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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四十五章 以戰養戰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甄宓雖能出奇,奈何實戰太弱,終究未能制勝,復蹈了趙國名將趙括的覆轍。孫策見她已然無力,便送她回船艙,免得她在別人面前丟臉。回到自己艙中,甄宓放松了不少,雖然有意讓侍女越庖,奈何孫策卻是不允,甄宓只得賈其余勇,使出渾身解數,總算讓孫策繳了械,解了燃眉之急。

    經此一役,她也算知道了孫策的厲害,雖然沒有九交,也累得她渾身乏軟,倒頭便睡。

    清潔完畢,孫策從甄宓艙里出來,回到主艙,郭嘉正坐在案前,打著哈欠。他也是一夜未睡,一直等著沈友等人的消息。雖然中間打了個盹,終究睡得不踏實,臉色有些蒼白。見孫策進來,他敲了敲案上剛收到公文。

    “一切順利。”

    孫策松了一口氣,拿起公文細看。公文是沈友親筆所書,筆畫遒勁,龍飛鳳舞,可以想象沈友作書時的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看來公孫度自信過了頭。”

    “井底之蛙,不足以論。”郭嘉不屑一顧。“太史慈、甘寧正在返回,我們隨時可以起程。望風者說,今天下午就有東南風。”

    孫策點頭應答。“好,那你去休息吧,我待會兒也要補點覺。”

    郭嘉起身,揚揚袖子,走到門口,孫策又叫住了他。“奉孝,你可曾聽說房中術有燕趙一脈?”

    “有啊。”郭嘉忽然精神起來。“君侯有興趣試試趙女?”

    “我就想問一聲,燕趙一脈中可有一式李代桃僵,出自何典?”

    郭嘉盯著孫策看了一會,忍不住放聲大笑。他笑了一陣,又壓低聲音說道:“怎么,君侯想試試男風?”

    孫策一愣,隨即恍然大悟,不禁啞然失笑。其實這個典故并不生僻,只是他先入為主,想岔了。他揮揮手,示意郭嘉可以走了。郭嘉卻來了興致,拉著孫策,一臉淫蕩。“怎么,甄夫人讓你走后庭了?”

    孫策眼睛一翻,抬腿一腳。郭嘉早有準備,閃在一旁,笑嘻嘻的說道:“將軍,甄夫人出身豪富,她就算知道點什么也是嘴上功夫,真要論本事,還是我軍謀處那幾個趙女在行,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安排一下,保證她們干干凈凈的……”

    “滾吧!”孫策想起甄宓那張小嘴,一時又些意動。他將郭嘉推了出去,關上艙門。郭嘉壞笑著走了。孫策也是很無語。這貨天生浪蕩,就沒個正經的時候。幾個妾中,能讓他敬畏的只有袁權、黃月英,其他人的玩笑他都敢開。這也難怪,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妾甚至可以送人,更何況是開幾句玩笑。

    最難消受美人恩啊。這么好的女子,委身為妾,我真是何德何能。

    勝負已定,孫策放了心,回到臥艙,洗漱一番,倒頭便睡。雖然睡得很晚,但他的生物鐘一向很準,天色微明,他便準時醒來,到甲板上練拳。

    朝陽初升,海港東側的小黑山從晨曦中醒來,鑲上一道金邊,海面被陽光照亮,浮光躍金,燦爛耀眼。

    中午時分,甘寧、太史慈返回,安置妥當后,一起到孫策的座艦來上匯報情況。這一戰乏善可陳,用甘寧的話來說,主要是趕路,幾乎沒有真正交戰,柳甫睡得像死獵一樣,根本沒想到他們會去攻城,甘寧沖進縣寺的時候,他還在床上瑟瑟發抖。看他那慫樣,甘寧殺他的**都沒有了,怕臟了自己的刀。

    孫策也覺得很驚訝。他到青州已經一個多月了,柳甫身為沓縣守將,怎么如此大意,連一個斥候都沒派到青州去?既然如此,他到了沓縣,柳甫也應該提高警惕,怎么會連加強城防都沒做。

    公孫度都是用的什么人啊?他難道和公孫瓚一樣,用的都是販夫走卒,沒幾個真正的人才?

    孫策覺得他對遼東和公孫度的了解遠遠不夠,需要加強信息的收集。可這都是錢啊,每派一個細作出去,至少需要幾十萬、上百萬的開支。遼東地廣人稀,就算把精力集中在襄平,明的暗的加起來也至少需要七八個人。如果再加收賄賂、收買的費用,沒有幾千萬是擺不平的。

    傍晚時分,果然東南風起,孫策揚帆起航,趕到右北平。

    ——

    相比于西漢,東漢的疆域有明顯的縮水,幽州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右北平在西漢時有十六城,東漢只剩下四城,遼西在西漢時十四城,東漢只剩下五城。燕山以北基本全部丟失,淪為烏桓人、鮮卑人的牧場。

    之所以出現這個局面,既有政治上的因素,也有經濟上的因素。政治上儒學當道,推崇以德服人,基本放棄了武力征服,竇憲平定北匈奴是出于他個人的私心,為此還和其他大臣發生了激烈的沖突,袁安就是其中的中堅力量。竇憲后來爭權失敗被賜死,袁安等鴿派得勢,安撫胡人的政策一直延襲下來。

    實際上,就算沒有儒學,東漢也硬氣不起來,經濟基礎薄弱。東漢建立在豪強支持的經濟基礎上,世家、豪族的勢力極大,國家財政狀況一直不如西漢,竇憲平定北匈奴,燕然勒石,也只是成就了他個人的功名,于國家并無太大的意義。北匈奴衰落了,烏桓人、鮮卑人又陸續興起,尤其是鮮卑人,幾年之后,和帝年間就已經坐大,朝廷無力征討,每年要從青徐割讓兩億七千萬作為賞賜,安撫胡人。

