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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權限試用,2個滿分
虛擬現實之血腥收獲全文閱讀作者:短紙兔加入書架

  有幾個訓練評委發出了輕聲的呼喊,有的手里的酒杯掉到了地上,發出音樂般清脆的響聲,兩個人好像要暈過去了。

  在他們看來,陸憶風用AWM對著海文斯比開了一槍,只是所幸有防暴磁網而沒有命中但每個人臉上依舊露出了無比震驚的表情。

  此時,海文斯比正打量著陸憶風,果汁從他手里捏爛的桃子里擠出來,順著手指往下流。

  最后,他清了清嗓子說:“你可以走了,陸憶風。”

  陸憶風尊敬地點點頭,轉身走開。但在離開前的最后一刻,他忍不住又把數據的調整權限叫出。

  他用中指和食指一起筆直舉起,往下一揮,然后出現一個只有他可見的“角色數據”窗口,一個發著紫色光芒的長方形,立刻與鈴鐺般的效果音一同出現。

  直到電梯來時,他都沒看到看臺任何人挪動身體,他的作為讓他們大吃一驚,槍殺管理員,離譜嗎?

  他很魯莽,很冒險,無疑他要付出十倍于此的代價。可此時此刻,陸憶風感覺到的是興奮和快樂,那就先讓他品嘗快樂的滋味吧。

  角色數據調整、特殊能力、物品具象。

  陸憶風仔細了解了這個系統權限下的每一項能力;這是一個調整修改個人參數的系統,雖然無法直接影響其他玩家,但能免疫來自系統的數據攻擊。

  不會免疫死亡,但可修改生命值上限,他立馬將HP從100修改為“999”。然而假設被擊中要害,比如頭被直接打飛,會計算為多少傷害?陸憶風想,也許能多挨上兩刀。

  此外還可以修改各項角色屬性。也是實際意義上的提高攻擊力、X倍加速、戰斗續行、敏銳的視力、聽覺、以及不容易產生饑餓。

  這一點陸憶風覺得不錯,于是立刻把屬性從原先的數值調整到100-150不等的突破上限值。

  然而當他發現把“敏捷”這一項滑到超出120,走路時腳底在打飄,而且突破臨界值的聽覺變的異常尖鉆敏感,只得將過激的屬性下調一些。

  系統還擁有類似于作弊的特殊功能,輸入對應指令指令代碼,“飛天遁地”、“索敵感知”、“空間轉移”。

  假設需要游泳或飛行,輸入對應指令,立刻就能深潛水下或“踏空而行”。沒有屏息限制,而且跳一步就會停在對應的停留高度,然后可以在這一高度自如行走。如果一直跳的話...

  具象化隨時可以在手中產生任意游戲系統允許存在的武器、道具、供給品。

  陸憶風又體驗了一下這個具象化的能力,只見一道多角度的碎片光線立馬合成某種奇怪的形狀,緊接著一把冰冷的RPG火箭筒架在手中。

  他慌忙把它放入儲物欄,這個夸張的“反社會武器”讓人看到只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同時他注意到,這個系統的備注上有一個數據超額的限制。

  陸憶風想馬上找到史密斯,然后告訴他這事,但周圍沒有人。他想他們可能正在準備吃飯。

  那么,好吧,他打算先回去洗個澡。而且他也在猶豫這件事情是否需要告訴他們。

  陸憶風洗澡時,依舊在思考這份能力應該去如何使用。一天前,他還是個脆弱的玩家,一天后,他掌握了修改游戲數據的權限。他們除了抹除無法對他使用系統的能力。陸憶風擁有了直接和他們抗衡的能力。

  不過,他一直在想的問題是“這對江琳琳獲得生存的機會有幫助嗎?”

  間接地講,不會。訓練的情況依舊是高度保密的,而且,海文斯比給他的感覺一直很怪。所以,如果沒人知道他干了什么出格的事,也沒必要對他采取進一步的行動。

  事實上,上屆他陸憶風還因為做事魯莽而得到了好處。當然,這次的行為性質有所不同。上次是AK空放,這回是AWM,還擊中了?

  如果極限賽組織者對他很生氣,決定在競技場懲罰他,他現在倒是不方,倒是,江琳琳也會遭受同樣的境遇。

  也許他今天太沖動了。可是……他內心還是不會為此后悔。他已經能夠完完全全保護他們了,不是么?他看了一眼儲物欄里的RPG火箭發射器,心里暫時想不出還有什么離譜的武器。

  吃飯時,他發現江琳琳剛洗了澡,頭發還是濕的,但她的手上還有染料的痕跡。那么,她還是用了偽裝迷彩。

  湯一上來,史密斯單刀直入,說:“好,你們今天的個人測試怎么樣?”

  他和江琳琳交換了一下眼色。不知怎的,今天的事,他還不想馬上說出口。在安靜的餐廳,這事聽上去太過激了。

  “你先說。”他對江琳琳說,“肯定很特別吧,我等了四十多分鐘才進去。”

  江琳琳卻好像和他一樣,也不太愿意說。“唔,我——我使用了迷彩,聽了你的建議,”她吞吞吐吐地說,“嚴格說,不是迷彩。我是說,我用了染料。”

  “干了什么?”塞西爾問。

  陸憶風回想起他剛進到訓練現場時,評委有多么的不快。還有清潔劑的味道,以及拖到場地中央的墊子,是不是為了蓋住沖洗不掉的痕跡?

  “你畫了什么,對嗎?一幅畫?”他說。

  “你看到了嗎?”江琳琳問。

  “沒有,他們特意遮住了。”陸憶風說。

  “嗯,這很正常,他們不會讓一個選手看到另一個選手做了什么。”艾菲漫不經心地說道,“那你畫了什么,江琳琳?”突然,她眼睛有些濕潤了,“是陸憶風嗎?”

