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找書苑 > 科幻灵异小說 > 魔臨最新章節 > 魔臨全文閱讀
選择背景颜色: 選择字體: 選择字體大小:
第55章 回夜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生活,似乎總是會在莫名其妙的時刻給你安排出莫名其妙的事兒,一如現在,鄭凡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作為使節,放放狠話,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

  人都說輸人不輸陣呢,更何況不管未來如何,至少眼下燕軍已然在上京城外扎營了。

  自己狂妄一點,跋扈一點,囂張一點,不是很應當的么?

  你委屈一點,不忿一點,屈辱一點,忍受一點,不也是正常流程么?

  難不成這祖家二少爺當真是個莽夫,就是因為自己嘲諷了幾下,諷刺了幾下,就直接炸毛了?

  鄭凡覺得自己就像是后世碰瓷兒的,

  你撞我呀,你撞我呀,有種你就撞死我呀,

  砰!

  魔丸的力量剛剛使用過,雖然似乎是因為自己實力進步又或者是拼娃拼習慣了的原因,

  這次自己沒直接虛脫倒地不能動彈,但就算再次將魔丸強行召喚出來,面對四周數百甲士,也很難有什么真正的效果。

  除非……

  一時間,

  鄭凡、瞎子以及阿銘三個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祖東令身上,

  擒賊先擒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把劍直接飛掠而至,且在須臾之間就刺在了祖東令面前的地上。

  “嗡!”

  劍身還在微微發顫,發出輕鳴。

  祖東令面色一變,他認得這把劍,因為劍上有著百里家的標志。

  百里兄妹,一個叫百里豐,一個叫百里香蘭;

  當然,前者大家更習慣于稱呼其為百里劍,因為他是乾國的驕傲,也是當世劍道大家。

  乾國大文豪姚子詹曾做詩以劍喻人,詩中將百里豐直接稱為百里劍,這個稱號,也由此而來。

  也因此,當代江湖評四大劍道宗師時,也曾有人不滿,說乾人掌握著文壇話語權,用詩歌文章吹捧一個人簡直就是乾人的當家本領,所以,要是說楚國那位造劍師是靠著晉國劍圣一句話強行推上四大劍客之位的話,那百里劍這儼然四大劍客之首的位置,則是靠乾國文人每每酩酊之后用一篇篇詩文給堆砌起來的。

  楚國造劍師先不提,晉國劍圣就是個瘋子,經常瘋瘋癲癲的,甚至連晉國皇室和三大氏族的面子也都不賣,而燕國的李良申本就是軍中丘八,其他人和百里劍比起來可沒那么多的資源去吹捧。

  這就跟上京城內的花魁一樣;

  各人有各人的眼緣,各人也有各人的喜好,有喜歡豐腴的,也有喜歡精致玲瓏的,有喜好文采的,也有只愛三寸金蓮小腳的,

  但花魁只有一個,歸根究底,到最后比的,無非就是誰家背后的金主更舍得砸錢去造勢捧場唄。

  但這般形容百里劍,可以說有些恰檸檬的意思,因為不管怎么樣,百里劍的實力,也確實是能讓人信服的。

  當年,百里劍一身白衣入上京,官家至玉龍橋親迎,拜其為太子武師。

  這是街頭巷尾都知曉的事兒,但還有一件事兒就只有權貴們才知道,那就是百里劍的妹妹,被官家認做了自己的干女兒,一直留在身邊,身著銀甲。

  遠處,百里香蘭的身影走了出來,她面色清冷,談不上高傲,卻很清晰地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質。

  原本,鄭凡輕信了乾皇的玩笑話,以為人家是個寡婦,而乾皇又有曹操的癖好。

  但在得知對方姓百里后,自然就打消了這種想法。

  “陛下旨意,讓燕使出城。”

  百里香蘭的目光看著祖東令。

  祖東令的面色變了好幾次,因為他現在面對的,不僅僅是來自皇權的壓迫,事實上,當燕人軍隊出現在上京城外時,皇權那神圣不可侵犯的根基,其實已經被動搖了。

  但百里香蘭更是一個劍道高手,哪怕沒有皇權在后,她說的話,本身就很有效力。

  祖東令抬起手,其身后的士卒馬上讓開。

  百里香蘭走過來,拔出了自己的劍,繼續往前走。

  鄭凡、瞎子和阿銘則跟在她身后。

  祖東令的兵馬繼續停留在原地。

  先是刺客,再是本來應當救援的人要殺自己,然后原本說明天要殺自己的人現在卻又來救自己。

  世間事兒,還真是有趣得很。

  但鄭凡現在迫切想要的,還是離開這座城,他真的很不喜歡這種身死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非常非常不喜歡。

  百里香蘭倒是送佛送到西,一直將鄭凡三人送到了城樓上,自有守城卒將籃子已經準備好。

  鄭凡對百里香蘭拱手,道:

  “多謝姑娘相救,先前在宮里,因為一些誤會,對姑娘多有冒犯,還請姑娘海涵。”

  對女人低頭,其實一點都不丟人,尤其是對一個漂亮女人低頭,那就更理所應當了一些,再加上這個漂亮女人實力很可怕的話,不跪舔,就已經很矜持了。

  鄭守備是個講究“從心”的人,有些誤會,能解開就最好解開,在見識過那些真正強者的實力后,鄭凡清楚,千軍萬馬固然能夠碾壓他們,但他們想在亂局之中抽個空來刺殺一下自己,自己肯定也會很難受。

  百里香蘭臉上依舊掛著很平靜的神色,開口道:

  “明日,我等你。”

  這還是要殺自己。

  鄭凡嘆了口氣,道:

  “姑娘,今夜我感覺身體有些不適,估計是感染了風寒,明日可能不能出營了。”

  百里香蘭有些疑惑地看著鄭凡,

  許是她真的沒想到,

  堂堂燕人將領,一國使節,且曾在燕乾戰場上屢立戰功的人物,居然可以做到這般的不要臉。

  不過,鄭守備不知道的是,人家之所以要殺自己,并非是因為自己先前眼里的yin邪,而是因為那位叫袁振興的劍客。

  “鄭將軍,總是會有機會的。”百里香蘭說道,她也只能這么說。

  縱然是她哥哥本人在這里,也不會去做出一人一劍獨闖燕軍大營的事兒。

  劍客和純粹的武夫還有不同,那就是劍客更擅長的,是捉對廝殺,而非什么千人敵萬人敵。

  白天袁振興就這般被箭雨射死了,就很好地詮釋了這一點,若是沙拓闕石那般純粹武夫體魄,在箭雨里洗幾輪澡問題可能都不是太大。

  鄭凡笑笑,轉身走入了筐子里,筐子被放了下來。

  三人上了先前被拴在城墻下的馬,然后毫不猶豫地策馬奔騰回家。

  策馬的途中,

  鄭凡在心里喊道:

  “瞎子,以后這種事兒,咱再也不做了。”

  自己的命,金貴啊,還沒玩兒夠呢。

  瞎子則顯得沉穩許多,道:

  “主上,慢慢來吧。”

  慢慢成長到,我們也能說一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不過很快,鄭凡心里又想到了乾皇說的“不準一兵一卒南下”,其實,自打乾皇說出那句話時起,鄭凡心里就一直沉甸甸的。

  雖說大家一直在調侃著大燕盡出猛將狼滅,那大家伙以后還玩兒個屁?

  但畢竟是在燕國生活這么久的人,站在鄭凡的角度,無論是小六子還是靖南侯鎮北侯,都對自己很不錯。

  燕國可以敗亡,但那應該是盛極而衰,或者是盛極而崩,但眼下,可才剛剛開始就要結束的話,未免讓人心里太過唏噓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自己麾下翠柳堡的騎士,已然折損了不少,鄭凡還等著仗打贏了后可以換個小城當個城守安心地種田發育一波,別到最后還得當個無頭蒼蠅到處亂竄。

  再回頭,看向身后那高聳的上京城墻,鄭凡心里已然產生了一股隱憂,

  這道坎兒,

  燕人能翻過去么?

  ………

  暖房,又被稱之為“覓春閣”,取其四季如春之意。

  趙官家平日里,除了忙朝政之務外,就喜歡待在這里,尤其是冬天到了,更是如此。

  當然了,覓春閣在夏日里,自然不會再被稱為暖房,里面會被填充冰塊,炎炎夏日時,這里也是涼颼颼的。

  覓春閣的名字,其實不大好聽,和上京城內的花坊名字太相似了,什么尋歡樓暢春園蕓蕓;

  但趙官家卻喜歡這個名字,且執意取了這個名字。

  趙官家剛登基時就下旨修建這座園子,曾遭遇了許多朝臣的反對,當時乾國大文豪姚子詹才剛剛入仕,其父曾撰文借前朝修建大殿空費民力物力導致亡國之事來諷刺時下官家正在修建的覓春閣。

  對此,趙官家依舊我行我素,也沒對姚子詹的父親有任何的發作,倒也使得姚家聲望一時無倆,為之后姚子詹文名大發做了鋪墊。

  眼下,覓春閣內,乾皇斜躺在靠椅上,手里拿著一串葡萄正在一顆一顆地送入嘴里。

  在其下方,跪伏著一個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姓駱,在外,兇名赫赫,于乾國民間更是被謠傳是八只手臂每頓都要吃一個小孩的怪物,他是銀甲衛的大都督,掌握著大乾這支特務機關的運作。

  同時,他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其母,曾是乾皇的奶媽,他和乾皇,算是奶兄弟。

  “陛下,行刺的是楚國隱藏在上京城內的刺客。”

  駱明達戰戰兢兢地跪著說道。

  “朕記得,銀甲衛對上京城內的楚國探子是有監控的。”

  “回陛下的話,因燕軍出現于城外,今日上京之內人心惶惶,亂象太多,臣手下的人一時失察,這才………”

  “朕不喜歡聽理由。”

  “臣有罪!”

  乾皇吐著葡萄籽,整件事,其實很清晰,襲擊燕使的是楚國人,玩的也是煽風點火的把戲。

  因楚國皇帝駕崩只是時間問題,諸位王子已然有了劍拔弩張的架勢,所以楚國迫切地希望外部三國能夠打成一鍋粥,這才方便他們楚國接下來去準備權力交替的事宜和動蕩。

  只是,乾皇腦子里,卻浮現出了鄭凡在離開前說的話,他說自己不會打仗,他還說事情不會那么美,完全按照自己所說的情況去發展。

  這件事,表面上是因銀甲衛的監控失誤,導致這批楚國探子得以行動,但從另一方面來講,也意味著伴隨著燕人南下,朝廷上原本一直在平穩運行的某種秩序,被打破了。

  乾皇甚至可以斷定,銀甲衛下面,有人眼見著燕人已然打到了上京,開始有其他心思了,甚至可能會和楚國開始暗通曲款。

  至于說和燕人密諜司搭上關系的權貴,只會更多。

  這種感覺,讓乾皇很不喜歡,身為帝王,最討厭的就是自己龍椅下面的一些人和事兒,開始有了失控的征兆。

  “奶哥哥。”

  “陛下!”

