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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 夢里不知身是客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大軍,凱旋了。

比起去時的迅疾如風,歸來時,明顯大車小車載得多了不少。

一場戰爭,作為組織方而言,開銷有三個大頭。

一是開拔費,這是軍中傳統,使喚人家前,先給下去賞賜以激勵士氣;

本質上,和土匪山寨下山打硬茬子前喝踐行酒沒什么區別,先好吃好喝地招待一下子。

當然了,在燕軍這個體系里,這類頑疾倒是不怎么嚴重,主要是在地方軍頭子上面,其余那幾個野戰主力,比如鎮北軍、靖南軍一脈的,包括現如今的晉東軍,伴隨著大燕的崛起和發展,早就有了聞戰則喜的勢頭。

第二,則是戰爭時期的錢糧供給,賞賜是為了提振士氣,錢糧則是源源不斷地輸出,后者比前者更重要。

第三個,則是戰后的賞賜。

戰后的賞賜向來是重中之重,一場大戰下來,后續賞賜如果不到位,很容易會引發士卒的嘩變,剛剛從戰場下來的丘八們,是最難管理的,畢竟身上還帶著血腥味兒。

而一座梁國都城,確確實實解了燃眉之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這在一定程度上,鄭凡也算是給小六子的后期賞賜減輕了不少壓力。

同時,平西王爺還宣布;

這次傷殘的兄弟,可以得到晉東平西王府的標戶資格;

戰死的兄弟,其家人可以得到來自平西王府的撫恤。

這看似是幫了更大的忙,實則作為臣子而已,是真正的僭越了。

這軍隊,到底是天子的軍隊是朝廷的軍隊,還是你平西王的私軍?

你平西王在晉東蓄養嫡系兵馬就算了,眼下這是想要將大燕其他兵馬也當作你的序列收攬人心了么?

只不過對于這些,鄭凡沒怎么在意。

收留傷殘士卒,原因在于這些士卒并非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事實上,戰場上真正的重傷不治,那是真的很難活下來的……

缺胳膊斷腿這類的傷害比較重的外傷,還是能吸納回去,作為地方的伍長、什長之流,可以夯實地方的管理階層,而且這批人的忠誠無需多言。

撫恤戰死的兄弟,其實對于一向摳門的平西王爺而言,真的是罕見的主動大出血了。

他倒是沒想那么多,

主要是突圍時,八千鐵騎為其戰死,不做點什么,心里過意不去。

至于瞎子,

對此倒是“喜聞樂見”,

生命不息,造反不止,不管這個過程有多艱難,人吶,總得懷揣點兒希望不是。

平西王本人入了南門關后,直接謝絕了一切宴請。

當然,能有資格發出“宴請”的,本就是極少數的一撥人;

而這一撥人,其實也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爹!”

王爺走上前,一把將天天抱起。

天天看起來其實不胖,但真的很敦實,每次出征回來,再抱抱這干兒子,都覺得分量足了不少。

薛三曾開玩笑說法是,這叫骨量足。

尋常武夫修煉到入門之后,得花費極多的時間去反復打熬自己的筋骨,成就自身的體魄;

天賦好的人,比如天天,可以直接跳過這個步驟,而且,先天的根骨奇佳,可以讓其什么都不做,筋骨體魄就比那些后天反復打磨得還要好。

對著天天可愛的側臉,王爺狠狠地親了一口。

出征在外,有機會洗澡已是極為難得,修面什么,就太奢侈了,故而臉上的胡子將天天粉嫩的臉扎得很疼。

但天天只是笑著;

放下了天天,

太子站在那里,

雙手微微攥著小拳頭,看又不敢看,像是個小姑娘似的,很是扭捏;

平西王一直是姬傳業的偶像,

再加上這種平日里在家,又是慈父,出門在外,直接把敵國國都給破了的形象反差感,對于孩子而言,簡直是不要太過有吸引力。

可太子到底不是天天,天天面對鄭凡時,可以無所顧忌,他還是有些害羞。

王爺倒是沒厚此薄彼,

走上前,

將太子給抱了起來,

還對著空中丟了丟。

“哦!!!”

“哈哈哈!!!”

后頭剛跟著進來的黃公公見到這一幕,臉上掛著職業化驚訝,實則心里淡然得一逼。

王爺對太子做這種事兒,

嗯,

很奇怪么?

太子被放了下來,一臉滿足的笑容。

鄭凡走到椅子那邊坐下。

天天上手摸了摸,從鄭凡兜里摸出了鐵盒子,太子則馬上去端過來一根蠟燭。

“唔……”

天天猶豫了一下,沒有火折子,點煙不方便,就自己將卷煙一頭咬在嘴里,準備幫忙點一下。

見到這一幕后,

剛坐下來沒多久的王爺馬上起身,將天天提起,對著屁股“啪啪啪”來了幾下,再將煙拿過來,道:

“別碰這個。”

“好的,爹。”天天也不委屈,和太子一起抱著蠟燭幫鄭凡點了煙。

黃公公從兜里掏出了一份圣旨,道;

“王爺,這是陛下的旨意。”

“傳業,念一下。”王爺說道。

“好嘞。”

太子從黃公公那里接過了圣旨,打開一看,發現很簡短,道:

“干爹,父皇說他已經沒什么可以賞賜您的了,就賞了兩根自家種的黃瓜。”

“黃瓜呢?”

天天這時眨了眨眼,道:“被我拿過來吃了。”

太子也點頭道:“我也吃了。”

“哦。”

王爺也沒當回事兒,對黃公公道:“公公是要回京了吧?”

“王爺說的是,奴才等到王爺后,就得馬上準備回京復命了。”

鄭凡伸手指了指太子,

道;

“我干兒子帶回去么?”

太子見狀,下意識地握住了天天的手,天天也握著他,倆孩子早就相處出感情了。

“王爺,陛下旨意里并未提及,所以,自然是不帶的。”

“嗯。”鄭凡點了點頭。

黃公公又道:“王爺,這次出征,破上京,實乃大捷,王爺是否有考慮回京一趟?”

這自然不會是圣旨里的話,應該是口諭;

因為落于文字的話,就是金口玉言,這金口玉言要是被拒絕了,得多尷尬。

“這是陛下的意思?”

“不是,是奴才,奴才就斗膽問一問,畢竟王爺可是好大的功績,京城上下,都會因此而振奮的。”

“王妃快生產了,本王得回去,對了,替我給陛下帶句話。”

“奴才聽著,王爺您說。”

“接下來幾年,乾楚應該沒能力再做什么了,我呢,這幾年南征北戰,在家閑暇的時間,也不多。”

聽到這話,天天和太子面面相覷。

“眼瞅著倆孩子快生了,我打算在家多陪陪老婆孩子,讓他趕緊把家底子拾掇拾掇,至多五年,五年后,再開大戰時,我可不想自己麾下的兒郎還得餓著肚子打仗。”

“是,奴才一定將話帶到。”

“另外,還有,他送我的兩根黃瓜,我沒吃到,但心意我懂了。”

“王爺和陛下心意相通,互為知己………”

“別打斷我。”

“奴才該死。”

“這以后啊,就以望江為界,望江以東,我來負責發展,燕地和晉地其他地方,他來負責。

等這次回去后,我一邊陪孩子,一邊練兵,爭取把晉東鐵騎,在這幾年時間給打造出來,盡量做到自給自足。

他呢,收兵權的事兒,可以繼續做,但別再找那些蠢貨了,至多五年,還是要打仗的,也不急著自廢武功和內耗。”

黃公公聽到這些話,冷汗開始滴淌出來,這算是在直言陛下過失了,而且裂土自封的意思,也很清晰了。

“兵權方面的事,要搞大動作前,先和我知會一聲。”

“奴才……奴才知道了……”

“好了,差不離就這樣,語氣什么的不要改,你改了反而容易出問題。哦,對了,最后再加一句;

龍椅,我是坐過了;

說實話,不是很舒服。

當不當皇帝,造不造反,對我而言,沒什么意義。

我倆孩子要出生了,兩胎全是丫頭,我倒是歡喜,他也松一口氣,但若是有兒子了,兒孫輩的事兒就交給兒孫輩去料理。

第684章 天天的夢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滴答,

    滴答,

    滴答;

    唔……

    天天揉了揉眼,

    水聲,

    是太子弟弟尿炕了么?

