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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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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兩位超級強者的進攻,伽羅樹菩薩出奇的沒有選擇防御,而是召喚出象征著力量和威嚴,背生十二雙手臂的金剛法相。

金剛法相眉心有一道火焰印記,腦后燃燒熾烈火環,他甫一出現,鋪天蓋地的威勢降臨,隱約有與身后的神殊,前方的許七安分庭抗禮的架勢。

三股力量碰撞,扭曲了周遭的空間。

召喚出金剛法相后,伽羅樹霍然回身,駕馭著金剛法相主動迎上神殊。

砰砰砰........充滿金屬質感的碰撞聲里,兩尊金剛法相,二十四雙手臂掌心互抵,五指緊扣,展開角力。

“轟!”

兩尊法相腳下,山石開裂,裂縫“咔擦”蔓延到山體內部,撕裂巖體。

兩尊法相的角力是無聲無息的,沒有氣機碰撞,彼此間的力量全部通過雙腿傳達到山體,裂縫迅速擴大,土石滾滾。

此時,武僧們正背著禪師瘋狂逃往阿蘭陀深處,速度稍慢的,便立刻被裂開的地縫吞噬。

許七安高高躍起,雙手握住劍柄,把鎮國劍高舉到頭頂,狠狠鑿向金剛法相的后腦。

以他現在的爆發力,一擊就能破了佛門防御第二的金剛法相。。

當是時,廣賢菩薩頭頂浮出一尊三丈高的金身法相,這尊法相雙手合十,低垂腦袋,滿臉慈悲之色。

“大慈大悲,常無懈倦,恒求善事,利益一切。

話音落下,天地間梵音陣陣,天穹之上照下一道金光,照在大慈大悲法相身上,讓三丈法相綻放萬丈金光。

這抹金光映入許七安眼里,讓他沒來由的生出悲天憫人的情懷,手中的鎮國劍再難劈下。

大慈大悲法相,是廣賢菩薩最強大的手段。

見狀,金蓮道長毫不猶豫,陽神脫離軀殼,雙眸金光震動,照向許七安。

陽神是金丹大成后所凝聚,金丹破萬法,陽神亦可,他要助粗鄙的武夫破除“大慈大悲”效果。

就在這時,晴朗的天空烏云蓋頂,一道粗如水缸的夸張雷柱轟然劈下,打向金蓮道長的肉身。

雨師出手了。

潛伏在遠處的納蘭天祿抓住機會,果斷襲擊。

二品雨師呼風喚雨,最擅長操縱氣象,利用天罰。

納蘭天祿的全力施展的雨師權柄的話,通過積蓄威能,甚至能招來天罰,讓金蓮道長提前渡陸地神仙劫。

而金蓮如果死于天劫,納蘭天祿甚至不會遭受反噬,因為殺人的是天劫,和他納蘭天祿有什么關系?

在二品境界,雨師是專克道門的。

身邊的孫玄機反應極快,腳下傳送陣擴展,將金蓮道長的肉身包裹住,在雷柱降臨的下一秒,帶著他傳送到數十丈外。

轟!

雷柱擊打在下方的地面,炸起數百公斤的土塊,炸出一個直徑一丈的深坑。

阿蘇羅后腦火環“嗤”的燃起,緊接著,他宛如一架戰斗機,在滾滾音爆聲中,一頭扎向納蘭天祿。

在這過程中,孫玄機展開炮臺,朝納蘭天祿傾瀉火力,為阿蘇羅爭取時間,但炮彈一顆顆的偏移軌跡,或折轉左右,或朝天怒射,全部打偏。

這是靈慧師的能力。

先學習規則,然后影響一些簡單的規則,比如改變火炮射程,改變法術的飛行距離,改變跨步距離的大小等等。

到了雨師境,就能初步掌控天地規則。

當然,儒家是簡單粗暴的更改規則,兩者有本質的區別。

納蘭天祿飛快撤離,通過修改規則,讓自己飛行速度暴增,同時探出手,隔空施展咒殺術!

阿蘇羅身體表面出現明顯的凹陷,就像鐵皮被人狠狠鑿擊。

咒殺術不停施加在他身上,每一個凹陷都會讓他身軀劇震,盡管這些傷勢對這位修羅王之子來說基本等于毫發無傷,但有效的阻礙了他的飛行速度。

“回頭是岸!”

阿蘇羅冷笑著念誦出聲。

戒律之力隔空降落在納蘭天祿身上,中斷了他的撤離,讓他難以自控的轉身。

但在下一秒,戒律力量消失,納蘭天祿繼續逃跑。

同境界的強者,戒律能影響的時間非常有效。

兩人一追一逃,彼此用咒殺術和戒律相互影響,陷入一種詭異的僵持。

另一邊,白衣勝雪,青絲飛揚的女子菩薩,出現在了李妙真等人面前。

毫無征兆的,突兀的出現。

沒有一絲絲的能量波動,甚至沒有帶起一縷風,她前一刻還在阿蘭陀主殿方向,下一刻,便橫跨數百丈的距離。

而此刻,阿蘭陀主殿處,依舊有一道白衣飄飄的絕美身影。

這不是傳送術,是極致的速度。

李妙真等人眉心狠狠一跳,各自做出反應,但下一秒,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臉上,所有人的動作都出現卡殼,趙守彈動儒冠的手卡在胸口位置。

李妙真雙手捏訣,但只捏了一半。

九尾天狐的九條尾巴剛剛冒出三寸,便凝聚在了她身后。

熊王........熊王安心的睡去了。

方圓六十丈內,萬事萬物褪去了色彩,變成純粹的黑白。

人和物就如一張黑白照片。

不,妙,啊........腦,子,都,變,慢,了.........李妙真的思維宛如陷入泥潭的牛。

這,就是,無色琉璃領域........趙守的腦子動的比李妙真快一些。

琉璃菩薩翻飛的袖中劃出一柄玉制的彎曲小刀,接著,她看向了戴儒冠,持握刻刀的趙守。

無色琉璃籠罩的領域里,只有儒圣的刻刀依舊是古樸的黑色,不受任何影響。

她斷定趙守是在場超凡中,威脅最大的人物。

幸而他現在的境界,難以發揮刻刀真正的威力。

這時,正要將玉制小彎刀投擲向趙守的琉璃菩薩,忽覺一陣海潮般的困意涌來,讓她不自覺的閉上眼睛,意識迷糊,陷入將睡未睡的狀態。

這樣的沉睡只維持了一息不到,身為一品菩薩的琉璃便迅速掙脫困意。

她正要完成沒有做完的動作——朝趙守刺出玉制小刀。

突然,身后襲來可怕的,狂潮般的殺意,緊接著,她展開的無色琉璃領域像是破碎的鏡面,“嘩啦啦”的分崩離析。

琉璃菩薩沒有任何猶豫,當即以“行者法相”之力,避開了身后的攻擊。

她回到阿蘭陀,回到廣賢身邊,這才回眸看去。

正好看見無色琉璃領域在瓦解,在崩潰,看見許七安揮舞劍鋒的颯爽身影。

“他的戰力已經超出當時的監正。”

