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天已經蒙蒙亮了。

這算是一夜無眠？

鄭仁感覺自己在喝了精力藥劑后，精力充沛，睡的很飽一樣。

不管了，鄭仁笑了笑，拿起手機，點開微信，和謝伊人問候早安。

對于鄭仁這種木頭來說，能問候早安和晚安，已經算是一個很不錯的開始了。

謝伊人還沒起床，微信里安安靜靜的。

但鄭仁卻笑得很甜蜜，仿佛完成了一件很有儀式感的事情一樣，起床開始洗漱。

剛剛洗漱完，鄭仁聽到手機響，很開心的拿起來，發現并不是謝伊人而是馮旭輝。

這個……好失望啊。

簡單回復馮旭輝一句，鄭仁便開始琢磨今天的日程安排。蘇云那貨肯定還在睡覺，就先不打擾他了。他沒有精力藥劑，自己也不可能給他一瓶，所以還是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今兒要做一臺手術，把秦立人的肝癌介入術完成了，然后實驗一下長風微創的神經微導絲，對彈性、柔韌度等等有詳細的了解。就像是戰士上戰場前，擦拭自己的槍一樣。

擦槍，是今天最重要的工作。然后明天就可以完成前列腺介入手術治療，再后，就可以回海城。

海城……也不知道謝伊人會不會來接自己。接自己的話，會不會給自己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正胡思亂想中，敲門聲響起，馮旭輝拎著早餐進來。

“馮經理，太客氣了。”鄭仁很敷衍的說到。

每次都這樣，像是日常。

馮旭輝卻把袋子放下，認真的看著鄭仁，深深鞠躬，道：“謝謝您，鄭總。”

“嗯？”鄭仁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昨天孔主任和我說了，讓我們董事長來談介入耗材走臨采進入醫院的事情。這都是您安排的，我知道。”馮旭輝道。

我安排……我安排個毛線！

鄭仁無語，但他知道，自己這次似乎欠了孔主任一個很大的人情。

社會就是這樣，沒有鄭云霞，就不會認識馮旭輝，也不會為了馮旭輝才生生受了孔主任的人情。

那就這樣吧，這種人情賬，越算越亂。反正自己有原則，違反原則的事情，堅決不做也就是了。

“這太客氣了，趕緊吃飯吧。”鄭仁心念已定，招呼馮旭輝一起吃飯。

“鄭總，您看什么時候安排我們馬董事長拜見一下孔主任？”馮旭輝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一會去科里看看，微信聯系。”鄭仁道。

馮旭輝這才放下心來，開開心心的擺好早餐。今兒他特意去買了豆汁兒，沒成想那位要喝豆汁兒的小爺卻根本沒有起床的意思。

不過這都不是事兒，那天仙人指路，讓自己明白只要抱住眼前這位的大腿，一輩子就吃喝不愁了。

馮旭輝特別信這個，那天晚上唐宋食府的門口，已經獲得成功的那人肯和自己說句話，指點一條明路，自己只管做就是了。

吃完飯，馮旭輝快速收拾了桌子，等鄭仁換件衣服，兩人便一路去了介入病房。

來到住院部，正是人最多的時候。等了好長時間電梯，這才來到介入科所在樓層。

下了電梯后，馮旭輝便驚訝的看著外面，詫異說到：“馬董事長……”