    天天爬起來,

    卻發現自己并不是躺在床上。

    哦,自己現在應該睡在帳篷里,待得視線習慣了這種黑暗后,他確實在自己身邊發現了帳篷的輪廓。

    “弟弟,弟弟……”

    太子別看像個小大人一樣,心思也很深沉,但在某些生活方面,一開始時還真有些……低能得可愛。

    以前在宮內,身邊有太監服侍,晚上起夜時也都是有人幫持;

    可住進平西王府后,太子和天天住一個小院,而這個小院里,是沒仆人的。

    所以,天天作為哥哥,晚上自己起夜時,一開始會拿著痰盂去找太子弟弟;

    不過太子很快就適應了過來,也不用天天幫忙了,晚上天天要起夜時,就一起喊著去。

    只是,這次天天喊了好幾次,

    卻一直沒人回應。

    天天有些奇怪地向外走去,手在前摸索著,摸索到了簾子,掀開簾子,他走了出來。

    忽然間,

    寒風吹拂而過,

    饒是天天這種自幼火氣旺身子結實的,在此時也難免一個哆嗦。

    帳篷外,竟然不是平地,而是在一座山上。

    “咔嚓……咔嚓……咔嚓……”

    前方,傳來了聲響,似是有人在走上來。

    漸漸的,人影清晰了起來,天天看見了一個女人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之中。

    女人捂著肚子,步履蹣跚,從沉悶短促的呼吸聲中,似乎能感知到她此時的痛苦。

    不知怎么的,在看見這個女人后,天天心里忽然揪了起來。

    一瞬間,

    仿佛對方壓抑的呼吸聲,似一記記重錘,直接砸在了他的心頭。

    女人并未向天天走來,而是向著另一個方向。

    天天下意識地去追,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里,但他就是本能地想要追上去。

    可是,二人之間的距離,開始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天天慢慢地放緩了腳步,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再看看腳下的山路,他有些茫然。

    而當天天低下頭時,天上的那一輪月亮里,似乎有一團黑色的陰影正在交織著和扭曲著,自外部,似乎有什么東西想要進來,卻一直被阻攔。

    在下方,

    天天的茫然并未持續太長時間。

    “噗!”

    一道器物刺入血肉的聲音,讓天天身體一瞬間顫栗。

    他開始繼續向前跑去,而伴隨著他的奔跑,其前方的景物出現了落差,自己前方仿佛已經不再是山路,而是一處懸崖。

    一個女人,自自己面前摔落了下去,女人眼角含著淚;

    在此刻,墜崖的女人似乎有所感應,看向這邊,仿佛真的看見了向著他奔跑而來的男孩。

    女人張了張嘴唇,手臂向這邊略微地伸出,似乎想說些什么,但當天天跑向她時,只聽得“砰”的一聲;

    四周的一切,都被黑暗所吞噬。

    “噗通!”

    剎那間的光影消散,使得天天失去了對平衡的感知,摔倒在了地上。

    隨即,

    前方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眼前的一切,開始呈現出一種像是水墨暈蕩開的扭曲感。

    天天看見一個身穿鎏金甲胄一頭白發的男子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在看著他;

    而他,也在看著他;

    彼此之間,目光對視,但彼此之間,又沒有什么額外的情緒波瀾。

    冥冥之中,天天已經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是誰,畢竟,鄭凡平日里會畫一些畫,哪怕是冬天堆雪人時,也會額外地堆出一個男人的模樣。

    雖說這個時代沒有照片,但鄭凡的藝術功底,足以將一個人在畫卷上,近乎寫實地呈現。

    但天天沒有喊出那個稱謂,哪怕那個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依舊沒有喊出口;

    他對這個人的認知,大多數來自鄭凡的描述。

    而對于天天而言,“父親”這個稱謂,早就有人了。

    是他陪著他玩,是他每次出征回來甲胄都來不及先脫就要先抱一抱自己,是他喜歡用胡子刺癢自己的臉,是他無論任何時候,目光看向自己時,總是帶著發自內心的柔和笑容;

    太子每次喊他,都是叫“干爹”;

    但天天每次都喊的是“父親”或者“爹”。

    太子是有親爹的,否則他就不是太子;

    天天也是有親爹的,因為他頭上還有一個“世子”的頭銜。

    他是靖南王世子,而不是平西王世子。

    但在他的心里,自己是有父親的,那個父親沒有遠走西方,那個父親一直就在自己身邊陪伴著自己。

    所以,

    在看見這個所謂的“親父”時,

    天天喉嚨里有些沙啞,但到底沒能咬出那個稱謂,而是指了指先前的方向,

    道;

    “她……母……母親……她……母親……去救,去救她,去救她!”

    比起對“父親”這個稱呼的難以啟齒,“母親”這個稱謂,倒是能夠說出來。

    倒不是說自己三個“娘”對自己不好,而是“母親”這個詞的含義,真的是不一樣的。

    白發的男子沒有去往天天所指的那邊,而是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母親……在那邊……在那邊……救她……救她!”

    天天還在喊著,

    他認為這個男人,應該去救人。

    但這個男人,最終走去了遠方。

    似乎那里,傳來了金戈鐵馬之音,有萬千虎賁正在廝殺,

    一遍又一遍地高呼著:

    “王爺萬勝!大燕萬勝!”

    “王爺萬勝!大燕萬勝!”

    而在另一邊,女人凄厲的慘叫聲,不斷地傳來。

    兩種聲音,以天天為圓心,交織著。

    天天就很木訥地站在那里;

    不解的情緒,開始不斷地充斥著他的內心;

    隨之而來的,還有憤怒。

    他看見一面面黑龍旗幟在自己面前飛舞下來,每一面旗幟上,都是血跡斑斑,而那些血跡,是自己母親的。

    到后來,

    他看見那個男人,抱著一面黑龍旗,又一次出現在了前方,那個男人跪伏在那里,甲胄破損不堪,應該是剛剛經歷了極為慘烈的廝殺。

    他死了,

    他至死,都抱著那面旗幟。

    這一刻,

    天天的神情開始扭曲,

    理所應當的憤怒,似乎在此時出現了卡頓。

    黑龍旗,

    那個人,

    那個抱著旗幟的男子,其身影,正在不斷地切換,前一刻,是那個男人,后一刻,則是鄭凡。

    而天天的神情,也在因此不斷地變化著。

    但似乎有一種力量,在這個夢境里,不斷地推動著一切事物向前。

    “嗡!”

    剎那間,

    天天感知到了一種怨念,一種可怕的怨念,可這怨念,并未影響到自己。

    這是很奇怪的感覺,

    你很憤怒,你很怨恨,但同時,你又很清醒;

    情緒,似乎成了一種身體上的外在傷痛,而不再是能夠讓你內心可以共鳴而起的呼應。

    “你恨么?”

