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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申猴和守秘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皮膚深紅色的斷手,安安靜靜的躺在床榻,表皮凸起一根根深青色的血管。
  
      許七安現在的感覺,就像剛在客廳看完山村老尸,一邊害怕,一邊返回臥室睡覺,打開門,發現楚人美就站在床邊,用森森白瞳盯著他。
  
      心里的恐懼“轟”的炸開,每一根神經都在催促他:趕緊逃跑,趕緊逃跑...
  
      這時,許七安看見斷手的食指,輕微的動了一下,篤...食指輕敲床鋪。
  
      下一刻,空氣似乎變的黏稠,許七安覺得自己是掉進了泥潭里的老牛,空有一身**的體魄,卻難以邁動一步。
  
      斷手的五根指頭動了動,然后,它以指代腳,從床鋪爬了下來,沿著地面爬向許七安。
  
      這一幕過于驚悚,就像在見證恐怖片中的情景,許七安渾身不能動彈,轉動著眼珠子,絕望的看著它爬到腳邊,順著自己的褲管,一路往上....
  
      它要寄生我,就像寄生恒慧和尚....為什么?為什么要盯上我,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銅鑼....許七安驚恐的念頭閃爍間,斷手爬到了他的胸口,依舊往上,然后,拇指和食指撬開了許七安的小嘴。
  
      ....許七安無法反抗,雙眼瞬間睜大,表情恐懼。
  
      緊接著,他的口腔被撐開,斷手粗暴的侵入,手指、手掌一寸寸的挺進喉嚨深處。
  
      許七安的嘴角裂開,鮮血淋漓,人的嘴怎么可能塞進一只手?更何況是喉嚨,但斷手似乎正有此意。
  
      很快,斷手進入了喉嚨,只見許七安的喉管一點點的凸起、撐開,清晰的印出指頭的紋路。
  
      這個過程很快,因為斷手壓根不考慮許七安的承受能力,像異性一樣,粗暴簡單的通過了口腔、通過了喉嚨。
  
      斷手進入體內的剎那,許七安痛苦的哀嚎一聲,意識仿佛炸成無數碎片,朦朧中不知過了多久,他看見一座寺廟,廟里沒有供奉佛陀法相,蒲團上盤坐著一位年輕的僧人。
  
      許七安竭力想看清他的模樣,但僧人的臉仿佛籠罩著迷霧,怎么也看不清。
  
      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我死了?然后進入西方極樂了嗎....不可能,我這種不禮佛的家伙,佛陀只會用門夾我腦袋,然后把我踢出極樂世界....許七安自嘲的想著,耳邊聽見年輕僧人溫和的聲音:
  
      “小僧想借施主的身體溫養斷臂,望施主通融。”
  
      ....他就是那只魔物斷手?許七安驚疑不定,試探道:“我要不通融了?”
  
      年輕僧人安靜盤坐,不搭理他。
  
      ....許七安沉聲道:“你是誰,為什么會被封印在桑泊?”
  
      “小僧法號神殊。”年輕僧人說道這里,頓了頓,語氣有些遲疑:
  
      “我為什么會在桑泊....記不清了....我為什么會被封印在那里....我來自那里?”
  
      “我是神殊,可我為什么在桑泊?我來自哪里?”
  
      他最開始還是平靜的,可漸漸的,隨著一句句的自問,他情緒開始失控,平和安詳的氣質消失,整個空間出現了震動,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息從僧人體內溢散。
  
      那是宛如地獄的氣息,讓許七安毛骨悚然,心臟劇烈跳動。
  
      這股熟悉的氣息...這一刻,許七安才確認年輕僧人確實是那只斷手。
  
      “小僧著相了...”年輕僧人恢復了平靜,令人戰戰兢兢的氣息收斂,他溫和的語氣說:
  
      “我的元神是殘缺的,所以記不起過去的事情了。我只知道自己的法號,卻記不起來自哪里,以前發生過什么。”
  
      說到這里,年輕僧人語氣透著無奈和痛苦,似乎竭力想知道過去發生了什么,但無可奈何。
  
      殘缺的元神?是因為只有一只斷臂的原因?嗯,身體是殘缺的,所以元神也是殘缺的,這很合理....和尚你有點慘啊....許七安試探道:
  
      “大師,我可能知道一點信息,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年輕僧人的氣息頓時微微動蕩,迷霧內,那雙眼睛似乎在灼灼的盯著許七安。
  
      “您被封印的陣法,是由大奉皇室、司天監以及西方佛門共同完成,您既是佛門中人,恐怕,您是來自西域。”許七安道。
  
      他說著說著,自身也展開聯想:斷手的主人是個僧人,而封印他的三方勢力分別是大奉皇室、西域佛門、司天監....根據青龍寺中得到的信息反饋,佛門明顯更重視桑泊底下的封印物....等等!!
  
      許七安眼睛猛的亮起,他想起了桑泊案時的幾個細節:永鎮山河廟炸毀的第三天,魏淵告訴他,元景帝開啟了城禁止。
  
      永鎮山河廟炸毀的第二天,監正那個糟老頭子裝病,全程袖手旁觀。
  
      青龍寺的盤樹方丈,從他口中證實斷手出世后,當即西行。
  
      從這些細節中可以推測,佛門才是桑泊封印的主導者。被封印的年輕僧人,十有八九出身西域佛門。
  
      難怪,難怪元景帝要打開城禁。難怪監正要裝病....這是明擺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不是自家的麻煩。
  
      許七安后知后覺的領會了監正和元景帝的想法,旋即,他又記起了一個細節:魏淵曾經反復強調,讓他別搭理封印物,只負責調查朝廷內部二五仔。
  
      魏淵十有八九也是知道斷手身份的,至少知道它源自佛門。
  
      難怪京城高層對封印物不上心,精力都在揪出二五仔這方面....一個個的,都是老銀幣啊。
  
      幸好我聰明機智,通過小旗官滅口案和周百戶的屏蔽望氣術細節,追索到了青龍寺,一層層揭開了謎團。
  
      這時,年輕僧人輕嘆一聲:“貧僧想拜托施主一件事。”
  
      “大師,我只是個練氣境的武者。”許七安想委婉的拒絕,魏淵說過,封印物的層次,至少也是二品,甚至一品。
  
      這個層次的斗爭,他一個小爬蟲實在沒底氣摻和。而且,許七安沒忘記金蓮道長成立天地會的初衷:懟死地宗二品道首。
  
      難度僅比讓我登基當皇帝要小,而如果再因為你的事牽扯到佛門的恩恩怨怨,我還不如自己篡位登基呢....許七安心說。
  
      年輕僧人不搭理他,自顧自道:“幫貧僧追索過去,找回記憶....”
  