鄭仁瞄了一眼，見一個很普通的人站在大廳里，臉色陰沉。身邊有一個絡腮胡子，還有一個一個自己好像見過的女人，長的挺好看，到底是誰來著……

這都是誰？

鄭仁能背下來《資治通鑒》、《二十四史》，卻絕對記不住人臉。

“馮旭輝，你給我一個解釋！”馬董事長低聲說道。

聲音雖然低沉，但是卻讓馮旭輝不寒而栗。

“解釋？什么解釋？”馮旭輝愕然，完全搞不明白狀況。

鄭仁可沒興趣聽他們啰嗦，和馮旭輝招呼了一聲，便徑直進入介入科。

原來馮旭輝接到馬董事長后，安排酒店小憩一會，七點左右就趕到醫院。

馮旭輝堅持要先給鄭仁、蘇云送早餐，而馬董事長不置可否，他的目標只有一個——介入科孔主任。

至于那個來自海城的小醫生，事成之后再去拜訪一下也就夠了。只是一個住院總而已，自己能親自去表示一下感謝，對他來講，這就是榮耀。

他并沒有阻攔馮旭輝，而是帶著兩位地區經理，直接來拜訪孔主任。

沒想到的是，孔主任昨晚沒休息好，被擾了清夢，大發雷霆。

根本沒問他是誰，便一頓臭罵把馬董事長給攆了出來。

“小馮，你怎么做的工作！”彭總訓斥道。

“……”馮旭輝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低著頭，心里一陣委屈。

“到底孔主任有沒有要我親自過來？”馬董事長被氣得不輕，壓低的聲音中，憤怒已經要噴薄而出。

“有啊。”馮旭輝清楚的記得昨晚的事情。

正在此時，馮旭輝的電話響了起來。

“鄭總，是，是，好，這就去。”馮旭輝馬上掛斷電話，剛剛心里的疑惑也煙消云散，笑道：“馬董事長，鄭總說孔主任在辦公室等咱們。”

辦公室？一想到剛剛不問青紅皂白，把自己罵出來的孔主任，馬董事長就有些膩歪。

但做業務就是這樣，有求于人，你就得特么裝孫子。別說挨一頓罵，就算是被吐了一口痰，也得笑嘻嘻的說，孔主任，您這口痰吐的真準！

還沒到交班的點，醫生護士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一會查房，要是有什么情況沒和孔主任匯報，怕是得挨一頓臭罵。

孔主任的脾氣，可不像是對鄭仁的時候那么好。

穿過人流，又一次來到孔主任的辦公室門前。馬董事長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手下幾人在門口等自己。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讓自己看起來更莊重一些。

敲了敲門，“進。”辦公室里有人說道。

馬董事長隨即露出一個笑臉，推門而入。

一邊觀察辦公室里的情況，馬董事長一邊把門關上。

屋子里坐了兩個人，孔主任坐在床上，打著哈氣。另一個人只能看到背影，正在電腦上看著CT影像。

“馮經理，你們帶來神經科的導絲了么？”背對著馬董事長的鄭仁問道。

“我是長風微創的董事長，我叫……”馬董事長剛要自我介紹，鄭仁轉身過來，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說到：“對不起，我不認識你，馮經理呢？”

……

……

碼字，并不難，難的是怎么才能每一次的華彩章節能各自不同，能與眾不同，碰觸到心中的柔軟。

新術式，成功，是毫無懸念的，所以華彩正在想，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還要打磨。希望節奏上不會出現拖沓等問題，希望能帶給大家簡單、輕松、愉悅的閱讀體驗。

本章說里，指明頭孢克肟沒有靜點的朋友，多謝，那段就不修改了，以做今后的提醒，寫到專業的東西，不懂就要查一下，似是而非是要被打臉滴。

最后，再嘮叨一件事。每次看到大額打賞，都會產生莫名壓力。諸位兄弟姐妹能訂閱，就已經感激莫名了。看到開心處，打賞100、200的，給一發正能量，也無所謂。大額打賞……小撲街暫時還不習慣。感謝大家的訂閱，思聰公子，您看到了么？別光打賞劍來，也來這里玩玩~

“……”馬董事長一下子傻逼了。

每一個領導都希望自己手下的業務員能精明強干，能讓自己省點心。

但能干到像馮經理這樣，人家只認他，自己連報家門的機會都不給……這特么也太過分了吧。

馮旭輝，那個職場新人？他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

馬董事長迷茫了。

“讓小馮進來。”孔主任還是很困，要不是鄭仁的原因，他才懶得搭理長風微創的人。

臨床上可以用的介入耗材多了去了，孔主任以及手下幾個帶組教授，一年要用5、6000萬的耗材，給誰不是給？用誰不是用？

國產耗材不太好用，孔主任對此也并不上心。能讓他有些興趣的，是鄭仁的滿意度。

這不是諂媚的阿諛，而是一種投資。

馬董事長連忙轉身出去，吩咐了一聲，讓馮旭輝拎著產品總監的箱子跟了進來。

“鄭老板，手術你有把握么？”孔主任問道。

“您看您，又叫我老板，您這是攆我回去。”鄭仁笑道：“前列腺的手術，我要熟悉一下介入材料，把握性應該有九成。”

