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粗細的金鏈子在夜色中泛著壕氣,分外刺眼。
“鄭……鄭……鄭醫生,我錯了。”黑塔一般的漢子如今沒了兇悍模樣,楚楚可憐的不知等了多久。
鄭仁看也不看他,問小六:“六哥,你是你的車?”
門口停了一臺奧迪Q7,這種車型鄭仁認識,不像是步離坐的那臺車,高端大氣上檔次到超出鄭仁這種底層人民的認知范圍。
“太客氣了,叫我小六子就行。”小六咧嘴一笑,指著黑塔說到:“鄭醫生,你準備怎么處置他?”
“處置?”鄭仁奇怪。
這種社會強調,鄭仁沒接觸過,也不準備接觸。
“三爺安排我保護您,下午見有搶救,警察也到了,兄弟們就放松了一會。沒想到竟然讓他鉆了空子!”小六越說越是氣憤,臉上的刀疤像是活過來一般,散發著陣陣兇煞之氣。
囂張的黑塔在小六面前變成了小豬佩奇,只是低著頭,連句辯解的話都不敢說。
“哦。”鄭仁道:“你吃飯了么?”
“沒呢。”小六怔了一下,見鄭仁不看、也不想提及黑塔,便快走幾步,打開副駕車門。
“太客氣了。”鄭仁笑道。
待鄭仁上車,小六來到黑塔面前,二話不說,上去就踹了他一腳。黑塔像是被從中折斷一般,一下子倒在地上。
“算你運氣好,鄭醫生不和你計較。”小六一只腳踩在黑塔頭上,擰了一下,臉上的皮肉和地面摩擦的聲音讓鄭仁聯想到碾挫傷,“明天把你們公司拆遷的合同轉交了吧,另外以后別在海城混了。”
說完,轉身離開。
干干脆脆。
小六上車,發動,在茫茫夜色中離開精致典雅的小院。
“鄭醫生,我是個粗人,有些事兒,您別太反感。”說著,小六咧嘴一笑,“這幫都是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家伙,喏,外面都這樣了,還爭強好勝,估計也蹦跶不了幾年。”
小巷口,掛著一個紅色標語,打黑務盡!
鄭仁笑了笑,點頭。
“鄭醫生,您家在哪住?”小六問到。
鄭仁告訴他一個地址,想了想,道:“路口有家串店,你要沒吃咱倆一起吃口?”
小六有些詫異,“您不是剛吃過嗎?”
“青菜蝸牛,鵝肝魚卵,肉也半生不熟的,沒吃飽。”鄭仁實話實說。
“哈哈哈~”小六大笑,“鄭醫生爽快,我也吃不慣西餐,覺得路邊攤都比法式大餐強。”
一句話,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鄭仁和小六在路邊攤吃了幾十個串,這才有了飽腹感。和小六互留了電話、微信,回家休息。
回到家,沒見到小趙的身影,鄭仁簡單洗漱、刷牙,脫衣服躺床上就沉沉睡去。
因為知道肯定沒事,所以這一覺睡的很香。
一夜無夢,鄭仁睜開眼睛,已經清晨六點多了。
沖了一個涼水澡,鄭仁元氣滿滿。
在樓下早餐店吃早飯,坐公車到了醫院。
一進急診大樓,在大廳里就能聽到亂糟糟的聲音。昨天收治的患者太多了,連患者帶家屬,幾百號人擠在總體面積不到一千平的急診科里,要是不這樣喧鬧,那才怪。
但聽到這些聲音,鄭仁覺得心里特別安穩。
只有活著,才有資格吵鬧,才會抱怨條件不好。
走進急診科走廊,患者和家屬們紛紛與鄭仁打招呼。見昨天還像是阿凡達一樣的患者,今天已經看不見藍色沉積了,鄭仁更是欣慰。
帶著笑容,一路和患者招呼著,來到值班室更換衣服。
急診科有條不紊的運轉著,一早陪老潘主任查了一圈病房,老潘主任就去院里活動急診中心人員、設備去了。
病情得到救治,患者表面恢復后,又開始不斷有人來找鄭仁,要求出院。
鄭仁每次都耐心的解釋,像這種急性中毒,肝臟功能受到很大損傷。用美蘭救治的過程中,可能肝臟還會有滲出,會刺激胃腸道、膽管、胰腺等相應的消化道臟器。
最后結論是——還需要住院或是在急診留觀1周的時間,等病情平穩,沒有并發癥后再出院。
這種時候,已經沒有生命危險的患者心里需求,已經從治病換成在良好條件下治病。
不經意的心理要求,帶給鄭仁無數的麻煩。
電話打到鄭仁、老潘主任甚至各科主任、院長那里,詢問病情,要求更換病房。
這種大規模的食物中毒事件中,想要一個單獨居住的高間難度很大。
所以,難以忍受急診科走廊喧囂的人們在堅持兩天,自我確定沒任何問題后,開始紛紛采取強硬解決手段——自動出院。
任憑鄭仁怎么勸說,病人以及家屬都有一千個理由。
