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了保密東西,所以夏天風給爸媽交代。
“爸,媽,我門上要加一把鎖,鑰匙我帶著。你們兩個要進必須經過我同意。雷院長留下了些東西,外人看見不合適。”
父母知道兒子學習是國家保密項目,自然同意。
中午回家吃飯,見老爸沒回來。
就問媽媽原因,媽媽說上午聽單位人說,縣上來了兩個領導找老爸,估計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夏天風也沒有在意,拿了鐮刀,在村里大柳樹上,割一些新柳枝,為他冬季捕魚大業做準備。
一直到天黑,晚飯都過了,爸爸還沒有回家。
媽媽慌了,就到水管站指導員家去打聽。
過了一會兒,媽媽流著淚回來了。
說爸爸被縣上兩個領導帶著本大隊民兵給抓走了。
正說著,門外有人喊,是大隊民兵其中一個,口氣很嚴厲。
“你們在找夏長貴嗎?他已被抓了,現在受審。每天只可以送一頓飯,他今天飯還沒吃,你們趕快準備一點,跟我一塊到大隊送飯。”
聽到這話,媽媽就嚇愣神了,什么主意也沒有了。
夏天風看到這種情形說道。
“媽,先弄飯,你身子不方便就不要去送了,我和姐姐去送。”
本計劃自己和二姐去送的,但二姐說她害怕。
只好問三姐,三姐說我和你一起去。
兩個小孩拿著兩個蓋了毛巾的飯盆,一個竹編暖水瓶,打著手電筒,跟著民兵向大隊走去。
在大隊辦公室旁邊,有一個牛圈。
旁邊有一個原本飼養員住的房子,里面有一個土炕。
因為沒牛所以沒人住。
門是拿幾塊木板釘起來的,板縫有十公分寬,人鉆不出來就行。
鐵絲擰了個扣,連在門框上,掛了一把鎖。
手電一照,父親夏長貴蓬頭垢面坐在炕上麥草堆里瑟瑟發抖。
現在已是十一月,晚上零下十幾度。
看見老爸悲慘景象,三姐大哭起來,要去打開房門。
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大喝:“不許亂動”。
正是民兵連長許玉寶,他沖上前一把奪過飯盆,把兩個飯盆都打開。
拿筷子,在米飯和菜里面使勁扒拉,播撒掉了一半還多。
夏天風真正體會到了,得罪小人是什么后果。
許又打開暖水瓶,倒出來一半,似乎在檢查送的飯菜是否有夾帶紙條之類東西。
另外民兵把飯菜端進去,許玉寶呵斥老爸趕快吃。
因為不許進去,夏天風就隔著門問老爸。
“爸,縣上哪個單位找你的?”
老爸抬頭正要說話,許玉寶大喝一聲:“不許亂說話。”
老爸爸只好就著白開水,快速把飯吃完。
“許連長,能不能把暖瓶和飯盆留下。我爸晚上可以喝點開水取暖?”
“不行。暖水瓶是玻璃,萬一你爸畏罪自·殺呢?”
夏天風是經歷過官司的人,心里很清楚。
什么叫犯人?沒有法官宣判,頂多只能說是嫌疑犯。
就憑老爸這種沒有城府的直腸子,能犯多大的事?
還畏罪自·殺,放你·媽的屁。
現在爭論沒有任何意義和結果,只能自取其辱。
兩個孩子,收拾好東西打著電筒往家走。
臨走時為了給老爸打氣,大喊一聲:“我會去找劉叔的。”
相信老爸一定能夠聽明白。
許玉寶站在遠處大喝:“趕快滾。”
一路上三姐哭哭啼啼,夏天風拉著三姐的手。
“三姐你放心,不出三天,我保證把老爸撈出來。”
說夏長貴貪·污受賄,那是扯淡的話。
一個水管站調度兼統計,有資格去貪·污嗎?連接觸公款的機會都沒有。
家中什么情況夏天風不知道,沒有自己那些錢,窮得叮當響,受賄個毛啊。
究竟什么原因?什么單位扣留了老爸。
能指使扣留老爸的只有紀檢,檢察院和公安,究竟是哪一家?
現在沒有頭緒,夏天風也是有底氣的,大不了去找劉縣尊。
一到冬季,公社社員基本沒事干,三五成群坐在門前曬太陽。
今天本村最熱門話題,就是隊上蓋了最好房子的夏長貴,因為嚴重犯法被抓起來了。
估計要判·刑十年
進去別想活著出來了。
夏天風和老媽一大早,去水管站書記家打聽。
究竟是哪個單位人來找老爸。
得到答復是紀檢委,夏天風得到這個消息后,就和老媽返回了。
剛到一排公房房屋拐角,就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
“我就知道夏長貴不是個好東西,哪來錢蓋房子?”
另外一個也是同樣聲音熟悉的人。
“就是就是,他說是小舅子家里條件好,給送來錢蓋的房子。我呸!可能嗎?他小舅子是什么東西?能拿那么高工資?還給他送幾千塊錢,我根本就不相信。”
這一堆有五六個人在說話。
那兩個熟悉聲音的人,正是經常到夏天風家,沒皮沒臉混飯的兩個。
生產隊的楊偉和毛福
老媽忍不住直接沖過房子拐角:
“你們兩個真不是個東西,平時到我們家混飯時候說的多好聽。現在在背地里說別人壞話,良心讓狗吃了嗎?”
兩人面色有點尷尬,但并未露出羞愧的神色。
夏天風急忙拉著老媽的手,迅速離開。
日子還長著呢,有的是機會報復。
因為規定每天只能送一頓飯,所以今天中午老媽準備得很豐盛。
想讓老爸吃飽點,能抗得住晚上的嚴寒。
中午飯是由三姐和四姐去送的,夏天風沒有去。
他去了水庫漁場,找自己的叔叔,夏長福,叔叔在漁場負責喂魚。
告訴叔叔老爸目前情況,讓他明天陪自己一起,坐水管站拉沙石料拖拉機去一趟縣里。
叔叔同意了,人小就是麻煩。
單獨出不了門。
第二天上午,夏天風站在劉縣尊辦公室門口(叔叔害怕不敢進大院),敲了敲門,就推門進去。
辦公室只有劉縣尊一個人,看著小小的夏天風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
“夏家的小家伙,你怎么到這來了?你們院長沒有陪你一起來?”
“劉縣尊,我這次來找你是為我爸爸的事情?雷院長沒來。”
“好的,你慢慢說,要不要喝點水?”