九成，那就好。

超越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這種事兒，孔主任不敢想。但只是順利完成手術的話，臉面上也沒那么難看。

只要做到這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昨晚辛苦你了，你還要準備幾天？”孔主任問道。

“在患者狀態允許的情況下，肯定是越快越好。”鄭仁道：“還有，孔主任，有條件的情況下，麻煩您盯一下魔都的那個術后患者，我估計他術后三天之內會出現比較嚴重的并發癥。”

“……”孔主任怔住了。

那手術，昨天在場的接近十位大牛都看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水平的確高，還有特制的耗材，手術已經做到了現有技術條件的極限。

鄭仁為什么這么說？

年輕人的不穩重么？

幾天前，孔主任還會這么想。但現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后，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就被孔主任掐滅。

鄭仁既然說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馬董事長剛剛轉身回來，聽到鄭仁的話，心里一顫，這個年輕人怎么這么不靠譜？

但他臉上風輕云淡，帶著職業的微笑，伸手把馮旭輝推到身前。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手術做的不錯，但是栓塞了膀胱上動脈，估計術后三天，會出現膀胱無力、尿儲留等并發癥。尿管無法摘除。”鄭仁很隨意的接過馮旭輝手里的箱子，打開后，用手指分撥著里面裝的微導絲、微導管。

“膀胱的供血動脈很多，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吧。”孔主任問道。

“老年人的恢復速度很慢，在重建膀胱的血供同時，前列腺的血供也會同時建立。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手術，相當于沒做，患者遭罪，花費巨大，現在可以判定那是一臺失敗的手術。”

鄭仁的自信，并沒有帶給孔主任信心。身為國內介入學科的頂級人物，雖然孔主任對泌尿外科并沒有專精，但這段時間的研究，他有自己的想法。

孔主任沒有說話，用沉默來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這個應該可以。”鄭仁也沒在意孔主任的態度，他拿起一根最細的神經介入用的微導絲，用手指輕輕捻了幾下。

因為有軟性外包裝，鄭仁碰觸微導絲的手感并不是很好。他看了馮旭輝一眼，馮旭輝馬上明白鄭仁的意思，立即拆掉了外包裝。

無菌的外包裝一旦拆除，這根微導絲就廢了。

但馮旭輝依舊毫不猶豫。

不就是幾千塊錢的事兒么？根本不是問題。

鄭仁感受著微導絲的質感，嘆了口氣。

系統空間的確妖異的有一套，系統手術訓練的時候，提供的微導絲，竟然是長風微創的這個型號。

難怪在大師級別，無論自己怎么努力，都無法達到手術完成度100%。是材料的原因啊……

不過現在自己已經是宗師級別的介入水準了，這個苦惱不復存在。

聽鄭仁嘆氣，孔主任皺眉，問道：“不趁手嗎？”

馬董事長和馮旭輝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鄭仁笑了笑，自己在系統空間里，用這種微導絲做了五十二臺前列腺介入栓塞術，就算是不趁手在這么多次的訓練下，也必須趁手了。

“還好。”鄭仁道：“孔主任，麻煩您提計劃，走臨采吧。然后準備手術，明天一早。”

孔主任凝重的點了點頭。

馬董事長和馮旭輝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孔主任能同意臨時采購，那么接下來的工作該怎么做，只要是搞銷售的人都知道。

最難的一步，終于邁出去了。

馬董事長一臉微笑，剛想要說些感謝的話，便聽鄭仁問道：“孔主任，我記得之前說，患者的前列腺介入手術可能會直播來著。”

