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孔主任也很驚訝。
鄭仁的這個助手，做出的事情已經很讓人驚訝了，怎么還有更牛逼的事情？
論文都發表到《柳葉刀》上了，他還想上天嗎？
心臟移植都做了，他一個研究生，還能做什么逆天的手術！
在孔主任身邊的另外一位主任一邊看著蘇云專心致志的扶導絲，當助手，一邊感慨，“是蘇云這個小伙子，博士生的事兒我不知道，我倒是記得一年前，有個年輕的女患者，滿世界找他。協和找不到，就去潘家園兒找，潘家園兒找不到就去我們那。
總之，據說最后帝都所有有胸外科的醫院，她都去了。”
“啊？還有這事兒？”
“我那天送個病人去胸外做肺小結節切除術，安排住院，正好碰到了。女孩挺清秀的，就是有點魔怔了。”
“魔怔個屁，蘇云的后援團，微博都有認證，我是聽我學生說的。”
“……”本來想顯擺一下，沒想到一提起蘇云，話題就像是脫了僵的野狗一樣，奔著未知的深淵滑落。
又特么不是娛樂明星，竟然還有粉絲后援團，后援團竟然還注冊微博，這是要搞哪樣？！是不是過幾年，還要搞個百度百科出來？
“風云人物啊，我們科幾個小護士是后援團的。聽說蘇云回老家了，哭了好幾天，還有一個鬧著要辭職，最后家里來人，我們勸了三五天，這才勉強安撫了一下情緒。”另一個一直沉默看手術的主任補充道。
“你們沒人注意他做過心臟移植嗎？”
“心臟移植手術已經成型了，十幾年后，肯定就會普及，了不起再過幾十年而已。說不定，那時候機器人輸入程序都能做心臟移植手術。但這種人的八卦，再過一百年也很難遇到。”一人笑道：“不過話說回來，咱不是搞胸外的，當年他科研做的怎么樣？怎么又跑回來當助手做介入了呢？這個跨越也太大了吧。”
“蘇云，現在是鄭老板的助手。”孔主任呵呵的笑了笑，裝作云淡風輕的說到：“對別的不說，你們想，這樣牛逼的年輕人，心氣兒得多高？換做是你，也不能隨便找個老板，安安心心的做助手吧。”
“肯定不會。要是我，就去當娛樂明星，誰站手術臺啊，每天擔驚受怕的。”
幾位主任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一句玩笑，把剛剛的話題扯到天邊。
但表面上談笑風生，心里卻驚濤駭浪。
蘇云，那個傳奇的研究生，竟然給這位鄭醫生當助手。而且孔主任稱呼他鄭老板……
要知道，就算是在做的幾位，孔主任會直呼其名，國內除了屈指可數的幾位老人家外，還有人能讓他稱呼老板的？
雖然有些疑惑，但這臺可以說是整個介入學科最難的前列腺介入栓塞治療術，自己從頭看到尾，人家做的游刃有余。要是換自己上去，肯定做不下來。
“老孔，你運氣可真好。”好幾個主任羨慕起孔主任來。
“那是，我老孔慧眼識英才。”孔主任得意，臉上泛著光。
“別扯淡，這就是一塊鉆石，扔在地上閃閃發光。你要是不瞎，肯定能看到。我跟你講，你也就是接觸的早點而已。”
幾位大主任說說笑笑中，鄭仁已經把第六組，也就是最后一組的毛細血管網栓塞完畢。
造影，前列腺附近再無顯影，手術順利結束。
鄭仁沒有提早下臺，因為視野右上角系統面板提示的手術完成度只有99%。
為了保險起見，鄭仁親自操刀，逐步撤管，止血板，加壓包扎。
蘇云沒問為什么，整臺手術，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輔助鄭仁做他力所能及的一切。
手術完成度，100%。
鄭仁終于等到耳邊那聲清脆的“叮咚~”聲響，任務完成！
【系統任務——初露崢嶸第二階段完成。
任務要求：順利完成前列腺介入栓塞術，手術完成度100%
任務獎勵：1、被動能力，幸運+4。
2、被動能力——魅力無限效果加倍。
3、被動能力——整合。多學科聯合確診、治療中，各技能完美融合。
任務時間：7天，剩余時間：6天13小時22分。】
被動能力，暫時還體現不出來好處，鄭仁也沒過多理睬。
拿到了6天半的手術訓練時間，這才是鄭仁最想要的。