    但安撫從來都不是治本之道,在無力征討的情況下,以德服人也只是自欺欺人,鮮卑從此壯大,尤其是檀石槐成為鮮卑大王之后。當時漢桓帝正致力于討平西羌,無力顧及,所以曾想以和親的形式安撫鮮卑人,卻被檀石槐拒絕了,自取其辱。漢靈帝時,朝廷忍無可忍,熹平六年,派臧旻、夏育、田宴三將及匈奴單于出擊,結果被檀石槐誘敵深入,各個擊破,慘敗而歸。

    幸運的是檀石槐不久也死了,鮮卑陷入內訌,對邊境的威脅稍減。

    征討是找死,安撫是等死,說不上來哪個更好,在無法解法經濟基礎的情況下,安撫至少可以求得一時和平。兩億七千萬是不少,可是出征開支更大,還未必能打贏。安撫最終占據了上風,袁安開創了四世三公的袁氏,安撫的政策也被那些服膺儒學的大臣繼承下來,烏桓人、鮮卑人也樂見其成,很是感激袁氏。袁紹能得到他們的支持,劉虞不敢和袁紹直接翻臉,都是源于此。

    對付這些以騎兵為主的游牧民族,就目前而言,最好的辦法還是以騎破騎,戰馬是關鍵中的關鍵。沒有足夠的戰馬,僅靠兩條腿是打不贏的,守,顧此失彼,疲于奔命,攻,力不能及,勞民傷財。

    “子義,你有什么計劃?”孫策輕拍欄桿,看著茫茫大海盡頭的地平線,心頭壓力很大。直到目前為止,他以幽州攻略都沒有必勝的把握。這個時機非常不合適,太勉強了。

    太史慈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說道:“以戰養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孫策點點頭,示意太史慈細說。

    太史慈說道:“就眼下而言,我們尚不具備重創烏桓人、鮮卑人的實力,遑談全殲。固守太被動,我打算主動出擊,征募一部分邊境子弟,深入草原。這些胡人也不是一直都聚在一起,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分散各處,只要抓住機會,我們就能各個擊破。最大的難處只有一個:如何尋找他們的蹤跡。”

    孫策深有同感。軍謀處也提出過以戰養戰的戰術,這并不新鮮,當初霍去病橫掃匈奴就是這么干的,事實證明,這也是對付游牧民族最好的辦法。但這個辦法有一個致命弱點,偶然性太強,茫茫草原,一旦不能及時找到目標,或者找到目標卻沒能擊敗對手,繳獲戰利品補充給養,很可能會不戰自敗。

    天才如霍去病,他的成功也是建立在重大傷亡之上的,每次出征,損失都會過半。即使如此,太史公也說他是運氣好。運氣稍微差一點,也許等不到病死,可能直接犧牲在草原上了。

    “你準備如此解決這個問題?”

    “一靠耐苦,一靠智慧。”太史慈說道:“邊郡子弟,飽受胡人之苦,且能忍饑耐勞,不亞于胡人,只要給他們武器、裝備,再提供一些糧食,他們就敢于上陣和胡人以命相搏。木學堂所造的軍械、甲胄能夠讓我們以寡敵眾,如果能讓他們開發出一些便于攜帶的食物,既能延長我們作戰的時間,又不至于增加太多的重量,成功的機率就更大了。我粗略的估計了一下,盧龍塞到陽樂城有六百里余,由盧龍出塞向北,或由陽樂西行,大概四五百里就可以深入草原內部,一折一回,大概在千里左右,需要行軍十天。就算中途沒有任何收獲,只要我們攜帶的給養能夠支持十五天,因為給養不足而敗的可能性就會大大降低。”

    太史慈轉身看著孫策,懇切地說道:“主公,我想請三千騎一年之糧。”

    甘寧哈哈一笑。“太史子義,你好大的口氣,要我給你做輜重營校尉嗎?”

    孫策想了想,拍拍欄桿。“那倒不用,只要你肯做漁民就行了。”
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 靠海吃海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俗話說得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毗鄰渤海灣,還怕沒飯吃?

    渤海岸的幽州、青州百姓很早就有出海打魚的能力,尤其是青州人,從姜太公封于齊國開始,漁業就是齊國的經濟支柱之一,煮鹽就更不用說了。只不過限于技術條件,漁民們的船都是小船,禁不得風浪,再加上導航的水平不高,不敢遠離海岸,屬于海洋漁業是最基礎的近岸漁業。

    如今孫策已經有了更抗風浪的樓船,牽星定位已經能讓他橫渡渤海,已經有足夠的條件在整個渤海灣打漁,收獲又豈是近岸可比?且海產品營養價值高,比糧食更耐饑,制成魚干之類也方便攜帶,一艘兩千石的樓船捕魚,收獲足以和千畝土地的產出相當,可以大大的彌補右北平和遼西土地、戶口不足的弱點。就算還需要從中原轉運一部分,壓力也沒那么大。

    甘寧直撇嘴,一臉的不情愿。

    “不是真讓你打漁,是讓你護航,你也不用親自來,安排一個司馬或者校尉就行。打漁的事由招募的漁民負責,今年先熟悉一下情況,看看可行與否。”

    甘寧轉怒為喜,眉開眼笑。

    孫策招呼他們入艙,讓諸葛亮拿出軍謀處擬好的方案,向太史慈、甘寧做解釋。按照這個方案,孫策打算抽調五艘樓船作為漁船,招募數百漁民專職打漁,再安排兩艘樓船負責安全,防止有海賊趁火打劫。冬天有冰,儲存不會有問題,夏天天氣熱,不及時處理魚就會腐爛,所以決定用腌制的辦法,將打上來的漁用鹽腌起來,以利保存。

