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你們去哪吃?”小伊人見鄭仁收到微信,又看了一眼時間,有些不舍的詢問到。
因為不是自己人聚會,所以謝伊人和常悅就不跟著了。雖然還是想要逛街,但時間不早,應該出發了。
“說是呼家樓那面的一個賓館里,沒有門臉,沒有招牌。”鄭仁道。
“是日料啊。”謝伊人道:“他家的日料還是不錯的,清酒據說也不錯。我不喝酒,沒體會。”
鄭仁回想起來在海城和小伊人吃日料,兩人喝了半瓶不到的清酒,她就醉了的事情。
心里偷笑。
不過小伊人知道在哪,是最好的了。
“那家店的老板的朋友,在旁邊開了一家居酒屋……叫酒吧更合適一些。比較安靜,適合吃完飯過去聊天。不過呢,我覺得不適合你,吃完飯早點回來啊。”小伊人叮囑道。
鄭仁使勁點頭。
坐上車,一路奔著呼家樓開去。路上車很多,速度根本開不起來,鄭仁也不急,其實他內心深處還是不太喜歡好多人一起吃飯的局,尤其是要看到趙云龍。
從前線回來,鄭仁和蘇云很有默契的從來都沒有說起過趙云龍。那天離開蓉城的機場里,看到趙云龍收拾犧牲戰友的物品,鄭仁和蘇云這兩個貨就一直在逃避著。
不開心的事情要盡量少想,這樣生活才會變得好一點,鄭仁下意識的這么做著。
來到呼家樓,小伊人輕車熟路的帶鄭仁找到賓館,告訴他從哪進去,這才離開。
看著紅色沃爾沃消失在視野里,鄭仁才悵然若失的進了賓館。
飯店設在賓館里面,還沒有招牌,大城市的人真會玩啊,鄭仁心里想到。在海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來到蘇云告訴自己的房間,鄭仁打開門進去。
趙云龍、方林、蘇云都已經到了,正盤腿坐在桌前,聊著什么。
見鄭仁進來,方林熱情的站起身迎了上去。
“鄭總,您能找到啊,我還說要下去接您呢。”方林笑道。
“伊人來過,她帶我來的。”
“你看我說什么來著?”蘇云瞥了一眼趙云龍和方林,鄙夷的說到:“一會罰酒啊。”
趙云龍看著比較憔悴,沒有第一次來帝都時候的那股子飛揚的彪悍氣息,倒是沉穩了許多。
鄭仁只是笑笑,算是和趙云龍打招呼了。坐下后,等著上菜,開始閑聊。至于趙云龍為什么這么憔悴,最近去哪了,都是大家刻意避開的話題。
蘇云只對喝酒感興趣,看樣子趙云龍也是來買醉的。
今天大醉一場,明天起來,還是一條好漢。
不過方林就慘了。
鄭仁是不喝酒的,在場幾人都知道,也沒人逼著鄭仁喝。可是方林這貨多少能喝點,酒量不說比蘇云,即便是照趙云龍也差了很多。
一人一瓶清酒放在桌邊,蘇云先自斟自飲了一杯。
酒入喉之后,看他臉上豐富精彩的表情,鄭仁懷疑這貨的人生巔峰只會在酒桌上,而絕對不會是諾獎頒獎現場。
方林苦惱道:“我就這一瓶啊,再多就不行了。”
“慫貨,大不了就是吐唄,吐啊吐的就習慣了。”蘇云鄙視方林。
“很難受的,明兒還有十二臺胸腔鏡。”方林苦惱。
912的手術量,隨著去前線的人回來,恢復正常。這還只是方林所在組的肺段切除術,整個普胸,手術量更是大到駭人的程度。
“放心,沒事的。”蘇云笑著說到。
看見他的笑容,鄭仁覺得方林要倒霉了。
“你喝多了之后,身體會傳送危險信號給大腦,然后激活分管嘔吐的腦區域,并將身體設置為緊急狀況。
接著臉色開始變得蒼白,因為臉上的血液會流向肚子。血壓開始下降,心跳變緩,唾液開始大量分泌。”
平時吐了也就吐了,但蘇云這么仔細描述嘔吐,要是坐了幾個普通人,肯定受不了。
但桌上四人,都是臨床醫學的精英,對著大體老師能吃下飯的那種人,誰會對這些話感到不適?