  面對這個不知多少年都沒能再聽到的稱謂,駱明達無比惶恐。

  “奶哥哥,朕眼下能相信的人,真的不多了。”

  “陛下!”

  “燕人,打不進上京的,不過,銀甲衛這些年,也越來越沒以前好使了,是該清一清了。”

  “臣明白!”

  “下去吧,忙你的吧。”

  “臣告退。”

  駱明達走出了暖房,在外面,看見了百里香蘭。

  “香蘭姑娘。”駱明達對百里香蘭行禮。

  百里香蘭點點頭,讓開身。

  駱明達離開了,百里香蘭推開門走了進來。

  “陛下,燕使已經出城了。”

  “呵,那個姓鄭的燕人,還挺有意思。”

  “祖東令………”

  “祖東令不用去管他,祖家這個二小子,看似粗莽,但心思其實細得很,他這般做,倒也算是果斷。祖東成那小子,應該是被燕人抓了,祖東令也就只有這般,才能向朕表明他祖家的態度。

  只可惜了,那幫楚國刺客居然沒能將燕使給殺了,朕本來還想著借著這個機會,讓楚國吃一顆定心丸,讓他們自家安心地爭位去。”

  “陛下,您應該讓我出手的。”

  “不用,有些事兒,順水推舟可以,但太刻意了,難免不被人看出來,燕使死了,對面的燕人將領本就是個瘋子,肯定會舉起屠刀,這些債,可千萬不能沾在朕的頭上,朕到底是愛民如子不是?”

  言罷,

  乾皇又道:

  “明日,你且不用出城了,就護在朕身邊,燕人若是明日攻城,朕還得去城墻上走一遭。”

  “太危險了,陛下。”

  “所以你得護衛在朕身邊,朕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乾皇伸手,從身前桌案上拿起了三封折子。

  這是三個相公的請罪折子,分別是韓相公、富相公和司馬相公。

  “韓相公先留著,富相公和司馬相公的請罪折子,朕就允了,借著這個機會將那幾塊臭石頭給搬下去幾個,以后做起事兒來,也順心不少。”

  “陛下,這些話您不應該對我說。”

  “說說也無妨,皇帝就是個孤家寡人,有時候想找個人說說話都找不到。”

  百里香蘭點點頭,沒問什么自己不是人?

  她知道,

  自己是一把劍。

  ………

  回了軍營后,鄭凡直接去見了李富勝,雖然這個燕使名不正言不順,出發點更是臨時起意,但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向主將交差也是必須的。

  李富勝坐在自己帳篷里,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包扎過了,鄭凡進來時,李富勝正一只手拿著豬蹄子正在啃著,鍋里還有著不少豬蹄在燉著,肉香四溢。

  時下,羊肉比豬肉貴,但北封郡因為毗鄰荒漠,所以羊肉反而比豬肉便宜,吃一頓豬肉還真有些不容易。

  見鄭凡回來了,李富勝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大鐵鍋,道:

  “邊吃邊說。”

  鄭凡沒有去撈豬蹄,他在乾皇那兒已經吃了老不少了,再者,接下來要說的事兒,也很難讓人有心思吃下去。

  果不其然,當鄭凡將自己和乾皇說的話以及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都說了后,李富勝手里的豬蹄已經停下許久沒有再啃一口了。

  “大人,眼下,我們該如何是好?”

  乾國三邊堅守不出的話,那么燕國這次的戰略目的就無法實現,你在乾國北方幾個郡再怎么馳騁縱橫,卻終究是一塊飛地,飛地的話,一來無法進行有效防御,二來,也沒辦法對燕國本土進行補充。

  最重要的是,王庭和晉國這會兒應該已經動手了。

  若是大軍再撤回去,這一遭,這一仗,可真的就是白打了,按照乾皇的說法,就是特意過來幫乾國刮骨療毒來的。

  李富勝咬了咬牙,下意識地想要將手中啃了一半且已經涼透了的豬蹄給丟出去,但也只是手腕晃了一下,手指依舊死死地抓著豬蹄。

  拿回來,

  張嘴,

  繼續啃著。

  不做聲地悶啃,且啃了一個再換一個,他吃得很專注,任何一點兒肉都不放過,甚至連骨頭都會在嘴里咀嚼幾下。

  一大鍋的豬蹄,李富勝一個人全吃完了,還拿起了碗開始喝湯,一碗接著一碗。

  鄭凡就默默地在旁邊坐著,沒有說話。

  終于,

  李富勝吃好了,他長舒一口氣,

  似乎是因為吃飽了,那種飽腹的幸福感沖淡了他臉上的陰郁。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雖說,侯爺經常訓誡我們說,以后看事情要看得長遠一些,但我一直不以為意。

  武人嘛,會殺人,知道如何打勝仗也就行了,干好自己的本分,其余的,隨他去吧。

  其實,李豹和我差不多,他也是個沒腦子的家伙。”

  李富勝的目光看向了鄭凡,道:

  “先前你說的話,說給我聽就行了。”

  鄭凡馬上應道:“卑職明白。”

  李富勝起身,走出了帳篷,鄭凡也就跟著一起起身,走了出來。

  今日,月明星稀。

  李富勝又習慣性地將雙手插在了甲胄里,像是個老農一樣,微微佝僂著自己的背,遙望著前方的上京城,感慨道:

  “聽說,乾國人的江南,更是富饒。”

  “乾國八成賦稅,都收自江南。”

  “嗯。”

  李富勝吸了吸鼻子,然后清了清嗓子,對著腳下吐了一口痰,

  道:

  “鄭守備,你覺得這座上京城,如何?”

  “大人,這次出使是晚上出使,乾人也沒能讓我看到太多東西。”

  “就說感覺,就說感覺。”

  “很大,應該,也是極熱鬧的。”

  “是啊,這才是真正的大城,咱們的圖滿城包括南望城,和眼前這座上京城比起來,就是個小拇指哥兒。

  這么大的一座城,這么俊的一座城啊。

  它在我眼里,是那般的白嫩,比那白面饃饃還招人稀罕。”

  說到這里,李富勝扭頭看向鄭凡,問道:

  “鄭守備有子嗣了么?”

  “沒有。”

  “哦。”

  李富勝的身子微微搖晃了幾下,

  道:

  “早點生娃好,咱們鎮北軍里,大家生娃都挺早,因為經常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一般,婆娘肚子大了后,就敢放心地死在荒漠上了。

  但說實話,這種日子,過得其實并不好,不過咱們北人,也不覺得這日子過得有什么不對。”

  鄭凡不知道李富勝為什么要說這些,但還是在旁邊安靜地聽著。

  自己這個穿越者,僅僅是有一點點對燕國的歸屬感,在得知乾皇的命令后,都覺得心里有些沉重壓抑,那就別提李富勝這個標準的燕人軍中宿將了。

  “趙官家說得沒錯,乾國地大物博,我大燕,確實是苦寒了些,但說句心里話吧;

  就算事情真如趙官家所說那般又如何了?

  我大燕自立國之始,大燕兒郎就在南征北戰中過的日子,也就這些年日子稍微過得安逸了一些,但骨子里的血性可沒有丟。

  王庭來了,再打回去就是了,反正已經按著他們揍了百來年了,都揍習慣了;

  晉國來了,一樣打過去就是了,實在不行,先拾掇一個再拾掇另一個,哪怕乾國還想再火中取栗一把,來唄,干唄!

  鎮北軍加上靖南軍大不了全都拼光了也無所謂,但老子也想看看,想把我大燕南北二軍都拼光,他蠻族、他晉人和他乾人,得跟著一起陪葬下去多少!”

  “呼………”

  說到這里,

  李富勝長舒一口氣,

  指了指前方的上京城,

  道:

  “咱北封郡的女人潑辣,能騎得馬拉得起弓的真的不在少數,早年我年輕那會兒,還是個半大小子,身子還沒長開,功夫還沒練成;

  但有時候在街面上瞧著那些俊俏的大小媳婦兒就是會忍不住上去對著她們那胯拍一把過過癮,哪怕馬上被人家吊起來抽鞭子也無所謂。

  眼下,這么俊的一座城擺在老子面前,

  老子不上去拍一把,心里還真不得勁。

  直娘賊,管他娘的大勢,管他娘的以后,老子自己先爽了再說,

  明日,

  老子攻城!”

  


  https://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手機版閱讀網址:
第56章 消失的大軍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鄭凡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帳篷,他這會兒很想洗個澡,但軍中確實不具備這種條件,而且眼下也不是窮講究的時候。

  四娘將鄭凡的頭放在自己腿上,幫忙進行按摩,做使節的事兒,瞎子已經說了。

  對于四娘而言,只要人沒死,就沒什么問題,反正大家怎么玩兒不是玩兒?

  所以,她倒是沒有像那些傳統女人那樣哭啼啼地說什么主上下次千萬不要再犯險了。

  主上的脾氣,四娘是清楚的,男人的本性,往往在玩兒針時會流露得淋漓盡致。

  她清楚,若是可以選擇,主上也不會偏要去涉險,主上還是很惜命的,但軍令這個東西,也委實是沒什么辦法。

  梁程進來了,鄭凡依舊躺在四娘的腿上,梁程對這一幕也早就見怪不怪了。

  “主上。”

  鄭凡睜開了眼,問道:

  “攻城器具打造得如何了?”

