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一邊開口一邊解開自己的蓑衣和斗笠,顯露出來的面容讓老板想要拒絕的話再也開不了口。
只見此人豹頭環眼,燕頷虎須,八尺身高左右,三十左右年紀。
但他臉上卻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左耳處斜斜的劃到右下巴,開口說話間疤痕隨之晃動,就像他臉上趴著一條猙獰的蜈蚣,分外駭人。
而陳子昂卻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材和背后的寬背大刀之上。
此人雖一身麻衣、麻鞋,但難掩他那一身傲人之氣,渾身上下更是肌肉攢動,充滿爆發力。背后長刀無鞘,造型簡潔,通體泛著淡黃的金屬色澤,看上去分量極重,正用一根布帶綁在背后。
宋峰遠也打量了一下此人,又面無表情的看向酒樓老板。
“老板還是趕快給我們準備一些吃食送到后院去吧?我等路上趕得急,現在肚中都是空蕩蕩的。”
“這……”
那老板看了看站在門口面目猙獰的大漢,又看了看弱不禁風的宋峰遠幾人,不由得一臉籌措。
外面的這幾位可不像是良善人家,他下意識的想勸說宋峰遠幾句,為了一個住處得罪對方可不值得。
“敢問閣下大名?在下呼雷豹!”
那大漢卻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面色微緩,抱拳為禮道。
門外與他同行的六人也接連進了屋內,紛紛脫下蓑衣,各個都是體格雄壯的大漢,面目雖各有不同,但那股不同于京城人物的彪悍之氣卻顯露無遺。
“呼雷豹!九江龍王徐長郎手下的呼雷豹?久仰大名,在下霸下宋峰遠!”
宋峰遠看到進來的幾人面色也不有的一凝,拱手肅聲道。
呼雷豹不是外號,而是一個人的人名,九江龍王徐長郎座下的一大戰將,主地面作戰。
“啪!”
卻是一旁的老板突然貼著桌子滑到了地上,雙腿似乎一下子沒了力氣,雙目驚恐的看著面前的兩群人。
而門邊站著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兩個小廝也是臉色一片蒼白,像是瞬間死了爹媽一樣。
九江龍王徐長郎和霸下的宋家可是名滿天下的反賊!
宋修身為一郡太守,公然造反可是被官府在全天下下了通告的。而九江龍王徐長郎更是聲名響亮,那可是去年攻入中原九郡的存在!
怎么他們的人竟然都跑到京城來了?
而且好死不死的都來到自己家的小店?
突然,老板腦海中一道閃電劃過,他猛一扭身看向自家的后院,那里還住著這幾天來的其他幾伙人物,現在回想起來,那一批批人物好像也不是什么善茬!
完了!我這小店這下子成了賊窩了!而且還是天底下最大的賊窩!
意識到了什么,老板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看不見血色。
“霸下果然是沒什么人,宋修竟然就派了你們這幾個老弱病殘過來?”
呼雷豹嘴角露出冷笑,一臉不屑的看著面前幾人。
宋峰遠只帶了兩個貼身隨從,都是和他年紀相仿的十六七歲的青年,還一個熟知京城地形的老仆,各個看上去都是一副文弱模樣。陳子昂只帶了自家的侍女董蕓兒,自己更是一個不足五尺的矮子。
這么一幫人確實配不上反王之一的名號。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后面暗地里絕對還有不少人會陸續混進京城。
“怎么?就憑你們難道還想與我們爭搶這最后一間院落不成?不要以為此地是京城,我就不能把你們怎么樣?”
搖了搖頭,呼雷豹再次冷聲喝道,而他身后的幾人也紛紛圍了上來,一群大漢像一面堅硬的墻壁一般壓了過來。
宋峰遠卻不愧他那頑石之稱,面對這種情況仍舊面不改色,淡淡道:“我們先到的地方,先定的房子,要說爭搶,也是你們爭搶我們的東西吧?”
“哈哈……,宋公子說的不錯,不過你卻是忘了我們是干什么的?搶東西可是我們的老本行。”
“今日我就再問一句,院子你讓還是不讓?”
呼雷豹猛然一聲大喝,震得整棟酒樓都似乎在微微晃動。
老板和小廝只覺著自己的胸膛像是要炸開一般,心臟砰砰直跳,竟然被呼雷豹一聲大喝給震得頭腦發蒙。
宋峰遠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著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陳子昂小聲道:“三哥,看來接下來要交給你了!”
陳子昂點了點頭,在對面眾人驚訝的表情中緩緩行了兩步,站定在呼雷豹一群人面前。
“哦!看來霸下真的是無人了,竟然讓一個矮子出頭!”
呼雷豹收回眼中的驚訝,遺憾的搖了搖頭,對著身后一擺手。
“辟可,你來掂掂這位小英雄的斤兩。”
‘小英雄’三字他咬的很重,也讓身后的幾人會心的呵呵直笑。
笑聲中一人行了出來,這是位面白無須的瘦子,頭上戴著一副梁頭巾,一身皂沿麻布寬衫,腰上簡簡單單的系著一根麻繩,上面別著兩柄形狀細長兩頭尖的峨嵋分水刺。
“小個子,乖乖認輸,爺爺今日就饒你一命!”
