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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老師的言語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營州軍屢屢戰勝對手,所奪之土數倍于汴州宣武軍之地,這讓只有一墻之隔的朱溫日夜難眠,欲要聯合各節度使,卻被李思鈺調動數處兵馬,從各個方向劍指河北、河南兩道,這些節度使藩鎮們并不同心,在自己轄地日夜面臨營州軍激烈打擊時,他們選擇了視而不見,這讓朱溫尤為惱火,僅他獨自面臨李思鈺,遭受重創尚未恢復的宣武軍,又如何敢直面廝殺,不得不遣子前來洛陽。

雖不甘,卻無奈。

看著屋內這些人反應,葛從周就知道,暫時無可奈何那該死的李悍虎,但他又突然想起開封送來的密信,想到信上所言之事,他又燃起了希望。

登基大典越來越逼近,整個洛陽也越來越熱鬧,身居洛陽皇宮的李曄如何也開心不起來,他這個老子還未死呢,他的兒子就要登基為帝,讓他像高祖一般,只能在方寸小院孤獨而死,他又如何愿意?他的大唐中興夢還未實現呢!

李裕最近搬離了帝寢,而是住進了明堂,離開了老師,突然變得成熟了些,整日喜歡靜靜抱著老師送他的兵書戰策,每每會拿出自己以往做過的課業,一遍又一遍回憶老師課講點點滴滴。

就要登基為帝了,竟然整日留宿在明堂,李曄對此很是不滿,反而文武大臣們卻很是點頭稱贊,在大臣們看來,不督理政務的皇帝才是好皇帝。

皇宮由北衙禁軍接管,唯獨明堂不屬于北衙管轄之內,由東面都督府遣軍守衛,就算李曄想要入內也是極難,他人皆以為李裕整日留宿明堂,是為了躲避他的父親,但所有人都不知,李裕整日留宿在明堂,那是因為,這里有他老師的氣息,每每看到明堂前所立巨碑,心下就是一陣心安,好像無人在此地能威脅到他一般。

貴妃何氏提著一個食盒,身后還跟著女官李漸榮,想要入明堂,卻被守衛明堂的衛兵伸手攔住,看著挺立筆直,目不斜視的軍卒,何氏嘆了口氣,他知道,此地自己兒子可以隨意進入,他人若要進入,必須經過自己兒子同意,就在何氏想要把食盒遞給軍卒,這幾乎成了她的日常。

李裕像往常讀了一會書,又翻閱了一遍自己做過的課業,仔細揣摩老師的點評,所有事情做過一遍后,他會出了明堂,在碑石前打幾遍老師所授拳腳之術。

當李裕自己換了身勁裝,剛出了明堂,就見到自己娘親,微愣了一下,向衛卒揮了揮手。

攔在何氏面前的大手收回,身姿依然筆直挺立。

何氏見到自己兒子一身勁裝,抬手揮手之間,已然有了帝王之勢,身上還略帶……那人的身影。

未能得到她所希望的乳燕入懷,何氏心下嘆息一聲,知道這個曾經與她無話不談的兒子,自從跟隨了那人之后,兩人間就有了若有若無的隔閡,摸不著,看不見,但她卻能清晰感受到。

想著自己相公,想著自己兒子,何氏只有無奈嘆息。

提著食盒,臉上依然帶有溫和笑意。

“裕兒,看娘親給你帶了什么?”

何氏來到李裕身前,掀開食盒,露出里面晶瑩剔透的水餃,見這水餃上花紋,李裕就知道這是娘親親手包制的,臉上也露出孩童般笑容來。

“母后,是牛肉么?”