“不用了,謝謝劉叔叔。”
聽完夏天風的陳述,劉縣尊面色陰沉下來。
拿起電話,搖了幾下,對著電話說:“給我接通紀檢委。”
過了一會,他對電話里講。
“常書記,你把你們江南老鄉要坑到什么樣的程度才算完?我不是已經給你解釋了嗎?夏長貴錢來源是清白的,你們還不放人?什么沒有關?你們把人家關三天了,什么意思?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說完砰的掛斷電話,臉色很不好看。
不一會兒,一個矮胖子,常家虎到了劉縣尊辦公室。
一看有個小孩。
“縣尊,怎么有一個小學生?”
劉縣尊語氣很不好。
“這就是被你們抓的你老鄉家孩子,現在找上門了。”
聽著兩個領導各自陳述,夏天風聽明白了怎么回事。
紀檢委在前幾天接到了一份實名舉·報。
唯一證據是夏長貴花了幾千塊蓋了一個大磚房,支出和收入不符。
既然是實名,常家虎即使知道是老鄉,也必須去查。
就安排兩個工作人員去調查。
工作人員先到大隊(水管站沒有武裝力量),讓民兵連長配合,一起去找夏長貴。
在大隊辦公室和夏長貴一談,夏長貴一口咬定,錢是小舅子給的,是清白的。
兩位工作人員一直逼問,夏長貴急了,就說出了一個“受·賄”事實。
接受了部隊贈送一個舊馬鞍。
但自己當初拿豬肉和部隊換清油的時候,自己還虧了好多。
工作人員打電話到部隊,找指導員核實。
部隊指導員說當初夏調度拿了二十多公斤豬肉來和自己換清油。
部隊食堂清油存量不多,僅僅給他換了八公斤。
八公斤清油價格是遠遠抵不上二十多公斤豬肉的,后面再提給夏長貴補點清油。
夏長貴死活不愿意。
后來和連長商量,拿這個舊馬鞍,送給夏長貴。
算把清油和豬肉差價頂平。
因夏長貴在單位上根本接觸不到錢,所以貪·污這個事無從提起。
繼續追問夏長貴,錢的真實來源不能說,是保密項目的錢。
夏長貴忽然想起第一次接兒子來的是劉縣尊。
就說情況劉縣尊知道。
兩名工作人員,給民兵連長許玉寶交代。
這幾天注意夏長貴的動向,就走了。
結果許玉寶公報私仇,借機把夏長貴給關押起來。
工作人員回到單位,給常家虎匯報。
常書·記當場給劉縣尊打電話詢問情況。
科學院雷副院長,兩次給夏長貴家錢的事情,劉書記知道。
就說夏長貴家的錢,來路清白,這件事情我知道。
你不要再追你們老鄉了,錢款來源涉及其他一些事情不方便明說。
聽劉縣尊都這么說了,紀檢委肯定不會再追究。
把結論告訴兩位辦案人員。
辦案人員心想只是安排民兵注意夏長貴動向,沒有必要再說什么,事情過去就過去了。
沒必特意通知生產大隊。
事情明白了,劉縣尊讓常家虎親自去解決。
叔侄倆坐上縣·委吉普車,常書·記親自陪同到大隊,把夏長貴接回了家。
并且把許玉寶痛斥了一番,說你有什么資格把人關起來?
許玉寶狡辯說當時兩個工作人員表達的意思是讓把夏長貴看住。
這就扯不清了。
常書記一路給夏長貴賠禮道歉。
當政·府吉普車停在夏長貴家門口。
夏長貴昂然從車上下來后,所有謠言不攻自破。
開心的媽媽,殺了一只雞,燉了羊肉,搞了一桌子菜。
常書記從車上拿下來兩瓶酒,敬酒致歉。
酒酣之際,附著夏長貴耳朵悄悄說,告·狀的就是這個村的許端。
這不正是民兵連長許玉寶老爹,自己和馬天英偷瓜,打他倆的人嗎?
老爸也喝多了,問常書·記。
許玉寶借著大隊委員身份,在研究知青返城和上工農兵大學事情上。糟·害了不少女知青。
常書記說,當事人沒告,他們也沒辦法,沒有證據。
這仇不報?絕對不可能。
怎么報?到什么程度?什么時間?還需要仔細琢磨。
用千里斷魂香,今天晚上去把他們一家殺死?
有仇不過夜,這樣做法,太明顯了。
老爸老媽也不會同意,因為他們太善良了。
就算沒有絲毫證據,夏家也是第一嫌疑人。
公·安天天來你家詢問,煩都煩死。
隔天晚上,夏天風把爸媽叫到自己房間,口氣很嚴厲把父親說了一頓。
告訴他這一切災禍,都是他愛炫耀,引起別人嫉妒造成的。
財不外露是真理。以后再不可這樣高調。
另外告訴老爸,經常到咱家混飯那兩個人,背地說的風涼話。
有老媽在一旁佐證,老爸氣得要連夜去他們家理論,被夏天風勸住了。
告訴老爸,這種人,就跟狗皮膏藥一樣。
你這次去了他家,他會笑臉賠罪以后。
還會恬不知恥繼續來你們家混吃混喝。
最好辦法就是,從此以后形同陌路,理都別理。
老爸虛心接受了。
估計這次的事情對老爸打擊很大。
許玉寶報復就不說了,那兩個無恥的人把他當猴子耍。
自己還不知道,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這樣也好,吃一塹長一智,要不然老爸永遠是個長不大的老小孩。
讓他也知道人心險惡,表面好聽的話并不是人家真實心理想法。
這天大姐回來了,夏天風問大姐:
“在164團場,有沒有擺攤賣東西的?”
“擺攤的很少,偶爾有。團場農工,有公家食堂,都發工資,條件很不錯,比地方上強多了。有些人家就把自己家剩余白面,清油,棉花等拿出來換雞蛋和大米。因為兵團不允許養雞,也沒有種大米。但騎著自行車,拿兵團面粉換地方上大米雞蛋和魚的小販有幾個。”
夏天風一聽高興了,這事有譜。
“大姐,你上學再碰見這樣騎自行車的小販。你給他說,我這里有很多魚要和他換,讓他來找我。”
大姐半信半疑。
想到憑自己現在體格冬季捕魚困難很大,必須找兩個幫手。
生產隊同齡孩子很多,有四五十個。
但是考慮左右,還是選擇上輩子和自己五十多歲了還來往的兩個發小。
李靈和馬天英,最關鍵是這兩個人人品,經過幾十年考驗,靠得住。
這兩人比夏天風大兩歲。
夏天風把兩人叫到自己屋里。
“兩位哥哥,有一件好事,干不干?”
二人都被吸引。
“天風,啥好事?”
“可以讓他們家里以后能天天吃肉吃雞蛋,一年四季都有大米和白面吃,這個事干不干?”
一聽有肉吃,天天大米白面。
兩個面有菜色的小伙伴眼睛都綠了。
“怎么不干?肯定干。”
“兩位哥哥,我話說前頭,一定要保密,不但自己保密,而且要給家里人說清楚決不能外傳。”
“啥事情?這么嚴重?”