    一道聲音傳來,開始詢問。

    “我不恨……”天天在心里回答。

    然而,他的聲音,卻發出的是:“我恨!”

    “你想毀滅它么?”

    “為什么……”

    “想!”

    一道道光影,自天天面前飛掠過去,他似乎看見了很多人,又像是經歷了很多事,但一切的一切,走得都太快了,根本就來不及分辨個清楚。

    “呵,想不到堂堂靖南王世子殿下,竟然有朝一日,會站在我大燕的對面,站在這面黑龍旗幟的對面!”

    天天扭過頭,聲音上,有些熟悉。

    再看那名身著銀甲十分英武的將軍,那種熟悉感,變得越來越重了。

    好像見過,不,是好像相處過。

    “它,早就不該存在了。”

    天天自己的聲音傳來。

    他現在,像是在這具身體里,能思考一切,能感知一切,卻無法操控絲毫。

    “只要我陳仙霸在此,這面龍旗,就不可能倒下去!”

    霸哥哥?

    是霸哥哥?

    天天終于認出來,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誰了。

    只是,霸哥哥怎么長得這么大了,而且還留了胡須。

    在陳仙霸身后,還站著一個一身蟒袍的瘸子。

    “呵呵呵,哎喲哎喲,這叫個什么事兒哦,誰能想到,我大燕的鎮北軍,有朝一日,居然會和靖南軍余孽,面對面地廝殺呢。

    誰又能想到,我這個北王世子,竟然還能有和南王世子對壘的機會。

    唉,

    仙霸,

    動手吧,

    本王今日要替父親,替田叔叔,替大燕,清理門戶!”

    “殺!!!!!!”

    “殺!!!!!!”

    自前方,沖出來一片鎮北軍鐵騎,而自天天身后,也有一群騎士呼喊著殺出。

    兩股當世最為精銳的鐵騎沖撞在了一起,廝殺得人仰馬翻。

    這一刻,天天的心里,很是悲痛,這些騎士,本該聚集在自己父親身邊,不,他們應該剛剛在父親帳下,出征歸來;

    可現在,卻將馬刀,捅入對方的身軀。

    陳仙霸身形凌空而起,

    怒喝道:

    “若非你在后方號召這些靖南余孽造反,我早就打過乾江,將那乾國徹底覆滅了,他乾國,哪里還有可能茍延殘喘下去!

    叛逆,受死!”

    陳仙霸的錘子,帶著破天般的威勢,當頭砸了下來!

    “霸哥哥……霸哥哥……”

    而天天,也是沖天而起,天天看見了,自己手里拿著的,居然是一把斷刀……一把極為極致的斷刀,他太熟悉這把刀了,因為他曾不知道多少次替自己父親擦拭過。

    這是……烏崖。

    可烏崖,為何會在自己手上?

    父親呢?

    自己的父親呢?

    父親又去了哪里?

    還有,

    自己為什么要和霸哥哥打架?

    “砰!”

    “砰!”

    “砰!”

    雙方的兵器和體魄,在空中爆發出雷鳴般的撞擊聲。

    隨即,

    二人落回地面。

    “烏崖……你居然還和楚奴有聯系!”

    陳仙霸發出一聲怒吼,再度沖來。

    雙方再度廝殺在了一起。

    恐怖的氣血震蕩,令人心悸的對決威勢,鏖戰許久后,自戰場另一側,忽然出現了其他幾路兵馬,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眾強者。

    “突圍!”

    天天下令。

    “保護世子殿下!”

    “保護世子殿下突圍!”

    失利了,

    戰敗了。

    天天看見自己在林子里行走。

    鮮血,不住地在滴淌。

    “喲,這是咋滴了,咋滴了,乖乖,受這么重的傷,哎哎哎。”

    熟悉的聲音,再度傳來。

    天天睜開眼,發現茍莫離,站在自己的床邊。

    而在茍莫離身后,則站著一名黑甲男子。

    “別急呀,別急呀,楚軍還沒到呢,再說了,狗子我麾下,還能再聚個二十萬野人鐵騎,嘿嘿嘿,咱再打回去,咱再打回去,滅了這賊燕!”

    “噗!”

    天天吐了口血。

    意識,陷入了混沌,他在嘗試著去蘇醒,去睜開眼,而后,等到他好不容易睜開眼時,看見的,是一片剛剛經歷過廝殺的戰場。

    低下頭,

    他的刀,

    捅入了一個人的胸膛,是陳仙霸。

    陳仙霸已經死了,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在他身后,那面破損的黑龍旗幟,搖搖欲墜。

    “霸哥哥……霸哥哥………”

    天天極為淡漠地,將烏崖,從對方軀體上抽出,自對方尸體上踩踏過去,一刀,將那面黑龍旗幟斬斷。

    在其身后,有靖南軍士卒,高呼著為“老王爺報仇!”

    有野人騎士,呼喊著星辰庇佑;

    有楚軍,正在列陣。

    甚至,還有乾國的軍隊。

    而在遠方,

    一個身上滿是符文光頭的蠻族男子,

    將一男一女的頭顱,串在了蠻族王旗的旗桿上。

    其中一顆頭顱,天天認識,是上一次畫面中,自稱是鎮北王世子出身的瘸腿王爺。

    那個女人的腦袋是誰,天天不知道。

    “哎呀,這個人,可真是難殺呀,壓根和當年的田無鏡,沒什么區別。”

    一道極為陰森的聲音自天天身側傳來,他看見一個身穿青色袍子面容極為猥瑣的男子,正陰沉沉地看著他。

    “要不是我出手自背后襲擊了他,你有那么容易殺得了他么?”

    “砰!”

    烏崖橫拍過來,那個青袍男子被抽飛出去。

    “聒噪!”

    青袍男子咬著牙,敢怒不敢言。

    但其人,被這般抽飛出去,竟然沒受什么傷。

    “好了,燕京,就在前面了。”

    這時,

    一道聲音傳來,帶著一種無上的威嚴。

    天天很想扭頭看過去,看看那個發出聲音的,到底是誰,但他無法控制這具身體。

    似乎這具身體,對后面那個人,很反感。

    不,

    不是那一個人,而是一群人,都很反感。

    因為那個聲音出來后,

    又有一道聲音傳來:

    “燕軍主力,已經覆滅于此了。”

    威嚴的聲音贊許道:“辛苦了。”

    “為了大夏。”

    “對,為了大夏。”

    前方的視野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座巍峨的都城。

    而都城四周,則是茫茫一片的兵馬。

    這是一座,被重軍包圍著的都城。

    自上方,

    一道女人的聲音忽然掠過,城內,傳來了一聲蒼老的吼叫,似乎隔著綿綿無盡的年代。

    女人一身白衣,宛若謫仙人一般自那邊飛掠而下,

    發出一聲長嘯:

    “燕京里的那尊護國貔貅,已經被老娘我斷絕了生機!”

    威嚴的聲音再度出來:

    “你做得……很好。”

    最后,

    那道聲音下令:

    “攻城吧!”

    “嗚嗚嗚嗚嗚………”

    號角聲響起,

    無數士卒,開始攀附這座巍峨的國都。

    天天只覺得自己面前的視線,就沒再被其他顏色取代過,全是紅色,濃稠的紅,腥臭的紅,刺鼻的紅……

    殺戮,

    持續了很長的時間。

    從城墻下,

    到城墻上,

    再到城內,

    在街面上,

    在屋檐上,

    在皇宮外,

    在皇城上。

    “砰!”

    終于,

    殺入了皇城內!