何氏拉著李裕小手,一邊向明堂內走去,一邊說道:“娘親可沒你老師這么大的本事,這是羊肉餡的,昨日李將軍送來幾頭小羊,說是你老師特意囑托的,不能短了我兒肉食。”

“老師……”

言及李思鈺,看到情緒突然低落的兒子,何氏心下又是一陣嘆息,面上卻像是未注意到兒子的低落情緒,輕笑道:“娘親知道我兒最喜水餃,特意包了些,趁熱著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明堂內沒有桌椅板凳之類的物件,只有幾個蒲草團,李裕盤膝坐在草團上,一邊拿出食盒里面精致瓷碟,一邊輕聲說道:“老師如今應該已經到了長安吧。”

何氏心下嘆息,兒子終于還是主動說起了那人,點了點頭,隨口說道:“嗯,是到了長安,若非一邊為百姓耕種田地,半月前就應該到了長安。”

李曄剛要吃個水餃,又放了下來,沉默片刻,輕聲說道:“老師就是如此,一切皆以百姓為先……常言……得民心者得天下……”

李裕低頭輕聲說道:“家國天下,普通之人,家就是家,而我皇家,家即是天下,天下即是家,國破則家亡,天下人皆可活,唯獨我李氏皇族則與國同亡。”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無非一個‘利’字罷了,忠義也好,仁恕也罷,雖不能說天下間無赤誠之人,但萬不存一,戰亂一起,此等之人更是鳳毛麟角。”

“得民心者,與民為利,輕徭薄賦如是,公正待民,為民修橋鋪路,開溝挖渠,為民做主亦是如是,此等皆是與民為利。”

“天道輪回,天道自有天數,一惡一善終究有報,大隋開國之初,多行善政,與民為利,終得天下,楊廣三征高麗,開通運河,雖征高麗乃為國消弭北方之禍,開通運河亦是勾通南北,皆為功利千秋之事,但楊廣不懂與民修養生息,百姓困極而反,善事而為惡政,終不得善終。”

李裕低頭喃喃低語,眼中淚花盈盈,想起老師對他的教導來,小手揉了揉眼睛,輕聲說道:“關中乃秦興之地,河東道乃我大唐龍興之始,而洛陽雖有八關護佑,雖為天下之心,卻是四戰之地,天下清平,東都為帝都尚佳,動蕩之時……東都就是兵兇戰危之地。”

“老師曾言,老師在營州之時,若是帝都在洛陽,老師哪怕入了河北之地,也不會前來戍守,皆因洛陽乃四戰之地。”

“父皇不喜老師,長安京畿之地又為世家豪門根基之所,老師空有一身本事,亦是如同捆住了手腳,邠州軍雖為惡火燒長安,但老師又言,任何事情,哪怕再壞的事情,也會暗含峰回路轉之意,老天是公平的,不會把所有門窗都關上,總會留下一線生機。”

第七百六十八章 萬萬不可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明堂內只有三人,女官李漸榮站在何貴妃背后,看著眼前母子兩人盤膝坐在草團上,耳聽著這些話語,心下卻波濤翻滾,聽著這些,不但是李漸榮,何貴妃亦有所感。

李裕低頭輕語。

“長安被焚,朝臣們前來洛陽,關中也就空了,無關朝臣是否在長安,無關朝廷是否在長安,關中依然是天下興始之地,沒了掣肘,休養生息數年,自會威壓天下,老師自會還孩兒,還大唐一個嶄新帝都。”

“爭也好,亂也罷,哪怕東都再次丟失,朝廷亦有關中、河東道龍興之地。父皇不喜老師,父皇如隋時楊廣,性子太急了,已經……已經不適合為帝了……”

聲音雖小,卻如黃鐘大呂,何氏身子不由搖晃了一下。這些日,每日前來為自己皇兒送些吃食,雖有舔犢之情,更多的還是李曄使之前來,想要憑借母子、父子之情來影響自己兒子。

可是,今日竟從自己兒子嘴里聽到了這些話語來。從兒子嘴里,她明白了,那人根本就沒想著把洛陽作為帝都,帝都最終依然還是長安,只不過,那人不希望此時的朝廷還在長安罷了。

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相公是什么脾性,未登基前尚好,還能謙虛謹慎,可登基后,屢屢犯下大錯,越是犯錯,越是急切,最近更是如著了魔一般,每每暴怒嘶吼。

真的不合適為帝了么?

何氏沉默良久,心下嘆息一聲,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個是自己相公,一個是自己的兒子,她又能如何?