  “他為什么要畫我呀,艾菲?”陸憶風問,有點驚異。

  “表示他要做出一切去保護你啊。不管怎樣,在凱匹諾每一個玩家也都是這樣期望的。難道她不是自愿來到競技場保護你的嗎?”艾菲說道,好像這是世界上最顯而易見的事情。

  “事實上,我畫了云杰。”江琳琳說,“陸憶風拿花放在他身上時他的樣子。”

  飯桌上出現了長時間的沉默,大家在內心思量著這件事。“那么,你想要達到什么樣的效果?”史密斯字斟句酌地說道。

  “我也不肯定,我只是想提醒他們對自己所作所為應負責任,哪怕只是眼前的一小會兒。”江琳琳說,“對殺死的那個小男孩負責。”

  “他沒死,在這之前被注銷賬號,其實他是幸運的。”陸憶風解釋說。

  但他們顯然和陸憶風想的不一樣。“這太糟了。”艾菲的話帶著哭腔,“這種想法……是不允許的,江琳琳,絕對不允許。你只會給陸憶風和你自己惹來更多麻煩。”

  “在這點上,我不得不同意艾菲的說法。”史密斯說。卡爾文和塞西爾沉默不語,可他們表情嚴肅。

  當然,他們是對的。盡管江琳琳的做法令他擔心,但陸憶風得承認,她這么做太令人吃驚了,對他們來說,這是一種無聲的暴動。

  “雖然說這話不是時候,可我也得說我用AWM對著海文斯比開了一槍。”陸憶風說。此話一出,立刻引起預想的效果,大家先是不相信,接著,反對之聲雨點般落在他身上。

  “你……啊……海文斯比?”卡爾文說。

  “嗯,我本想展示打繩結的技巧,你們知道,但我突然想這么試一下,”陸憶風說。“看看他們會不會‘死’。”

  “噢,憶風,”艾菲壓低聲音說,“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這是秘密嗎?看巴澤爾的樣子,可不像啊。事實上,是他們急于讓我知道呢。”陸憶風說。

  艾菲離開座位,用餐巾捂住臉。“瞧,他讓艾菲不安了,陸憶風覺得自己該撒謊——應該說儲物欄里現在扛了一把火箭筒。

  “他們和其他玩家肯定以為我們是計劃好了這么做的。”江琳琳說道,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難道不是嗎?”塞西爾問道。她用手指捂住眼睛,好像在擋住刺眼的光線。

  “不,”陸憶風說著,一邊用欣賞的眼光看著江琳琳,“我們在進去之前根本不知道彼此要干什么。”

  “哦,史密斯?”江琳琳說道,“我們已經決定在競技場不要任何盟友。”

  “好吧,那你愚蠢地殺死我的任何朋友我都不負責任。”史密斯說。

  “我們正是這么想的。”陸憶風對他說。

  他們靜靜地吃完了飯,但當他們起身去客廳時,卡爾文站起身搭著陸憶風的肩膀,說:“來吧,咱們去看看成績吧。”

  他們都坐在電視機旁,把紅著眼的艾菲也叫了過來。選手的臉一個個出現在畫面上,測試分數打在屏幕下方。

  從0到100。可以想見,紅名玩家高坂介京、職業選手海斯科洛夫、李萬偉、以及伊諾貝麗、布蘭妮都會得高分,其他人分數從中到低。

  “以前打過零分嗎?”陸憶風問。

  “沒有,但任何事都有第一次。”卡爾文答道。

  結果證明他是對的。陸憶風和江琳琳都得了十二分,這是絕地求生前所未有的。但他們都沒有慶祝的心情。

  “他們為什么這么做?”陸憶風問。

  “這樣其他人別無選擇,只能把你們當靶子。”史密斯密斯平淡地說,

  “去睡吧,你們倆我一個也不愿看到了。”

一百零二.隱瞞權限,燭光晚餐
虛擬現實之血腥收獲全文閱讀作者:短紙兔加入書架

  陸憶風默默地陪江琳琳走到房間門口,沒等她道晚安,他就用胳膊摟住了她。

  他把江琳琳抵在胸前,已經決定好,不告訴任何人他獲得克茲利夫部分系統權限的事情,而且對其他玩家隱藏真實的屬性數據。包括GM系統,也包括她。

  他用手撫摸著她的后背,臉頰貼著她的頭發。“要是我把事情弄糟了,實在對不起。”陸憶風說。

  “沒有我糟。你究竟為什么要那么做呢?”她說。

  “我也不知道,也許想讓他們知道我不再是游戲中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吧。”陸憶風說。

  江琳琳輕笑了一下,無疑,她又回想起上屆絕地求生前夜的情形。他們誰也睡不著,于是爬上樓頂。

  江琳琳當時說了些類似的話,可他沒能理解她。現在,他理解了。

  “我也是。”江琳琳對他說,“我并不是說我不會努力,我會努力讓你活著回去。可是,如果事實是……”

  “如果事實是,你認為巴澤爾已經直接給他們下了命令,一定要在極限賽上要了我們的命。”陸憶風說。

  “我是這么想過。”她說。

  陸憶風承認他之前也這么想過,反復地想過。他想,如果他無法離開競技場,那么他還希望她能活著。

  但現在不一樣,不管怎么說,拿出那些有毒漿果的不是江琳琳,是他。沒有人懷疑過她的行為是出于對陸憶風的愛。

  所以,巴澤爾也許愿意選擇讓她活著,遍體傷痕、傷心欲絕地活著,作為對其他玩家的警示。

  “可就算事實真的如此,那么其他玩家也會知道咱們確實和他們斗爭了,對吧?”江琳琳問。

  “是的,每個玩家都會知道。”陸憶風答道。

  此時此刻,他不再只顧及個人的遭遇,自從宣布舉辦絕地極限賽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他想起了落日遺跡被他們打死的玩家,想起了徐穎、李佳俊,還有傳說中的暴動。

  是的,各轄區的每一個玩家都在看著他們怎樣對待這種生死的判決,怎樣對待巴澤爾“總統”的GM強權。

  他們要找到某種跡象,去表明他們對“死亡游戲”的反抗并非徒勞。如果陸憶風公開地蔑視GM并堅持到最后,可能他依舊會失去他的生命……

  但卻無法摧毀他的精神,對,這是否就是克茲利夫所說的,玩家的意志?還有什么比這更能給予反抗者以希望呢?