“我們是冬天抓魚賣錢,這消息走漏,整個全大隊五個隊的人,都來抓魚,這樣沒幾天,魚就會被抓完的。”
“我們一定不會說出去,家里人也不會。”
“冬天這么抓魚?”馬天英問。
“你們看我的。”
夏天風拿出這段時間割的一大捆小指粗柳枝,放在火爐上一烤,柳枝就變軟了。
可以編一些不太精致的東西。
夏天風給他們比劃了一下,意思要編一個細脖大肚瓶子一樣的簍子。
“就用這樣的簍子抓魚?”
二人有點不信。
“再加一點其他東西就可以,相信我,不會錯。”
兩天后,兩個形狀大致相似的細頸大肚簍子編成了。
在老爸老媽協助下,做好了其他相關工作。
周末星期六下午,夏天風正在和兩個伙伴玩耍,大姐騎自行車回來了。
后面跟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騎著自行車馱著一袋面粉。
大姐介紹說,這個就是來換大米的。
夏天風看著這個人好面熟。
就問他叫什么名字,他說我叫龔超。
夏天風閉著眼睛想了一會。
想起來了,西歷零八年,夏天風在縣看守所。
有天進來了一個164團的肇事司機,他就叫龔超。
他是開著自己的小貨車,裝了四噸面粉,小貨車和一輛中巴車發生了碰撞。
中巴車死了五個,他被抓進來,后來被判了五年。
因為在同一個監室,時間多,龔超就講他從十五歲起。
拿團場面粉到夏天風故鄉去,換大米換雞蛋換魚賺取差價。
慢慢積攢資本,后來在164團部開了小超市。
夏天風會心的笑了。
世界真小啊,也在感嘆世事無常。
嘴里當然不會對龔超說,你會在五十多歲的時候,開車會撞死人而坐牢。
“超哥,我們這里冬天捕撈的魚你怎么收?或者怎么換?”
“小弟,換也行,買也行,參照市場價。但你的魚要比市場價格低五分錢,我跑這么遠路起碼要賺一點。”
“可以。”
雙方協定,下周每周三和周天來夏天風家交換。
選在夏家是因為兩小伙伴家沒有單獨的院子,還在大通院。不方便。
夏天風優先要的是棉花票,清油票,面粉票。
雖然兵團和地方票據不互換,但你可以拿著兵團的票去兵團買。
帶他和小伙伴去看自家庫房,鐵絲上涼著好多咸魚干。
看見魚干背有些發黑。龔超有些不放心。
“夏兄弟,這魚能吃嗎?”
“超哥,我們家都吃幾個月了,你看有什么問題?”
看著夏天風家里人明顯健康的氣色,不再追問。
“李靈,你帶超哥去你們家換大米。你們家勞力多,分的稻子也多。我們家沒多少了,既然超哥來了,說什么也不能讓人家白跑一趟。”
“好咧。”李靈帶人走了。
周一下午放學,天快黑的時候,三個小伙伴提著兩個大簍子,向黑水溝走去。
打著手電筒,在夏天風選擇的兩個地點,用鋼釬打了兩個直徑一米的洞。
先撒了一些豆粕下去,把紗布包好的油渣放入簍子里。
魚簍子慢慢沉入水中,在簍子脖子上拴一根麻繩。
用一節尖尖的鋼筋條釘在旁邊冰面上,用繩子拴好,再用雪蓋住,收工回家。
星期三早晨,剛剛雞打鳴,外面還黑著,夏天風就聽見了敲窗戶的聲音。
兩個發小已經急不可耐了。
三人到了上次打洞的地點,水面已經再次凍結起來。
拿鋼釬鑿破冰面,拉起了繩子。
拉簍子的李靈感覺到重量,很興奮。
“天風,我覺得最少有三十公斤,要不然不會這么重。”
“那有這么好的事。過會撈出來你就知道了。”
等把簍子拉出水面,看見很多小魚,從柳條空隙中蹦出來。
夏天風知道鉆進去大多是小魚,小魚沒人要。
大肚簍子底部,編了很多小方格,免得小魚鉆進來太多,大魚進不去。
在冰窟窿水面淘了幾下,等小魚全部重新落入水中。
把簍子拖上來,口朝下一倒,九條鯉魚和草魚,最大約有一公斤半,最小也有三百克。
都是小方格漏不出去的大魚。
兩個簍子全部取出來,一共十七條,大概有十幾公斤。
冰窟窿重新撒上餌料,簍子放入料包,再次下進去。
十幾公斤魚分成兩袋,兩個當哥哥的自然義不容辭。
每人背著一個袋魚,提著鋼釬,興沖沖回到夏天風家,這時太陽還沒有出。
夏天風拿出四條一公斤左右的魚分給兩位發小。
“兩位哥哥,把這些魚拿回去,先讓家里人吃一頓,千萬別聲張。剩下的魚看今天究竟能換到什么東西,你們晚上來看。”
中午的時候,龔超騎著自行車來了,這次他帶來了棉花票和清油票。
臨近十二月底,冬季捕魚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月。
兩個小伙伴家生活條件有了極大改善。發小的臉上菜色已消失。
兩人幾乎每天放學都要來夏天風房間,三人嘰嘰喳喳暢想未來一番。
兩人聽夏天風在胡吹冒調,時不時發出開心的大笑。
夏天風把父母叫到自己房間,掏出一大把兵團棉花票和油票。
“媽,你拿這些棉花票,去把借的棉花票都還了。雖然不是地方上,到了兵團一樣有用,快過年了,家家做新棉襖都要用棉花。”
現在家里現金是不缺了,上次事情一折騰,夏天風提出拿現金直接買小販的油票和棉花票。
老爸死活不同意,該花的錢都不敢花。
“這些票哪來的?”