手里沒有手術訓練時間，還真是沒有安全感呢，鄭仁笑了笑，一把扯掉身上的無菌手術衣，扔到紅色垃圾桶里，沒有直接去操作間，而是來到更衣室，先把輻射射線能量轉化鉛衣收進系統空間。
穿著隔離服，鄭仁這才去了操作間。
操作間并不小，面積應該是海城市一院操作間的兩倍大小。但不管面積怎么大，只要站了小二十位醫生，都會顯得格外擁擠。
“完美！”孔主任站起來，親切熟絡的拍了拍鄭仁的肩膀。
見鄭仁后背連汗水打濕隔離服的印記都沒有，孔主任搖了搖頭，羨慕道：“真是年輕，身體好的讓人羨慕。”
“鄭老板，厲害！”一位三甲醫院的介入科主任站起來，和鄭仁握手，并主動自我介紹。
一屋子人，光是自我介紹，就讓鄭仁頭暈眼花了。
其實，他想告訴這些位，自我介紹完全沒必要。自己是臉盲癥晚期患者，就算只有一位，自己怕是也記不住，更不要說一下子有小二十個人。
這些人，在鄭仁眼里……長的都差不多吧，反正下次見到，肯定不認識。
不過能讓這幫眼高于頂的醫生上趕著自我介紹，鄭仁覺得自己手術做的真是很完美。
“預估術后情況會怎么樣？”眾人自我介紹完，孔主任問到。
“24小時之內，前列腺壞死水腫的急性期過后，就能拔尿管了。”鄭仁肯定的說到。
操作間里，響起一片壓抑的聲音。
機體組織壞死水腫，急性期在24-48小時之內，這位怎么這么肯定24小時就能拔尿管？
“好。”孔主任也沒問為什么，直接應了下來，“辛苦了，去我辦公室休息一會吧。”
“嗯。”鄭仁點頭
……
再過一兩天就回海城了，好想念。
手術結束，患者還沒送出手術室，無數的電話便蜂擁而至，孔主任的手機瞬間給打爆了。
李海濤也沒閑著，雖然那么多教授、專家都離開了，但項目組畢竟還存在。他也沒想到，鄭仁這么一個小醫生竟然出色的把手術完成了。
因為是直播手術，術后不到一小時，手術過程的下載量就已經超過了10000人次。
這里不是社交的短視頻網站，能有如此大量的下載，大大出乎意料。
李海濤臉上笑開了花，和孔主任一樣，不斷接到電話，忙的一逼。
有人高興，就有人失落。
魔都，柏盛國際剛剛草創的在華總部里，泛東亞地區總裁黃志山失魂落魄的看著視頻錄播，他雖然看不懂，但是周圍聘請的幾位專業人士的表情，他還是能讀懂的。
所有人表情嚴肅，認真，卻沒有活潑。
一個個都欲言又止。
他們想說什么，答案很好說，這根本就是一道送分題。
找了全世界分類學科里頂尖的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不惜重金，硬生生砸出來一條嶄新的生產線，提供專業的微導絲、微導管，難道這還不夠嗎？
事實證明，的確不夠！
手術的失敗和成功，黃志山并不在意。他要的是產品能順著這個由頭打入到大陸市場。
可是，剛剛高興了不到三天時間，帝都那面就冒出了一個據說不到三十歲的小家伙，挑戰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前列腺介入栓塞術。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還成功了！
真特么是見了鬼了！
那么多全國頂尖的教授都放棄嘗試、挑戰，一個小醫生，他憑什么！
直到看完視頻錄播，黃志山依舊不肯相信。
環視四周，掃了一眼高薪聘請來的職業專家們的神情，黃志山的心已經墜落到無盡深淵之中。
他深吸了幾口氣，穩定心神，過了一會才緩緩問到：“請幾位來，是評估一下這臺手術。幾位，什么意見？”
最后一線希望，黃志山還是死死的握住那根存在或是不存在的稻草，在努力掙扎著。
沉默，大型辦公室里一片沉默。
“索菲教授，您先說一下吧。”黃志山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盡量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
可是，從其他人的角度來看，他的姿勢如此生硬，像是肌肉僵直、角弓反張的患者一樣。
“親愛的黃，你確定這臺手術的真實性嗎？”索菲教授被點名后，無法再保持沉默，她隨后說出自己內心深處的疑問。