這位叫做辟可的男子一臉乖張的笑容,手中不慌不忙的把腰間的分水刺給提了出來,他雖然一副蔑視陳子昂的模樣,但面對空手的對方仍舊拿出兵器,即說明此人心中其實沒有大意,也證明他絕不是那種講究公平道義之人。
陳子昂搖了搖頭,擺出一個黃飛鴻的boss,一手朝著對方來回挑動。
“找死!”
陰笑聲中,手中的分水刺滴溜溜的轉動,而他整個人一個滑步已經來到了陳子昂的身側,手中的兩根分水刺像兩條吐信的毒蛇一般突然扎向陳子昂的咽喉與下腰。
‘好狠辣的手段,一出手就是要人性命!’
陳子昂瞳孔一縮,心中冷笑一聲,身子一擺,雙手張開像兩只虎爪一般猛然朝著一側抓下。
對方的兩條手臂恰恰正在這時出現在他的虎爪之下!
“呲……”
叫做辟可的男子臉色突然大變,手臂的肌肉就像抹了一層魚油一般,突然一滑,破碎的衣袖翻飛,他的兩條手臂上突然出現了五道鮮血淋漓的血痕。
“啊!”
這還未完,一只手爪已經破開空氣襲向他的胸膛,爪未至,勁風已經激的他的胸口雞皮疙瘩起了一片。
只見他面白無須的臉上突然泛起一片潮紅,整個人就像水里的游魚一般猛然一擺,劃著弧線朝后猛退。
“呼!”
陳子昂在半途變爪為拳,手臂像是猛漲一截般突然前伸。
虎爪功!通臂拳!
“啪!”
對方的身子猛然一僵,接著成一個弓形離地飛起,劃過十余米的距離直直的落在酒樓門外的大街之上!
雨幕已經很密,尸首落到門外已經看不清身影,酒樓內先是一片寂靜,然后紛亂聲猛然炸響。
“辟可!”
兩人大吼著奔出門外,又有兩人拿出了身上佩戴著的兵刃沖向陳子昂。
“住手!”
呼雷豹的一聲大吼讓整個酒樓再次陷入寂靜。
“原來是宋家三郎當面,呼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今日我等認栽,就此別過!”
呼雷豹咬牙切齒的盯著陳子昂,臉部肌肉控制不住的來回抖動。
他倒能夠當機立斷,認出陳子昂的身份后立即認栽,抱拳就要離去,就連自己人被人一拳打死都沒有留下句硬氣話。
可惜你認為自己強勢的時候就想要人性命,自知不敵就要全身而退,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咣啷啷……”
一個就餐用的實木方桌打橫著攔在了大門之前,也擋住了呼雷豹等人的去路。
“宋三郎,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得寸進尺!”
呼雷豹雙目怒睜,胸口止不住的上下起伏。
陳子昂站立不動,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不聲不響的伸出三根手指。
董蕓兒嬌柔的聲音隨即響起。
“我家少爺說了,接他三招不死,放你們離開!”
呼雷豹心中暗恨,恨不得給自己狠狠的來一巴掌!
自己早就應該想到對面的矮子就是那位最近名揚天下的宋家三郎,結果卻因為一時大意忘形而讓自己的一個同伴平白丟了性命,現在就連自身也騎虎難下!
對于陳子昂的話他并沒有感到對方是在蔑視自己,
三拳打倒南懷瑾,拳斃鎮山劍步叔乘,步戰擊敗騎馬的無雙戰將關天盛,一人獨斗三位絕頂武將的宋三郎絕對有資格對自己說出三拳分生死的話。
面對不遠處一臉平靜的陳子昂,呼雷豹深深的吸了口氣,平復下沸騰的心境,肅然道:“宋三郎說話可算話?三招之后放我們離開?”
如果自己連對方三招都接不下,那自己這邊的人也不用想著走了!
陳子昂定下三招之約也是有原因的,一則是要好好教訓一下對方,讓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當然如果對方就連三招也接不下,那就不要怪他下手無情了!
二來則是警告一下四周窺探之人,讓那些心里有小心思的人絕了打算!
沒錯,宋峰遠也許沒有感覺到,但陳子昂卻知道,自己等人還沒到酒樓,周圍已經多出了十來道審視的目光。
而最后一點,當然是定下三招之約最能顯得自己瀟灑帥氣!能完美體現自己的無敵形象了!
想到此處,陳子昂一臉嚴肅點了點頭,一手前伸,默然不語擺出一副高人風范。
他這次的動作雖然沒有對戰上一個人時姿態來的瀟灑,但卻無人再敢笑話他,人人都是一臉凝重的看著大廳中間的這個貌不驚人的矮子。
呼雷豹靜氣凝神,解開背后的厚背大刀,幾十斤的大刀被他輕飄飄的提在手中。
“請!”