何氏心下嘆息一聲,卻微笑著拿起竹筷,夾了一個已有了涼意的水餃。

“都有些涼了,我兒還是趕緊吃吧,那些惱人之事,還是……還是讓你老師去做吧。”

李裕揉了下眼睛,自己一個人待在明堂,不時會想起老師的話語,想起老師的懷抱溫暖,心下就是一陣酸楚。

母子二人相對而坐,除了李裕吃食聲,再無他聲,何氏看著兒子,感覺這些日,自己兒子確實長大了些,已經有了些皇帝沉穩來,又想到那人,自己也不知該如何,那人她見過幾次,還是因為自己兒子才見了幾面。

高大威猛,卻又不失溫和,甚至還帶有玩世不恭,但她也見過那人的桀驁不馴,發怒的那人甚是讓人恐懼,或許,正因為這種恐懼讓自己相公不安,所以才會不喜那人吧……

一頓飯食吃了小半個時辰,何氏收拾了一下碗筷,又為李裕疊鋪好衣被,李漸榮要去做,卻被何氏阻止,離開前又小心囑咐了一番,這才帶著李漸榮離開了明堂。

送個飯,左等右等不見人來,李曄也有些不滿焦躁了起來。

李裕即將登基為帝,李曄也不可能再如以往居住在正殿帝寢之處,不是李曄不想,而是劉景瑄根本不答應,內宮一向由樞密院官吏過問,其余輔政大臣也覺得,李曄若像以往再居住在正殿帝寢之處,又置即將登基為帝的李裕于何處?

況且,除了李克用心下或許更愿意讓李曄為帝,好給李思鈺添堵外,其余輔政大臣皆不再愿意李曄為帝,更愿意喜歡待在明堂不愿出來的李裕。

即將失去帝位,李曄脾氣也愈發古怪,前來向他辭行隱居的韋昭度、孔緯,見他這個樣子,很是有些擔心,可是還未勸解幾句,就被李曄暴躁怒吼打斷,之后更是鼻子一把淚一把,訴說著自己的苦楚,哀求兩人能夠留下來輔佐他,至少……至少今后成了太上皇,也有個可以解悶說話之人。

韋昭度、孔緯本已經打算就此離開,在看到營州軍一路前往長安,一路為百姓耕種田地后,兩人就再無想要插手朝政,但君臣之義讓他們不得不前來,向李曄辭行。

可當他們看到李曄如此模樣,很有種快要入魔的跡象,兩人很是擔心,唯恐他再鬧出事來,兩人相視一眼,默默點頭,答應留了下來,希望可以慢慢勸解李曄就此罷手。

何氏用了大半個時辰才從明堂回來,見到韋昭度、孔緯兩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向兩人福身一禮,韋昭度、孔緯亦是起身抱拳還禮。

“去了這么久,那不孝子可曾答應了?”

未等何氏開口,李曄卻冷哼一聲,很是不滿樣子。

這才想起是何事來,之前聽著兒子述說那人意圖話語,心下震驚,卻是忘了李曄讓她前往明堂之事來。

何氏心下嘆氣一聲,搖頭說道:“臣妾只是與裕兒說了些瑣事,竟忘了陛下之言……”

“你……你混賬!朕就算明日不為帝,朕也是朕!”李曄大怒,自己安排的,她竟然敢不理不會。

韋昭度、孔緯一臉疑惑,兩人剛剛入宮,又如何知道是何事來?見兩人看了過來,何氏嘆氣一聲,看向李曄輕聲勸解。

“右威衛將軍之前犯了大錯,若是現在就提升為左右威衛將軍,朝臣會不滿的……”

“混賬!混賬——”

李曄大怒,指著何氏大罵。

“皇帝初登基,李悍虎縱然不滿,李悍虎還能強壓著不成?還能打壓那不孝子威嚴不成?”

“李悍虎閉嘴不言,他人又有誰敢?”

“哼!此時不提拔我李家虎狼兒郎,何時提拔?”

“滿朝文武,可有我李家說話之人?”

李曄大怒,他不是蠢人,那李悍虎帶著自己兒子前往河東,前往河北會見李存孝,所為何?