“胃里面數以百萬計的微小受體不停的監測胃內容物,然后大腦會獲得信息,經過加工后變成你的感官。”趙云龍在一邊補充。
平時很嚴肅的趙云龍坐在酒桌上,也開始不著四六。
“也就是說,你反復告訴自己只能喝一瓶酒,到時候大腦就會對胃里面的受體傳輸的信息作出有害的判斷,然后開始決定吐還是不吐。”
蘇云微笑,補充道:“然后大腦會下命令給肌肉組織,嘔吐的前期準備完成,馬上就要開始了。”
“不是想象,是肝臟代謝酒精的酶就那么多。”方林很苦惱,“而且現在什么都沒吃呢,估計更容易吐。”
“不會的。”蘇云渾身散發著愉悅的氣息,又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美滋滋的喝下去,道:“那是你自我潛意識,別在意這些東西。”
“就算是沒有東西,該吐還是能吐出來的,不會對身體造成損傷。”趙云龍補充,看樣子兩人擺好了架勢,要把方林喝多,“胃里是空的,小腸也同樣可以把里面的東西倒出來。胃的幽門部的肌肉會保持松弛狀態,絕對不設路障。
當小腸突然間把需要嘔出來的東西推回給胃部時,這個由下而上的施壓會刺激到胃部敏感的神經,這些神經再立刻把這個消息上報給大腦的嘔吐區域。”
“嗯,你的大腦會得到信息,可以吐了呢。”
鄭仁靜靜的坐著,聽蘇云和趙云龍別具一格的勸酒。
“鄭總,您……”方林投來求助的目光。
“啊?”鄭仁正在腦海里重建嘔吐的過程,甚至體內激素分泌都有升高。因為在外科臨床工作,對嘔吐的防范,最大的并發癥是誤吸到氣道里,導致窒息乃至于死亡。
搶救這種患者,鄭仁是有經驗的。
要是方林出現……他剛想到這兒,看見方林的目光看過來。
“嘔吐啊,是高級技能啊,你能嘔出來,可是特別棒的。”鄭仁隨口說到,把話題扯到了一個遙遠而又未知的方向上去。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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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動物會嘔吐,連魚都會。但是有些動物卻不會,比如說老鼠、兔子、馬。”鄭仁隨口說到:“你見過實驗室的小白鼠吃東西吧。最開始的第一口,是很小心的吃進去,感受食物會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
方林無奈,自己不是要討論這些啊。
“如果發現有毒,它們大多數情況下都只會感到惡心,之后它們也學乖了,就再也不會去碰它。嚙齒目動物雖然不會嘔吐,但它們的肝臟擁有更多解毒酶,因此它們的排毒能力比人類強了很多。”
鄭仁一本正經的扯淡:“我覺得這是一個科研的方向,要是你給自己注射大量解毒酶,或者讓肝臟攜帶產生解毒酶的細胞,喝酒馬上就不吐了。”
“別聽他瞎扯,方林。酶學的臨床應用,距離人體注射還早著呢。”蘇云笑哈哈的說到:“但老板說的對,你抱著馬桶,吐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時候,你要記得自豪。這是高等動物才會有的嘔吐反射!”
說的方林真想轉身就走,鄭老板非但不幫自己說話,反而狠狠的踹了自己一腳,這不符合他憨厚老實的人設啊。
正聊著,服務生開始上菜。
蘇云點的,也沒客氣,但也沒有要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是平時大家耳熟能詳的一些簡單日料。
舉杯,鄭仁到了白水,四個杯子碰到一起。
千言萬語,都變成沉默,心里懂就好,又何必說出來,讓氣氛變得凝重呢?