琉璃菩薩紅潤小嘴動了動,語氣不再淡漠無情,有了一絲忌憚。

“一品武夫,又有秘術,打破你的領域不奇怪。”廣賢菩薩遺憾搖頭。

可惜沒能殺死大奉方的超凡強者。

“這也太恐怖了吧,完全沒還手之力。”李妙真小聲嘀咕了一句。

趙守吐出一口氣:

“一品殺三品,輕而易舉。”

許七安沉聲道:

“你們盡量低空飛行,把袍子展開,給我創造施展陰影跳躍的機會。”

眾超凡微微頷首。

九尾天狐的一條尾巴卷住熊王,朝著阿蘭陀方向狠狠投擲,輕叱道:

“殺光禿驢!”

熊王宛如一塊隕星,砸向阿蘭陀深處。

李妙真、趙守、孫玄機等人,則朝著主殿方向御風而去。

大戰瞬間展開,戰斗被切割成涇渭分明的兩部分,兩尊金剛法相為一處戰場;以許七安為核心,眾超凡為輔助,與琉璃菩薩餓廣賢菩薩廝殺為另一處戰場。

眾超凡斗智斗勇,手段層出不窮。

就在這時,山巔處,打塌了阿蘭陀主峰的兩尊金剛法相沒用多久便分出了勝負,金燦燦的法相先是十二雙手臂被漆黑法相撕裂,緊接著二十四只拳頭打樁機似的捶在胸口。

嘭!

金燦燦的法相當場潰散,化作狂風和金光,朝四面八方肆虐。

許七安等人眼睛齊齊一亮,在他們的計劃里,摧毀伽羅樹的金剛法相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這意味著直接毀去了伽羅樹的最強攻殺手段。

接下來,是要在廣賢菩薩、琉璃菩薩和納蘭天祿的糾纏中,打破不動明王法相,斬殺這位佛門最強菩薩。

.............

京城郊外。

南郊,薩倫阿古率領著烏達寶塔和伊爾布兩名靈慧師,踏著祥云,遙望京城方向。

不多時,一道金光從遠方雄城中騰起,劃過一道流星般的弧度,停在三人對面。

身披羽衣,頭戴蓮花冠,清冷絕美的容顏不見一絲一毫的情感。

左手臂彎里搭著拂塵,右手持著一把寒光凜冽的寶劍。

陸地神仙,洛玉衡!

隨后,又有兩人御風而來。

左邊之人一身明黃龍袍,頭戴玉冠,帝王打扮,手里握著一把似劍非劍,微微帶著弧度的暗金色長刀。

她同樣是氣質偏冷的優質美人,黃袍加身讓她有著男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女帝。

右邊之人則是一絲不茍的儒袍儒冠,臉色嚴肅,像是嚴謹的教書先生,清光繚繞在他周遭。

云鹿書院新晉超凡,楊恭。

薩倫阿古嘆息道:

“大奉氣運強盛,竟又出了兩位三品,不知何時,我巫神教才能氣運如虹,烈火烹油。”

他很羨慕。

女帝淡淡道:

“巫神教偏居一隅,也配與朕的中原相提并論!”

她是極強勢的女子,并沒有因為對方是一品大巫師,就落了氣勢。

也沒讓洛玉衡主導話題。

“今日若能斬了大奉皇帝,也不算白來一場。”

薩倫阿古右手按住腰間,猛的一抽。

啪!

打神鞭狠狠甩向懷慶。

洛玉衡雪白藕臂探出,準確無誤得握住打神鞭。

楊恭鼓動浩然正氣,吟誦一般的說道:

“爾等之間距離位八十丈,陛下與伊爾布的距離為五丈。”

規則被修改,大巫師巍然不動,但伊爾布和烏達寶塔各自朝左右退去四十丈,而伊爾布身后五丈處,就是懷慶。

一手精妙的操作分割敵人,再把唯一的武夫懷慶送到脆皮伊爾布身后。

為什么是我.........伊爾布覺得很不公平,他一直是辦事最多的,可也是挨揍最多的。

楚州城時,被許七安揍。

靖山城之役時,被魏淵揍。

現在又被針對。

...........

京城西郊。

寇陽州架著馬車,行駛在官道上。

半柱香后,前方出現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形貌枯瘦,面目慈悲。

寇陽州當即拉住馬韁,停下馬車。

車廂的門推開,一襲青衣探出身子,身姿輕盈的躍下馬車,望向不遠處的老和尚。

“度厄羅漢,好久不見。”

度厄皺了皺眉:

“魏淵,你是在等我?”

..........

PS:明天早上還有一個座談會,但不管了,熬夜也碼出一章來。這幾天更新少見諒,有些事推不開。

第40章 大日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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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淵笑著頷首,語氣溫和的說道:

“請度厄羅漢上車喝杯茶。”

莫名的邀請.........度厄羅漢眉頭緊鎖,審視魏淵片刻,又看一眼充當車夫的寇陽州,沒什么表情的說道:

“我來,是殺人的。”

“殺人?”魏淵先是點頭,接著反問道:

“度厄羅漢是殺我,還是殺寇陽州,亦或者,殺的是我身后京城里千千萬無辜的百姓。”

度厄羅漢緩緩道:

“誰攔我,我便殺誰。”

他此行東來,為的是擊敗大奉方的超凡強者,為巫神教攻打京城創造優勢,給攻打阿蘭陀的大奉超凡一個釜底抽薪。

至于殺的是誰,倒沒有明確規定。

“不礙事不礙事。”魏淵笑著擺手:

“不管你要殺誰,都不妨礙我們喝茶。寇前輩,你且退去百丈,不必管我。”

寇陽州不是魏淵的手下,聞言,點了點頭:

“被殺了別怪我。。”

御風而起,果然退去一百丈。

魏淵轉身走回車廂,在馬車便駐足,微笑回望,再次發出邀請:

“度厄羅漢,請!”