鄭仁也很無奈,醫院的條件有限,有些老年人……幾乎所有的人都休息不好,甚至心臟不好的病人已經出現心律不齊等癥狀。
打開模板,鄭仁制作了一個醫患溝通,要出院可以,但是必須簽字,屬于病人家屬強烈要求出院,歸屬于自動出院。醫生已經講清楚可能出現的并發癥,出現一切后果自行負責等等條目。
這份自動出院的溝通簽字書,讓一些患者、家屬打消了離開醫院的念頭。反正也就1周時間,怎么不能忍。
但更多人還是拒絕了鄭仁的挽留,簽字出院。
隨著出院患者離開,走廊漸漸空了下去。
一天沒有重患就診,鄭仁順手縫了兩個小外傷,連謝伊人都沒用上。
清閑一點,似乎也不錯,鄭仁坐在辦公室里看著外面漸漸發黃的樹葉發呆。
還像是前天、昨天那么忙碌,可是要折壽的。
亞硝酸亞中毒的病人因為診治及時,全部脫離危險,沒有出現重大亡人事件,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鄭仁聽護士們八卦,說是全市最大的一家連鎖鹵肉店的大廚,錯把亞硝酸鹽當成食用鹽,這才鬧出這么大的事端來。
至于鹵肉店為什么有亞硝酸鹽,鄭仁覺得是因為亞硝酸鹽是一種肉制品護色劑,可以讓有些不新鮮的肉看起來更新鮮一些。
至于老板被逮捕,判多重,鄭仁就不再關心了。
考慮到自己要開展肝膽胰外科的急診手術,因為手術訓練時間不夠,只做了“古老的”,開刀膽囊切除術。
開刀比較熟練,腔鏡則還沒練習過。
這一點鄭仁是有自己的打算呃,要做手術,避免意外發生,首先要明確局部解剖結構。在學校學習,大體老師這塊,是遠遠不夠的。
現在自己對膽囊區的局部解剖結構已經爛熟,只等有機會去購買手術集訓時間,學習腔鏡手術。
20多天的手術訓練時間,根本不夠呀。
現在肝膽胰外科基本不做切開術式了,一水的腹腔鏡。甚至連一些簡單的胰腺癌、膽囊癌都有人嘗試用腹腔鏡去做。
鄭仁對此并不認可,腫瘤組織取出是一個大問題。一旦沾染到周圍組織,患者可要面對種植轉移的風險。
但無論怎么說,腫瘤患者急診還是很少見的,他要考慮的是怎么去把急診膽囊切除術做好。
看著預存的930點技能和75000點經驗值,鄭仁真有一種沖動要把它們都點在肝膽胰技能樹上。
如果系統沒有威脅抹殺的話,鄭仁或許早就把技能點全都點上去了。
但抹殺的危險就像是一柄達摩克里斯之劍,懸在鄭仁頭頂,讓他無時無刻都要做好準備,去面對某種不可預知的風險。
閑下來的時候,鄭仁把肝膽外科學抱出來,一遍一遍復習、理解肝膽胰外科的解剖結構以及手術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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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和大家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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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書也是能漲技能點的,只不過很少就罷了。
一天的時間,鄭仁普外科技能樹不過從1690漲到1690.12……
在此之前,鄭仁還不知道系統技能點竟然能精確到小數點后兩位。
系統什么時候能頒布任務啊,鄭仁心里有些渴望。
只有系統頒布任務,自己好有的放矢的把20多個小時的手術集訓時間消費掉。
一天就這么平淡無奇的過去了。
一般住院總,是要24小時在醫院待命,時間至少半年以上。但鄭仁不用,畢竟急診科無法進行大一點的急診手術,也沒有病房和相應的醫護人員配置。
要是有處理不了的事情,值班醫生會給鄭仁打電話的。
下班回家,看書,洗漱,睡覺。
日子平淡無奇,系統也安靜許多,沒有頒布新的任務。鄭仁就在好奇中帶著點忐忑的期待著。
老潘主任每天去機關刷臉,但成果并不顯著。
經過五天時間的努力,才斷斷續續的配備了十幾名護士。而醫生……很遺憾,每個科室都缺人。
最后院里扛不住老潘主任每天準時的報到,答應他只要哪位醫生同意,就可以調到急診科來。
老潘主任心里無數臟話想要罵出來,急診科要是那么招人喜歡,還用自己這么賣力,刷老臉?