  這種想法太好了,陸憶風覺得,犧牲自己,去挽救江琳琳的生命,甚至是所有身陷“死亡游戲”玩家的生命。這種行為本身就是對GM的蔑視,是對巴澤爾制定的游戲規則的抗拒。

  玩游戲玩到這個份上,一切都是這么的離譜,然而他個人的計劃與公開的日程不謀而合。如果他真的能救出江琳琳,沒錯,對于發動一場“游戲革命”是理想的選擇。

  那樣,他的作為便具有了更大價值,玩家們會把他當作一項高尚事業的殉難者,會把他的臉繪在這個世界的旗幟上,這將比他活著凝聚更多的力量。

  而江琳琳活下去才具有了更大價值,他會將個人的哀痛轉化成語言,去激勵更多的玩家。

  而且,如果江琳琳知道他已經擁有“系統”的能力,還有這方面的任何想法,她最終就不可能做到。所以陸憶風只是說:“咱們最后幾天干點什么?”

  “我愿意將生命的最后時光與你一起度過,每分每秒。”她回答。

  “那么,過來吧。”陸憶風說著,把她拉到了他的房間。

  如果今天晚上一個人睡,絕對會作惡夢。他們都是如此。陸憶風確定自己一定會夢見那個瘋狂的白衣男人、巴澤爾血腥的大舌頭,以及往下刺穿過來的劍。

  雖然江琳琳瞬間瞪大了眼睛凝視著他,但她好像可以聽懂陸憶風話中的涵義——

  不久,她才雙頰微紅輕輕點了一下頭。

  再一次造訪訓練大樓的包房,發現在這里迎接他們的依然是奢華擺飾,以及令人感到相當舒適的暖和度。

  從房間四處那些帶著點綴效果的小東西,就可以看房間主人的品味。墻上按照陸憶風想要的風格設置,貼滿了各式各樣的海報,桌上擺著幾十種模型手辦,還有一水兒服裝設計的草稿紙。

  陸憶風嘿嘿笑著,肚子卻咕咕的連續叫了兩聲——原來饑餓度也能像屬性一樣隨時調整。

  只不過他在調整身體屬性時不小心碰了一下,擔心江琳琳察覺到異樣,但一不小心把饑餓條直接往左拉近了底。

  “餓了嘛,”江琳琳笑著說。

  “有一點。”他說。

  “那你能等我一下,別用點餐功能,我親手給你做幾樣吃的,你先看那幾張報紙等我一下。”江琳琳說。

  “恩,好。”看著換下行裝穿著圍裙的江琳琳消失在廚房里,陸憶風在柔軟沙發上坐下。接著拿起桌上的大紙張,這應該是女仆放在桌上的。

  說是報紙,其實是以販賣游戲新聞和一手資料賺取金幣的玩家們,把八卦和消息收集起來后,冠上報紙名稱拿來販賣的替代品。不過這在凱匹諾大陸上也是相當重要的媒體,甚至有不少玩家長期訂閱。

  陸憶風只隨意看著印有四頁的新聞其中一面,報紙頭條記載的,是他和江琳琳的即將步入絕地極限賽的新聞。

  在“被死亡游戲詛咒的明星戀人”的標題之下,非常貼心地放江琳琳靠著他的一張婚紗合照,照片中江琳琳笑得很開心。也就是說,他們又替這個死亡和末日陰霾下的浪漫故事增添了新的一頁。

  這么一來,看到這些新聞的玩家又將要被感動的死去活來,他們也許會更加不滿這時舉辦的極限賽?抑或更加期待?也許吧。

  陸憶風幫自己找了個比較容易接受的理由。當他開始看起游戲商城上新的道具價目表時,想著這個“物品具象”系統會不會同步更新,一股濃郁香味從廚房里飄出來。

  晚餐是牛肉加上她所說的“特制醬淋”的牛排。陸憶風又直接入手了昨天才上架的最新款的“愛人蠟燭”,點亮在餐桌中間——它和愛人沙發是配套的家具。

  而且,這個調味實在是太完美了,草率的添加調味道具可做不出這樣的多汁的味道。在昏暗柔和的燈光下,江琳琳的臉好像變得紅撲撲的。他們滿臉笑意地大口咬著牛肉,悠閑的喝著茶。

  飯后不知道為什么江琳琳變得有點話多,不斷講著喜歡的定制弓箭和史詩級料理,或是之前在環游旅行時哪個玩家區有什么印象深刻的觀光景點。

  陸憶風想,現在她想要什么都可以滿足她,只需要揮揮手。但他卻不能這么做。

  他們一直聊到九點半,洗漱之后就躺到了床上,陸憶風又給他講了個故事。那是一次關于他帶著“可樂”在林子里追鹿的經歷。

  他們能跟彼此睡在一起,是多么奢侈的享受。直到此時,陸憶風才意識到自己多么渴望與人親密接觸,多么渴望在黑暗中有江琳琳伴在他身邊。

  他希望自己不要浪費生命的最后幾個夜晚,將他關在門外。他們躺在彼此溫暖的臂彎里,漸漸沉入了睡眠。

一百零三.最后1天,星火夜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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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陸憶風睜開眼時,晨光已穿透了玻璃窗。

  “我們好像沒有做噩夢。”江琳琳說。

  “沒有。”陸憶風肯定地說道,“你呢?”