說罷,登上馬車,鉆入車廂。

度厄稍作猶豫,眺望遙遠處的寇陽州,這一次沒有拒絕,隨著魏淵進了車廂。

寇陽州不走,他確實不敢進車廂,被武夫近身的后果只有死亡。

寬敞奢華的車廂里,擺著一張長條茶幾,兩張鋪設虎皮的大椅,魏淵坐在里側,左手壓住右手的袖子,右手拎著茶壺,往茶杯里傾注明黃澄澈的茶水,水汽綿綿。

“花神種的極品香茶,西域喝不到的好東西。”魏淵把其中一盞茶推到老和尚面前,笑道:

“品品。”

度厄羅漢嗅著盈滿車廂的茶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表情略有些意外。

不夸張的說,這是他此生喝過最美味的茶。

味蕾方面的體驗還是其次,這茶能滋養身體,緩解疲勞,對凡人來說,簡直是延年益壽的神藥。

度厄羅漢不需要延年益壽,但就喝茶體驗來說,確實很好。

興許是吃人嘴軟,度厄羅漢主動挑了一個話題,沉聲道:

“我現在要殺你,易如反掌。”

寇陽州速度再快,也護不住此時的魏淵。

魏淵笑了笑,“我已經是廢人一個,殺我有何價值?”

度厄淡淡道:

“一代軍神,真正可怕之處并非修為。”

魏淵依舊面帶微笑,反問道:

“度厄羅漢覺得,將來的大趨勢,是動輒投入百萬士卒的沙場之戰?”

度厄沒有說話,靜靜看著他,等待魏淵的后續解釋。

鬢角微霜的大青衣感慨道:

“你沒發現嗎,如今的九州局勢與二十年前截然不同。各大超品脫困在即,超凡領域中,高手數量明顯暴漲。有許七安、懷慶陛下,飛燕女俠等后起之秀。

“有寇陽州、阿蘇羅等厚積薄發之輩。還有即將重組肉身的神殊,從海外歸來的神魔‘荒’。

“我可以保證,將來的戰場,超凡才是主角。”

度厄羅漢并不表態,淡淡道:

“你與我說這些做什么。”

“魏某親自來迎接度厄羅漢,是想與您談一樁生意。”魏淵笑道。

“生意?”

魏淵點頭,“聽阿蘇羅說,您想推行大乘佛法,在西域各地積極講道,但廣賢菩薩卻興致缺缺。而伽羅樹更是早已擺明態度,以現有佛法為尊,不允許推行大乘法佛。”

度厄羅漢聽明白了,冷笑一聲:

“你想以此來收買我,讓我背棄佛門,轉投中原?”

他越想越覺得可笑,淡淡道:

“伽羅樹菩薩對大乘佛法確實抵觸,但自中原戰事結束,我便一直在西域宣揚大乘佛法,伽羅樹持默認態度。而西域百姓對大乘佛法極為認可,不出百年,我剛保證,大乘佛法必將在西域遍地開花。

“魏淵,我為何要背棄佛門,與你們同流合污?”

魏淵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不疾不徐道:

“先別急著拒絕,談生意嘛,總得先聊一聊。

“伽羅樹默許你四處弘揚大乘佛法,是因為阿蘇羅背叛后,佛門菩薩以下的超凡強者便只剩你。他當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逼迫太甚。

“可是,不管此戰誰勝誰負,一旦局面穩定下來,他遲早會清算,把大乘佛法的火苗徹底掐滅。”

度厄羅漢皺起眉頭,關于這一點,他其實隱約有點預感,琉璃菩薩的態度告訴他,伽羅樹只是在忍,并不他真的接受了大乘佛法。

但度厄羅漢依舊不愿意聽信魏淵,不愿意陷入他的節奏里,反駁道:

“你既然知道佛門正是用人之際,就該明白,這個清算,會在很久很久以后,將來如果大乘佛法根深蒂固,他甚至會被迫接受。”

因為琉璃菩薩是中立,廣賢菩薩其實還是偏向大乘佛法的,阿蘭陀并非伽羅樹一人說了算。

魏淵點點頭,表示肯定,然后拋出自己的問題:

“度厄羅漢,您對佛門怎么看?比如法濟菩薩;比如佛陀。”

度厄羅漢的目光驟然銳利,死死的盯著他。

車廂里充滿了肅殺之意。

魏淵老神在在,笑道:

“阿蘇羅早已把情況告訴我們,許寧宴和我的看法大致一樣,你聽見的求救聲,大概率是那位消失已久的法濟菩薩,而非佛陀。

“但不管究竟是誰,佛陀都出了問題。你現在甚至不能斷定,阿蘭陀里沉睡的那位究竟是不是佛陀,或許,現在攻山的神殊才是真正的佛陀。

“在這樣的背景下,你與中原合作就不是背棄佛門,而是棄暗投明。那三位菩薩絕對知曉一些內幕,卻沒有向你透露絲毫,你心里當真毫無芥蒂?”

度厄沉默了。

他最近確實有深刻的感受——自己并非佛門核心人物。

魏淵繼續火上澆油:

“如果佛陀出了問題,或佛陀早已在五百年前被替換,又或者伽羅樹反對大乘佛法便是佛陀的意思,廣賢菩薩的態度改變也是這個原因.........”

魏淵身子前傾,凝視著度厄羅漢,道:

“你又該如何自處?”

不等度厄羅漢回答,他嘆息道:

“當然,你若放棄宣揚大乘佛法,一切便不是問題,今日也可殺我。只是,圣人說過,朝聞道夕死足矣。捫心自問,你愿意放棄大乘佛法嗎?”