      “在這個過程中,貧僧會給予施主一定的助力。”
  
      給予一定的助力?許七安想到了四位金鑼裹著紗布的模樣,心里一動。倘若有封印物伴身,相當于多了件底牌。
  
      他在這個皇權和神權至上的世界,可以更好的安身立命,至少不用擔心被抄家滅門,誰敢動家人一根汗毛,就把誰腦漿子打出來。
  
      而且,等周赤雄抓住之后,他肯定會升職加薪,自身的權力也會增強。
  
      不過,答應僧人之前,有兩件事需要弄清楚。
  
      “大師,你是不是需要時常吞噬氣血?”許七安盡量用平和的措詞。
  
      “只要在你體內,便無需外來氣血補充。當然,如果你要使用我的力量,事后需要精血溫養,最好是修行者。”
  
      就是說,平時只要待在我身體里就行,不會有什么事,但如果要讓你打工,就得給你吃飯....許七安點點頭,這個等價交換附和他的理念。
  
      “為什么,要選擇我?”許七安道。
  
      “有人將我帶來了你這里。”年輕僧人說:“因為我們是一類人。”
  
      許七安忙追問道:“什么是一類人,大師,請指點晚輩。”
  
      年輕僧人說:“我本能感覺如此,更多的記不起來了。”
  
      記不起來了...許七安嘴角一抽,又問:“誰帶前輩來的?”
  
      年輕僧人具現出一副畫面,畫面中,一個身穿黑衣,頭戴兜帽的人影,鄭重其事的打開一只錦囊,將斷手收入其中。
  
      從身形上推測,飽滿的胸脯,圓滾的翹臀,顯然是個女子。
  
      錦囊上繡著一只白色的動物,形狀似狐,靈動漂亮,背后展開屏風般的白尾。
  
      狐貍,屏風般的狐尾....九尾天狐?嗯,根據教坊司中那只灰狐貍的口供,參與桑泊案的正是萬妖國余孽....而萬妖國隕落的女皇就是九尾天狐....嘶,萬妖國的人把斷手帶到了我這里。
  
      為什么?
  
      他們注意到我了....許七安深深擔憂起來。
  
      .....
  
      許七安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冰涼的地上,淡淡的月光為寂靜的屋子提供了一絲絲的微光。
  
      他來到桌邊,點燃油燈,提著燈走到銅鏡前,鏡中映出他陽剛的臉,嘴角殘留著干涸的血跡,輕輕抹去,發現沒有傷口殘留。
  
      神殊僧人不講道理的申猴,所帶來的傷口已經消失。
  
      水漏顯示,時間是寅時一刻,也就是晚上九點十五分。
  
      許七安坐在銅鏡邊,發散思維,斟酌著自己接下來該怎么做。
  
      近在眼前的問題是,他該怎么處理斷手,要不要把這件事稟告魏公?
  
      “魏淵很賞識我沒錯,但我畢竟不是他親兒子,再賞識也有個限度。而這件事涉及到桑泊的封印物....
  
      “他若是能替我取出斷手,倒是沒有問題。若是不能,他是會包庇我,還是連同我一起封印在桑泊?
  
      “而我只是一個練氣境的銅鑼,不可能不吃不喝五百年還不死。”
  
      “監正肯定能替我取出斷手吧?他好歹是一品術士,問題是,我和他又不熟...許七安啊許七安,你又墮落了,沉迷在浮香溫暖的柰子里不可自拔。忘記了褚采薇等著你攻略嗎。早點成為司天監的女婿,監正就是自己人了啊。
  
      “監正老頭子知道我的古怪運氣,我不能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因為他必然暗中謀劃著什么....”
  
      此外,還有一個遙遠的問題:
  
      萬妖國費勁千辛萬苦,釋放出封印物,總不可能是為他做嫁衣吧。
  
      暗中把斷手帶到他這里,肯定是有目的的,這一點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而這個目的,對他是好是壞?
  
      神殊僧人說,我能溫養他的手臂和元神....這是不是萬妖國將它帶到我這里的原因?
  
      那將來有朝一日,他們會不會來取回斷手?到時候,我的下場是死是活,誰都說不準。
  
      這時,他聽見神殊僧人溫和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
  
      “守秘!”
  