又是一杯清酒下肚,蘇云夾了一塊三文魚腹,說到:“現在好多壽司店,真特么敢騙啊。前幾天我看了一個美食的公眾號,宣傳一家店,說是刷壽司的醬油掃,掃柄裱金箔,配以柔軟馬毛,出自東京匠人宗悅先生的手筆。”
“他們的話還能信?”趙云龍開始喝酒,情緒高了一些。
兩人自顧自的碰杯,倒也沒有太過于難為方林。
“都是一些生僻詞,好像大家不知道的就高端一樣。”蘇云道:“歌山藍鰭吞拿魚、佐賀開鯖魚、8號海膽、牛油果沙拉三文魚刺身,這都是什么玩意。”
“嗯,還都說是空運過來的。剛到的,特別新鮮。你要不點一份,就覺得自己都對不起空運這兩個字。”
“是么?飲食業水這么深啊。”鄭仁很少吃東西,從前吃的最多的是食堂和泡面。
“幸虧有我和小伊人在,你才不至于被騙。老板,我跟你講,那些亂七八糟的日料店里,主廚都是一水的光頭,好像不是光頭就做不好菜一樣。”蘇云開啟吐槽模式,一邊和趙云龍一杯又一杯的喝著酒,一邊啰嗦著。
“都是什么壽司之神的弟子,都是光頭,還在米其林三星餐廳當過主廚。做出來的東西,那叫一個難吃。”
“我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趙云龍把酒杯頓在桌子上,道:“距離半米,說啥他都能聽到,感覺很不好。你說咱們聊天,他那面來一句——今兒的生蠔是空運過來的,只夠幾位吃的。這么一句話,你不搭茬都覺得那幾只生蠔在看你。”
蘇云撫掌,哈哈大笑。
那些騙人的東西,和某田系的醫院一樣,看著光鮮亮麗,其實根本架不住思考。
當說起來鄭仁最近做手術直播的事情后,方林兩眼放光,趙云龍卻不置可否。
“老趙,你這是什么表情?”看趙云龍那張臉,蘇云先不高興了。端著酒杯,和趙云龍碰了一下,說到:“你可別想著鄭老板手術會做呲。”
“真有人手術會一直成功么?”趙云龍顯然有些困惑。
“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蘇云得意的說到:“還記得三年前的秋天,我給你救臺的事兒吧。”
呃……說起救臺,趙云龍有些窘迫。
但架不住蘇云這廝顯擺,開始嘮叨起趙云龍的糗事兒來了。
說是救臺,其實也不算,只是遇到了一個比較難的手術而已。趙云龍本來想要提醒一下鄭仁,手術直播的危險。
但見蘇云的表情,心里知道鄭老板的組,既然肯做手術直播,人家是心里有底的。
自己水平比蘇云還差了半個檔次,有什么理由置喙鄭老板的絕對。
不過這個鄭老板,還真是妖孽啊。
上次鄭仁和蘇云來帝都,給蘇云接風的時候,還認為蘇云是開玩笑,稱呼鄭仁為老板。
沒想到,幾個月后,人家都成了大老板了,做介入手術,配臺的都是德國教授。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放下這個念頭,酒喝得也就越來越快了。
趙云龍喝了三瓶清酒,就拒絕再喝,很干脆的拒絕,絲毫不顧蘇云臉色有多難看。
“老趙,你學壞了。”蘇云道:“你以前不這樣,喝頓酒都藏著掖著的。都這么多年了,誰不知道誰?你明天不是沒手術么。”
“明天有個院會診,疑難病例的討論,我宿醉去參加,肯定不好。”趙云龍坦然說到。
他對自己的家酒量是有數的,三瓶一斤半的清酒,正好到量,還不至于明天一早會宿醉。
“啥患者?興師動眾的。”蘇云對心胸外科的東西還是很感興趣,見趙云龍說的肯定,也不催他,只是問病情。
“一個三十五歲的男患,最近一年出現胸悶氣短,呼吸困難。檢查發現三尖瓣關閉不。”在酒桌上說起患者病例,絲毫沒有突兀的感覺,仿佛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要手術?”
