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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暴利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杜畿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江南。江南四郡初定,又推行屯田,大批關中、河南的百姓南遷,還有不少黃巾舊部,與當地的土著之間常有沖突,杜畿就在四郡巡視,調整糾紛,必要時進行武力鎮壓。他有兩千精銳,完全可以應對大部分戰事,甚至不需要動用郡兵。

    杜畿身為荊州刺史,與周瑜、張纮合作,但他不向周瑜、張纮負責,他直接向孫策匯報工作,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報告送到孫策的面前。孫策對杜畿的工作非常清楚,對他的工作能力也非常滿意。江南既然平定,該把杜畿調到襄陽來了。

    襄陽是個適合做荊州刺史治所的地方,但孫策不打算將襄陽作為刺史治所。杜畿忠心無虞,不代表其他刺史也能如此,州的實力太強,足以形成割據,他自己割據東南,可不希望自己的部下也割據一方。從一開始,他就有意將政權、軍權、監察權分開,以免控制于一人之手,形成私人勢力。

    這不是他的創見,制度原本就是這么規定的,只是很多人圖方便,先是刺史由巡視變成固定辦公,由監察變成理民治軍,再由刺史變成州牧,最終尾大不掉,演變成今天這個局面。權力放下去容易,再收回來就難了,他要從一開始就控制住。

    孫策把自己的打算和龐統、張承商量了一下,他們都同意孫策的計劃。孫策隨即讓諸葛亮起草命令,加蓋印信,明天一早就派人送出,召杜畿來襄陽。

    第二天一早,信使帶著命令,快馬趕往江陵,孫策則按照既定行程參觀襄陽書院。

    ——

    蔡諷睜開了眼睛,神情疲憊,頭暈腦脹。

    昨天和前來請計的襄陽世家一邊商討對策一邊飲宴,不知不覺就喝多了,最后都說了些什么,他也記不清,只記得很多人都很憤怒,認為孫策的做法很過份,對他們是一種羞辱,紛紛表示要給孫策一點顏色看看,讓他不敢輕視襄陽世家的實力。但他卻記不清這是誰的提議,印象模糊得很。

    看著明亮的窗戶,蔡諷瞇起了眼睛,叫了一聲。兩個年輕貌美的侍女應聲而入,將蔡諷扶起,為他更衣,準備冼漱用的青鹽、香胰。蔡諷半瞇著眼睛,張開雙臂,任由侍女擺弄,過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蔡珂在哪兒?

    蔡諷問侍女,侍女不清楚。蔡諷又叫來管事蔡吉,蔡吉很驚訝,昨天晚上他就把這個消息告訴蔡諷了,蔡諷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得知蔡珂走了,先去了魚梁洲大營,后來去了襄陽城,已經隨孫輔登船,天不亮就走了。蔡諷氣得大罵蔡珂沒骨氣,居然被孫策嚇住了。他想派人去追,可是想想又放棄了。蔡珂的性子他是清楚的,既然決定了要隨孫輔走,肯定不會回頭。況且她去過魚梁洲,大概率見過黃承彥了,這個決定可能是黃承彥的建議。果真如此,蔡珂回頭的可能性更小。

    蔡諷一時無計,想了半天,讓蔡吉安排人去魚梁州見黃承彥。蔡吉說,已經派人去過了,一聽說是蔡家的人,大營都進不去。而且黃承彥現在也不在大營里,他隨孫策去襄陽書院了。

    聽說孫策去了襄陽書院,蔡諷露出得意的笑容。蔡家是襄陽書院最大的贊助者,追溯起來,陳留蔡氏和襄陽蔡氏同出一脈,蔡邕和他平輩,自從蔡邕來到襄陽之后,兩人過從甚密。孫策雖然撅了他面子,連接風宴都免了,卻還是要去襄陽書院,可見他并不敢真的撕破臉。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么好擔心的,等著就是,看孫策能撐到什么時候。孫輔、蔡珂走了,他身邊不是還有黃承彥么,他離不開蔡家的支持。

    ——

    孫策走進襄陽書院的藏書樓,被眼前的壯觀場景驚呆了。被數十根合抱粗的柱子支撐起來的一層樓,擺得滿滿當當的全是書架,書架上堆滿了書,有竹簡、木簡,有帛書,有拓本,紙卷更是隨處可見。

    “蔡公,這些都是你的藏書?”

    蔡邕撫著胡須,眉飛色舞。“不盡然,有三分之一吧,其他的書有一部分是這幾年陸續收集來的,還有一部分是新作,都沒時間看,就扔在這里了。”

    “新作?誰的?”

