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鐘。
似乎可以看到表針在競技場這個大鐘的表盤上嘀嗒嘀嗒地轉動,這個大鐘由十二個區域組成。
每個小時就會出現新的恐怖,前一個也會自然終止。
閃電、血雨、毒霧、山魈——這是頭四個小時的內容。十點,巨浪。
不清楚在剩下的七個小時還會出現什么恐怖的事情,但可以知道,韋莉絲是對的。
現在,血雨正在下,他們位于山魈出現的區域下方的沙灘上,離毒霧出現的區域也太近了。令人不安。
是不是所有的襲擊都會停留在叢林的區域內?
不一定。巨浪就沒有。如果毒霧會從叢林中滲漏出來,或者山魈在此返回……
“快起來。”陸憶風大聲命令,把江琳琳、布蘭妮、約翰娜都搖醒。
“起來——咱們得走了。”還有足夠的時間,跟她們解釋大鐘的推理。
韋莉絲為什么要說“嘀,嗒”,為什么無形的威脅總是在每個區域觸發致命的襲擊。
已經跟每一個有清醒意識的人都解釋清楚了,可約翰娜除外,陸憶風說什么她都喜歡唱反調。
但即使如此,她也必須承認獲得安全總比留下遺憾要好。
收拾好東西,又幫著比特穿上衣服,最后叫醒韋莉絲。她一睜開眼就緊張地喊:“嘀,嗒!”
“是的,‘嘀,嗒’,競技場是個大鐘,是個鐘,韋莉絲,你是對的,”陸憶風說,“你是對的。”
她的臉上掠過了釋然的表情——大概是因為大家終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許從第一聲鐘聲響,她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半夜。”她嘟囔著。
“是半夜開始。”又進一步向她確認。
記憶中的一個圖景在陸憶風的腦海里浮現,一個鐘,不,是一只手表,放在海文斯比的掌心。
“會議在午夜開始。”他這么說。
然后表盤上的燈光亮起,映出上面的夜鶯,接著燈就滅了。
現在回想起來在北境市區的宴會上,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好像就是在給一個關于競技場的暗示。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陸憶風已經是和他一樣的“自由人”,而不是競技場里的選手和單純的玩家。
也許他覺得這對陸憶風作為指導老師有幫助?
或者,這一切早就是計劃好的了。
韋莉絲朝下血雨的地方直點頭。“一——三十。”她說。
完全正確,一點三十。兩點,那個地方出現了毒霧。
陸憶風指著那片的叢林,“所以,現在咱們得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她笑著,順從地站了起來。
“你渴嗎?”江琳琳把編織碗遞給她,她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水。
布蘭妮把最后的一點面包也給了她,她三口兩口就吞了下去。她好像已克服了意識錯亂的障礙,正在逐漸恢復正常。
陸憶風檢查了一下裝備和武器,把槍背在身后,彈夾用藤條拴在腰帶上,又把插管和藥膏放在降落傘里捆好,最后裝進背包里。
比特的狀況還是不太好。他起來時,他卻不愿意,“韋莉絲。”他說。
“她在這兒。”江琳琳告訴他,“韋莉絲很好,她也一塊走。”
可比特還在掙扎,“韋莉絲。”他固執地說道。
“噢,我知道他的意思。”約翰娜不耐煩地說。
她走到沙灘旁邊,拿起了之前給他處理傷口時從他身上拿下來的線卷,線卷的上面凝結著厚厚的一層血。
“就這沒用的東西,他跑到血腥之角去拿這東西才挨了一刀。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武器,我猜可以拉出一截當作絞具什么的,可你能想象比特把人勒死嗎?”
“他以前是用電線才贏得的勝利,那時他做了一個通電的陷井。這是他所能得到的最好的武器。”布蘭妮說。
真奇怪,約翰娜怎么連這個都聽不明白,這不大對頭,真可疑。
“對這一切你早就想明白了吧,伏特這個外號還是你給他起的。”陸憶風說。
約翰娜瞇著眼,惡毒地看著他說:“是啊,我可真蠢,是不是?我猜我為了救你的小朋友而分了心,可那時候,你卻在……干什么,啊?讓瑪格絲喪了命?”
陸憶風把別在腰帶里的刀子握得緊緊的。
“來啊,你試試,你動手,我不在乎,我會把你的喉嚨撕破的。”約翰娜說。
和約翰娜的一場廝殺是早晚的事,最終會有一天,他們其中一個會要了對方的命。
“也許我們大家每走一步都得多加小心。”布蘭妮說著,看了陸憶風一眼。
她拿起線卷,放在比特的胸前。“給你的線,伏特。插電時要小心啊。”
江琳琳拉起比特,他現在已不再抗拒,“去哪兒?”他問。
“我想到血腥之角去觀察一下,看看這種鐘表的猜測是否正確。”布蘭妮說。這似乎是最佳方案。
另外,能再去拿些武器也不賴。
一共有六個人,即使除去比特和韋莉絲,他們四個也很強。
這和陸憶風上一屆在血腥之角的情況差別如此之大,那時候他干什么都要靠自己。
是的,建立聯盟確實不錯,如果不用想最后如何殺死他們的話。
比特和韋莉絲很可能不會得到別人的救助。如果所有人遇到緊急情況,而不得不快速逃跑的話,他們又能跑多遠?