既然那李悍虎為了自己兒子地位穩固,可以親自帶在身邊,強逼著那些節度使們認可,他就不能在自己兒子剛登基之時,反對自己兒子任免,無論喜歡不喜歡,他若不想讓他人看到自己師徒不和,就只能閉嘴不言。

李曄很清楚,他作為帝王,最是了解這些事情,按照他的言辭,李思鈺的確無法反對,可是一旁的韋昭度、孔緯卻驚呆了。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

孔緯再顧不得其他,跪伏在地,大聲說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前有李曜擅自脫離鞏縣,放開駐防之地,已然犯下了重罪!其后又有洛陽刺殺之事,滿朝文武已然不滿,北地王未追其責,治其罪,已然寬大處理了,陛下若要趁著太子登基之日,強逼著北地王認可,今后……今后又當如何?”

第七百六十九章 君臣對峙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太子登基之時,行陛下之計,那李曜小兒自可為左右威衛將軍,但是,陛下可曾考慮過大唐?考慮過整個天下?”

韋昭度被李曄話語驚呆了,隨即大怒,顧不得君臣之禮,指著李曄大怒。

“那李曜小兒不顧東都安危,不管他有何理由,難道還比得東都之重?”

“私自放開關隘……是!宣武軍未趁機兵入東都,可這不代表……不代表那小兒就可私自離開鞏縣!”

“北地王僅奪了他之前之職,難道這還不夠嗎?”

“太子登基之時?”

“呵!”

“好啊!”

“你讓天下如何看待我大唐新皇?”

“那些心懷叵測藩鎮們,又如何看待我皇,又讓朝廷之卒如何作想?”

韋昭度大怒,他沒想到李曄竟然會想出這么一計來,對他很是失望,那李曜不管是否真的是個將才,但私自放開鞏縣,他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

虎牢關若在朝廷之手,離開鞏縣雖也有罪,但這個罪過,各家族可以看在李氏門閥面子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關鍵是……虎牢關并不在朝廷之手!

李罕之兵入河北劫掠,澤、潞兩州空虛,正是奪取兩州最佳之時,無論朝臣們,還是他韋昭度,皆以為是最佳奪取之時,但是那李悍虎縱然昏迷清醒了過來,對此也像是絲毫不感興趣模樣。

盡管李存信領兵數萬在側,所有人都不認為李存信可以擋住數萬營州軍,可那李悍虎還是一副不感興趣模樣,若不是長安被焚,帝都被毀,朝廷需要遷往洛陽,或許那李悍虎依然不予理會。

所有人都是疑惑不解,不解為何那李悍虎對澤、潞兩州不感興趣?

韋昭度同樣不解,按理說,只要他領兵前往,澤、潞兩州自是輕而易舉可得,可為何就不感興趣了呢?

之后就算前往河中之地,也只是領騎軍和一萬神策軍前往,一路上更似游山玩水一般,毫無以往奔行如雷之勢。

韋昭度不是楊復恭,也不是裴仲德,很難了解其中情形,后來才從朝臣們嘴里得知,那李悍虎以為,澤、潞兩州就算可得,也不宜強勢而得,當以他人為其節度使,以便安河東之心。

后來才知,那李悍虎更看重的不是所得之土多大,更在意其間百姓之安穩,沉下心來仔細推敲后,這才不得不心服口服。

得到的,并不一定是你的,反而會增加更多的負擔,從澤、潞兩州,向東可直接殺入河北之地,向北可兵入太原府,南下則入河右,一旦占了此地,無論河北道諸侯,或是太原府李克用,他們都會深感不安,河中之地想要安穩休養生息,很難!

但是局勢的發展讓人難以置信,誰也未能想到李存信會反叛太原,會降了朝廷,整個河東道更是落入朝廷之手。

若無李存信之事,且不言李曜不但放開了鞏縣,讓駐扎在虎牢關的龐師古可以揮兵殺入東都京畿之地,不提僅三千兵卒,殺入澤州要攻下數道重兵把守的關隘,盡管夔王李滋已經暗中招降澤州之軍,但他人皆是不明其中之事,并無通傳潼關之言信,這些皆都不提,縱然放開了鞏縣,宣武軍肆虐東都之地,大不了朝廷沒了帝都罷了,這些也只是朝廷的麻煩,是各家族的麻煩,不是李思鈺的麻煩,三千兵馬全死了又如何?