“這是一個疑問。按照患者三尖瓣關閉不管的癥狀來看,是需要手術的。但患者有心肌脂肪變性,擴張型心肌病,我感覺病情沒那么簡單。明兒先在科室內部討論一下,要是沒有定論,再院會診。”
“這么年輕,就有心肌病變了?還脂肪變性?確定么?”蘇云眼睛雪亮,像是星星一樣。說起心胸外科的事兒,他的態度馬上轉變。
“確定,所以我感覺不是普通的三尖瓣的改變。”
“有超聲心動圖么?”鄭仁忽然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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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趙云龍說到。
他隨即拿起手機,給值班醫生發微信,讓那面把超聲心動的圖片和報告傳過來。
幾分鐘后,手機響起,他看了一眼,把手機交給鄭仁。
CDFI報告中,患者三尖瓣反流束面積已經大于8平方厘米,屬于重度的三尖瓣反流。
而肺動脈壓力以及其他指標都都有異常,卻和三尖瓣反流不太一致。
這個,的確有些奇怪啊。
一般來講,心臟瓣膜就像是從前老屋子房門的門弓子一樣,打開后會被拉回來,避免血液反流。
這種情況,以老年人因為肌肉萎縮無力,門弓子老化,導致瓣膜關閉不嚴最為長見。
要是年輕人,常見于先心病、感染、靜脈注射毒品等等。
鄭仁又詢問了一下患者的病史,沒有上述相關任何病史。這也是趙云龍奇怪的點,所以準備明天科室內部討論一下。
看不懂的病,不能直接上臺。
一旦上了手術臺,如果有沒發現的疾病的話,術者會面對更多的麻煩。這一點作為老外科醫生,趙云龍不會不明白。
寧可不上臺,也要把所有情況摸清楚。
所以,他表現的很謹慎。
蘇云也看了兩眼,無數的疑問在心頭回繞,這個患者真的很不正常。
不愿趙云龍不肯多喝,這要是明天查房、科室內部會診的時候,趙云龍宿醉,說話皮兒片兒的,不得被大主任罵死才怪。
“其他化驗單出來了么?”鄭仁托腮沉思,忽然問道。
“我讓那面把所有的圖片都傳過來。”趙云龍道。
這回趙云龍直接建了個群,讓值班的醫生把圖片發到群里面。
看著化驗單,鄭仁和蘇云終于都老實了。
尤其是蘇云,額前黑發隱約無風而動,仿佛大腦正在高速運轉,導致空氣氣流發生微弱的變化。
鄭仁一張張報告單看,隨即發現問題所在。
患者不光有心臟脂肪變性的改變,也有重度脂肪肝,而且肝臟在B超上,要比正常人的肝臟更大一些。
這就奇怪了。
患者才三十多歲,就算是酗酒、大量吃肥肉等食物,也很難出現重度脂肪肝,還導致肝臟變大。
這一點和三尖瓣反流一樣,都不是這個歲數的年輕人應該出現的毛病。
鄭仁冥思苦想,對照各種數據,過了小十分鐘,才緩緩說道:“明天查一個血酰基肉堿譜檢測。”
“嗯?”趙云龍怔了一下。
“根據患者的檢驗值和你說的臨床癥狀,我懷疑是原發性肉堿缺乏癥。”鄭仁道:“心肌病、脂質沉積性肌病、脂肪肝,加上患者的血糖只有3mmol/L,能近似判斷。”
趙云龍有些迷糊,這個病,倒是知道,可是從來沒在臨床上見過。
蘇云若有所思,想了幾秒后,問到:“SLC22A5等位基因的檢測,院里能做么?”