不過實在沒什么辦法。
和鄭仁商量后,決定飯還是一口一口吃,趁熱打鐵,先把闌尾炎和急性膽囊炎拿下來。
有了最基礎的護士,鄭仁保證手術自己可以獨立完成,又借調了兩名麻醉師,急診科手術室這才有了最初步的雛形。
也就是老潘主任,換一個人,肯定組建不起來。
五天后,老潘主任宣布急診手術室與急診病房正式成立,鄭仁終于接到了系統頒發的任務!
【一般性任務:急診手術室初建。
任務內容:在急診科完成5次膽囊切除術。
任務獎勵:50點技能點,經驗值1000點。手術完成度越高,可獲得更高的獎勵。
任務時間:1周。】
系統的聲音久違的出現在鄭仁耳邊,一瞬間,鄭仁有種久旱逢甘雨的喜悅。畢竟,光靠看書漲技能點,實在是太慢了。
一周時間,通過看書、大小清創縫合,鄭仁的普外科技能才從1690點漲到1692點。
如果按照這個速度增長下去的話,需要33年才能達到大師級。
正常醫生升級速度就是這么慢。
但鄭仁不用,他有系統,他驕傲。
剛成立的科室,總是免不了聚餐,讓所有人對科室有一種歸屬感。
尤其是現在還沒有病人,所有人都能參加。如果正式開始運營,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全科室一起會餐的事情。
一片喜慶中,老潘主任志得意滿,畢竟在他的推動下,急診科向急診中心邁出了關鍵性的一步。
至于人員配置……醫護人員,就像是海綿里的水,擠一擠總是會有的。
最近一段時間一直都在急診留觀的病患們知道急診科要升級為急診中心,他們提前做好了錦旗,表達衷心感謝的同時湊個熱鬧。
這時候送的錦旗,肯定會被市一院急診中心完好的保存下來。以后……咳咳……萬一再來,可以和陌生的醫生護士說,你看那面錦旗,就是我當年巴拉巴拉之類的。
雖然沒有剪紅布、紅花之類的儀式,但有患者衷心感謝,老潘主任覺得很滿意。
……
……
崔鶴鳴是211畢業的研究生,畢業后去帝都創業,建立了一家互聯網公司,收入還可以,每年幾百萬。
就在企業進入上升期后,有一件煩心的事情發生了。
他母親最近耳鳴、頭暈癥狀不斷發作,以至于不敢活動,因為活動后癥狀會加重。
沒辦法,只好放下手頭工作,回到海城,帶母親看病就醫。
公司不斷的電話請示,跑遍了海城、帝都、魔都都無法確診,讓崔鶴鳴心煩意亂。
在海城,他還碰到一個奇怪的診斷,市一院急診科的一個醫生讓他母親拔牙。拔牙能治療耳鳴和頭暈?崔鶴鳴以他的高學歷在邏輯層面和概率方面進行了否定。
不過這也讓他認識到,海城的醫療水平的確不行。
鬼使神差,他還是聽從了那名醫生的建議,帶著母親來到帝都,去北醫三院就診。
普通號都看過了,沒有結論。再看病,只能掛專家號。
在網上搜索,找到北醫三院最出名的幾位教授。之前的流程都很簡單,沒有任何難度。
但接下來掛專家號,把崔鶴鳴難住了。
凌晨去排隊,卻依舊沒有專家號。
周圍放眼望去,大幾百號人都是要掛專家號求醫問藥的人。崔鶴鳴看著茫茫人海,聽到有人抱怨來這里都一個月了還掛不上號等等,心里更是急躁。
一狠心,買了張黃牛號。
正常掛號是100元的專家號,在黃牛手里,變成5000元。
雖然有點小心疼,但崔鶴鳴還是忍了。
母親趕緊痊愈,自己好把所有精力都撲到事業上,這可不是5000元能買來的。
專家號排在下午三點。一點半,崔鶴鳴就帶著母親來到北醫三院。
硬塑椅子有點硬,崔鶴鳴細心的帶了一塊小毛毯給母親鋪上,然后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動不敢動。活動后頭暈、耳鳴癥狀加重,這一點已經折磨崔鶴鳴很久了。
終于排到了,崔鶴鳴振奮精神,用輪椅把母親推進門診。
出診的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教授,看著就分外有安全感。至于海城市一院那個毛頭小子,崔鶴鳴簡單對比了一下,心里把那人惡狠狠鄙視了幾番。
老教授仔細詢問了病史,又看了崔鶴鳴帶來的片子,便開了新的檢查,讓崔鶴鳴帶他母親去做。
又是檢查,又是檢查,崔鶴鳴簡直要瘋了。
不過他還是忍下去,花了2個小時做完檢查,帶著片子回來的時候,老教授已經要下班了。
老教授把CT片子掛在閱片器上,戴起老花眼鏡,細心研究了十分鐘。
“最近兩年內,你種牙了?”老教授慢悠悠的問到。
“是的。”崔鶴鳴回答。
“很奇怪啊。”老教授推了推眼鏡,指著一個義齒的影像說到:“竟然是銀汞合金的材質,現在種牙都是樹脂義齒了,真是少見。”
“啊?”崔鶴鳴有些恍惚,心里忽然出現了一個“可惡”的身影。
“你打電話問問修牙的醫生,義齒是什么材質的。”老教授開始收拾東西,看樣子準備下班了。
崔鶴鳴連忙拿起電話,給他母親修牙的人是個很熟悉的口腔醫生,給母親看牙看了十幾年。
“海城的醫生說,的確是銀汞合金。”放下電話,崔鶴鳴對老教授更是佩服,看片子能看出義齒的材料,這得多大能耐?