    蔡琰答道:“家父交游甚廣,各地同道聞說家父在襄陽主持書院,有了新作便不遠千里派人送來,家父看又來不及看,扔又不能扔,只好先存著,待有空再讀。”

    “這豈不是很可惜?能送到襄陽書院來讓蔡公過目的文章自然不是普通文章,擱在這里太浪費了。”

    “那也沒辦法啊,看,沒時間看,給別人又不禮貌,就算是讓人抄錄副本也騰不出人手,只好隨緣了。有人碰到了,就由他們自己抄錄,帶走副本。”蔡琰拿起一卷文稿,小心翼翼的展開。“即使如此也不是長久之計,有些紙張質量不佳,抄寫多了,磨損、撕裂在所難免。”

    “為什么不印出來?”

    “印制成本太高,而且蔡家印書坊現在任務很重,忙不過來。”

    “印一版的成本多少?”

    蔡邕皺了皺眉,轉身叫過路粹。路粹陪在一旁,應聲上前。“回秉將軍,印書的費用主要是開版,紙墨倒非常有限,十頁書才三錢,開版比較麻煩,成本至少萬錢。如果印上千份,成本分攤,倒還好說,若是只有百十份,成本還不如抄寫。”

    孫策笑笑。壟斷果然是暴利,官方壟斷就更沒譜了。一塊版要上萬錢,你是激光制版么?襄陽周邊全是山林,木材很便宜,一塊這么大的木板不會超過十錢,一個熟練的刻工一天就能刻一版,以當前的工資水平,人工成本也就百錢左右,全部加起來不會超過一百三十錢,蔡家居然開出上萬錢的價格,心真夠黑的,怪不得這兩年暴富,僅印書一項就不知道拿了多少撥款。

    “你去過蔡家印書坊嗎,知不知道書是怎么印出來的?”

    路粹搖搖頭。

    孫策轉身對蔡邕說道:“蔡公,你這部大作完成,估計要多少字?”

    “至少百萬。”

    “一頁書也就是二百字,百萬字要開五千片版,僅是開版成本就要五千萬。就算一版能印千套,一套書的印制成本就要五萬,加上紙墨、運輸費用和商人的利潤,少于十萬都是虧本,有多少人買得起?襄陽書院印制書稿的需要這么大,應該自己辦一個印書坊嘛。”

    “可是……我們不會啊。”

    孫策笑笑。“其實很簡單。”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臺階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一個青衣健仆快步走進中庭,站在走廊拐角處,向站在蔡諷身后的管事蔡吉使了個眼色。蔡吉會意,悄悄地向后退了兩步,下了堂,不緊不慢地向外走去。

    正與賓客商量對策的蔡諷看見,雖然迅速收回了目光,臉上的笑容卻有些不自然起來。賓客們看得清楚,也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他們都很茫然。昨天魚梁洲迎接孫策,本來有說有笑,一片和諧,后來孫策進營,他們在營外等著接見,不知怎么的,孫輔就將準備好的家具撤了,然后就回了襄陽,再也沒露面。孫策去拜訪龐德公,在龐家吃的晚飯,他們被孫策晾在大營外,不僅接風宴無疾而終,連個招呼的人都沒有。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大家都在猜,但真正明白的人沒幾個。他們聚在這里就是為了向蔡諷打聽消息,孫輔離開后,蔡珂據說回了蔡洲,與蔡諷見過面,但大營里究竟發生了什么,蔡諷絕口不提。現在有消息來了,自然沒心思再說其他閑話,原本還算熱鬧的場面不知不覺的冷了。

    蔡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不知道會是什么消息,又會引發什么反應。

    過了一會兒,蔡吉回來了,卻沒有上堂,徑直去了后院。蔡諷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情況不妙,蔡吉甚至不敢當眾和他說。他向賓客們強笑了笑,起身來到后堂。蔡吉站在廊下,面色蒼白。

    “什么事?”

    “孫策在襄陽書院發表演講,說是要擴大書院規模,讓更多的百姓子弟有機會讀書。”

    “哦,這好事啊。”蔡諷還沒反應過來。“越多人讀書,我家印坊的生意就越好。”

    蔡吉苦笑。“家主,以目前印書的價格,普通百姓哪里買得起書?孫策要建更多的印坊,將印書的價格降下來,讓普通百姓也買得起書。”

    “降價?”蔡諷大吃一驚,忍不住失聲驚叫,剛想罵孫策是吹牛,隨即又想到不久前印行的《說文解字》。《說文解字》是平輿印書坊出品的,在外面的售價是一金。對普通讀書人來說,一金當然不菲,可蔡諷卻覺得這個太便宜了。如果由蔡家印書坊來印,售價至少要提到三金,甚至可能更高。但平輿印書坊是袁權控制的,他只能背地里說說,對外不敢有任何異議。