“當時是有這個打算，最少要留下音像資料，無論成敗，以供后來的醫生參考。”孔主任道。

“嗯，直播手術啊，我還是第一次做。不過您放心，我不會緊張的。”鄭仁點了點頭。

孔主任一下子愣住了，鄭仁真的值得信任嗎？他心里真的還有點逼數嗎？

難道有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珠玉在前，他還想著手術直播？

我去……開什么玩笑？就算是他不怕手術失敗丟人，自己也怕啊。

而且，就算是鄭仁手術水平足夠，他手里拿的是什么？是長風微創，國產廠家的神經科介入手術的微導絲。

人家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用的是什么？柏盛國際，全球第四大介入耗材商單獨開辟的一條生產線，專門提供的微導絲。

只這一點，就打消了所有人的野望。

差距就擺在那里，想超越？開什么玩笑？

“有變化？”鄭仁見孔主任的表情古怪，隨即領悟，笑了笑道：“孔主任，手術應該沒問題。我雖然不敢百分之百保證，但不出意外的情況下，是絕對比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做的好的。不過要是不想直播也無所謂，我聽您的。”

孔主任心里反復動搖，臉色不斷的變化。

中間利害關系，是很清晰的，分界點就在鄭仁手術是否能成功上。

鄭仁用手輕輕捻著微導絲，現實中的質感和系統手術室里的質感有著些許輕微的差別，摸一會，也就熟悉了。

見孔主任猶豫的神情，鄭仁笑了笑，道：“這件事兒放到這兒再考慮，先把今天的手術做了。”

做肝癌手術，孔主任沒有任何意見，這是昨天就已經定下來的事情。

那就按照鄭仁的說法，先把直播的事情放到一邊好了。

孔主任心里還是傾向于偷偷的做，至于成功或是失敗，沒有視頻錄播的話，還不是自己怎么說怎么算？

只要別太丟人就行，至于超越德國教授，那根本不可能好不好。

孔主任心里盤算的很清楚了。

馬董事長這種老江湖，已經被驚呆了。他沒見過任何一個下級醫生會和國內頂尖三甲醫院的主任這么說話，但是他沒有失態，而是保持著沉默。

時間，有時候是最好的朋友。

是裝逼，還是真的牛逼，要時間來判定。

現在馬董事長可不會直接跳出去，去傻乎乎的表態。至今為止，長風微創是得到好處最大的那一方，自己只要守住好處，也就夠了。

至于手術的成功或是失敗，誰管他。

……

秦立人已經完成術前準備，孔主任交班查房后，便把他送到了手術室。

得知自己今天終于能做上手術后，秦立人心里百味陳雜。

他躺在介入手術室的手術床上，看著白的發亮的無影燈，回想著這段時間的經歷。

“秦立人？”沒想幾分鐘，鄭仁走了進來，看著手里片子上的姓名，核對手術患者的信息。

“嗯，是我。”秦立人立馬回答道。

“核對無誤。”鄭仁輕輕說到，隨后做了一個手勢。一直跟在鄭仁身后的蘇云開始刷手，鋪置第一層無菌單。

鋪完第一層單子，蘇云又再次用消毒，戴手套，開始鋪置第二層無菌單。

鄭仁沒有著急，而是慢悠悠的看著掛在閱片器上的片子，由蘇云做術前準備。

已經是介入宗師級水準了，看片子得到的信息與手術的入路、做法，鄭仁心里對小肝癌結節的手術，又有了全新的判斷與認知。

“鄭老板，準備好了。”蘇云見鄭仁盯著昨天他自己做的64排CT逆行三維重建在看著，也不急上手術，便口氣怪怪的說到。

“嗯。”鄭仁應了一聲，沒有動，反而閉上眼睛，在腦海里模擬手術的經過。

手術做得多了，如庖丁解牛一般，血管是什么樣，該怎么進，鄭仁心里有數的很。

而今天凌晨，在系統空間里做了五十多臺前列腺介入栓塞術，讓鄭仁更深刻的體會到微導絲在更細小的血管里該如何穿行。

晉級宗師后，從前有困難的地兒，現如今變得一馬平川。

過了一分鐘左右，蘇云湊到鄭仁身邊，小聲問道：“昨兒沒休息好？要不手術我來？”