  梁程搖搖頭,道:“不過一天的功夫,就算征發驅趕了不少乾人來做苦工,但也就造出了一些云梯罷了,另外收集了一些之前乾軍留下的兵器什么的。”

  攻城,本就是一種高難度活兒,事先準備也是極為重要的,但眼下時間過于倉促,太多可以運用在攻城戰上的器具根本就沒時間去準備。

  類似于沖車和箭塔包括砲車那種的,也都還沒影。

  上京城的城墻又極為高聳,里面的守卒也不少,雖說士氣低落,但人家畢竟是據城而守,心理優勢足以撫慰原本的惶恐。

  鄭凡嘆了口氣,或許,正如李富勝先前所言,明知道沒什么結果,但純粹是為了打而打一場。

  總不能看著這般滑不溜秋的城墻來,再留著同樣滑不溜秋的城墻去。

  狗跑到陌生的地方,還知道撒泡尿標記一下呢。

  “行了,知道了,你也下去休息吧。”鄭凡說道。

  在這種局面面前,個人或者小團體所能起到的作用,真的不大。

  饒是鄭凡和身邊的魔王們,其實能做的,無非也就是站在旁邊看著,硬要再多做一件事的話,就是祈禱李富勝別明天把自己麾下的人馬拿過去當先鋒軍就行。

  “主上,休息吧,天都快亮了。”四娘說道。

  鄭凡聽話地閉上了眼。

  也就在此時,一隊騎兵從西風渡口策馬而來,徑直入了軍營,將打算再瞇一會兒為天亮的攻城多蓄一點兒元氣的李富勝吵醒。

  大帳之中,

  面對著送到自己手中的這封信,

  李富勝大罵了一聲,

  隨即一掌劈碎了大帳中的桌案。

  當然了,這件事,鄭凡是不知曉的,當軍中的號角聲響起時,鄭凡在請不請病假之間猶豫了一下,轉而直接將麾下人馬的指揮權交給了梁程,自己則直接去中軍那里找李富勝。

  既然龜縮在軍營里影響不是太好,那就干脆站在李富勝的身邊,李富勝的武藝,鄭凡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可能不是三品,但四五品的樣子應該是有的,關鍵戰場廝殺,很多時候都講究一個效率和因地制宜,不像是雙方擂臺上單挑那般,不可能盡興展示所學,所以想要直接看出對方到底是個什么實力也很難。

  那些哪怕沒入品的沙場老卒,他們可能在亂戰之中殺的人比高手要多得多,同時他們活下來的概率也比那些高手多得多。

  但不管怎么樣,待在李富勝身邊,至少不用怕那娘們兒來找自己。

  關于百里香蘭的事兒,李富勝昨天也聽鄭凡說過了,見鄭凡直接來找自己匯報軍情,李富勝也只是笑笑。

  昨兒個讓人家入城當燕使,差點死在了城里,總不可能再讓人今兒個再去冒險不是。

  再者,鄭凡仗著手底下魔王們幫忙作弊,在李富勝以及兩位侯爺那邊刷了不少印象分,該保護還是要保護一下的。

  只是,讓鄭凡有些詫異的是,當鎮北軍擺開了陣勢后,鄭凡沒有看見前后軍的區分,甚至,大家伙都騎在馬上。

  鎮北軍的步戰其實也絲毫不弱,這個年代,普遍而言,騎兵的素質本身就是比步兵要高一截的,畢竟訓練和養成成本不一樣。

  鎮北軍下馬步戰依舊可以壓制乾軍的場面,一路南下中鄭凡見過好多次了。

  鄭凡也算是一直在學習如何打仗,也因此,他現在是真的有些看不懂這到底是在玩兒什么蛇皮。

  攻城用的甲士不得先在此時休息休息?

  大家都騎在馬上,這是篤定上京城的城墻是豆腐渣工程所以打算直接騎馬將城門給撞開么?

  李富勝扭過頭,看了一眼鄭凡,微微頷首。

  “…………”鄭凡。

  鄭凡也馬上做出了了然之色。

  李富勝嘆了口氣,又點點頭。

  鄭凡也抬起頭,發出了悵然一嘆,仿佛感同身受。

  其實,根本什么都沒明白。

  梁程這會兒也不在身邊,沒人可以遞小抄。

  而這時,上京城的城墻上忽然發出了陣陣歡呼,先是一片,隨即是一整塊一整塊的齊聲高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鄭凡抬起頭向上看,果然,城墻上出現了一面金吾纛旓。

  這意味著,乾皇已經親臨城墻。

  上位者,還是皇帝,親自出現在了城墻上,這對乾軍的士氣鼓舞是相當巨大的。

  尤其是眼下,燕軍唯一期望的,并非是通過攻城戰將守城的乾軍全都殺死,而是想著通過這種壓力,讓乾軍自己崩潰。

  反正乾軍自我崩潰的戰例實在是太多了,夢想總是要有的不是。

  但乾皇的出現,可以說近乎打碎了這種可能。

  鄭凡偷偷轉過頭看向了李富勝,發現李富勝的臉上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情緒波動,今日的李富勝,情緒上有點怪怪的。

  沒那么狂躁了,也沒那么張狂了,顯得過于平靜了些。

  上輩子鄭凡養過寵物,今日李富勝給鄭凡的感覺如同當初他帶著工作室里的寵物狗去割掉了蛋蛋。

  城墻上,

  一身龍袍的趙官家一邊往前走一邊面帶微笑,同時還時不時地停下來對一些士卒噓寒問暖。

  上位者不存在不會收買人心技能的可能,無非是懶不懶得去做罷了。

  乾軍士卒們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開始歡呼,恨不得此時燕人就馬上攻城他們好讓官家看看自家的武勇!

  百里香蘭走在乾皇的身后,她的目光時不時地在城下燕軍的方陣中逡巡著。

  終于,

  趙官家走上了城樓,在城樓的臺子上坐了下來,那里,已然備好了酒水。

  這些,都是事先打過招呼的,且確認過了燕人沒有砲車才敢這般堂而皇之地坐在這里。

  讓趙官家微微有些不滿意的是,

  這里只擺放了茶水沒有放上棋盤,

  一如對于自己演技有著極高標準的演員,哪怕是一點點瑕疵都讓他感覺很不愉快。

  雙方戲臺搭建好,

  角兒也到位了,

  下面,

  該敲鑼的敲鑼,該打鼓的打鼓。

  李富勝手臂一揮,

  后方的旗兵馬上做出反應傳達了主將軍令。

  下一刻,

  從燕軍軍陣兩側,大量的乾人百姓被驅趕上前,他們手里拿著刀劍長矛,他們身穿著自己原本的衣服。

  鄭凡抿了抿嘴唇,這個情況,瞎子早就提醒過自己了,用乾人的命去填護城河去消耗乾人的守城物資本就是戰場上常用的手段。

  城墻上的乾軍頓時嘩然,開始痛罵燕人無恥。

  坐在那里觀戰的乾皇在看見蜂擁而來的居然是自家的百姓時,臉色也馬上陰沉了下去。

  “放箭!”

  “放箭!”

  守城軍沒有婦人之仁,在發現下方的百姓已經在架設云梯時,馬上下達了攻擊命令。

  一時間,箭矢如蝗蟲一般落下,下方的百姓死傷慘重。

  他們本能地想要退縮回來,但游弋在外圍的燕軍騎士馬上又將他們趕了回去。

  緊接著,

  第二波拿來填坑的京畿之地乾人百姓被驅趕了上來。

  “咳咳………”

  鄭凡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這一幕幕的,有些過于慘烈了,他終究,還是有些受不了,但也在盡量克制著自己的反應。

  能居住在京畿之地的百姓,和這座上京城,定然有著極大的關系,甚至,不少乾國守軍的家人就住在城外,一時間,城墻上的叫罵聲此起彼伏,很多守卒是一邊喊著熱淚一邊向下射出的箭矢。

  李富勝只是微微閉著眼,指尖在馬鞍上輕輕敲擊,是的,他在享受著這一刻,他沒有絲毫的不適。

  雖然鄭凡清楚,為將者,得做到足夠的冷血,但看李富勝這樂在其中的樣子,還是覺得有些咂舌。

  這個很早就說過讓自己在需要的時候,制止自己心中殺戮的總兵官,他并不是在虛張聲勢。

  下一批被驅趕上前的乾國百姓連刀槍都沒有,他們只能去撿起前面死去人身邊的刀槍,云梯其實也早就被損毀殆盡。

  城墻上,乾皇已經起身離開了,他來這里是想看自家軍隊和燕人廝殺的,但眼前的這一幕,讓他這個皇帝很沒有尊嚴。

  因為城下的百姓,也是他的子民,這一幕,等于是在打他的臉。

  待看見金吾纛旓從城墻上離開后,

  李富勝微微一笑,

  似乎剛剛聽完了一場音樂會,先前的他,是沉浸在藝術的熏陶之中。

  “啊………”

  李富勝打了個呵欠,

  做了個回手的動作,

  身后的傳令兵迅速傳達了命令,

  隨即,

  燕軍開始鳴金收兵。

  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燕人組成的方陣企圖沖上去奪城,大家都在旁邊看著,然后到了點后,一起回轉歸營。

  回歸大營后,李富勝直接進了自己的大帳,同時下令除非出現乾國軍情,否則不見任何人,這里的任何人,也包括鄭凡。

  鄭守備回到了自己麾下所在的營地,大家伙兒已經在埋鍋做飯了。

  魔王們坐在一起,

  薛三先開口道:

  “今兒個是要做嘛?”

  瞎子沒回答,梁程也沒回答,不回答是因為他們也不知道。

  “他,臨時變卦了。”鄭凡說道。

  昨晚還信誓旦旦地說要攻城,甚至可能親自帶領先鋒軍沖擊城墻的李富勝,今日,卻顯得極為安靜祥和。

  肯定是有什么因素,促使了李富勝今天的轉變。

  瞎子終于開口道;

  “看樣子,是要撤兵了。”

  梁程搖搖頭,反駁道:

  “若是要撤兵,這會兒肯定已經下達通知了,但還沒有,證明明天大軍還會繼續駐扎在這里。”

  晚食,就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之中結束,事實上,對今日戰場上所發生的這一幕感到不解的,肯定還有很多人。

  甚至連城內的乾人將領都會不解燕人這到底玩兒的是哪一出。

  夜里,

  瞎子走到梁程所在的帳篷,同時,有些不滿道:

  “我喊你過來,為什么還偏要我過來?”