“胡鬧!”老教授不悅,“這里……這里……”
他的手指在片子上點了兩下,“是兩處義齒,一個是十幾年前的,鑲金的義齒,那時候比較流行。另外一個是最近的,銀汞合金的義齒。不同金屬材質,在口腔里形成原電池,把生物電放大,能不有頭暈耳鳴的癥狀嗎?”
崔鶴鳴有些迷糊,老教授說的他不是很明白,但一個熟悉的詞出現在耳邊——原電池!
“原……電池”崔鶴鳴說話都不利索了。
“嗯。”老教授很權威的把片子拿下來,關掉閱片器,最后說到:“去拔個牙,就好了。”
“……”崔鶴鳴心里面一萬匹羊駝狂奔而過。
這和海城市一院那個看著年紀不大的醫生診斷怎么一樣啊?!
“您……您確認?”崔鶴鳴恍惚,下意識的問到。
“當然確認。”老教授也沒有因為患者家屬的質疑而生氣,“這是在教科書里有寫的一種病癥,只不過銀汞合金的義齒好處在于特別結實耐用,基本上一輩子都不用換了。而且還便宜,在十幾年前特別流行。但缺點也很明顯,它需要打一個方方正正的牙樁,手藝不好的人根本做不出來。”
說著,老教授已經打開更衣柜,開始換衣服。
“給你母親做義齒的人也是好心,但沒有注意到患者還有一顆金牙。”他補充道:“這種情況最近十年來已經少見很多了,因為基本都用樹脂材料。”
還真是這樣!崔鶴鳴心生一種荒唐的感覺。
這么多天的勞碌、辛苦,都白費了?5000元的高價黃牛票的出來的結論竟然和海城市一院急診科的結論一樣?
這特么不是扯淡嗎?
“怎么?”老教授見崔鶴鳴站在那里,心不在焉,還以為他不相信。
“沒……沒……”崔鶴鳴在海城市一院生氣了能罵一句什么狗屁大夫。但是在帝都這里,他可不敢這么做。
“在海城,一個急診科的醫生也這么說,他讓我母親拔牙。”崔鶴鳴恍惚中說出了心里話。
“呦?急診科?你們海城急診診療很厲害嘛。”老教授笑道,“走吧,今天下班了,明天直接來,我不出診,順手給你母親拔個牙。”
崔鶴鳴都沒敢問為什么現在不拔,非要等明天。他自己就腦補出來現在所有人都下班了,沒有護士協助,沒有這個,沒有那個。
不過既然診斷明確,那事情就好辦了。
第二天,拔牙后崔鶴鳴的母親一切癥狀都消失了。
第三天,整個人都精神起來,甚至開始輕描淡妝。
崔鶴鳴的母親出身大家族,淡妝后再沒有病懨懨的樣子,大家閨秀,氣質端莊。
母親病情痊愈,崔鶴鳴很開心,訂了機票飛回海城。
路上他心里對海城市一院的那個小醫生有種莫名的感覺,猶豫了很久,最后還是母親一力堅持,做了一面錦旗,準備給那個不知名的小醫生送去。
來回折騰了小一周的時間,但崔鶴鳴著急回帝都,下飛機就去加錢做了錦旗,和母親一同去了市一院。
當他們來到市一院急診大樓的時候,見到熱熱鬧鬧的場面。
好多人捧著錦旗,在外面看熱鬧,也不進去。
這下子就有點尷尬了,難道要把錦旗丟在醫生辦公室,也不和那小醫生打個招呼,留分善緣?