    對青州來說,鹽的供應不是問題。萊州灣從姜齊立國起就是重要的海鹽產地。

    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一點也不容易,首先要確定樓船捕魚的可行性,遠離海岸和近岸捕魚的技術條件有不少區別,需要漁民們去摸索,還要制造趁手的工具。處理海產品也需要技術條件,這都需要慢慢去摸索。

    事情很多,但孫策相信方向不會錯,成功是遲早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在遼西沿海建立幾個基地做為補給點。最理想的地點是海島,鮮卑人、烏桓人的馬再快也無法渡過大海,攻到島上。在水師這一點上,孫策有絕對的優勢。

    太史慈、甘寧聽完都非常滿意,對軍謀處的方案贊不絕口,有了這個方案,輜重補給的問題就解決了一半。公孫續也松了一口氣。孫策計劃越周密,他以后的日子越舒服,要不然和劉備做鄰居實在太危險的。

    “軍謀處雖然費了很多心思,但他們對幽州不熟悉,這些都是紙上談兵,究竟能不能實現,就要靠你們去驗證了。右北平、遼西、遼東屬國雖說分屬三郡,但我們要作為一個整體來考慮。伯嗣,這一點,你務必要和你叔叔說清楚。”

    “君侯,你就放心吧。”公孫續胸脯拍得咚咚響。

    甘寧說道:“你可別只會拍胸脯,得拿出點誠意。做了右北平太守先給我們解決戰馬的問題,要不然再多的魚也沒你的份。”

    “那還用說?”公孫續笑容滿面。“先協助太史子義解決三千騎的戰馬問題,然后就幫你張羅。上了岸,先送兩匹好馬讓你過過癮,如何?”

    “這還差不多。”甘寧得意洋洋的晃著腦袋。

    孫策心中隱隱不安,收起笑容,曲起手指輕叩案幾。“興霸,你的戰場不僅僅是遼西,還有遼東,必要的時候你還要率水師威脅襄平,減輕凌操、麋芳的壓力。等他們在沓縣立足,有的是你出戰的機會。術業有專攻,你不要亂了本末。”

    見孫策臉色不好,言語之中還撤換他水師都督的意思,甘寧連忙說道:“君侯放心,我就上岸過過癮。早就聽說君侯的殺胡令了,現在總算有機會看到胡人,總不能干看著。”

    孫策有點撓頭。在幽州提殺胡令,合適嗎?這不是把所有的胡人都逼到一起去了么。他看了郭嘉一眼,郭嘉笑著搖了搖頭。

    ——

    劉備摩挲著劍柄,來回踱著步,不急不緩,卻又有些沉重。

    孫策將公孫續安排在右北平,又將太史慈安排在遼西,公孫范安排在遼東屬國,這里面大有文章。這雖說這三郡國的戶口有限,加起來也不到漁陽一半,位置卻很有講究,等于將幽州分成了東西兩部分,也截斷了他向東擴張的路,逼得他只能向西,直面袁譚。

    “孫策想取遼東嗎?”劉備停住腳步,側著頭,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問一旁的簡雍。

    “有這個可能。”簡雍把孫策想轉公孫度為樂浪太守,結果公孫度沒理他的事說了一遍。他當然不會幼稚到認為孫策就是想糾正董卓的亂命,這只是孫策想取遼東的一個借口罷了。

    劉備無聲地笑了笑,既撓頭,又有些慶幸。相比于遼東,他更擔心孫策與袁譚聯手夾擊他。對付袁譚,他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再加上一個孫策,他必敗無疑。

    “憲和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再考慮一下。”

    簡雍遲疑了片刻,欲言又止,轉身下去了。劉備看著簡雍的背影,心里有些說不出的失落。多年的朋友,他能感覺到簡雍微妙的情緒變化。雖然簡雍沒有說一句勸他投降的話,卻也沒有說一句讓他提防孫策的話。他又不傻,豈能看不出孫策的用意,什么聯兵夾擊袁譚,孫策只是虛張聲勢,根本沒有誠意可言。

    孫策有水師優勢,可以跨海攻擊,他當然是先取遼東更方便。有了遼東,他就有了戰馬,就能組建更多的騎兵,屆時再揮師西進,無人能當。他就算擊敗袁譚,拿下涿郡又能如何,替孫策做先鋒么?

    劉備撓撓頭,派人請來關靖。關靖聽完,思索片刻。“公孫度亦非等閑之輩,遼東沒那么容易攻取。孫策要取幽州,先選擇公孫度下手,對府君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若他鎩羽而歸,短期內很難再對幽州有什么想法,幽州事還是要交與府君。”

    劉備笑了。關靖的分析正合他的意。他也想看看在中原無敵的孫策在幽州還能不能繼續他的輝煌。

    “孫策親至,按理我該親迎才對,只是公務繁忙,我一時脫身不得,有勞長史代我去迎,我在安次城恭候他大駕,如何?”
第一千七百四十七章 廢物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關靖愣住了,盯著劉備,一動不動。劉備皺著眉,轉身欲走。

關靖突然反應過來,一個箭步上前,攔住劉備,拽住劉備的袖子。“府君,靖以為不妥。”

劉備的臉突然變了色,掙脫關靖。“元安,你沒見過孫策其人,不知道他的稟性。他歷次作戰都是率精騎直突中軍。如果他圖謀幽州,我就是他的目標,上了他的船,還能活著回來嗎?”

“府君,你是怕他嗎?”

劉備也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關靖。他與關靖相處這么久,還是第一次看到關靖如此直接,一點情面也不留。他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元安,你這是何意?”