  “也沒有,我都快忘了香甜的睡眠是什么滋味了。”她說。

  他們在床上躺著,并不急于開始新的一天。明晚要進行電視訪談,所以,今天艾菲和史密斯要對他們進行指導。

  江琳琳還要穿高跟鞋,還要聽他們的嘲諷。陸憶風心里暗自想著。

  但這時,他們的女仆捎來了艾菲的條子,上面說鑒于他們最近已做了勝利巡演,所以她和史密斯一致同意他們自由處理在玩家公眾前的訪談。培訓取消。

  “真的嗎?”江琳琳說。她把字條從陸憶風手里拿過去,仔細地看著。“你知道嗎,這就是說咱們有一整天的時間歸自己支配。”

  “咱們哪兒也不能去,也不怎么好。”陸憶風滿心渴望地說道。

  “誰說不能?”她問。

  樓頂。她們要了些吃的,隨手拿起幾張毯子,來到樓頂。

  他們一整天都待在鋪滿鮮花的樓頂花園,伴隨著叮叮咚咚的風鈴聲和遠處的汽笛聲,快樂地野餐。

  他們吃東西,曬太陽。陸憶風揪下垂吊的藤蔓,利用他新學的知識,編織起網子,打起了繩結。

  江琳琳給他畫像。他們還利用樓頂四周的電磁防暴墻做起了游戲——一個人把蘋果扔過去,另一個人把它接住。

  陸憶風甚至跳了下去,把江琳琳嚇了一跳。但最后他竟然像蘋果一樣彈了回來。

  沒有人打擾他們。傍晚,江琳琳把頭枕在他的膝頭,編著花冠。

  而陸憶風用手指纏絞著她的頭發,說是要練習打結。過了一會兒,他的手突然不動了。

  “怎么啦?”江琳琳問。

  “我真希望能讓這一刻凝固,此時、此刻,直到永遠。”他說。

  以前,每當陸憶風說起這樣的話,對她表白他永遠不變的愛時,她都有種負疚感,很不舒服。

  可這次,江琳琳感受到的卻是陣陣的暖意,她不再為根本不存在的未來擔心憂慮。這么想著,江琳琳的話脫口而出:“好吧。”

  陸憶風聽到她在笑,“那你同意了?”

  “我同意。”她說。

  陸憶風的手指又回到她的頭發里,江琳琳也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可他搖醒了她,叫她看日落。

  美麗的晚霞染紅了凱匹諾大陸的天邊,“你一定不想錯過這美麗的景色吧。”陸憶風說。

  “謝謝。”她說。她覺得他們能看到的晚霞已經屈指可數了,她不想錯過任何一個。

  他們不想去吃飯,不想見到其他人,也沒有人叫他們。

  “我在這兒很開心。我已經厭倦了讓自己周圍的人為我而難過。”江琳琳說,“每個人都在哭。噢,史密斯……”她無需再說下去了。

  他們在樓頂一直待到上床的時間,之后他們又悄悄地溜到陸憶風的房間,路上也沒碰到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他們的化妝師們來叫醒他們。奧克塔維亞一看到睡在一起的陸憶風和江琳琳馬上就受不了了,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你要記住卡爾文的話。”李媛厲聲說。奧克塔維亞點點頭,哭著跑了出去。

  江琳琳回到自己房間化妝,剩下陸憶風和李媛、索菲亞待在屋子里。通常她們在一起時嘰嘰喳喳的閑聊已經消失了。

  除了在給陸憶風修飾邊幅時讓他抬頭、說說化妝技法,她們幾乎沒說話。

  快到午飯時間了,陸憶風突然覺得什么東西滴落在他的肩頭上,他轉過身,看到索菲亞邊給他剪頭發,邊默默地流淚。

  李媛給他使了個臉色,之后她把剪子輕輕地放在桌子上,離開了房間。

  現在只有李媛一個人在給他化妝。她的皮膚蒼白,上面的文身裝飾似乎要從皮膚上脫落下來。

  她臉上沒有表情,決計忍住內心的哀痛。她為陸憶風弄頭發、修指甲、化淡妝。她纖細的手指不停上下翻飛,來彌補她同伴的空缺。

  整個化妝的過程,她都避開了陸憶風的目光。最后卡爾文出現,允許她離開,這時她才抬起頭來直視著陸憶風,說:“我們都想讓你知道……能幫你打扮的得體,是多么大的榮幸。”之后,她匆匆地離開了。

  他的化妝師們,讓人覺得單調不夠機靈,她們對羽毛和晚會是那么的癡迷,可最后卻用她們特別的告別方式碾碎了他的心。

  索菲亞的話表明他們大家都心照不宣,陸憶風再也回不來了。難道全世界的玩家都知道這一點?