“兄弟,發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這么多人送錦旗啊。”崔鶴鳴點了根煙,然后找了一個閑人打聽情況。
“市一院急診科升級為急診中心,這不是開業了么。”那人笑呵呵的接過崔鶴鳴的煙,美滋滋抽了一口,“呦呵,這中華是真的。”
當然,再怎么也是年收入幾百萬的小老板,抽假中華多跌份。
“這么多送錦旗的人,是怎么回事?”
“嗯?你不知道?”那人側頭,像看怪物一樣看崔鶴鳴。
崔鶴鳴也楞了一下,我憑什么知道?但商場磨礪了很多年,他早就圓滑了許多,馬上笑道:“這不是剛帶我母親去帝都看病么,不知道發生什么了。”
“我跟你講啊,市一院的鄭總,可是太厲害了!”那人見崔鶴鳴真的一無所知,興致盎然的開始說起評書來,把亞硝酸鹽中毒的事件、急救、尤其是之后鹵肉店老板的下場都說的清清楚楚。
那家鹵肉店是海城一流的老店,旗下連鎖店面二十幾間,要不然也不會在一夜之間鬧出這個大的幺蛾子出來。
崔鶴鳴聽的目瞪口呆。
“你沒看到,那天全市的急救車都不夠用。市里面緊急征用私營救護車,幾十輛救護車嗷嗷嗷的叫著,聽著就讓人心慌。”
“一個人都沒死?”崔鶴鳴還是對這個結局表示難以接受。
倒不是他希望死人,而是這種大規模的急救很難全面照顧,醫療資源崩到極限,有些事情是力所不能及的。
“嘖嘖,那天我以為也要死很多人。”那人又美滋滋吐了一口煙圈,斷章斷的讓崔鶴鳴想要殺人。
“你沒看見,一個個病人都和阿凡達似得,藍幽幽的被運來。對,武俠小說看過沒?就是中了西域奇毒的那種感覺。”
“……”崔鶴鳴實在沒辦法聯系起來。
“鄭總,喏,就是站在老主任旁邊的那個醫生,看著年輕,手藝實在是贊。當場診斷,調撥全市的特效藥,把所有人都救回來了。”
崔鶴鳴順著那人的手看去,人高馬大的老潘主任身邊站的,正是那天晚上告訴自己給母親拔牙就能好的醫生。
“還沒問,兄弟你拿著錦旗來干嘛?”
“也是鄭醫生。”崔鶴鳴為自己那晚的言辭感到一絲羞愧,“鄭醫生給了診斷和治療方式,但是我不信。帶我母親去帝都,還在黃牛那里買了個5000塊的高價號。最后診斷和鄭醫生診斷的一樣……”
“嘶……”崔鶴鳴身邊那人抽了口冷氣,他也沒想到,鄭總的診斷、治療水平這么高,竟然和帝都的老專家一樣。
抽完煙,崔鶴鳴來到垃圾桶前,把煙頭丟在煙缸里,整理了一下情緒,準備去送錦旗,并且要為自己那天失態的話語道歉。
男人么,要有擔當,做錯事就要承認,挨打也要站好。
可是他剛做好心理建設,準備了無數贊美的詞匯,要上去的時候,一輛車急匆匆開到市一院急診大樓門前。
“鄭總,我爸肚子疼,你看看怎么回事?”司機位的中年人下車,急吼吼的說到。
“……”完蛋了,一切心理建設都白做了。
崔鶴鳴怔在原地,見急診中心正在擺拍的二十多醫護人員馬上散開,平車在十幾秒后已經推出來,老人被抬上去。
再一看,鄭仁鄭總已經沒了蹤影。
患者送來,鄭仁視野右上角就出現系統提示——慢性遲發性膽囊炎。
心里一沉,鄭仁知道這估計是急性食物中毒的并發癥。
要是能靜點抗生素一周左右的時間,會把并發癥的發病幾率降到最低。但現在全國興起的風潮是指著醫生濫用抗生素,都特么是王八蛋。
醫生里的確有王八蛋,比如說給未成年的單純性急性闌尾切除術后患者用三組抗生素,還包括腎代謝的喹諾酮類藥物。
但絕大多數醫生還是好的,治病救人才是他們追求的。
可是這一切都被無情的扼殺。
主管醫療行業的獸醫們頒布條款,限制臨床應用抗生素,必須有發熱、菌培養陽性、血常規異常等等體征以及數據支持,才能應用抗生素。
卻很少有人想,應用抗生素最多的是畜牧業。每天吃的肉、喝的奶里有大量抗生素存留。可是畜牧業也叫屈,不用的話產量下降,怎么能提高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物質需求?