    現在孫策在襄陽書院發表演講,要將書價降下來,讓普通百姓讀得起書。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這意味著孫策對他不滿,要對蔡家利潤最豐厚的印書生意下手。因為孫輔的關系,印書坊現在的規模雖然不大,利潤卻不薄,每年能有五百金以上的利潤。即使是對蔡家來說,這也是一個非常可觀的收入。

    更何況蔡諷在等一筆大生意,蔡邕著的史書一旦完成,需要印行天下,僅是制版費就有五六千金,再加上印書的利潤,總收入將在八千金以上。如果孫策另建印書坊,而且價格更低,那蔡家就別指望掙這筆錢了。

    蔡諷覺得血往上涌,臉皮脹得通紅。他一手扶著墻,一手用力搓了搓臉,咬牙道:“這豎子夠狠啊,一出手就割我這么大一塊肉。”

    “家主,這位孫將軍年輕氣盛,是個狠人,別和他斗了,斗到最后……”

    “斗到最后又能如何?”蔡諷的眼睛紅了,惡狠狠地瞪著蔡吉。

    蔡吉舔了舔嘴唇,幾次欲言又止。蔡諷惱了,喝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蔡吉無奈。“家主,你想想看,幾年前襄陽之戰,孫將軍殺伐果斷,機智百出,習蒯兩家因此被滅門,如果不是二姑娘嫁給了孫國儀,大姑婿父女又成了孫將軍的親信,第一個倒霉的可就是蔡家。他如今擊敗袁紹,割據東南已成定局,連朝廷都不敢拿他怎么樣,蔡家跟他做對,能有勝算嗎?”

    蔡諷的眼角抽搐著,額頭沁出了冷汗。“難道……我就這么讓他羞辱了?他割了我這么一大塊肉,我還要向他低頭?”

    蔡吉剛要說話,一抬頭,卻見一人站在中門處,正是蔡諷的大女兒,黃承彥的妻子蔡玨。他如釋重負,連忙示意蔡諷,蔡諷回頭一看,眉頭緊皺。

    “你怎么回來了?”

    “你以為我愿意回來?阿珂從我家門前經過,把事情告訴我了。”蔡玨緩步走了過來,不滿地瞅了蔡諷一眼。“阿翁這幾年錢財來得太容易,卻忘了源頭在哪里,被人蠱惑幾句,便覺得自己是陶朱公了?”

    蔡諷一臉郁悶,卻沒有說話。三個子女中,他最不愿意面對的就是這個大女兒蔡玨。蔡玨在家的時候就和他不親近,出嫁之后更是難得回來一趟,有時候黃承彥和黃月英回來,她都不愿意回來,一個人留在家里,似乎黃承彥的那個小院比蔡洲這豪華的莊園更舒適。

    蔡玨讓蔡吉把情況說了一遍,聽完之后,她轉身看著蔡諷。“這是孫將軍給你的最后機會,你如果再抓不住,就不是割肉的問題了。你已經連累了阿珂,不要再連累我。”

    “我怎么連累你了?”蔡諷沒好氣的說道。

    蔡玨說道:“如果不是我的夫君在他身邊做事,如果不是我的阿楚為他鐘愛,你以為你還能見到今天的朝陽?”

    “你……”蔡諷眼前直冒金星,站立不穩。

    “蔡家的生意有一大半是孫將軍賞的,一小半是阿楚父女倆掙的,你想折騰沒關系,先把黃家的股份拆分開來,我們不想陪你作。”蔡玨說完,轉身就走。“留著這份產業在,就算蔡家敗了,我也能給你養老。你如果不知進退,別怪我到時候不認你。”

    “唉……”蔡諷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卻不敢和蔡玨頂嘴。蔡珂寧可跟著孫輔回富春,也不肯聽他的,他心里已經就有些打鼓,再被更有主見的大女兒一頓搶白,他再也沒有勇氣硬撐。他的底氣就來自于黃承彥、黃月英父女,蔡玨的意見,他不能不聽。

    蔡吉見蔡諷口氣軟了,只是抹不下面子,連忙上前攔住蔡玨,軟語相求。“大姑,你就給家主出出主意吧。就因為家主沒有去迎,孫將軍先是趕走二姑婿,又割了蔡家這么大一塊肉,總不能什么也不說,就這么認輸吧?蔡家身為荊州第一,總得要點臉面。”

    “臉色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蔡玨停住腳步,有些嫌棄地看著蔡諷。“孫國儀能力不足,辦事不當,那是孫家兄弟之間的事,與蔡家何干?開設更多的印書坊,降低書價,讓更多的百姓子弟讀得起書,這是造福萬民的善舉,你如果聰明,這時候就應該全力支持,共享清名,而不是在這里打你的小算盤。這是他給你留面子,等他下一次出手,可就沒這么好的臺階給你下了。”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針尖對麥芒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襄陽書院,黃承彥站在廊下,遠遠地看著講堂之上談笑風生的孫策,好奇心不僅沒有消弱,反而更加濃厚,甚至有些茫然。

