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定狀態下，完成這一系列的操作，真是想不到。
現在回想起來，心臟異物、子彈栓塞，怎么也得全麻，找三五個科室協作治療，才能對得起這么罕見、聽起來就嚴重的病吧。
可是看人家鄭老板，帶著一個助手、一個麻醉師、一個器械護士，10多分鐘就取出了子彈。
至于患者，只是鎮定狀態。術后要是勉強點，都能走回去。
周圍的人已經無法形容這種事情。
目瞪口呆的看著病理盆中的子彈，無法言語。
“好了。”鄭仁縫完最后一針，把持針器拍在患者腿側，道：“送回病房吧。”
心外科的副主任看著子彈，咽了口口水。
這硬邦邦的，自己可是吃不下去。
幸好當時頭腦還算是冷靜，沒有當著鄭老板的面放狠話。要不現在你說是吃好呢，還是不吃好呢？
要是吃下去，會不會自己也需要動手術把子彈給取出來？
“鄭……鄭老板，患者要送ICU吧。”田主任結結巴巴的問到。
“ICU？不用。”鄭仁略一詫異，隨后解釋道：“回你們病房，普通病房就行。明后天就能出院了，其他也沒什么特殊處置。”
“……”
眾人沉默。
這是子彈栓塞？
這是心臟異物？
術后回普通病房，這特么是切個大腿上的脂肪瘤吧。
而且術后2天出院，難道鄭老板不是開玩笑？
不過沒人說話，這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翻來覆去的打臉，不光是田主任和他手下的副主任、帶組教授，連劉院長的老臉都覺得有點紅。
“叮咚~”
鄭仁耳邊響起任務完成的悅耳聲音。
【緊急任務——藏起來的小家伙完成。
任務內容——找到機體內游離的子彈。
任務獎勵——經驗值20000點，技能點1000點，幸運值+2。
任務時間——24小時，剩余時間22小時34分。】
雖然經驗值和技能點都不多，剩余任務時間也就那么回事，但這是一個加幸運值的任務。
鄭仁很開心的看著自己的幸運值又往上漲了一點。
風風雨雨經歷多了，各種有驚無險后，鄭仁下意識的認為幸運值很重要。
雖然大豬蹄子沒給幸運值加以說明，鄭仁無法量化，但這是事實。
撕掉無菌衣，老賀在給患者拮抗藥劑，鄭仁看著周圍呆若木雞的人群，問到：“請問貴院的規矩，是術者送患者下臺么？”
鄭仁只是隨便問問，畢竟自己沒來過帝都醫大附院。
一般情況下，術者肯定不會送患者下臺的，所以鄭仁有些詫異。但如果還是沒人說話，鄭仁倒是不介意送患者下臺。
這種事兒在海城做多了，他并不覺得有什么麻煩的。
而這句話像是一句咒語一樣，把周圍被定身的人們都叫醒。
“鄭老板，您玩笑了。”劉院長打了一個哈哈，拉著鄭仁去操作間。
這面，田主任面紅耳赤，他主動伸手和副主任、帶組教授一起抬年輕的患者上平車。
田主任可不想陪著劉院長，還有鄭老板坐在操作間里說些不尷不尬的話。
“好困，手術做完了？”年輕的患者完全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他醒過來后，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做完了，明后天你就能出院回家。”老賀對自己的麻醉水平極為滿意。
跟鄭老板出來救臺，一定要表現的完美。
精準的藥物用量，說起來容易，其實對于每一個麻醉師來講，用藥的細微之處都是千變萬化的。
現在估計那對雙胞胎姐妹花已經敗在自己手下了吧，老賀笑吟吟的看著患者被推走，把手套摘掉，鉛衣一脫，樂滋滋的去操作間。
“鄭老板，您的水平真是很高啊。”劉院長不吝贊美。
“還好。”鄭仁覺得事情已經結束，之所以沒有換衣服就走，是在等小伊人清洗手術器械。
林格知道鄭老板的脾氣，他接過話頭，把這個尷尬的聊天繼續下去。
十幾分鐘后，謝伊人清洗完器械，鄭仁直接站起來告辭。
劉院長心情復雜的把鄭仁送到更衣室，又把他送上車。目送兩臺車瀟灑離開，暗暗嘆了口氣。