另外一個五十多歲的專家手里拿著PID，正在擺弄著，光影閃爍，照耀在臉上，看起來有些猙獰。
“索菲，我正在核實這件事。”那人沒等黃志山說話，一邊低著頭，一邊說到。
“奧利維耶，你再不把你那個該死的社交工具放下……”
“我在詢問幾個老朋友，他們的回答，會讓黃沮喪的。”奧利維耶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帝都的手術，是直播性質的，雖然很多專家都離開了帝都，但是當地的醫生有很多現場觀看，觀看的內容和我們剛剛看到的，沒什么區別。”
“……”黃志山的心，涼了。
“我的天啊，這難道不是幻覺嗎？”索菲做了一個夸張的表情，“以現有技術水平來看，以我的了解，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已經做到了人類的極限。”
“極限、紀錄擺在那里，就是讓人超越的。”奧利維耶戲謔的說到。
“可這也太快了。”索菲道：“而且這并不是超越，而是碾壓。我想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看到后，會不會覺得自己被一臺精密而笨重的虎王坦克碾壓了呢？”
“我想……”
“夠了！”黃志山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了，隨后罵了一句臟話，幾乎用吼的說到：“你們真的能為你們說的話負責任嗎？”
“雖然我不相信這是事實，但親愛的黃，這就是事實。”奧利維耶淡淡說到：“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天才都不為人了解，偶爾遇到一個，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天吶，我真想看看魯道夫·瓦格納現在的表情，那一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黃志山絕望了，僵直的肌肉瞬間失去了活力，癱倒在寬大的椅子上。
幾位受邀來的專家相互對視一眼，覺得再留在這里也沒什么意義，便站起來。
奧利維耶優雅的走到黃志山面前，用法語說到：“親愛的黃，賬單已經寄給你了，記得簽收。”
眾人離去，只剩下黃志山，死魚一樣看著華麗繁瑣的吊頂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聲響起，打斷了黃志山的思緒。
“嗯？”黃志山有氣無力的擠出一個聲音。
“讓她滾！滾得越遠越好！”聽到電話里秘書甜到發膩的腔調，以及提到的那個人，黃志山像是注射了腎上腺素一樣，憤怒的吼道！
……
華瑩瑩一臉標準的職業女性的微笑，站在黃志山秘書面前，手里拿著自己的簡歷。
她知道，這份簡歷，只是過程而已。
經過幾天的突擊聯系，她在長風微創留下一封辭職信，然后來到柏盛國際總部。
當秘書確定后，自己會進入柏盛國際泛東亞地區總裁的辦公室，面對以后的上司。
他會給自己一個什么樣的職位呢？
華瑩瑩確信，至少會是一個大區的總經理，應該是最為重要的魔都大區的銷售經理吧，畢竟自己的人脈在魔都，這對剛剛在大陸市場起步的柏盛國際而言，是非常重要的資源！
可是……
粗暴的聲音從秘書手里的話筒傳出來，不用秘書說什么，華瑩瑩能聽的一清二楚。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出于職業素養，她在幾秒鐘之后便恢復了平靜，至少從表情上來看是這樣的。
“既然總裁不方便，那我過幾天再來打擾。”華瑩瑩讓自己的動作盡量優雅，留下了簡歷，轉身離開。
真他媽的！華瑩瑩的心里罵了一句臟話。
走出柏盛國際所在的CBD，華瑩瑩心念百轉千回，想了無數的可能。
來到白領云集的路上，華瑩瑩拿出手機，想了半天，打出一個電話。