    孫策在南陽講武堂演講時,他沒有去,等后來宛城人都在談論這件事的時候才知道,他看了蔡琰寫的文章,覺得這可能是蔡琰先寫好稿子,孫策再用自己的話講一遍。可是今天親眼看到孫策在講堂上侃侃而談,回答書院學生的問題,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想錯了。

    講稿可能事先寫好,但回答問題卻不可能是事先擬定的,即使是張纮也不可能做到算無遺策,實際上,有不少學生的問題非常刁鉆,不太可能事先準備好答案,而且就算事先準備好也做不到這么完絲合縫。

    “不可思議。”黃承彥暗自搖了搖頭。他發現自己對孫策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什么不可思議?”身邊傳來一個聲音。黃承彥轉頭一看,吃了一驚。“夫人,你怎么來了?”

    蔡玨淡淡地說道:“我來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不僅讓我的名士夫君俯首聽命,還把我的阿楚拐跑了,幾年都不回家。”她看了一眼講堂上的孫策。“長得還不錯,雖然粗野了些,有大丈夫氣。”

    黃承彥笑而不語,往旁邊讓了讓,為蔡玨騰出地方。

    這時,提問已經接近尾聲,書院的學生大多與身邊的同伴議論,沒什么人提問題了。主持的蔡琰站了起來,走到堂前,舉手示意眾人安靜。“諸君還有沒有問題?若沒有其他問題,今天就到此為止。孫將軍會在魚梁洲住幾天,哪位有問題,可以隨時去大營拜訪。”

    看到蔡琰,蔡玨有點詫異。“這女子是誰?這么重要的場合,居然由她來主持?”

    “蔡伯喈的女兒,蔡琰蔡昭姬,按輩份,你們好像還是平輩。”

    “陳留蔡和襄陽蔡分離至少有兩百年了,就算是同祖又能如何?蔡伯喈建襄陽書院前,兩族可沒什么來往。”蔡玨不以為然。“孫將軍說我女兒是金不換,怎么處處讓這蔡琰出頭?來了襄陽,撅我襄陽蔡氏面子,卻讓陳留蔡氏如此風光,未免有失偏頗。”

    黃承彥翻了個白眼,沒吭聲。蔡玨見狀,心中不快,揚聲道:“我有一問,想請蔡大家作答,可否?”

    黃承彥聽蔡玨發問,想攔已經攔不住了,只好面無表情地站在蔡玨身邊。蔡琰循身看來,不認識蔡玨,卻看到了蔡玨身邊的黃承彥,見兩人站得這么近,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蔡玨的身份。

    “敢問這位夫人,可是黃祭酒的夫人?”

    蔡玨點點頭。“正是。”

    “照這么說起來,你還是我的姊姊。姊姊發問,我縱使一知半解,也該勉力作答。不過今天是孫將軍開講,我只是主持,不敢喧賓奪主。不如稍后散了講,請姊姊后堂就座,再向姊姊請教,如何?”

    孫策聽到兩人對話,也看了過來,見黃承彥身邊站著一中年婦人,年近四十,相貌和蔡珂有幾分相似,衣著樸素,不似蔡珂那么奢華,但氣勢有過之而無不及。與蔡珂的潑辣不同,她更加內斂,卻自帶一種讓人畏懼的冷峻。如果說蔡珂是一柄裝飾華麗的新刀,明**人,那她就是一口古樸無華的古劍,多了幾分歲月沉淀的內斂。

    原來這就是黃承彥的夫人,阿楚的母親啊。他與黃月英相處這么久,卻是第一次看到她。聽黃承彥說,她性子比較冷,不太喜歡人多熱鬧的地方,這么多年了,連一次宛城都沒去過,都是黃承彥回去看她。今天怎么出現在這兒了?應該是和蔡家的事有關。孫輔、蔡珂已經走了,順漢水而下,會經過黃承彥家門口,停下來和她見個面是再正常不過的。

    孫策有點頭疼。收拾蔡家最大的麻煩不是蔡諷、蔡瑁,甚至不是孫輔、蔡珂,而是黃承彥一家。黃承彥是冶鐵工藝的學科帶頭人,黃月英更是他的心頭寶,他總不能一點面子不留。現在這位一向深居簡出的蔡夫人都出面了,麻煩更大。

    只是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向蔡琰發難,這似乎有點說不通。

    “何必多此一舉,也就是兩三句話的事。”蔡玨絲毫不給蔡琰躲閃的機會。“孫將軍在襄陽成名,也對襄陽情有獨鐘,先建蔡家工坊,再建襄陽書院,令尊在書院著史,想來這兩件事都會栽入史冊。說來也巧,拙夫與小女略知百工之技,將來也許可以在方術列傳留下微名,令尊與你皆是當世大儒,必是儒林中人。我就想問一句:在令尊所著的這部史書中是方術傳在前,還是儒林傳在前?”