  梁程開口道:

  “這不是怕你那兒不方便么。”

  瞎子和那位小媳婦兒現在可是住一頂帳篷。

  “呵呵。”

  意念力掀開了簾幕,露出了里面的阿銘,瞎子道:

  “我也是怕你們倆不方便。”

  梁程和阿銘是住一頂帳篷的。

  瞎子俯身,進入帳篷。

  梁程拿起水囊,準備給瞎子倒水喝。

  瞎子忙擺手,道:

  “別,別,我不喝你們的水。”

  “是水。”梁程說道。

  “不喝,不喝。”

  天知道這水囊之前裝過什么。

  “有什么事?”梁程問道。

  瞎子從懷中取出了一份信,道:

  “這是溫蘇桐派人送來的信。”

  “他居然還真能送出來。”

  現在兵荒馬亂的,想送一封信過來,南斗可不小。

  “走的時候,我給他留了兩個伶俐的人。”

  既然是翠柳堡的人,哪怕送信途中碰上了燕軍,也不會有什么事。

  “不過,兩個人一起送信的,折了一個。”

  這封信的代價,還真挺大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任何時候,信息渠道的暢通都是極為重要的一件事,哪怕為此犧牲幾個騎士,瞎子都覺得很值當。

  “信里說了些什么?”梁程問道。

  “說了些滁州城里的情況,基本風平浪靜,按照主上所說的,乾皇應該確實曾下過旨意,禁止三邊大軍回援,所以滁州城現在還在我們手上,溫蘇桐他們,還穩穩地做著偽軍。”

  “嗯。”

  “不過,讓我感到很奇怪的一件事是,信里最后頭,還加了一件事。”

  “說。”

  “溫蘇桐曾派人聯系過四周,勸降滁郡的其他城池守軍什么的,收效甚微。”

  “預料之中。”

  滁郡雖然被燕軍踐踏過,但距離傳檄而定還遠著,畢竟乾國三邊兵馬還沒回來,按照原本的計劃,只要吃掉乾國三邊回援的兵馬,那么乾人北方官員將因此絕望,從而除了少數堅定派,其余的,要么潰逃向南方要么就直接投降歸順大燕。

  “溫蘇桐是個老狐貍,他沒把話說透,但我看出了他的意思。”

  “不用說透,反正你們爺孫女婿倆人,都是狐貍。”

  瞎子直接跳過了梁程的這句調侃,

  開口道:

  “溫蘇桐這番派人通告滁郡全境,其實算是一種排查,在信里,他說除了滁州城,也就是咱們這支兵馬所過的線路之外,還有滁郡西部的幾座城鎮曾遭遇過我燕軍的攻打,燕軍在這里補給了物資糧草后就繼續南下了。”

  聽到這里,梁程的面色忽然嚴肅了起來,顯然,他意識到了此間藏匿的訊息。

  “那一路,按照行軍方向來推斷,應該是李豹那支人馬。”

  梁程點點頭,道:“確實是他們,所以,問題來了。”

  “是的,問題來了,溫蘇桐他作為降人,不敢明目張膽地來詢問咱們軍事計劃意圖,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隱晦地提一些,不過,他確實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是的,一顆定心丸。”

  旁邊,坐在帳篷里一直在假寐的阿銘有些不滿意道:

  “喂,帳篷里就我一個外人,你們說話還要打啞謎有什么意思?”

  梁程扭頭看向阿銘,指了指瞎子手中的信,道:

  “意思很簡單,那就是鎮北侯和靖南軍所率的二十萬主力軍,不見了。”

  “不見了?”阿銘有些疑惑,下意識地道:“應該是藏起來了吧?”

  “滁郡基本是平原,連山都少見,二十萬大軍,人加上馬,足足數十萬活物,怎么可能完全藏得起來。

  之前,進入滁郡時,李富勝這一支人馬就和主力分開了,然后我們還知道,另有一支人馬和我們一樣在南下著,就是李豹那一支。

  但問題是,出了滁郡后,也就這兩支人馬在交互作戰了,主力人馬,并未出現。”

  “嘿,之前不是你們說藏在那里等著打乾國援軍么?”

  梁程搖搖頭,道:

  “但有一個問題,你要知道,二十萬大軍,加上這么多戰馬,人吃馬嚼的,每天所消耗的糧草輜重,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從溫蘇桐的信來看,整個滁郡,除了我們和李豹這兩支兵馬為了獲得物資破過城鎮之外,滁郡其他地方,并沒有出現那種群狼撲入的局面。”

  阿銘沉默了。

  瞎子則舔了舔嘴唇,道:“有意思,有意思。”

  “確實很有意思,乾皇一早就看穿了大燕的謀劃,所以從一開始就下旨給三邊禁止一兵一卒南下,打算用這種方式困鎖住燕國的騎兵集團。

  但到頭來,從頭打到尾的,只有李富勝這半鎮兵馬加上李豹的半鎮兵馬,加起來,可能也就六萬騎的樣子。

  而鎮北侯和靖南侯所率領的二十萬鐵騎主力,

  卻,

  消失了……”

  


  https://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手機版閱讀網址:
第57章 北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燕乾邊境一線,一場廝殺剛剛結束,士卒們有的在包扎傷口,有的則是在整理著自己的箭矢。

  戰爭,可以將一個個擁有豐富個體情感的人,變成一塊塊沒有情緒的機器配件,此時這里的一幕,正是對此最好的詮釋。

  沒人傷心,沒人落淚,也沒人去去吹簫奏古箏,更沒人去看什么即將下落的夕陽和眼下的情景是多么般配。

  乾國多詩人,也曾涌現出不少邊塞詩人,但誰也不清楚燕乾近乎百年的承平下,那些乾國的邊塞詩人到底是如何“觸景生情”寫出那般雄渾壯闊的沙場詩歌的。

  鄭凡曾研究過乾國不少的名人詩篇,因為燕國的環境政治格局因素,所以著重研究了一下邊塞詩,看看自己腦子里的存貨和這個時代的詩文比比,到底哪個更勝一籌,以后說不得用得著。

  結果發現乾人的詩文在描寫戰爭和邊關時,所給人的感覺,一如后世那些高高在上的傳統作家一寫起農村就直接往上堆砌“樸實”“淳樸”“老實”的辭藻一般。

  不明真相地人看了會覺得“原來如此”,而真正經歷過戰爭環境洗禮的人則會對此嗤之以鼻。

  沒有哀嚎,沒有叫喚,哪怕身上重傷的傷員,也只不過是在自己喉嚨里輕微地發出些許的低哼,狼,就算是舔舐傷口,也有著它自己的方式。

  這已經是這段時間來,第六次遭遇戰了。

  鎮北軍和靖南軍總計二十五萬鐵騎南下,直撲乾國腹地,但讓南望城一線諸多總兵官們意外的是,乾國三邊的大軍并沒有回援,他們依舊穩穩地待在自己所構筑的防線內。

  甚至,他們竟然還主動地開始派出兵馬北上,躍躍欲試的姿態,十分清晰。

  一開始,還只是試探,也就是一兩千的規模,但慢慢的,這種試探轉變為了大戰前的鋪墊,其北上兵馬的規模開始上萬。

  乾國三邊本就有不少騎兵,當初鄭凡率翠柳堡騎兵南下收割軍功時就曾遭遇過乾國三邊騎兵的堵截,再加上西軍的西山營三萬多騎被調派過來,乾國三邊的騎兵數目,已經達到了一個極為可觀的規模。

  先前,這里剛剛爆發的是一場上萬人的遭遇戰,雙方都傷亡慘重,最后,以乾人的退去而告終,燕人也無力去趁勢追擊,一來,己方也需要抓緊時間休養,二來,沒人清楚對面乾人撤退的方向是否還存在著乾人其他大軍的埋伏。

  兩位總兵坐在一起,一個腿上被砍了一刀,深可見骨,就算治好了,以后估計也很難再騎得了馬了,就連走路都得使著拐棍。

  另一位總兵是身前和身后都中了一箭,因為有甲胄的保護,箭頭雖然刺入體內,但并不是什么要害,只不過取箭時依舊得咬著牙忍受著痛苦。

  其實,對于他們兩位而言,自己身上的傷勢并不是最痛的,最讓他們痛心的反而是四周戰場上已經倒下永遠站不起來的麾下士卒。

  燕軍軍制很粗獷,一如文官看的是實缺兒與否,武將則看的是自家麾下兵馬強壯與否。

  類似于荒漠蠻族,燕皇可能就是王庭,下面一個個統兵的將領及其部曲就是荒漠上的一個個部落。

  雖然在表現上有所不同,但這些軍閥頭子們腦子里最大的事兒,其實還是保存實力,一如當初鄭守備在翠柳堡時那般。

  “老梁,這么打下去,咱這點兒家底子,可都得要拼光了啊。”

  “誰說不是呢,辛辛苦苦幾十年,好不容易積攢下來這些家當,原本想著趁著陛下大舉南下,可以再滾幾輪雪球,誰想得居然得靠咱們自個兒在這兒打這種呆仗。”

  “那許胖子自詡是北人出身,就覺得自己懂兵了,是,鎮北軍是能打,但和他許胖子有什么關系?

  這仗再這般打下去,老子是真受不了了,這幫弟兄跟著我這么多年,總不能都交代在這里,總得留點種子。”

  “呵呵,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乾人那邊一次來得比一次兇,下一次,咱們倆剩下的這點家底子,可是連填都不夠填的了。

  雖說咱麾下兒郎比不得鎮北軍亦或者靖南軍,但好歹也是人人皆馬上好手,騎射功夫絕對不比乾人的騎兵差,偏偏被壓著要去和乾人對沖!

  敗家,直娘賊,真他娘的敗家!”

  兩位總兵官正在罵罵咧咧之時,

  后方林子里出來一隊人馬,為首的赫然是一座肉山。

  得虧肉山下面騎著的是一匹貔獸,換做尋常戰馬還真吃不住這個分量。

  饒是如此,貔獸奔跑到跟前時,也已然是氣喘吁吁一副透支了的模樣。

  許文祖翻身下來,在他身后,還跟著三個總兵。

  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戰場上的血腥味并不是很重,地上的鮮血要么凝固要么已經被冰凍住了。

  但這放眼望去的橫尸遍野,也依舊在訴說著先前戰事之殘酷。

  許文祖過來時,兩位總兵完全當作沒看見他一樣。

  許文祖也不生氣,見兩位總兵身上都負傷了,馬上關切地蹲到梁國鴻身前,看著梁國鴻的腿,很是心疼道:

  “這……這……這……你怎么這般不小心呢。”

  這情緒宣泄,有些過于用力了,也太過豐富了。

  梁國鴻則有些生硬道:

  “許大人說笑了,戰場上刀劍無眼,該添點兒紅時,它就得添點兒紅,想躲也躲不掉的,再說了,不管如何,某至少還有一條命在,比起那些已經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的兒郎們,某實在是幸運太多了。”

  許文祖則反駁道:“我雖說沒怎么親自帶兵沖鋒過,但也清楚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道理,南望城那兒新征募的良家子已經不少了,總得要有資深宿將帶著才行,你且先下去養傷,順帶練練新兵。”

  “啥,你讓我撇下兵馬去南望城?”