至于約翰娜,說實話,為了保護江琳琳,陸憶風可以輕易就結果了她,或者讓她閉嘴。
真正需要的是有人幫助把布蘭妮清理出局,無論怎么說,在她為江琳琳做了所有的一切之后。陸憶風不可能下這個手。
能否讓她和職業選手來一次遭遇?這樣做很冷酷,誰都知道。
可還有什么別的選擇嗎?既然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大鐘的秘密,她是不可能死在叢林中的。
這樣,就得有人在搏斗中殺死她。
思考這些事情讓人內心很煩亂,所以干脆就換換腦子,想點別的。
現在最讓人感到快樂的想法是如何殺死巴澤爾‘總’統。這對一個游戲玩家來說不是一個很美麗的白日夢,但這么想想還是挺心滿意足的。
他們沿著最近的一條沙地往血腥之角走,路上十分小心,以防職業選手隱身其中。
但他們應該不會在那里,因為已經在沙灘上待了幾個小時了,也沒見有一點的動靜。
正如所料,這地方已經沒人了,只有金色的巨角和一堆挑剩下的武器。
江琳琳把比特安置在血腥之角不大的一點陰涼地里,然后又招呼韋莉絲。
她蜷縮在比特身邊,比特卻把手里的線卷遞給她,“洗干凈,好嗎?”他問。
韋莉絲跑到水邊,把線卷泡到水里,之后她唱起了滑稽的小曲,好像是在表盤上跑的老鼠呀什么的,那肯定是個兒童歌曲,可她唱得很開心。
“噢,別再唱那個歌了。”約翰娜翻著眼珠子說,
“自從她開始說‘嘀,嗒’倆字之后,就一直唱這個歌,都唱了好幾個小時了。”
突然,韋莉絲直直地站起來,指著叢林說:“兩點。”
他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霧墻正往沙灘上滲透。“是的,看,韋莉絲是對的。現在是兩點,霧起來了。”
“就像由鐘表控制的。”江琳琳說,“你真聰明,韋莉絲,能想到這些。”
韋莉絲笑著,邊洗線卷,邊哼起了歌。
“她不僅聰明,還有很強的直覺。”比特說。他們都把目光轉向比特,他好像精神恢復了很多。
盡管約翰娜對韋莉絲很惱火,可此時的她是陸憶風見到她在絕地求生最快樂的時候。
韋莉絲在武器堆里找箭。她也四處翻著,最后找到了一對看來很具殺傷力的斧頭。
起先,這個選擇很奇怪,但是當她用力把一只斧子扔出去時,斧子一下子嵌在了被太陽曬軟了的金色宙斯之角上,才讓人感到吃驚。
當然啦,她是約翰娜,來自達拉之森,那個有伐木職業的玩家區。
不難猜測,那個區的玩家使用這類型武器有額外加成,更何況她肯定練的特別多。
這就跟布蘭妮用魚叉、或者的比特用電線,云杰懂得植物的知識是一樣的道理。
可以意識到,這是新手村——夾縫地帶的選手長久以來面臨的一個不利的挑戰。
新手村的玩家熟練度積攢的很慢,除了可以去冒險者學院學習以外,打工的玩法就是下礦。似乎別的區的玩家少了許多有關的技巧和能力加成。
在井下干活確實有些技能是可以用到絕地求生的,比如使用鶴嘴鋤、爆破。
正如他們在打獵時學會的技能。可通常夾縫地帶的玩家學會這些技能的時間太晚了。
陸憶風在里面翻找武器的時候,江琳琳已經蹲到地上,用刀尖在一片從林子里摘來的很大的、光滑的葉子上畫著什么。
從她的肩頭看過去,發現她在畫競技場圖。中間是血腥之角,被一圈沙地包圍,幾十個細長的沙地從中間擴散出去。
看上去像一只大餅,被分成了許多個一樣大的塊。
還有一個小圈代表水線,另一個大一點的圈代表叢林的邊緣。
“看,血腥之角是怎么放置的。”她對陸憶風說。
他仔細看了看宙斯之角的位置,然后明白了她的意思。
“血腥之角的尾部指向十二點位置。”陸憶風說。
“沒錯,所以這就是我們鐘表的頂部。”她說。然后迅速在表盤上寫上一到十二的數字。
“十二點到一點是閃電區。”江琳琳在相應的區用極小的字體寫上“閃電”兩個字,然后按順時針方向在其他區域寫上“血雨”、“霧”、“猴子”。
“十點到十一點是巨浪。”陸憶風說。她又加上。
說到這,布蘭妮和約翰娜也走了過來,魚叉、斧子、刀子,她們已經武裝到牙齒。
“你們還注意到其他反常的地方嗎?”陸憶風問約翰娜和比特,興許他們看到了一些沒看到的東西。
可是,他們看到的一切就是血。
“肯定還會有新花樣。”陸憶風十分肯定。
“我把叢林里有威脅的區域標出來,這樣我們就可以避開。”江琳琳說著,在毒霧和有巨浪出現的沙灘用斜線標出來。然后她坐到地上,
“嗯,不管怎樣,這比今天早晨咱們了解的情況清晰多了。”
他們們都點頭同意,這時陸憶風注意到了——
寂靜。
韋莉絲不唱歌了。
“一章一個大招,作品即將出道...”
不知是在快上架這幾天從哪看到的,好像是一條本章說的評論,看著挺奇怪,又挺慚愧的。
畢竟這個數據可以說涼到凱匹諾大陸去了,我真不知道能寫點啥。
(打字的手停在這里微微顫抖...)