    蔡琰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作答。這個問題看起來簡單,其實極富攻擊性。一是直接對標,黃氏父女對蔡氏父子,大匠對大儒,擺明了就是要分個高下;二是這個問題并非工匠與大儒孰輕孰重的問題,直接涉及到如何評價孫策的新政。讀書人高于工匠,這是很多人習以為常的認識,這里又是襄陽書院,堂下站的大多是儒生,如果說讀書人不如工匠,未免不合適,而且有示弱之嫌。可這么說,不僅蔡玨不會罷休,孫策臉上也會不好看。

    原本熱鬧的氣氛一下子冷寂下來,甚至帶著幾分劍拔弩張。不少書院學生都看了過來,敵意甚濃,若不是剛才蔡琰說出蔡玨的身份,說不準就有人發難。蔡玨卻不以為然,目不斜視,盯著臺上的蔡琰。

    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后面擠了出來,走到蔡琰身邊的,扯了扯蔡琰的袖子。蔡琰身,見是辛憲英,不由得一笑,蹲了下來,辛憲英附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蔡琰笑著點點頭。辛憲英揚聲道:“夫人,蔡先生回答之前,我可以多句嘴嗎?”

    蔡玨很詫異,打量了那小女孩一眼,莫名想起了兒時的黃月英,不由得一笑。“好啊,不過你要先告訴你你是誰。”

    “我是蔡先生的弟子,潁川辛憲英,今年五歲了。”辛憲英說著。拱手施了一禮。

    看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姑娘站在臺上,童音清脆,態度卻不卑不亢,一副小大人模樣,不僅眾人嘖嘖稱奇,就連蔡玨都忍不住贊了一聲好。

    “好,你說吧。”

    “敢問夫人,你可曾讀過先生所著的《士論》?如果夫人辛勞,無暇著眼,我可以在這兒給你背一遍。也許我背完了,你就不會有疑問了。”

    “是么,那你不如說說這《士論》里究竟說了些什么,為什么讀了《士論》,我就不會有疑問了。”

    辛憲英再施一禮。“因為儒士是士,百工也是士,以黃祭酒、黃大匠在百工上的成就,他們早就不是普通的工匠了,他們與先生父女一樣,都是士林中人,只不過分工不同,又何必分什么先后?縱使有先后,也只是編排順序所致,并非有優劣之分。難道史書中排在后面的人就一定不如排在前面的人嗎?”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區別對待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孫策暗自贊了一聲好,這辛憲英做學問未必如蔡琰,但頭腦之清晰,反應之快,絕對非等閑可比。這樣的人最適合辯論了。

    眾人也紛紛點頭表示支持,且不說辯論結果如何,蔡琰一個五歲的弟子就能說出這么有水平的話來,足以證明蔡琰的學問,之所以不和蔡玨較量,那是她的涵養。

    蔡玨也沒有再問,只是舉起手鼓掌。她針對的是蔡琰,要問的是蔡氏父女和自家丈夫、女兒的優劣,既然辛憲英給出了不分伯仲的答案,她也沒必要咄咄逼人。再說了,就算辯贏了辛憲英,她也會落一個以大欺小的惡名,沒什么意義。

    蔡琰含笑向蔡玨致意,宣布演講結束,隨即下了堂,向蔡玨走來。堂下的聽眾紛紛散開,看著蔡琰走到蔡玨面前。蔡琰欠身施禮,笑容可掬。

    “數年之前便聽月英說起姊姊,早就想去拜訪,只是聽說姊姊不愿見俗人,不敢前去打擾。今天蒙姊姊枉駕,襄陽書院為之增輝,琰不揣妄陋,想請姊姊賞光,后堂一敘。”

    “不敢。”蔡玨還禮,和黃承彥說好,待會兒去營中找他,跟著蔡琰向后堂走去。

    眾人漸漸散去,孫策和蔡邕說了一會兒閑話,拱手告別。他來到黃承彥面前,看看蔡琰和蔡玨消失的方向。“祭酒夫人什么時候來的?”