呼雷豹的聲音還未落地,他的人影已經沖了上去,他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竟然不是選擇防守而是率先發出了猛烈的攻勢!
他的身材高大魁梧、體格雄壯,但這一沖之下卻動作輕靈,腳下落地無聲,結合腕花、纏頭勁力的大刀掀起重重刀影,裹挾著勁風和破空呼嘯之聲,以綿綿不盡之勢落向面前的陳子昂。
五虎斷門刀——一嘯風生!
九江龍王出身水泊悍匪,手下大將自然以擅長水戰的居多,所用兵器大多也是峨嵋分水刺這種無視水中阻力的奇形兵器。
而呼雷豹則是僅有的幾位擅長地面戰斗的大將,一手五虎斷門刀精妙異常,精湛純熟。
“呼!”
重重刀影中一道人影突然撲了過來,一手成爪猛然一伸一扣就按在了大刀刀背之上。
呼雷豹臨危不亂,手中長刀一拖,整個人借助陳子昂的巨力猛然倒退,一進一退間像是違背了力學慣性一般。
“嘩啦啦……”
門前的方桌在兩人倒退的巨力下被撞得四分五裂,碎木四散翻飛,擊打的窗棱啪啪作響!而兩條人影也同時落到了門外的雨幕之中。
雨幕中突然翻起一層層刀影,就像纏綿悱惻的細雨一般繞向中間的一道矮小人影。
“嘭!”
門外的雨水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漏斗,漏斗的底端是一個不大的拳頭,拳鋒之前的層層刀影瞬間消散,呼雷豹持刀的身影終于首次清晰的顯露出來。
模糊的雨幕中那個身材矮小之人猛然一跺腳,地面似乎都微微晃動了一下,地面上的雨滴更是紛紛跳起。
而那人影的身軀就像一條大蟒,借助腳下的勁力腰腹抖動,右臂一甩,拳頭猛然往前一砸,就像是一只大錘一般氣勢兇猛的轟然砸下!
“當!”
金鐵交鳴之聲首次響起,街道上像是刮起了一股風浪,雨幕斜斜的朝著四周飛濺而去,大片雨滴呼啦啦的落到了酒樓之內,淋濕了門邊肅立不動的幾道人影。
而被淋的幾人卻是像毫無察覺一般死死的盯著街道中間的人影。
那身材矮小的身影此時就像一座大山一般死死的壓在他們心頭,而對面不遠處,一個人影正匍伏在滿是雨水的地面之上,掙扎著想要爬起,手中的大刀卻不知道飛到了何處?
“呼雷將軍!”
半響,一聲大吼才出現在雨幕之中,兩道人影從酒樓之內穿出,上前攙扶起地上的人影。
“哇!”
呼雷豹的身子才剛剛直起,一口鮮血已經止不住的噴了出來。
“將軍!”
身邊一人聲音中充滿了擔憂,卻見到呼雷豹艱難的抬起手來回的擺了一擺。
“閣下,現在可以放我們離開了吧?”
呼雷豹的聲音雖然微弱,但仍舊保持著平穩,就連他的身形也慢慢的變得筆直起來。
陳子昂看著他的眼神不由得透出股贊賞,此人雖然魯莽無禮,但倒是個硬漢。
他的傷勢絕不像他表現得這么輕松,最后一拳自己可是毫無花哨的隔著刀身轟在了他的身上,即使最后呼雷豹身軀變得有些柔軟卸開一層力道,但他能站的起來已經大大出乎了陳子昂的意料之外。
擺了擺手,陳子昂踏著地面上流淌的雨水緩緩的行進酒樓。
那一行人也攙扶起呼雷豹,抱起同伴的尸首,牽起門前的馬匹,消失在越來越濃的雨幕之中。
“少爺!”
董蕓兒迎了過來,小手伸手拍打著他身上的雨滴,可惜沒什么用處,只是做個殷勤的樣子討好人罷了。
而宋峰遠身旁的兩個小廝更是一臉崇拜的看著他,眼中都快冒出了小星星。
“三哥果然威武無敵!”
宋峰遠收起眼中的驚訝,拱了拱手,又朝一臉慌亂的酒樓老板行去。
“老板不用驚慌,等下準備好了吃食,你自可前去巡城司匯報。你放心,沒人會攔著你的。”
安慰了幾句,酒樓老板終于打起了一絲精神,招呼他們進了后院。
宋峰遠敢于把自己的名頭說出來自然是收到了發請帖之人的安全保證,他也想知道一下對方到底有沒有能耐控制京城的安防。
況且就算巡城司想動手,估計也會考慮一下客棧里的其他人。
請帖中特意指定了這家普通的酒樓,想來酒樓內其他院落的人應該也是和自己等人一般前來謀奪玉璽的人物,而天底下有能耐謀奪玉璽之人的身份也可想而知了。
無外乎其他反王和一些世家門閥!