能交差了，這是部里面高度重視的一個患者。能平穩解決，首要功勞肯定還在醫大附院。
至于具體細節么，到最后誰會去關心？
以后要不要和鄭老板保持比較密切的聯系？劉院長腦海里出現了這么一個念頭。
萬一再有做不下來的手術，有這么一個身強力壯，水平超群的大牛在一邊默默守著，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心里也踏實不是。
這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不過他想的是找時間應該感謝一下912，嚴院長住院休養，那就找老袁一起吃頓飯吧。
……
……
沃爾沃上，老賀興高采烈的說著話。
鄭仁則把剛剛的手術忘到一邊。
系統手術室做了十幾個小時的手術訓練，最后順利完成，根本沒什么好說的。
能順利完成，是應該的。
無法順利完成，才要反復的去想，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鄭仁，你今天很乖哦。”謝伊人贊美。
鄭仁嘿嘿一笑，他也是這么感覺的。
腔內闌尾事件，小伊人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不滿。要是做手術再不叫著她，怕是以后的日子會很不好過。
雖然囂張了一點，但為了家庭的美滿、幸福，就犧牲某些同志們的面子好了。
鄭仁下意識里，已經想到了家庭。
他拿起手機，又打給蘇云。
可是還沒有接電話，盲音一直響了很久，鄭仁這才掛斷。
“蘇云那面還在講課。”
“云哥兒去哪講課了？”老賀問到。他這個歲數張嘴就叫云哥兒，而不是從前的蘇醫生，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也算是個人物了。
“帝都醫大，肝膽的周主任找了一個肝硬化的大體老師標本，上解剖教學課。”說到這里，鄭仁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小馮似乎跟著自己來的，蘇云那面有導絲、導管么？
要是沒有，教學的質量會很不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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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衣服，田主任和副主任兩人來到手術室的操作間。
對這里，心胸外科的人是又愛又恨。
恨，主要是循環科在這面做手術，搶走了心外最大的一塊手術——冠脈搭橋術。
愛，是因為循環科下支架的時候冠脈破裂、心包填塞，他們就會求爺爺、告奶奶的把心外的人請來救臺。
那時候，真是想怎么損他們都行，一個個都跟孫子似的。
進入操作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個半人高的大箱子。
這是帶器材商進操作間了。
歲數不大，架子倒是不小。醫大附院，什么耗材沒有，非要你自己帶？
田主任現在是怎么看鄭仁都不順眼，不管什么事兒都要腹誹兩句。
而這一切，都將被記在心里，直到最后手術失敗。
一個一瘸一拐的身影拿著幾樣器械走進手術室，這在田主任的眼中真是槽點滿滿。
但是他懶得說。
用人身殘疾去說人，在他看來是很沒品的一件事兒。
真是狗肉上不了臺面，不過田主任心里依舊想到。
鄭仁冷靜的選擇耗材，系統手術室里，都是大豬蹄子給準備好的，特別省心。但在外面，卻要自己一樣一樣挑選。
這也沒辦法。
“鄭總，材料夠么？”馮旭輝問道。
“夠。”鄭仁抬頭，眼睛微微一彎，“不是長風的，你自己買的？”
“嗯。”馮旭輝點了點頭。
“謝了。”鄭仁拿起幾樣東西，遞給謝伊人。
這次叫謝伊人來配臺，雖然不是開胸手術，但謝伊人依舊很開心。
子彈栓塞！
要多罕見見有多罕見。