    “應該是剛到吧。”黃承彥轉身和孫策同行,淡淡地應了一句便不再多說。孫策也沒有再問,黃承彥的態度很清楚,這件事他不會表態,既不會為蔡家求情,也不會推波助瀾。這是他最合適的選擇,也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將軍多設印書坊,新野的紙坊不愁銷路了。”黃承彥贊了一聲:“仕途有限,將來會有更多的人從事百工,這方術傳的篇幅恐怕要超過儒林傳了。”

    孫策哈哈一笑。“還是祭酒高瞻遠矚,一語中的。祭酒,明天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們再去洄湖散散心。說起來,離上次去洄湖快四年了。”

    黃承彥心中了然,點頭答應。孫策來了襄陽,甫一下船,不去蔡洲,先拜訪龐德公,今天巡視襄陽書院,明天就去楊家,再加上后天就是龐統大婚,鐵定要去龐家,到襄陽三天都沒有去蔡家的計劃,擺明了打壓蔡家的心思不變。之所以邀他同行,又強調和四年前一樣,就是要告訴他這件事不會影響到黃家,他們父女還是他的心腹,同時也讓他給蔡玨通個氣,免得鬧出不愉快。

    兩人互相交了底,便把這個問題后丟在一邊,說起以后的安排。孫策準備在襄陽書院建一個印書坊,將來在南陽也要建,已經有公開印書技術的意思。他這么做不僅是為了奪走蔡家的利潤,更是為了降低書價,就像他說的那樣,讓普通百姓都買得起書。

    以南陽為例,進工坊做工也好,種地也罷,或者拉著牛車跑運輸,只要不偷懶,一年的收入在兩到三萬之間,夫妻兩人的年收入在五萬左右,除去各種開支,每年節余也就是一萬不到。這樣的家庭要想買得起書,書價至少要降到千錢以下,現在這動輒幾萬的書價實在太過高昂。

    書價高昂,不僅讓普通百姓買不起書,使讀書還是少部人的特權,還影響了紙坊的銷路。幾年下來,紙坊的生產工藝成熟,產量穩定,但銷路受阻也成了問題。如果書價下降,連普通百姓都能買書,對紙坊是一個擴大再生產是一個利好,就連做書箱、書架的都能跟著增加收入。

    這當然是在孫策引導讀書人將興趣轉向百工之后才能做的事,否則大量讀書人涌入仕途,等著做官,這絕不是好事,只可能是災難。不能做官,研習儒學就成了單純的興趣,不再是入仕的敲門磚,還愿意下苦功研習儒學的人就非常有限了,大量的讀書人將涌入百工,可想而知,不久的將來,黃承彥必然桃李滿天下,方術傳的篇幅自然要超過儒林傳。

    黃承彥是較早投入孫策幕府的一批人,又一直負責南陽鐵官,但直到現在,他才算看明白了孫策的全部構想。但孫策卻是四年前剛剛出仕的時候就構想好了這一切,步步為營,走到今年,終于可以在講武堂、襄陽書院連續兩次演講,明確的提出讀書問道的決心,并用一篇《士論》闡明他移風易俗的理想。

    少年老成,莫過于此。相比之下,年逾花甲的蔡諷簡直是愚蠢之極。

    兩人出了襄陽書院,一邊走一邊說話,沿途眾人看得清楚,不斷有人向他們點頭致意。三五里路,小半個時辰也就到了,剛到大營門口,就看到津口停著幾艘船,其中一艘裝飾華美,帆上的蔡家徽記明白張揚,隔著數百步就看得清清楚楚,可謂是鶴立雞群。

    孫策看了黃承彥一眼。黃承彥會意,一拍額頭。“只顧和將軍說話,忘了夫人還在書院,我得去接他。”說完,拱拱手,轉身就走。

    蔡諷站在大營門口。他被蔡玨說動,主動過洲拜見孫策,自覺顏面掃地,不敢去襄陽書院丟人現眼,就來大營請見。他擔心孫策不給他面子,聽人說黃承彥和孫策一起步行過來,心里總算松了一口氣,眼看著孫策的前導侍衛已經到了,孫策和黃承彥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他正自欣慰,突然見黃承彥轉身走了,頓時目瞪口呆,隨即又跺足叫苦。

    這樁婚事真是失敗,不僅黃承彥若即若離,就連女兒蔡玨都胳膊肘往外拐。

    蔡諷知道黃承彥是故意躲著他,派人去追也沒用,只得硬著頭皮,擠出一臉笑容,等著孫策到來。孫策剛到營門前,他就揚聲道:“襄陽蔡氏家主,老朽蔡諷,迎接孫將軍來遲,還請孫將軍恕罪。”

    蔡諷心虛,擔心孫策不給面子,喊到最后一句,已經聲音發顫,中氣不足,大有風燭殘年,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倒斃的感覺。孫策停住腳步,抬頭看了一眼,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了過來,老遠就拱手施禮。

    “喲,原來老莊主,失禮失禮,你怎么在這兒,不是說臥床不起,行動不便嗎?”

    蔡諷心里暗罵。你怎么不干脆說我快死了?可他臉上還得堆起笑容。“雖有小恙,聞說將軍到來,自覺精神百倍,如沐春風。”

    孫策哈哈一笑,伸手相邀。“老莊主如沐春風,我卻覺得金風逼人,不如帳內說話?”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步步緊逼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蔡諷正中下懷,連忙點頭答應,生怕孫策改了主意。至于孫策那句暗諷,他只能當作沒聽見。

    兩人并肩入營,在帳中入座,楊儀奉上茶水。蔡諷盯著楊儀看了片刻,心里咯噔一下。“你是……楊家二小子楊儀?”