酒樓老板到底有沒有去巡城司不得而知,但飯菜倒是送了過來,而且額外又加了兩壇美酒。
吃飽喝足,宋峰遠收拾了一番就起身對著陳子昂請示,準備出去。
“既然來到京城,我等自然不能不去舅舅和二姐家拜訪一下失了禮數。這里還請三哥坐鎮,想來也沒人敢前來挑釁。”
宋峰遠不顧外面的急雨,披上蓑衣就帶著兩個隨從出了院落。
“宋兄可在?在下李曉前來拜訪!”
宋峰遠前腳剛走,后面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在院外響了起來。
大門打開,一臉不情愿的李曉跟在董蕓兒身后來到了客廳之中。
面無表情的拼命三郎史正柯像條影子一般緊緊的跟在李曉的身后,手中兩柄鐵錘緊緊的握在手中,雙眸一眨不眨的盯著端坐主位的陳子昂。
“數月不見,宋兄風采依舊啊!剛才街道上宋兄大展雄風,看的小弟那是熱血沸騰啊!”
李曉一臉客氣的拱著手,一邊悄悄四處尋摸著人影。
董蕓兒好笑的看著對方,這人話里客氣,但腳后跟都快貼著門欄,馬上就要退出門外了,沒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史正柯都站到了門外的雨里了。
“李公子,七少爺出去拜訪廷尉大人了,現在這里只有我家少爺在。”
“哦!我倒忘了霍廷尉是宋郡守的老岳父了。峰遠能夠不顧急雨,也要拜訪霍大人,真不愧是位謙謙君子!”
李曉聽到董蕓兒開口,下意識的縮了縮脖頸。
陳子昂無聊的翻了翻白眼,伸手比劃了幾下。
“我家少爺說了,你有事說事,沒事就請離開吧!”
‘我想說的是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陳子昂無語的看了看自家的小侍女,你這樣隨意篡改本少爺的話,是不是應該打屁股?
聽到這話,李曉倒是沉思了片刻,然后展顏一笑道:“峰遠不在,三郎在此也是一樣。”
說著他上前兩步,靜靜的看著董蕓兒。
“你看我干嘛?有什么事你對我家少爺說啊?”
董蕓兒扭了扭脖子,發現對方確實是在看著自己而不是自家少爺,不由得一臉羞惱。
‘這人好生無禮!’
李曉嘴角抽了抽,無奈道:“你難道不應該遞個板凳,端碗茶水什么的?”
“呃……”
董蕓兒一滯,然后理直氣壯的道:“板凳就在你身邊,你自己又不是沒長手。至于茶水?我家少爺不喝茶!”
‘可我喝啊!’
李曉無語的看了看這位跋扈的侍女,心中憤憤不平。
深吸一口,告訴自己不能給一個小丫頭片子置氣,平白失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彎腰拉過一條長凳,對著陳子昂坐了下來。
“宋兄也是收到了天門的請帖吧?”
陳子昂與董蕓兒對視一眼,由董蕓兒疑惑的道:“什么天門?”
“你們不知道?”
李曉見到對面的一男一女同時點頭,不由的笑了,是那種某個秘密我知道我得意的笑容。
“朝廷傳國玉璽上的刻著的受命于天四個字的天字,指的就是天門!”
“天門既然以代天行事為名,自然有著改朝換代的實力和手段!”
陳子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對改朝換代沒什么興趣,倒是由天門想到了自己腦海里的那棟青銅石門。
就不知道這兩者有沒有什么關系?
“最近天下發生了幾件大事,相信宋兄都有所耳聞。”
“齊王張金連同手下大將被人一朝屠滅,下手的就是天門之人。”
“去年妄想攜天子而令諸侯的沈家嫡系在七日之前被人屠戮一空,原因就是他們不服天門,妄想挑戰天門的權威。”
李曉說著說著就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臉色滿布陰沉,雙眸十分沉重。
對于他們這些想奪取天下,取皇權而代之的人來說,再沒有皇權之上還有人掣肘更讓人難受的了!
陳子昂眉頭一挑,對著董蕓兒比劃了幾下。
“我家少爺說,天門的人很厲害?能夠以一當千不成?”
董蕓兒的聲音中也滿是不可置信。
李曉身形站住,頭顱微點道:“宋兄這句話問得好,沈家嫡系滅門之時,沈家莊園內入駐了上千精兵,當時天門之人一共出動了五人,雖然這五人的身手都是駭人聽聞,但具體動手的卻是沈家的旁系之人。”
“由此可見,天門之人雖強,卻并非不可戰勝!”
“但世家門閥牽連甚廣,難免會被天門之人滲透,這才能讓天門能夠通過左右門閥而左右天下大勢!”
陳子昂雙目一亮,一臉有趣的看向李曉。
李曉話不停留,接著道:“但我們這些反王卻不同,我等都是白手起家,手下人知根知底,就算有幾個天門中人也不能影響大局,所以我們反而是天門不能掌控的勢力。”
“你和我們說這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董蕓兒只聽到對方夸獎天門的可怕,卻不懂對方到底是什么來意,她也懶得思考,想到了就問。
“呵呵……,天門選擇真命之主一般都是在門閥之中挑選,像我等這些反王一般是沒有資格的,這次我等雖然接到了請帖,但我想真的能夠得到傳國玉璽的希望卻不大!”