鄭仁真是越來越貼心了呢。
“老板，我麻溜消毒去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見鄭仁已經拿完材料，這才說道。
“去吧。”
鄭仁來到閱片器前，抱膀看片。
“馮，別吭哧癟肚找了，出去吧。”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刷手回來，開始消毒，順便把馮旭輝給攆出去。
這小子太小心了，老板已經拿了耗材，還在那守著，教授一邊消毒，心里一邊想到。
“老板。”
“嗯？”
“子彈栓塞，我好想看過一些病例。”教授道：“基本都栓在右心房或者右心室，是這個么？”
“嗯。”鄭仁一邊看片，最后一次在腦海里描述，一邊一心二用的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說話，“?1982年，e醫生報告了一個類似的過程，是通過外科手術方式把子彈取出來的。”
“嗯吶，我看的是Yoon醫生對子彈栓塞的研究。證明大部分子彈栓塞在右心腔，這是很有趣的事情。”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道。
年輕的患者看教授操著一口流利東北話的樣子，都沒注意到老賀給用了鎮定劑。
“大夫，那個外國人，很厲害么？”年輕的患者本來對手術有些懷疑，和自己一樣年輕的小大夫，能找到子彈？
他本來都準備放棄了，后來是領導用命令的口吻把這事兒定下來的。
原本的不愉快，在看到教授后，一切都煙消云散。
“他？是挺厲害的，全球知名的介入學科教授。”老賀道。
年輕的患者聽老賀這么說，緊繃的精神有些放松下來，腦子里的思維漸漸遲鈍，雖然沒有喪失思維，而眼皮也越來越沉。
“睡吧。”老賀像是催眠師一樣，輕聲說道。
“麻煩……”年輕的患者微鼾響起。
“我看過他們囫圇半片的統計數據。”教授還在興奮的回憶著數據，“30例，外科手術19例，全部成功。觀察6例，5例進入介入手術，失敗3例，成功的只有2例。”
“對，所以咱們要做好失敗的準備。”鄭仁看著片子，隨口說到。
“老板，怎么可能失敗！”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做了一個驚訝的動作，可惜金色長發沒有飄舞起來，“啟齒咔嚓就給做完了……”
“富貴兒啊，手術都會可能失敗的。”鄭仁淡淡的說道。
“您不會啦。”教授消完毒，“老板，我真不是扒瞎。那啥玩意，我消完毒了，您刷手去吧。”
老賀忽然想起來，自己忘記帶U盤了。沒有好運來的歌聲，鄭老板不會生氣吧。
他低著頭，看著年輕的患者，腦海里卻在反思錯誤。
……
操作間里，劉院長已經來了，他坐在操作間的椅子上，聽著教授一嘴大碴子味的東北話從手術室里飛出來，沉默了一會，問道，“說話的是誰？”
“德國海德堡大學附屬醫院，介入學科，國際知名教授——魯道夫·瓦格納。”林格微笑，道，“諾獎項目，就是魯道夫教授和鄭老板共同研究的。”
“還不是借著外國教授的名義。”心外科副主任用不輕不重的聲音在后面說道。
林格知道這次是得罪人了，但已經到這個地步，他不介意多得罪幾個人。
“就你，也算是大夫？”林格鄙夷的口吻，毫不掩飾。
“你說什么？”
“你的眼睛是不是用X光射線看人？鉛化玻璃穿不透？”林格損道：“誰消毒，誰主刀，你看不出來？”
“……”
心外科副主任忘記了這點，被嗆的啞口無言。
上臺、消毒的，肯定是主任的得力助手，一般人想消毒都消不上。
但再怎么得力，也是個助手。
除了某些重大手術之外，就沒見過術者消毒，助手在那大咧咧的抱著膀看片子的。
“唉，跟你解釋這些，真是掉價。”林格嘆息，一臉憂傷。
“林處長，你們鄭老板出門做手術，排場挺大啊。”劉院長雖然覺得林格說得對，但是當著自己的面損自己的兵，這要是一聲不吭，那得多窩囊。
技術不行，那就說排場，反正總有一款做的不對就是了。