    楊儀躬身施禮,不卑不亢。“蔡公記性真好,小子就是楊儀。蒙將軍不棄,得以隨侍將軍左右。”

    蔡諷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他知道隨侍左右看起來只是一個侍從,卻是一個非常高的起點。黃月英、龐統當初都是孫策身邊的侍從,現在一個是名聞天下的大匠,一個是坐鎮青州的軍謀祭酒。楊儀什么時候成了孫策的侍從,楊介怎么能這么干?前兩天還說得好好的要一起與孫策談條件,一轉身就把楊儀送到孫策身邊。

    蔡諷心中暗罵,臉上卻不敢有任何不悅的表示,還得連連點頭,一臉欣慰。“小子,這是你的機緣,努力,莫辜負了將軍的一片心意,莫辜負襄陽父老的殷切希望。”

    “多謝蔡公。”楊儀再次拜謝,退了下去。

    孫策舉起茶杯,客氣地向蔡諷祝壽。蔡諷受寵若驚,舉杯還禮,說了幾句不著邊際的閑話,漸漸談到了正事。蔡諷最關心的還是孫策要在襄陽書院建書坊的事,這可關系到一大筆錢。孫策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坦然承認。建書坊就是為了方便書籍傳播,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能讀得起書,現在的書價太高,離他的目標還有相當遠的距離,他非常不理解。

    “蔡公,吳郡印書坊的籌建我是非常清楚的,就連印書技術都是我提供的,在平輿,我也建了一座印書坊,一頁書的制版成本不過百十錢,為什么到了襄陽就高至百倍?”

    蔡諷很驚訝。“印書技術是將軍提供的?”

    孫策揚眉,反問道:“蔡公以為是哪兒來的?”

    蔡諷半晌沒說話。他一直以為這技術是黃月英的發明,沒想到卻是孫策提供的。既然這技術原本就是孫策的,孫策現在愿意公布,他也無話可說。

    “這個……工坊的事,我不太清楚,年事已久,具體的事不大過問了。回去我查一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多謝蔡公支持。”孫策再次端起茶杯向蔡諷致意,蔡諷呷了一口茶,茶有些苦,蔡諷含在口中,久久無法下咽。幾千萬的利潤從手里滑走了,這一刀割得他鮮血淋漓啊。孫策放下茶杯,接著說道:“蔡公,據我所知,這幾年印書坊最大的生意就是印制公文吧?”

    蔡諷連忙咽下茶水,點頭承認。荊州七郡,一百余縣,數千鄉亭,有了這印書坊后,公文一印數千份,可以直接張貼到亭,有些重要的文書甚至可以直接貼到里門,無須派人抄寫,保證普通百姓看到的都是一模一樣的公文。這是蔡家印書坊的主要業務,占據五成以上,每個月少則一兩份,多則十余份。

    “印版費用這么高,是不是有人從中貪腐?”

    孫策聲音不大,卻字字驚心,聽得蔡諷心驚肉跳,面色青紅變幻,原本已經放下大半的心又提了起來。他以為孫策請他入帳,態度又這么好,只要他承認印書坊的損失,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沒曾想孫策并沒有這個意思,他還要追查印版價格虛高的事。

    “將軍,此事經手多人,要說人人都是君子,一點問題也沒有,恐怕將軍也不會信,不過具體情況我的確不太清楚,容我回去徹查,再給將軍一個答復。”

    “好,這件事不僅要查,而且要查到底。我已經召杜畿前來負責此事,襄陽蔡氏是荊州首富,牽涉到蔡氏的事必然不少,到時候還要請蔡公配合。”

    蔡諷手一抖,手中的茶杯被碰翻,茶水灑了一案,腹前衣襟濕了一大片,就像失禁了一般。他手忙腳亂的用袖子去擦,卻怎么也擦不干凈。楊儀聽到聲音,連忙趕了過來,收去案上的茶杯,抹去茶水。他能體諒蔡諷的緊張不安,得知孫策要調杜畿來負責此事時,他也非常緊張。

    荊州刺史杜畿杜伯侯,因為嚴于執法,鐵面無私,又殺伐果斷,荊州豪強沒有不怕他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杜白虎,白言其清廉,難以利誘,虎言其威猛,難以威逼。孫策趕走孫輔,調杜畿來襄陽,這是要對襄陽世家大動干戈的征兆,而蔡家首當其沖,難逃一劫,蔡諷不緊張才怪。