  陸憶風心里納悶。他看看卡爾文,不用說,他也知道。但正如他說的,他不會流淚。

  “那么,我今晚穿什么?”陸憶風問著,眼睛看著他手里拎著的服裝袋。

  “巴澤爾‘總統’親自指定你穿這件衣服。”卡爾文說。他拉開拉鏈,露出了里面他和江琳琳拍婚紗照時所穿的婚服正裝。

  黑色重磅開司米,低領,卡腰的燕尾服。還有一雙白手套。

  “雖然在電視上播放婚紗照的當晚,他們宣布了絕地極限賽的消息,可玩家們還是為自己最喜愛的婚紗投了票,這是贏得第一名的那件。巴澤爾‘總統’讓你今晚穿這件。我們反對也沒用。”

  陸憶風用手指拈起衣角,在手里揉著,思忖著巴澤爾這樣做究竟是什么意圖。

  因為他的行為冒犯了游戲規則,侵犯了他們的絕對權威。因而他的痛苦、他的損失、他的屈辱將是巴澤爾‘總統’最希望看到的。

  而他認為他們穿著婚紗可以達到這個目的。巴澤爾把他們的婚紗變成了他的裹尸布,這是多么銳利的行徑,這重重的一擊不僅使他和江琳琳,也將使所有玩家的內心傷痕累累。

  “哦,這么好看的衣服浪費了也挺可惜的。”陸憶風淡淡地說。

  卡爾文小心地幫他穿上衣服。衣服穿好后,陸憶風詫異起來,“這衣服總是這么沉嗎?”他問。他記得以前有幾件衣服確實很沉,可這件感覺像是有一噸重。

  “因為光線的緣故,我又做了些改動。”卡爾文說,“江琳琳的婚紗可比你的還重。”

  陸憶風點點頭,可他沒覺得光線和改衣服有什么關系。卡爾文又幫他戴上手套和墜飾。又為他整了整妝,然后他們一起出門。

  “你真是太有型了。”卡爾文說,“喏,因為這衣服很合體,所以你們在牽手時不要把手臂抬得超過頭頂。唔,到你需要時,按下袖子上的開關。”

  “需要?這次也需要按開關嗎?”陸憶風問道,回想起上一屆訪談時江琳琳穿著服裝轉圈的情形。

  “我肯定劉子琛還會讓她轉圈。如果他沒有,江琳琳會自己提出來。只是不要一上臺就打開,你和她要把這些留到最精彩的時刻。”卡爾文對她說。

  “你給我一個信號,我好知道什么時候合適。”陸憶風說。

  “好吧。你的訪談有什么計劃嗎?我知道史密斯讓你們自己設計話題。”他說。

  “我們沒有。今年就看現場發揮吧。可笑的是,我一點也不緊張。”

  是的,陸憶風確實不緊張。不管巴澤爾“總統”多么恨他,觀眾還是他的觀眾。

  他們在電梯口碰到了艾菲、史密斯、塞西爾和江琳琳。江琳琳穿著白色真絲的墜地長裙。還有許多裝飾珍珠,衣服上、繞頸的長絲帶上、還有面紗上,美的像畫。

  在凱匹諾大陸,婚禮按玩家意愿可以簡單得多。新娘通常會租用或在商城里挑選一件新的婚紗。但相比于租用,一件嶄新的婚紗價格十分昂貴。

  他們在本區的裁決大樓一起填一個表格,然后系統會根據他們的婚禮檔次分配給他們一所營地住房。鄰里和好友聚在一起吃頓飯,還可以買個蛋糕。舉辦一場派對。

  在新人入住時,會有系統派遣的NPC司儀和團隊唱一種傳統歌謠。也會舉行婚慶儀式:到場的嘉賓發放紅包郵件。新人做出各種各樣的禮包,有食物、有材料、還有道具或金幣。然后大家分享。

  也許在末日生存的環境下結婚玩法總讓人覺得格格不入,但在新手村或其他比較落后的玩家區,沒吃到婚禮蛋糕或拿到紅包,大家就感覺沒有結婚。

  其他選手已經聚集在臺下,小聲談論著什么。但當他們出現時,那些選手都不再說話。

  陸憶風感覺到大家都面無表情,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和江琳琳的婚紗。是嫉妒嗎?怕他們把觀眾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最后,布蘭妮說話了:“真不敢相信卡爾文讓你們穿這個。”

  “他沒法選擇,巴澤爾讓他這么做的。”陸憶風說,好像在為他辯護。他不打算讓任何人說卡爾文的不是。

  高坂介京把他金黃的卷發甩到腦后,突然開口說道:“噢,你看上去太可笑了!”他抓住他妹妹的手,把她拉到隊伍前面的位置。其他的選手也排好隊。

  陸憶風很不解,一方面有些選手很生氣,而另一些人卻輕輕地拍著他和江琳琳的肩膀表示同情。約翰娜甚至停下來,為他擺正了項鏈。

  “讓他為此付出代價,好嗎?”她說。

  陸憶風點點頭,可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后來才慢慢明白過來。

  他們都坐到了臺上,劉子琛今年頭發和臉部都是淡紫色的。他先做了一個開場白,然后開始采訪各位選手。

  直到這時,陸憶風才第一次意識到其他選手們有多氣憤,他們感覺遭到了背叛。

  可是他們很聰明,用巧妙的方式表達自己,使觀眾們把矛頭對準了GM和賽委會的管理員,特別是巴澤爾‘總統’。

  也并非每個選手都這樣。像李萬偉和伊諾貝麗,就是為了重返賽場,參加比賽。

  還有一些選手,那些癮君子、畏怯的或迷惘的人,他們沒有參與進來。但有很多的勝利者,他們運用自己的智慧參加到對GM和“死亡游戲”進行反抗的特殊的戰斗中。

  高坂惠乃——也就是高坂介京的妹妹說,當她想到很多玩家因失去她而痛苦時,她就忍不住哭泣。這樣,她把矛盾焦點引到了死亡游戲。

  高坂介京回憶起玩家們所給予他和他妹妹的關愛。比特用他神經質、顫巍巍的聲音問道是否有專家最近對絕地極限賽規則進行了檢查,從而對比賽的合法性表示出懷疑。

  布蘭妮背誦了他寫給血腥收獲的戀人的一首詩,有一百個人暈了過去,因為他們以為詩是念給自己的。

  約翰娜在訪談中提到是否可以對目前的情況采取應對措施,因為絕地極限賽的設計者顯然沒有預料到勝利者和玩家觀眾之間產生了如此深厚的感情,沒有人可以這么殘酷,將這種感情的紐帶切斷。

  希維爾靜靜地回顧,以前在鐵民林地,每個玩家都認為巴澤爾‘總統’擁有至高無上的權限,那么,他為什么不去改變世紀極限賽的規則?還要發動一場“死亡游戲”?