這一切都只能影響部分戰局,影響不了太多天下格局,這在李思鈺眼里,這些都只是“術”罷了,他之所以惱怒,是因李曜打亂了他想要安穩休養生息之策。

哪怕,后來李存信降了,整個河東道也已得手,但這不代表李曜就有功而該賞!

一切的一切,也只有細細推敲,韋昭度才能看出李思鈺的想法來,之前不是奪占澤、潞兩州之機,故而才會有不怎么在意的態度,才會如游山玩水般的行軍。

整個河東道得手后,情勢又是一變,當你足夠強大的時候,當長城北口、承天軍寨、東都洛陽、陳州分別屯兵數萬時,一盤散沙的河北、河南道諸鎮就已經失去了主動權,是戰是和,主動權已經落入了朝廷之手,這也是營州軍為何可以西入長安的原因,至少他已經把可能出現的敵人全都擋在了外圍。

李思鈺為朝廷擋住了外圍之敵,所屬各地也逐漸可控平穩了下來,朝廷此時就該與民休養生息,收攏民心。

在營州軍入關四處征戰后,危機四伏的朝廷已經有了中興之機,為官數十載的朝臣們,又豈會看不到眼前天下之勢?

自安祿山叛亂后,各地節度使就已經不再聽從朝廷之令,千年存世的豪門世家一再經受打擊,此時的大唐不是兩晉之時,那時的豪門世家還可以南逃避禍,此時的大唐,從南到北,從東至西,幾乎無一日不戰,他們又能逃去哪里?

一再遭受損失,一再退避收縮,如今長安之地更是成了白地一片,各家族比任何人都希望盡快穩定局勢,急需一個可以穩住腳跟之地。

孔緯本能的反對,韋昭度卻是實實在在的憤怒,以李曜為左右威衛將軍,這是要作甚?

是要毀了好不容易可以休養生息的機會嗎?

是要毀了各家族的希望嗎?

李曄顯然沒想到韋昭度會如此大怒,一時有些無言以對,場面頓時陷入詭異的沉默。

“陛下……陛下……”

就在殿內詭異的沉默時,內侍楊守雄急匆匆跑來,尚未來到門前就開始大呼起來。

宦官們行走,好似與他人不同,皆是小碎步,但是頻率很高,看著上半身像是未動分毫,腳下速度卻很快。

楊守雄未想到屋內氣憤如此詭異,看著韋昭度滿面惱怒,看著李曄一臉氣憤,楊守雄愣了一下,韋昭度、孔緯兩人還是他領進的宮中,在李曄揮退了他后,三人還是一副臣忠君賢模樣,怎么這才多久,兩人竟然成了如此這般。

看著楊守雄有些發愣,李曄對這個曾經的楊復恭養子不滿起來,冷哼問道:“何事如此大驚小叫?”

“哼!越來越沒了規矩!”

在這個時代,幾乎每個有權有勢的宦官們,或多或少都有些養子,權勢越大,養子越多,養子們以其父之名得其護佑、權勢,其父以養子為刀,助己穩住權勢,獲的更多權利地位。

楊守雄在楊復恭眾多養子中并不顯眼,雖名中“雄”,實則不過是宮中采辦邊緣之人。

第七百七十章 朕才是大唐皇帝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田令孜為僖宗之下第一人,但黃巢的叛亂改變了這一切。王仙芝、黃巢叛亂,一舉擊破了大唐最后一塊遮羞布,在黃巢兵入關中,兵入長安時,無法抵抗的朝廷不得不逃亡川蜀。

各軍戰敗,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田令孜的權勢也隨之一再丟失,而也正因此次叛亂,另一個權勢宦官開始顯露出崢嶸頭角來,此人正是楊復恭堂兄弟楊復光!