見度厄面無表情,但失去了開口的興趣,魏淵知道,這些話直擊了對方的內心。

讓對方失去了反駁的念頭,勾起了對方的憂慮。

“你愿意坐下來聽我說,未嘗沒有合作的想法,心里也是抱有一些無法言喻的期待吧,因為大乘佛法并非來自西域,而是中原,來自許寧宴。度厄羅漢,你信不信,大乘佛法的氣運不在西域,在中原。”

魏淵潤了潤喉嚨,道:

“你若是答應,我可以做主,許你中原傳教,弘揚大乘佛法。朝廷會奉你為國師,封你所創的佛門為國教。你的理念將在中原遍地開花。

“你會成為大乘佛法的奠基人,世世代代,青史留名。”

最后這句話,正好撩到了度厄羅漢心里的癢處。

度厄羅漢依舊拒絕,沉聲道:

“西域有我的信徒,我不會放棄他們。”

明面上拒絕,其實,他提出條件了。

魏淵笑了起來:

“那些信徒,如果他們愿意,你可以帶到中原來,朝廷會為他們開辟棲息之地。正好,要讓大乘佛法在中原迅速傳播,你需要他們幫忙。”

度厄羅漢沉默片刻,道:

“我憑什么相信你!”

魏淵搖頭:

“你不需要相信我,但你可以相信許七安。今日這番談話,是他授意于我,是他的承諾。你對他不缺乏了解,大奉可能會反悔,他不會。”

魏淵一臉誠摯,仿佛這就是事實。

但其實許七安毫不知情。

可這番話,徹底了卻度厄羅漢心里最后的遲疑。

“我需要考慮一下。”

度厄羅漢緩緩吐出一口氣。

“理解!”魏淵點了點頭,道:“但我希望下次找你時,你已經做好決定。”

兩人同時舉杯,把茶水一飲而盡。

魏淵起身離開車廂,朝著寇陽州走去。

“成了?”

寇陽州問道。

盡管他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魏淵這次來見度厄羅漢的目的。

魏淵頷首,傳音道:

“你陪他打一架,他會適當的受些傷,之后,你便去助國師他們。”

寇陽州“嗯”了一聲,好奇道:

“你和他聊了什么?”

“我在拉攏他。”

寇陽州吃了一驚:“他同意了.......既然這樣,還演什么戲?我們直接殺過去,把巫神教的兩名靈慧師宰了。”

魏淵皺了皺眉,傳音淡淡道:

“殺兩個三品有什么意思,再說,度厄不是傻子,他需要觀望。”

度厄雖然心動,可他依舊想要考慮,并不是宣揚大乘佛法的意志不堅定,而是對當前局勢采取觀望態度。

就看阿蘭陀的戰況如何。

而且,就算度厄現在便同意投靠朝廷,魏淵也不會讓他配合寇陽州對付巫神教,因為大巫師肯定是殺不死的。

這樣一來,度厄背叛佛門的事便會被阿蘭陀知曉。

他拉攏度厄羅漢,表面上是為了拉攏一位二品超凡,其實,是在為將來布局。

佛門短期內不會清算度厄,對他宣揚大乘佛法會睜只眼閉只眼,這便是機會。

只要度厄足夠努力,就能在西域凝聚一大批的信徒,這些人若是向中原遷徙,削弱的是佛門的氣運,是阿蘭陀那位的氣運。

此為殺招!

魏淵謀劃的是超品,絕非眼前兩個小小的巫神教靈慧師。

............

西域。

金剛法相崩潰后,伽羅樹立刻雙手捏訣,召出低眉盤坐的“不動明王”。

下一刻,‘當’的一聲,十二雙拳頭轟開了空間壁壘,簡單粗暴的捶在“不動明王”法相上。

伽羅樹姿勢不動,像一尊被砸飛的雕塑,狠狠飛出一段距離,“轟”的撞入山林,造成大面積的山體滑坡。

機會!

許七安等超凡強者眼睛一亮。

神殊法相乘勝追擊,許七安渾身籠罩血霧,阿蘇羅現出修羅血脈,各自將實力發揮至極致,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打破伽羅樹菩薩的不動明王。

一股股可怕的氣息撲面而來,伽羅樹低眉嚴肅,內心卻危機感大作,嗅到了死亡的危機。

阿蘇羅倒也罷了,許七安和神殊才是可怕的敵人,兩人聯手盡情施展暴力,不動明王絕對撐不住三息。

要知道,防御大陣都擋不住他們。

琉璃菩薩美眸光芒一閃,以她落腳處為核心,無色琉璃領域迅速擴展,將周遭的一切顏色奪走,讓萬事萬物化作純粹的黑白。

這里面包括神殊、許七安,以及他們身后的眾超凡強者。

凝固他們的思維,凝固他們的動作。

神殊法相的十二雙手臂刺入虛空用力一撕,另一邊,許七安做出同樣的動作。

“嘭!”

空氣發出沉悶的聲響,無色琉璃結界就像鏡面,同時出現兩塊缺口,分別來自許七安和神殊。

在兩人的暴力下,無色琉璃領域沒撐過一秒。

此時,神殊和許七安,以及阿蘇羅,距離伽羅樹已經近在咫尺。

突然,天地間梵音陣陣,灑下燦燦金光,照射在少年僧人廣賢身上,他的頭頂沖起一道面目慈悲,雙手合十的法相。

大慈大悲法相。

梵音想起的剎那,李妙真和金蓮道長立刻陽神出竅,前者的陽神未能完全免疫“大慈大悲法相”的影響,不可避免的心生慈悲。

金蓮道長亦然,但比李妙真稍好。

但無法產生戰意,不代表不能做出應對。

兩尊陽神同時撲向許七安,打算合二人之力,以附身的方式替他消弭“慈悲之力”的影響。

以許七安的修為,只要有一個外在的契機,稍稍施加影響,他就能自行擺脫。

“轟!”