（累慘了，昨天晚上七點就睜不開眼睛，一口氣睡到現在，又閱了遍要上傳的稿子，比較滿意，還算好看。求下推薦票和月票。不是賣慘，常年做手術、值夜班、擔心急診的醫生而言，現在是理想的生活狀態，是非常美好的生活。感謝大家。）
華瑩瑩失魂落魄的站在黃浦江邊，濕冷的風中。
手里的電話發出“嘟嘟嘟”的聲音，她覺得這個世界，好荒誕，好荒謬。
打探消息，一個客戶告訴她，就在上午，帝都也完成了前列腺介入栓塞的手術治療，而且是非常完美的手術。
而且另外一個圈里人告訴她了一個消息，長風微創的介入耗材，正在運作進入帝都各級醫院。
她目光呆滯，頭發被風吹得有些散亂，劃過膩白的脖頸，卻毫無覺察。
自己算是1949年背叛革命，又沒被帶去寶島的那批人嗎……
自己算是被馮旭輝這么一個菜鳥徹底擊敗了么？
一想到馮旭輝那張人畜無害，總是一臉懵逼表情的臉，華瑩瑩的心里就會涌現出一股無法言表的情緒。
真是可惡！
自己長袖善舞，卓越生姿，怎么會敗給那個菜鳥！
她面對黃浦江，馮旭輝仿佛就站在她的面前。
去死吧！華瑩瑩用盡全身力氣，扔出手里的手機，想要把那幻象擊碎。
但一切都是徒勞的。
只有手機落入黃浦江里，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音。
她委屈、無力的坐到地上，痛哭失聲。
……
……
鄭仁很苦惱。
手術結束，按照他的想法，送患者回到病房，自己再在帝都住2-3天，觀察一下患者術后情況，就能飛回海城了。
自己的工作都做完了，終于可以歇一歇，好好懶在招待所里，看小說，和謝伊人聊聊天。
可惜，這一切都是鄭仁的幻想。
患者被送回去后，孔主任就拉著鄭仁，說什么都不放他走。
午飯時候，醫院的小灶食堂里，聚集了帝都一半以上的介入科主任們。
雖然不是自己做的，但是這臺手術前后的恩怨糾纏，大家都有耳聞。
手術做的漂亮，大家全都揚眉吐氣。
日后出國開會，面對那些趾高氣昂的外國人時，似乎底氣更足了幾分。
小灶食堂里，推杯換盞，熱鬧非凡。
鄭仁臉上的笑容早已經僵硬，腦子嗡嗡作響。
本來應該是人生高潮后的華彩篇章，可是他完全沒有體會到那種激昂、慷慨的情緒，心里滿滿的無奈。
與其坐在這里看蘇云穿梭于無數主任之間，笑盈盈的碰杯、喝酒、聊天，還不如再來個十臺八臺手術。
還是做手術好啊，這是鄭仁心里唯一的想法。
至于什么華彩篇章，似乎本來就應該屬于蘇云這種人吧。
鄭仁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小鄭啊，你這個性子，還是要改一改的。”孔主任不知道什么時候回到鄭仁身邊，一臉笑容和一身酒氣，勸說道。
“嗯嗯，主任您說得對。”鄭仁點頭，馬上應道。
話里話外的敷衍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鄭仁好累，心好累，比披著鉛衣做十臺手術都累。
孔主任卻不在乎，只是笑呵呵的問到。
“有幾個人想找你去啊。”
“幾個人？”
“給你面試博士的機會，我跟你講啊，小鄭。”孔主任臉上的醉意忽然神奇的消失，換上認真的表情，道：“咱倆最熟，我也問過你，你說不過來。但一旦你要來帝都，直接來我這里。不管別人給你什么條件，翻倍什么的不說，至少別人的承諾，我都能給。”
“……”鄭仁看著孔主任的臉，深深的無奈。
“幾個，幾個？我看他們剛才賊兮兮的跟你說了什么。”
“三五個吧，有的說讓我來當博士生，有的說讓我直接來帶組。”鄭仁無力的說到。
帶組……這個條件孔主任絕對沒想到，竟然會有人給出這樣的條件來挖鄭仁！
醫院哪一個帶組教授不是手眼通天？
人脈、技術、資源，稍差一點，想在帝都當帶組教授？開玩笑！
每一個名額都彌足可珍。
但竟然有人拿這樣的條件來說服鄭仁，還真是挖自己墻角挖的肆無忌憚！
在潛意識里，孔主任已經把鄭仁當做是自家的院墻了。
孔主任一下子怒了，他沉聲道：“你來我這兒，帶組教授，跑不了。而且，我不保證你以后一定會坐到我的位置上，但我在退休前，一定發動我所有人脈，爭取這個位置。”
鄭仁也愣了。