  緊跟在她后面的查夫也堅持說,如果‘總統’愿意,可以改變游戲規則,但他一定不要以為大家對這很在意。

  輪到陸憶風時,觀眾情緒激動,已經亂成了一片。他們有的哭,有的崩潰、有的甚至在大喊要改變規則。

  江琳琳身穿白色婚紗的亮相引起了現場的混亂。不再有他們、不再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明星戀人、不再有激動人心的婚禮。

  劉子琛不停地說讓大家安靜,好讓陸憶風講話,但即使他的聲音也有些嘶啞。他預定的三分鐘講話時間在快速地溜掉。

  最后,借著暫時的平靜,劉子琛說道:“那么,陸憶風,今晚對大多數人來說,顯然是一個激動的夜晚。你有什么話要說嗎?”

  陸憶風用無奈的聲音答道:“很遺憾,你們不能參加我們的婚禮……”他悲哀的看了一眼江琳琳。

  “但是,至少你們看到了我穿上婚紗。”江琳琳接上說,“難道你們不覺得……這是最漂亮的婚紗嗎?”他們已無需再看卡爾文或塞西爾的指示,陸憶風也知道是時候了。

  她開始慢慢地轉圈,把很重的婚紗的長袖舉過頭頂。而陸憶風則按下了袖子上的開關。

  這時他聽到了觀眾的尖叫,他以為這是大家覺得他們很漂亮的緣故。可隨即他注意到有什么在他們的身旁升起。

  是煙霧,燒火引起的煙霧。這火和他上屆在彩車上燃燒的金光閃閃的人工火焰不同,這火看上去更像真火,而且它正在吞噬他們的婚服。

  火焰燃燒得越來越猛烈,他知道江琳琳的心里也開始發慌。被燒焦的片片絲綢在空中飛旋,珍珠首飾脫落到地上。

  不知怎的,他的燕尾服形狀發生了改變,被逐漸燒盡的燕尾服里面好像藏了一個夾層,脫落出了另一件風衣似的服裝披在他身上。

  江琳琳也沒有停下,一方面她的皮膚應該同樣沒有灼熱感。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在一切的背后有卡爾文和塞西爾的作用。所以她一直不停地轉啊,轉啊。

  陸憶風一度呼吸困難,因為他完全被奇怪的火焰包圍了。突然,江琳琳的火焰消失了。

  她慢慢地停下來。不知自己是否已經裸露了身體,陸憶風也納悶為什么卡爾文為什么要燒掉他們的婚紗。

  可是,他們并沒有裸露身體。陸憶風穿著一件和他的日常行裝設計得一模一樣的大衣,只不過它是碳黑色。

  而江琳琳的服裝變得由極小的羽毛做成。太奇妙了,她舉起飄逸的長袖,這時在電視屏幕上,他們看到了自己。

  他看到江琳琳穿著黑色的衣服,只有袖子上——噢,應該說是她的翅膀上,有斑斑白點。

  卡爾文把她變成了一只夜鶯。而陸憶風的大衣仍舊在燃燒,映照出一個閃亮的“風”字。

  

一百零四.聯合意志,木已成舟
虛擬現實之血腥收獲全文閱讀作者:短紙兔加入書架

  衣服燃燒之后還有些熱,所以劉子琛試探性地伸出手來分別觸摸了他們的服裝。

  風字狀的火焰熄滅,江琳琳白色的面紗也已經不見了,現在戴在江琳琳頭上的是垂到后頸的光滑的面紗。

  “羽毛,”劉子琛對她說,“你就像一只鳥。”

  “夜鶯,我想。”江琳琳說著,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是陸憶風的胸針,它是我們的吉祥物。”

  劉子琛的臉上掠過一絲異樣的表情,他已經認出來了。看得出來,他已經知道這鳥具有更多的象征含義。

  之前由高靜送給陸憶風參加第三十五屆絕地求生的幸運飾品,后來在凱匹諾被玩家看做一件華麗的裝飾品的胸針,現在在在各玩家區擁有了完全不同的含義。可他還是盡力打圓場。

  “噢,要向你的設計師致敬。我認為誰也不能否認這是直播訪談中最令人激動的展示。卡爾文,我想,你要給大家鞠個躬喲!”劉子琛示意讓卡爾文站起來。

  卡爾文站起身,優雅地微微鞠了一個躬。突然,陸憶風的心為他揪成了一團。

  他做了什么?非常可怕而危險。這是一種反抗的舉動。而他是為他們倆這么做的。

  陸憶風想起了他曾經說過的話……“別擔心,我經常通過工作來疏導自己的情緒,這樣我傷到的只有自己,而不會是別人。”

  ……恐怕他已經傷到自己,而且到了無法恢復的程度。而巴澤爾‘總統’對于他和江琳琳在火中的造型一定不會視而不見的。

  被剛才的變化驚得沉寂不語的觀眾突然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陸憶風幾乎聽不到蜂鳴器的聲音。

  劉子琛對他和江琳琳表示了謝意,然后他們朝座位走去。此時陸憶風覺得自己的衣服比空氣還要輕。

  他們即將接受采訪,小心地坐在座位上。空氣中滿是煙霧的味道。

  上一屆第一次見面時,劉子琛和陸憶風就是一對自然和諧的搭檔。他們的對話輕松自由、幽默詼諧。

  江琳琳也會不失時機地把觀眾的情緒調動起來,比如上次陸憶風做出愛的表白時,觀眾的心都碎了。他們在觀眾面前取得了巨大成功。

  這次他們先開了些火啊、羽毛啊、燒焦的雞毛啊的玩笑,來作為開場白。但人人都看得出他們的腦子里正想著別的事。所以劉子琛直接將話題引入到大家關心的問題上。

  “那么,陸憶風,在經歷了這所有的一切之后,你對絕地極限賽是怎么看的?”劉子琛問。

  “我有點吃驚,我是說,一分鐘前我還看到她穿著漂亮的婚紗,可轉眼間……”陸憶風的話中斷了。

  他頓了很長時間,好像在作什么決定。他眼光掃視著像中了魔似的觀眾,之后又看看地板,最后抬起頭看著劉子琛。

  “劉子琛,你覺得這里的朋友都能替我保密嗎?”