      ....許七安臉色一滯。
第152章 審問恒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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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許七安蹲在屋檐下刷牙洗臉,于腦海中呼喚道:“神殊大師?”
  無人回應。
  “大師?您昨晚說我和您是一類人,我就想問問,寧也每天撿銀子嗎?”
  無人回應。
  他平時已經是沉眠的,畢竟是封印物嘛....回頭再嘗試召喚,如果還是沒有回應,那么用我火熱柔軟的嬌軀溫暖他冰冷的身體,我也勉強能接受....許七安暗暗松口氣。
  穿上帥氣的差服,束好長發,許七安把黑金長刀掛在后腰,翻過一丈高的圍墻,去主宅吃早食。
  手搭在刀柄,忽然想到監正當初送他這把刀,算不算是一種示好?
  “....我太飄了,一品高手怎么可能向我示好。不過,這把刀和我的《天地一刀斬》非常匹配,感謝監正。”
  嗯?
  許七安忽然頓步,愣在原地。
  黑金長刀是監正給的,《天地一刀斬》是司天監送過來的,黑金長刀和《天地一刀斬》無比契合,而監正知道我身懷古怪氣運....清晨的冷風里,許七安緩緩打了個寒顫。
  此時此刻,他有種“異界套路深,我要回地球”的緊迫感。
  “呼...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提升實力和地位,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收拾好情緒,許七安來到前廳,天色蒙蒙亮,嬸嬸和二叔坐在餐桌邊吃飯,綠娥也坐在餐桌邊,大腿上擱著一只小豆丁。
  “大哥!”許鈴音熱情的打了聲招呼,悄悄把肉包子和油條玩自己懷里挪了挪。
  ....真是塑料兄妹情啊。許七安坐下,給自己盛了碗粥,掃一眼美婦人:
  “嬸嬸起這么早?”
  早起的嬸嬸心情不好,不怎么愛搭理侄兒,白皙纖細的玉指捻著瓷調羹,攪拌著米粥,淡淡道:
  “玲月身子不適,我剛去探望。”
  “怎么了?”許七安皺眉,他對清麗脫俗的妹子還是很上心的。
  “女兒家的事...”嬸嬸小聲嘀咕,不想解釋。
  哦,大姨媽來了....可大姨媽來的話,不至于嬸嬸去探望。所以,是痛經?
  名偵探許七安得出結論。
  吃完早餐,許七安說:“我去探望玲月。”
  二叔和嬸嬸都沒有意見,武將世家的好處就是,沒有書香門第里那一套繁瑣的規矩。
  比如兄妹或姐弟之間,說話要保持一個固定的距離,見面一定要先行禮,私底下相處不能超過多少時間,除非是好幾個兄弟姐妹一起開席。
  等等等等。
  否則,許玲月這個時候很尷尬,當長輩的應該拒絕才是。
  “大鍋,大鍋...我也要去看姐姐。”許鈴音從綠娥大腿蹦下來,牽住許七安的衣角。
  許七安嫌她走得慢,把她夾在咯吱窩下面,很快到了許玲月閨房門口,敲了敲門,道:
  “妹子?嬸嬸說你身子不舒服?”
  屋里傳來許玲月虛弱的身子:“我,我沒事....”
  “大哥能進來嗎?”許七安心說,擦拭傷口的布條要不要收拾一下?
  “咯吱...”丫鬟打開門,迎著許七安和小豆丁進屋。
  許玲月躺在床上,側著身,捂著肚子,精致的眉毛緊皺,俏臉有些蒼白。
  這看起來有點嚴重啊....真有那么疼嗎....許七安安撫道:“來葵水了吧,喝過藥沒?”
  許玲月愣了愣,蒼白的臉蛋涌起兩抹暈紅,搖搖頭:“娘說硬挨就好了....”
  她語氣里有些委屈。
  終究只是小姑娘,躺床上忍著痛苦,孤零零的,身邊只有丫鬟陪著。
  痛經這種事,在這時代普遍都是硬挨,畢竟不是病,過段時間自然而然就好了。而對大部分中低層平民來說,不死人就不用看醫生。
  我記得紅糖姜茶是不是能治痛經?算了,回頭找褚采薇來看看....
  許鈴音走到床邊,伸出粗短的手指,替姐姐抹平緊皺的眉頭,可憐巴巴的看向大哥:
  “姐姐要死了嗎?”
  許玲月:“....”
  “姐姐不會死的。”許七安安慰她。
  “那姐姐怎么了。”許鈴音害怕的問。
  痛經你又不懂....葵水你也不懂....許七安斟酌片刻,有了,他摸著許鈴音的腦瓜,用樸素的語言解釋:
  “姐姐太懂事,不知道搗蛋,所以身子不舒服了,等將來成為搗蛋鬼,肚子就不會痛了。”
  痛經這種事,將來嫁人了就會減輕,甚至沒有。所以許七安的解釋可謂點題之精準、之通俗易懂,世所罕見。
  許鈴音這么愚蠢的孩子都聽懂了,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小臉蛋非常嚴肅:“我也要做個搗蛋鬼,這樣以后肚子就不會痛啦。”
  “大,大哥...你在跟她說什么呀。”許玲月聽不懂,就是覺得許七安說的話,怪怪的。
  “你好好休息。”許七安輕輕捏一下妹子的臉蛋,帶著小豆丁離開。
  回前廳的路上,他看見小豆丁跑到花園里,抓了一把泥土,鬼鬼祟祟的藏在小手心里。
  她想干什么?許七安一愣。
  回到前廳,二叔和嬸嬸還在吃飯,前者問道:“玲月好些了嗎?”
  “正疼著呢....”許七安說話的時候,看見許鈴音爬到凳子上,小小的身板扶著桌沿,當著她爹娘的面,把黑泥土丟進了一大鍋粥里。
  然后,她站在凳子上,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這樣她就不會肚子疼了。
  嬸嬸和二叔臉色僵硬,一寸寸的扭頭,看著幼女:“你....在干嘛?”
  “我在搗蛋!”許鈴音驕傲的說:“我以后肯定好好搗蛋,不像姐姐那樣,總是給爹娘添麻煩。”
  說完,她掐著腰,等待著爹娘的夸贊。
  嬸嬸想起了蟑螂**,一時間新仇舊恨在心里翻涌,一把拎起她的脖子,放在大腿上,啪啪啪的揍屁股。
  小豆丁不服氣,一邊哭一邊辯解:“娘你為什么打我。”
  嬸嬸巴掌不停歇的招呼:“往粥里丟泥巴你還這么理直氣壯?”
  “大哥教我的,大哥說只要好好搗蛋,肚子就不會痛....嗷嗷嗷....”
  嬸嬸氣炸了,柳眉倒豎:“許寧宴你又亂教她什么了。”
  “今天天氣真好,二叔我先去衙門了。”許七安屁顛顛的跑開。
  .....
  打更人衙門,地牢。
  身為臨時犯的恒遠,幸運的沒有遭遇嚴刑拷打,只在剛來時被獄卒抽了兩鞭子,理由是鐵公子都沒他這么干凈。
  一個沒油水的臭和尚。
  “哐當...”牢房的門被打開,獄卒對著戴枷鎖的魁梧和尚吆喝道:“有大人要問話,出來。”
  恒遠睜開眼,起身,跟著獄卒來到審訊室。
  略顯昏暗的審訊室,一位陽剛俊朗的銅鑼,大馬金刀的坐在大椅上,目光銳利的盯著他。
  恒遠認識這個銅鑼,當初熱心腸的三號助他潛伏,躲避搜捕時,他就見過這個銅鑼。那時他站在屋脊上,單手按刀,腰桿筆挺,氣度非凡,一看就是人中龍鳳。
  “大師請坐,本官有幾個問題想問你。”許七安道,他審視著國字臉,五官粗獷的和尚。
  乍一看,似乎是個莽漢,但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眼神明亮、冷靜,氣質深沉內斂。
  恒遠雙手合十,行了個禮,然后坐了下來。
  “姓名。”許七安低頭喝茶。
  “僧不言名,貧僧恒遠。”
  “年齡。”
  “三十。”
  許七安驚訝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想起了一個段子:大爺,你是怎么保持這么年輕的。
  熬夜。
  那您今年貴庚啊。
  二十歲。
  恒遠瞧著有四十幾,接近五十了....您也天天熬夜嗎....許七安心里吐槽。
  “出身。”
  “青龍寺武僧。”
  “什么修為。”
  “八品武僧。”
  許七安皺了皺眉,指頭敲擊桌面:“不要跟我耍心眼。”
  一個八品武僧,能夜闖平遠伯府殺人,輕而易舉的重傷兩名練氣境的銅鑼,自身不帶任何傷勢的揚長而去?
  恒遠沉聲道:“貧僧確實是八品武僧。”
  八品武僧....我記得佛門修行體系中有一點很奇怪,九品沙彌的下一品級是七品法師,直接跳過了八品武僧。
  佛門難道有兩個體系?既然有兩個體系,為什么又要合并在一起?還有,武僧的下一個品級是什么?
  許七安問出了心里的疑惑,恒遠搖了搖頭:“青龍寺沒有相應的絕學,只有西行才能知道。”
  只有西行才能知道?那么衙門的案牘庫里多半也沒有相關的記載了....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問題....許七安道:
  “恒慧已經圓寂,平陽郡主的尸骨也找到了,陛下今日下了告書,平遠伯、兵部尚書張奉和戶部都給事中孫鐘鳴三人,謀害宗親,夷三族。你可以安心了。”
  “阿彌陀佛。”恒遠閉上眼睛,低聲念誦佛號。
  “原本你只是偶然間誤入此案,打更人不會追究你任何責任,但你是不是應該給本官解釋解釋,這是什么東西?”
  許七安從懷里取出一面玉石小鏡,哐當一下,丟在桌上。
  這面玉石小鏡是從井底找到的,是屬于恒遠的六號碎片。
  PS:頸椎病犯了,疼的要死。我是碼半小時,就在床上躺一會,碼半小時,就在床上躺一會兒。真心坐不住,太酸疼了。
  下一章的盟主加更應該還有,嗯,是應該....我會繼續碼字,但不保證碼到幾點,大家明早看吧。如果沒法更新,那明天就是四章,所以大家不要熬夜等了。我不保證一定在晚上更新。
  頸椎太疼了,先去躺一會兒。
第153章 3號人設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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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遠的目光落在玉石小鏡中,這是他遺落在井底的。在與恒慧的沖突中,不慎跌出懷中。
  隨后聽完恒慧的故事,看著他坐化,內心悲慟,便沒有顧忌到地書碎片。
  再后來打更人便來了,他知道自己會進一趟地牢,為了防備鏡子被打更人搜走,留在井底是最好的選擇。
  恒遠的打算是,如果有機會脫身,再去取回地書碎片,或者金蓮道長會替他拾取。
  沒想到它最后還是落入打更人手中。
  許七安盯著恒遠,等待他的回復。