鄭仁笑了笑，道：“不是，我在做推演，手術應該能在28分鐘左右做完。”

“切……”蘇云鄙夷。

“你會做了？”鄭仁也有點奇怪，蘇云學習手術的速度，也太恐怖了吧。

“應該沒問題，畢竟看你做了5臺手術，心里有數。”蘇云習慣性的吹了口氣，但額前黑發被無菌帽包的嚴嚴實實的，根本吹不動。

有些遺憾。

鄭仁吃驚，蘇云更是吃驚。

他能推演到這種程度？鄭仁在帝都做了幾臺手術后，真的是膨脹了。看樣子，自己要多提醒他一下，現在就膨脹，要是發表論文在《柳葉刀》上，有了一定的學術地位后，他會自誤前途的。

鄭仁沒去理睬蘇云的內心戲，轉身去刷手，穿衣服，上手術臺。

蘇云做好了股動脈穿刺，靜靜的等著鄭仁上來。

今天在外面觀臺的人并不是很多，昨天看到的手術，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消化掉手術內容。

今天再看的話，收獲也不會很大。

再說，手術日的手術排的滿滿的，昨天就耽誤了一天，哪有時間再看鄭仁做同一類型的示范手術。

而且明天據說有可能做前列腺介入栓塞治療，所有醫生們的胃口早都被吊了起來，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觀摩、學習了。

明天的手術日手術，全部被改期到今天或是后天。

孔主任正襟危坐，眼睛透過鉛化玻璃看著鄭仁和蘇云在里面忙叨著，心里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兒——到底要不要做直播手術呢？

患者那面是沒問題的，全國介入大牛云集，肯定早已經準備好做公開手術。各種簽字，一早就弄好了。該給的優惠，比如說患者入院檢查、用藥，全部免費。

直播手術，對鄭仁來講，是無所謂的。但是對自己來講，差別可就大了。

但是現在……這不是情況不同了么。

唉，孔主任心里嘆了一口氣。

如果說沒有德國海德堡大學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先行完成手術的話，一切都還好說。

在這之后，那么多全國頂尖的介入大牛都離開帝都，放棄了這項研究，現在搞直播手術，有可能沒露臉，反而丟臉。

孔主任正在自己思辨，忽然聽到身邊的“噪音”有點大，已經影響到自己的思維了。

簡直太沒規矩了！孔主任有些不悅。

這個歲數的大主任，家長作風特別重。別看對鄭仁慈眉善目的，那是因為鄭仁的技術水準折服了孔主任。他對自家醫生，乃至于帶組教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稍有不順，便是一頓暴風驟雨般的呵斥。

很少會有這種情況出現，手術室里要保持絕對的安靜，難道不知道嗎？！

孔主任皺眉，回頭掃了一眼，鼻腔里發出“哼~”的一聲。

聲音低頓遙遠，就像是心包填塞的患者心音一樣。

如果蘇云在場，應該對孔主任不高興的聲音很熟悉。

然而……

孔主任發現身后的操作技師、手術室護士，都看著手術間里，一臉錯愕與興奮，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不開心。

真是反了天了！孔主任剛要發怒，馬上變意識到——他們在看手術室？手術做到哪一步了？

剛剛沉思要不要直播手術的問題，想的入了神，對屏幕上的影像視而不見。孔主任仔細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屏幕，一下子愣住了。

自己愣神的功夫，

手術做完了？

手術怎么會做完了呢？

不可能吧，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孔主任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看了一下眼前的屏幕，的確是最后一次造影的影像。幾個小結節的肝癌全部栓塞完畢，連化療藥都灌注完畢。

抬頭一看，鄭仁已經下臺，正在摘手套。

護士打開感應門，趕緊取了一個止血板，進去撕開外包裝，讓蘇云取走。

“孔主任，做完了。”鄭仁撕掉無菌手術衣，摘掉手套，走到操作間里，笑呵呵的說到。

“……”孔主任完全沒意識，他正要調出之前造影、栓塞的圖像看。

當著鄭仁的面，他有些不好意思看了。

鄭仁也不知道孔主任一走神的功夫，自己就做完了手術。介入手術宗師級水準，真心強大。他笑呵呵的指著屏幕上的兩個肝癌小結節說到，“這兩個術前64排CT三維重建，確定了是小肝癌結節。術中驗證，術前的判斷是對的。”