“府君,狹路相逢勇者勝,若未戰先怯,如何能勝?”

“誰……誰說我怕他?”劉備也急了,扯著嗓子喊道:“我為何要怕他?這兒是幽州,不是中原,我是主,他是客,我……”喊了兩聲,又覺得反應過點過激,讓人看起來真有些怕孫策似的,連忙又降了聲音。“我……我是擔心袁譚趁虛而入。”

“如果府君擔心袁譚,那就更應該去迎接孫策。孫策到此,你不親迎,于情于理都不合,只會讓人覺得府君與孫策不和,孤立無援。如此,公孫續、太史慈就不是助力,而是對手。如此,袁譚才會趁虛而入。”

劉備眨著眼睛,猶豫不決。他覺得關靖說得有理,但他真的不想面對孫策。離開豫州這么多年了,他總覺得孫策對他有成見,想找機會取他的性命。當初在小黃,如果不是簡雍苦諫,孫策根本不可能救他。現在孫策一心想取幽州,這時候去見他,萬一被孫策咔嚓一刀砍了腦袋怎么辦?可是如果不去,孫策生了氣,讓公孫續、太史慈從他背后捅一刀,也確實夠他受的。就算孫策不計較,讓袁譚、張則看出他與孫策的貌合神離,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總而言之,如果不去,后果很嚴重。

見劉備猶豫,關靖又說道:“府君在中原時,曾是孫策故吏,你回到幽州,在漁陽屯田練兵,也多得孫策支持,就連府君腰間懸的劍都是孫策所贈,如今他奉詔巡視至此,府君避而不見,還要他來安次見你,這未免有悖道義,靖雖愚昧,竊為不取。況且……”關靖頓了頓,又道:“府君不迎,難道讓關羽去迎嗎?”

劉備心里咯噔一下,咬咬牙,用力拍拍額頭。“我再考慮考慮。”

關靖躬身施禮。“府君,當斷不斷,自受其亂。泉州就在海邊,關羽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劉備心亂如麻,連連擺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關靖退了下去。劉備在堂上來回踱步,猶豫不決。他實在不想去見孫策,但他又不能不去。道義什么的且不說,讓關羽單獨與孫策見面非常不妥。關羽義字當先,孫策來了,他肯定會去見,而且他一向自行其事,根本不會考慮到這么做會有什么影響。孫策慣會花言巧語,蠱惑人心,關羽若是中了他的毒,不知道又會捅出多大的麻煩來。

劉備想來想去,派人叫來趙云和張飛,把自己的兩難困境一說,希望他們幫自己拿這個主意。趙云、張飛都覺得應該去,不過應該做些準備措施,以防變生肘腋。張飛則留守安次,以防袁譚有異動。

他們商量來商量去,決定第一件事是給關羽送信,讓他做好防范措施,尤其不能單獨和孫策見面。然后集結三千精騎,由趙云親自率領,護送劉備,既是保證劉備的安全,也作為儀仗,表示對孫策的重視。

——

得知劉備將率三千精騎前來歡迎自己,孫策啞然失笑。

“我真是受寵若驚。”他對先一步趕來接洽的關靖說道。

關靖笑道:“府君對君侯感恩在心,得知君侯奉詔巡視八州,喜不自勝。幽州百戰之地,黎民受苦已久,若君侯能平定幽州,使幽州黎民重沐朝廷恩澤,誠幽州之幸,朝廷之幸。”

孫策笑而不語,關靖處處往朝廷身上扯,自然是要提醒他誰才是真正的對手,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劉備身上。這人雖不出眾,卻也是劉備麾下不多的明白人。歷史上他為公孫瓚殉死,也算個有底線的人。這樣的人就留在劉備身邊吧,讓劉備能多撐一會兒。公孫續身邊不需要這樣的人,軍謀處有太多可以選擇的謀士,他已經安排好了。

“長史是幽州人,又任公孫伯珪長史多年,想必對幽州形勢有所了解,能否指教一二?”

“不敢,君侯有問,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剛才說平定幽州,不妨就從這里說起吧。”孫策倒了兩杯茶,伸手相邀。“聽麋子仲說,你是幽州人中難得喜歡喝茶的,備了一些,請長史品嘗。”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關靖接過茶杯,心里很舒坦。他和麋竺只見過一面,麋竺居然還記得他喜歡喝茶,孫策又特地備了茶款待他,不管這里面有多少客套的成份,禮節總是讓人滿意的。他喝了兩口茶,連連點頭,贊了幾句,這才回歸正題。

“如果打一個粗淺的比方,中原是胸腹,柔軟細膩,有最肥沃的土地,能養活更多的人,幽州則是皮骨,風吹日曬,粗糙如石,有最冷的風,有最堅忍的百姓。自古以來,燕趙并稱,燕山與太行相連,擋住了草原上的胡人,才有了中原的安定。如果幽州淪陷,胡馬越過燕山,進入冀州,飲馬黃河,則中原涂炭,良田荒蕪,太平不可期矣。”

孫策不置可否。關靖這話說得有道理,但他不僅是在說天下大勢,更是在提醒幽州落入袁譚手中的危險更甚于掌握在劉備手中,畢竟和草原上胡人關系好的是袁譚,而不是劉備。

“但幽州苦寒,耕地有限,不能自給,又時時與胡人交戰,歷任刺史、太守死于公事的數不勝數,烈士前仆后繼,幽州幾乎家家有為國守邊而亡之人,損失不可謂不大,耕種也必然受影響。中原安定,還能割青徐二州的賦稅以補充,蟻賊四起,青州荒殘,徐州半廢,幽州如斷糧之戰士,雖有一腔熱血,卻支持不了太久。君侯奉詔巡邊,安定八州,救民于水火,此誠陛下之英明,幽州之大幸。”

孫策無聲地笑了起來。“長史所言,的確有理,只不過答非所問。”

關靖尷尬地拱拱手。“還請君侯指教。”

“幽州是北疆門戶,不能須臾有失,從中原割賦稅以補充也是合情合理的事。不過這賦稅是用來守邊的,不是用來賞賜胡人的,你說是不是?”