天空中雷聲大作,劈下一道道粗如水缸的雷柱,將兩道陽神吞沒。

遠處的納蘭天祿出手阻攔,以雷罰克制兩名陽神。

在大慈大悲法相的普照之下,九尾天狐、孫玄機和趙守露出慈悲之色,險些就要雙手合十,念一聲“阿彌陀佛”。

沖鋒陷陣的三人里,神殊動作稍有凝滯,許七安和阿蘇羅則被大慈大悲法相影響,露出了慈悲神色。

只是許七安慈悲中帶著恍惚,帶著抗拒,而阿蘇羅完全沉浸在慈悲的氛圍里。

抓住轉瞬即逝的機會,伽羅樹騰身而起,噔噔噔的腳步里,撲向阿蘇羅。

他沒信心殺死許七安,但阿蘇羅未到一品,即使沒有了金剛法相,伽羅樹依舊有把握在對方不反抗的情況下,給予重創,甚至殺死這個叛徒。

另一邊,雷柱劈下后,李妙真和金蓮道長改變策略,后者陽神中分離出一道布滿石甲的法相,這尊石相身軀膨脹,在眾人頭頂化作一面石盾。

土克火,一樣能克雷電。

李妙真則一頭扎入九尾天狐體內,她原本是想附身趙守的,但趙守有浩然正氣加身,百邪不侵,陽神無法附體。

九尾天狐嬌軀一顫,恢復了一絲絲的清醒。

不,不行,還是無法恢復戰斗意志..........九尾天狐腦海里閃過種種念頭,發現自己依舊沒能徹底擺脫影響后,當機立斷,仰頭發出刺耳的尖嘯。

嘯聲宛如魔音,帶著極強的穿刺效果。

這是九尾的天賦神通之一,當初奪回萬妖山時,她就曾用這一招破除佛經洗腦。

趙守等人在魔音穿刺下,找回了些許理智,但無法徹底掙脫大慈大悲的影響,可這聲影響元神的魔音聽在許七安耳里,卻如暮鼓晨鐘,一下子助他擺脫了大慈大悲的影響。

眸光重新變的銳利,許七安環顧周遭,眼里映出伽羅樹一拳轟碎阿蘇羅的頭。

另一邊,神殊十二雙手臂合攏,像捕蠅草吞噬了蟲子那樣,將廣賢菩薩吞沒。

大慈大悲法相當即消散。

所有人恢復意志。

施展行者法相的琉璃菩薩帶著廣賢菩薩出現在遠處,神殊抱了個空。

伽羅樹當即放棄阿蘇羅,正想避開許七安。

當是時,無頭的阿蘇羅張開雙臂,左臂火焰繚繞,右臂絢光綻放,雙臂宛如鐵鉗,緊緊抱住了伽羅樹。

如果能殺伽羅樹,阿蘇羅不介意拼上性命,這是他的覺悟。

伽羅樹雙眼厲光一閃,肌肉一炸,正要捏法訣召喚不動明王法相,震死這個叛徒。

金蓮道長隔空伸出掌心,對準伽羅樹,削弱他部分福緣,增加霉運。

李妙真默契的取出浮屠寶塔,塔頂浮現“大智慧法相”,光輪逆轉。

伽羅樹腦子嗡的一聲,短暫的失去思考能力。

原本浮屠寶塔的位格,是無法有效影響到伽羅樹的,但他被金蓮道長削弱了福緣,運氣變的不太好。

而浮屠寶塔在自身的基礎上,得了李妙真的福緣加成,此消彼長。

孫玄機掠陣而出,抖手甩出一根淡黑色的繩索,將神殊和阿蘇羅捆綁在一處,同時掌心平推,推出一道陣法,讓兩人腳下的地面化作泥沼。

淤泥沿著雙腿攀爬,緊緊纏縛。

九尾天狐騰空而起,身后九條尾巴張楊,妖冶美麗,它們掠空而去,把阿蘇羅和伽羅樹纏繞在一起。

廣賢菩薩雙手合十,身后金光暴漲,化作一座巨大的輪盤,刻著“六道”的輪盤。

咔擦~轉盤發出金屬轉動的聲音,其中“人”、“修羅”、“妖”的梵文亮起,他要以六道輪回法相,削弱敵人的戰力。

就在這時,只聽“轟”的一聲。

一道雷柱狠狠劈在廣賢菩薩身上,劈在大輪回法相上。

輪盤沒有崩潰,但卡殼了一般,沒能如期運轉,亮起的梵文字符熄滅。

納蘭天祿出手了,他配合大奉超凡強者,背刺盟友。

趙守手里的儒圣刻刀和頭頂的儒冠爆發刺目的清光,朗聲道:

“不得施展行者法相。”

余音里,琉璃菩薩的身影在距離伽羅樹不遠處顯化。

“噗!”

趙守仰天狂噴鮮血,儒冠和刻刀光芒黯淡。

他限制了一品菩薩的法相,不是側面影響,而是直接限制。

如果沒有刻刀和儒冠的加成,言出法隨不會有效果,同理,沒有這兩件法器替他分擔反噬,趙守現在已經是個死人。

即便如此,他依舊受了重創。

此時,許七安和神殊已經殺到近前,一人刺向伽羅樹后心,一人二十四只拳頭狠狠砸下。

以兩位武夫的暴力,就算是不動明王法相也能破開,何況伽羅樹此刻并沒有撐起法相領域。

可就在這時,阿蘭陀深處,一輪大日緩緩升起。

高考單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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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菩提母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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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西方!

佛陀出手了。

大日如來升起的瞬間,許七安心里警兆頓生,如果危機預感是警鈴的話,那么現在的鈴聲是又高亢又急促,帶著“氣急敗壞”的味道。

催促著他趕緊逃命。

這是許七安踏入超凡后,危機預感最“瘋狂”的一次。

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咆哮,催促他逃命,留下來是死路一條。

但許七安沒有跑,甚至往山頂沖了一段距離,像是撲火的飛蛾。

這個過程中,他聲嘶力竭的咆哮道:

“逃!”

大日如來法相!

九大法相之首,超品級的力量。

不需要許七安提醒,在大日如來法相升起的剎那,每一位超凡強者都有了大難臨頭的感覺。

九尾天狐果斷收回尾巴,原本想把名義上的兄長阿蘇羅拖曳回來,但發現伽羅樹、阿蘇羅,同時盤腿而坐,一個召出不動明王法相,一個腦后浮現代表殺賊果位的絢麗光輪,進入坐禪狀態。

佛門中人有辦法“規避”大日如來法相的殺傷力.........銀發妖姬念頭閃爍間,化作白影掠向遠處,掠向孫玄機等人。。

趙守、李妙真、金蓮道長三人朝著孫玄機快速掠去。

李妙真在逃命的時候,順手把浮屠寶塔丟了出去,丟向阿蘭陀方向。

孫玄機抬腳一踏,傳送陣擴散,將一眾超凡強者籠罩在內。

唯有神殊,見到大日如來法相后,非但不跑不懼,反而陷入癲狂,似是受到了某種刺激。

他的肚臍眼裂開,化作血盆大口,霍然轉身,朝著山頂的那輪大日咆哮道:

“佛陀!!”

下一刻,大日如來法相的熾烈光芒籠罩了眾人,籠罩了許七安,籠罩了神殊,籠罩了佛門菩薩。

...........