他從前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來帝都當帶組教授？以后還有機會當主任？
這也太扯淡了吧。
鄭仁心里是有逼數的，雖然介入手術的水平已經攀升到了宗師級，并且打開了大師到宗師之路。
但這并不意味著他能到帝都打出一番天地。
鄭仁從醫學生開始，到現在，從業也算有十多年的時間了。期間，看過、聽過的事情多的不要再多。
老主任退休，下面的人為了爭主任的寶座，是要動用一切力量的。
從前沒規矩的時候，動刀的人都有。
死了殘了，也并不罕見。
現在，打黑除惡，風聲鶴唳，大家行事也婉約了幾分。但大紅人選，被人實名舉報，多少年前的糗事兒都被挖出來，這種事兒現在屢見不鮮。
何必呢，自己只是一個孤兒，沒有門路，沒有資源，沒有……沒有一切。雖然在某種意義上講，醫療行業是以技術論高低的，但是到了某一個層面，技術就不那么重要了。
還是心里有點逼數的好，海城，市一院，挺不錯的。
就算是離開海城，也要去新建的大型三甲醫院，絕對不會去老醫院，搶人位置，擋人財路。
鄭仁看書的網站，掙個月票冠軍，都有對方讀者威脅，這才幾個錢的事兒？
孔主任見鄭仁一臉木訥的表情，笑了笑，道：“你要是留在海城，以后我請你來做手術，你一定得來啊。”
“孔主任，您說笑了。”鄭仁馬上說到：“什么請不請的，您還用請我做手術。科研的事情，有蘇云負責，要是為了沖科研手術例數，我隨時隨刻過來，這一點請您放心。”
孔主任這才滿意，和鄭仁又說了幾句有的沒的。
兩三個小時后，午餐才結束。
鄭仁拖著疲憊的身體，先看了一眼術后患者，見患者狀態平穩，疼痛感幾乎沒有，和自己預想的一樣，這才和蘇云回到招待所，準備休息一下。
招待所的門前，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站在凜冽的寒風中似乎等候多時。一見鄭仁走過來，馬上迎上去，笑容滿面，“鄭老板，終于見到您了！”
鄭仁是臉盲晚期，平時習慣了只要有人跟自己打招呼，就假裝認識的習慣。
那人伸出手，鄭仁也強打起精神，和他握手。
剛剛吃飯、應酬太累，比手術累多了，鄭仁精疲力竭。
“鄭老板，您好，我叫李霄晨，是海峽私立醫院的常務副院長，主要負責人才引進工作。”那人熱情卻又并不讓人討厭。
海峽私立醫院？這是什么鬼？
鄭仁怔了一下。
“首先恭祝您今天的直播手術成功。”李霄晨笑瞇瞇的說到，用言語拉進自己和鄭仁之間的距離。
“哦，客氣。”鄭仁道。
“這是我的名片，我們醫院是純美資醫院，有最好的設備等硬件條件。介入手術室，機器是最新的西門子雙C臂L3476型，在世界上屬于最先進的機器型號。鄭老板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李霄晨保持著溫和的微笑。
他負責海峽醫院挖人的工作，接觸了無數的醫生，知道醫生們最喜歡談什么。
首先當然是薪酬。大手，每年都是百萬以上的年薪。其他的主任、副主任醫師，年薪三十到五十萬不等。在加上住房、配偶工作等條款，豐厚無比。
其次，醫生最喜歡聊硬件。因為技術實力屬于軟件，而硬件條件適合，會讓醫生如虎添翼。
誰不想自己的水平更上一層樓？
這兩張牌，無往而不利，只要李霄晨盯上的醫生，幾乎沒有挖不動的。
海峽醫院屬于純美資醫院，不走大陸的醫保，所有患者純自費。
這里不收窮病人，面對的是有錢的患者，走的高端路線。
沒有醫保，患者不差錢，享受高薪，硬件條件世界都屬于超等，這一切都對醫生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當然，帝都的教授們只要沒退休，是很難挖走的。
李霄晨這段時間，正好在帝都，和某家醫院的一名受打壓的普外科教授商談，要挖去海峽醫院。
視頻直播的事兒，在介入圈子里面沸沸揚揚的，可在醫療圈里，也只有搞介入的人關注，其他人大多都不知道這件事兒。
但李霄晨卻知道，作為一名合格的職業經理人，他要盡可能掌握更多的信息。有時候，提早一步，就意味著巨大的收獲。