總之還是想來一點,指不定這個小心思就被看上了呢。
其實還是想像前兩天在“作品相關”籌備連更那章一樣,貼一章小番外什么的。
但據說會影響數據,(其實也沒啥好影響的...)但存稿狀況良好,隨時可以出發!沖鴨!
求支持的話就不說了,能看到這里肯定都在一路默默支持的朋友,而且還要厚顏無恥的說一句...求首訂...求繼續支持!
精彩也會一直繼續,在第七更的123章,陸憶風終于毅然決定不再放棄繼續當個“弟弟”,掏出那把82年的祖傳RPG……
阿里嘎多!!!
一刻也沒耽誤,陸憶風立刻抽出槍,架在手里。
江琳琳邊扭身邊搭弓上箭。他瞥見韋莉絲正從渾身濕透的格魯茲的手里滑到地上,韋莉絲的喉嚨已被切開,臉上還掛著笑容。
他連續幾槍掃射把格魯茲直接射成了篩子,在他轉移目標的功夫,江琳琳一箭射中一名紅名玩家的右側太陽穴。
約翰娜飛出的斧子插入到了高坂介京的胸膛。布蘭妮擋住了李萬偉扔向江琳琳的一支矛,高坂惠乃的刀子卻扎到她的大腿上。
要是沒有血腥之角可以作掩體藏身的話,直死之眼的職業兩兄妹早已死了。
“不能相信直死之眼和哥布林花園的人!”布蘭妮一叉刺穿伊莎貝爾后大喊道。
陸憶風跳到水里,繼續追趕。
砰!砰!砰!砰!四聲炮響,證明了韋莉絲已無力回天。格魯茲和高坂介京,還有伊莎貝爾也都一命歸西。
陸憶風去追趕李萬偉和高坂惠乃。他們已經爬上了岸,正沿著長條沙灘往叢林的方向跑。
他在水里打開了儲物欄,換上六倍鏡。連續單發射擊,第三槍點倒了高坂惠乃。
啪!又是一槍,直接把即將跑進叢林陰影的李萬偉一槍爆掉。
又是一聲炮響。高坂惠乃還沒斷氣,倒在地上苦苦掙扎著。
突然,陸憶風所在的水面開始劇烈晃動,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他就被側身拋回地上。
血腥之角四周的地面開始也快速轉動起來,速度飛快,叢林都變得模糊起來。
巨大的離心力幾乎能把人甩到水里,他們趕緊把手和腳插到沙子里,盡力保持平衡。
一時間,飛沙走石,天旋地轉。所有人都瞇著眼睛。毫無辦法,只能緊緊抓住地面。
然后,在沒有緩慢減速的情況下,地面突然停止轉動。
離譜。這個薩諾島怕不是一個活著的小島?
陸憶風不住地咳嗽、頭暈目眩,慢慢地坐起來,看到他的同伴處于同樣的境地。
江琳琳、布蘭妮和約翰娜和都抓住了,其他四個死去的人被甩到了水里。
整個事件,從韋莉絲歌聲消失到現在,只有三分多鐘。他們坐在那里喘著大氣,把沙子從嘴里摳出來。
“伏特呢?”約翰娜問。
這時他們都站了起來。歪歪斜斜地繞了宙斯之角一圈,沒找到他。
布蘭妮看到他在二十米之外的水里,快漂不上來了。她游過去,把他拉上來。
這時陸憶風想起線卷,那對比特有多重要。
他問了江琳琳,她也沒見著。于是便心急火燎地四處尋找。
哪里去了?哪里去了?
結果他看到了。在水里,還死死抓在韋莉絲的手中。
“掩護我。”他對其他人說。然后把武器和背包都扔到一旁,順著沙灘跑到離韋莉絲最近的地方,然后一猛子扎到水里,迅速朝她游去。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直升機出現在頭頂,機械爪已經伸出來,很快要把她抓走。可他沒停下。
韋莉絲臉朝上漂在水面,由于已經死亡,加之金屬皮帶的浮力,她沒沉下去,兩只眼直愣愣地沖著血紅的太陽。
陸憶風一邊踩水,一邊掰開她的手指——把線卷取下來。
最后,他所能做的只是把她的眼皮合上,對她說再見,然后游開。
到了把線卷扔到沙地上,爬上岸時,她的遺體已經被運走了。仍能感覺到嘴里有一股血腥混著海鹽的味道。
陸憶風走回到血腥之角,布蘭妮已經把比特活著拉了回來,但他有點嗆水,正坐在地上,把肚子里的水吐出來。
他很聰明,沒把眼鏡弄丟,所以至少他可以看見。陸憶風把那卷金屬線扔到他膝蓋旁。
線卷閃閃發亮,一點血漬都沒有。他拉出一截線,用手指捋著。
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線,它不像見到過的任何線,淺金色,像頭發一樣細。
很納悶這東西到底有多長。裝滿這個線軸看來得有幾千米長。可是陸憶風沒有問,他知道比特正想著韋莉絲。
現在,布蘭妮、約翰娜和比特都失去了他們的伙伴,他走到江琳琳身邊,抱住她,一時間,所有人都靜默無語。
“咱們離開這個討厭的島吧。”約翰娜終于說道。
現在只剩下拿多少武器的問題了,他們盡量多拿些。
幸好,叢林里的藤子夠結實,包在降落傘里的插管和藥膏還好好地裝在陸憶風背包里。
布蘭妮脫下襯衣,用它包住伊諾貝麗在她大腿上留下的傷口,傷口并不深。
比特認為如果走得慢些,他也可以自己走。最后他們決定待在十二點位置的沙灘上。
在這里可以得到幾個小時的寧靜,也可以遠離殘余的毒霧。