  玉石小鏡是魏淵今早交給他的,沒留下其他吩咐,但許七安覺得魏淵的意思是,通過他的手,把地書碎片交還給六號。
  見大光頭久久沉默,許七安喝了口茶,慢悠悠道:“這面鏡子是在井底發現的,不是你的,便是恒慧的。而它的真正名字,叫地書。”
  恒遠霍然抬頭,凝視著他。許七安笑了笑,自信滿滿的語氣:“世上不識它的人很多,但不包括我們打更人。”
  恒遠復而低頭,低聲道:“這正是貧僧的。”
  許七安道:“據我所知,這是道門地宗的法寶,怎么會在你一個和尚手里?”
  恒遠回答:“貧僧因緣際會,得到了此件法器,希望大人能將他歸還。”
  許七安搖搖頭,收回玉石小鏡,拿在手里把玩,笑道:“大師,本官覺得恐怕不止于此吧?道門地宗的法寶,一句“因緣際會”便能解釋?
  “你若開誠布公的說一些有用的話,本官就讓你離開,否則,你下半輩子就在打更人的地牢里待著吧。”
  恒遠沉默片刻,起身就要走。
  許七安皺眉道:“你去哪里?”
  “貧僧回地牢。”
  ....六號人品還不錯,沒有出賣天地會,當然,也可能是沒受刑的緣故。但這樣就不是我想要的了。許七安沉聲道:“只是一件法寶,大師何至于此,世上有比自由更可貴的東西?”
  恒遠沒有回身,只是說:“請大家為貧僧戴回枷鎖。”
  許七安看向做筆錄的吏員:“你且先出去。”
  吏員收拾好紙筆和硯臺,離開審訊室。
  許七安咳嗽一聲,語氣轉為柔和:“大師,請坐請坐。”
  他起身,拉扯著恒遠的手臂,做出恭敬的姿態。
  恒遠茫然的坐回桌邊,看著這位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銅鑼,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算盤。
  “大人,在下什么都不知道,地書確實是機緣巧合得到的。”恒遠無奈道。
  ....話別說的這么死,出家人不打誑語,待會你會尷尬的!許七安似笑非笑道:“寧就是天地會的六號吧。”
  Σ(°△°|||)
  恒遠瞪大眼睛,既驚且懵的看著他,臉上那股淡然的氣質消失無蹤,充滿了敵意和戒備。
  似乎只要許七安透露出要對天地會不利的信號,他就一巴掌拍死這個銅鑼,以命換命。
  許七安壓低聲音,用一種地下黨接頭的語氣,趴在桌上,說道:“在下許七安,是云鹿書院安插在打更人衙門的諜子。
  “地書碎片不是衙門找到的,是我從井底撈上來的,也是我帶人找到的你們。而這一切,都是三號命令我做的,他是我的上級。”
  三號?!恒遠陷入了深深的震驚中,他沒有立刻否定和懷疑眼前銅鑼的話,因為這一瞬間,他想到了什么東西。
  “三號是云鹿書院的學子,他不止一次透露出書院在朝廷各個衙門安插人手的消息....作為曾經執掌朝廷的儒家正統學院,這樣的行為委實正常不過....
  “桑泊案發生后,三號亦曾在天地會內部的傳書中提及過桑泊案的細節....打更人衙門確實有云鹿書院的諜子....
  “但三號怎么知道我的位置?是了,金蓮道長知道我們每一個人的身份,當時恒慧與我一起,金蓮道長必定會避免與恒慧起沖突,那么就只能求助他人。而打更人負責桑泊案,在打更人衙門內部有諜子的三號就是最好的求助對象....
  “我又欠了三號一條命,三號不愧是讀書人,俠肝義膽,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這份因果,將來恐怕難還了。”想到這里,恒遠深吸一口氣,看向許七安的目光沒有了戒備和敵意,柔和問道:“三號還說了什么?”
  “他說春闈在即,無法離開云鹿書院,以后若是再遇到類似的麻煩,很可能會援救不及。所以,讓本官與大師接洽,大師往后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可以盡管找我。”
  許七安在心里補充一句:有什么需求,我也可以找你,又不會暴露三號的身份。至少短期內不用。
  他現在暫時不想暴露自身,一來之前樹立的逼格有些浮夸,天地會成員都覺得他是云鹿書院的頂級精英,是學富五車的才子。
  結果發現,三號明明只是一個銅鑼。
  二來,凡是留一手,真身不暴露,相當于留了很大的余地,有了很多操作的空間。
  反正對于六號恒遠來說,我是打更人還是云鹿書院學子,沒太大區別。我又不騙炮。
  恒遠點點頭,接過俊朗不凡的銅鑼遞過來的地書碎片,道:“以后若有需要貧僧相助的,大人盡管開口。”
  許七安笑著擺擺手:“大師,我這就帶你出去。”
  送走恒遠,許七安返回春風堂,府衙的呂青等捕快已經不來衙門了,因為知道許七安很可能會因平陽郡主案將功補過。
  宋廷風和朱廣孝在偏廳打坐,李玉春則在收拾東西,每一個擺件都務必整整齊齊。
  “頭兒,我幫你...”
  “別,你別動。”李玉春連忙喊停:“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就夠了。”
  許七安樂得清閑,在桌邊坐下,道:“等案子結束后,一起去教坊司喝酒吧,我請大伙。”
  “教坊司啊....”李玉春有些猶豫。
  “頭兒,你不會從沒去過教坊司吧。”許七安發現了華點,擠眉弄眼陰陽怪氣。
  這時代,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沒去過教坊司的....罕見程度,就像許七安上輩子的女博士還是處子,三十歲的男博士從來不用手裝逼。
  都是舉世罕見。
  “烏煙瘴氣的地方,有何可去?”李玉春搖搖頭,說道:“那三位今日午時斬首,去圍觀嗎?”
  許七安連忙搖頭:“不去,我受不了那種場景。”
  李玉春投來疑惑的眼神。
  砍頭這檔子事,在大奉實在太正常了,不說京察都有一批官員被拖到菜市口斬首,便是那些秋后問斬的死刑犯,就夠老百姓們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邊吃飯邊旁觀。
  毫無心理壓力。
  “反正我不去。”許七安說。
  數百人斬首現場,對他來說沖擊力還是太大了,會睡不著覺的。這還是他有過幾年刑偵經歷,看過不少血腥的兇殺案文件。換成普通人,恐怕會落下心理陰影。
  .....
  午時,菜市口。
  行刑臺上,跪著百余人,排頭的兩個是兵部尚書張奉以及其子張易。
  他們穿著白色的囚服,眼睛用黑布蒙著,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周圍聚集著上千名百姓,里三層外三層的看著。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看殘忍血腥的一幕,盡管在百姓眼中,被斬首者都是罪大惡極的兇犯。主要是朝廷對“圍觀”這件事,采取半強迫半鼓勵政策。有些人是不得不來,被逼著來看。
  理由很簡單,弘揚朝廷威嚴,震懾百姓。
  “斬!”執行官員看了眼日冕,擲出了令簽。
  死亡降臨,蒙著眼睛的親屬破口大罵,怒罵兵部尚書張奉害人害己,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劊子手高舉屠刀,一顆顆人頭滾落,鮮血噴濺的非常夸張,濃郁的血腥味連外圍的百姓都能味道。
  之后又斬了兩批死刑犯,分別是平遠伯和孫鐘鳴的家屬家眷。
  站在人群之外的恒遠和尚默默的轉身離開,他來觀看行刑現場,理由有兩點:
  第一是替師弟恒慧了卻因果,故而來看仇人斬首。第二是平復自身的執念,避免將來產生心魔。
  恒慧是他一手帶大的師弟,如弟如子。一報還一報,此間事已了。
  .....
  “神殊大師...您醒了嗎?”
  偏廳,一邊吐納練氣,一邊召喚神殊,許七安依舊沒得到這位高僧的回復。
  他似乎是能感應到我的想法,是佛門他心通?他心通應該是不能讀取記憶的....不管怎樣,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這是好事。
  許七安正想著,心里悸動了一下,睜開眼,見兩位同僚都在閉目吐納,他安心的掏出玉石小鏡,瀏覽傳書。
  【六:諸位,我已無礙,感謝掛念。】
  【五:六號真的是六號嗎?會不會是打更人假扮的?】
  五號率先提出質疑,乍一看是個小心謹慎的,其實是最蠢的。
  【四:呵,如果是假的,金蓮道長早就提前給我們示警了。五號,你應該思考的是,六號有沒有被打更人策反。】
  四號不愧是讀書人出身,且當過大官啊,心思敏銳....許七安嘖嘖兩聲。
  【五:那六號你有被策反嗎?】
  【六:貧僧很好,貧僧是想感謝三號和金蓮道長的搭救之恩。】
  【九:不必道謝,你那位師弟沒有殺你之心。】
  【四:桑泊案進展如何?】
  見狀,許七安等了片刻,沒等來一號的傳書,輸入信息:【桑泊案結束了,但也沒結束。】
  【四:果然如此。】
  【五:什么意思,什么叫果然如此,桑泊案怎么就結束了,怎么又叫沒結束?】
  【四:呵,還是讓三號來解釋吧,我想他能解釋的比我更清楚。】
  許七安沉吟一下,選擇接下四號的包袱,輸入信息:【很簡單,桑泊案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引出平陽郡主案,恒慧攜封印物大鬧內城,覆滅平遠伯府便是最好的證明。
  【今天午時,牽扯其中的三位官員夷三族,在菜市口斬首。平陽郡主的案子已經結束,幕后主使者的目的達到了。他們接下來多半會帶著封印物離開京城,這場風波就算是結束了。
  【但桑泊案本身還沒有結束。】
  原來是這樣,五號恍然大悟,然后冷不丁的背刺三號一刀:【三號,你是一個大騙子,那個天天撿錢的人,明明就是你自己。】。
  PS:這章是昨天的,今天四更。我會順著粉絲榜,逐一加更。沒有輪到的盟主不要急,撅好屁股等著我的臨幸。或者,我撅屁股也行....
  另外,前幾章的錯字已經修改,感謝工具人們的努力。再接再厲。
第154章 0里之堤毀于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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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七安大吃一驚,心說我什么時候騙人了?真要說欺騙,那就是云鹿書院的人設。
  