他全程觀看了手術直播，并且在第一時間請教了一位美國專家的意見。那位美國專家只留下了一句話——這是上帝之手才能完成的杰作！
李霄晨怎肯放棄這樣一位擁有“上帝之手”的醫生？
而且他還那么年輕，年輕就意味著前途無量，這一點李霄晨懂。
于是簡單了解了鄭仁的履歷后，他就馬不停蹄的趕到招待所，守候這條大魚的歸來。
鄭仁接過李霄晨遞過來的名片，看也沒看，就放到口袋里，微笑說到：“好的，有時間跟您聯系。”
呃……這句話的潛臺詞太明確了，那就是——我不認識你，根本不想和你聯系。
李霄晨楞了一下，難道是自己的話沒說明白？
“鄭老板，我們醫院……”李霄晨的話還沒說完，鄭仁已經走進招待所，舉手搖了搖，遠遠的傳來一聲再見。
再見的聲音有些小，轉瞬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真是……真是見了鬼了！李霄晨很抓狂。
他挖過很多人，什么帝都、魔都受打壓、受排擠的水平超高的醫生，都挖去過。
還有一些是離退休的老教授，一套挖人的手段，因人而施，純熟無比，很少有失敗的經歷。
可是這次……一定是自己的話沒說明白，李霄晨回憶了一下，感覺應該是太匆忙的原因導致的。
他沒有氣餒，而是整理了一下西服，板板整整的，看起來整個人富有朝氣與魅力，給人一種穩重、踏實的感覺。
簡單整理了衣服，平復了一下心情，看上去心平氣和的跟了上去。
職業經理人就是如此，百折不撓，這是必須具備的氣質與品質。
只不過在年輕醫生這兒吃了一個閉門羹，讓李霄晨有些莫名其妙。要不是那句上帝之手的形容，李霄晨這時候怕是已經拂袖而去了。
一定是自己和對方溝通出了問題，一定是的。
在前臺做了登記，用了點小手段，就問清楚了鄭仁所在的房間。
來到房門前，李霄晨沉心靜氣，又認真的整理了一下笑容，使自己看上去更具有親和力，這才抬起手，輕輕敲門。
“請進。”鄭仁的聲音傳出來。
李霄晨推門進去，見鄭仁坐在椅子上，左手捏著一根微導絲，正在不斷的摩挲著。
這簡直就是一塊寶貝啊！
李霄晨的眼睛亮了！
難怪這位年輕的醫生沒搭理自己，他把自己全部的精神和注意力都用在技術上了。即便是手術剛剛結束，也一刻不肯放松，還在感受著微導絲的柔韌度。
和武俠小說一樣，他在追求人和微導絲合二為一的這種境界，嘖嘖。
這樣的人，如果都不配擁有上帝之手，那么誰還能擁有呢？
不瘋魔，不成活。
難怪，難怪。
“鄭老板，打擾您了。”李霄晨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雙手向外攤開，潛意識里給人一種無害的感覺，向前走了幾步，微微鞠躬，繼續說道：“我想，我剛才的話沒說清楚，請您給我三分鐘寶貴的時間，讓我給您介紹一下我們醫院。”
“你叫什么來著？”鄭仁又忘記了李霄晨的名字。
“……”李霄晨哪知道鄭仁是臉盲，剛剛匆匆見了一面，鄭仁一上樓的功夫就把他給忘了。
李霄晨覺得自己額頭兩側青筋蹦蹦蹦的跳動起來，這是在侮辱自己么？
不會啊，初次見面，自己也沒做什么事情，他為什么會侮辱自己？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一定是的……
李霄晨壓抑住內心深處的火山，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一些，說到：“鄭老板，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剛剛我們在樓下見過，我叫李霄晨，是海峽醫院的副院長，負責人才引進的有關事宜。”
“哦，李院長，您好，請坐吧。”鄭仁有些疲憊，但還是從椅子上站起來，微笑讓李霄晨坐下。
“鄭老板今天的手術，做的特別棒，用我一位美國朋友的說法，您擁有一雙被上蒼親吻過的雙手。”
他覺得用上帝之手來形容，還是略夸張了一點點。主要是他不想在挖人之初就把鄭仁捧的太高，這不是做買賣的方式。
“過獎了。”鄭仁對什么上蒼，什么親吻，根本沒有興趣，淡淡說到。