  “你現在還能帶兵打仗么?再說了,那些良家子也需要人帶帶。”

  “呵,新兵蛋子頂個什么用,雖說我大燕武風盛行,大燕兒郎近乎人人都會騎馬,但真要說拉出來就能成軍,你我也都知曉這是不可能的事。

  許大人,我不想要什么良家子,我只想要我的兵,想要我的那些從虎威郡一路帶來的兵!”

  身邊正在治療箭傷的郭同思伸手輕輕拽了一下梁國鴻,示意當著將士們的面,要是自己這些總兵先內訌了這叫什么事兒呢?

  許文祖笑了,道:“我知,我知。”

  郭同思則開口道:“許大人,這仗,真的不能這么打下去了,咱們這些總兵加起來,也就這些人馬,雖說比不得鎮北靖南二軍精銳,但放眼四國,也算是一流的騎兵了,就這般和乾國人硬碰硬地打,真的太虧了!”

  這般猛打猛沖,雖然連續幾次交鋒,燕人都贏了,敗退的都是乾人,但自身的損失也很大,且騎兵的機動性優勢完全沒有發揮出來。

  梁國鴻也接話道:

  “許大人,就算是想下手,也切莫這般急切才是。”

  這話一出,

  不僅僅是郭同思還有身邊的另外三個總兵也都面色一變。

  實在是梁國鴻這話委實太過誅心了,

  這近乎是指著許文祖的鼻子說,你就算想要削減我們的實力,好讓你能坐穩銀浪郡第一把交椅,也不該這般操之過急,吃相未免太難看了。

  許文祖沒有絲毫生氣的意思,反而繼續笑呵呵地道:

  “可千萬不能這般說,我許文祖平素的為人相信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平日里,大家關起門來算計來算計去,我許文祖比你們都會算計,我長得胖,也餓得快,自然也就吃得多一些;

  但現在咱們面對的是乾人,這兄弟在家里打架但出了門后,還是得站在一起共御外辱才是,這點道理,我許文祖還是拎得清的。

  本來呢,我麾下最能打的一支,你們也曉得的,是翠柳堡的那支人馬,不是被靖南侯調著一起南下了么,但我這兒還有個幾千騎的家底子,這樣,我一個人都不保留,直接成編制地交給兩位兄弟手里去。”

  許文祖這話說得,讓梁國鴻都有些始料未及,下意識地問道:

  “當真?”

  “千真萬確!”

  許文祖似乎是蹲著太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凍土上,一邊扯著自己的衣領子一邊繼續道:

  “你們也瞧見了,我這般胖,那頭貔獸馱著我都費勁,就別說帶兵沖鋒了,以前,雖然并非沒見過陣仗,但也都是在北封郡那一塊圍剿圍剿馬匪或者和蠻族小部落動動手,這種大場面,我也沒真正操持過,所以,還得仰仗著諸位。

  我麾下的兵馬,你們大可分了去,后續從軍的良家子,也盡管挑好的先給你們送去。

  送出去的這些兵馬,我也不回再要過來,這些話,我今兒個就當著你們的面說了,你們總不會擔心我日后還會反悔吧?”

  梁國鴻的面色有些疑惑,問道:

  “許大人,您這是為何?”

  大家都是軍頭子出身,好不容易熬到如今這個位置,自然清楚麾下兵馬的重要性,許文祖這直接將家底子都送人了,這般做派,當真是讓人有些難以理解。

  “嘿,都這個時候了,就別分你的我的了,在乾人眼里,咱們可都是燕人。”

  許文祖有些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手指著東邊,

  道:

  “不瞞大家說,東邊晉國那邊,已經開戰了,據說來勢不小,晉國兩大氏族,赫連家和聞人家,可都是家族底蘊盡出,具體多少兵馬不知道,但東邊可是有五萬靖南軍后營加上十萬禁軍還有那些郡兵防御,卻依舊打得很是艱苦。

  朝廷,是不可能再抽出一兵一卒來支援咱們了,兩位侯爺也已經率兵南下,雖說不曉得為何,這三邊的乾軍似乎一直沒有回援的動靜,但若是他們真的要北上,陛下所在的燕京和他們之間,除了咱們能擋一下,還能指望誰?

  哥幾個,我也曉得大家心疼手底下的這些子弟兵,我也心痛啊,直娘賊,別忘了是誰給你們撥的糧撥的甲撥的馬,這些玩意兒,老子要是損公肥私,再胖上了兩圈又有何難?

  但咱們現在不能退,一步也不能退,也不能避其鋒芒,乾人這是在試探呢,乾人也忌憚,他們沒有回援是真,但他們也不敢真的大舉北上的,他們怕兩位侯爺再殺回來。

  我們不曉得兩位侯爺什么時候會殺過來,但我們得做好咱們自己的事兒,咱們這些丘八漢,信的是什么?

  不過是手中的刀槍箭馬罷了,能咱自己豁出命爭來的東西,咱就一點都別丟。

  咱要是慫了,咱要是退了,咱要是從長計議了,等于是給乾人送定心丸吃,說不得乾人就真敢派大軍北伐試試了。

  所以,眼下,乾人來多少,咱就吃下去多少,哪怕是拼著兩敗俱傷,哪怕是咱們拼光了所有家底,咱也不能退,萬事,就怕一口氣,這口氣,咱得一直提著,也必須得提著!”

  許文祖面向北方,燕京的方向,

  道: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與其說咱們這次是在保住陛下,倒不如說咱們是在保住大燕。

  祖宗們舍身忘死地拼殺,才使得我大燕能夠承平百年,這百年來,不是沒打過仗,但從未有任何一支敵國兵馬真的深入過我大燕的疆域,我大燕也從未丟過寸土!

  咱們要是撐不下來,以后死了到地下去,可就真沒臉去見祖宗了。

  諸位,這就是我許文祖的意思,咱嘲笑了乾人一百年了,一直笑話乾人沒種,笑話他們沒欒子,

  眼下,到了見真章的時候了,咱就給這幫乾人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大老爺們兒!”

  沒有鼓掌聲,也沒有附和。

  大家的臉色,反而顯得比較淡然。

  都是在軍營里熬出來的兵油子,又不是年輕氣盛的新兵蛋子隨便幾句話撩撥就能引得嗷嗷叫。

  他們看中的,不是你說了什么,而是你要去做什么。

  這時,

  梁國鴻抬頭望著天上的云,嘴巴張開又閉合,緩緩道:

  “老子的這條腿廢了,本來想著這點家底,給老子兒子留著了,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我那個兒子,當個校尉守備什么的,可以,不打仗時當個總兵吃吃油水兒什么的,問題也不大,這方面,他隨我,哈哈哈;

  但這會兒真要領著麾下幾千弟兄跟乾國人干,這小子,不成。

  就這樣吧,我這麾下還剩下的這些兒郎,你們都分了吧,現在我也騎不得馬了,正好到南望城去訓練那幫征募來的良家子,這么短時間,也不求能把他們訓練成精銳了,多灌輸點兒殺氣就行。”

  許文祖在旁邊微笑,胖胖的臉上,滿是欣慰。

  梁國鴻扭頭看向許文祖,道:

  “許大人,有句話,我想說很久了。”

  “您說,我聽著。”

  “你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讓人作嘔。”

  許文祖笑得更燦爛了,

  同時回應道:

  “其實我剛來看見你腿廢了時心里頭也挺高興的。”

  ——————

  推薦朋友的書《我渡了999次天劫》:

  穿越神州大地的甄河圖,看什么都帶游戲說明欄。

  什么都不看先看自己屬性——機緣!

  


  https://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手機版閱讀網址:
第58章 西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沙丘之上,立著一頂帳篷,帳篷的頂端有一根紫色的獨角。

  這是蠻族王庭至尊權力的象征,有點類似乾國的金吾纛旓,都是只有“帝王”之尊才能使用的器物,其象征意義要遠遠超過實際運用本身。

  這樣子的帳篷,歷史上王庭總共有三座,每一座上頭,都是一根紫色的獨角。

  獨角,來自于貔貅。

  歷史上,有兩代姬家皇帝御駕親征戰死,其胯下坐騎貔貅也被蠻族擄走,割其角當作器物,第三個是一位燕國統兵大帥戰死后遺留的。

  只有血統真正尊貴的貔獸,才會在頭頂孕育出這般紫色的獨角,蠻族人將其當作戰利品,榮譽的象征。

  不過,歷史上,百年前蠻族西征時,其中一頂這樣的帳篷就遺失在了西方;

  另外還有一頂,則是在初代鎮北侯鎮守荒漠沒多久,被其率麾下鐵騎追逐蠻族王庭,搶奪了回來。

  也就是說,眼下這種帳篷,王庭也就僅剩下一頂了,卻出現在了這里。

  帳篷外,站著一個身著獸皮中年男子,他的頭發,是紅色的,他的眼眸,泛著琥珀的光澤,但他的面容,卻又有著蠻族的黝黑和粗獷。

  相傳,蠻族王庭的右谷蠡王是個混血,其父是羅馬人,其母是蠻族奴隸。

  少年時歸于蠻部,一路成長起來,最終,成為右谷蠡王。

  他站在那里,目光眺望著前方,那里,有一支黑色的騎兵隊伍,打著燕國的黑色龍旗,正在向這里開來。

  隊伍中,有一輛馬車。

  有一年輕男子一馬當先,身著金甲,身上散發著英氣,宛若一塊磐石。

  當其來到帳篷前,看見帳篷上的紫色獨角時,其臉上露出了一抹怒容。

  右谷蠡王微微一笑,許是因為幼年曾在羅馬生活過的原因,他身上還殘留著一些西方影子。

  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倒是沒摩擦出來什么,但一個沉穩內斂,一個霸氣外露,談不上誰輸誰贏孰優孰劣,只能說,各有千秋。

  金甲年輕人欲策馬向前,卻被右谷蠡王伸手攔住。

  “讓開,孤要檢查一下帳篷!”

  右谷蠡王沉聲道:

  “大殿下,我蠻族之下,只有一人能入這頂帳篷內,您大可放心。”

  “孤憑什么信你!”

  右谷蠡王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他那雙眼眸在陽光下,顯得更為妖異:

  “沒什么信不信的,你們這次只來了一百騎,留守的幾個總兵一個也沒來,要真打算做什么,我一人出手即可。

  我承認,大殿下確實有習武的天賦,年紀輕輕就已然四品武夫之境,假以時日,武道成就定然不可限量,但眼下,您還不是我的對手。”

  說著,

  右谷蠡王抬起手,指向了前方正在緩緩駛來的那輛馬車,道:

  “馬車里的貴人尚且不擔心這個,大殿下您又何必壞了規矩?”