  難道我人設在不知不覺中坍塌了嗎,沒道理啊,而且也不該是五號來說這句話,由一號或者六號來指責,才算合情合理。怎么也輪不到一個遠在南疆的小妞說話。
  
  他握著地書碎片,沉吟著沒有回復,而天地會的其他成員也沒有說話,靜觀事態發展。
  
  三號是騙子?他騙了我們什么?五號怎么知道三號是騙子,他倆在傳書過程中并沒有過多的交流,也就是說,五號是從過去的某個言論中,揪出了三號的破綻.....四號如此想著。
  
  三號性情不錯,是個熱心腸的好人,應該不是騙子,五號是個愚蠢的女人,她污蔑人的可能不大,但她沒腦子,可能自己會錯意....二號如此想著。
  
  五號為什么說三號是騙子....恒遠和尚不悅的皺了皺眉。
  
  一號笑而不語,默默窺屏。
  
  此時此刻的金蓮道長,懶洋洋的趴在屋脊曬太陽,貓眼舒服的閉著。
  
  五號沒有讓人家等待太久,她嚴厲指責三號說話不真誠:【你說的那個經常撿錢的朋友,就是你自己吧。我問過....我的消息很正確。】
  
  許七安:“....”
  
  【五:吶吶,沒話說了吧。】
  
  寧也是老二次元?許七安撇撇嘴,松了口氣,是,他是騙人的。然而這種事騙與不騙,無關緊要的。
  
  比如宋廷風常說,我有一個朋友身體不好....
  
  大家都知道就是他本人,但有人責怪他騙人嗎?
  