“老爸現在該花的錢都不花,我必須保證家里生活水平不能下降。”
說完又拿出一張兵團自行車票。
“老爸,你和大姐一起去164團,去時你馱著大姐,回來的時候,你把自行車買上自己騎回來,順便把清油買回來。老媽這兩天張羅著把家里那頭豬殺了,再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家里豬肉斷頓好長時間了。”
把父母送出了門,從里面插上插銷,拉上窗簾。
在書柜后面拿出了羅盤,坐在床上開始吸納靈氣。
這可是主業,不能丟。
下午放學,兩個小伙伴來找夏天風,手里都拿著小布條擰成的鞭子和老牛(陀螺)。
說我們一塊打老牛去。
雖心里年齡大,但是身體小啊,童心涌現。所以回答說好。
夏天風穿上毛襪和氈襪,穿上膠筒,收拾家伙。
馬天英想起一件事。
“天風,你讓我們盯著的事情有結果了。昨天下午我看見大隊張醫生老爹來了,老漢昨天拿簸箕倒爐灰我看見了。”
“知道了。氈襪保暖最好。現在體會到了吧。中醫學上講,頭要冷,腳要熱,這樣老了以后才不會得病。”
兩個小伙伴都哈哈笑了起來。
“你就繼續吹吧,老了的事情都知道。你再吹,你和你老爸一樣有個大炮外號了”。
夏天風感嘆,文化差距啊。
老牛場子在小溪平緩處。
孩子們為了打老牛,自發拿自家笤帚,在小溪冰面上掃出六七十平方一塊。
在晶瑩透亮冰面上,各自拿出老牛。
有螺絲套起來鑲嵌鋼珠的,有木頭削的。
旋轉起來用鞭子抽,轉速越來越快,然后互相碰撞,看誰的老牛力量大。
把對方老牛撞飛了,就是一陣歡呼。
如此簡單游戲,一個個不亦樂乎。
是不是應了那句話,越簡單,越快樂。
晚飯后,夏天風對媽媽說:“你現在身體狀況怎么樣,有沒有找醫生看過?”
“身體好啊,比以前好多了,現在吃得這么好。”
“還是找醫生看一看,我聽說張醫生爸爸來了,那是個老中醫。以前在公社衛生院專門給人看病抓中藥的。現在反正沒什么事,去讓老中醫把把脈,有什么情況及時調理。”
說是張醫生,那是大家對她的尊稱。
她只是個抓藥打針的護士,叫張秀。
整個大隊只有一個衛生室。
有一個姓謝的赤腳醫生,負責開藥,都是四環素,青霉素之類。
張秀負責抓藥和打針。
到了張醫生家,見到了她爸。
老頭大概60多歲,清瘦,精神很好,已退休。
這次來小女兒家住段時間。
老中醫給媽媽號脈后,說沒什么大問題,多吃點好的,補充營養即可。
夏天風看老頭炕邊擺了十幾本中醫學的書,都是大部頭。
一般有一寸厚,有《本草綱目》,《傷寒論》等等。
夏天風對老頭說:“張爺爺,我可以和你學中醫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能識多少字呢?這些書好多都是繁體字,你不認識。”
“張爺爺,繁體字我都認識,新華字典有新舊字對照表,我都學過。”
老頭不信,拿過來了一本藍色線裝書,是古籍。
《筆花醫鏡》,內容全是繁體字豎著寫。
夏天風拿過來,很流利朗讀了兩頁,抬頭看著張老中醫。
“這小娃娃繁體字認得不少啊,可以,以后你有時間就來,我慢慢教,你慢慢學。”
夏天風終生職業的第一步,就這樣邁出。
此后的日子,只要張老醫生在家,夏天風都會去學習中醫知識。
從最基礎湯頭歌背誦開始。
夏天風學中醫,發現自己強悍記憶力讓自己都吃驚。
為了不讓張老中醫過分驚異,在背誦大部頭《本草綱目》各種草藥藥性的時候,還故意犯一點錯。
即便如此,張老中醫也對夏天風的記憶力驚嘆不已。
說小娃娃腦子就是好使。
夏天風則不以為然,心說你換個小娃娃試試?
意識到自己記憶力如此強,應該和每天吸納靈氣有關。
晚上做完必要的修真功課,再把三套拳各打一遍,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夏天風躺在床上臨睡前想,報仇這事,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了?
但一想起老爸在牛棚麥草堆里瑟瑟發抖,自己最喜愛的狼狗脖子飚出鮮血。
兩個鏡頭刺·激著自己,狠下心來。
“是你們先惹我們的,你們這樣的人渣父子,走哪也是害人。”
夏天風現在是計劃用千里斷魂香,殺死父子倆。
而不是他家兩頭牛!
特意去大隊部代銷點轉悠。
看見隔壁民兵連辦公室門開著,但沒人,溜進去。
桌子玻璃板下壓著東歷76年春節值班表,許玉寶值班時間是大年二十九和大年三十。
今天是大年二十八,應該在家。
天快黑了,夏天風站在微微隆起小雪堆賽虎墳前,用手把雪往高堆了下。
“賽虎,給你報仇的日子來了!”
第二天,大年二十九。
夏天風早上鍛煉回來,把院子掃了一遍。
依舊心神不寧。
再進伙房,把爐子捅開添上煤炭,架上鍋加上水,先熬點米粥。
目前只能用干活來掩飾自己焦灼的心態。
這些事情,絕對不能和家里人講。
憑老爸老媽的心理素質,肯定事發前阻止,事發后再自首也要保護兒子。
寧可自己忍氣吞聲牙掉了自己咽下去,也不會想著去害別人。
夏天風想起上輩子看過的一篇文章,論岳飛和秦檜的壽命。
文章闡明岳飛(40歲)就是不被害死,也活不過秦檜(65歲)。
好人遇到別人坑自己大多采取忍氣吞聲,因為道德約束著他,身體就容易出問題。
壞人遇到不順心事情,會想辦法連夜害別人,成功了心情就會順暢,壽命自然就長。
文章雖說有些牽強附會,但也有一定道理。
今生就算不修仙,夏天風也要做一個長壽的人。
前提是我不惹人,你也別惹我。
擔心千里斷魂香的效果,是不是真像師傅說的那樣?
聽到伙房有聲音,媽媽挺著大肚子進來了。
看見兒子正在熬粥,很驚訝。
“你也學會做飯啦?什么時間學會的?”
“你們經常做,我看也看會了,僅僅熬個稀飯而已。媽媽,你去休息吧,馬上大姐就來了,她做早飯,你多休息一會兒。”
夏天風時不時看看鬧鐘,總懷疑鬧鐘壞了。
好不容易熬到吃早飯。
砰!房門被推開了,是馬天英。
夏天風心中一個激靈,昨晚上的行動有結果了。
馬天英說話有些急促。
“天風,許端那個老賊死了。”
大伙都愣住了,都不做聲,屏息聽,只有夏天風心中長出了口氣。
隱隱約約聽到女人哭喊聲,兩家離得也不太遠,不到二百米。
“就他一個?怎么死的?”
夏天風這句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
好在在座沒有一個是刑偵專家,誰都沒聽出這句話其他意思。
“還有一個是許玉寶,父子兩個昨晚躺下,今天早上就沒起來。什么表現都沒有,也沒有流血。村里人說是這父子倆壞事做太多,魂被鬼勾走了。”
馬天英說出了老爸心里話,夏天風暗暗點贊。
碰的一聲響,嚇了夏天風一大跳,原來是老爸在拍飯桌。
“就是,我就說老天是長眼的,惡有惡報,這句話一點都沒錯。”
夏長貴語氣慷慨激昂,聲音洪亮。
“馬天英你吃了嗎?沒吃在這吃一點”。
“我吃過了,我過來就是給你告訴一聲,我還要回去幫我爹鍘草”。
馬天英走了,家里出現短暫沉寂。
夏天風問老爸:“咱們家里誰去呀?”