  觀眾發出一些不大自然的笑聲。他是什么意思?江琳琳想,保密?對誰保密?他和史密斯又有事情瞞著她?但這個世界所有的玩家都在看著呢。

  想到這里,忽然有一個這時不該出現的問題從她腦海里一閃而過,虛擬世界亂成這樣,那么現實那邊發生了什么?那邊還有觀眾嗎?

  “我保證沒問題。”劉子琛說。

  “我們已經結婚了。”陸憶風靜靜地說。

  觀眾非常吃驚。江琳琳則一臉困惑,還好她及時把頭埋在了衣服里,免得別人看出來。他究竟要說什么啊?

  “可是……這怎么可能呢?”劉子琛問。

  “噢,這不是正式的婚禮。我們沒有去裁決大樓登記什么的。可這也是一種方式。我不知道游戲里有什么特殊方式,可我們在現實就是這樣。”陸憶風說道,然后簡單地描述了“先上車、后買票”的意思。

  “你們的家人也在這個世界嗎?”劉子琛問。

  “不,我們誰也沒告訴,甚至沒告訴任何人。可你知道,如果我們在游戲里舉行婚禮,我們就不可能多舉辦一場儀式,可我們倆誰也不想再等了。所以,有一天,我們就這么做了。”陸憶風說道,“對我們而言,這比任何紙質的證明或一場虛擬的婚禮宴會來得更真實。”

  “那么,這是在絕地極限賽宣布之前發生的事?”劉子琛問。

  “當然。我敢說,要是在此之后,我們絕不會這么做。”陸憶風說道,江琳琳也開始感到不安。

  “可誰會想到有這樣的事?沒人。我們經歷了血腥收獲的一切,我們成為絕地求生的勝利者,每個人看到我們在一起都激動萬分。可是,突然間——我是說,誰預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呢?”

  “你不可能預見到,”劉子琛用胳膊摟住他的肩,“正像你所說的,沒人能預見到。可是,我得承認,我很高興看到你們兩個至少幸福地在一起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幾個月時間。”

  熱烈的掌聲。好像受到鼓勵,陸憶風抬起頭,讓觀眾看到他臉上凄然的微笑。剛才燃燒的煙霧刺激得他眼睛發紅,正好為此添加了一絲悲涼的色彩。

  “可我并不高興。”江琳琳說,“我真希望我們是在正式婚禮之后才做的這一切。”

  聽到這個,連劉子琛都吃了一驚,說:“當然,你們在一起的時間雖短,總比沒有強吧?”

  “也許我也該這么想的,”陸憶風痛苦地說道,“要不是因為孩子的緣故。”

  天哪,這是什么操作?江琳琳驚得手里的花都掉了,沒想到他一套下來最后是說出這樣的話。

  他扔下了一顆重磅炸彈,使其他選手在訪談上所說的一切都顯得不那么重要了。噢,也許不是。也許這次是其他人一起制造了這顆炸彈,而他只是點著了引信。

  這顆炸彈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公、野蠻、殘忍,“玩NM”,指責從觀眾席的各個方向紛至沓來。

  即使是那些對血腥收獲這個游戲最熱愛、對絕地求生這場賽事最癡迷、最嗜血的玩家也不可能不為之動容,哪怕只是此時此刻,一切真是太怕了。

  江琳琳有了身孕?

  觀眾對此不能接受。她自己對此也有些不能接受。

一百零五.消逝的火,極限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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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聽到這個消息,觀眾們先是震驚、再是遲疑,繼而是確信。

  之后他們就像一群受傷的動物,哀嘆著、嘶喊著、有的甚至大呼救命。

  而江琳琳呢?知道電視上出現了她的特寫,可她不會把臉藏起來。有那么一會兒,甚至她都在思考陸憶風所說的話的含義。

  難道這不正是她擔心的理由嗎?她擔心未來,擔心會在現實中失去什么?要不是她設置一道道防線,對勇氣避之唯恐不及的話,現在這一切不是完全有可能嗎?

  劉子琛已經無法控制觀眾的情緒,蜂鳴器嘀嘀作響,但無人理睬。

  陸憶風點頭示意與觀眾再見,然后無聲地回到他的座位上。他看到劉子琛的嘴唇在動,但現場非常混亂,根本聽不到一點聲音。

  最后血腥收獲沉重的BGM響起,聲音非常大,震得陸憶風感到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這聲音告訴他節目進行到了哪里。

  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江琳琳向他伸出了手,他拉住了她的手,看到她淚流滿面。

  她的眼淚有多少是真的?陸憶風想,這是不是說她和他自己有著同樣的恐懼?是不是每個勝利者都有?是不是每個玩家都有?