全民都吃菜葉子?一直對擼串感興趣的鄭仁就不答應。
這里面彎彎繞太多了,鄭仁不想、也沒辦法去解決。
能處理好市一院的急診,就不錯了。
“急診床頭B超,我估計是膽囊炎。”鄭仁迅速說出診斷。
“鄭總,怎么好好的就膽囊炎了呢?”患者兒子很苦惱。
“和你交代過了,急性中毒性肝損傷會有滲出,滲出液有一定幾率存留在膽囊窩附近。老年人身體機能下降,刺激1周左右,就會出現繼發性膽囊炎。”鄭仁道。
話是這么說,但這種膽囊炎出現的幾率并不是100%,甚至不高于10%。
這時候就要拼運氣了,很顯然,眼前的病人運氣并不怎么好。
但運氣不好這種話,肯定不能和患者、患者家屬說。鄭仁是鋼鐵直男不假,但那只限于面對女生。與患者之間的交流還是很圓滑的,情商滿滿。
把患者收入急診病房,老爺子很“榮幸”的成為急診病房第一個病人。
B超顯示:膽囊大小95x47mm,張力明顯增加,囊壁毛糙,厚度3mm,囊壁上未見明顯異常回聲,壁內透聲欠佳,見細點狀回聲。
看到這張急診B超報告單,已經可以確定是慢性、遲發性膽囊炎了。隨后進行入院急診檢查,血常規、凝血四項、乙肝、艾滋梅毒、肝腎功等等。
心電回報:竇性心律,正常心電。
鄭仁讓護士給患者留置胃管,做胃腸減壓。然后把患者的兒子叫到辦公室,做醫患溝通。
患者家屬有些沮喪,當時就是他一力主張要離院觀察的。主要原因還在于醫院里太吵雜,老爺子休息不好。
沒想到真的像鄭仁說的那樣,得了膽囊炎。
因為之前在急診留觀室觀察的時候,鄭仁和家屬們關系處的都不錯,兩人坐下,鄭仁先安撫患者家屬情緒。
然后開始就B超顯影開始給患者家屬分析病情。
像這名患者的膽囊炎,并不是急性單純性膽囊炎。病因之前說過,是因為急性食物中毒導致肝臟功能一過性異常,有滲出性改變。滲出液留在膽囊窩里,侵犯膽囊,導致的急性膽囊炎。
如果是年輕的小伙子,出現膽囊炎的可能性并不大。畢竟年輕,身體好,免疫力高,這點炎癥分分鐘就吸收了。
老人家可不一樣,對炎癥吸收的慢,才引發了膽囊炎。如果用抗生素保守治療的話,效果并不會太理想。
把這些事情和家屬分析過后,家屬表示聽從鄭仁的安排。
這就是通過某些接觸后,對醫生有了一定信賴的表現。
如果沒有亞硝酸鹽中毒急救成功的事件,患者家屬是不會說出一切都聽鄭仁的安排這種話的。
“那就做膽囊切除吧。”鄭仁最后定下來要做手術。
因為老爺子早晨就不舒服,沒有吃飯喝水,禁食水時間足夠。加上疼痛劇烈,所以干脆直接做術前準備。
半個小時后,急診檢驗結果回報,患者沒有手術禁忌,和家屬做完溝通、手術簽字后,鄭仁就帶著患者來到急診大樓三樓的手術室。
當時設計急診大樓的時候,一樓是急診科、留觀室、B超、CT、檢驗等輔助部門。二樓是病房,計劃床位是五十二張。三樓是外科手術室,幾千平的手術室,全平流設計,在國內都屬于頂尖的。
老潘主任之所以這么著急要把急診手術開展起來,是因為光是手術室,就引來住院部各個外科的覬覦。這么好的手術室肯定不能閑置,急診科不用,自然有的是人要用。
而三樓手術室最里面,竟然還有一個介入導管室,專門做介入手術。
介入導管室的設計,完全采用最新的方案,是雜交手術室。
所謂雜交手術室的意思是即可以做介入手術,又可以做外科手術。
這就很先進了,普通三甲醫院根本沒有雜交手術室。
而海城市一院的雜交手術室竟然閑置,要不抓緊時間利用起來,有暴殄天物的嫌疑。
層流手術室里溫度恒定,全套消毒設施,呼吸一口這里的空氣,都有種全身得到凈化的錯覺。
讓其他醫生搬運患者,鄭仁取更換手術服。
是時候把所有技能點和經驗值都利用起來了!鄭仁確定系統大爺沒有搞什么陰謀詭計,而是有預知的讓自己做膽囊切除術,此時不去系統手術室集訓LC(腹腔鏡下膽囊切除術)手術,還等什么?