    天天提著刀,行走在其中。

    他在找尋,找尋自己的目標。

    他看見有一座宮苑內,竟然有一片菜園子,收拾得很是精細,里頭還結著不少清脆的黃瓜。

    他踩下一根,沒洗,直接送入嘴里,咬了一口。

    恍惚間,

    一種熟悉的感覺,再度傳來。

    而就在這時,

    一名紅袍太監,飛掠過自己的身前,沖向了自己的身后。

    “保護主上!”

    “保護主上!”

    他是去擒賊先擒王的,亦或者叫,在大崩之前,盡所能地再狠狠地咬上對方一口。

    天天沒去阻攔,也沒回過頭去救援,

    甚至,

    他還笑了。

    似乎還真的希望,那個所謂的“主上”,就這般被殺了吧,留著,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一個,占著一個所謂的大義,實則除了嘴巴會說之外一無是處的廢物罷了。

    面前的護衛,被天天殺翻;

    最終,

    踩著滴血的御道,

    走到了一處殿門前。

    伸手,

    將殿門推開。

    目光,

    自金殿臺面一路向上,

    看見了臺階,

    看見了龍椅,

    看見了……坐在龍椅上的……身穿燕國黑色龍袍的皇帝。

    “太子弟弟!”

    烏崖舉起,

    沖向了龍椅。

    “死!!!!!”

    “不!!!!!”

    ……

    “不!!!!!”

    “別怕,別怕,爹在這里,爹在這里,兒子,兒子。”

    天天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被父親抱在懷里,魔丸姐姐飄浮在旁邊。

    身邊,

    還很年幼的太子弟弟,正一臉緊張關切地看著他。

    鄭凡撫摸著自己兒子的后背,將兒子的臉貼在自己的臉上。

    在夢里,天天臉上早就被淚水沾滿,而鄭凡的臉上,也全是淚水。

    先前魔丸發現異樣進來時,沒辦法讓天天從夢魘之中蘇醒,看著兒子躺在那里表情十分難受的模樣,鄭凡心如刀割。

    “兒子,怎么了,兒子……”

    “爹……孩兒做了個噩夢。”

    “那告訴爹,夢到什么了?”

    “夢到……夢到……”

    天天伸手,

    抱住了鄭凡的脖子,

    喃喃道:

    “夢到爹有了弟弟妹妹后,就不要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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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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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打一盆熱水來。”

    “喏!”

    劉大虎打來了一盆熱水,還帶著毛巾。

    “來,把衣服脫了,爹給你擦擦身子。”

    鄭凡一邊親自在熱水里擠著毛巾一邊說道,

    “剛出了這么多的汗,得擦擦,否則睡得不舒服不說,還容易染風寒。”

    “父親,孩兒可以自己來。”

    “聽話。”

    “哦。”

    天天脫去了上衣,鄭凡拿著潤濕了的熱毛巾幫他擦拭著身子,天天很會配合,該舉起手時就舉起手,該轉身時就轉身;

    在擦胳肢窩時,鄭凡多使了點勁兒。

    “咯咯咯……”

    天天被撓得笑了起來。

    第一遍擦拭后,第二遍又從劉大虎手上換了一條干毛巾,又擦了一遍,擦好后讓天天把衣服穿上去。

    “褲子也脫了。”

    “唔……”

    天天看了看四周;

    太子弟弟臉上露出了笑容;

    劉大虎也和煦地笑了笑。

    “啪。”

    鄭凡給天天腦門上敲了一下,

    催促道;

    “你小時候光著屁股沒少往我身上爬,現在害羞個什么勁兒。”

    天天只得聽話地將褲子脫了。

    鄭凡拿熱毛巾給他擦拭;

    太子在旁邊,一會兒看看天天哥哥,一會兒看看王爺。

    在這個嚴父,父為子綱的年代,當父親的,基本都得端著架子以保持在兒子面前的威嚴;

    他父皇已經有些算異數了,但自從當了皇帝后,威嚴之氣也就起來了,父子之間,已經隔了君臣之儀;

    正常情況下,越是富貴之家,對這種父子之間等級森嚴的關系就越是看重,當父親的,過于表現出“愛”孩子,會被時下風氣所不容。

    但干爹……真的擦得好細心。

    劉大虎的心思倒是沒那么多,他是知道王爺到底有多寵天天的。

    至于說王爺本人,

    上輩子都沒結婚,自然也就沒孩子;

    這輩子,一蘇醒魔王們就開好了客棧,睜開眼時就看見丫鬟在給自己擦拭身子,再之后,一路走來,身邊都是有人伺候著的。

    他什么時候伺候過人?

    可到底是當爹的,在心里,對天天的感情,哪怕不是親生的,但比之親生的,真的絲毫不差。

    排除老田的原因,就這么一個打小乖巧懂事的孩子,一直養在你跟前,你能不喜歡,你能不把他寶貝著?

    擦好下面后,

    王爺還用手指彈了一下小象鼻。

    “唔……”

    天天馬上捂著后退。

    “哈哈哈哈哈。”

    王爺大笑起來;

    隨后,幫天天把褲子穿上了。

    先前身上的衣服丟在了一邊,擦拭好身子后換的是干凈的新衣裳。

    倆孩子在南門關這么久,一個太子一個世子,說句不好聽的,前線的糧草籌措不足那是真的沒有辦法,但這倆孩子衣服用度要是都不能預備好,那群官吏真可以自個兒找塊地兒上吊去了。

    “乖,躺下。”

    鄭凡將天天抱起,平躺著放在了毯子上,自己,也斜躺了下來。

    右胳膊伸出,拍了拍。

    天天眨了眨眼,將腦袋枕在了鄭凡的胳膊上,面朝著鄭凡,瞇著眼,笑嘻嘻地看著鄭凡。

    太子也很乖地爬上了毯子,在天天另一邊躺了下來。

    “睡吧,夢里,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嗯。”

    “爹在你身邊呢,不管以后發生什么事,哪怕弟弟妹妹出生了,你也永遠是爹的好兒子,是爹的長子。是弟弟妹妹們的大哥哥;

    哦,對了,還是傳業的哥哥。

    我們啊,永遠都是一家人,永遠都是。”

    “嗯呢。”

    天天用力地點了點頭。

    太子那邊聽到了自己也在,嘴角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倆孩子,很快就都睡著了。

    鄭凡的眼睛,則一直是睜著;

    他低下頭,看了看躺在自己懷中的天天。

    天天說,他做了一個夢,夢里自己有了親生骨血后就不要他了。

    鄭凡當然不可能相信這個的。

    且不說天天自小就聰慧懂事的可怕,是不可能有這種想法和擔心的;

    就說這孩子在襁褓時,每天在僵尸棺材板上爬來爬去,每晚再和怨嬰一起入睡,在太子沒來之前,玩伴也都是妖魔鬼怪這類的存在。

    哪怕這孩子不是天生命硬,有這個后天成長環境且還沒夭折,這命格,也早就硬得可怕了,尋常邪祟夢魘什么的,基本就不可能入得了他的思緒。

    做噩夢?

    這孩子或許是知道噩夢是個什么意思,但他好像忘記了,他從出生到現在,就沒做過一次噩夢。

    本能地察覺到,

    這個噩夢不同尋常,很可能和預言中的魔王有關。

    是嚇著了,怕自己擔心,所以沒說么?

    還是,

    身邊有人在,所以不合適說?