距離阿蘭陀十里之外,清光圓陣憑空浮現,接著,陣中出現幾道焦黑的身影。

這些焦黑人影齊齊摔在地上,宛如一具具焦尸,傳送術再快,也快不過光。

他們依然被大日如來法相短暫的照耀。

只有銀發妖姬勉強維持著清醒,沒有昏死過去。

但她現在也不是銀發了,渾身焦黑,尾巴光禿禿的,狐耳光禿禿的,一頭靚麗的銀發也沒了,身體遍布著黑中帶紅的灼痕。

九尾天狐勉強支撐著身子,喉嚨滾動,吐出一枚瓷瓶。

她身上的法器,包括儲物袋,都已經被燒的一干二凈,只有保存在腹里的瓷瓶完好無損。

九尾天狐拔出木塞,傾斜瓶口,倒了幾粒恢復氣力的藥丸服下。

她盤坐了十幾秒后,總算初步恢復體力。

這時候,九尾天狐才有精力探查盟友,看看誰活著,誰死了。

手里握著一把刻刀的焦黑人形是趙守,他頭頂的儒冠染上了一層黑灰,像是剛從大火里搶救出來。

趙守氣息奄奄,生命波動微弱。

身高普通的一看就是孫玄機,盡管白衣已經被燒成焦炭,但這位監正二弟子的普通氣質,猶如鶴群里的雞,是那么的不顯眼。

所以能一眼就看出來。

地宗的金蓮和藍蓮倒是好分辨,男女形體差距極大。

九尾天狐率先走到孫玄機面前,在他身上一陣摸索,取出破爛的儲物法器,輕輕一撕。

“嘩啦啦”的聲音里,法器、丹藥成堆成堆的掉落。

她先是自己服用了幾種效果不同的療傷藥,在走到李妙真身邊,指尖捏著藥丸,敲開她的嘴唇,喂服一顆。

俄頃,李妙真便醒過來了,輕輕低吟一聲,以她強大的元神,很快就掌控了自己的肉身狀況,體表大面積燒傷,內臟受損,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持續不斷的消磨著生機。

“你有衣服嗎?”

九尾天狐問道。

她們身上的衣服被燒成破爛的布料,根本擋不住身體,當然,以兩位雌性目前的焦尸狀態,也不存在什么春光外泄就是了。

李妙真點點頭,在懷里一陣摸索,摸到地書碎片,取出兩套裙子,丟給九尾天狐一套,另一套自己穿上。

不多時,在兩人的救治下,趙守等人終于蘇醒過來。

金蓮道長盤膝而坐,一邊消化藥力,一邊沉聲開口:

“抓緊療傷,趕回去看看情況。”

他繼而嘆息道:

“果然如此........”

他們制定的第一個計劃是集眾人之力圍殺伽羅樹,同時也是在試探阿蘭陀里的那位。

其實都不認為能順利殺死伽羅樹。

果不其然,在最后關頭,佛陀還是出手了。

李妙真回憶著剛才的景象,后怕連連:

“這就是超品的實力.........”

僅僅被大日如來照到剎那,她就險些身死道消,若非彼此之間有過商討,知曉在大日如來法相出現后改如何應對,她恐怕已經死在佛光普照之下。

聞言,孫玄機等人亦是心有余悸。

他們知道佛陀一旦出手,必定是毀滅性的打擊。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見到超品出手是另一回事。

今天,他們才意識到,超品和超凡之間的距離,就是人和螻蟻之間的距離。

趙守傷勢最重,先后被法術反噬,被大日如來法相重創,此刻已無再戰之力。

但趙守依舊積極的參與討論,道:

“你們有沒有發現,剛才佛門的菩薩,包括阿蘇羅,并沒有逃走,而是原地坐禪。”

這個現象,李妙真等人也注意到了,但無法給出答案。

九尾天狐哼道:

“佛光普照之下,萬事萬物都將化作飛灰,唯佛性永存。”

趙守明白了,“所以修佛之人可以在大日輪回法相中存活?”

他仿佛抓住了大日輪回的破綻。

九尾天狐似乎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淡淡道:

“是這個理,不過,佛陀若是不讓你活,你便是修到一品菩薩,也未必能在大日輪回法相中活下來。這全看佛陀的意志。”

金蓮道長瞇著眼,道:

“這是不是意味著,方才的大日輪回法相里,并不摻雜佛陀的意志,只是法相本能的散發威力。不然阿蘇羅沒道理能活下來。

“而這也說明,佛陀的狀態不是很好。”

說完,眾人一起看向了阿蘭陀,并默默加快藥力吸收。

攻打有超品坐鎮的阿蘭陀,難度是早有預料的。

大日輪回法相一出,神鬼辟易。

剛才好不容易打出的優勢,在佛陀這一擊之下,付之一炬。

不過,佛陀的出手,恰好驗證了他們之前的猜測。

...........

距離阿蘭陀遙遠的平原上,一條蜿蜒的溪水邊,雨師納蘭天祿盤坐在河邊,周身閃爍血光。

他同樣一身焦黑,皮膚大面積碳化,此刻正施展巫師體系的“血靈術”療傷。

“沒能殺死伽羅樹,有負大巫師所托.........”

薩倫阿古給他的建議是——見風使舵。

明面上幫助佛門殺許七安,但如果血光之災繚繞的伽羅樹有性命之虞,那便送他一程。

反正不管怎么樣,巫神教都是賺的。

“我距離阿蘭陀已經極遠,但還是被大日輪回法相重創,佛陀能釋放的力量似乎比巫神要高。”

“趙守這群家伙,逃的可真快,可恨我重傷在身,無法摸過去漁翁得利。”

“許七安現在獨木難支,正是殺他的好機會,但不知他們還有什么后手.........”

............

阿蘭陀邊緣的某處山澗里,浮屠寶塔懸浮半空,塔頂盤坐一尊手托玉瓶,身材微胖的法相,灑下道道金光,金光中是一只烤熊。

在藥師法相的治療下,烤熊漸漸蛻去死皮,長出嫩紅的肉,變成一只光禿禿的食鐵獸。

緊接著,豆豆眼睜開,蘇醒過來。

熊王環顧自身,撕下一片略顯焦黑的肉,湊到鼻端嗅了嗅,嘀咕道:

“好香,忍不住想吃........”