  “姬家的小子是么,進來,讓本汗看看。”

  帳篷內,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

  右谷蠡王收回手。

  姬無疆翻身下馬,走到帳篷前,拱手道:

  “姬無疆特來拜見蠻族汗王。”

  “呵呵,真的變了喲,姬家的人,居然開始懂禮數了,呵呵。”

  姬無疆掀開了帳篷簾幕,看見里面盤腿坐著一個身著華服的老者,老者年紀很大了,蜷縮在里頭,哪里有半分蠻王姿態,和燕國農莊上的老富家翁差不離。

  “怎么,就許你姬家現在學得人模狗樣的,我蠻人就得一直茹毛飲血?”

  姬無疆走入了帳篷。

  “姬家的小子,生得確實威武,可惜了,姬家人已經許多年不曾再親自到荒漠轉悠了,本汗差點都以為姬家的子孫,都已經開始耽于享樂再也吃不進這荒漠的沙子了。”

  百年前,蠻族王庭西征,大敗;

  初代鎮北侯受封北封郡,開始鎮壓荒漠。

  數百年來,一直是大燕大患的蠻人,自此無法再東進一步,當年姬家先祖皇帝一次次御駕親征荒漠的場面,確實快成極為遙遠的回憶了。

  “荒漠,我倒是一直都想來,但一直沒有必要來。”

  “這話確實是姬家娃娃的口氣。”蠻王沒有絲毫怒氣,指了指身前的一杯馬奶酒,道:“喝酒。”

  姬無疆沒有掉份兒,直接將酒杯舉起,一口飲盡。

  “如何?”蠻王問道。

  “難喝至極。”

  “哈哈哈哈………”

  蠻王放聲大笑,隨即道:

  “本汗這里還有西方人的酒,過些日子,差人送你一些,酒,就得分著喝才有意思。”

  “那小子就多謝汗王了。”

  老蠻王一直表現得如同長輩一樣,雖然雙方是敵對關系,眼下更是劍拔弩張的態勢,但姬無疆也慢慢改變了先前的倨傲,開始流露出了晚輩的姿態。

  “本汗其實心里一直很怕,怕自己一直到蹬腿前,都沒能讓姬家人再騎馬來荒漠看看。”

  這話里有話,

  因為李家鎮守荒漠實在是太過穩健,所以歷代姬家皇子都沒有御駕親征的必要,想要再讓姬家人再出現在荒漠的方式就是李家快要撐不住局面了。

  只可惜,一直等不到這個機會,也很難實現這個目標。

  先祖們曾在這里和諸姬廝殺數百年,結果到了自己這一代,人姬家人都不高興到荒漠來了,這真的是可以說是無顏去見祖宗了。

  “日后,小子倒是可以常來看看。”

  老蠻王搖搖頭,道:

  “你不爭皇位了么?”

  這話問得很是直接。

  姬無疆笑道:

  “我沒那個腦子。”

  “自古以來,沒腦子做王做皇帝的,多了去了。

  你且老實告訴本汗,這皇帝,你想不想做?”

  姬無疆沒遮掩,在這里,確實沒什么遮掩的必要,而且,身為皇子,他其實很清楚自家老爹的脾氣,自家老爹在一定程度上,其實真的很開明。

  “想坐。”

  那張龍椅,誰不想坐呢。

  但這個世上,可沒有你想就必須得給你實現的道理。

  “聽說,燕皇屬意的太子,是你二弟?”

  “是。”

  “哎呀,也是,二皇子舅舅是靖南侯,以后丈人還是鎮北侯,他不坐那個位置,誰坐啊。

  你吶,也是可惜了,誰叫你出身不好呢。”

  燕國大皇子的母妃,乃女婢。

  姬無疆點點頭,感慨道:“是啊。”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老蠻王伸手指著姬無疆道:

  “你這渾小子,倒是符合本汗的胃口,你沒家世,本汗可以給你家世。”

  這里的家世,自然是指的是“妻族”。

  無論是眼下這個時代還是后世,一個人最直接的家世關系大概也就這么三條,一條是來自自己的父親這一脈,二是來自自己母親這一脈,三,則是自己妻子這一脈。

  “汗王莫非想把王庭的位置,給我坐?”

  “你小子,真讓你坐,你那個爹肯定會愿意,哪怕和你名義上做個恩斷義絕都不會猶豫絲毫,但這個位置,你一個燕人還是姬家人,能坐得了么?

  本汗有一幼女,乃荒漠上的明珠,你若想要,本汗倒是可以許配給你。”

  “嫁妝呢?”

  “姬家的人,果然依舊這般不要臉。”

  “老汗王既然想讓我喊您一聲岳丈,這總得給個改口費才是。”

  老蠻王伸出一根手指,

  道:

  “一萬王庭騎兵。”

  “少了。”

  “臉呢?”

  “老二那邊,鎮北侯靖南侯那邊加起來數十萬鐵騎,您就給我一萬?女婿我這還怎么去爭奪皇位?”

  “無疆,就不要為難那老頭子了,他那里還剩下幾兩家底誰不知道,你想扒拉也扒拉不出什么。”

  老夫人的聲音從帳篷外傳來。

  姬無疆主動走到帳篷口,掀開了帳篷,看見先前對自己不假辭色的右谷蠡王此時正躬身向老夫人行禮。

  李家鎮守荒漠百年,

  百年的時間,真的夠久了的,

  久到蠻族人現在畏懼的是李家而不再是姬家。

  自己這個燕國大皇子的身份,是比不得當代鎮北侯夫人的。

  “姨母。”

  姬無疆主動伸手攙扶著老夫人的手臂。

  這邊,

  一直慵懶地蜷縮在那兒的老蠻王也搖搖晃晃地起身了,

  咳嗽了幾聲,

  笑道:

  “見過李家妹子了。”

  老夫人微微一笑,點頭道:

  “見過對家老哥哥了。”

  一個,是蠻族王庭的大汗,是貨真價實的蠻王;

  一個,是鎮北侯夫人,于這北方也是跺個腳地面都得震三震的人物;

  但打起招呼來,

  卻像是老街坊見面時的問候。

  “我李老弟可是去南邊快活了?

  我說李家妹子啊,男人到底是個什么德性你還不清楚么?

  他出去快活了,將你留在家里,這事兒,做得可真不地道。

  我可是聽說過,那乾國江南的女子,一個個的活色天香,保不準李家老弟在那兒就又有了新歡了。”

  “家里太窮,窮得揭不開鍋了,男人嘛,總得出去賣把子力氣,掙點錢花花。

  這不眼下,閨女也快出嫁了,總得置辦點兒嫁妝,省得閨女嫁過去后受氣不是。”

  “李家大妹子,這你就見外了不是,你那千金,也算是我看著長大了,她出嫁的嫁妝,我王庭理所應當地得添一份。”

  鎮北侯府郡主對荒漠蠻族是怎樣的一種手段,近乎世人皆知了,沙拓部是如何滅族的,王庭左谷蠡王是如何隕落的。

  但盡管如此,這出嫁妝,也不是戲言。

  “不麻煩老哥哥了,老哥哥你這日子也不好過。”

  “哎,也不差這一點兒心意不是。”

  “呵,現在年景不好,大家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老哥哥你要有這份心,就別再想著到我家打秋風,我李家就心滿意足了。”

  “話,可不能這么說。”

  老蠻王的臉色開始變得嚴肅起來,繼續道:

  “早些年,我蠻族日子過得雖然苦,但也能逢年過節地開開葷,現在好了,自打你李家來了后,直接過了快一百年的苦日子,這日子,難熬啊。”

  “可不是怎滴,我李家早些年在銀浪郡,也算是富貴人家,自打遷到這荒漠邊來,吃了一百年的沙子不說,平日里李家的男人,連肉都很難吃得到。”

  “所以說嘛,李家妹子,這人活一世,何必苦了自己?”

  老夫人點點頭。

  “其實吧,都當了這么多年的老鄰居了,咱也總得念點情分,我也不再浪費那口舌,說什么你我兩家聯手共圖富貴的廢話了。

  既然你李家妹子想邀我出來談談,那我就給你這個面子。”

  老夫人開口道:

  “蠻族兵,不得東進一步。”

  老蠻王緩緩地坐了下來,

  道:

  “以前你李家三十萬鐵騎都在那兒擺著的時候,我們就算想進來,也進不來啊。

  但現在,我們想進來,你們擋得住么?”

  原本,六鎮三十萬鎮北軍鎮守的疆域,現在只剩下不足十萬,控制力一下子就被削弱了太多太多,想擋住蠻人不進來,確實很難。

  更何況,這次在王庭的號召下,蠻族不僅僅有王庭十萬騎兵,還有諸多響應號召的部落,他們也能湊出個二十萬以上的騎兵數量。

  擱在以前,三十萬鎮北軍在的時候,蠻族部落是不敢這般大張旗鼓地聚集的,因為他們很清楚,哪怕大家三十萬對三十萬,自己這邊必然也是完敗。

  但現在,正是因為看見了希望,所以不少原本早就不聽王庭招呼的大部落這次,又重聚到了王庭的旗幟之下。

  老夫人開口道:

  “老身今日來,其實是想和大汗談一筆買賣。”

  “侯夫人,請說。”

  “這一遭,只要蠻族不越境,之后十年,我鎮北侯府,我大燕,將不會再踏入荒漠。”

  雖然雙方大規模的作戰這幾十年來已經很少了,但鎮北軍依舊時不時地跑過來找點仗打打,知道荒漠生存條件惡劣,就幫他們減減丁,緩解一下人口壓力了。

  像李富勝這種的,后世是可以去當計生辦主任的。

  老蠻王等了好一會兒,

  隨即像是才意識過來,

  笑道:

  “就這?”

  我十年不主動揍你,

  這他娘的也是恩賜?

  一時間,老蠻王心里還真有些五味雜陳。

  “不滿意?”老夫人問道。

  “不是滿意不滿意的問題,這價錢,真得太低了,你大燕甚至什么都沒付出,本汗也無法向子民交代。”

  老夫人點點頭,道:

  “我侯府,其實不是很擅長做生意。”

  “瞧出來了。”

  “更擅長的,還是用刀子說話。”

  “現在比刀子,你可是比不過本汗的。”

  老夫人正色道:

  “一旦蠻族越境,我十萬鎮北軍將盡數殺入荒漠,直指你蠻族王庭!”

  老蠻王眼睛忽然一瞇。

  老子家可以不要,老子老巢也可以不要,拼著你蠻族在我家里燒殺搶掠,但我也一定要將你王庭給搗毀!