但是楊復光卻是短命之人,命雖短,卻又造就了另一人,那就是楊復恭。田令孜畢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無后來爭奪河中兩縣鹽田之時,田令孜劫持了皇帝西逃,或許后起之秀的楊復恭,會晚些時日才能成為宦官第一人。

楊復恭繼承了楊復光遺留下來的權勢,與他的前輩們一樣,同樣收留了無數養子養孫,以這些養子養孫們控制著神策軍、宮內一切。宦官們看似權柄滔天,其實他們不過是攀爬在朝廷、皇帝身上的蔓藤,盡管這根蔓藤極為旺盛,已經遮蓋住了有些快要枯萎的大樹,但是,蔓藤終究還是蔓藤,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一顆參天大樹來。

天下大亂,盡管黃巢之亂剛剛結束,可是天下亂局已經顯露無疑。若是結束這場動亂時,是一個強勢的朝廷,立一個幼兒為皇帝,顯然是最有利于朝廷最強之人,事實卻與之相反。

結束這場叛亂并非是朝廷,而是各鎮節度使們,大亂“初定”,楊復恭難道就不想立一個幼兒為帝么?自是不是,他也希望可以立一個更容易控制的幼兒為帝,這符合他的利益和權勢。

可是滿朝文武不答應,楊復恭那時也無后來讓人窒息的權勢,大亂“初定”,朝臣們希望可以有個雄才大略的成年皇帝來力挽狂瀾,而非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幼兒為帝。

李曄未為帝前,與楊復恭關系尚好,兩人雖不至于同臥一床的程度,但也不算太差。大唐的宗室在武帝、玄宗后,基本上都被“豢養”在十六王宅,這些宗室沒有權利,如同朝廷囚牢之徒,李曄同樣需要在十六王宅小心謹慎,同樣要對朝廷重臣躬身彎腰,也只有如此,這些宗室王爺們才能茍活于世。

僖宗時,田令孜為宦官第一人,楊復恭又豈能與之相較?兩人同為邊緣之人,也或許正是如此,兩人關系不算太差。

重新立帝,幼兒無法為帝,與楊復恭交好相善的壽王李曄就成了最佳之選,而僖宗病重后,朝臣們本欲立吉王李保,若非楊復恭橫叉一杠,壽王李曄又豈能為帝,縱然楊復恭此時握有神策軍,朝臣們又豈會心服,杜讓能等相臣使人去見,最后也只給了“體貌明粹,饒有英氣,亦皆私慶得人”評語。

由此可見,壽王之前基本上一直都是邊緣之人,否則杜讓能等一干重臣又豈能不了解此人?

李曄登基,一躍成為大唐登頂之人,楊復恭可謂居功至偉。

大恩等于大仇,這句話是有些道理的,楊復恭也忘了自己只是個藤蔓,李曄不只是一個年幼小兒,霸道跋扈有之,但李曄相要收回神策軍權柄之意也是有之,兩人相仇也是必然。

楊復恭在這場權利爭斗中敗了,敗了個干干凈凈,除了川蜀之地的幾個養子,除了留于外鎮的養子外,數百養子全成了樹倒獼猴散,全成了另尋大樹的猴子們,楊守雄也是其中之一。

除了自幼收養的孤兒還好,大多都是見利忘義,多為貪圖權利之人,更何況,天下大亂,人心浮動之時,這也難怪楊復恭倒了后,也僅有少數幾個養子們與之同死。

不是說,這些人就是好人,他們就不該死,可這個世道,誰又不該死呢?

楊守雄只是個宦官,不是神策軍中那些將勇,有兵有將之人,哪怕所有人都知是反復之人,在兵馬為王的年代,這些反復之人亦能活的逍遙自在,可是楊守雄只是個宦官,只是無數可有可無的宦官中的一員,,楊復恭得勢時,無人敢欺辱,可是勢落后,那些曾經被楊復恭打壓欺辱的宦官們,又豈能善待這些落了勢的宦官?

楊守雄被趕去了種菜養豬,后來不知是因何種緣故,李曄竟然把他調到了身邊,為貼身內侍。

見到李曄陰沉著臉,楊守雄身子不由打了個冷顫,身子也弓得更低了些,不敢去看憤怒的皇帝,畏畏縮縮說道:“北地王送來了消息……”

李曄一愣,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別看他不知因李思鈺之事惱怒了多少回,可當聽到長安傳來消息,也不由鄭重了些。

不僅僅李曄一臉鄭重,就是孔緯、韋昭度亦是全看了過來。

“長安可是發生了大事?”