“呵呵，劉院長，您看您說的。”林格換了一副笑臉，道：“這不是為了部里面的任務，更好的完成交代的任務么。”
劉院長一陣膩歪。
你這是說我們不能完成任務？
“前兩天，出國執行任務，鄭老板連保安都帶著。”林格笑道，“直接包機飛到南洋去的。”
“……”劉院長愕然。
問了一下馮旭輝，原來劉曉潔去了蘇云那面。
鄭仁怎么都想不起來一直跟在馮旭輝身邊的那個小美女的樣子。
只記得走路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搖曳娉婷。
算了，反正和自己沒什么關系，他們能自己安排是最好的，鄭仁心里想到。
【他們說快寫……】
電話鈴聲響起，鄭仁順手接起來。
“鄭老板，您這手速見漲，秒接啊。”林嬌嬌的聲音傳出來。
“正拿著手機呢。”鄭仁笑道，“有事兒么，林姐。”
老賀心里嘆了口氣，鄭老板這性子，聊天聊的好尷尬。哪有上來直接問有沒有事兒的？
不過人家手術做得好，這就夠了。
“這不是聽說沒事了么，晚上給你接風，有時間么？”
鄭仁想了想，應該是林嬌嬌著急減肥手術的事情，這才隱晦的催促自己。
“有，不過我剛帶著醫療組去醫大附院做了臺手術……”鄭仁略有些為難的說到。
“一起來，人多熱鬧。”
一聽人多熱鬧這四個字，鄭仁的腦袋嗡的一下。
好在都是很熟悉的人，倒也無所謂。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約了地點，鄭仁給馮旭輝打了個電話，讓他直接過去。這面回912接常悅和柳澤偉。
時間還略早一點，鄭仁琢磨著要回去看看孔主任。
多請示、多匯報，總歸不能寒了老主任的心不是。孔主任對自己的關照，鄭仁心里有數。
進入介入科的走廊，鄭仁見常悅在和一個人寒暄，那人身邊放著一堆水果，手里拿著一面錦旗。
好麻煩，這又是哪個出院患者送錦旗來了吧。
鄭仁想要假裝看不見，可是他剛剛進來，患者家屬就看到他，也不和常悅說話了，直接走了過來。
“鄭醫生，謝謝您。”患者家屬鞠躬，頭幾乎碰到地面。
也就是腿長點，要是換個腿短的，估計一個頭就嗑在鄭仁面前，還是站著磕頭的那種。
鄭仁嚇了一跳。
術前送紅包，被自己拒絕，說是要術后再表示。可是術后大家不提，就當這事兒不存在了。患者出院，能記得送錦旗的人，只有十分之一不到。
能回來看看，就算是有心人，還用這種方式鞠躬……
不過這人是誰？
鄭仁覺得隱約、仿佛、似乎有些面熟，但患者家屬臉上的馬賽克始終存在。
“您是……”
“您前幾天給我愛人下的空腸營養管，您還記得么？”患者家屬道。
哦，原來是妊娠劇吐的那個患者家屬。
“你愛人恢復的怎么樣？”
“已經順利出院，每天靜點營養液，也不惡心嘔吐了。今天帶著她來做產檢，孩子也挺好，長的很快。”男人的嘴咧到耳朵根，笑的開心。
“挺好的。”鄭仁道。
“鄭醫生，謝謝您，謝謝您。”患者家屬忙不迭的說著謝謝，手里的錦旗往鄭仁手里塞。
大家開開心心的說會話，也是一種認可。但鄭仁聽說患者恢復不錯的時候，很開心。接到錦旗，就有點難受了。
錦旗像是燙手的山芋一樣，拿在手里鄭仁都不舒服。
“鄭總，錦旗給我吧。您是要找孔主任么？”常悅知道鄭仁這貨的本色，上來解圍。
鄭仁第一次覺得常悅情商高，懂事兒。他連忙把錦旗交給常悅，臉上掛著習以為常的假笑。
要匆匆離開，卻被常悅叫住，和患者家屬合影之后才把鄭仁給放走。
來到孔主任的辦公室，鄭仁敲門進去。
孔主任正戴著花鏡看資料，抬頭，目光從眼鏡和抬頭紋之間看向鄭仁。
“鄭老板，回來了？現在抓你一次，真難啊。”孔主任笑著說到。
“主任，您看您說的。”鄭仁汗顏，道：“這不是出任務，回來就遇到事兒。隔離出來，又碰到醫大附院那面有事情，忙完就來了。”
“說說，怎么回事。”孔主任見鄭仁說話都有點結巴了，也不多說什么，摘下花鏡，揉了揉眼睛。
鄭仁把去南洋、回來后遇到自己認為的群體癔癥、去醫大附院介入取子彈的事情做了簡單的匯報。
至于尸檢，鄭仁沒說，那屬于自己還李兆森人情，和工作沒關系。