孔主任無言以對，自己坐在這里，連手術都沒看，還和鄭仁討論個毛線啊。

鄭仁興高采烈的想和孔主任展現一下宗師級的技巧，可是看孔主任木然的表情，有些不解，是自己手術做的有問題？

不可能啊，他自己都能感覺到，手術做的又快、又穩、又準，怎么會有問題呢？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鄭仁有點郁悶，無奈的說到：“我去換衣服。”

孔主任心里想，趕緊去，你去了老子好看看你手術是怎么做的。

沉默中，鄭仁有些失落的走向更衣室。分明手術做的特別漂亮，孔主任怎么就一臉木然呢？

難道說看自己手術做多了，已經審美疲勞了？

也不能夠啊！

之前是大師級的介入手術水平，有些位置還有磕磕絆絆，雖然也能比較順利的完成手術，但絕對沒辦法和現在比。

真是奇怪。

鄭仁走到更衣室，撕掉無菌手術衣，把輻射射線能量轉化鉛衣收到系統空間里，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剛換好衣服，蘇云便走了進來。

他頭上的無菌帽已經被扔到垃圾桶里，但頭發被壓扁，看上去沒那么帥氣，也沒那么討厭了。

蘇云用異樣的目光看著鄭仁，沒有說話。

“怎么了？”

“你今天的手術，做的好奇怪。”蘇云沉默了將近十秒鐘，才緩緩說道。

鄭仁笑了笑，沒有解釋。

“你今天吃藥了？怎么覺得水平比昨天高了不止一點呢？”蘇云死死的盯著鄭仁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端倪來。

可是鄭仁眼神安靜平和，根本看不出什么東西來。

許久后，蘇云搖了搖頭，微微嘆氣。

這家伙好奇怪，自己怎么就越追越遠呢？蘇云低下頭，思考著這個問題。

從前，無論是同學還是老師，只要自己認真起來，都能在短時間內完成超越。

什么學霸，在自己眼里，都不存在。

可是這個家伙，自己認真了兩三次，都難以超越，難道他真的是一座大山？

不可能！

正想著，鄭仁走過蘇云的身邊，左手拿著長風的微導絲，摩挲著。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去看看孔主任。”

蘇云的拳頭握了起來，心底一股叫做好勝的火焰熊熊燃燒。

鄭仁來到操作間，面帶微笑。

孔主任似乎在沉思什么，又像是沒睡醒，正坐在椅子上，眼睛半睜半閉。

老主任累了這是，鄭仁動作隨即變輕柔，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走還是該叫醒孔主任。

“鄭仁。”孔主任忽然睜開眼睛，雙眼炯炯有神，“你確定需要前列腺介入栓塞術能成功？”

“孔主任，您開玩笑了。沒有醫生能在術前確定手術能成功，但我有九成把握……”鄭仁笑道，可擔心什么沒說清楚，就被孔主任打斷。

“好！”孔主任不再猶豫，“剛剛得到的消息，魔都介入栓塞術患者術后出現輕微的膀胱無力、尿潴留癥狀。”

“術后第一天，他們嘗試著拔尿管了？”

“嗯。”孔主任點了點頭。

“術后三天，癥狀應該能達到最高峰。”鄭仁似乎想到了什么，猶豫一下，嘴唇動了動，但是沒說出聲。

“你要說什么？”孔主任目光犀利，哪里還有一點點中老年人的模樣。

鄭仁嘆了口氣，道：“我想說，那患者要是有機會的話，可以來做疏通，然后我重新給他做栓塞手術。現在，他的癥狀到達高峰期后，至少要恢復半年才能回到術前狀態。”

孔主任無奈，啞聲笑了笑。

這個鄭仁，還是治病救人的赤子之心啊。和自己說話的時候，手指還摩挲著微導絲，感受長風的微導絲細微之間的質感。

很純粹。

雖然如此，但是他說的事情，完全做不到。

魔都的醫院，怎么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臉？電話打過去，怕不得把那面惹的炸了毛？