韋昭度還是未能忍住,率先開口去問,但是卻未能得到肯定答案,見到楊守雄搖頭,反而疑惑不解了起來。

楊守雄像是感受到了他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掃視,不敢抬頭去看,只是躬身搖頭,就在李曄正要發怒之時,楊守雄卻開口了。

“北地王雖在長安,送來的消息卻是山南西道之事……”

眾人一愣。

楊守雄弓身繼續說道:“西川叛賊王建親領六萬軍卒侵入劍門,前往救援的牛存節、劉尋、獨孤戰等將與之大戰半月有余,雙方皆損兵折將,但王建卻寸步難行,如今已經退回了南都成都,只留下其子王元膺,大將王宗佶、王宗翰圍困彭州。”

“山南西道暫穩,龍劍節度使楊守貞、洋州節度使楊守忠、綿州刺史楊守厚、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為國擋住川賊,有大功。”

“故……故北地王請命,立……立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為定南王,遷山南東道節度使、荊襄節度使。”

“龍劍節度使楊守貞遷澧州刺史,洋州節度使楊守忠當為鎮國公,遷郎州刺史,綿州刺史楊守厚遷岳州刺史。”

“北地王言……”

楊守雄越說,聲音越低,看著眼前多了雙大腳,身子更加低垂、顫抖,聲音尚未說完,巨力襲身。

“砰!”

“言?還他娘地敢言?”

“砰砰……”

暴怒的李曄猙獰可怖,根本不理會楊守雄是否頭破血流,連連踢打摔倒在地的楊守雄。

“定南王?”

“鎮國公?”

……

“朕……朕才是大唐皇帝——”

第七百七十一章 欲要堵住晉軍南行之路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朕……朕才是大唐皇帝——”

李曄不甘怒吼,看著李曄不斷踢打,踢打口鼻鮮血直流的楊守雄,韋昭度、孔緯卻相視一眼,也不去理會李曄怒吼,韋昭度皺眉道:“楊守亮、楊守忠等人久居山南西川之地,北地王卻把他們調了出來,化文以為如何?”

孔緯皺眉片刻,又輕聲嘆息一聲。

“雖北地王為楊守亮請立定南王,楊守忠為鎮國公,此事……可!”

韋昭度輕輕點頭,說道:“自北地王遣同州數萬人入川,天下皆知北地王欲要如何,南都富甲天下,若楊氏兄弟還留在川蜀,縱然最終奪回南都之地,今后也會麻煩不斷。”

孔緯點了點頭,同為楊復恭養子,這些人留在川蜀之地,隨著逐漸打壓西川王建,逐漸奪回西川,乃至整個川蜀之地,這些人必然也會逐漸在西川做大,到時候又該當如何?

荊襄遠離京畿之地,把這些人打發到邊遠荒野之地,就算想要為禍京畿亦不可得。

韋昭度皺眉思索一陣,輕聲說道:“或許還不止這些。”

孔緯一愣,有些不解問道:“正紀可是發現了什么?”

韋昭度感覺那頭北地悍虎應該不僅僅只有這么一個目的,究竟還有什么,皺眉思索也未想到里面的緣由,見孔緯不解,他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李曄一開始憤怒異常,若是往日,韋昭度、孔緯必會上前勸解幾句,可這么久了也未見到兩人上前,這種異狀詭異,反而讓他逐漸平靜了下來,回頭去看,見兩人正低聲交談,并未看向這里一眼,心中怒火又蹭得冒了出來。

對楊守雄發怒,又踢又打,哪怕打死了,也當是踩死了一只螻蟻罷了,孔緯、韋昭度卻不同,就算他再如何惱怒,他也不能把兩人如何。

可當一臉惱怒的李曄來到兩人面前,見兩人依然在低語,當他聽到兩人對話后,頓時清醒了過來,也如同韋昭度一般,皺眉思索那該死的李悍虎是否還有其他算計。

李思鈺、李曄兩人像天生冤家,相互看對方都是一副膩歪不喜,但李曄也不得不承認,那該死的混蛋每每會算計許多,更何況此類事情牽扯到了今后川蜀之地的得失,又豈會如此簡單了?

兒子李裕就要登基代替他這個老子,李曄性情更加暴躁古怪,也變得多疑敏感許多,但基本的理智還在,皺眉思索良久,才輕聲低喃。

“把那些閹黨之人全部放入荊襄之地……難道……難道是為了堵住……堵住陳蔡之地?”