這是許七安的聲音。

李妙真丟出的浮屠寶塔里,寄宿著許七安的一縷神念。

她丟出浮屠寶塔的目的,既是為了保熊王一命,也是為了把許七安的神念送過去,好以心蠱之力駕馭熊王,前往禪林一探究竟。

這便是許七安的第二個計劃。

九尾天狐把戰力倒數第二的熊王丟向阿蘭陀,便是為了第二個計劃做鋪墊。

許七安的本體留下來牽制一品菩薩,暗中以心蠱操縱熊王,去封印之地探查情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幸好有浮屠寶塔在,不然熊王多半要永遠睡在阿蘭陀,托體同山阿。”許七安低聲道:

“塔靈前輩,法濟菩薩是否在禪林,待會便見分曉。”

浮屠寶塔“嗡嗡”震動,似是極為激動,塔靈老和尚略帶顫抖的聲音傳入許七安耳中:

“貧僧等待這一天,已經等了三百多年,多謝施主成全。”

這是許七安答應過它的事。

當初為了說服浮屠寶塔放棄規矩,對付佛門,許七安承諾要替它找到法濟菩薩。

一諾千金重。

“我自己也好奇!”

許七安擺擺手,撐起身子,邁動笨重的熊軀快速攀爬,朝著西側的禪林峰而去。

禪林不在阿蘭陀主峰,而是在南側的一座高峰上,這里人跡罕至,飛鳥絕跡。

峰頂積著皚皚白雪,空氣清冷,許七安沒用多久便順利登頂,見到了一座古剎。

古剎外墻連綿,紅漆斑駁,大門早已朽爛,不知道多少歲月不曾有人造訪。

聽阿蘇羅說,禪林是歷代高僧圓寂后的歸處,也是佛陀的閉關之地。

自五百年前,佛陀宣布閉關,禪林便成了阿蘭陀的禁地,除了幾位菩薩,再無人能來此處。

若非度厄羅漢當初偷偷造訪,佛陀已經掙脫封印的秘密,不知要何時才能被發現。

當然,疑似法濟菩薩的呼救聲也是如此。

穿過院門,踏著積雪,許七安朝著禪林深處行去,沿途是一座座兩人高的墓塔,飽經風霜,沾滿了歲月的斑駁。

墓塔邊種植著菩提樹。

根據阿蘇羅所說,禪林里的菩提樹,都是當年那株母樹的后裔。

沿著被泥土“淹沒”的青石板路,許七安繼續深入,俄頃,前方出現一座不高,但枝葉橫生出數十丈,軀干虬結,垂下一根根樹藤的古樹。

樹下落滿了枯黃的葉片,層層疊疊,散發著輕微的陳腐氣息。

菩提母樹!

許七安目光一閃,停留在母樹邊那一堆碎石上。

儒圣封印果然已經破了..........許七安心里一凜。

此事阿蘇羅已經說過,但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頂著浮屠寶塔,走近菩提樹下,厚如傘蓋的枝葉遮住了光,讓人心里沒來由的生起陰森之感。

這時,耳邊傳來了縹緲的呼救聲:

“救救我,救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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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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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救救我........”

縹緲的,陰冷的呼救聲回蕩在耳畔,像是來自地獄里的呼喚。

許七安現在的修為和眼界,害怕倒不至于,只是覺得這呼救聲未免太陰間了。

同時,求救聲讓他想起了當初在桑泊時,聽到的,來自神殊的同款求救。

不過兩個聲音并不一樣。

“救救我,救救我.........”

求救聲不停的傳來,繚繞在耳畔,但其實聲音是直接傳入腦海,類似于傳音,并不是真的發出聲音。

許七安繞著菩提母樹走了半圈后,鎖定了樹后的某處,那處地方垂下簾子一般的樹藤,擋住了粗壯了主干。

他伸出爪子,撥開厚厚的樹藤,看見了菩提樹的主干,也看見了主干上印出一張臉,遍布皺紋的臉,能看出是位老者。

這張臉的五官,與塔靈老和尚大體相似,細節上略有不同。

懸在“許七安”頭頂的浮屠寶塔,嗡的一震,接著,他耳邊響起塔靈老和尚激動萬分的呼喊:

“主人.......”

主干上的老臉神情呆滯,宛如平平無奇的雕刻,喃喃重復的傳出囈語:

“救救我,救救我.........”

還真是法濟菩薩,他怎么會在這里?肯定和阿蘭陀中的這位超品有關,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許七安伸出爪子,按住法濟的“臉”,感應了一下。

“只剩一縷殘魂了。。”

他這句話是對塔靈老和尚說的。

塔靈老和尚無法離開浮屠寶塔,但身為現在的主人,許七安能感應到它悲傷的情緒。

“你有什么辦法嗎。”許七安問。

他雖然修行心蠱,但心蠱只是元神領域的一條分支,面對眼前的情況,他無法提供思路和想法。

塔靈老和尚隔了片刻,才初步穩定情緒,傳音回復:

“我可以用‘大智慧法相’暫時讓他恢復神智,后續能不能修補魂魄,需要道門超凡強者的幫助。”

但就算修補好魂魄,多半也不會恢復記憶了。

因為法濟菩薩現在的情況,那些魂魄多半已經灰飛煙滅。即使修補好,也和以前不同了,相當于一個帶著些許過去記憶的新生者。

希望他還能殘留著部分記憶..........許七安點點頭:

“開始吧!”

浮屠寶塔震落金色光輝,塔頂沖起一道低眉盤坐、雙手拈花的法相,腦后是一輪七彩絢麗的光輪。

光輪首次正向轉動。

宛如彩虹的光芒化作長橋,接引主干內的法濟菩薩,讓他沐浴在智慧的光芒中。

法濟菩薩呆滯的面容,肉眼可見的靈動起來,渙散的目光漸漸恢復神韻。

他先是注意到眼前這個沒有毛發的大熊,接著看向了浮在半空中的浮屠寶塔。

“是你啊........

“我在哪里,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在雷州封印神殊殘肢嗎...........”

法濟菩薩出于本能的,問出這兩個問題。

“主人!”浮屠寶塔的聲音再次變的激動,略帶些許顫抖:

“你失蹤三百多年了,這些年里,佛門遍尋不到,原來你在這里。”

“這是哪里?”法濟菩薩再次問道。

塔靈低聲回答:

“這里是禪林,佛陀閉關之地,你,你在菩提樹里,只剩一縷殘魂了。”

法濟菩薩愣住了,喃喃道:

“禪林,菩提樹里........禪林,菩提樹里........”

他一遍遍的喃喃自語,給人的感覺就像己身已死的行尸走肉,需要人點醒。

許七安順勢問道:

“法濟菩薩,還記得你自己遭遇了什么嗎?”