“而真命之主一旦確定,我們這些反王必定是他下手開刀的立威對象!所以為了自保,我想和宋兄結為盟友,也希望以后太平軍能和霸下結為兄弟之盟,守望相助!”
李曉直直的看著陳子昂,雙眸一眨一不眨。
陳子昂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
“好,宋兄痛快!”
李曉雙手一拍,大喜道。
“那個……宋公子,我家少爺點頭的意思是他知道了,并不是答應你。再說這事我家少爺說的也不算啊!”
董蕓兒幽幽的聲音在李曉耳邊響起,讓他身子一僵,扭頭看去,只覺得這個侍女怎么看怎么讓自己揪心!
李曉一臉哀怨的臨走之時,又一拍腦門道:“對了,呼雷豹死了,就在他們走出這條街不遠的時候被兩群人偷襲,無人生還。”
“九江龍王在水里是條無人能敵的蛟龍,上了岸也就是一條死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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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色一片昏暗之時,雨也漸漸停了下來,宋峰遠終于帶著兩個隨從回了小院。
董蕓兒急忙把白天里李曉的事轉述了一遍,靜等著宋峰遠的決定。
誰知宋峰遠只是隨意的點了點頭,言道自己知道了,就再也沒了下文。
第二日,天色放晴,宋峰遠再次出了小院,今日他是要拜訪自己的二姐與時任城門官的二姐夫魏廖。
一連數日,宋峰遠都是帶著自己的兩個隨從早出晚歸,行色匆匆。
而這小小的酒樓附近,這幾日更是接連發生大大小小好幾場火拼,到最后甚至惹得巡城司主官親自出面一一拜訪,才消停了幾天。
七日之后,清晨用餐之時,院門被人輕輕叩響。
宋峰遠的隨從知畫起身開了門。
“客官,剛才有人讓小子給諸位送來了一個錦囊。”
那小廝頭顱低垂,說話都不敢大聲,他手里拖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個精致的錦囊。
知畫點頭拿起,進院送到宋峰遠身前。
錦囊是用珍貴的絲綢織就,通體絳紅,其上繡著大大的福字,隱隱還透著股香氣,像是有錢人家用來祈福的香囊。
打開錦囊,宋峰遠從中拿出一塊絹布。
半畝方塘一鑒開,飛燕銜著碧草來。沅水縹緲去不還,頂天疏竹倚靈臺。
“這是一個字謎,說的是畫癡趙懷遠!”
宋峰遠掃了一眼,淡淡道。
“知畫,你去我房里把那幅云臺春游圖拿來。”
宋峰遠收起絹紙,又從錦囊中拿出一個小巧的木牌。
木牌通體黝黑,表面泛著一層金屬的光澤,正面雕刻著精美的云臺樓閣,仙人勝景,背面卻很是簡單,只有一個占了大半木牌的‘天’字。
字體龍飛鳳舞,遒勁有力!
“三哥,今日要勞煩你跑一趟了。”
仔細的看了看手中的木牌,宋峰遠一臉笑意的遞給了陳子昂。
陳子昂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給自家侍女使了個眼色。
“七少爺您不去嗎?”
董蕓兒現在幾乎算得上和陳子昂心意相通,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眼神交流就能明白陳子昂的意思。
“我今日有約,卻是不能去了,不過趙懷遠這人我也曾耳聞,此人愛畫,已經到了癡迷的程度。不管對方讓我們找他有何事?但只要有副好畫,一切都不是什么問題。”
“等下我讓許伯和知畫陪三哥一起去,許伯知道那趙懷遠家在何處。”
宋峰遠把事情安排的很好,可惜卻換來陳子昂一副探究的眼神。
‘你這家伙一大早就洗頭抹臉,把自己打扮得像個出嫁的姑娘似的,這是約了誰?竟然能讓自家的頑石開了花,而且就連傳國玉璽的事都不顧了!’
“呵呵……,三哥。小弟出去是辦正事!”
宋峰遠見陳子昂眼神古怪,不由得臉上微紅。
‘信你才怪!你一臉發春的樣子以為哥哥看不出來?不過如果他約的是送來請帖的那位天門女子的話,倒更容易打入對方內部獲取情報。不知道這算不算走后門?’
既然有人想走后門,這次自然由陳子昂帶隊了,一行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在門前分道揚鑣。
“畫癡趙懷遠位于南城惠民巷,那里居住的人普遍生活拮據。當然,這只是相對而言,長安城再窮的人也比我們霸下日子過的好得多。”
許伯幼年在長安長大,說起來他對長安要比霸下熟悉的多了。
“趙懷遠癡迷畫作,而且工詩賦、書法,尤精人物畫像,他的仕女圖形神具備,可是京城達官貴人手上的搶手貨。”
說著說著許伯眼神開始變得詭異起來,在這個時代,仕女圖還有另一種說法,用陳子昂的話說那就是小黃圖。
‘想不到還是位同道中人?’