    鄭凡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到了睡在里側的太子姬傳業身上。

    再低下頭,看著天天的臉蛋。

    姬老六的兒子,他是看重的,不是因為其皇太子的身份,而是因為他是友人之子,且這個友人的定義,相當于后世的哥們兒;

    但他最看重的,還是天天。

    正如王府內的幾個夫人都清楚,不,是整個王府都清楚,王爺獨寵風姐姐一樣。

    在“愛”這種事情上,強調做到一碗水端平,是不可能的,因為它打骨子里就不是正的,而是偏的。

    孩子先前做噩夢時,鄭凡在旁邊急得眼淚真的掉下來了;

    在戰場上,他甚至從未掉過淚,但這個孩子,卻位于自己心中,最為柔軟的地方,輕輕一戳,淚腺就真的有些控制不住。

    魔丸嘗試讓其提前從噩夢之中蘇醒,卻失敗了。

    而鄭凡,也不想急于這一刻追問下去。

    他可以等,等過陣子,天天覺得可以說時,他會找自己說的,在這方面,兒子一向很乖。

    等過陣子,再看吧。

    忽然間,感覺到天天的手,攥住了自己的衣服,似乎生怕自己離開了似的;

    王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對著他的額頭,輕輕地親了一口。

    原本的你,會變成什么樣子,會走上哪條路,都不用管了,也不用在乎了;

    “我在這里。”

    頓了頓,

    “爹在這里。”

    ……

    翌日清晨,鄭凡睜開了眼。

    扭過頭,看向自己身側,倆孩子都在盯著他看。

    見鄭凡醒來后,

    天天和傳業這才火急火燎地起身,從毯子上爬起,再從鄭凡身上翻過,沖出了帳篷外。

    鄭凡一開始還有些疑惑,

    隨即明悟過來,

    因為自己昨晚睡在最外圍,倆孩子不想吵醒自己,所以一大早的都憋著尿不敢下床。

    “呵呵。”

    起身,

    伸了個懶腰;

    鄭凡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享受著那清脆的聲響,走出帳篷后,迎著朝陽,往外頭一坐。

    劉大虎和鄭蠻端著洗漱器物走了過來,伺候王爺洗漱。

    隨后,外頭傳來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一名傳信兵來報:

    “王爺,穎都太守許文祖求見!”

    鄭凡點點頭,道:“見。”

    估摸了一下現在的位置,其實距離穎都還挺遠。

    許文祖從穎都出來,向西跑了這么遠,對于他這個噸位而言,已經很是不易了,不管怎樣都該見見。

    許胖胖風塵仆仆,見到鄭凡后,直接跪下行禮:

    “臣為王爺大捷賀!”

    鄭凡倒是沒有很夸張地快步上前將許文祖攙扶起來,而是笑呵呵地道:

    “起來起來,裝模作樣什么。”

    許文祖大笑著站起身。

    很多時候,原本關系再親密再熟悉的人,一旦身份落差出來,會有一些尷尬;

    但往往尷尬的,不是身份變高的那位,他只需要站在那里,低的那位會很自然地重新找好自己的地位以迎合二人現如今的關系。

    當年自己麾下的小小護商校尉,在成為侯爺后,其實已經高出自己一大頭了,隨后的封王,包括這一場大捷所帶來的政治影響力方面,如今的平西王,就是如假包換的當年靖南王,地位懸殊,如同鴻溝。

    鄭凡請了許文祖入帳篷,許文祖拿著條陳,未做什么寒暄,草草地說了一些戰事的事情,接下來,著重說的就是未來穎都一帶和晉東的發展規劃。

    晉東缺人,穎都這邊倒是不缺,所以,許文祖的意思是,在下面的幾年里,雙方進行優勢互補;

    而所謂的優勢互補,就是自己盡可能地為晉東服務,以讓晉東更快地完成自我發展和成長。

    這并非意味著許文祖背離了大燕,不顧一切地要抱平西王府的大腿,他這種級別的封疆大吏,已經沒必要抱大腿了,就算是站隊,也能矜持且從容地走過去,站定。

    做這些規劃,目的就是為了在日后的統一戰爭中,讓晉東擁有更大的牌面,也就是讓大燕可以擁有更大的底氣,真的是出于一片公心。

    鄭凡認真地聽完了許文祖的這些構想和設計,表達了肯定。

    說完后,

    鄭凡笑著道:“這些事的話,哪里用得著你專程跑這一趟?”

    “不一樣,我就猜到你會急急忙忙趕回去的,畢竟兩位王妃要生了,你這人,我清楚,重情義,我也不好意思多耽擱你的時間,就跑一趟來咱們先交個底。

    咱們吶先通了氣后,下面的事兒,就好辦多了。”

    “好。”鄭凡點點頭,“呵,光顧著說話了,還沒來得及用飯吧?”

    “可不。”

    許文祖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一時浪頭滾滾。

    鄭凡也沒用早食,馬上吩咐陳仙霸他們準備。

    早食比較簡單,粥加咸菜,趕路途中能吃口熱乎的已是不易,倒是沒必要再刻意地講究了,就算是采買也耽擱時間。

    許文祖一個人喝了兩大盆的粥,還覺得不過癮,繼續要添。

    “都說喝粥養胃,可我就覺得喝粥不頂餓,整得喝了點兒糖水兒一樣,吃得再多,也撐不到下一頓。”

    鄭凡點點頭,道:“對。”

    劉大虎又去添粥了,抱著盆去,再抱著盆回來。

    而外頭熬粥的地方,因為許文祖的飯量過于驚人,導致陳仙霸鄭蠻以及天天和太子他們還沒來得及吃上早食,這會兒因為許文祖進食的頻率下來了,他們才得以給自己添上。

    陳仙霸將一碗粥遞給了天天,

    然后發現天天接過粥碗時,目光里和神情里,竟然滿滿的愧疚和不安。

    陳仙霸有些疑惑,這是什么神情?

    待得帥帳這邊吃飽喝足后,行營就再度開拔了,許胖胖沒沒急著單獨回去,反正順路,就一起走吧。

    接下來的這些日子,行營行進的速度雖然沒有打仗時那般夸張,但依舊保持著一種很快的節奏。

    在接近穎都時,許文祖帶著自己的幕僚和護衛回去了,在前些天的晚上,他和平西王敲定了接下來晉中和晉東之地的五年發展規劃。

    等行營到望江江邊時,每日都能接到來自王府里錦衣親衛派來的消息。

    熊麗箐快生了。

    王爺是真的有些歸心似箭,但沒辦法,有了前車之鑒,什么事兒,都得穩著點兒來。

    最重要的是,

    接下來在進入自家地盤時,王爺還有一件極為頭疼的事兒需要做。

    那就是安撫好晉東自家的各路兵馬;

    原本晉東各路兵馬包括標戶百姓,大家都摩拳擦掌地準備跟著王爺出征的,結果自家王爺來了一出輕騎過江;

    好家伙,那邊打得轟轟烈烈,一場又一場大捷,結果出風頭的是人家,自家人在這里干瞪眼?

    怨懟是不敢有的,以王爺如今的地位,連外軍都能鎮壓得服服帖帖,自家人怎么可能敢造次?