農村喪事叫白事(結婚叫紅喜),每家都應該派代表去吊唁隨禮,是老規矩。
“我不去,我去萬一笑出來,別人會罵我的。”
老爸咧著嘴說,掩飾不住自己的開心。
沒辦法,老爸天生就沒城府。
“我也不去,想起許玉寶拿刺刀把我們家賽虎捅死,我心里就恨。”老媽表態了。
瞅了半天,你望我,我望你,太小的沒資格,老的不愿意去。
大姐發話了。
“我去吧,給多少錢?”
“隨大流,給個一塊錢吧”媽媽說。
“隨大流不好,全村人都知道我們家有錢,給個五塊吧”。
老爸就是大方。
老媽白了老爸一眼,還是掏出來一張五元鈔票遞給大姐。
許家悲愴的哭聲,擋不住新年歡樂的步伐,大年三十到了。
夏家一家人其樂融融,圍在飯桌上包餃子,蒸豬血饃饃,包油渣包子。
媽媽把一個硬幣包在餃子里,說明天早晨誰吃到這個餃子,一年都會有好運。
會單獨給一個二塊錢壓歲紅包,眾姐弟歡呼。
大家都盯著看這個餃子有什么特殊之處,明天早上好手疾眼快搶到。
夏天風咧著嘴,在一旁坐著看姐姐們嬉笑。
這才是我要的生活,也是我的目標。
心里也有苦惱,感覺無法融入這種場景了,估計是心理年齡太大造成的。
大年初一,夏天風第一個起來,在院子里,把兩掛三百響電光炮,連接起來點著。
院子里響起了噼里啪啦震耳鞭炮聲,不到三十秒,鞭炮就炸完了。
又拿出十個二踢腳,擺在院墻上,接連點燃。
飛到高空中的二踢腳,巨大的響聲,回蕩在整個村莊。
響聲震碎了冬日清晨的霧靄,讓太陽早點噴薄出溫暖。
響聲震落了樹梢的雪掛,讓寒冷落入大地。
也宣示新的一年到來。
早飯過后,除了大姐,剩下三個姐姐要帶著夏天風,按照往年規矩一樣,挨家挨戶去拜年。
這是時代的農村習俗。
小孩子每到一家,向著對方大人鞠躬,問候一聲“過年好”。
大人會拿出家里平時沒有的水果糖,瓜子,給每個孩子分一顆糖,再抓一小把瓜子。
孩子們告別后興高采烈去下一家。
最后相互之間對比鼓囊囊的口袋,看誰得到的禮物多。
夏天風不好意思。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典型的成人思維在作怪,拉不下臉再做這樣的事。
一個五十多歲的人和一群小孩一起,向比自己小的人鞠躬問候,換來一顆糖和一把瓜籽,想想都覺得可笑。
四姐夏天華憤憤不平。
“你現在越來越像個老漢。”
夏天風一聽,馬上對四姐伸出了大拇指。
難得四姐眼睛轉速降低。
“我罵你、你還夸我?”
“你說的沒錯,為什么不夸你?”
讓老媽做了兩份禮,夏天風提著這兩兜禮物,去給叔叔和張老醫生兩家拜了年。
等回到家,李林和馬天英坐在自己家里。
從鼓鼓的口袋掏出各種瓜子糖果要分給夏天風。
夏天風推脫說:“我在換牙,不能吃,你們留著吃吧。你們的鞭炮放完了嗎?”
他倆說昨天晚上就放完了。
馬天英說現在沒有什么事,我們去打尜尜吧。
亮出手上一個不到十厘米長,削得兩頭尖、雞蛋一樣的木頭。
夏天風說稍等,我給你們把剩余鞭炮拿過來,我們一起去。
夏天風到自己房間火墻上部,把剩下鞭炮裝到口袋,從門后拿出了尜尜棒。
這可是央求謝木匠兒子免費做的,比一般孩子尜尜棒強多了。
雞蛋粗,兩尺長,刨子刮得溜圓,榆木,輕重合適。
把鞭炮送給二個小伙伴,兩個人只是咧著嘴笑。
他倆晚上又能開心一會兒了,估計昨天晚上就是全村孩子羨慕的對象。
尜尜場地就選在許家后面大路上。
三人還沒有走到,看見許家出來兩個穿白色制服的公安,騎上自行車走了。
夏天風對二個小伙伴說:“你們二個去打聽下,啥情況?順便叫幾個一起玩。”
等了一會兒,有五個小孩子跑了過來。
馬天英說:“來了公安查案子,說是什么心梗死。安排生產隊盡快埋了。許家把人埋完可能就要搬走了。”
“咋回事?”
“他家舅舅來了,他舅舅是前進公社哪個隊的生產隊長。說是要把許家搬到那邊去。”
這也好,離開這個讓他們傷心地方換一種生活。
打尜尜是分成兩組,用兩塊磚頭,把尜尜架在磚頭上,擔空,用尜尜棒,挑起來,在空中擊打。
打遠后,另外一組對應的人把落地尜尜撿起來,然后大聲呼喊,啊......。
向擊打地奔跑。
必須要一口氣跑回來,這個叫嚎梭。
如果中斷,擊打者要到中斷地點,把尜尜再次拋在空中再擊打,對方再次撿起,呼喊再往回跑。
這時在農村,紅磚很少,而馬天英用木頭削的這個尜尜,又粗又短,大家都叫雞蛋尜。
必須用規整的磚頭來當支架,隨便找的土坯塊還不行。
找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有兩個小朋友就到旁邊公房腐·敗墻基底下,挖了兩塊半截紅磚。
六個小孩,按年齡大小一邊一個,分出了兩組,開始玩起這種游戲,
把尜尜挑起來,空中擊打出去,而且要打在合適的位置,才能打得更遠,這需要你做出準確判斷。
單手或雙手握棒,你想打得更遠,需要有更強的臂力。
而嚎梭的孩子,需要大聲快速跑,鍛煉了肺活量和腿部力量。
夏天風近幾個月一直在鍛煉,加上修真給他帶來耳聰目明,自然在這種游戲中大占便宜。
看著對手上氣不接下氣,臉都青了。
開始故意相讓。
夏天風心里想,國外的棒球賽究竟是自己發明,還是神州這個打尜尜傳過去后改的。
幾個小伙伴正玩得不亦樂乎,走過來一群同村小孩。
也是六個,為首是生產隊長韓文新的兒子,韓軍。
這小子遺傳了他爸爸的基因,個子很高很壯,像小牛犢子。
才十歲,身高快到一米五,是本村同齡人中的大塊頭。
夏天風雖然最近長得快,但畢竟底子太差,現在還不到一米二,
這群小孩選擇是相反方向,互不影響。
同樣也是打尜尜,他們找不到合適支架。
韓軍就向這邊走來。
剛好輪到夏天風打,把尜尜架在兩塊立起的磚頭上。
準備再來一次,讓對手一次能跑回來。
突然一只手伸過來,把半截磚頭拿走了,尜尜掉下來了。
夏天風抬頭一看,正是韓軍。
不由得心中氣惱。
對方正準備第二次彎腰,把另外半塊磚頭也拿走,夏天風一聲大喝:“放下。”
對方一愣,直起身來。
“我們先用一下,用完了再給你們用。”
這邊小伙伴開始嚷嚷起來。
“你們自己為什么不去找,還搶我們的?”