陳子昂雙眸一亮,不知道這次前去能不能討來一幅,也讓自己長長見識。
“少爺請上馬車!”
長安城極大,步行的話走上兩日也不能繞城一周,城里于是應運而生了車馬行,方便行人出行。
中原的馬不同于戰場的戰馬,個頭矮小,更像陳子昂印象中的騾子。
上了馬車,掀開窗簾朝外看去,不過是清晨時分,街上的行人已經有了不少,早點攤子忙著收攤,貨攤開始一間間的敞開,商人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這是到了繁華的八大街了!
“好熱鬧啊!”
董蕓兒雙眸發亮的看著路邊攤位上擺放著的種種精美飾品,知畫嘴里滿是口水的望著那一個個小吃攤位,只有許伯一臉感慨的看著多年未見的故鄉場景。
等出了繁華的商業街,董蕓兒身上已經多了幾個發卡和手鏈;知畫手里也多出了幾個荷葉包,嘴里還塞著糖果;就連許伯手上也多了一個泥塑的面具。
“少爺,我們到了!”
搖搖擺擺渾渾噩噩中,許伯的聲音讓車內的陳子昂腦袋一清。
隨聲下了馬車,前方是一條長街,街道一側是一個深不知多遠的小巷,小巷里門戶對立,門旁甚至還寫著門牌號,讓陳子昂心中泛起古怪的感覺。
“少爺稍等,老奴只知道那位趙先生位于惠民巷三街,但到底是哪一家還需找人問問。”
許伯彎下腰拱了拱身。
“是不是那一家?”
剛剛下了馬車的董蕓兒朝著小巷里一指,相較于其他門前的冷清,這家門前卻站著四個勁裝大漢。
“呃……,應該是。”
確實是!因為門牌上寫著戶主的姓名,趙懷遠!
“幾位請止步,今日趙先生不見客!”
門前的一位大漢見到陳子昂一行人直接來到這里,伸臂一攔,雄壯的身軀就壓了過來。
“趙懷遠雖然是有名的畫癡,但他的畫通常并不外售,所以生活過的很拮據。你們應該不是趙府的人吧?”
許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呵呵!老頭子說的沒錯,我們是裴家的人!”
那大漢嘴角一咧,在說起裴家之時胸膛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挺,似乎當個裴家的護院是件很榮幸的事。
“汝南裴家?”
“沒錯!既然知道,那就趕緊滾吧!今日這里我們包場了!”
那大漢點了點頭,上前一步伸手朝著許伯拔去。
“啪!”
一柄帶鞘長劍突然出現在大漢的手腕之上,只是輕輕一拍,就讓他整條手臂失去了力道。
“說歸說,別動手啊!”
董蕓兒輕佻的聲音響起,她那一身湖綠色的勁裝已經出現在門樓之前,手中長劍連點,門前的幾個大漢掙扎了幾下就渾身無力的倒了下去。
她說著別動手,自己動手倒是比誰都快!
“你們是誰?竟敢得罪我們裴家!我告訴你,你們完……”
“呱噪!”
那一開始的大漢還在揚言威脅,卻見董蕓兒嘴角一挑,一劍抽在了他的后腦勺,兩眼一蒙當即暈倒過去。
陳子昂贊賞的看了董蕓兒一眼,果然不愧是自己的侍女,做事就是爽利!
‘老子自從做了啞巴,越來越不喜歡和人耍嘴皮子了,能動手就別叨叨!’
許伯也是久經大場面,此時只是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就急忙推開了大門。
小院不大,應該只有兩進,左右兩側建著兩棟茅草屋,正堂對著大門,中間立著個迎門墻。
“是誰?”
大門剛剛打開,一個帶著股憤怒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一個頭戴灰兜帽管事打扮得男子就從迎門墻后轉了過來。
“趙懷遠在家嗎?”
沒等來人發聲,董蕓兒已經搶先一步截住道。
“你們是誰?趙先生今日不見客!”
那管事掃了一眼門前躺著的幾個自家護院,眼神不由得一沉。
“見不見客你說了可不算!”
董蕓兒搖了搖頭,跟著陳子昂直接朝里闖去。
那管事眉頭緊皺,眼泛寒光,卻并沒有出聲制止。
大堂正門打開,廳堂中的情形清晰入目。
只見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正端坐在大堂中間,素手輕提著一根毛筆,正在一張宣紙上涂抹著什么。
“噤聲!”
另有三人圍在一旁,專心的觀賞者女子的動作,其中一位儒衫老者聽到門外的喧嘩之聲,眉頭微皺扭身對著幾人冷喝一聲。
聲音厚重、威嚴,顯然是久居上位,時常發號施令。
陳子昂上前幾步,就見到那女子原來正在畫畫,畫的應該是一位人像,但看衣服裝扮倒像是某位神仙。
“趙先生,小女子獻丑了!”