在更衣室里的吸煙室,鄭仁點燃一根便宜的紫云,深深吸了一口,通體舒泰,然后就進入系統空間。
進來后,鄭仁沒有加技能點,畢竟再怎么加也不可能達到大師級別,不會出現質變。
他打開系統商城,點選膽囊切除術,把任務獎勵的75000點經驗全部兌換成20.83小時手術時間,便進入系統手術室,開始集訓。
因為在這里,病人都是麻醉好的,所以很是節省時間。
在外面,做一臺膽囊切除術,算上前后時間,至少要2個小時。而在系統手術室里,鄭仁不用考慮患者狀況,不用考慮患者術后恢復,不用等待麻醉,上手就做。
第一臺腹腔鏡下膽囊切除術,鄭仁用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做完。畢竟在普外一科的時候,他根本沒資格去主刀做膽囊切除術,即便這個術式屬于一級手術范疇。
熟悉之后,手術就順利很多了。
時間越來越短,和闌尾切除術的集訓一樣,某種意義上,外科手術就是唯手熟爾。
到最后,鄭仁做一臺腹腔鏡下膽囊切除術只需要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系統集訓時間只有可憐的不到21個小時,鄭仁抓緊時間利用,也做了不過80臺手術。
不過這已經夠了,鄭仁自我感覺特別好。
系統集訓結束,回頭看了一眼技能樹,普外科技能已經從1692點增長到1930點。增幅很明顯,是不是和手術難度有關系,鄭仁就不知道了。
鄭仁回到現世,剛剛吐出的煙霧還沒有完全消散。他把只抽了一口的紫云掐滅,小心翼翼的放回煙盒里,然后更換手術衣,進入手術室。
謝伊人已經準備完畢,站在器械臺前。見鄭仁進來,對他笑了一下。眉眼彎彎,笑容盈盈。
第一臺膽囊切除術,即將開始。
特需病房,303號單間。
劉天星劉主任靜靜的躺在床上,岑猛坐在床邊,沒有對話,兩人有些魂不守舍。
對面墻壁上的電視閃爍著雪花,沙沙的響聲單調而乏味。
過了許久,劉主任打破了安靜。
“患者診斷明確?”劉主任聲音嘶啞。
“明確。”岑猛回答道:“術前準備已經完畢,患者正在進行全麻。”
“這是難度較高的膽囊切除術,第一次……你確定鄭仁是第一次做腔鏡膽囊嗎?”劉主任忽然問到。
“我確定。”岑猛道:“闌尾切除,他做過一些,可能天分較高,所以手術做得好。但是我確定他從來沒主刀做過膽囊切除術,不管是腔鏡還是開刀,從來沒有!”
“沒有主刀,我記憶中好像做過助手。”
腹腔鏡下膽囊切除術的助手主要工作是扶鏡子,也就是內窺鏡鏡頭。這是一個比從前開腹手術拉鉤還不如的工作。
沒有實際操作,那就好。
劉主任點了點頭,緩緩閉上眼睛,“年輕人,學會一兩個手術術式就覺得自己本事比天高了,這種焦躁的心態要不得。”
“是。”岑猛知道劉主任進入演講時間,作為一個捧哏,此刻只要簡單回答是或者否就好了。
“做手術,尤其是陌生術式,沒有老醫生在旁邊觀臺,總是要出事的。”劉主任閉著眼睛,喃喃的說著,仿佛正在回憶著什么,“膽囊切除術看著不大,只是一級手術,但你知道為什么在普外科住院總以下的醫生都不允許做嗎?”