可是剛這樣決定,江琳琳、約翰娜和布蘭妮卻朝著三個不同的方向走去。
“十二點方向,對吧?”江琳琳說,“血腥之角的尾部正對著十二點。”
“那是在他們轉動圓盤之前。”布蘭妮說,“我是通過太陽來判斷的。”
“太陽只是說明現在快四點了。”陸憶風說。
“我想陸憶風的意思是說,知道時間是四點并不說明你知道四點鐘的位置在哪里。你只能大概說出它的位置,除非他們把叢林外圍的位置也改變了。”比特說。
不,陸憶風覺得自己所表達的意思比這簡單多了。比特的理論比他說的話復雜得多。
但他還是點點頭,好像一直都是這么想的。“是的,所以任何一條路都可能是通向十二點位置。”他說。
“所以你們得出了一個什么結論,告訴我好嗎?”約翰娜說。
他們繼續繞著血腥之角轉,仔細觀察周圍的叢林。叢林在各個位置上看上去都驚人的相似。
依稀記得十二點第一個被閃電擊中的是棵高大的樹木,可每個地方的樹都很相似。約翰娜認為要循著伊諾貝麗和布魯托來的印記走,可那些印記也都被水沖走了。一切都無從辨認。
“我們不該提起鐘表的事。現在他們連這一點點,“十點,我們又會看到巨浪,又會回到正常的軌道上。”
“是的,不可能整個小島完全變動。”江琳琳說。
“我想我們要找回方向感。”布蘭妮說。
“沒關系啦。你要告訴我們怎么走,不然我們永遠都別想挪動營地的位置,你這沒腦子的家伙。”約翰娜不耐煩地說。
具有諷刺意味的,她這種蔑視性的話,還挺符合邏輯,是唯一讓人感到舒服的回答。是的,重要的是得決定往哪兒走。
“好吧,我需要喝水。大家覺得渴了嗎?”她接著說。
這樣,他們就隨便挑了一條路走,也不知道是幾點鐘方向。
當走到叢林邊時,所有人疑惑地看著叢林,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在等待著他們。
“嗯,肯定到了山魈出現的時間了。可我一個也看不見。我去樹上打孔。”江琳琳說。
“不不,這回該我了。”布蘭妮說。
“那至少讓我保護你身后。”江琳琳說。
“陸憶風可以打孔,我們需要你再畫一幅地圖。那張給沖走了。”約翰娜對她說。
然后她從樹上摘下一片寬闊的葉子,遞給江琳琳。
陸憶風突然懷疑,他們是不是要把他和江琳琳分開,然后殺死他們?
可這么想也沒有道理。先拋開隱藏起來的屬性和已經攤牌的ak不說,即使沒有這些,而且布蘭妮在樹上打孔,他怎樣都會占盡優勢;
而江琳琳也比約翰娜個頭高一些,屬性各方面也都高于她。
所以他跟著布蘭妮走了幾十米進入叢林,她找到一棵不錯的樹,開始用刀在樹上挖孔。
當陸憶風站在那里,持槍做好防御時,總覺得哪里不對。好像有什么事正在發生,而且這事和江琳琳有關。
過去的這段時間,從進入絕地競技場銅鑼聲響起時到現在,到底是什么事讓他感到奇怪。
首先是布蘭妮把江琳琳從金屬盤上背過來,在她被電磁力場擊中時,布蘭妮又救活了她;
瑪格絲自愿鉆進毒霧,好讓他們能夠背江琳琳。癮君子沖到她前面,擋住山魈的進攻。
在與職業選手短暫的交鋒中,難道不是布蘭妮為她擋住了李萬偉的長矛,自己卻挨了高坂惠乃的刀子?
即使是現在,約翰娜也拉她去畫地圖,而不愿讓她到叢林里冒險……
陸憶風想不出這其中有什么問題,這背后的原因太深不可測了。
一些勝利者試圖讓她活下去,即使這意味著犧牲他們自己的生命。
他感到震驚。當然,保護江琳琳是他的責任,可是,這說不通啊。
所有選手中,也許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出去。那么,他們為什么選擇去保護江琳琳?
史密斯究竟跟他們說了什么,又跟他們做了怎樣的交換,才使他們把保護江琳琳的生命放在了第一位?
他知道他保護江琳琳的理由。她是朋友,是伙伴,是一種蔑視游戲g的方式,是要一起去顛覆這可怕的游戲獨一無二的存在。
但是,如果并非與她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什么才能真正想去救她?把她置于他們自己的生命選擇之上?
當然,她很勇敢,但是所有人都很勇敢,這樣才能在絕地求生中獲勝。這是每個人身上不可忽視的優點。
可是……可以想起來,江琳琳有比他們任何人都出色的地方,她會有效使用語言。
她在幾次電視訪談中都征服了所有的觀眾,也許就是這種潛在的能力使他能夠鼓動玩家——不,是號召所有玩家——而她靠的不過是調動了樸素的語言。
記得陸憶風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這正是領導者所應具有的天賦。
是否史密斯已經說服了大家?說服大家去相信江琳琳的語言力量比他們所有人的力量相加還要大?
沒人知道,但要某些勝利者做到這一點還要有很長的路要走。這點指的是約翰娜。可是他們決定保護她還能有什么其他的解釋嗎?