人像本就到了收尾之處,那女子放下手中筆,款款而立,語聲柔柔。
“玄武道人的畫像我見過不少,裴小姐這副當入三甲之內。不過半個時辰,筆墨也是常物,裴小姐竟然能以形畫神,把仙人的風骨通過這小小的紙張體現的淋漓盡致,我不如也!”
一個胡子拉碴的干瘦老頭雙目泛著精光的盯著桌上的畫卷,就像面前是一個脫光光的大美女一般。
“趙先生過譽了!先生的繪通九訣小女子也曾拜讀,先生的大才,小女子可是久仰多時。”
那女子微微一笑,一雙眸子像是泛起漣漪的湖水,俏臉上秀眉細長,肌膚如玉,真真是個美人。更難得可貴的是她有種動人心弦的高貴氣質,能讓人心生愛慕卻不會生出齷蹉心思。
“裴家的裴云玉雖是女兒身,但書畫雙絕,冠絕汝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趙懷遠也沒有謙虛,只是看著面前的女子感慨了一下,又對著后門處站立的一個婦人道:“去把我房間里的錦囊拿出一個來。”
那婦人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后院。
“你們也是來要錦囊的吧?”
趙懷遠小心翼翼的收起桌上的畫卷,才抬頭看向陳子昂幾人。
“沒錯!”
一群人對視一眼,最后還是由董蕓兒站了出來。
說起來真可憐,自己這一群人竟然只有董蕓兒能夠上得了臺面。
“那就來畫張畫吧?畫得好,就給你們。”
趙懷遠點了點頭。
“我家公子讓我把畫提前拿過來了!”
知畫趕緊從背后拿出準備好的的畫筒。
“那可不行,我的規矩是必須來人親自畫!”
趙懷遠兩眼一翻,接也不接。
“卻不知幾位是從哪里得知要到趙先生這里取得錦囊的?難道沒人告訴你們趙先生的規矩嗎?”
堂中除了那威嚴老者、趙懷遠和裴云玉外還有一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只見那男子正嘴角輕笑,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幾人。
一個尖嘴猴腮的矮子,一個其貌不揚的老頭,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一看就十分稚嫩的下人,這群人可真是奇葩!也不知道是哪個勢力?他們以為自己在過家家啊?
陳子昂幾人互相對視一眼,也沒人有心情搭理對方。
“許伯?”
董蕓兒看向許伯。
“老奴趕車駕馬還有上兩手,舞文弄墨就不要指望了。”
許伯一臉褶子都快皺到一起,一臉無奈的朝著董蕓兒攤了攤手。
“知畫,你從小跟著七少爺,總有他幾分本事吧?”
“蕓兒姐姐,我雖然叫做知畫,但其實擅長的是書法?”
知畫頭一縮,尷尬的一笑。
‘尼瑪,你這借口真是無敵了!’
陳子昂翻了翻白眼,就看到董蕓兒看向自己。
‘別人穿越都自帶技能,像什么拿炭筆當場來個素描之類的亮瞎其他人的眼睛,但哥們確實不會啊!’
“呼……,看來只能我來了!”
董蕓兒見自家少爺的表情就知道了結果。深深的吸了口氣,她逐漸發育完善的胸部來回晃了兩下,身子一正朝前邁了過去。
“哦,想不到今日又能見到一位女中文豪!可喜可賀啊!”
趙懷遠雙眸一亮,急急來到書桌之前,他倒一絲小瞧對方的意思也沒有。
“我來為姑娘研墨。”
“不必了!”
董蕓兒小手一擺,一臉的豪氣。
“不必客……啊……”
趙懷遠話未說完,就見面前的董蕓兒瞬間化作一道利箭,朝著自己身后飆射而去。而她背后的古樸長劍更是猛然出鞘,利劍破空,直直的挑向剛剛從后院進來的那位婦人之手。
那婦人手中正拿著一個精致的錦囊,剛剛掀開門簾就見到一柄長劍破空而來,不由得心中一驚,僵在原地。
‘我們只要錦囊,不會畫畫難道還不會搶啊!本姑娘真機智!’
心中暗自贊嘆,董蕓兒長劍已經挑在了錦囊之上,錦囊一躍而起,一道白色的倩影卻突然飄向半空之中,伸手朝著錦囊撈去。
“哼!”
地面上的董蕓兒一聲冷哼,腳下一點,手中長劍爆出寒星點點,朝著上方的倩影刺去。
“呼……”
一抹白色的絲帶猛然纏向屋頂木梁,倩影飄飛,宛若飛仙。另一道絲帶卻輕巧的在錦囊之上一抽,把錦囊抽打的飛向一側。
兩條秀腿更是踢出一片殘影,撞向下方的劍光。
想不到這位書畫雙絕的裴云玉竟然還有一手極為精妙的功夫。
“爾敢?”
堂中威嚴的老者猛然大喝,而那男子更是冷哼一聲就欲上前,陳子昂那矮小的身影卻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正笑瞇瞇的看著他微笑。
“找死!”