    孫策慢慢地呷著茶,將蔡諷的慌亂看在眼里。他可以看在黃承彥父女的面子上,不讓蔡諷難堪,但該處理的還得處理。蔡諷貪得無厭,又不知進退,為了自己的私利,全然不顧他的全盤規劃,居然還敢煽動襄陽世家來和他談條件,這樣的人不狠狠打擊一下,以后襄陽世家又怎么可能俯首聽命。

    清查印書坊的公款只是第一步,他要借這個機會在襄陽深挖。四年前是用武力清洗了一部分人,四年過去了,襄陽世家又蠢蠢欲動,他不得不再來一次。只不過這次不需要用武力了,他有更多的手段可用。

    楊儀端來新茶,蔡諷捧起茶杯,連喝了兩口,勉強控制住了情緒,但臉色還是很難看,心跳也有些紊亂。孫輔走了,杜畿來了,對蔡家來說,這簡直是一夜之間由春季跳到秋季,由夏季跳到冬季。蔡家的好日子到頭了,剛做了沒幾年的荊州首富很快就要被打回原形,甚至連襄陽首富能不能保住都很難說。孫策昨天去拜訪龐德公,今天楊儀又出現在孫策身邊,正如當年龐統出現在孫策身邊,孫策扶持龐家、楊家的心思已經一清二楚,蔡家被他拋棄了。

    事情怎么會走到這一步?蔡諷百思不得其解,腦子里一片模糊。

    見蔡諷臉色通紅,孫策皺了皺眉。蔡諷不會血壓太高吧?像他這種生活優渥的老頭最容易三高了,別引發腦溢血,死在自己帳篷里,那可沒意思了。他咳嗽一聲,舉起杯,笑道:“蔡公,看你臉色這么差,是不是還沒康復?要不我派人送你回去休息吧?反正我在襄陽還要住幾天,等你身體好些,我再去蔡洲拜訪,當面請教,如何?”

    聽說孫策要去蔡洲拜訪,蔡諷心里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有了這句話,孫策應該不會趕盡殺絕,多少要給蔡家留點面子。他連連點頭,起身告辭。他也不愿意再和孫策說下去,誰知道孫策又扔出一個什么殺器。

    孫策親自將蔡諷送到營外,笑容滿面,態度和藹,一副和蔡諷談得很投機的神情。蔡諷雖然心亂如麻,畢竟也是一家之主,知道這時候不能露怯,強顏歡笑,和孫策拱手作別。聚在營外的襄陽世家見了,也都不由而同的松了一口氣,只有幾個人看到蔡諷神情不太自然,又看到孫策身后的楊儀,心中不免惴惴。

    昨晚去拜訪龐德公,現在又把楊儀帶在身邊,蔡諷主動來訪,卻只談了一會兒就出來了,這形勢顯然不妙啊。不管孫策如何對待蔡家,龐家、楊家要崛起卻是毋庸置疑的事。留給他們的機會不多了,龐統后天就要大婚,現在趕去送禮還來得及。

    蔡諷辭別了孫策,來到津口,一群人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詢問蔡諷與孫策見面的情況。蔡諷腦子里全是如何應對杜畿的清查,哪里有心情說這些,心不正焉地說了兩句,吩咐蔡吉留下,無論如何也要等到黃承彥,自己上了船,匆匆起錨,直奔蔡洲而去。其他人見了,心知肚明,有的留下,求見孫策,有的則上船離開,再去想其他的辦法,跟著蔡諷回蔡洲的人屈指可數。

    ——

    蔡玨與蔡琰說得很投機。

    蔡玨原本對蔡琰父女頗有些敵意,可是看了蔡琰所著的《士論》,得知如今的士林已經不是儒士的天下,醫匠、工匠、武人都可以稱為士,不僅如此,女人也可以稱為士,尊稱女士,這是孫策的創舉,而蔡琰正是為孫策歌之鼓之的文膽,她自然不能再懟。再加上蔡琰一口一個姊姊叫得親熱,又說起當初黃月英在宛城時兩人的交情,蔡玨就算心里有些疙瘩也不好意思再擺在臉上。

    說了大半個時辰,蔡琰留蔡玨在書院用餐,蔡玨卻掛念著蔡諷,婉拒了蔡琰的邀請,起身出了書院。剛下了魚頭坡地,出了小樹林,就看到了黃承彥在路邊樹蔭里坐著,路邊停著一輛馬車。蔡玨立刻明白了原委,心中不快,走到黃承彥面前。

    “我阿翁來了?”

    “嗯。”黃承彥點點頭。“不過又走了。”

    “時間這么短,談得很順利?這可不像他。”

    “談得不順利。”黃承彥站了起來,陪著蔡玨上了車,緩緩向大營駛去。關上車門,拉開車窗,黃承彥看著外面三三兩兩的行人。“蔡祭酒告訴你孫將軍今天演講的內容了嗎?要不要我給你講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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