“完全不夸張。”李霄晨坐下，眼角驀然瞥到書桌下的垃圾桶里，有一張名片，正是自己剛剛遞給鄭仁的……
他的眼角情不自禁的跳動了兩下，不過很快便控制了自己的情緒。
“據我了解，您是海城人，在海城市一院急診科擔任住院總。”李霄晨微笑，“請您放心，調查這些的是獵頭公司，我對您沒有任何惡意。”
“嗯，是的。”鄭仁盤著微導絲，臉上除了一絲微笑外，再無表情。
“月收入，應該在四千元左右。恕我直言，您的水平和收入，已經嚴重脫節了。四千元的收入，根本無法體現出您的價值。”李霄晨決定單刀直入，用銀彈攻勢瓦解鄭仁。
“哦，還好。”鄭仁的回答依舊簡單，簡單到無趣。
“如果您肯來我們海峽醫院擔任介入科主任一職，我現在就能給您開出150萬的年薪。只有這樣的薪資，才是公平的。”李霄晨微笑，看著鄭仁。
怕是下一秒鐘，這個小醫生就會在金錢攻勢下跪了吧。
可是李霄晨沒想到，鄭仁面不改色，依舊一副淡淡然的樣子，說到：“一百五十萬啊。”
李霄晨心里咯噔一下，難道說自己來晚了？已經有獵頭公司捷足先登了么？
他咬著后槽牙，加了一句：“稅后！”
在新稅法頒布、一百五十萬的年薪的背景下，稅后兩個字價值大幾十萬。
“嗯。”鄭仁臉上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像是老和尚盤法珠一樣，盤著手里的微導絲。
“我們醫院，有最好的介入手術設備，能把您的技術水平全方位的展現出來。”李霄晨繼續補充，“而且不收急診，全部患者都是自費，沒有和醫保局扯皮的煩惱。”
沒有急診，不用擔心患者經濟問題，又兩樣砝碼被加了上去。
“哦，你們醫院真不錯。”這回，鄭仁的話多了一點。
還不夠？
李霄晨覺得自己應該謹慎的離開了，這個年輕人怕是要獅子大張口，要一個天價。
但他一點都不甘心，因為他在鄭仁的眼中看到一種淡然，仿佛百萬的人民幣、世界一流的設備、良好的醫療環境，對他來說并不重要。
只要是醫生，這些都是最重要的，沒有人會不在意。
他想要什么？
李霄晨沉思，冥思，苦思……
“李院長，要是沒什么事兒的話，我這兒……”鄭仁很快便下了逐客令。
古怪，李霄晨第一次見到鄭仁這種醫生。
想要挖人，最重要的是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李霄晨從鄭仁的眼神中，只看到了與年紀不相符的平靜，不管自己說什么，都沒勾出他的真實想法。
面對逐客令，李霄晨只好站起來，說了兩句場面話，便關上房門告辭。
一路下樓，李霄晨不服輸的勁兒上來了，他就不信，有人是挖不動的。
這樣的人根本不存在，區別在于要價多少而已。
李霄晨隨即開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十四點。他開始聯系獵頭公司，尋找與鄭仁有關系的一切線索。
……
……
與此同時，德國，早八點。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從睡夢中醒來，洗漱后打開手機，見到幾十條留言。
幸好昨晚手機設置了睡眠狀態，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沒有著急，而是慶幸自己沒被打擾睡眠。他關上手機，先下樓吃了早餐。
“魯道夫，早啊。”下樓時，教授遇到了一起來參加哈林閣納爾頒獎典禮的一位醫生。一見面，醫生熱情的打招呼。
“早啊，小奧古斯特。”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道。
“教授，凌晨的消息，您知道了么？”奧古斯特看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眼神有些異樣。
“消息？”教授馬上意識到，應該是手里的留言或是別的什么。