“我們也找了,找不到”。
“這里找不到,可以往遠點找啊,憑啥拿我們的?”
一看吵不過,韓軍惱了。
又彎下腰,準備拿另外半塊磚頭。
“我今天就拿了,咋啦?”
對于這樣微型惡霸,夏天風肯定不讓。
右手一揮,尜尜棒就敲在了韓軍左臂上,半塊磚頭掉在地上。
韓軍捂著胳膊。
“你敢打我?”
看見夏天風手里拿著棍子,有點擔心。
“你有本事把棍子放下,我們倆單挑。”
夏天風心想這小子有些鬼點子,知道用己之長,攻別人短。
“你好意思說,你比我大兩歲,個子又長得那么高,我可以把棒子扔掉,但你必須把一只手綁起來。”
韓軍一看騙不過,一下撲過來,想把夏天風抱住,把棍子搶下來先。
夏天風哪能讓他如愿,腰一扭轉到他身后,回手就給他背上敲了一下。
嗷!的一聲,韓軍感到疼了,朝帶來小伙伴喊了一聲:“給我打”。
兩邊開始對毆起來。
夏天風拿尜尜棒對付主力韓軍,左一下右一下。
敲得對方嗷嗷叫,但就是抓不住夏天風。
夏天風看見對方一個小孩也拿著棒子朝自己沖過來。
急忙喊李林和馬天英。
“把他攔住,把棒子奪下來。”
小孩子群毆,身體都差不多情況下。
誰手里有一個棒子,就屬于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
李靈很勇敢,真的。
寧可腦門上挨一下,還是沖了上去抱住了對方雙臂。
馬天英上去就奪過了棍子。
這小子很機靈,馬上雙手抱頭就蹲在地上。
任由對方拿棍子敲自己的背和屁·股。
夏天風雖然個子小,但是步伐很快很靈活,敲得韓軍亂叫。
夏天風也覺得滑稽,每敲一下他就要叫一聲,讓夏天風想起一種玩具。
動物腦袋從一個小窟窿突然冒出來,塑料榔頭敲一下,叫一聲縮進去了。
在韓軍亂叫,疼得揉屁·股時間,夏天風不忘幫己方小朋友解圍。
只要在敵對方屁·股上敲一棍子,自己這一方小朋友就立刻占了上風。
就在我方大占上風的時候,聽了一個大人的聲音大喝。
“都給我停下。”
聽到有大人喊,雙方都停了手,一看是隊長韓文新。
身材高大,雙手叉腰。
“你們這一群尜狍籽(小孩),吃飽了就閑得打仗,說!咋回事?”
聽著孩子們亂七八糟的解釋,韓文新聽明白了,是自己兒子不占理。
韓軍看到這種情況,為了避免回家再挨一頓打。
急忙掀起棉襖,露出腰上棍子打的紅印。
還有頭上的一個包。
“爸。你看看,這都是夏天風打我的。”
韓文新看后嘿嘿嘿笑了起來。
“噢,原來是夏大炮家兒子啊,看你打捶手腳還挺利索,但是你拿棍子打我兒子,這就不公平了。”
“你兒子歲數比我大,個子又比我高,身體又比我壯,我拿棒子怎么不公平?”
韓文新哈哈大笑起來,似乎為自己兒子長得高壯很得意。
“關于個子問題,你只好問你爸媽了,誰讓你爸媽都是小個子呢?”
轉眼又沉下臉。
“這個磚頭是從村公房地基下挖的吧,說,誰挖的?我要扣他們家的工分”。
一聽要扣工分,這事就大了。
被扣工分回家肯定挨爸媽一頓打。
實際挖墻跟的兩個小孩都默不作聲。
夏天風知道韓文新不會為這點事真的去扣工分,就走上前。
“是我挖的。”
或許是想為自己兒子挽回面子找個機會。
韓文新說:“你把棒子丟掉,和我兒子單打一架,我就不給你家里告,也不扣你·媽·工分。話說前頭,打捶歸打捶,以后你們還都是一個隊上好朋友,都不許記仇,都聽道了嗎?”
聲音很大。
隊長在村里威嚴還是有的。
孩子們都齊聲說:“好。”
實際也是如此。
小孩子打架,轉過頭就忘了。
上輩子夏天風在健身房學的拳術,沒有實戰過,教練教的內容倒是記得很清楚。
現在也想試一下自己的身手,就說:“好。”
夏天風把棒子交給馬天英,面對韓軍。
“來。”
列了一個軍體拳防守姿勢。
周圍孩子都自發散開,圍成了一個直徑七八米的圓圈,看這兩個人單打。
韓軍見父親在旁邊發話了,又看夏天風沒了棒子,便毫不畏懼揮舞著拳頭沖了上來。
夏天風一看,小孩子打架,就沒有什么章法可言。
根據記憶中教練教的招式,有三四種方法可以打倒對方。
就選擇了一個傷害最輕的,側身一個掃堂腿。
韓軍啪的一下,就趴在了雪地上。
他一骨碌爬起來,吃驚的瞪圓了眼珠子,心想我爸在呢?你還敢這么打我?
隨即轉身一個直拳直接朝夏天風胸口打去
夏天風一側身躲過,一個右勾拳,打在對方肚子上。
韓軍立馬就抱著肚子蹲在了地上哼哼起來。
韓文信急忙沖上來把兒子從地上拉起來攔在懷里,嘴里嚷著停!停!停!
旋即用疑惑的眼神盯著夏天風。
“你練過拳?”
夏天風點頭。
韓文信頭轉向韓軍。
“兒子啊,看你吃得壯的跟個駱駝一樣,你根本不是夏大炮兒子對手,他是練過的。”
所有的孩子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夏天風。
夏天風覺得自己光芒四射。
韓文新假裝氣洶洶。
“說,跟誰學的?”