“陸憶風,把插管給我。”布蘭妮說。
她的話兀地把陸憶風從紛繁的思緒中拉了回來。他割斷拴著插管的藤條,把金屬管遞給她。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一陣叫喊聲。
這聲音是那么熟悉,聲音充滿了痛苦與恐懼。讓陸憶風從頭到腳一陣冰涼。
他扔掉插管,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前面等著他的是什么。
他只知道必須找到她,去保護她。
不顧危險,發瘋似的朝著傳來聲音的方向狂奔。穿過滿是藤蔓和濃密的枝葉的樹林。
此時,任何事都不能阻擋陸憶風奔向她的腳步。
因為,那是高靜的聲音。
她在哪兒?他們把她怎么樣了?
“高靜!”陸憶風喊道,“高靜!”
回答他的只有另一聲痛苦的喊叫。看1毛線3中文網她怎么會到了這里?她怎么會來到這個世界?來到絕地求生?
藤蔓劃破了他的臉和胳膊,腳下的矮樹叢把他絆倒,可是他卻在一步步向她靠近。
更近了,現在已經很近了。
汗珠從臉上滑落,刺得剛結痂的皮膚生疼。他盡力從令人窒息的濕熱的空氣中吸到一點氧氣。
高靜又叫了一聲——這是多么失落、無助的喊聲——簡直不敢想他們在怎樣對她才使她發出這樣凄慘的叫聲。
陸憶風穿過一層厚厚的密林,來到一小片空地,那聲音在他的頭頂不斷傳來。
頭頂?他仰起頭,他們把她弄到樹上了?
他拼命地在樹枝里搜尋,卻沒有看到。能聽見她的聲音,卻看不見她。
她又發出一聲喊叫,像鈴聲一樣清晰。
沒錯,是從樹上傳來的,是從一只小花斑夜鶯的嘴里傳出來的,它落在離陸憶風頭頂十英尺的一個樹枝上。
這時,他才明白過來。
是一只變種夜鶯。
他以前從未見過這種鳥,只聽說過它,它們學舌的能力遠超鸚鵡。還以為它們已經不存在了。
陸憶風靠在樹上,疾跑產生的岔氣很快消散,仔細地觀察起這鳥。
這的確是一個變種,被修改過數據。在背景資料里,這種變種鳥是現存夜鶯的祖先或者父體。
變種夜鶯絲毫看不出來和通常夜鶯的區別,跟普通的鳥無異,不同的是從它嘴里發出了可怕而逼真的高靜的叫喊。
陸憶風一槍射中它的喉嚨,結果了它。鳥掉在地上,然后把這個可惡的家伙扔到樹叢里。
這不是真的。這只是極限賽組織者設置的一種玩法罷了。
布蘭妮沖過來,看到他正把槍橫在胸前。“你在干嗎?”
“沒事,我沒事。”陸憶風說。其實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以為聽到我一個朋友的喊聲,可是——”
一聲尖叫打斷了陸憶風的話。
這是另一個聲音,不是高靜的,也許是個年輕男子的。
陸憶風沒聽出是誰,可布蘭妮卻聽出來了。她立刻變得面無血色,甚至可以看到她的瞳孔都恐懼地張開了。
“等等!”陸憶風說著,想跟她解釋一切,但他卻像箭一樣地跑開了。看‘毛.線、中.文、網
她要去尋找那個聲音,就像他瘋狂地尋找高靜一樣。“布蘭妮!”陸憶風喊道。
但可以知道她是不會停下來聽解釋的。他只能跟在她身后狂奔。
即使她跑得這么快,跟上她并不難,因為她在身后留下了一條清晰的痕跡,草上趟出了一道印。
可是鳥的叫聲至少在兩百米之外,而且是在山上。布蘭妮圍著一棵大樹轉,大樹的直經足有十五厘米,最低的樹枝離地也有八米。
男子的喊叫來自樹葉里面,可是卻看不到變種夜鶯。布蘭妮也在喊,一遍一遍地喊,皮特!皮特!”
她異常驚慌,根本沒法跟她解釋。
所以干脆陸憶風爬上旁邊的一棵樹,找到變種鳥,一槍射死了它。
那鳥直直地落到地上,正好落在布蘭妮的腳下。她撿起鳥,漸漸明白了過來。
陸憶風從樹上下來。但她看上去比剛才還要絕望。
“沒事的,這只是一只變種夜鶯,賽組委在給我們耍詭計。這不是真的,這不是你的……皮特!”他說。
“是啊,不是皮特。可那聲音是他的。我現在知道是鳥在模仿,那它們是從哪兒聽到的?”她問。
陸憶風明白她的意思,心里一凜。“你不會認為他們……”
“是的,我覺得是。我就是這么想的。”她說。
陸憶風立刻想到高靜在一個白色的小屋子里,臉上戴著面具,被綁在一張桌子上,一些穿制服的nc逼迫她大聲喊叫
在某個地方,他們正在折磨她,或者過去曾折磨過她,讓她發出那些喊叫。可他最后卻聽到另一只鳥在左邊發出尖叫,這次是高志鵬的聲音。
“咱們快離開這兒!”陸憶風拉著布蘭妮往海邊跑。可高志鵬的聲音太痛苦了,讓他忍不住要去找到他。
“這不是真的,陸憶風!是雜種鳥!”布蘭妮沖著他喊,“快點!”