孔主任聽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直到最后才微微搖頭，嘆了口氣。
“鄭老板，介入取子彈，你可真敢想。”
“有過成功的案例，我就試一試。當時已經準備開胸，切心臟取子彈了。兩手準備，沒大意。”鄭仁連忙解釋道。
孔主任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鄭老板可不是自己手下的帶組教授，只會做介入手術。
他笑了笑，“聽說麻省總醫院那面找你去當終身教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來蘇云說，3年前給王老先生做髖關節置換手術的醫生，應該是麻省總醫院的董事。”鄭仁道：“學術上也有地位，應該是骨科挺厲害的一個人。”
“終身教授，厲害。”孔主任笑瞇瞇的說到：“用每年去麻省總醫院講課么？”
“好像不用，具體我什么都沒答應，都是蘇云談的。”鄭仁笑道。
“你呀。”孔主任搖了搖頭，問到：“蘇云呢？”
“去帝都醫大講課了。”鄭仁笑道。
蘇云那貨到現在還沒信兒，也不知道講課講的怎么樣。
“嬌嬌的胃底、胃左動脈栓塞術，琢磨的怎么樣了？”孔主任忽然話鋒一轉，問到。
鄭仁知道，這是林嬌嬌終于坐不住了。
好在自己研究過……用真實之眼看過，倒也不心慌。
“主任，已經琢磨完了，很簡單的手術術式，林姐那面有患者的話，可以馬上就做。”鄭仁道。
“別大意，老五那面做了一個患者，術后遷延了1個多月才出院。”孔主任很謹慎的說到。
“嗯。”鄭仁點頭，“我知道，手術比想象中還要簡單，不能栓塞的過深，而且要用彈簧圈，不能用栓塞劑。”
鄭仁簡單說了說自己的想法。
孔主任見鄭仁有研究，自己也算是完成了林嬌嬌交代的任務，這才放心，開始和鄭仁閑聊起來。
下班后，眾人去林嬌嬌訂的飯店吃飯。
林嬌嬌也沒費盡心思的更換各種花樣，鄭老板對這個沒興趣，她只是預定了旁邊一家比較安靜的飯店包房，大家都方便。
鄭仁對這種安排還是比較滿意的。
進了飯店，鄭仁看到朱良辰站在大廳里，雙手放在身前，一臉嚴肅。
“朱主任，您這是？”鄭仁笑瞇瞇的問到。
朱良辰迎上來，主動伸出手，腰也下去了，“鄭老板，好久沒見。”
柳澤偉站在鄭仁身后，雖然早都習慣了鄭老板橫趟的模式，但看到朱良辰的樣子，還是有些驚訝。
他曾經請過朱良辰做手術。
省會級的城市，請帝都、魔都的教授來做手術也是常態。
在柳澤偉的印象中，朱良辰有些跋扈、有些傲嬌。
給他印象最深的是，請朱良辰做手術，自己去接他，開的自己的帕薩特。結果朱良辰的臉直接撂下來，陰沉著，一句話不說的去醫院手術。
術中朱良辰各種摔器械，各種暴躁。
雖然手術順利，可是一點都不給省醫大附院面子的做法，也給柳澤偉留下很深的心理陰影。
那次手術，術后朱良辰都沒吃飯，直接回酒店，第二天一早拒絕了柳澤偉去送的想法，扔下一句不坐奧迪以下的車，就自己去機場了。（注）
這人……
當柳澤偉看到在自己印象里傲嬌的朱良辰朱主任變得有些卑微的時候，第一個念頭是這人老了，心氣兒沒了，脾氣的確好了很多。
但一轉念柳澤偉就知道自己錯了。
哪里是年紀的關系。
是人家鄭老板用手術把朱良辰徹底給打的沒了心氣兒！
想要學術地位，不跪不行。
唉，學術地位……柳澤偉看著朱良辰擺出一副下級教授的姿態，一路殷勤的送包括自己的一行人上樓，心里感慨。
對于一般醫生來講，上班只是養家糊口的一種手段。
能做到自己的程度，算是中等偏上了。要是偏安一隅，現在的程度完全夠了。
但再高點，像是朱良辰這種人，想的肯定是青史留名之類的事情。最起碼要在國內介入學科的史冊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讓后人看到的時候，有點印象。
馬斯洛的定位還是很準確的，柳澤偉心生感慨。可惜自己只是一個進修醫生，幾個月后就要回家，始終無法融入鄭老板的團隊里。