沒個合理解釋是說不過去了,夏天風只好說:
“去年秋天我回口里,我大舅給我教的,他是部隊上的。”
“噢,難怪了。我就說你一個尜娃娃,怎么會打拳(武功的意思),原來是你大舅教的。”
羨慕目光四處照來。
韓文新大手一揮。
“好了好了,都散了,回家快吃飯。”
其他孩子先走了,現場就留下了夏天風三人。
夏天風見李靈用腳撥開雪,抓起一把土按在額頭包上揉。
冬天的土和雪摻合在一起,遇熱就化,黑水沿著額頭流下來。
夏天風急忙勸阻,說這樣不行,不衛生,需要到我家用點藥。
李靈沒理,繼續用土揉額頭上的包。
“天風,你把那個拳給我們教一下,行不行?”
馬天英也露出期待的眼神。
“先到我們家治療一下傷,免得感染。”
夏天風用棉球沾了酒精仔細擦拭李靈額頭的大包,李靈感到一陣刺痛。
“吸!哎吆喂,吸!你這什么玩意,怎么那么疼,還不如我自己抓把土搞定來的自然!”李靈躲避著夏天風的擦拭,同時提出抗·議。
包扎完畢。李靈擼起棉褲,露出小腿,上面有一道疤痕。
“這是前年用鐮刀割的,口子很深還流血了,我直接拿土蓋上捂了一會,血也止住了,也沒有你說的感染,你這些藥物不一定有土好,還疼。”
“那是你的狗命好,沒有感染。感染也是有一定幾率的,你懂個毛線?”
夏天風怒不可遏。
誰知李靈脖子一梗。
“什么幾率不幾率的,我不懂,反正我覺得你這個東西太麻煩,還疼,不如直接用土來的好!”
夏天風連搖頭帶擺手。
“對牛彈琴,說不成。你們要想學拳,早上七點準時在村北路口見面。”
說完連推帶搡把兩個小伙伴轟出房門。
第二天一大早,夏天風準時出現在村北路口,兩個小伙伴已經等在那里。
“跟著我慢跑,你們根基尚淺,跟不上我也是自然的,不要心急,慢慢來!”
夏天風真是少有的耐心。
“什么時候能和我做一樣的運動量,我再給你們教打拳。”
等這兩個伙伴達到夏天風的要求,開始練拳的時候,已經是幾個月以后的事了。
這天中午,夏天風打完沙包后回家,看見媽媽正在一旁納鞋底。
忽然意識到應該給家里買個縫紉機了。
就祈盼龔超快點來。
一直過了初十,龔超才來。
這段時間,夏天風和他的小伙伴,去黑水溝抓魚的事沒耽擱,三天一次,風雪無阻。
現在已經存了不少,幸好天氣寒冷,可以存得住。
等交易后,夏天風對龔超說:
“超哥,麻煩你給我搞一架縫紉機,估計要多少錢?”
“光票估計得三十五。”
“怎么可能這么貴,搞一張自行車票才二十五。”
龔超的臉皺的像核桃。
“小老弟啊,縫紉機商店價格就要賣一百二十五,比自行車高五十塊呢。而且縫紉機也很緊俏,不比自行車差。我搞這一張票,估計少了三十不行,我還得搭上兩條魚,你算算,我問你要三十五多嗎?”
夏天風心中恍然。
“好吧,我就不和你討價還價了,總共加起來是一百六。
記得到你們新華書店,把那個《裁剪與縫紉》這本書買上,還有各種各樣縫紉機用的線。各買上五轱轆,越快越好,其他花的錢另外算,我希望三天以后就能把縫紉機給我帶過來。”
看龔超的臉知道這個事情不是那么好辦,要看運氣。
那也沒辦法,老爸嚷嚷了幾個月也沒有搞到一張縫紉機票。
“我盡量吧。”
正所謂的雞不尿尿,各有各的渠渠道。
三天后,龔超馱著一臺蝴蝶牌縫紉機來了。
媽媽開心得像個小女孩拿到心愛的芭比娃娃。
媽媽的預產期在五月,只剩兩月了。
夏天風對老爸說:“找一個人,咱們出錢,多一點沒關系,讓她幫媽媽來分擔家務,媽媽生產后坐月子期間,也必須有人照顧。”
父母之間的感情沒話可說,兩人在江南省,同鄉鄰村。
在同一個學校上小學,彼此就認識。
后來一同作為支邊青年到了西域,相近的家庭成分讓兩人有了更多的共同語言。
自然成了家,做了夫妻,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
夏長貴以前是沒條件,無法過多照顧妻子,現在有這個條件了,自然不會反對。
老爸考慮了一會兒。
“不行就把你嬸嬸叫來吧,你叔叔在漁場喂魚,不能天天回來。你嬸嬸現在孩子還小,還要喂奶,每天到隊里上工也只給算半個工。按照去年隊里工分折算下來,一天才三毛多錢,不如讓他來照顧你媽。都是一家人,對外說起來也好聽,兒子,你看一個月給多少錢合適。”
知道老爸的那點小心思,想扶持一下自家的兄弟。
說少了覺得對不起兄弟,說多了又怕老婆那過不了關。
“一個月三十吧,然后在我們家吃,回自己家住。叔叔回來了,也在我們家吃,不就是多一雙筷子的事兒,不過這事兒要先和媽媽說一下。”
夏長貴喜笑顏開,他的心理價位是二十。
當三人坐在一起,老媽聽說給自己的妯娌一個月三十,老媽把大辮子朝后一甩。
“我知道你爸那個小心思,現在家里有點錢了,想給自家兄弟多幫襯幫襯,這個我不反對。換別人二十塊錢管吃立馬有人來,她管吃還一個月三十塊錢。就這我也沒意見,我就是討厭你嬸嬸那一家子人的手腳不干凈。你叔叔要不是他岳父攛掇,偷管理站的木板被抓住,早轉正了,和他一起干的臨時工,其他人都轉正了,就他沒有。當年偷木板,要不是你爸出面賠錢做保,就....。”
老媽雖然嘴被兒子捂住,但是眼睛依然鄙視著老爸。
看見老爸因尷尬而漲紅的臉,夏天風覺得好笑。
“媽,再怎么說也是一家人,現在已經成家了,孩子都有了,還能離婚不成?讓嬸嬸來照顧你,給不給錢別人又不知道。如果你花錢雇別人,那不太招搖了嗎?現在誰家有生孩子雇外人照顧的。”
有了招搖后的慘痛經歷,老爸恍然大悟。
“就是就是”。
頭點得如吃玉米的公雞。
老媽最后被兒子說服。但是有條件,讓老爸去找自家兄弟認真談一下,嬸子老爹堅決不能來打擾。
事情就這樣解決了。
嬸嬸李蘭花向隊長請了半年假,說是嫂子身體不好,要照顧她坐月子。
嬸嬸畢竟年輕,個子也高,每天八點就帶著女兒過來了。
一天三頓飯都在這里吃,嬸子挑水洗衣做飯,很利索。
媽媽只是哄哄嬸嬸的孩子,輕松了很多,氣色明顯好了起來。
四月初的一天,夏天風沒有去上課,看著媽媽和嬸嬸在那收拾剛孵出來的小雞。
一扭頭,看見師傅雷浩軒站在大門外。
“師...雷院長,你怎么來了?”