關靖點頭贊同。“君侯所言甚是,當初公孫伯珪與劉使君不睦,就是因為征撫的理念不合。”

“公孫伯珪一心殺賊,但幽州人卻沒幾個支持他的,鮮于輔、田疇等人都支持劉虞,這是何道理?似乎與你所說的不太吻合啊。”

“這個……”關靖瞥了孫策身后的公孫續一眼,欲言又止,顯然是對公孫瓚的有些做法不敢茍同,但又不便當著公孫續的面說得太直白。

“公孫伯珪戰歿,劉玄德接收了他的舊部,我想問的是他對胡人持何種態度?是效劉虞故技,隱忍退讓,割肉飼狼,還是繼公孫伯珪未竟之事業,與胡人血戰到底?”

關靖沉吟不答。這是一個坑。如果劉備學劉虞走安撫的路子,孫策顯然不會承認。可若是說劉備學公孫瓚,繼續征討胡人,這恐怕也不行,公孫瓚就是眼前的例子,劉備是不可能明知行不通還要往前走的。

“君侯,恕我直言,與胡人作戰不同于中原,以公孫伯珪之勇武尚且步履維艱,何況劉府君立足未穩?他是心有余而力不余啊。正因為如此,君侯的幫助才不可或缺……”

“難道劉玄德連公孫度都不如?”孫策打斷了關靖,接著又問了一句:“他連自己的家鄉都守不住,我怎么能相信他守住幽州?我怎么知道辛辛苦苦送來的糧食不會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關靖無言以對。

“煩請長史帶句話,他若有心,不用帶著三千騎來迎我,我不在乎。三千騎算什么,我在官渡時面對袁紹一萬騎,一樣擊而破之。我倒是希望他能帶一個收復涿郡的計劃來,讓我相信他有坐鎮一方的能力。若他沒有,那我就親自動手。”他端起茶杯,毫不掩飾眼中的鄙視。“青徐糧食再多,也不養廢物。”

關靖面紅耳赤,如坐針氈。

“還有一件事有勞長史。”

“請君侯吩咐。”

“請代我向益德問好,讓他保養好丈八蛇矛,不要生銹了,將來還要用。”

關靖眼神微閃。“還有嗎?”

孫策明白他的意思。“還有就是趙子龍,雖未謀面,傾慕已久,希望很快就有機會和他并肩作戰。”

關靖看著孫策不說話。孫策微微一笑,神情狡黠。“云長那兒就不勞煩你了,一來他不喜歡你們這些讀書人,二來我有幾句私己話要當面對他說,不足為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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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四十八章 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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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靖嚇出一身冷汗。

  他對關羽的印象也不好,關羽的自負和傲慢,尤其是對讀書人莫名其妙的討厭都讓他與關羽保持距離,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關羽對劉備意義重大。一來關羽能力很強,他訓練的步卒是當之無愧的精銳,他鎮守泉州,袁譚、臧洪的幾次試探攻擊都沒占著便宜;二來關羽不是本地人,而且對劉備忠心耿耿,不惜婉拒了孫策的挽留,千里迢迢來到幽州。他簡直就是劉備號召力的象征。

  如果關羽被孫策挖走了,不僅是對劉備實力的重創,更是對劉備威信的重創。

  “君侯,這么做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孫策慢條斯理的添了一點茶,端起杯子,淺淺的呷了一口。

  “關羽是劉府君麾下大將,你和他私下見面……”

  “我沒有說要私下見面,我是公開見面。不瞞長史說,我奉詔巡視幽州,本沒有會見一郡太守的計劃,我要見的是州刺史,只有州刺史才能代表幽州嘛。見玄德、云長只不過是敘舊,與公事無關,既然玄德身為漁陽太守不能輕見,那不見也罷,免得興師動眾。我相信云長大丈夫,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必然慷慨赴約,不醉不歸。”

  關靖面紅耳赤,又驚又怕。孫策對劉備的見外非常生氣,不僅要見關羽,還要見張則,這事麻煩了。說起來,劉備此舉即使談不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確實也不夠大氣,于情于理都容易讓人抓住把柄。

  “君侯言重了,劉府君并非懷疑君侯,而是感激君侯的恩澤,不敢怠慢,這才隆重其事。既然君侯關愛百姓,不想興師動眾,那就恭敬不如從命,簡便些。請君侯稍待,我這就回復劉府君,請他輕車簡從,與君侯一晤。”

  孫策打量了關靖片刻,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將率部去泉州與劉備相會,有什么話到時候面談。

  關靖不敢怠慢,應諾而去。

  ——

  關靖離開不遠,公孫范也帶著部曲趕到。他將經右北平去遼孫屬國赴任。公孫瓚戰死,余部被劉備接收,他勢單力孤,左右皆敵,沒有一天能安睡的。現在總算解脫了,轉任遼東屬國都尉,既不用在張則眼皮底下,也有了自己的地盤,對孫策感激涕零。他沒什么東西獻給孫策的,除了幾匹好馬,也就是一份渤海郡的地圖。他曾任渤海太守,率部助公孫瓚與袁紹交戰,手里留了一份地圖。現在他用不上了,正好轉贈孫策。

  孫策欣然笑納。

  公孫范不想和劉備見面,和太史慈、甘寧見面,約好聯絡方式之后,又與公孫續談了一夜,第二天就匆匆起程了。

  和公孫范一起來的還有田疇。年前那一戰,田疇受了重傷,卻幸免于難,現在是張則僅剩的心腹。張則接到孫策的文書后,派田疇來見孫策。作為張則的使者,也作為公孫瓚曾經的對手,田疇對孫策的印象并不好,行完禮,尚未入座,就提出一個尖刻的問題。

  “府君奉詔巡視幽州,為何擅自決定右北平、遼西、遼東屬國的太守、都尉人選?”