“因為膽囊管和肝總管有時候會因為炎性滲出改變形態結構,一旦切斷肝總管的話,損傷不可逆。”岑猛親自主刀做過十幾例腔鏡膽囊切除術,這些注意事項了解的一清二楚。
“對,尤其是剛接觸腹腔鏡的新手,怕是連左右都分不清。潘主任真是老糊涂了,他都不會做的術式竟然敢放鄭仁做。”
“膽子真大,肯定出事。”
“我們只要靜靜看著就好。”
正說著,電視機里沙沙聲忽然消失,劉主任猛地把眼睛睜開。
今天借調去急診手術室的麻醉師是岑猛同班同學,所以他通過“內線”,知道急診那面鄭仁的一舉一動。
內窺鏡鏡頭上有安裝攝像系統,可以錄像,也可以直播。只是一般沒人讓人看自己手術直播罷了。
在岑猛一再請求加上某些許諾下,他的同學同意利用藍牙網絡傳輸,隱秘的把手術過程傳給他。
岑猛知道鄭仁不會腹腔鏡方面的手術,為了讓劉主任高興一點,所以他把信號連接到特需病房的電視上,可以實時觀看鄭仁手術。
沒有聲音,但內窺鏡已經打開,估計這時候應該用氣腹機建立氣腹。
很快,鏡頭開始搖晃。在特需病房偷窺鄭仁手術的兩位都是行家,知道這是已經打完“洞”,準備把內窺鏡鏡頭內置。
沒人說話,病房里的氣氛有些緊張,甚至要比他們自己做手術還要緊張。
一想起鄭仁聳人聽聞的一晚做了四十九臺闌尾切除術,一想起最后一臺連劉主任都沒聽說過的經直腸腔鏡闌尾切除術,岑猛就緊張起來。
他一定不會做,而且這個病人屬于炎癥滲出已經五天,黏連比較嚴重的患者,手術難度偏大。
……
……
杏林園網站的流量監控上忽然有了異動。
幾百號人涌入一個視頻直播間,不過有了上次的教訓,CEO彭佳已經把這個賬號的視頻直播間上限調成10000人,并且做了應急預案。
【大神好幾天沒開手術了,還真想念行云流水一般的闌尾切除術啊。】
【這回是什么手術?我看看……】
【腔鏡!腔鏡!好興奮,剛接觸腔鏡手術,不知道大神腔鏡手術水平怎么樣。】
【換成你你敢直播手術么?水平肯定高!】
幾百號人上來一邊聊天,一邊喊666.
至于術者的腔鏡手術水準怎么樣,那是另外一回事,大家還沉浸在幾天前鋪天蓋地的闌尾切除術中難以自拔呢。
特需病房的氣氛可沒有網絡直播間那么活潑,劉主任和岑猛師徒二人雖然不斷確定鄭仁根本沒做過腔鏡手術,也沒有進修過,但還是忍不住的緊張。
很快,內窺鏡探頭進入,電視機上出現黏連嚴重的膽囊三角區。
看到這里,劉主任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如果換成他去做這臺手術,看到這種情況,需要打起精神一點點游離膽囊三角區的解剖結構。一個不小心,把哪里撕裂,那可是會要人命的。
換成一個新手……不,就算是換成岑猛,遇到這種情況,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叫自己上臺。他自己可不敢單獨做這種難度的手術。
【哇,竟然是腔鏡膽囊!】
【是誰說大神不會做腔鏡的?站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看來大神不用腔鏡做闌尾切除術,是因為大神的手術切口足夠小,根本沒必要做腔鏡。】
杏林園里,大家看手術的興致更高了。闌尾切除術,再怎么熟練也只是切一根闌尾而已,住院醫生的活,再高端也就那么回事。
有一種說法,能把土豆白菜做好吃了,那才是大廚。
闌尾也是如此,相當于土豆白菜。通過直播間術者闌尾切除的水平,曾經觀看過手術的醫生們確定,這一定是位大牛級人物。
話是這么說,可每個人天賦不一樣,到了一定水平,手術水準根本無法提升。
看遠在云端的闌尾切除術,意義根本不大,完全無法參照,無論是水平還是……體力。
腔鏡膽囊切除術就不一樣了。
在二十一世紀初,國內醫院剛開始做腔鏡手術,包括胸外科、普外科、婦科在內的諸多科室逐步開始普及微創手術。
一直到十年后,各科室老主任們陸陸續續退休,掌握腔鏡技術的新生代主力們成為臨床一線后,全國才開始普及。
不過腔鏡微創技術的成長,是非常迅速的。
2001年,帝都某位大拿用胸腔鏡做食道癌手術,用時8小時。而現在,只要癌癥位置不太高的食道癌,完成時間都在2小時以內。
腔鏡技術已經取代了傳統的開刀手術,成為主流。
杏林園直播間里,當直播畫面出現黏連嚴重的膽囊三角區的瞬間,無數彈幕飛了出來。
【大神挑選的手術都這么難嗎?】
【膽囊三角區粘的一塌糊涂,這臺手術估計得3個小時能下來。】
【膽囊頸都被包裹住,怎么游離?】
越是仔細看,大家越是心驚。膽囊幾乎完全被炎癥滲出包裹住,一層薄薄的膜狀物把膽囊裹得嚴嚴實實,別說解剖結構,就算是膽囊本身都分辨不清。
看到這一幕,劉主任和岑猛都松了一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