她又連拉帶拽,反過來拉著陸憶風往前跑。跑著跑著,他才明白了她說的話。
布蘭妮是對的,只是另一只變種夜鶯發出的聲音。追趕這個聲音也幫不了高志鵬。
可是,這的的確是高志鵬的聲音。在某個地方、某個時間,某個人,逼迫他發出了這樣的喊聲。
這一定是大鐘競技場的另一種武器。當指針打到四的時候,山魈消失,變種夜鶯出動。
他們說得沒錯,逃離這里是唯一能做的。史密斯用降落傘送來任何禮物都無法治療這樣的傷害。
陸憶風看到江琳琳和約翰娜站在林子邊緣,既覺得寬心,又很不解。
為什么江琳琳不來幫忙?為什么沒人來幫他們?
即使現在,她也站得遠遠的,舉著雙手,手掌心對著他們。
她的嘴在嚅動,但卻沒有聲音。為什么?
一堵極為透明的墻攔在前面,他和布蘭妮一下子撞在上面,接著被彈回到叢林的地上。
很幸運,這就是為什么江琳琳、約翰娜,甚至站在她們身后的比特都不來幫忙的原因。
這不是電磁力場,是可以觸摸得到的堅硬、光滑的墻面。
無論江琳琳的箭,還是約翰娜的斧子,在這堵墻上連一個印都刻不上去。
陸憶風在墻里側幾米的范圍內查看了一下,知道整個四點到五點鐘的區域已經全部被封住了。
他們像老鼠一樣被困在里面,直到這一個小時過去。
江琳琳把手放在墻面上,可以看到她的嘴在動,卻聽不見她的聲音,外面的任何聲音都聽不到。設法猜出他說了什么。
這時,很多變種夜鶯出現了,一只接著一只,落在周圍的樹枝上。
從它們的嘴里發出許多精心安排的可怕聲音。
布蘭妮立刻堅持不住了,她蜷縮在地上,兩手緊捂著耳朵,好像要把自己的頭骨捏碎。
陸憶風硬撐了一會兒,用槍射死那些可惡的鳥,槍膛里的子彈用光,它又立刻換上一個新彈夾。
可每射死一只,另一只立刻補上來。最后,他也放棄了。
他兩指向下一揮,叫出屬性系統,把感知能力調到最低。盡力堵住那些令人無比痛苦的聲音:
高志鵬、高靜、馬奇、卡爾文、甚至珀茜,可憐的小珀茜……
即使這樣,這種聲音還是直擊靈魂,不斷消磨著生存的意志。
當他終于可以用手來扶布蘭妮的時候,她知道這一切已經結束了。
離開了叢林。可布蘭妮還是瞇著眼,捂著耳朵,肌肉繃得緊緊的。
江琳琳不停的說著安慰她的話,很長時間過去了,她如石頭般僵硬的身體才漸漸放松下來。
“沒事的。”她輕聲說。
“你沒聽見。”陸憶風說。
“我聽到高靜的聲音了,就在一開始。可那不是她,是變種的夜鶯。”她說。
“那是他們。在什么別的地方,這種鳥模仿了他們的聲音。”布蘭妮說。
“不,”陸憶風說,“也許他們正要讓我們這么想。而或者,就算是,也是他們從采訪或者別的地方弄來錄音,然后扭曲了聲音調出來的,他們想讓鳥說什么,就設置什么。”
“對啊,沒人會死。他們怎么能現在傷害他們?我們已經堅持到現在,就要決出最后的十名選手了,在比賽最后的十名選手產生時會發生什么事?”江琳琳直視著布蘭妮的眼睛。
她知道江琳琳在盡力幫助她。所以認真地想起來。“最后八名?”布蘭妮重復了她的話,“他們會采訪和選手‘親密度’最高的幾名的好友。”
“對呀。他們會采訪你的朋友。要是和你親密度最高朋友都被殺了,怎么采訪呢?”江琳琳說。
“不能?”布蘭妮問。還是不敢確定。
“不,這樣我們就知道你的朋友還活著。他們是節目第一個要采訪的人,不是嗎?”
陸憶風也很想相信她,太想了。可是……那些聲音……也太像了
可怕的傷人伎倆,受到傷害的只有選手,因為他們在參加比賽,而不是場外的他們。
“你真相信是這樣的?”布蘭妮說。
“真的。”江琳琳說。她搖搖頭。她能說服他想說服的任何人。
她看看陸憶風,想從他那兒得到證實。可他也在注視著江琳琳,聽著她的話。
“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他們能做到嗎,比特?錄下人正常的聲音,然后造出來……”她說。
“噢,是的。這甚至一點都不難。我們區的學院有一種類似的技術玩法。”比特說,“簡單來說稱為調音。”
“當然,比特說得沒錯。這個游戲的人都喜歡陸憶風的小表姐們,如果他們就像這樣殺死了她們,那很快就會發生暴動。”約翰娜平淡地說。
“他們也不想這樣,對吧?”她仰起頭,大喊,“整個世界的玩家都反抗?他們根本不想這樣!”