    但就像是自家的寵物,傲嬌了,嫉妒了,不平衡了,你沒辦法,只能抽個時間來順一順他們的毛。

    而鄭凡在許諾了接下來幾年的擴軍計劃以及繼續提升士卒福利待遇后,無論是將領還是士卒,都能心下滿意。

    而也就在這一晚,在鄭凡見完了公孫志后,天天一個人,來到了鄭凡的帥帳里,原本形影不離的太子不在。

    “父親。”

    鄭凡放下了折子,看著天天,揮手,示意陳仙霸他們先行出去,同時吩咐劍圣進來。

    劍圣原本已經歇息了,他帳篷雷打不動,永遠都堅定地被安排在帥帳的隔壁。

    “怎么了?”劍圣見帥帳里就這一對父子,有些疑惑道。

    “來,聽我兒子講故事。”

    劍圣,是值得信任的,哪怕沒有先前在乾國突圍時,劍圣以自身為誘餌為自己創造突圍機會這件事,在鄭凡眼里,虞化平,依舊是真正的自己人。

    再者,關于魔王預言這件事,劍圣是早就知道的,眼下再知道一些細節,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眼下,瞎子還在南門關那里善后;

    薛三被早早地派遣回了王府,這年頭,女人生孩子是大事,就如同劍圣媳婦兒當初生孩子時一樣,三爺得提前就位準備好。

    阿銘則在過望江前,被鄭凡派遣順著望江向下,去范城找茍莫離傳遞自己的一些指示;

    所以,除了魔丸以外,行營這里鄭凡身邊留下的魔王,只有一個樊力。

    樊力進不進來聽,都無所謂,先放放吧,等回去后,大家聚集起來,自己再專門講一遍。

    讓劍圣進來還有一個作用就是,劍圣在這里,可以確保不會被任何人“監聽”;

    這個時代,監聽器是不存在的,但有些人的手段,比所謂的監聽器還要好用。

    且身邊的這支護軍,是直接從出征軍里抽調出來護送自己回家的,在外時,他們必然是完全忠誠于自己,但等回到家,可能里頭有些人,不會說對自己使壞,但保不準會多個耳朵。

    事關魔王預言這種大事,必須得縝密,容不得外泄。

    鄭凡抱著天天,

    天天就坐在自己父親的懷里,開始講述自己的那個夢:

    “一開始,聽到了水聲,孩兒以為是太子弟弟尿炕了………”

    天天慢慢地講,盡量不漏過什么細節,有時候自己會停下來,盡可能地去回憶夢里的東西;

    鄭凡就認真地聽著;

    等天天講完后,孩子默默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乖,回去歇息吧,這件事,不要和其他人說,明白么?”

    “孩兒懂的。”

    “兒子,告訴我,你爹是誰?”

    “大燕平西王鄭凡。”

    “對,爹也把心里話告訴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兒,遇到什么人,你都要記得,你爹我是誰,在你爹眼里,基業、王位,這些統統都比不上家里人的安危。

    你親爹是田無鏡,但你爹,是我。”

    鄭凡雙手摸著天天的臉,

    很嚴肅地道:

    “哪怕你闖了天下的禍,都有爹能替你兜著,知道了么?”

    “嗯,知道了!”

    “回去歇息吧。”

    “孩兒告退。”

    天天離開了帥帳。

    鄭凡看向劍圣,道:“如何?”

    “只是孩子的一個夢……”

    “嗯。”

    劍圣皺了皺眉,道:“不是,按照他夢里所述,我負責帶他,他怎么可能流落出去?”

    “因為我在。”

    “你在?”

    “且不說,要是沒有我,你會不會和老田在京畿之地的郊外打上架,就算你們還是打了一架,惺惺相惜也罷,互為認同也好。

    我不在的話,

    杜鵑將孩子交給你的意義是什么?

    你把孩子往哪兒送?”

    “……”劍圣。

    “還有,一整個故事下來,你就留意到這個細枝末節?”

    “那你留意的是什么?”劍圣反問道。

    鄭凡從鐵盒里,取出一根煙,在手背上敲了敲,

    抿了抿嘴唇,

    道:

    “夢里天天最后看見坐在龍椅上的,是傳業。”

    鄭凡皺著眉頭,

    嘆了口氣,

    道:

    “媽的,姬老六這王八蛋這么短命的嗎?”
說1些事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魔臨》四百五十萬字了。

    第一章發布日期是19年10月15日;

    我之前就說過,《魔臨》是自己隨心所欲地寫的,其實原本預想是,成績差點就差點吧,自己舒服了就行,所以預期是兩百五十萬字,不會超過三百萬字。

    一是因為自己一直保持著對這本書的創作熱情,二是發現居然真的有不少有眼光有品位的讀者老爺;

    所以,哪怕是現在的字數,也已經超出了預期篇幅很多了。

    《魔臨》已經是我入行以來,字數最多的作品。

    現在的問題是,其實從去年年尾時開始,就已經能很清晰地感覺到了,那就是疲憊,不是對創作熱情的疲憊,也不是對劇情的疲憊,哪怕有時候卡文,或者需要捋一捋思路,其實都是能寫得通下去的,畢竟塑造的人物很多,攤子鋪得很開,寫故事時,空間就很大。

    主要是自己身體上和精神上的疲憊。

    從一開始的《恐怖網文》到《恐怖廣播》,再到《他從地獄來》和《深夜書屋》,都是無縫銜接地開書。

    《深夜書屋》完本后,其實也沒怎么休息,就馬上開了《魔臨》。

    除了家里有事時,基本每天都會保持碼字的節奏,偶爾請個“思緒不佳卡文”的假,其實也是在電腦前枯坐了很久才敲下的請假,超過兩天的假期,似乎還沒有過。

    而從《魔臨》開始,我越來越習慣和沉迷于“情緒”寫作的方式里,碼字前,先調整好狀態和心態,寫故事時,需要將自己的情緒傾注進去,很多時候故事的窠臼套路什么的,不是不用,但基本是以情緒先行;

    這種創作方式對作者而言,精神上透支得真是厲害,長年累月下來,疲憊開始不斷地積攢,每天睜開眼,就像是手機電量泛紅,提示不滿百分之二十,再插上電源,一邊用一邊充,基本就一直處于一個比較低的階段。

    以前我一直是拒絕視頻這類的訪談的,每次編輯跟我要照片時,都好糾結,總感覺會掉鋁粉絲的訂閱。

    上次的彩蛋章下,很多讀者留言,說讓我多注意休息,注意鍛煉,我看了很感動。

    總之,我現在的狀態,很難再支撐起長頻率的每天萬字的更新了,可能哪一陣子狀態好,寫得多一些,之后酒又會馬上萎靡下去,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條被丟在岸上曬太陽的魚,“吧嗒吧嗒”地在那兒跳。

    但這本書我又不想放棄,請長假干脆出去休息個一倆月,不是沒考慮過,但脫離碼字狀態和節奏后,想再續上同樣的感覺,很難;就像是寫番外和寫正文,感覺是不一樣的。

    所以,接下來我盡量每天保持一更,不斷更,每更字數也在五千字以上,如果章節尾沒加晚上還有,就是沒有了,加了的話,就證明今兒狀態不錯,可以多寫一點。

    請大家理解。

    然后,還有一件事《魔臨》第三卷也上市了。

    搜索中華商務圖書專營店,天貓、當當、京東各大網站均可購買,

    第三卷內容進行到天降隕星,“鄭公主”準備潛入楚國之前。

    之前看到大家的反饋,這次增加了海報,雪海關外,白衣劍圣,一劍斬千騎。

    嗯,

    其實身體沒什么大毛病,就是累了,感覺處于深度疲勞期上,我盡可能地自己去做調節。

    然后,和大家一起把《魔臨》的故事,走完。

    莫慌,

    抱緊大家!
第686章 養生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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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

“哦哦哦哦哦~~~~”

清晨的雍和宮內,大燕國的皇帝姬成玦,正雙臂撐開,吊著長音。

這一幕,聽似有些滑稽,但皇帝可不是在吊嗓子,而是在“吐納”。

不同于真正修行者的吐納,盤膝而坐,一股氣,自體內運轉一個周天后,再自鼻尖噴出一道白霧,如朝霞露谷間一種自在流轉;