這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
但要柳澤偉放棄老家的一切，出來和鄭老板打天下，又有點冒險。這件事情柳澤偉琢磨過很久，最后還是傾向于學會tips手術就回去。
“鄭老板，聽說您今兒去帝都醫大附院做手術了？”朱良辰消息靈通，笑瞇瞇的先說鄭仁得意的事情。
“哦，是啊。”鄭仁倒不覺得什么，一邊走，一邊清淡的說到。
“醫大附院那面的介入科都瘋了。”朱良辰道，“心臟異物，子彈栓塞，能用介入手術來取，這一點沒人想到。”
“國外有過幾例成功的案例，也不是沒人做過。”鄭仁糾正。
學術么，就是要嚴謹。
世界首例肯定不是。
別人做過，自己再做，即便是席間吹牛逼說是世界首例，鄭仁也覺得不對。
朱良辰卻不覺得哪里不好，他問了幾個技術要點。
本來就是水平極高的國內頂尖術者，給出明確的診斷，并且手術成功后進行逆推，他腦海里已經勾勒出來要是自己手術的話需要怎么做。
幾個難點，都是鄭仁在系統手術室里解決的。
正是得意之處。
有些地兒，鄭仁用自己的巔峰介入手術水平才解決掉，要是換別人，估計手術很麻煩。
“老五，先吃飯，要是講手術的話，有的是時間。”孔主任知道今天的正題，勸了勸朱良辰。
“你看我，鄭老板，里面請。”朱良辰把鄭仁先讓進去，孔主任是自己大哥，怠慢點倒也無所謂。
但鄭仁在意。
讓孔主任坐了主位，鄭仁才坐下。
他看了一眼，卻不見蘇云的影子。
“蘇云怎么講課還沒講完？”鄭仁有些疑惑。
“小草在群里發了視頻，說是帝都醫大那面已經沸了。”謝伊人笑著說道：“一臺解剖課上完，沒擠進2教的學生不走，非要再上一堂課。”
“呃……”鄭仁無語。
要是所有學生都能這么認真，怕是超英趕美早都實現了。
不過估計是女學生們像是追愛豆一樣，想要看蘇云，鄭仁笑了笑。
“鄭老板，今兒給您洗塵，這段時間您太忙了。”林嬌嬌讓上菜，和鄭仁寒暄。
“林姐，你那面收患者吧。”鄭仁也不多說什么，直接道：“我琢磨過了，胃底、胃左動脈栓塞術，應該沒問題。”
說到這里，鄭仁忽然意識到自己忘記了一件事。
“林姐，患者收在哪？”
“鄭老板，您看您說的。我的醫美醫院有介入、放射手術資格。”林嬌嬌道。
“……”鄭仁愣住了。
一個醫美醫院，搞什么介入手術資格。
見鄭仁愣神，林嬌嬌解釋道：“十幾年前，民營醫院的政策剛下來，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辦的時候，我就趁著亂把介入、放射的資格辦下來。”
說著，她有些得意。
這是眼光，是商人最需要的一種素質。
“現在，我就是不干了，就這一份資格隨便轉手一賣都能上億。”
上億，這都是少說。
對于介入放射的審批有多嚴，鄭仁略有耳聞。
手術還好說，估計林嬌嬌說的是核醫學那一塊。能做petct的民營醫院，可不是很多。
能把這些東西都搞到手里，林嬌嬌也算是手眼通天了。
“手術室的防輻射做的怎么樣？”鄭仁問到。
“和912一樣，都是大鉛板，在術間里根本沒信號。”林嬌嬌道。
鄭仁點了點頭，“患者隨時都能收？”
“預約了很多患者，我那面一直拖著。您要是有時間，我明天收進來，做各項檢查，后天手術？”
提到手術，林嬌嬌的眼睛亮了，心里微微忐忑。
這是自家醫美醫院的一大步，就看鄭老板的了。
……
……
注：遇到過這樣的主任。
鄭仁答應了胃底、胃左動脈栓塞手術，林嬌嬌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
雖然以鄭老板的人品來講，答應的事情不會反悔，這是必然的。可是林嬌嬌在這件事情上投入的心血太多，已經到了無法舍棄的程度。
鄭仁一天不答應，她就一天睡不安穩。
明天收患者，后天手術，這事兒定下來，席間的氣氛熱烈了許多。
朱良辰的目的也很明確，知趣的不去和周春勇搶TIPS手術這一塊，而是盯上了胃底、胃左動脈栓塞術。