不過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昨天我們在睡夢中的時候，中國有一名醫生開了手術直播，直播前列腺介入栓塞術。對，就是您前幾天在中國完成的那個新術式。”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笑了笑，沒說話。
“我只能說，那雙手是上帝賦予的，失敗并不是您的錯。”
失敗？什么失敗？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臉色嚴肅下來，他疑惑的拿出手機，點開郵箱。
說起介入栓塞術，怎么可能有人比自己做的更好？還上帝之手！那該死的前列腺，自己已經做到了人類的極限好不好。
郵箱里滿滿的郵件，都是凌晨時分一直到現在，別人發送給自己的。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點開柏盛國際泛東亞區執行總裁黃志山的郵件。
郵件內容很簡單，黃志山發送了手術錄播，并且詢問教授，能不能做出更好的手術。
他的眼睛一定被奶酪給糊住了，腦子里流出的都是奶油。
怎么可能有人做的比自己更好！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到現在，依舊信心滿滿。
看一眼？教授順手點擊下載，準備先吃早餐，不能被這些該死的事情影響心情。
他順手看了一下其他郵件，內容類似，但絕大多數都用隱晦的口吻詢問自己手術相關的事宜。
難道那個中國人的手術，做的真比自己好？
不可能……不可能吧。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疑惑的坐到餐桌前，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電話來自瑞典，是斯德哥爾摩的梅哈爾教授打來的。
梅哈爾教授諾貝爾醫學獎的評審之一，魯道夫一直和他的關系不錯。
“魯道夫，我剛接到一份來自東方的手術視頻，手術做的幾乎可以說是完美。”梅哈爾已經八十多歲了，但精神矍鑠，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威嚴。
魯道夫·瓦格納動作凝固，仿佛變成了一尊冰雕，渾身散發著寒氣。
“視頻你看了嗎？”梅哈爾問道。
“尊敬的教授，我還沒來得及看。”魯道夫·瓦格納恭敬的說到。
“那有時間就看看吧。”梅哈爾說到：“本來我看了你的手術視頻后覺得手術特別棒，讓我看到了希望。但是你知道么，我看完那段視頻后，要不是我的助手攔著我，我想我已經踏上去中國的航班了。”
“……”魯道夫·瓦格納意識到情況的危急，馬上說到：“尊敬的教授，我馬上就飛到中國，去見一見手術的醫生。請您放心，我一定會為您準備最為穩妥的手術方式。”
“好的，辛苦了。”梅哈爾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是介入方面的頂尖專家，因為了解，所以不解。
那該死的前列腺！
怎么會有人比自己做的更好！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為了做這例手術，早就做好了相關的知識儲備。
本來這些準備是為了給梅哈爾教授處理一直困擾他的前列腺肥大問題，但正好機緣巧合，受到柏盛國際的邀請。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便欣然應邀，來中國做了一例介入栓塞術。
手術本身沒有任何問題，魯道夫可以確定這件事。
而且他也想不到手術有任何提升的可能性。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充滿了好奇，那個號稱上帝之手的東方人，到底對那該死的前列腺做了什么！
當視頻下載完畢，他便迫不及待的點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