  孫策笑了笑。“你既是張使君的心腹,想必已經收到了朝廷的邸報,知道我奉詔節制八州,幽州也在其列。怎么,你是懷疑我是假的,還是懷疑詔書是假的?要不要我把朝廷賜我的節拿給你看一看?”

  田疇不為所動。“君侯奉詔節制八州,無可置疑,只是張使君也是奉詔任幽州刺史,既是幽州事,君侯豈能不與張使君商議便擅行其事?如此,張使君如何行使政令?”

  孫策抬起眼皮,打量著田疇,冷笑一聲:“你覺得張使君現在還能行使政令嗎?”

  “君侯何出此言?”

  孫策大怒,拍案而起。“田疇,我敬你是義士,這才給你三分薄面,你不要不識好歹。張則能不能行使政令,你不清楚嗎?就算公孫伯珪有
千般不是,他畢竟是朝廷委任的將軍,鎮守北疆多年,苦戰有功。劉虞身為宗室,與逆臣袁紹勾結,又興兵攻擊公孫伯珪,兵敗身死,怨得誰來?張則入幽州數年,不能調和矛盾,反倒被你們幽州世家裹脅,與劉和串通,報私仇而忘公義,他這個幽州刺史還有沒有是非?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朝廷?如今袁譚占據涿郡半年,你們可曾設法奪回?我委任右北平、遼西、遼東屬國太守、都尉是奉詔行事,有必婪向一個不能行使政令的傀儡刺史通報嗎?我倒想問你一句,袁譚占據涿郡,是不是向張則通報了?”

  田疇被孫策一連串的搶白問得啞口無言。他明知孫策是強辭奪理,但他就是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歸根到底還是沒有實力,眼睜睜地看著袁譚占據了涿郡卻無力奪回,有此短處在,張則說話就沒有底氣,孫策當然也不用將張則放在眼里。

  盡管如此,田疇還是不肯示弱。“那君侯此來,難道就能奪回涿郡?”

  “我奉詔平定幽州,不僅要奪回涿郡,還要驅逐鮮卑人、烏桓人,橫行燕山之北,復我故土。你們幽州世家如果有志于此,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們只想坐而論道,那就安靜一些,少在我面前聒噪。如果你們還想橫生事端,那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我認得你們,我的刀認不得你們。”

  孫策說完,不等田疇說話,一甩袖子。“送客,我這樓船之上,不接待顢頇之輩。”

  朱然上前一步,面色陰冷的伸手示意。“請!”

  田疇面紅耳赤,站了起來,轉身便走。當他一只腳跨出艙門時,又停住了,雙目灼灼的盯著孫策。“君侯剛才說要奪回涿郡,橫行燕山之北,可是當真?”

  孫策負手而立,看著艙外的大海,看都不看田疇一眼。“我讀書少,不會騙人,真與不真,你可以睜大眼睛看。”

  “君侯出塞之日,疇當為君侯執鞭。”

  孫策轉過頭,瞇著眼睛,看了田疇一眼,哼了一聲:“一言為定。”

  田疇拱拱手,轉身離去。

  ——

  泉州,劉備坐在堂上,關羽坐在一側。

  聽完關靖的敘述,劉備臉上火辣辣的,紅一陣白一陣。雖然關靖說得很委婉,沒有帶一個臟字,但他能想象到孫策對他的蔑視。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此時此刻,他還是無地自容。

  在孫策面前,他沒有尊嚴可言。在中原被孫策羞辱也就罷了,現在居然被孫策趕到家門口來羞辱,實在是丟人丟到家了。可是這也怨不得孫策,誰讓他連老家涿郡都丟了,無力奪回呢。劉備有些后悔,當初如果聽張則的建議,與袁譚一戰就好了。就算不能成功,至少也有個說辭。戰而不能勝是能力問題,不戰則是膽量問題。孫策以小霸王自稱,勇冠三軍,他自然看不起怯懦之人。

  別說孫策,就連關羽都對此頗有非議,私下里不知道抱怨過多少次。

  劉備偷偷地看了關羽一眼。關羽瞇著鳳眼,撫著長須,神情平靜,看起來沒什么反應,但劉備知道他贊同孫策的看法。若非如此,他早就跳起來了。別看關羽自己沒什么君臣之禮,但他卻看不得別人失禮,如果有人對他劉備不敬,關羽第一個不答應。

  “云長,你以為如何?”

  關羽愣了一下,瞟了關靖一眼,說道:“玄德,我覺得吳侯也許有什么誤會,既然他有話要對我說,不如我走一趟,把話說清楚了,自然也就沒事了。”

  劉備哭笑不得。他哪里敢讓關羽單獨去。事到如此,他也沒什么后路可退。關靖已經答應了孫策,他如果還不肯輕車簡從地去見孫策,只怕連關羽都要看不起他了,以后還怎么混啊。

  “吳侯誤會的是我,當然應該由我親自向他解釋,豈能再轉手于你。”劉備咬咬牙,擠出一絲笑容。“我與云長走一趟吧。若能求得吳
侯協助,奪回涿郡,便任云長為涿郡太守,如何?”