從掙錢的角度來講，這一塊屬于金疙瘩。但要是從學術的角度來講，不管做多少例手術，都會被人無視。
“對了，朱主任，有件事情想要麻煩你。”鄭仁想起一件事兒，也不多想，直接問到。
“哦？”朱良辰來了興趣。
“有個醫生，能做TIPS手術，老家那面醫改，想要出來闖一下，你看能不能安排到手底下。”鄭仁很隨意的問到。
朱良辰怔了一下。
他不知道鄭仁是什么意思，安排個人，進修還是別的什么？進修，自己和科教處打個招呼就可以。
要是外聘的員工，手續似乎繁瑣很多。
朱良辰剛想要回答，他馬上覺得事情不對，開始急速盤算這件事情。
鄭老板第一次找自己辦事，可是不能輕忽，這是修整之前各種不愉快的契機。
醫生、老家、能做TIPS手術……
這些關鍵詞在朱良辰的腦海里盤旋，肯定不是進修！能做TIPS手術的大夫來之這面進修，那不是扯淡么。
全國各地，只要會做TIPS手術，到哪沒有一口飯吃？而且不要吃的太好！
外聘？
一個外聘人員，鄭老板和自己說什么？
912隨時隨地都能外聘。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孔主任，見自家老大一臉茫然，顯然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
鄭老板是什么意思？
“朱主任？”鄭仁見朱良辰沒說話，有些奇怪的問到。
這個架子有點大了，自己只是想讓劉旭之去他那干活，竟然還拿捏上自己了？
朱良辰能覺察到鄭仁口吻里的不高興，雖然只有那么一絲絲，但是他準確的捕捉到了。
自己這是想什么呢！
對面病區的周春勇和鄭老板的關系要多好有多好，完全不需要張嘴，只要周春勇看見這個人，肯定直接拉過去。
與周春勇之間的競爭，讓朱良辰一下子精神起來。
鄭老板的要求肯定不會那么簡單，不是進修，也不可能是外聘人員……難道是管自己要編制？
想到這里，朱良辰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
帝都肝膽的事業編制，那可是純金打造，絕不摻假。
一句話就要個事業編制？
他有些不高興，但只是一轉念，便又想到周春勇身上去。
以周春勇的性格，不顧一切的會賭上一切。自己想要和他競爭，真是很吃力。
“朱主任要是為難，那……”鄭仁見朱良辰遲遲不說話，便淡淡的說到。
話說一半，便被朱良辰打斷。
“不為難，怎么會為難呢。”朱良辰道：“來我這里，事業編制，我去跑。鄭老板跟你朋友說吧，三天之內，事業編制肯定拿到手！”
所有目光都看著朱良辰，他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帝都肝膽的一個事業編制，帝都戶口，這些在絕大多數人眼中都要比登天還難。
鄭仁也楞了一下，隨后笑道：“朱主任，事業編制啊，那我替我朋友先謝你了。”
“太客氣了，都是小事兒。”朱良辰咬著后槽牙說到。
雖然是帝都肝膽介入二科的主任，但他辦一個編制也要動用極大的資源，付出慘重的代價。
老賀都驚呆了。
一個帝都肝膽的事業編，鄭老板隨便一句話就搞定了？事后連杯酒都不敬，只是不咸不淡的表達一下謝意就算完事？
這也太草率了吧。
真是不管做什么行業，只要做到巔峰狀態，就是牛逼的。鄭老板威武！老賀在心里繼續給鄭仁搖旗吶喊。
接下來的席間的氣氛就放松下來，鄭仁也不是很在意，他的眼睛里只有謝伊人。
【他們說快寫……】
手機響起，鄭仁瞄了一眼。本來以為會是蘇云，這個點，應該講完課了，可是沒想到竟然是吳輝。
“吳輝，你好。”鄭仁和吳輝還是比較陌生，禮貌中透著一股子生疏。
“哦？”
接下來，鄭仁沉默，聽著電話里吳輝在說什么。
本來老賀還在說著段子，見鄭老板開始接電話，直接戛然而止。屋子里開始安靜下去，大家都看著鄭仁。
“行，那就明天見。”
“這么急？我們在吃飯呢。地址我微信發給你，你讓她直接來就行。”
說完，鄭仁掛斷了電話。