對于不會修行的人,亦或者普通人而言,所謂的吐納,很多時候都會表現得稍微夸張一些,否則就沒什么效應。

吐納結束后,

皇帝又打了一套“拳法”;

這是姓鄭的當初教給他的,正如姓鄭的一向金句頗多,外加才情橫溢的表現,姓鄭的給這套拳取的名字,也很有深意——太極。

具體的拳路亦或者叫拳意,很簡單,很直接,很易懂,分為三點,為一慢二優三夢。

慢指的是動作慢,

雅指的是姿態優雅,

夢就是打著打著,最好能有一種夢里自己是絕世高手的感覺;

皇帝曾問過魏忠河這套拳法到底如何,

魏公公說自己是煉氣士,不懂拳腳功夫,不敢評價。

皇帝又問了陸冰,

陸冰,人如其名,其人因身在宮外,比之魏公公不得不少些圓滑多一些赤誠;

所以,陸冰的回答是:要是臣在外和人廝殺時,對手打出這套拳,他怕是做夢都會笑醒。

真正的太極其實是比較剛猛的功夫,拳怕少壯是自古不變的道理,世上也沒多少人能練出“借力打力”的內勁;

平西王所傳之拳法,可謂是盡擇其膚淺表面。

可偏偏皇帝一有空,尤其是早晨上朝前,就會打上一套。

身子微微的出點汗,精神頭,能保持一個上午的康健;

治病時有一種安慰療法,效果還不能忽視,打完這一套拳后,皇帝覺得自己能沉浸于一種我身體很棒的錯覺感之中,精氣神方面,能得到很清晰的提升。

簡而言之,就是自我感覺棒棒的。

今兒個休沐,不用上朝。

皇帝打完一套后,在寢殿內讓宮女伺候著擦拭了身子換了一身輕便的龍袍,隨后就躺到了御花園內的那張搖椅上,身邊放著一杯香茗。

躺在上頭,搖啊搖啊,享受著屬于皇帝那難得的空閑。

一般這時候,魏公公會站在外圍,外頭來的消息,不是很緊迫的,就會被攔截下來,曾伺候過一代君王的魏公公自然清楚其中的分寸。

既能讓主子休憩一番,又不至于真的耽擱什么大事,落下個隔絕中外的權閹惡名。

皇宮內還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

但皇帝平時國事繁忙,每隔一段時間的探望,更顯得公事一些;

當子嗣多了之后,

當父母的,往往會對長子寄予厚望,接下來中間這一茬,感覺上就淡多了,等到年紀上去后,再老來得一子,幼子又會被傾注更多的喜愛。

長子承志,幼子承憐;

瞇了個小盹兒,醒來,打了個呵欠,皇帝喝了半杯溫茶,坐起身來。

這時,魏公公領著張公公一起走來。

張公公是皇帝在潛邸時的親信伴當,而皇宮大內的位置,往往也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可偏偏自打新君登基到現在,魏公公的地位一直穩如泰山,張公公,則被一定程度地外放了。

實則,張公公是被皇帝派去了戶部下面新成立的一個衙門作為“監軍”了。

在做皇子時,為了填補自己親爹對外戰事的靡費,姬成玦早就搞出了類似后世“交子”一類的銀票子存在;

這其實不算是開歷史之先河,因為當年大夏歷史上就曾有一位皇帝,做出過“鹿皮幣”,就是在鹿皮上寫上價值多少多少兩,那這張鹿皮,就可以當多少多少兩來用了。

善于經營的皇帝當然清楚不可能以涸澤而漁的方式來搞,否則就會失信于民,國本動搖。

但這并不妨礙他在可控的范圍內,去進行一些金融改革。

這改革,有些超前,雖然早就在運轉著了,多是存在于商賈貿易的渠道之中,但現如今,這個衙門,依舊掛在戶部下面,且有張公公的這層身份在,不像是正規的朝廷衙門,更像是專屬于皇帝內庫之下的一個營生。

這也是為何張公公進來也得由魏公公領著進來的原因,畢竟張公公現在身上有外派的差事在。

張公公帶來了賬本,請陛下御覽。

皇帝翻閱了一下賬本,他不是神人,這么多賬本,不可能一下子就洞悉里頭的一切,但到底是行家,哪怕底下人清楚皇帝很可能就隨手翻翻,心里也有著莫大的壓力,賬目上做手腳的膽子,就會小很多。

在這一點上,此時的皇帝倒是和那位王爺無二,區別在于,那位王爺是不會看賬的。

但王府下面有誰手腳不干凈,等待他的就是被扒皮懸掛于城門樓上,其子女親眷,出標戶,打入奴籍,地位更在野人之下。

對外宣稱的是,王爺慧眼如炬,洞察了貪污,奉王令行此懲戒。

“主子,這是密諜司最新送來的折子,打東邊兒來的。”

魏公公在此時將一份折子送了上來。

密諜司已經退出晉東區域了,平西王府在晉東倒不會對各地探子趕盡殺絕,但會將他們甄別出來,養著控著;

而若是還想一門心思地潛伏什么的,就會被標記成對立面進行剪除;

再加上王府和朝廷的微妙關系,密諜司其實早就退出了晉東地界了,只留有明面上的一支繼續在奉新城晃噠,更像是標志著晉東依舊屬于大燕的一部分;

王府還給他們那一舵那兒掛了一個牌子,叫“辦事處”。

很顯然,魏公公之前就已經和張公公對過碼了,因為魏公公拿出的折子里,寫的是穎都密諜司收集來的線報,主要在于平西王府下的錢莊。

皇帝對自己手下人這般提前通氣的行徑并不會反感,比起先帝爺軍權下放,但其他地方事必躬親的勤奮姿態,現任皇帝其實更懂得放權的道理。

其繼位后,就擴建了內閣,將內閣從原本趙九郎領頭的一個秘書處,提升到重臣論資排位拿捏章程的內朝頂級地位;

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將自己盡可能地抽身而出,讓自己只需要統攬全局即可。

在這一點上,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受那姓鄭的影響。

沒道理自己整天累死累活的,而那姓鄭的只要不在外出征,就能過得跟個富貴閑人一樣。

嘛,這不公平!

其實皇帝本人也清楚,自己擴建而出的內閣,日后要是遇到了比較羸弱的后世子孫,很可能會形成臣強主弱的格局;

但利大于弊吧,退一萬步說,馬踏內閣總比馬踏門閥要來得簡單得多得多。

先前的賬目,皇帝只是草草地翻了翻,反而對于這封來自于晉東的密諜司折子,他是仔仔細細地看了。

雖說這些年來,無論是當皇子時還是當了皇帝后,他和那姓鄭的一直保持著很密切的信件往來;

但他很早就清楚,很多時候與自己回信的,并不是那姓鄭的;

之所以忍著沒發飆,沒去生那“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氣,是因為回信的人信中的價值,似乎比那姓鄭的自己回信,更重要也更細節很多,所以他就認下了姓鄭的這種“過度敷衍”。

“他倒是什么都敢做。”

皇帝評價道。

平西王府下的錢莊其實早就成立了,也同樣是活躍在商賈貿易之中。

但前陣子,也就是在姓鄭的領兵在外時,王府的運轉也一直沒有停下,甚至,在緊張的備戰氛圍以及軍資聚集籌措之下,錢莊開始發行蓋著王府大印的債券;

可問題是,那一場大戰,晉東沒出兵也沒出糧,你緊張個在哪里?