  果然,地書聊天群里,無人響應五號,每個人都有自己想法。
  
  真羨慕三號啊,天天出門能撿錢....老娘都[520]快發不出軍餉了....二號由衷的想。
  
  原來天天撿錢的是三號,嗯,當初貧僧就懷疑過....貧僧若是天天能撿錢,就能拯救更多的鰥寡孤獨....六號羨慕極了。
  
  撿銀子的是三號本尊,什么人能如此反常的撿銀子?我不記得云鹿書院的儒家體系有這種神異之處.....四號心里一驚,想到了某種可能,趕緊傳書:【三號,什么時候有這種現象的?】
  
  許七安略有猶豫,回答:【大概一個多月前。】
  
  他把時間故意說短了些,免得將來有人根據這個,發現他是在稅銀案結束后出現異常。
  
  ....四號心頭劇跳,因為他有一個猜測,那個猜測是如此的荒誕和大膽,以致于讓他渾身產生電流游走般的戰栗。
  
  一個多月前,沒記錯的話,云鹿書院的清氣沖霄異象,也是在一個多月前發生的。當時三號還沒加入天地會,金蓮道長鄭重其事的在天地會內部委托一號調查。
  
  眾所周知,三號是儒家書院的學子,有一點極其不同尋常,那就三號實力不強,卻得到了太多的資源傾斜,知道太多云鹿書院高層才知道的秘密。這是很不合理的。四號作為曾經的讀書人,早就察覺到這一絲的不對勁,并不是質疑三號云鹿書院的身份,而是覺得他的待遇有些夸張。
  
  但如果三號和云鹿書院的清氣沖霄有關系呢?那么得到云鹿書院高層的重視,是不是就合理了?
  
  不過撿銀子和清氣沖霄存在什么聯系....四號沒有想明白。
  
  “看來,得抽空回一趟京城,拜訪趙守院長。”四號心里暗暗決定,趕在年關之前回京城。
  
  想到這里,自覺對三號秘密有所了解的四號,嘴角微挑,傳書道:【有意思,我以前都低估三號了,看來得重新評估你的價值和潛力。】
  
  四號知道三號頻繁撿銀子的緣故?而這背后的原因,涉及到某些重大的機密....不然四號不會這般評價....除了五號之外,其他人都從四號的話里品出了不對勁。
  
  見眾人差不多聊完,許七安瞇著眼,以指頭代筆,傳書:【呵,我有個疑惑,五號你是怎么知道撿銀子的是我?】
  
  以五號的智商,不可能是詐他,也就是說她真的知道自己撿銀子的原因,至少了解一些內幕。
  
  這正是許七安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對自己古怪的運氣一直很在意。
  
  【五:我不能說,我答應過....別人,不能泄露給任何人,就算是你也不行。】
  
  五號拒絕的干脆利索。
  
  【三:等價交換。】
  
  【五:不交換,做人要有誠信。】
  
  這傻妞,信不信老子把你拉黑名單,將來渣你一次,然后提褲子不認人....許七安心里吐槽。
  
  轉念一想,金蓮道長這個運營商傷勢未愈,無法開啟私聊功能,現在確實不是詢問的好時機。
  
  等將來能私聊了,他再好好和五號這個南疆的傻妞聊聊人生和理想。操作空間還是很大的。
  
  .....
  
  御書房,小朝會。
  
  穿道袍的元景帝高坐上首,聽著府尹陳漢光的奏報,對于菜市口的人頭滾滾,不怒不喜,波瀾不驚。
  
  “兵部尚書和戶部都給事中的職位,諸位愛卿有何想法啊。”元景帝貌似隨意的提了一嘴。
  
  當即就有大臣出列,舉薦自己的人。元景帝面無表情的看著官員們陳詞激烈的爭辯,為了空出來的兩大實權職位,恨不得把對方狗腦子打出來。
  
  連魏淵和首輔王貞文兩位權柄滔天的大佬也不可避免的下場。
  
  眼見沖突越來越激烈,脾氣暴躁的幾個大臣已經擼袖子,元景帝敲了敲桌案,適時制止。
  
  “尚愛卿,你是吏部尚書,有何建議啊。”
  
  尚賢跨步而出,趁低頭作揖時,余光瞥了眼首輔王文貞,見后者微不可察的搖頭,這才道:
  
  “微臣惶恐,暫無人選,請陛下示下。”
  
  元景帝滿意的頷首:“此事再議。”
  
  果然....眾大臣緩緩于心里吐出一口氣,彼此恨恨相視。
  
  這時,魏淵出列,朗聲道:“陛下,微臣有奏。”
  
  待元景帝頷首后,魏淵道:“銅鑼許七安在平陽郡主案中立下赫赫功勞,請陛下獎賞。”
  
  相應的奏折,他已經在昨日遞交內廷。
  
  元景帝顯然是知道案情經過的,也知道銅鑼許七安在其中立下的功勞,不管是重啟平陽郡主案,還是發現恒慧和尚的蹤跡,進而尋出平陽郡主尸身,那位銅鑼都功不可沒。
  
  但元景帝依舊有些猶豫,他不喜歡那個銅鑼,沒什么理由,此子給他一種很不協調,很不舒服的感覺。
  
  打從心底里厭棄。
  
  當日在皇城見到他,看到他一刀斬裂地面,嚇的靈龍不敢靠前半分。那一刻,元景帝心里就不受控制的厭惡他。
  
  魏淵正要說話,刑部孫尚書突然大聲道:“陛下,微臣有稟。”
  
  他大步出列,作揖,義正言辭說道:“微臣奉命查桑泊案,連日來嘔心瀝血,一刻不敢怠慢。經微臣查證,大理寺卿常言,與妖族勾結,里應外合,炸毀桑泊。請陛下革了這廝,交由微臣徹查。”
  
  大理寺卿常言,瞇著眼,看了看孫尚書。
  
  他是齊黨的核心成員之一,因為火藥的事情,齊黨另一位核心成員,工部尚書已經走過一次鋼絲。
  
  工部尚書冷哼一聲,走了出來:“陛下,刑部是攀咬污蔑,肆意栽贓常大人。微臣認為禮部尚書同樣有嫌疑。”
  
  禮部尚書當即出列,高呼:“微臣冤枉。”
  
  魏淵嘆息一聲,有些失望。果然,聽元景帝道:“桑泊案并沒有結束,責令銅鑼許七安繼續辦理此案,半月期間已過大半。若是查不出個水落石出,朕依舊斬他。”
  
  “陛下!”魏淵眉頭一跳,作揖道:“許七安即使辦案失利,但在平陽郡主的案子上仍是有功的。怎可是死刑?”
  