“能,但是需要時間。”
“患者家里面還有人有類似的情況么?”
“詢問病史的時候,患者敘述不詳,這個我已經讓患者的父親、母親趕過來,明天我當面詢問。”趙云龍臨床工作做的幾位細致,蘇云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并且早就安排好了。
“老板說的對,考慮是原發性肉堿缺乏癥,不建議手術,靜脈給一段時間的左卡,然后一直口服也就可以了。是吧,老板。”蘇云問到。
“嗯。”鄭仁點頭。
這是一種致死性疾病,但只要及時發現,通過飲食和左卡尼丁來補充,生活質量會不受影響。
“游離肉堿顯著降低,要是小于10μmol/L,加上多種酰基肉堿降低,就基本能判斷。”鄭仁道:“等基因檢測回報的時候,就開始補充左卡,癥狀會緩解的。”
聽鄭仁和蘇云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趙云龍心頭的疑問給解決,方林有些感慨。
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那不是白叫的。蘇云能診斷,自己并不意外。可是這個診斷是鄭總先給出來的,然后蘇云逆推,并且找了幾樣根據。
鄭總的確很強啊。
無論對錯,能提出下一步需要檢查,一步一步試錯,就已經足夠了。很多人、包括自己看著這些化驗單,都是一頭露水。
“老趙,一會去一藏,你還喝不喝?”蘇云問到。
“明兒有事兒。”趙云龍堅持。
“切,掃興。”
“誰知道今天收這么個患者上來。”趙云龍根本不搭理蘇云的鄙視,看樣子已經習慣了。他在琢磨患者的病情,越想鄭仁說的越對。
是原發性肉堿缺乏癥的可能性很大,用了左卡尼丁之后,患者三尖瓣關閉不全的癥狀也會得到緩解,根本不用手術來治療。
這是發現的早,要是晚幾年或是十年,要么患者一次急性大爆發,出現代謝性酸中毒加上高血氨癥,有可能人直接就沒了。
即便不沒,以后再做治療,治愈的可能性也不大。
這個病和糖尿病類似,需要長期服藥。可是與并發癥相比,長期服用左卡尼丁似乎也不算什么事兒。
又吃了一會,經過一次“席間會診”,大家的興致也都低了下去。尤其是趙云龍不肯去一藏喝酒,蘇云更是覺得無趣,淺淡聊會天,也就散了。
各自叫了車回家。
夜色籠罩,燈火闌珊,鄭仁坐在車上拿出手機,和小伊人匯報自己準備回去了。
那面謝伊人和常悅已經躺下,正在水群。
楚嫣然今晚值班,海城那面收了一個車禍傷,正在急診手術大搶救。她沒時間水群,是楚嫣之告訴大家的。
“老板,明天你猜會有多少人來看你做TIPS手術?”蘇云忽然問到。
“誰知道。”鄭仁無所謂。
“我估計明天會有人邀請你去講課,你做好準備了么?”
“完全不需要啊,需要就去唄。你那面,把協議準備好才是真的。”
“協議沒問題,講課費和飛刀的錢,你怎么想?”