“剛好院里面安排我到西域科學院出差,事情辦完了,我就想過來看看你。”
也沒有介紹,夏天風直接把師傅帶進自己的房間。
相信媽媽自然會告訴及告誡嬸嬸的。
雷浩軒照例把徒弟全身都檢查了一遍,滿意的點點頭。
“你現在已經到了練氣五層了,按照這個速度推算,你應該在十五歲左右到十三層就可以筑基了。”
夏天風一聽,頭都大了。
還有七年,這個時間太長了。
“你們宗門沒有留下煉氣期的丹藥嗎?”
“宗門家底我都帶著,留下來練氣期丹藥自然多的是。”
“那把丹藥拿來我吃啊?修煉速度不加快了嗎?”
雷浩軒一聽徒弟要吃丹藥,急了。
“你這么好的資質,吃什么丹藥啊?只用靈石就好,吃丹藥,就有丹毒,丹毒堆積的多了,對以后境界提升很不利。”
夏天風看到師傅的惶恐,想到一件事,就問:
“師傅,你教給我的《去塵術》,讓我皮膚表面任何塵埃雜質都留不住是什么原理?”
一聽徒弟不說吃丹藥的事,雷浩軒松了一口氣。
“《去塵術》功法,就是運用靈氣,以特殊方式運行。讓你全身表面皮膚細胞發生高頻率震顫,從而使你皮膚表面雜質脫落。”
“師傅,那你就創造一個功法,讓去塵術這種震顫,從全身骨骼骨髓開始向四周擴散。這樣不就把我身體里雜質排出來了嗎?”
雷浩軒顯然沒有領會徒弟的意思。
“你現在還小,身體雜質并不算多。只要到了筑基期后,辟谷了不再吃飯,慢慢代謝就可以排盡了。”
對于這個憨憨的師傅夏天風也沒有辦法,只好進一步明說。
“師傅,我考慮的并不是吃飯喝水這一點雜質,同樣是雜質,丹毒不算嗎?”
雷浩軒覺得腦袋轟了一下,徒弟這番話給他的思維房頂開了一扇窗戶。
此后十天,雷浩軒沒出過大門,夏天風每天都把飯菜端過來,再丟進戒指。
夏天風給家里人說雷院長有個學術研究需要安靜。讓家里人也不要去打擾他。
雷浩軒每天只是坐在床上冥思苦想,偶爾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顆丹藥吞下去。
和徒弟也沒有話說,臉上一會痛苦一會喜悅。
時間越往后,吞服各種丹藥越多。
直到最后一天中午,雷浩軒明顯按耐不住內心興奮對徒弟說:
“功法我已經推演出來了,而且在自身也做了多次驗證,確實有效,而且非常明顯。這功法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就是排毒。”
夏天風吃驚得瞪大了眼睛:“一箭雙雕?”
雷浩軒沒有注意那么多,繼續解釋。
“任何毒藥進入你體內,起初你身體細胞都是排斥它的。如果能盡快運用這個功法,讓毒藥分子和細胞不要結合起來。就可以把它當做雜質排出去從而解毒。”
夏天風聽完師傅解釋后很得意。
“怎么樣師傅,你徒弟腦洞夠大吧?”
誰知雷浩軒看著徒弟,眼淚流了下來。
夏天風皺著眉頭:“怎么了師傅?創造了功法還不高興?”
“我傷心的是,如果我在宗門時候,有人提出這想法把這功法創造出來。我們宗門實力就會大漲,不至于遭受滅門之禍。就算再晚一些,我師兄也不會死了。”
原來是這樣,不同人文背景思路不同是正常。
夏天風只好安慰師傅,說以后再創立陰陽宗,這個功法就可以用上了,不要為前面事情傷心。
雷浩軒開始給徒弟絮絮叨叨講,綠蘿星上修真各門派,既想吃丹藥,加快修煉速度。
又因為丹毒影響而阻礙他們前進腳步,為此苦苦掙扎了不知道多少年。
這個功法多么重要,千萬不能外傳等等。
待師傅情緒平靜下來,夏天風問師傅:
“想好了嗎?這么牛的功法,必須起個霸氣名字,什么霸天,神功,寶典之類。”
夏天風說這些話,都是因為看了很多玄幻和修真網文受影響。
師傅難得笑了。
“在我們綠蘿星,真正屬于各派自家功法都是非常少。開創一個功法,何其難也。那是幾輩子多少人留下來經驗匯總,再加創立之人天資縱橫,才有可能創立新功法。宗門功法大部分都是從外面門派搜羅來的。很多大門派自創功法的名字,就是簡單幾個字,把功法特征表述出來就可以。根本不會起那些夸張名字。我們陰陽宗在綠蘿星也是數得著大派。我們鎮派功法,名字并不是什么《陰陽圣典》,《陰陽寶典》。就三個字,《陰陽經》。當初還有人提議把后面經字去掉,后來沒通過。《陰陽經》里包含了許多分枝,如遁法就叫《陰陽遁》,刀法就叫《陰陽刀》。”
聽到自己的創意,或許會被埋沒,夏天風提出了反對意見。
“師傅,我不同意你說法,一個功法,就是要有響亮名字,讓別人能夠聽了就能記住。”
雷浩軒哈哈大笑起來。
“修真各門派對自己主流功法都是悄悄藏著,生怕讓外人知道。給弟子傳授都是分段進行,修行到了這一階段圓滿后才給你下一段功法。而不是一股腦全教,就是怕功法外流。有些是記錄加口述混合傳授。所以主流功法名字也都起得很低調,為的就是不引起人注意,越是厲害功法越是如此。假如你一個弟子外出,被敵對門派人抓住了,問你學什么功法?說是六合八荒唯我獨尊功(絕對沒有貶低金老爺子的意思)。那么全天下修真門派都會找你們宗門麻煩,或偷或搶或威逼你拿出這個功法。你還有安靜日子去修煉嗎?日子一長,宗門衰敗是必然。”
夏天風雖然很不服氣,但也覺得師傅說的有理。
就問:“你給這個功法準備叫什么名字?”
師傅回答:“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