他見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笑了笑，道：“吳輝的一個朋友，說是正在帝都開演唱會，順便來拜訪一下。”
“拜訪？”
“估計是看病吧，要不然拜訪我也沒什么用。”鄭仁也是習慣了，隨著來到帝都，局面打開，找自己看病的人越來越多。
“最近開演唱會？是張泫雅？”謝伊人問道。
“嗯，說是泫雅，那就是她了。”
“我兒子去看她的演唱會了，早知道就帶著來這面吃飯，直接要簽名。”朱良辰湊趣說到。
其實他的內心可沒有言談舉止那么平靜。
張泫雅，天后級的藝人，順利從小花過度成天后的成功案例。她的知名度和流量，要超過岑佩蘭，有希望競爭一下一姐。
這種人，還是香江的藝人，基本都會去和養看病或者直接去國外。
鄭老板能讓人登門拜訪，這就有些超出朱良辰的三觀范圍了。
見鄭仁有事兒，吃飯的速度也就快了起來。畢竟隔離了3天，鄭老板還要回去休息，不可能通宵達旦。
醫生么，尤其是主刀醫生，保持充沛的精力與體力是必須的。
幾分鐘后，包房的門推開，蘇云臉上泛著紅光，額前黑發飄的六親不認，興沖沖、得意洋洋的走了進來。
“講完課了？”鄭仁笑問。
“講完了，你都沒看見，學生們全都聽傻了。要不是后來學生處全體出動，今晚帝都醫大就得出大事兒。”蘇云往常悅身邊一坐，拎起鐵蓋茅臺，打開就自顧自的喝了一口。
鄭仁笑笑，這在意料之中。
“手術做的怎么樣？最后怎么完成的？”蘇云一邊吃菜，一邊問道。
都是自己人，他一點都不客氣。
“診斷是心臟異物、子彈栓塞，用介入手術取出來的。”鄭仁淡淡的。
一句話，像是霹靂一樣劈到蘇云的頭頂。
剛剛還六親不認的黑發耷拉下去，所有精力都被一瞬間抽走似的。
“心臟異物？怎么跑心臟里去的？我還以為是皮下異物，最多在肌層里……”蘇云越說越是氣憤，剛剛的得意煙消云散。
“鎖骨骨折，鎖骨下靜脈損傷，子彈鉆進去，隨著靜脈血進入心臟，最后留在右心室里。”鄭仁解釋道。
“……”蘇云覺得鐵蓋茅臺都不好喝了。
這么罕見的心臟異物手術，自己竟然給錯過，都是周春勇那個狗日的！
什么時候把大體標本拿來不好，非要趕今天。
蘇云把怨念轉移到周春勇的身上。
鄭仁的手機響起，他拿起來見是一個陌生的電話，便接了起來。
說了幾句話，他放下電話，和孔主任說到：“主任，我去看看情況。”
孔主任揮揮手，示意鄭仁自己去。
蘇云瞥了他一眼，問道：“什么事兒？”
“張泫雅找我，說是在另外一個包間，就不露面了。”鄭仁覺得有些別扭，但也沒多想。
“架子夠大的，連助理都不露面么？”蘇云鄙夷，拿紙巾擦擦嘴，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好好吃飯吧。”
“就你那脾氣，不得被人懟死？”
“頂多看個病，沒那么嚴重。”鄭仁笑了笑，“大家吃著，我去看一眼。”
他松開謝伊人的手，站起來。
蘇云跟在鄭仁身后，問道：“手術做的順利么？”
這貨心心念念不忘的，還是手術的事兒。
“挺順利的，我把伊人、老賀和富貴兒都叫去了。”鄭仁道。
言語如刀，蘇云的心在滴血。
一邊問詳細情況，兩人一邊走出包房，鄭仁左右看了一眼。
雖然很古怪，蘇云說得對，連助理都不露面，這就有點過分了。但鄭仁沒多想，生病的人脾氣都很古怪也說不定。
一個小姑娘，站在包廂外，見鄭仁出來，仔細辨認后上前熱情的說到：“請問是鄭老板么？”
“我是。”
“您好。”她伸出手，熱情的說到：“我是泫雅小姐的助手，小姐不方便來接您，還請鄭老板見諒。”
她說完，又和蘇云打招呼。
看見蘇云的一瞬間，微微怔了一下，略有失態。
她隨后帶著鄭仁、蘇云上樓。
來到頂樓，這里只有一個房間，應該就是了。兩個穿著黑西服的保鏢站在門口，他們戴著墨鏡，鄭仁覺得有點傻。
能看清東西？怕是不能吧。
什么都看不清楚，還當個毛線的保鏢。像是范天水那種，看上去人畜無害，最后出手卻如雷霆一擊的，才是真的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