“呃……”說起錢來,鄭仁是真不準備要。但他知道,免費的東西,一般都不會珍惜。
想要盡快推動TIPS手術的學習,自己那面還有幾個節點沒有打通。再就是一定要詳盡辦法提高其他醫院醫生的積極性,讓他們盡快把TIPS手術應用到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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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沒事,但鄭仁還是很小心。
躺在床上,他回憶了一遍六個患者的核磁彌散片子,這才漸漸睡去。
雖然有真實幸運,有幸運+16護身,鄭仁的心態依舊是個小醫生。
小心,謹慎,
如履薄冰。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提早來到912。
這次到病區門口,就看到胡艷徽背著黑色的雙肩包,早早的等著。
不過她好像也沒來多早,正在大口吃著在早餐店買的東西,匆匆忙忙的。
鄭仁和胡艷徽打了個招呼,就進去查看手術患者術前情況。
因為有直播手術,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也來的很早,整個小組在正常上班前1小時,就已經集合完畢。
沈博士從前線回來,據說受了點傷,還在休息。
但穆濤卻要比鄭仁更早的來到醫院,正在看著片子。
鄭仁和穆濤打了個招呼,就帶著蘇云、常悅、教授、小奧利弗開始查房。穆濤也沒猶豫,問蘇云接了一件白服,也跟在后面。
術前查房,每一個手術患者重新核對片子、資料,詢問狀態并且進行查體。
查體略簡單,畢竟患者沒什么特殊的主訴,加上鄭仁有系統面板,能夠第一時間對患者的病情有所判斷,最大程度上避免了意外的發生。
可即便是這樣,鄭仁依舊一絲不茍的按照標準流程走著,仿佛他還是一個小大夫。
轉完病房,朱良辰和孔主任站在辦公室里小聲說著什么。看見鄭仁一組人馬走回來,朱良辰招呼道:“鄭老板,這么早。”
“今天要直播手術,來早點看看患者的狀態。”鄭仁笑道。
朱良辰點了點頭。
鄭仁的做法,即便是最嚴苛的上級醫生,也挑不出來任何毛病。更何況現在朱良辰是要來觀摩、學習新的TIPS手術,而絕對不是什么上級醫生。
格拉尼特臨近八點才趕到,像是在海城的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一樣,精準的仿佛是一塊瑞士手表。
見要交班,朱良辰便去孔主任的辦公室等。
不是912的人,看這面交班,難免尷尬。
一早交班、查房,鄭仁便帶著蘇云、穆濤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直接上臺去了。小奧利弗送患者,由常悅協助做各種交接工作。
今天的手術做完,就能完成名揚天下第一階段任務了。這個任務,大豬蹄子給了比較中庸的經驗值和技能點獎勵,只是有一個特殊的大樂透。
要是按照市面上的大樂透來看的話,無論是35選5,還是12選2,都要下注。
這個鄭仁就不喜歡了。
還是鉑金寶箱比較好,鄭仁是這么理解的。
真實幸運,雖然沒感受到,但鄭仁每次一想到自己是有真實幸運護體的男人,胸中頓時安穩了幾分。
大樂透,不感興趣。鄭仁還是比較期待接下來的任務,多攢點手術訓練時間。因為他發現來912看病的患者,以疑難雜癥為主,手術的難度也相當高。
沒有幾十個小時的手術訓練時間在手里,真心的很不托底。
換好衣服,小奧利弗那面已經帶著患者上來了。
鄭仁最后一次核對片子,穆濤湊了過來,道:“鄭老板,是這里么?”
他用手指輕點閱片器上的片子,鄭仁微微一愣。
“老穆,你怎么發現的?”鄭仁有些奇怪。
穆濤這幾天沒什么動靜,原來在研究TIPS手術啊,而且他已經入門了。
“那天你給我畫的局部解剖圖片,我找人做了3D模型,每天照著琢磨。有模型,對照片子,感悟還是很多的。”穆濤有些開心,說到。
鄭仁隨即恍然大悟,自己真是笨啊,怎么沒想到3D模型的事情?
這種東西,對于普通人來說,一輩子都碰不到。但是醫療上,很早就出了3D模型,供教學使用了。
鄭仁心里面的思路,又被穆濤給撞開了一絲縫隙。
穆濤的水平要比蘇云、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差一些,主要是天賦以及綜合水平略差。但是他比其他醫生,強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要是沒有鄭仁這么一個妖孽橫空出世,估計穆濤會一點點進步,最后把持國內介入學科二三十年。
他能想到,也是正常。
“就是這個點,不過手術的時候X光影像上會有一些小小的出入。不過那都不是大事兒,只需要在細微的環節上調整一下就可以了。這是經驗性的東西,手術做多了也就知道了。”鄭仁道。
穆濤由內而外的開心。
自己終于摸到門檻了!