  眾臣不由的看向了魏淵,眼神中各有不同情緒,有幸災樂禍,有詫異,有快意。
  
  身為首輔王黨的孫尚書表面攻訐大理寺卿,暗地里也給了魏淵一發冷箭。只要桑泊案的糾紛繼續下去,作為打更人衙門主辦官的那位銅鑼,就不能置身事外。被重新拖下水。
  
  同理,大理寺卿也會頂著嫌疑犯的帽子,案子不破,就別想摘掉。平時倒沒什么,京察期間,這種大的污點,隨便就能放大。
  
  屆時劃入八法之內,便能叫他卷鋪蓋滾人,再不濟也要從尚書位置上趕下來。
  
  不過,同為王黨的禮部尚書亦被牽扯,極限一換二,不虧。
  
  魏淵對一個小銅鑼是否過于關切?眾臣敏銳的捕捉到這一點。
  
  于是,對刑部孫尚書的操作,愈發的認同了。文官雖然斗爭厲害,但魏淵作為文官集團的頭號敵人,但凡能讓魏淵氣急敗壞的事兒,他們都樂意干。
  
  “朕乏了,退下吧。”元景帝揮揮手。
  
  眾臣齊齊作揖,有序的退出御書房,大臣們涇渭分明的離開,方甫踏出午門,氣氛立刻翻天覆地的變化。
  
  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了,像是演了一場大戲,終于如釋重負的迎來結尾。
  
  敵對的仍就敵對,只是沒有御書房里表現的那么夸張了。
  
  頭發花白,眉目凜然的王首輔,一身緋袍,面帶淺笑的迎向魏淵,“魏公似乎對那小銅鑼頗為在意啊,巧立大功,確實是難得的人才。”
  
  魏淵溫和笑道:“可惜不會做人,得罪了不該得罪人。”
  
  王首輔吃了一驚,“魏公何出此言啊,吾等為社稷納人才,理當呵護,豈可讓他中途夭折。魏公若是護不住,就讓本官來代勞吧。”
  
  魏淵深深看了他一眼,表情依舊溫和,喜怒不形于色:“不勞煩首輔大人。”
  
  ....
  
  魏淵乘馬車返回衙門,傳令吏員:“讓許七安來見我。”
  
  彼時的許七安正在演武場,與朱廣孝和宋廷風交手,磨煉刀法。
  
  “老宋,你近日沒去教坊司?氣息比往日悠長了許多。”許七安邊招架兩位同僚的混合雙打,邊打趣。
  
  “他的月俸基本都喂給了教坊司里的女人,不知節制。”朱廣孝沉聲道:“寧宴,今日的他就是未來的你,要引以為戒。”
  
  三個年輕男人里,埋頭苦干的朱廣孝是最節制的,倒不是禁欲,而是想攢錢娶媳婦。
  
  許七安和宋廷風最愛申公豹,前者熱衷于白嫖,后者是放浪形骸。
  
  煉精境后,武夫不需要禁欲,但終歸還是得節制,千里之堤毀于蟻穴,百戰之身虧于女穴。
  
  這時,一位黑衣吏員匆忙奔來,在演武場邊緣頓住,揚聲道:“許大人,魏公傳喚。”
  
  PS:我的公眾號:我是賣報小郎君。
  
  大家可以關注一下,以后有番外,或者《大奉花魁娘評鑒指南》,都會在上面發表。
  
  
第155章 女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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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氣樓,七層。
  
  茶室內,除魏淵外再無他人,身姿筆挺的許七安踏入穩重的步子進來,抱拳道:
  
  “魏公。”
  
  魏淵正好倒了一杯茶,放在對面,抬手示意:“坐。”
  
  許七安拘謹的坐下,象征性的喝了一口,便凝眸看著魏淵,他有預感,魏淵找他,說的是平陽郡主案。
  
  “平陽郡主案結束了,桑泊案還得繼續,陛下把我的提議否了。”魏淵喝著茶,語氣不疾不徐,像是隨意聊天一般,將御書房發生的事告訴許七安。
  
  許七安陰沉著臉:“刑部孫尚書與戶部侍郎周顯平有舊,自一開始便厭憎我...”
  
  魏淵大手一揮,不悅的打斷他:“這些都是小事!”
  
  他略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陛下不喜歡你,這才是大事。”
  
  許七安臉色頓時陰沉。
  
  真巧,我也不喜歡他,當初祭祖時看到身穿道袍的元景帝,心里就有淡淡的嫌惡。
  
  當時覺得是因為對方代表著封建皇權,后來經歷靈龍事件,近距離有過接觸后,他發現自己對元景帝的厭惡很純粹,沒有其他理由,就是發自內心的討厭。
  
  可能是我和老皇帝八字相沖吧....我是申猴他是未羊?許七安臉上做出苦笑:
  
  “卑職不知哪里討陛下厭棄了。”
  
  “可能是沒有眼緣吧。”魏淵揉了揉眉心,道:“你且安心等著,也不必去查了,時至今日,任何蛛絲馬跡都已經抹去。你查不出什么來的。待時限一過,陛下非要斬你的話,我會安排死囚代替你。
  
  “呵,放心,沒人會特意關注你一個小小銅鑼的身份。”
  
  然后我就順理成章的成了你見不得光的....手下。許七安道:“如果能抓到周赤雄呢?”
  
  魏淵笑了:“此事可平。”
  
  他復而搖頭失笑。
  
  離開浩氣樓,許七安返回春風堂,將此事告之宋廷風和朱廣孝,以及李玉春。
  
  宋廷風和朱廣孝表情猛的僵硬,前者用力一拍桌子,罵了句臟話,在堂內急躁的團團亂轉,后者愈發苦大仇深,眉頭緊鎖。
  
  李玉春沉吟著說:“平陽郡主案浪費了太多時間,你很難再查清桑泊案了,司天監的望氣術無法指控四品以上的官員。除非你能請動監正。”
  
  找監正?且不說監正愿不愿意幫忙,就算愿意,元景帝肯信嗎?許七安心說,我才不去找那個糟老頭子呢。
  
  .....
  
  觀星樓。
  
  “采薇姐姐,我有事要見監正,你有什么辦法帶我上八卦臺嗎?”許七安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的吃食,笑容像極了上輩子的舔狗。
  
  褚采薇半點都不客氣的吃著許七安上供的美食,嘴上卻說:“不行的哦,師父在閉關,已經禁了八卦臺的通道,誰都上不去。”
  
  像極了消費備胎的女神。
  
  “沒有辦法嗎?”
  
  “沒辦法。”
  
  “咱師父什么時候出關?”
  
  褚采薇看了他一眼,心說什么叫咱師父?
  
  她說:“長則數月,短則半月,估摸著是在八卦臺推演星象。”
  
  ....許七安一口老血,這就是報應,成天白嫖,終于有朝一日也讓別人白嫖了一次。
  
  不行,不能這么虧....他把二兩銀子買的吃食全部放在桌案,道:“家里妹子來了葵水,腹痛難忍,何解?”
  