無非是找個由頭和風向,將債券給推行下去吧。

走錢莊,將債券轉入王府下的各個產業,再由這些產業,繼續下放,也可以在王府產業里流通以債券的形式購置商品。

士卒的一部分軍餉以及官員的一部分俸祿,已經被以債券的形式發放。

雖說還沒大面積地對民間進行開放,但既然做到這一步,接下來這種債券在民間鋪開是遲早的事,畢竟士卒和官員,可是時下殷實人家也就是消費人群的主體。

在晉東,這種債券被當地軍民習慣性地稱之為……寶鈔。

折子的最后,還有一條信息,密諜司監查到平西王府似乎正在對天斷山脈里發現的銀礦進行施工。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但戰爭和祭祀,最終都離不開一個財政。

姓鄭的明明領兵在外,

可他老家居然還在繼續推行著這種極具影響力的財政改革……

難不成,是姓鄭的出征前,就留下了章程?

但他真的放得下心么?

張公公見皇帝陷入了沉思,舔了舔嘴唇,開口道:

“主子,這債券之事,奴才覺得……”

“你也想做?”

“奴才……奴才認為……”

“他姓鄭的無法無天,只顧著生前,朕也要學他?這是涸澤而漁,涸澤而漁!”

皇帝氣憤地說著,

“寶鈔寶鈔,這玩意兒一出來,價值就會打折,他姓鄭的活著時候還好,等他姓鄭的走了,到他世子繼位時,這玩意兒馬上就會變成廢紙!”

可惜,

瞎子以及四娘都不在這里,否則聽到皇帝的這番評價,估摸著都得豎起大拇指;

到底是管賬做買賣出生、善于理財的皇帝,一下子就看透了寶鈔的本質以及寶鈔未來的結局。

他是皇帝,不能圖一時之爽快,現在,張公公手下的那個衙門他還遲疑著,不愿意擺到明面上來,自然更不可能圖眼前之利學晉東的平西王府發什么寶鈔。

這玩意兒,自己在位時還好,能清醒地把持得住,但自己的兒子呢?自己的孫子呢?

后世人能忍受得了這種印鈔的誘惑?

到時候就是整個財政局面的全面崩盤……

“除非,他會用什么辦法給它來兜底。”

皇帝再次陷入了沉思。

一邊剛剛被訓斥的張公公閉嘴不言,

而不通財務的魏公公自然不可能發表什么意見。

“罷了,朕親寫信去問他……問那位吧。”

見皇帝停止了思考,準備起身離開,張公公只得硬著頭皮再次開口道:

“主子,還有一件事,未曾入密諜司折子里,而是民間風聞。”

“密諜司折子里,不包括民間風聞么?”

聞風奏事,是御史的權力,但皇帝真正的耳朵和眼睛,是密諜司這種番子衙門。

“主子,實乃干系太大,必須得由奴才來親稟。”

“說。”

“主子,有傳言說,平西王府那邊打算鑄造一批新錢幣。”

“錢幣?”

“以金銀幣為主。”

“這又算得了什么稀奇?”

時下熔煉銀子鑄造元寶,本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當年燕國門閥林立時,不少門閥世家就熱衷此事,民間百姓里還有順口溜,說誰家的銀子成色好,誰家的銀子黑心壞。

“主子,您看。”

張公公從袖口中取出一枚銀幣,銀幣上,刻著雙頭鷹。

“主子,這枚銀幣據說是從晉東那里流出的,只不過現在份額很少,奴才已經派人再去求證了。

奴才也是斗膽,拿這未經確鑿的事來稟報主子。”

皇帝和平西王之間的關系,很是敏感;

任何企圖挑撥離間的人,都得做好引火上身的準備,張公公這是明知山有虎,也算是赤膽忠心了。

畢竟,他已經沒有了政治投機的必要了,就為了爭寵整倒魏公公么?

皇帝將銀幣拿過來,在手中掂了掂。

“仿的荒漠之西的錢幣制式?”

“是,但比那邊的,要更精細。”張公公回稟道,“且雙頭鷹,本就是平西王府的王旗制式。”

“呵。”

皇帝不怒反笑,

“所以,姓鄭的到底有沒有出征,難不成替我大燕出兵攻乾,破了上京的平西王爺是個假的?”

他是怎么做到,一邊本尊在外頭領兵打仗,一邊在家里地盤上操弄出這般多的花樣的?

皇帝做夢都不可能想到,

這般多的花樣,

純粹是某個大了肚子的女人,在孕期時,實在是無聊,開始進行這方面的改革,純粹是為了解悶兒。

至于說等男人回來,是否會因這些事而對她發怒;

呵,

且不說那位王爺對這類事兒完全不上心,很多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說她只要摸一摸自己的肚子,

瞪他一眼,

怕就算是她將王府房子點了,王爺非但不會生氣,還會在旁邊遞柴火。

“主子……”

“朕,會親自寫信問他。”

皇帝不以為意地將銀幣捏在手中,擺擺手,

“朕去看看皇后。”

“擺駕!”

皇帝來到了皇后這里,皇后此時倒是沒在菜圃里忙活,而是正在做著女紅。

雖說皇子和公主都不可能缺衣服穿,但作為母親,有這個條件也有這份顯適,總得給孩子做點兒穿穿,意思一下也是要的。

再者,自己的長子不在身邊,這些東西,更是一種思念的寄托。

“皇后,水放好了么?”

“陛下,這才是上午啊?”

“朕想泡了。”

“臣妾這就去命人準備。”

皇后的宮苑里,最近新修建了一座湯池,姬傳業來信說,他和天天哥哥經常一起泡湯,那姓鄭的,更是幾乎每天都泡。

沒多久,

皇帝就赤條條地泡入了湯池之中,

皇后穿著一件薄衫進來伺候。

“自打得知平西王爺大捷之后,陛下身上的擔子似乎就卸下來了呢。”皇后笑道。

皇帝點點頭,

一邊繼續把玩著那枚銀幣一邊感慨道:

“既然乾楚安穩了,接下來,就是與民更始了。

這百姓需要休養生息,國家需要休養生息,

朕,

也是需要的。”

“陛下必然萬歲長命的。”

“這些大臣們喊的話,你我之間就不要說了,自古以來,可曾真正見到萬歲不滅之人?”

“臣妾說錯話了,請陛下責罰。”

皇后也沒入湯池之中,和皇帝抱在了一起。

皇帝伸手輕輕提起皇后的下巴,

小夫妻二人彼此之間都心領神會地進入到了那種情調培育的階段;

“朕吶,得養好這身子,可不能累壞了,朕不求活得比那姓鄭的長,姓鄭的好歹是個武夫高手,又素來注重養生,朕怕是比不過了。

但朕至少得把那姓鄭的多熬一會兒,至少得朕走了時,姓鄭的,年歲也大了。”

“這是為何呢陛下?”皇后的呼吸開始急促。

“朕要那姓鄭的就算是入京了,身子也不經用了,哈哈哈哈。”

“陛下,陛下怎能說出這種話,還是一國之君呢,羞不羞,羞不羞,不理你了!”

“哎哎哎。”

二人雖是天家夫妻,但私下里時,更享受這種民間夫妻的“彪悍”,對那些禮數什么的,壓根不在乎的。

皇帝在湯池里自后頭一把抱住皇后,

道:

“媳婦兒,眼瞅著姓鄭的倆王妃都快生了,咱得抓緊了啊,可別讓姓鄭的后發超過了咱,來,再給朕生一個。”

“陛下,這也要比的么?”

“怎么不比?”

“可不公平啊。”

“不公平?”

“平西王爺可是有三個王妃,而陛下您,就兩個。”

言外之意,就是皇后在勸皇帝選秀。

皇帝也不知道是沒聽出來這意思還是聽出來了故意沒接這一茬,

反而高聲道:

“這才能顯得朕的能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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