  關羽正中下懷,面露微笑。關靖雖然暗自叫苦,卻無可奈何。就算劉備不說,孫策也會這么說,既然如此,不如由劉備先許諾關羽,將來不成,也是孫策的問題,怨不得劉備。

  劉備留下關靖守泉州,以備不虞,自己和關羽只帶了簡雍、周倉等人,快馬加鞭,趕到海邊,與孫策相見。孫策收到消息,主動下船,在岸邊一個小土坡上立下青蓋,鋪設案幾坐席,除了諸葛亮之外,只有郭武一人隨侍左右。

  土坡不高,但四周盡收眼底,兩百步以內都無法藏人,孫策在此與劉備相會,以示坦誠,見此情景,劉備如釋重負,笑容才自然了些。他快步上前,拱手施禮。

  “君侯遠道而來,備迎接來遲,死罪死罪。”

  關羽也跟上前行禮。“君侯別來無恙。日前收到家書,家父在襄陽多蒙君侯照顧,感激不盡。”

  孫策微微一笑。“云長,你父親有公明照顧,你不用擔心。你如果還有孝心,還是盡快成親吧,他可盼著抱孫子呢。一雙眼睛好容易治好了,別再哭出毛病來。”

  關羽有些尷尬,好在他本來臉就紅,倒也看不出來。

  孫策又笑瞇瞇地對劉備說道:“玄德,你也是啊,三十多了還不成親,你就不怕寡母擔心?在這一點上,你可比我差遠了。來,我為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最近剛納的幾個妾,你還沒見過。”
第一千七百四十九章 自作聰明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孫策笑容燦爛,語氣親熱,一點也看不出心有芥蒂的模樣,更沒有擺譜。向劉備、關羽介紹他的妾,這完全是至交之間才會有的待遇,熱情得讓劉備受寵若驚。

  但是劉備總覺得孫策笑得有些詭異,只是他不知道原委。

  孫策先介紹了劉和。這是長公主,身份尊貴,劉備、關羽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行禮。孫策隨即又介紹了甄宓。甄宓是中山大族,劉備早有耳聞,也知道這是從袁熙手里奪來的,只是沒想到這甄宓有如此容貌,剛剛十四就已經讓人驚艷了,將來還知道是如何的傾國傾城。

  最后,孫策介紹了甘梅。他笑得尤其燦爛,心里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惡趣味。不知不覺的,劉備的老婆就被人搶光啦,他不光棍誰光棍?讓他一打敗仗就拋妻棄子,報應!

  劉備不解其意。他不知道孫策為什么最后介紹甘梅。甘梅除了皮膚白晳,又與陶謙有親之外,似乎并無突出之處,論美貌不如甄宓,論身份不如劉和,論年齡又不是最長或最幼,最后介紹他似乎有些本末倒置。這讓他心里很沒底,不知道孫策又在挖什么坑讓他跳。

  不過,僅是對比一下已經足夠造成傷害。俗話說得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三十六,關羽比他年長兩歲,都是年近不惑的人,早該成家了,現在卻還是孤身一人,實在有違孝道。況且欲爭霸天下,子嗣也是家族運數的象征之一,連子嗣都沒有的人有什么運數可言?相比之下,孫堅有五子三女,孫策年方弱冠就有兩個兒子,這才是家族興旺的征兆啊。如果說孫策這是一種無形的示威,也不為過。

  劉備很尷尬,強作鎮靜地上前行禮。

  孫策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他知道劉備不可能知道甘梅原本應該是他的夫人,還為他生了劉禪,但他心里就是很開心,很有成就感。甘梅嫁給劉備可沒享過一天福,麋蘭嫁給劉備更慘,死在長坂坡,劉備這種人就不該有后代,我這也算是替天行道。

  介紹完畢,孫策讓劉和三人自已去看風景,他坐在青蓋之下。劉備、關羽沒有資格,只能撐起自己帶來的皂蓋遮陽。雖說是在幽州,畢竟是夏天,陽光還是很曬人的。

  寒喧了幾句客套話之后,孫策開門見山,問起劉備收復涿郡的計劃。劉備不敢耽誤,將和他關羽、關靖等人一起商量的計劃拿了出來,向孫策解說。

  劉備并沒有收復涿郡的能力,也沒有這樣的計劃,但孫策有言在先,如果他沒有這樣的打算,就要和關羽單獨商量這件事。劉備當然不能接受這種結果,所以他匆匆忙忙的擬了一個計劃。不過他也清楚,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幾乎為零,免不了要被孫策嘲諷幾句。

  孫策聽完,也沒說話,伸手一指身邊的諸葛亮。“玄德,這就是諸葛瑾的弟弟諸葛亮,字孔明。”

  劉備無地自容。“君侯恕罪。”

  孫策一聲輕笑。“你求賢若渴,我可以理解,只是手段稍微兒戲了些。能被你幾句卑辭打動的人,有資格在我身邊做事嗎?”

  劉備匍匐在地,再拜。“死罪,死罪。”

  “起來吧。”孫策伸手虛扶。“俗話說得好,人以類聚,只有英雄才能惜英雄,幽州豈是無才?既然云長能不遠千里而來,趙子龍能舍家追隨,田國讓能一見傾心,可見你也是一方俊杰,只是你涿縣小勝之后,小富即安,不思進取,滿足于漁陽太守,不敢冒險,坐視涿郡被袁譚所奪,未免讓人失望。”

  “君侯所言甚是,備每思及君侯所行之事,常自愧于心。奈何幽州非豫州,備亦無君侯之氣度,所以進退艱難,處處受制。如今君侯親至,備又可以隨君侯左右,觀摩君侯用兵,實乃幸事。”

  孫策嘴角微挑。劉備這話棉里藏針,暗藏反擊之意,倒不可輕視。他是為了忽悠劉備和袁譚火并,好讓太史慈有機會站穩腳跟,可
不是為劉備火中取栗。

  “玄德,你最近和袁譚聯絡過嗎?”