  褚采薇一聽,扭著小腰,噔噔噔跑開,片刻后取了一枚瓷瓶回來,“痛的時候吃一粒,立竿見影。”
  
  這姑娘雖然貪吃,倒是大方的很,丹藥不管貴或不貴,都很舍得送人。
  
  ....
  
  云州。
  
  蒼茫的山脈中,一座規模不小的寨子依山而建,連綿的燈火點綴在漆黑的夜里。
  
  寨子易守難攻,占據地利,最初建寨時,官府還會派兵圍剿,幾次失利后,就睜只眼閉只眼。
  
  云州匪患嚴重,打家劫舍的流寇、山匪數不勝數。百姓困苦已久,官府也頭疼了數十年。
  
  數十年都過來了,慢慢也就習慣了。混亂地區有混亂地區的活法。
  
  剛入夜,山風就猛刮不止,俄頃,電閃雷鳴,下起了瓢潑大雨。
  
  箭樓上,負責站崗了山匪忍受著斜刮進來的冰冷雨點,有些羨慕的望向寨子方向。
  
  今日寨子里又干了一票大的,劫回來一支商隊,綢緞、茶葉、瓷器....貴重物品不少。
  
  這全賴山寨里新來的那位六當家,武藝超群,且精通合擊之術,練兵很有一手。
  
  據說是軍伍出身,以前在大奉京城里做事,后來因為看不慣朝廷昏庸腐敗,索性落草為寇。
  
  這會兒,寨子里開著慶功宴呢。
  
  炭火熊熊的室內,六位當家和一些小頭目正在大吃大喝,說著粗鄙的葷話,高舉大碗。
  
  衣衫**的女人們在旁伺候著,強顏歡笑。她們都是被擄來的女子,有的是普通的民女,有的甚至是富戶的千金。
  
  姿色不錯的被挑出來,專門伺候幾位當家和小頭目們,姿色一般的,則給寨子里的其他兄弟分享。
  
  周赤雄坐在案前,習慣性的挺直腰背,氣度與好色的山匪們格格不入。他身邊有個清秀的女子伺候著,但周赤雄都懶得看對方一樣。
  
  這樣的庸脂俗粉,簡直連碰一下的興趣都沒有。
  
  周赤雄是拖家帶口來云州的,妻子和兒子沒有在山寨,而是被安排在了云州最大的白帝城。
  
  那里是云州為數不多的樂土,不用擔心匪患、賊寇。
  
  大當家是個滿臉絡腮胡,看似粗獷,實則心細如發的煉神境巔峰。
  
  “周賢弟,是不是這里的女人不合你胃口?”
  
  不等周赤雄回應,大當家好爽的笑道:“我聽說這次商隊里有一位貌美如花的美嬌娘,還被關在柴房里?”
  
  “是的,大當家,那娘們賊漂亮。”
  
  “大當家,寨子里的女人與她相比,簡直就是....就是,泥巴和白糖的區別。”
  
  腦海里浮現那位女子傾國傾城的容顏,周赤雄心里亦是火熱起來。人是他劫的,長什么樣他最清楚,若非初來乍到,那女子現在已經被他收入房中。
  
  大當家沉吟一下,好爽笑著:“來人,把那女子提上來,今晚任由六當家處置,人是他劫的,理當由他先開葷。”
  
  其余當家沒有意見,誰先開葷無所謂,反正早晚都能品嘗。
  
  過了片刻,一位女子被帶了上來,穿著潔白層疊的長裙,肌膚勝雪,眼睛大而明亮,五官挑不出瑕疵。
  
  她有些害怕,宛如林間小鹿那般怯生生的。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眾人癡迷于她的美色,呆愣愣的看著。
  
  “咕嚕咕嚕...”喉結滾動的聲音傳來。
  
  女子似乎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咬著唇,怯生生道:“奴,奴家服侍哪位爺?”
  
  周赤雄咽了咽口水,只覺對方秀色可餐,大步走過來,將她拽到案邊。
  
  周赤雄把美貌女子擁入懷中,如饑似渴的摸著、啃著,看的周圍的山匪一陣嫉妒,恨不得取而代之。
  
  “你是不是周赤雄。”女子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知道我的名字....周赤雄心里大凜,欲念登時煙消云散,與此同時,他發現身懷里的美人,臉色漸漸蒼白了下去,失去了生機。
  
  俄頃,化作了一個等人高的紙人。
  
  “咯咯咯....”
  
  女人尖銳的笑聲在室內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哐當...窗戶被狂風吹來,吹滅屋里的燭火。
  
  黑暗中,拔刀聲接連不斷,響起大當家的喝聲:“何方妖孽,裝神弄鬼。”
  
  女子尖銳的笑聲隨之停頓,但幾秒后,山寨內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凄厲的尖嘯,回蕩在山間,回蕩在夜空。
  
  “是魅。”周赤雄沉聲道,他心里涌起了不祥的預感。
  
  魅,又稱艷鬼,幾乎沒有戰力,擅長以美色誘人,吸干上鉤者的精魄。
  
  武夫雖然不擅長對付鬼怪,但鼓蕩氣血的話,可以做到百鬼不侵,周赤雄真正在意的是魅背后的主人。
  
  周赤雄隱約間覺得,對方是沖自己來的。
  
  就在這時,鼓聲響徹整個山寨,外面傳來山匪們的叫聲:“敵襲,敵襲....”
  
  山寨的當家、小頭目們握著武器沖出屋子,于暴雨中瞭望,夜幕、雨幕、森林遮擋住了視線。
  
  空中傳來尖銳的嘯聲,那是一支支箭矢。
  
  不斷有山匪中箭倒地,慘叫聲此起彼伏。
  
  大當家嗑開箭矢,心里略松了口氣,以下攻上,箭矢的力道并不強,只要不是運氣太差被射中要害,即使中箭也不會失去戰斗力。
  
  “準備滾石,桐油....”
  
  山寨占據地利,這兩種東西是防守的法寶,寨子建立之初,便是用這些東西抗住了官府的圍剿,度過最艱難的時期。
  
  大當家話音方落,夜空中劃過一道銀光,那不是閃電的光芒,而是一把長槍迸射出的氣芒。
  
  轟隆!
  
  閃電適時劃過,底下的山匪們看清了銀槍之上,站著一道人影。
  
  她穿著鱗片甲衣,身后是艷紅的披風,沒戴頭盔,長發扎成及腰的馬尾。英姿颯爽,宛如一尊凜然的女戰神。
  
  女戰神手捏法訣,召來天雷,“轟!”閃電劈下,她伸手夾在指點,奮力一甩。
  
  山寨前的兩座箭樓轟然坍塌。
  
  道門御雷訣?
  
  周赤雄心涼了,整個人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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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賣報小郎君所寫的《大奉打更人》為轉載作品,大奉打更人最新章節由網友發布,找書苑提供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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