其他人驚呆了。沒人,從來沒有任何玩家,在游戲中說過任何這樣的話。
絕對沒有。肯定,他們在電視轉播中會把約翰娜的話切掉。
可陸憶風已經聽到了她說的話,也永遠不可能按原來的眼光去看她了。
她不可能因為善良而贏得任何獎勵,但她確實很勇敢。
或者瘋狂。
她撿起一些貝殼,朝叢林走去。“我去弄水。”她說。
她從陸憶風身旁經過時,他不由得拉住她的手,“別去。那些鳥——”
他想起了肯定變種夜鶯已經消失了,可還是不想讓任何人過去。甚至是她。
“它們不能把我怎么樣,我不像你們,我已經沒有親密度高的人啦。”約翰娜說著,不耐煩地掙開陸憶風的手。
當她用貝殼給陸憶風端來水時,他點點頭,表示了無聲的感謝。可心里明白,她對他的同情是多么的鄙視。
當約翰娜給陸憶風端水,把散在地上的背包、藥膏、金屬管、水壺、還有沒用完的醫療箱都撿回來的時候,比特一直在鼓搗他的金屬線。
“他們拿誰來威脅布蘭妮?”陸憶風邊用海水洗著臉,一邊說。
“一個叫皮特的人。”江琳琳說。
“誰?”陸憶風問。
“皮特,她就是瑪格絲報名自愿代替的那個男孩,他大概在五屆前的絕地求生中獲勝。”她說。
“那應該是在加入這個游戲時的第一個夏天,也就是我剛開始進林子的那會。那時候我整日忙于跟饑餓作斗爭,不太在意這些比賽。”陸憶風說。“是地震的那次嗎?”
“是的,皮特的同伴被砍掉腦袋后,他就瘋了。好像據說現實里他得了什么重病,是個‘完全潛行者’。但角色的身體也很脆弱。他自己逃跑了,躲起來。可是地震把水壩震塌了,淹沒了整個絕地競技場。他贏了是因為他游泳游得最好。”江琳琳說。
“那他后來好點了嗎?比如說現在?我是說,死亡游戲開始之后,他的腦子正常了?”陸憶風問。
“我不知道,在游戲中,我不記得再見到過他,可是這次抽簽時,他看上去好像不怎么穩定。”江琳琳說。
原來他就是布蘭妮所愛的人,不是她在凱匹諾大陸各個區域的一大串情人,而是同區的一個貧窮的瘋男孩。
一聲炮響把他們都引到了沙灘上。
一架直升機出現在大概六點到七點的位置。可以看到直升機的機械爪抓了五次,才把尸體的殘肢收拾完。
很難說死的是誰。無論在六點區域發生了什么事,沒人想知道。
江琳琳又在樹葉上畫了一張新地圖,在四點到五點區域標上了一個“yy”夜鶯的標志,在抓走尸體殘肢的區域寫上了野獸倆字。
他們現在比較清楚剩下的七個小時的區域內會發生什么。如果說變種夜鶯的突襲有什么好處的話,那就讓他們重新找到了在表盤上的位置。
布蘭妮又編了一只水籃子和一張用來捕魚的網,陸憶風放哨。其他人在海里游了會兒泳,又在身上抹了些藥膏。
他坐在海邊,邊清理布蘭妮捕的魚,邊看著西邊的落日。
明亮的月亮已經升上了天空,在競技場灑下了奇異光芒,好似已經到了黎明。
他們準備坐下來吃生魚,這時絕地求生的bg響起,一個個死去的選手的臉出現在天空……
李萬偉、高坂介京、高坂惠乃、凱什米爾、格魯茲、韋莉絲、瑪格絲、月升湖畔的紅名玩家、為保護江琳琳而死去的癮君子、布萊特、鐵民林地的男人,還有許多不認識的紅名選手。
“他們正一點點地把我們耗光。”約翰娜說。
“還剩下誰?除了我們五個和哥布林花園的那幾個?”布蘭妮問。
“查夫。”江琳琳連想都沒想就說道。
也許是因為史密斯的緣故,她早就對他多加留意了。
一只贊助降落傘落了下來,上面掛著一個籃子,送來了一些方形面包卷,面包卷不大,一口可以吃掉一個。“
這是你們區送來的,對吧,比特?”陸憶風問。
“是的,是黃金堡送的。一共多少個?”他說。
布蘭妮數了數,拿起每一個在手心里轉著看了看,然后又擺放整齊。
不知道布蘭妮對面包卷有什么樣的認識,不過她好像對擺弄面包卷很著迷的樣子。
“二十四個。”她說。
“整二十四個,然后呢?”比特問。
“正好二十四個,咱們怎么分呢?”江琳琳問。
“咱們每個人吃三個,那么明天早飯時還活著的人可以投票決定怎么分剩下的。”約翰娜說。
不知道為什么聽了這個覺得很想笑,也許因為這是實情吧。
陸憶風一笑,約翰娜用贊許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不,不是贊許,興許是有點高興吧。
所有人等著,一直等到十點到十一點區域的巨浪過后,才到沙灘去露營。
理論上講,他們擁有十二個小時的安全時間。
這時,從十一點到十二點區域傳來了煩人的咔嗒咔嗒的聲音,很可能是某種邪惡的昆蟲發出的。
但不管是什么東西發出的聲響,它停留在叢林的范圍內。
總之離那片叢林遠些,免得不小心驚動了它們,它們會傾巢出動。
很難明白為什么約翰娜還能堅持不睡覺。她又沒有昂貴的“疲勞藥劑”,如果是在比賽中贊助一個這樣的道具,翻上幾十倍的價格可以比上一座黃金堡二環之外的房子。
自從比賽開始以來她只睡了大約一小時。陸憶風和江琳琳自告奮勇,要求先放哨。
一方面,他們休息得比較充分;另一方面,他們需要獨處的時間。
于是其他人都很快睡去了。布蘭妮的睡眠很不安定,時不時地可以聽到他呼喚安妮的名字。
他們倆坐在潮濕的沙灘上,面對相反的方向,江琳琳的右肩挨著他的左肩。