李曄的低喃讓韋昭度、孔緯身子一震。

“是了,應該是如此!”

韋昭度一臉震驚看向李曄,又看向孔緯。

“晉王事朝,晉王世子為忠武節度使,得許、陳、溵、蔡四州,北有洛陽數萬重兵,西有山川為阻,東面則是仇敵宣武軍,唯南方荊襄勢弱,盡管……盡管晉軍與宣武軍有舊怨,但……但誰也無法保證,兩軍就要一定拼殺至死!”

“楊輔政諸子為荊襄之主,晉軍若要向南……”

孔緯搖頭說道:“顯然是不可能的,楊輔政是絕不會答應的。”

韋昭度雙手互擊一記,笑道:“哈哈……正是如此!”

“晉軍屢屢在營州軍手里吃虧,若要南下荊襄之地,就不得不考慮楊輔政、北地王是否會答應,如此……南北皆不可行,也只能與宣武軍爭斗不休!”

“晉軍與宣武軍爭斗不休,又如何再威脅洛陽之安危?”

“妙啊!”

“哈哈……”

韋昭度快意大笑,盡管漢八部陳兵于長城北口,盡管太原裴仲德以第二步軍停駐于承天軍寨,盡管洛陽有數萬兵馬,韋昭度、孔緯,以及朝中各大重臣,他們亦是心虛異常,畢竟洛陽距離汴州太近了,虎牢關又不在朝廷之手,一旦擊破了鞏縣駐軍,就可一馬平川殺入洛陽近郊之地,這又如何讓人心安?

可是當荊襄之地成了楊復恭諸多養子之地,南下道路被阻,晉軍如同牢籠中的困獸,想要破局,就必須拓展領地,而南北皆被阻,西面更是山嶺無人之地,唯一的出口就只剩下了東面的宣武軍地盤。

兩軍實力想若,一個兵強,一個人多,兩強廝殺,又豈能輕而視之?自然會全力以赴!

如此……如此,宣武軍又如何可破鞏縣之兵?

韋昭度終于放下了心,不由開懷大笑起來,看著韋昭度大笑,李曄心下又是惱怒,又是無奈,他知道,當自己那句低喃話語一出,無論他愿意不愿意,哪怕再加上晉王李克用反對,裴贄、劉景瑄、崔昭緯、劉崇望四位輔政大臣也會強行通過,對于這些人,以及他們身后的家族來說,洛陽的安穩才是最重要之事,只要能讓他們安心享受權勢帶來的一切,給楊守亮這些人封王封公又如何?難帶這個天下封王之人還少了?

李曄的無奈,很快就在朝堂上顯現了出來,當李思鈺的奏折送到了洛陽后,晉王李克用一開始并不是很在意,他本身就是朝廷冊封的晉王,多不多一個,與他也沒太大關系,至于是不是打皇帝、朝廷的臉,那是朝廷和皇帝的事情,與他沒一毛錢關系。

可是,很不在意的李克用,還未過了半日,他正悠哉悠哉,準備看朝廷的笑話呢,才僅僅只過了半日,暴怒的李克用帶著一干人馬打到了朝堂之上,結果……衣帽鞋襪滿堂飛,劉景瑄成了熊貓眼,李克用臉上也在與人混戰時,也不知被誰撓了一記。

一開始,李克用還只是來文的,他又如何比得過裴贄、劉景瑄他們?文的比不過,那就比武的好了!

于是乎,混戰開始了。

李克用是戰陣悍將,他人自不是對手,可關鍵是李克用選錯了地方,竟然選擇在宮內大殿!劉景瑄是干嘛的?那可是天子親軍頭領,在劉景瑄眼眶挨了一記,成了熊貓眼后,在吃了這么大的虧后,一聲令下,數十神策軍將勇齊上。

又是于是乎……

當衣衫襤褸的李克用回府時,正與一些婦人賞花說笑的劉氏傻眼了。

“哼!”

“老閹奴,就會人多欺負人少!”

李克用不甘怒哼,留下一句,一句讓劉氏與一干婦人全傻了眼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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