雖然不是登堂入室,只是剛剛碰到門檻,但也足以讓穆濤興奮莫名。
下一步就是看手術,掌握細節。不過以鄭仁對手頭患者的細致程度,估計不會放自己手術。
要想鄭仁做教學手術,得自己找患者。
穆濤想的很明白,這是一件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的事情。而自己得到的好處更多,他很想不懂金耀武為什么那么執拗的抗拒。
孔主任帶著朱良辰來到操作間,見穆濤在里面站著,朱良辰小聲問到:“老大,穆濤這小子什么時候來的?”
“第一次手術直播后就到了,那時候你還放不下臉過來找鄭老板呢。”孔主任道。
“這不是等你回來,更好接觸么。”
“老五,你心里的小算盤我能不清楚?我跟你說實話,鄭老板看著憨厚,心里面可是透亮。只是他人比較憨厚,很少說罷了。”孔主任道:“協議該簽就簽,我看了一眼,就是幫他完成一下手術量。”
“老大……”
“別扯沒用的,又不是讓你拜師父,你這么為難干什么?”孔主任斥到:“能幫的我可都幫了,另外你要抓緊時間。穆濤那面,應該是已經有收獲了。”
“這小子,怎么拉得下來臉呢?”朱良辰百思不得其解。
“在前線,蓬溪鄉醫院,他們一起做過介入。我估計是穆濤看到鄭老板的手術,直接就服氣了。”
“哈~”朱良辰打了一個哈哈,這不是開玩笑么?雖然有直播的TIPS手術在前,他也不相信有什么手術水平以穆濤那個層次看了就會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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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穆濤出來,氣密鉛門關閉,手術開始。
操作間里站的人可是不少,沒上手術的帶組教授都來看熱鬧,加上護士以及蘇云、胡艷徽、穆濤、格拉尼特,已經隱隱有站不下人的趨勢了。
手術開始。
朱良辰透過鉛化玻璃,看著手術間里面的情況,這可是手術直播間里看不到的。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站在助手的位置,老老實實的打開導絲,遞了過去。
原本以為這個全球知名的德國教授在新的TIPS手術里面會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沒想到還真是個助手啊。
妥妥的小大夫。
朱良辰越看越是驚訝,世界級的介入學科教授,只能當小大夫,看那樣子還甘之若飴。
“老五,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在海城的時候,可就跟著鄭老板了。”孔主任在一邊很嚴肅的說到:“不說國內、國際的知名度,只說手術,你認為你有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做得好?”
朱良辰想起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做的那臺前列腺介入栓塞術,搖了搖頭。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水平是真的高,但這……透過鉛化玻璃,里面那個馴服的助手,總是無法和世界頂尖的介入教授重合起來。
簡單聊了兩句,鄭仁的導絲就已經到了位置,開始踩線,操作間的屏幕亮了起來。
孔主任有的是機會,也不愿和大家搶,主動往后退了幾步,找蘇云聊天去了。
穆濤、朱良辰、格拉尼特教授把操作間里的屏幕周邊站的滿滿的。
導絲進入,穿刺套件隨即順了進去。
隨著穿刺套件的進入,穆濤開始緊張,手心滿滿的汗水。
X光的影像和核磁彌散的影像,真的有很大的區別。自己在核磁彌散中找到了位置,但眼前要靠著X光直接判斷,卻有了一點點小困難。
他迅速的整理思緒,一幀幀畫面在腦海里閃過。
是這里!他很快確定了一個點。
沒想到穿刺套件并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向前走。
穆濤怔了一下,隨后看穿刺套件停下,穿刺,隨后收了回去。
這里么?