  劉備眨眨眼睛,心里有些沒底。他是和袁譚聯絡過,可這事能和孫策說嗎?是簡雍還是關靖說漏了嘴?

  見劉備不答,關羽有些不悅。他人在泉州,不知道劉備和袁譚有什么交易,但是看劉備這神色,顯然是被孫策說中了卻又不敢回答。他哼了一聲:“是便是,不是便不是,玄德何必掩飾?”

  劉備尷尬地點點頭。“聯絡過,是……想討回涿郡,未能如愿。”

  孫策沒有戳破劉備的謊言。“那你應該知道袁譚現在是什么狀況吧?”

  “不知君侯所指何事,還請君侯指教。”

  孫策臉上的笑意更濃,他向后靠了靠,意味深長地看著劉備。“孔明,你為劉府君解說一下形勢。”

  “喏。”諸葛亮拱手施禮,又向劉備、關羽施禮。“四月,朝廷下詔,袁紹矯詔證據確鑿,大不逆,免職,撤爵,袁譚為罪臣之子,其冀州牧印綬被追繳,已無權據冀州,朝廷雖力不能制,但袁譚名不正,言不順,兼有汝潁、冀州派系之爭,自顧不暇。”

  劉備心知肚明,卻裝出一副不明其意的樣子,一本正經地盯著諸葛亮。諸葛亮笑了笑。“府君還有什么疑問?”

  “呃……袁譚自顧不暇,所以……這是收復涿郡的好機會?”

  諸葛亮回頭看了孫策一眼,面有難色。孫策點了點手指,示意他接著說。諸葛亮有些無奈,臉上卻依舊保持著禮貌的笑容。“大不逆是重罪,按理當族誅,朝廷卻只是罷免袁紹的官爵,沒有株連袁譚,甚至沒有明確表示罷免其冀州牧,何也?”

  劉備眼珠轉了兩轉,也有點反應過來了。朝廷宣布了袁紹的罪名,卻沒有明確對袁譚的處罰,這分明要逼袁譚稱臣啊。大家心里都有數,別看孫策奉詔節制八州,但孫策才是朝廷最忌憚的權臣,朝廷派種劭來幽州就是想調劉和去長安,安撫公孫瓚,讓張則揮幽州之師南下,逼迫袁譚低頭,結果劉和與公孫瓚同歸于盡,幽州實力大損,反倒讓袁譚占了涿郡。

  可是這并不影響大局,袁譚的危機也沒有真正解決。如果他不向朝廷稱臣,名份的問題就解決不了,他就面臨著內外交困的窘境,換句話說,現在是趁火打劫的好機會。孫策這時候來幽州,興許就是打這個主意。

  但朝廷不可能希望孫策得手。對朝廷來說,最好的結果是袁譚稱臣,向朝廷提供賦稅,退而求其次,也是讓張則控制冀州,這原本就是朝廷的計劃。最不濟就讓袁譚繼續控制冀州,總比落在孫策手里好。

  袁譚會不會稱臣,劉備不知道,但他清楚現在張則沒反應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年前那一戰,鮮于輔等人被公孫瓚擊殺,損失慘重,這幾個月雖然恢復了一些,卻不足以奪回涿郡,何況還有他劉備在側。

  如果我和張則聯手,奪回涿郡的可能性不僅有,而且很大。張則是老臣,他深諳朝廷心意,寧愿將幽州交給他,也不會愿意交給孫策或袁譚。公孫瓚與劉和血戰時張則就有過這樣的想法,只是被他拒絕了。

  想通了這一層,劉備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耳刮子。這么簡單的事都沒想明白,還要孫策來提醒,白白浪費了一個好機會,現在還要想辦法搪塞孫策。

  劉備心念急轉,臉上卻不動分毫,依然一副茫然的模樣。“還請孔明指點。”

  諸葛亮笑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此伐交之時也。”

  劉備若有所思,然后扮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君侯的意思是利用袁譚自顧不暇的機會,示之以形勢,迫使他交出涿郡?”

  孫策點點頭。“其實按我的意思,自然還是直接攻取比較好,但朝廷的意思嘛,呵呵……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我如今不敢說譽滿天下,卻已經謗
滿天下,如果能兵不血刃地讓袁譚交出涿郡,還幽州安定,完成朝廷托付,我也就不多事了。所以說,玄德,你這個計劃太隨意了,不合格啊。”

  劉備心里歡喜,哪里還有心思計較孫策的傲慢,他現在恨不得立刻趕到薊縣去和張則商量,能不能奪回涿郡且兩說,至少這是一個掌握幽州的好機會。

  “君侯言之有理,我的確想得太簡單了,一心只想著借君侯之威,不及其余。君侯,若袁譚不肯,又待如何?”

  “如果袁譚不識抬舉,那自然不用客氣了。我率水師游擊渤海,牽制臧洪,云長率步卒西進,斷袁譚后路,玄德率部取涿郡,袁譚不得不退。若能說動張使君發上谷、代郡之兵,則涿郡唾手而得。”孫策笑了笑,捏著手指。“袁譚是聰明人,我相信他懂得取舍的道理,不會因為一個涿郡干出玉石俱焚的蠢事。”

  劉備有點尷尬,只能佯裝不懂,強笑道:“君侯所言甚是。不過備有一愚見,這也是君侯全取平原的大好機會,浪費太可惜了。且南北夾擊,袁譚更加吃緊,屈服的可能性更大。”

  孫策指指劉備,哈哈大笑。“玄德能舉一反三,可喜,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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