  老夫人繼續道:

  “十萬鎮北軍,不滅王庭誓不還!”

  荒漠,不完全是沙子,里面其實坐落著很多綠洲。

  蠻族部落也確實可以遷移,但他們的遷移是根據氣候和水草而居,有著自身規律。

  哪怕王庭一直跑,一直逃,一直不交戰,在這種被驅趕的過程中,部族的損耗也是極為恐怖的。

  后世漢武帝和明成祖都曾在后期發動過好多次這種看似斬獲不大的遠征,斬首雖然不多,但部落在逃跑過程中的消耗也依舊不容忽視。

  最重要的是,老蠻王清楚,其他部落尤其是那幾個大部落,是很樂意看到王庭和燕人死拼到底最好同歸于盡的。

  若是一起東進,他們會聽自己的調度,但當燕人殺入荒漠時,只要燕人不去打自己,他們會作壁上觀。

  老蠻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

  “你李家,在威脅本汗?”

  “是。”

  “本汗興許也能學學你們,說實話,本汗也活了不少年頭了,也活夠了,你說說,本汗是不是也能犧牲一下,給我蠻族換一個更廣闊的天空?”

  老夫人看向姬無疆,道:

  “將陛下的密旨拿出來給老汗王呈上。”

  姬無疆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了密旨,遞到了老蠻王面前。

  老蠻王掂量著手中的密旨,

  緩緩打開,

  密旨很短,也就幾行字。

  是燕皇的手書,

  但在看到這短短幾行字后,

  老蠻王身子猛地一顫,

  抬頭瞪著老夫人,

  “你李家,不………”

  轉而,

  老蠻王又瞪向大皇子,

  “姓姬的,果然都是瘋子,都是瘋子!!!”

  言罷,

  老蠻王狠狠地將密旨攥在了手里,惡狠狠道:

  “本汗等著,等著看,等著看你們燕人如何自取滅亡!

  就是我蠻族不出手,但本汗也不信,這天命,會在你大燕!”

  人在害怕時,才會發怒;

  人在慌亂時,才會失矩。

  會談,

  以這種方式結束。

  老夫人坐進了馬車,

  而這時,大皇子姬無疆也跟了進來,道:

  “姨母。”

  老夫人對此似乎沒有絲毫意外,事實上,作為陛下的第一個孩子,在很早時候,大皇子就曾在侯府待過一段時間,由老夫人親自帶過。

  這已經算是,皇家和李家的一種傳統了,一如當初先皇讓當今陛下和李梁亭一起長大一樣。

  “是想知道你父皇密旨上寫的什么?”

  “是。”

  “老身可沒看那密旨。”

  “但我相信,姨母肯定能猜得到父皇寫了什么。”

  大皇子清楚這位老夫人的不一般,甚至,他還知道當初自家父皇和鎮北侯曾一起將她當作心上人。

  可以說,老夫人當初如果愿意,她現在,就是當朝的皇后,母儀天下。

  不過,在鎮北侯夫人,其實和皇后,似乎區別也不是很大。

  “老身就幫你猜一猜。”

  “謝姨母解惑。”大皇子做傾聽狀。

  老夫人微微一笑,模仿著燕皇的口吻道:

  “若蠻族趁大燕國戰之際越境,那朕就割讓大燕大半疆域同乾、晉求和,轉而發全國之兵盡赴荒漠,于蠻族不死不休!

  姬家可滅,

  大燕可亡,

  蠻族不可東進!”

  


  https://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手機版閱讀網址:
第59章 南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呼……”

  鄭守備今天難得的洗了個澡,

  微燙的水覆蓋住自己脖子以下的位置,讓自己的皮膚開始呈現出一抹興奮的紅色,仿佛這些日子的疲憊在此時都被一掃而空。

  自打那一日李富勝脅迫京畿之地的乾人百姓攻城之后,上京城一直緊閉著,鎮北軍也沒有再行攻城之舉。

  甚至,連工程器具的打造也都停止了。

  雙方之間,倒是保持著一種難得的“和平默契”。

  不過,每天從早到晚,燕軍這邊都會有人過去,到城墻下對著城墻上罵,城墻上的乾軍則馬上回罵。

  雙方都不在箭矢覆蓋范圍之內,外加乾人又不敢開城門出來沖殺一波,所以就很和諧的保持著“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規則。

  上面的乾人罵:燕狗,燕蠻子!

  下面的燕人罵:乾豬,沒欒子!

  鄭凡還特意打馬去看過,別說,還真有種后世網絡上互飆地域歧視的感覺。

  只不過罵來罵去,也就這點兒東西,他們是樂此不疲,鄭守備是聽了一會兒就膩了,想著以后有機會要不要教教燕人拉歌。

  編點兒罵人且順口的歌,大家一起唱,又有氣勢又顯得大家很有文化。

  鄭凡坐在浴桶里,四娘在幫鄭凡搓背,二人相處習慣了,尤其是在這方面,四娘清楚鄭凡喜歡的輕重緩急,哪怕是搓背,也能讓鄭守備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主上,梁程先前過來說,李富勝下令讓大家伙今晚可以收拾東西了。”

  鄭凡聞言,點點頭。

  這城,是攻不下來的,先前因為占據了西風渡口,占據了先機,讓上京城就這般光禿禿的袒露在了這支燕軍的面前。

  只是這都幾天過去了,河對岸的乾軍繞路也應該要快繞過來了,乾國各地的勤王兵馬估摸著也快跟進了。

  其實,昨日里就有哨騎來報,在上京城的西南側,已經有好幾支乾國勤王兵馬聚集,還修建了個營寨。

  那幫人心里也有點逼數,沒敢直接打著旗號沖到城下和燕軍決戰,而是在繼續等待后續勤王兵馬的到來。

  其實,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古代帝王是不愿意下達這種“勤王令”的,因為這道旨意下達下去,首先是意味著皇權威望的崩塌,會讓大家發現,哦,原來皇帝老兒和咱們村村口的王二麻子一樣,在外頭打架輸了也得喊大家伙來幫忙。

  二來,勤王令等于是給了地方勢力名正言順坐大的機會,哪怕眼前的危機過去了,但隨之帶來的地方割據勢力對抗中央的局面一時半會兒間很難消弭下去,只能說是飲鴆止渴了。

  “唉,就是不知道鎮北侯和靖南侯他們把主力帶到哪里去了。”

  瞎子向自己匯報了情況,但鄭凡也沒辦法猜出主力到底去了哪里。

  但既然李富勝已經做了撤軍的準備,對于已經有了一些“厭戰情緒”的鄭守備來說,是樂于接受的。

  行軍打仗,確實辛苦,自己連針線活都好久沒做了。

  “四娘,你也累了。”鄭凡摸著四娘的手說道。

  按理說,女人針線活做久了,手會變得粗糙,但四娘的手永遠是這般滑膩,柔軟中,帶著些許溫熱,溫熱里,又透著那么一股子恰到好處地涼沁。

  “主上,奴家不累呢,能伺候主上,是奴家的福氣。”

  瞎子他們的馬屁,鄭凡已經有些免疫了,但四娘的這些話,卻能讓鄭凡很受用。

  這再次證明了一點,男人,就是大豬蹄子。

  “四娘,一起下來洗吧。”

  “嘩啦……”

  水波蕩漾,迷霧騰騰;

  洗完了澡,鄭凡換了身從這座乾人宅子里翻出來的新衣服,衣服被四娘改過,正好合身,就是在穿上甲胄時,就不是那么讓人愉悅了。

  只是,鄭凡習慣了“貪生怕死”,再不情愿,還是將沉甸甸的甲胄穿在了身上,同時還把“兒砸”給塞進了胸口位置。

  鄭凡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京畿之地的一處農莊宅子,距離燕軍大營并不遠,今兒個,也算是“徇私”了一把。

  鄭凡走出洗澡的地方,四娘還得再洗洗。

  外頭,樊力站在那里等著,樊力的肩膀上坐著小劍童。

  小丫頭片子依舊是男孩子打扮,看著鄭凡的目光里,倒是沒什么明顯的仇恨,這丫頭是不是劍胚,鄭凡不知道,但這種心性,長大后絕對不得了。

  主上要來洗澡,安保工作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莊子外頭還有三百騎做護衛。

  只是,鄭凡剛走出莊門口,打算伸了個懶腰,就看見前方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翠柳堡騎兵們有的張弓搭箭有的已經成隊列向兩翼包抄過去,受到當初鎮北軍對付沙拓闕石的啟發,鄭凡特意讓梁程對麾下兵馬練習過如何剿殺高手。

  也不能說這些騎兵草木皆兵什么的,畢竟眼下京畿之地近乎瘡痍一片,原本因為燕人來了,舉家逃難離開這里的乾人百姓就有不少,再加上前些日子李富勝拿乾人百姓的命去攻城,使得原本還在觀望的乾人百姓放下了任何的僥幸心理,迅速向南逃去。

  有意思的是,燕人南下,整個乾國受創最嚴重的,不是三邊,也不是滁郡、北河和西山郡,反倒是這京畿之地,所遭受的創傷最為嚴重。

  也因此,在此時,一個女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忽然出現在這里,衣著還很得體,絲毫不顯臟亂;

  一如鬧街路口出現了一錠金元寶,卻無人敢去撿,簡直是從頭到腳都寫滿了“不尋常”。

  鄭凡眼睛瞇了瞇,想要盡力地去看那個女人的相貌,只是距離有點遠,所以除了一點點眼熟之外,看得倒不是很真切。

  不過,在京畿之地,能讓自己覺得眼熟的女人……

  “所以,你們用劍的,都沒什么腦子是么?”

  這話是對樊力肩膀上的小劍童說的。

  小劍童點點頭,道:“這話我也常對我師父說。”

  在這個論題上,一大一小兩個人很顯然達成了共識。

  百里香蘭來了,她說過她會出城來找鄭凡,然后她真的來了。

  緊接著,小劍童的一句話,讓鄭凡終于明白了一件事。

  小劍童說:“她和我師父當初關系不錯。”

  原來,不是因為自己的“目光”她才會執意想殺自己,而是因為袁振興,那個乾國第二劍。

  “哦,原來是誤會啊。”鄭凡說道。

  小劍童有些好奇道:“我師父不是你殺的?”