陸憶風負責觀察著水的方向,她負責觀察叢林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江琳琳把頭倚在他的肩上,她感覺到他的手在撫摸她的頭發。“我們都假裝不知道對方在做什么,這沒有用。”她溫柔地說。
是的,這么想也是,而且討論這個也沒什么意思。
反正,對他們倆來說是這樣。
可是極限賽的觀眾眼巴巴地看著直播屏幕,不會錯過他們所說的每一句傷心話。
“不管你覺得你跟史密斯達成了什么協議,他也讓我做出了保證。”江琳琳說。
當然,這個誰都清楚。
陸憶風也告訴她,他們倆會盡力讓他自己活下去。這樣江琳琳就不用疑心了。
“所以,我想我們可以假定史密斯對我們中的一個撒了謊。”她說。
這句話很引人注意。兩面協議,兩邊許諾。
只有史密斯知道哪個是真的。陸憶風抬起頭,看著江琳琳的眼睛。
“你為什么現在說這個?”他說。
“因為我不想讓你忘了我們的境況有多么不同。如果你死了,而我活著,那我即使回到凱匹諾,哪怕回到了現實。我也不會忘這些,這會了無生趣。我很幸運能在這里遇到了你,你是我全部的一切。那樣的話,我永遠都無法獲得快樂。”她說。
陸憶風剛要反駁,她卻把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
“可你就不同了,我不是說這么做對你不難,可是你還有其他人可以讓你的生命充滿意義。一定有的。”
江琳琳把掛在脖子上帶金屬圓盤的項鏈摘下來。她把圓盤舉在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夜鶯。
之后,她用拇指撥了一下陸憶風以前沒注意到的一個小搭鉤,圓盤的蓋子一下子打開了。
這不是實心的,而是一個小盒,在小盒里裝著照片。
右邊是他的父親和妹妹,他們在微笑。左邊是高志鵬和高靜,也在微笑。
看到這幾個人的臉,陸憶風的心瞬間不是滋味了。
“他們需要你。”江琳琳說。
“你怎么有我父親和陸思雨的照片的?”
“高靜上傳給我的。”她簡單的說。
家人,妹妹,朋友,還有他的假表姐。可是江琳琳的意圖很清楚。高靜也是他的家人。
或者,如果能活下去,脫離這個死亡游戲。早晚有一天會成為他的家人。
陸憶風等著她提起那個捏造出來的孩子——為了電視機前觀眾進行表演。可是她卻沒有提及。
這時他明白了,江琳琳所說的一切都不是為了絕地求生,她是在告訴她內心的真實感受。
“沒有人真的需要我。”她說著,聲音里沒有一絲的自憐。
是的,她的家庭不需要她,他們會和一些朋友一起為她哀悼,可是他們的生活會繼續;甚至史密斯,在酒精的幫助下,也會支撐著活下去。
更遑論這一切是一場游戲。只算是曾經同生共死過一回。
可以意識到,如果江琳琳死了,只有一個人會為她永遠心碎。
“我需要你。我需要。”陸憶風說。
她看上去很不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像又準備一大番話來說服他。
可這沒用,根本沒用。因為他又要說起家人或朋友和所有的一切,而這只會讓人更迷惑。
沒等她開口,陸憶風上前親吻她,堵住了她的嘴。
他們又有了這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以前只有過一次。
那就是上次在巖洞里,陸憶風想讓史密斯給他們送食物時,親吻她的那一次。
在比賽中和比賽結束后,他親吻江琳琳不下百次。可只有那一次讓人心動,心生渴望。
可那時頭上的傷開始流血,而她讓陸憶風躺下了。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會打擾他們。
江琳琳還想說話,可試了幾次沒用,她也不再堅持了。
這種奇妙的感覺在心里流淌,溫暖了他們的心,又傳遍了全身。
這感覺不但沒讓人滿足,反而促使渴望更多。
陸憶風已經成了饑餓方面的專家,可這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饑餓,完全不同的渴望。
是第一個閃電的噼啪聲,以及在夜半擊中樹木的聲音,把他們拉回到“現實世界”。
它把布蘭妮也驚醒了。她坐起身來,尖叫起來。
可以看到她的手指插入沙土,好像在提醒自己,無論多么可怕的噩夢都不是真的。
“我睡不著了。你們倆應該輪流睡一會兒。”她說。
就在這時,可能她才注意到他們的表情,才看到他們擁抱在一起。
“要么你們倆都去睡吧。我可以一個人放哨。”
江琳琳不同意。“那太危險了,我不累,你躺會兒吧,”她對陸憶風說。
他沒有反對。她把項鏈戴在陸憶風的脖子上,最后又親了他一下,然后就到布蘭妮那去了。
他們暫時與死亡游戲——與絕地求生脫離的時間已經結束。
她知道觀眾會納悶為什么不用最強有力的語言去說服陸憶風,贊助人一定被操縱了。
但當他躺在沙灘上,還會有其他的可能性嗎?江琳琳要提醒他和高靜或者和現實的關系?
即使她真的是這個意思,現在說這些,這也是個錯誤。
第一,這不在計劃內。第二,他們倆如果真的有一個人離開這個世界,那人人都看得出,這個人是江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