男子一聲冷喝,身軀一躬風度翩翩的氣勢猛然一變,霎時就像食人猛虎一般滿是殺氣。
雙拳一搗,帶著股呼呼風聲,威勢驚人的貫向陳子昂胸前。
面前的陳子昂笑容不變,兩手輕輕的一伸,恰好按在對方的雙拳之上。
男子心中一喜,自己雖然長相文弱,但要是論起力氣,卻自認不輸那些勇猛戰將,更何況自己的拳法本就善于發掘人的勁力,兩者相交,天下間能夠正面相抗的絕對沒有幾人。
誰知拳掌相交,男子卻臉色大變,他感覺自己就像和一只遠古的猛獸撞在了一起一般,一股沛然大力瞬間撞散了自己的勁力,余勢不減的讓自己朝后拋飛而去。
“錚……”
男子身軀倒飛,卻有三根弩箭猛然從他袖口之中穿出,化作道道黑影,一閃而逝。
陳子昂伸開雙手,一根半尺來長的弩箭赫然被他握在了手中。
‘好狠毒的心思!’
雙眸中怒火猛起,自己剛才只要稍微大意就有可能命喪當場!陳子昂腳走龍蛇,橫跨數米就追向倒飛出去的男子。
“啊!”
門前的那位管事突然大喝一聲,渾身青筋鼓起,肌肉猛然一凸,整個人就像是瞬間膨脹了一圈一般。
“轟!”
夯實的地面突然出現了道道裂口,那管事腳下一踏,雙手上揚,像是舉著一柄巨斧一般朝著陳子昂當頭劈下!
‘好!’
倒是想不到這里竟然還有這么一位高手。
陳子昂眼中斗志一起,也沒有追擊那男子,身形一頓,收拳于腹,猛然沖天而起。
“嘭!”
兩者相交,一股勁風從中呼嘯著掀向四面八方。
管事身軀一仰,腳下一轉,變掌為拳,轟然砸下,勁力激蕩威猛無儔,就是手握兩枚巨錘的大將,全身勁力全部糾結在雙拳之上。
陳子昂臉色一肅,胸腔猛然一鼓一收,腳下馬步一扎,腳掌直接印入地面數寸,雙拳迎著對方猛然擊出。
“嘭!”
比剛才還要沉悶的聲響響起,陳子昂臉色未變,對方卻中宮大開,身子踉蹌倒退。
“啪!”
陳子昂的身影猛然出現在管事身前,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一掌劈出。
掌風凌厲,還未近身就掀的衣衫咧咧作響。
“噗!”
管事身軀一躬,腦海中最后的印象就是那兇猛霸道卻有古樸厚重的一掌。
赤手空拳還要和我比力氣?真是找死!
一掌擊斃對方之后,陳子昂腳步不停繼續追向剛剛起身的那青年男子。
男子看著沖來的陳子昂臉色滿是驚慌,自己等人來次只帶了幾個人,就是因為來的人各個功夫不弱,尤其是自己家的吳管事,他可是有以一當百之勇!卻不想竟然被人三拳打死!
男子本來不錯的身手竟然控制不住微微顫抖起來,十分力就連一分也使不上,竟然被陳子昂嚇破了膽!
“住手!錦囊在我手里,如果你們想要錦囊的話,就給我住手!”
‘住你麻痹,剛才老子差一點就死了!’
毫不理會身后的威脅,陳子昂一拳轟在了那男子頭顱之上,打的對方腦漿紛飛,死得不能再死。
“哥!”
“超兒!”
兩聲悲鳴接連響起,屋里的一男一女瞬間哭成了淚人。
“交出錦囊!”
董蕓兒看了自家少爺一眼,才繼續道:“就饒你們兩人一命!”
她一臉不甘愿的瞪了瞪裴云玉,對方明明打不過自己,但卻能從自己手里奪到錦囊,而最讓她心生妒忌的是,對方的姿勢竟然一直都很漂亮。
一盞茶之后。
一行人一臉滿意的出了小巷,知畫和許伯都是一臉恭敬地看著前面的一主一仆。
“我聰明吧?少爺。也不知道是誰設計出的問題,這是選皇帝又不是選畫師,竟然還要人畫畫?”
董蕓兒一邊笑嘻嘻的自言自語,一邊看著陳子昂從錦囊里掏出一個字條。
這次上面到沒有寫著字謎,而是畫著一幅畫,畫中人一手持槍一手握拳,一身長衫飄舞,面目栩栩如生。
“這是什么意思?”
董蕓兒雙眸一片茫然,這丫頭以前本是一個機靈的小姑娘,怎么跟著自己不到一年智商就銳減到如此地步?難道自己還自帶弱智光環不成?
“這應該說的是一個人,武學宗師拳槍雙絕岳興岳老先生。”
后面的知畫探過頭來,聲音中充滿了驚喜。也是,自己少爺不在,三少爺最在行的就是和人打架比武了,看來這次應該會很順利。
“岳老先生的武館在城北,今日已經趕不及了。”
許伯抬頭看了看天色。
‘正好,今天收拾回去,明日上門踢館!’
陳子昂點了點頭,隨手把錦囊拋給董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