法濟菩薩臉龐扭曲起來,聲音變的尖銳凄厲:

“佛陀就是神殊,神殊就是佛陀。

“是祂吃了我,是祂吃了我........”

“佛陀為什么要吃你?”許七安急忙追問。

法濟菩薩沒有回答,癲狂又凄厲的叫道:

“祂不是佛陀,祂不是佛陀。”

塔靈老和尚的感受,許七安不知道,但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雞皮疙瘩略有凸起。

“祂是誰?”許七安大聲問道。

法濟菩薩的叫聲緩緩停歇,那張凸起于樹干表層的臉,再次變的呆滯,囈語聲傳來:

“救救我,救救我.........”

塔靈老和尚的聲音從塔內傳出,帶著悲傷和寂寥:

“時間到了,我只能做到這一步。勞煩抽出他的魂魄,送進塔中溫養。”

說話間,玲瓏小塔的塔門敞開,一抹流光拋出,在許七安掌心化作一面殘缺的青銅鏡。

熊爪握住渾天神鏡,對著法濟菩薩一照。

“雕刻”在主干上的面容,被一點點的抽出,這個過程中,許七安本能的擴散思維,開動腦筋。

“佛陀是神殊,這和之前得到的情報一樣.........佛門這么多菩薩,為什么佛陀要吃法濟菩薩?祂不是佛陀,是因為法濟菩薩發現了這個秘密,還是另有原因?

“阿蘭陀內的超品不是佛陀,又會是誰?糟糕,神殊進鎮魔澗了.........”

............

阿蘭陀,主峰。

伽羅樹菩薩從入定中蘇醒意識,睜開眼,第一個動作是捏起不動明王印,然后才放心的掃視周遭。

在這位菩薩眼里,此刻的阿蘭陀,萬事萬物都充滿了佛性,就連一株樹,一塊石頭,一寸土,都具備著深厚的佛性,散發淡淡佛光。

這是大日輪回法相造成的,佛光普照之處,便是佛國。

在他醒來的同時,近在咫尺的阿蘇羅也蘇醒了,這位叛徒二話不說,一個騰躍,迅速拉開距離。

伽羅樹沒有追擊,保持著捏訣姿態,他還沒看到許七安在哪里,更不知道神殊是否在旁虎視眈眈。

“神殊不見了!”

這時,他聽見了琉璃悅耳空靈,但缺乏感情的聲音。

伽羅樹這才撤回不動明王法相,臉色冷峻威嚴,起身緩緩掃視身后。

視線里,是一具焦黑的人形,保持著前奔的姿勢,從焦尸手里握著的鎮國劍來看,是許七安沒錯了。

沒有生命氣息,死了?伽羅樹收回目光,注意到琉璃和廣賢的目光不在許七安身上,而是盯著某處,那是一排巨大的腳印,漆黑出油,可以想象主人是忍受著痛苦的炙烤在前行。

腳印消失在阿蘭陀深處。

神殊去鎮魔澗尋找他的頭顱了。

伽羅樹心里一動,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腿部肌肉膨脹,爆發出強勁的動力,彈射向許七安。

琉璃菩薩趁勢展開無色琉璃領域,黑白的領域如水一般貼著地面蔓延,所過之處,一切退去色彩,化作黑白。

咔咔!

廣賢菩薩頭頂升起金屬轉盤,代表“人”字的梵文亮起,轉盤核心的“卍”字正面對準許七安。

那些逃走的超凡暫且不管,他們要先合力解決掉這位威脅最大的一品武夫,然后前往鎮魔澗對付神殊。

..........

鎮魔澗。

無頭的神殊散去法相,來到深淵底部,站在洞口。

神殊體表遍布焦黑,漸漸凝上一層薄薄的冰殼。

鎮魔澗溫度極低,凡人身處其中,呼吸一口,肺部就會被凍傷。

此處靜的可怕,一位僧人都沒有,仿佛是極寒的地獄。

神殊沒做猶豫,抬腳進入地窟。

他步伐堅定,不快不慢,不多時,便聽見黑暗伸出,傳來悠長的呼吸聲。

一陣陣冷風撲面而來,宛如巨龍的吐息。

神殊抬起手指,引燃氣機,火苗“噗”的竄起,驅散黑暗,照亮周遭。

他看見了四周的情景,這是一幅讓人毛骨悚然的畫面。

山窟的石壁是嫩紅的血肉,遍布著血管,正有節奏的起伏,宛如心臟跳動一般。

在神殊的正前方,那塊“血肉石壁”上,鑲嵌著一顆頭顱。

這是典型的修羅族外貌,臉型方正,高鼻,嘴唇不厚不薄,沒有眉毛的眉骨凸起,看起來極為英武。

想來在修羅族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呼吸聲正是這顆頭顱發出的,頭顱潛入血肉中,生長在血肉中,準確的說,呼吸聲是這個龐大的“怪物”發出。

“你來了!”

頭顱睜開眼睛,冷漠無情的望著神殊。

“你不該來!”

頭顱再次開口,聲音低沉,夾雜著嘆息。

前后兩個聲音,情緒波動明顯,似乎并非出自一人。

后開口的聲音繼續道:

“祂等這一天,已經五百年了。”

接著,頭顱冷漠的說道:

“準備好回歸我的身體了嗎。”

后開口的譏笑道:

“回歸?是永生永世的鎮壓吧。五百年過去,你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力量。”

前一個聲音冷漠道:

“你別無選擇。”

神殊的軀體怒道:

“閉嘴!老子今日就帶它走,誰都留不住。”

他大步奔過去,雙手抱住鑲嵌在肉壁里的頭顱,用力拉拽。

肉壁頓時被拉的變形,但頭顱依舊牢牢嵌在其中,以神殊的怪力,竟然沒有把它拽出來。

“喝!”

肚臍眼裂開,發出一聲大喝,周身肌肉瞬間炸起,氣機在經脈里滾滾奔涌,充盈澎湃的力量。

全力之下,嵌入血肉的頭顱,這才一點點的被拉出,一點點的脫離肉壁。

就在這時,四周的“石壁”突然活了過來,劇烈蠕動,石殼“嘩嘩”墜落,剝落石殼后,依舊是嫩紅的血肉。

整個洞窟,仿佛是某個龐大生靈的內部。

肉壁瘋狂收縮,且延伸出一條條觸手,纏向神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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