孔主任搖了搖頭，這件事情他連提都不想提。

鄭仁自然知道其中道理，也微微搖了搖頭，低聲嘆氣。

看鄭仁那副表情，孔主任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兒，后背汗毛“刷”的一下子豎了起來！

鄭仁剛剛的假設，前提是他能完成前列腺介入栓塞術。剛剛孔主任雖然同意了鄭仁的直播，那是因為這臺小肝癌結節的介入栓塞術完成的簡直太漂亮了，而且聽到魔都那面近似于手術失敗的消息。

鄭仁……他為什么這么確定？

孔主任疑惑，而且今天的手術做的完美，和昨天的手術相比，有著本質的區別。這一點，蘇云感受的最直接。而孔主任有著多年的臨床經驗與手術經驗，他又怎么能看不出來呢？

鄭仁被孔主任的表情嚇了一跳，心想這老爺子是不是昨晚沒睡好，今兒怎么一驚一乍的？

“今天，手術做的特別好，比昨天好了一個幾何數量級。”孔主任說到。

“嗯。”鄭仁若無其事，“手術很簡單，看一遍就會。昨天做了4臺，回去想了想，又有新的感悟。所以，今天手術做的比較順。孔主任您說的太高了，只是好一點而已。”

鄭仁解釋道，他也懶得想其他理由，把蘇云的話拿來直接用。

嗯，似乎蠻適合的，這個理由很好很強大，看來以后要經常用。

孔主任微微閉上眼睛，感覺有些累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起！

“準備明天直播前列腺介入栓塞術，要好好做，我一輩子的名聲在給你背書。”

“好的。”鄭仁回答道，云淡風輕，完全沒有一絲臨大事的緊張感。

孔主任看著鄭仁憨厚的臉龐，心里莫名多了一絲信心。

秦立人已經被介入科的進修醫生抬到平車上，因為有步若天的一層關系，鄭仁還是決定送秦立人回病房。

找了幾張典型的手術截圖，鄭仁點選打印，把秦立人的手術片子打了出來。

鄭仁拿著片子來到平車旁，把片子放到平車上，手插在白服兜里，和秦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蘇云也換好了衣服，低著頭，跟在鄭仁身后。

秦立人度過了那段荒唐的回憶后，情緒也漸漸的穩定下來。

越是接觸鄭仁，就越覺得這個小伙子老實沉穩。尤其是手術的時候，不自覺散發出的那種強大、自信的氣場，秦立人隱約能感覺得到。

自己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秦立人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后怕。

幸虧老伴當時沒讓自己回去……

平車推出手術室門口，秦立人的老伴、步若天、步離等人守候在門外。

出乎鄭仁意料的是，外面還有幾個看著像是報社記者的人，拿著長槍短炮，在等待自己。為首的是一個女人，將近三十歲的模樣，看起來很熟悉，但究竟是誰……

鄭仁實在想不起來，只能假裝認識，沖她點了一下頭，示意這面自己正忙著。

蘇云瞥見那女人，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手術很成功。”鄭仁走向秦立人的老伴，同時對步若天微微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秦立人的老伴用手摸著心臟位置，連聲稱謝。

鄭仁笑道：“沒事兒，這不是有步叔叔打過招呼么。”

步若天聽鄭仁這么說，嘴角閃過一絲笑意，微微點了點頭，跟在平車后面慢悠悠的走回病房，像極了一個剛剛遛彎回來的老人家。

“步先生，手術做的……”鄭仁故意慢了幾步，和步若天并排，話剛說了一半，步若天便笑著打斷了。

“剛剛不還叫我步叔叔么？”

“呃……”鄭仁怔了一下，隨后馬上說到：“步叔叔，手術很成功。”