他也沒有沮喪,而是把這個點記下來,開始與核磁彌散的影像對照。
與此同時,朱良辰和格拉尼特教授看的傻了眼。
和手術直播一樣,根本看不懂啊。
朱良辰見支架下進去,開通了門靜脈與肝靜脈之間的通道,知道手術成功了。他回頭看孔主任,眼神里帶著詢問。
孔主任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朱老師,你好。”蘇云客客氣氣的站起來。
雖然客氣,但臉上的笑容,卻是最為標準的假笑。
“小蘇,手術要怎么學?”朱良辰開門見山的說到。
“您是代表您自己,還是代表帝都肝膽醫院?”蘇云問到。
朱良辰猶豫了一下,這是要簽署保密協議么?也太正式一些了吧。
他依舊有些為難,看了孔主任一眼。
“老五,我和蘇云說了,你要是同意,就抓緊時間簽字然后滾回去收患者,過幾天鄭老板去你那做示范手術。”孔主任道,隨后他的眼睛瞥了一下站在屏幕前的穆濤。
朱良辰通過細節,明白孔主任的意思。
自己要是不把握先機,怕是要被穆濤把鄭老板請去。
雖然最后差別不大,可是早一點掌握新的TIPS手術的方式,對于肝膽醫院來講,的確是一塊閃亮的招牌。
“代表我自己。”朱良辰也有小心思,他謹慎的說到。
沒有一個地兒是鐵板一塊,朱良辰雖然是帝都肝膽醫院介入二科的主任,但也只是一個介入科而已。
自己的江湖地位,朱良辰還是估計的很客觀的。
“好。”蘇云標準的假笑,配上額前輕輕飄蕩的黑發,帥的連護士長的目光都被吸了過來。
“有什么技巧么?”朱良辰問到。
“有,但是需要您對核磁彌散影像的掌握。這一點,等手術完了,簽字后,老板會給您介紹新的TIPS手術的判斷穿刺點方面的細節。”蘇云溫和說到,和以往那個愿意懟人的云哥兒絕對判若兩人。
朱良辰還是覺得有些膩歪,鄭仁那歲數,看著那么憨厚,要教自己手術么?
不過以他對孔老大的了解,還是忍耐住了心里的煩躁,靜靜的做到孔主任的身邊,沉思起來。
孔主任笑了。
自己這個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太愛面子了。
不過這事兒自己沒辦法勸,成年人?都特么土都快到脖子的人了,還用勸么?勸有用么?
該說的話都說了,要是他不聽,也只能這樣。
關系再好,也不是自己兒子,能打能罵。事情自己已經做到份了,所謂仁至義盡。具體選擇,要看朱良辰自己。
手術很快結束,小奧利弗送下一個患者上來,并且把這個患者推下去。
“喜寶兒,一會有時間么?”鄭仁問到。
小奧利弗怔了一下,疑惑的看著鄭仁,“老板,啥事?”
“呃……”鄭仁猶豫了一下,揮了揮手道:“暫時沒事兒,等我訂制一個東西,教你做TIPS手術。”
小奧利弗滿心歡喜,推床的手都有些顫抖。
不遠萬里來到東方,還要學一門陌生的語言,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學會手術?!
看著小奧利弗興高采烈的離開,教授笑道:“老板,不用你費心,我回去會教他的。”
“不是這樣,富貴兒。”鄭仁把下一個患者的片子插上去,開始一邊閱片,一邊說到:“剛才穆濤說了一件事兒提醒我了,有個新思路,想要試一試。”
“嗯啦。”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倒也沒什么意見,匆忙準備著下一臺手術。
穆濤見鄭仁開始閱片,走進去和鄭仁說自己的心得。
格拉尼特教授站在操作間里,看著屏幕,有些發呆。手術的確是那個年輕的小大夫做的,魯道夫也一直在給他當助手。
而手術過程,和直播的過程一樣,不管自己變換多少角度,甚至從德國跑到帝都來,都是一樣的看不懂。
格拉尼特教授開始漸漸明白了魯道夫·瓦格納的想法。
可是,那個該死的協議,簽還是不簽,這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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