  鄭凡點點頭,道:“我當時沒放箭,你師父的致命傷是胸口的那一根箭,是我麾下一個叫托扎的蠻兵射的,不過他已經戰死在了西風渡口,所以,你師父的仇,已經被報了。”

  小劍童嘴巴微微擴成了“O”。

  道:

  “以前,聽人說燕人野蠻,也常常聽燕人直爽,原來,燕人也能像你這般蔫兒壞蔫兒壞的。”

  一不留神,就給燕人抹黑了。

  但鄭守備可沒絲毫不好意思,他看向前方的梁程,梁程此時也回過頭,無聲的交流,已經開始,同時也結束了。

  鄭凡問的是,搞得定么?

  這次出來洗澡,帶來了三百騎。

  梁程的回應是,沒問題。

  鄭凡放下心來。

  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在這會兒,拼著損失一些人馬,把這個女人的命留下,自己以后最起碼洗澡時,不用再這般大張旗鼓了。

  然而,就在這時,百里香蘭背后,又走出了一個男子的身影。

  男子手里拿著一把鐵劍,身形顯得有些虛浮,像是喝醉了的樣子。

  鄭凡看向小劍童,指了指前面,道:

  “別告訴我………”

  小劍童伸手摸了摸樊力的大腦殼,道:

  “百里劍回來了。”

  三百騎,解決一個百里香蘭,問題應該不大,這又是一片開闊地,劍客的劍確實厲害,但劍客的肉身,卻沒有尋常武夫那般強悍。

  但百里香蘭再加上一個百里劍,鄭凡心里有些嘀咕了。

  “你們完嘍。”小劍童笑呵呵地道。

  而這時,樊力也笑了起來,

  然后拿起自己的斧頭,

  放在了自己肩膀上坐著的小劍童的身前。

  小劍童氣得猛拍了幾記樊力的腦殼,

  罵道:

  “我瞎了眼,看錯了人!”

  樊力依舊很憨厚地笑著,斧頭距離小劍童更近了一些。

  前方,百里兄妹停下了腳步,外圍的騎兵,也勒住了韁繩。

  四娘這會兒也洗好澡出來了,因為還重新易容了一次,所以稍微多耽擱了一點時間,瞧著眼前的場面,有些意外道:

  “這還真跟電影里的場景差不多,奴家得為主上找一把椅子來。”

  說著,四娘還真又走回去,給鄭凡搬出了一把太師椅。

  也不曉得這太師椅是用什么材質做的,做工也有些粗糙,但當鄭凡坐上去翹起腿后,是有那股子廠公的味兒了。

  反派的椅子,反派的人質,反派身邊所聚集的龍套小兵;

  對面倆用劍的兄妹,女的漂亮清純,男的渾渾噩噩像喝醉了酒,妥妥的武俠片內主角團隊的翻版,簡直經典得不能再經典。

  嘿,別說,百里劍雖然人看起來有些頹廢,但還真有些梁朝偉的味道。

  鄭凡臉上很平靜,心里則有點慌,下意識地想咬幾口指甲。

  四娘提前將一把葵花籽送到了鄭凡手里,

  鄭凡也就嗑起了葵花籽。

  百里劍停下了腳步,百里香蘭則繼續向前,走了一段后,也停了下來,她的目光,落在了樊力肩膀上坐著的小劍童身上。

  “她,給我們,你們,可以離開。”

  顯然,

  在百里兄妹眼中,

  小劍童的命可比鄭凡貴重得多。

  而且,這兄妹二人是真沒把這三百騎太放在眼里。

  “成。”

  鄭凡很爽快地答應了,同時道:

  “等我們回了軍營,就將她放出來,我們燕人說話,向來一口吐沫一個釘!”

  百里香蘭微微皺眉,

  很顯然,雖然接觸次數不多,但鄭凡在她心里的形象,可并不算好。

  她舉起了劍,指向鄭凡,

  道:

  “交出來。”

  袁振興是個渾人,一個明明是優秀劍客卻能把日子過得稀里糊涂亂七八糟的男人,但這個男人卻一直將小劍童帶在身邊,這就足以可見袁振興對這個小劍童的重視。

  鄭凡也大概能猜出來劍胚是個什么意思,跟什么先天之體差不多,日后練劍時,能事半功倍。

  “那就沒得談了。”鄭凡搖搖頭。

  先交出人,那是不可能的,鄭守備因為自己操守不是很高,所以也不是很信任別人的操守。

  百里劍此時將自己的鐵劍舉了起來,抬起頭,目光之中的渾濁開始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澈。

  從個人情感角度來說,鄭凡不是很喜歡自己搭臺子讓別人來秀,但人家確實有秀的資本,這個世界,有武者,有魔法,有斗氣,有修真,

  得以讓“俠以武犯禁”得到了更好的注腳。

  雙方在以沉默對峙著,樊力的斧頭,也一直放在小劍童的身前,宛若槍口對準了人質的太陽穴。

  “他們在蓄勢。”四娘開口道。

  “攢大招?”鄭凡開口問道。

  四娘猶豫了一下,似乎在這個環境氛圍下,這種太過于現代的形容很破壞意境,但還是點頭道:

  “主上英明。”

  劍客,講究的是一個劍氣如虹,他們不像是純粹武夫那邊,可以在兵海中洗澡,所以更注重動手之后短時間內所能爆發出的殺傷。

  很顯然,他們是準備動手了。

  畢竟,袁振興這種傻帽強者,你既然運氣好碰到了一個,就不能太奢望于再碰到一個。

  四娘能看出來的東西,梁程自然也能看出來,當下,其麾下騎兵分出五十騎開始向百里香蘭包圍,余下人馬則開始向百里劍蜂擁而去。

  最理想的結果,其實就是先撲殺掉一個,再去解決另一個,當然了,麾下損失肯定會非常巨大,但這不是現在所需要擔心的問題,而是這三百騎能否攔得住這兩個當世一流劍客,其中一位隱隱是當世第一劍客。

  也就在雙方已經蓄勢待發之際,忽然間,西南方向出現了一部人馬,前方是數百騎兵,后面則跟著上千步卒。

  為首者,雙臂如猿,面掛長須,手持一桿長矛。

  “百里大師勿憂,北河郡韓五前來助陣!”

  韓五?

  坐在椅子上的鄭九千歲眺望過去,發現那人極為眼熟,這才想起來,這不是當日在滁州城外李富勝率軍擊潰的那支乾軍中的一名將領么。

  當時自己就斷定對方是一條大魚,不過這條大魚有點兇,所以就沒敢釣他。

  韓五來了,帶著麾下馬卒步卒近兩千人。

  他其實是運氣真不好,滁州城外隊伍被打散后,他收拾了一部分殘部回了北河郡,畢竟他麾下基本是北河敢戰士,同時自家老巢老丈人也在北河郡。

  誰料得他剛剛率殘部回去,就見證了自己自家老丈人率軍被李豹給打爆的一幕,這感情好,身為女婿的韓五直接接應上了老丈人北河郡節度使,然后翁婿二人一同向南跑。

  后頭的李豹那時候還在跟李富勝賽跑呢,所以也就哞足了勁兒追,但韓五的本事確實不是蓋的,麾下兵馬素質確實是比不過燕人,但他個人確實有能力,硬是帶著自家老丈人逃過了汴河。

  這邊剛過汴河呢,想在西風渡歇歇腳,順帶讓自家老丈人上書給官家承認一下錯誤,希望重新來過云云。

  可不是巧了么,李富勝大奔襲,又來了,來了后直接打西風渡。

  當時韓五和老丈人其實就在西風渡的營寨里,燕人殺進來后,眼看著勢頭不行了,韓五再度架著自家老丈人開始撒丫子跑。

  只不過這次還帶上了一個監軍太監,外加一個宣旨的兵部侍郎。

  上京城已經城門緊閉,暫時進不去了,韓五直接帶著一大幫子人繞過上京城繼續往南。

  借著自家老丈人的身份,外加監軍太監和兵部侍郎身份的加持,韓五很快就又收攏了幾只勤王軍,搖身一變,又成了一個軍頭子。

  先前聽手下探馬來報,說是百里劍回來了,韓五馬上就點了一撥兵馬過來聽候使喚,畢竟百里劍可是太子的武師,地位崇高,能搭上他的線,對自己未來肯定有著天大的好處。

  他韓五算是看透了,燕人這一波南下,大乾是滅不了的,但大大小小不曉得多少文武都得因此凋零下去,豈不正是他韓五上位的機會?

  所以這種舔狗,他當得很殷勤。

  只是,當看見韓五率領乾兵趕來時,梁程心里當即松了一下。

  百里劍和百里香蘭剛剛凝聚起來的氣勢也卸掉了,同時,兄妹二人一起收劍,毫不猶豫地向上京城奔跑。

  沒有御劍飛行,但兩位劍客奔跑的速度,那也是相當得快。

  韓五有些傻眼了,這是咋回事?

  忽然間,韓五意識到了什么,馬上罵道:

  “直娘賊,某這是吃了豬油蒙了心了都!”

  大地開始震顫起來,

  一隊隊鎮北軍騎士的身影開始出現,

  韓五調動乾軍兵馬的動靜自然瞞不住對面大營,所以鎮北軍迅速做出了反應。

  而這支鎮北軍為首者,赫然就是又憋了好幾天的李富勝。

  “他奶奶的,本將本不欲去拾掇這幫雜軍,結果這幫雜軍竟然敢蹬鼻子上臉主動上門挑事兒來了,老虎不發威真當老子是病貓吶,沖!碾碎他們!”

  此時,樊力將斧頭放了下來。

  小劍童的臉色有些難看。

  一直戰戰兢兢的鄭守備這會兒終于放下心來,身子稍微癱軟了一些靠在了太師椅上,一時間,還真有那么一股子屬于廠公的陰柔慵懶味道。

  鄭凡伸手指了指前面,

  對小劍童道:

  “他們跑了。”

  小劍童沉著臉,像是在思索什么,最后,開口道:

  “我忽然覺得……”

  “覺得什么?”

  “覺得我那個倒霉催的師傅,還挺可愛的。”

  鄭凡咂咂嘴,點了點頭,道:

  “那是。”

  


  https://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手機版閱讀網址:
首頁333435363738394041424344 下一頁 末頁
掃碼
作者純潔滴小龍所寫的《魔臨》為轉載作品,魔臨最新章節由網友發布,找書苑提供魔臨全文閱讀。
①如果您發现本小說魔臨最新章節,而找書苑没有更新,請聯系我們更新,您的熱心是對網站最大的支持。
②書友如發现魔臨内容有與法律抵觸之處,請向本站舉報,我們將馬上處理。
③本小說魔臨僅代表作者個人的觀點,與找書苑的立場無關。
④如果您對魔臨作品内容、版權等方麵有質疑,或對本站有意見建議請發郵件給管理員,我們將第一時間作出相應處理。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