“辛苦了。”步若天像是夸獎自家子侄一般，背著手。

鄭仁沉默下去，一路回到病房。

到了病房，鄭仁幫著把秦立人搬到病床上，然后拿著片子，把秦立人的老伴叫了出去。

沒有去醫生辦公室，鄭仁在走廊里找了一個有陽光的地兒，給秦立人的老伴和步若天講解介入栓塞的手術剪影。

每一個剪影都在關鍵點上，鄭仁講解的通俗易懂，即便是不懂醫、心情急躁的秦立人老伴也很容易就聽明白了整個手術的經過。

簡單的語言，厚重的樸實，帶給人一種信任感。

在秦立人的老伴頻頻點頭致謝下，鄭仁結束了這次和患者家屬的溝通。

待她回去，步若天道：“小鄭，這次麻煩你了，晚上一起吃頓飯吧。”

“晚上我就不去了，讓蘇云去陪您好不好。”鄭仁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步若天表情微微一肅。

“明天，有直播手術，很多人關注，要好好休養精神。”鄭仁笑著解釋道。

步若天在帝都遇到鄭仁后，找人打聽過，沒想到是明天。鄭仁拒絕自己的邀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便頷首道：“那預祝你手術成功。”

“謝謝。”

“小蘇，晚上你陪我吃口飯吧。”步若天看著蘇云，說到。

蘇云的氣勢絲毫不弱，與步若天對視，點了點頭。

步若天背著手離開，步離笑道：“鄭醫生，來到帝都才知道你日后可是前途無量啊。”

說完，也不待鄭仁回答，蹦蹦跳跳的跑到步若天身后，才穩重的跟著走回病房。

好奇怪，步離在鄭仁的印象中，一直都是精明干練的那種人，一向成熟穩重，怎么會蹦蹦跳跳？

“鄭醫生，終于找到你了。”這面步若天剛離開，那個看著很眼熟的女人便帶著人圍了上來。

蘇云知道鄭仁的臉盲屬性，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海城都市報，湯秀。”

哦哦哦……

鄭仁這才想起來，她父親那天肝臟血管瘤破裂出血，自己急診搶救來著。而且事后海城都市報的總編帶人來探望，被蘇云冷嘲熱諷的給罵走了。

她們追到帝都來干什么？

“你好，湯主編。”鄭仁終于不用假裝認識了，伸出手。

湯秀的手很涼，但很熱情。原本在鄭仁的劇本里，應該是兩人的手輕輕一點，就會分開。

可是湯秀雙手握著鄭仁的右手，很興奮、很真誠，很……熱情。

“鄭醫生，前幾天我們在微博上看到方醫生受害的消息，都很義憤。輾轉打聽，昨天才知道您當時也在場，還搶救了重傷的方醫生。”湯秀說到。

怎么是這事兒？都過去多久了？

在鄭仁的記憶里，方林在兩天前就轉出ICU，本來想做完前列腺手術后去探望一下他。沒想到，這個話頭被海城都市報的湯秀給提了起來。

“哦，那天趕巧了。”鄭仁平靜的說到，然后輕輕的抽出自己的手。

湯秀握的很緊，鄭仁抽了一下，完全抽不出去。

但這個動作讓湯秀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霞飛雙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羞赧說到：“不好意思啊，鄭醫生，你看看我激動的。”

“你們特意從海城飛過來，就為了這事兒？”鄭仁問道。

“是啊。”湯秀很快便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說到：“鄭醫生，歹徒的行為引發了社會各界人士的談論與譴責，正好您是海城人，還在搶救方醫生的時候發揮了……”

說起官話來，湯秀一套一套的。

鄭仁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一臉我很忙，你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就趕緊走的表情。

蘇云站在鄭仁身后，嗤笑了一聲，打斷湯秀的演講。

湯秀怔了一下，隨即止住話頭，停了幾秒鐘，這才繼續說道：“鄭醫生，上次我父親的事情和韋鋒的事情里，我一直是有內疚的。這不是為了弘揚社會正能量，盡一份力么。”

“呵呵。”鄭仁微笑，“辛苦你了。”

湯秀傻了眼，她幾年前還是記者的時候采訪過很多人，也算是閱人無數了。

天底下怎么會有鄭仁鄭醫生這種人？！

一個呵呵，就直接把天給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