  陸憶風看著觀眾,想起了云杰、薩里什女朋友、還有黑市好友的樣子,他不由得向查夫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斷臂,緊緊地抓住。

  之后出現了令人吃驚的場面。

  所有的勝利者都拉起了手——有些人馬上拉起了手,比如嗎啡上頭的選手、韋莉絲,還有比特;

  有些人開始時有些猶豫,但在旁邊的人要求下,也拉起了手,如高坂介京和伊諾貝麗。到音樂結束時,所有的勝利者牽著手站成了一條線。

  這是自“死亡游戲”以來各玩家聯合力量的第一次公開展示。直播屏幕突然一片漆黑,更證實了這力量的巨大。

  然而,已經太晚了。在混亂中,管理員沒能及時地把電視信號切斷。所有玩家都看見了發生的一切。

  臺上也出現了混亂,燈光熄滅,他們跌跌撞撞往訓練中心跑。查夫的沒能抓住陸憶風的手,他只能領著江琳琳上了電梯。

  布蘭妮和約翰娜想跟在他們后面上來,但兇惡的NPC巡查警擋住了他們。他們的電梯迅速上升。

  他們下電梯時,陸憶風抓住江琳琳的肩膀說:“沒時間啦,那么告訴我,我有沒有做得不對,需要道歉的地方?”

  “沒有。”她說。她想,他這么做很了不起,他做什么無需她的同意。

  江琳琳很高興事先并不知道,這樣也就沒時間胡亂揣度他這么做的目的,也不會因對高志鵬和高靜的負疚感而影響對他行為的判斷。他有權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遠在勝利者村,高志鵬、高靜、逃殺兵團和所有的來往密切的朋友都要設法應對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的附帶后果。

  距此不遠,只需直升機飛一小段路程,就是絕地競技場。明天,江琳琳、陸憶風和其他的選手要面對即將到來的懲罰。

  即使他們每個人都遭遇不幸,昨晚在臺上發生的一切都不枉費。他們——勝利者們上演一場抗爭GM權限的大戲,也許,只是也許,巴澤爾和他手下的管理員們已經無法應對。

  他們倆等著其他人的到來,但電梯門開了,只有史密斯走了出來。“外面都亂套了,其他選手都讓回家了,電視訪談的實況錄像也取消了。”

  他們倆趕快跑到窗口,看到下面的大街上一片騷亂,難以預料最終情勢會怎樣變化。

  “他們正在說什么?”江琳琳問,“是不是要求巴澤爾‘總統’取消這次比賽?”

  “我認為他們自己也不清楚要說什么。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對他們來說,一切都在他們的預料之外,甚至一個反對死亡游戲的念頭就可能導致混亂。”史密斯說,“但巴澤爾不會取消比賽。這你們是知道的,對吧?”

  陸憶風知道。當然,現在巴澤爾絕不可能做出讓步。他的唯一選擇就是壓制,不顧一切地壓制。“其他人回家了?”陸憶風問。

  “他們被命令回去。我不知道他們運氣怎么樣,能不能從騷

  亂的人群里穿過去。”史密斯說。

  “那,我們不可能再見到艾菲了。”江琳琳說。上一屆在開賽的那個早晨就沒見到她,“你替我們謝謝她吧。”

  “還不止這些。是她使一切變得很特別。不管怎么說,是艾菲給了我們機會。”陸憶風說,“告訴她我們有多么感激她,她是我們見過的最好領隊,告訴她……告訴她我們愛她。”

  有那么一會兒,他們站在那里,沒有了話,盡量拖延那分別一刻的到來。

  之后,史密斯說:“我想我們也要在這里說再見吧。”

  “還有一些最后的建議嗎?”江琳琳問。

  “活著。”史密斯粗聲粗氣地說。這簡直成了對他們的嘲諷。陸憶風忍不住想告訴他現在擁有了喚出系統的權限,甚至想和他們探討一下該如何去使用。

  但史密斯快速擁抱了他們,陸憶風看得出來,他已經快忍耐不住了。“去上床吧,你們需要休息。”

  陸憶風知道自己有好多話要對他說,可一時想不起該說什么,他的嗓子眼堵得慌,什么也說不出來。所以,還是讓江琳琳替他們倆說吧。

  “你多保重,史密斯。”她說。

  之后,他們穿過房間,到了門口,史密斯叫住他們。“陸憶風,在競技場。”

  他說,然后停了一下。他說話時板著臉,陸憶風覺得自己肯定讓他失望了。

  “什么?”陸憶風自衛似的問道。

  “你要記住你的敵人是誰,”史密斯對他說,“好了,去吧,去吧。”

  他們穿過走廊,朝各自的房間走去。江琳琳想回自己房間沖個澡,洗掉化妝品,幾分鐘之后就到他的房間,可陸憶風不讓他走。

  他敢肯定,大門一旦在他們之間關閉,就會鎖上。也許他可以用儲物箱里的RPG把它轟開,然后不必獨自度過這個夜晚。

  再說,他的房間也可以沖澡。陸憶風緊抓住她的手不放。

  他們能睡著嗎?他不知道。總之他們整晚都擁抱在一起,在夢和醒之間徘徊。

  他們沒有說話,彼此都希望對方能多睡一會兒,保住這珍貴的睡眠時間。

  卡爾文和塞西爾一早就來了。陸憶風知道她就要走了。每名選手需要獨自進入競技場。

  她輕吻了他一下。“一會兒見。”江琳琳說。

  “一會兒見。”陸憶風答道。

  卡爾文幫他穿好比賽的衣服,和陸憶風一起來到樓頂。他剛要上直升機的梯子,突然想起來了,說:“我還沒跟塞西爾說再見呢。”

  “我會向她轉達。”卡爾文說。

  電流把陸憶風固定在直升機的梯子上,后來醫生又在他左前臂注射了追蹤器。現在,無論他在競技場的任何地方,賽組委都可以找到他。

  接著卡爾文也上了直升機。直升機起飛了,他目視著窗外,直至一切都模糊成一個個小黑點。

  卡爾文一直要他多吃點,陸憶風實在吃不下去,他又讓他多喝點水。

  陸憶風一直小口喝水,腦子里回想著上一次脫水,差點渴死的情形,琢磨著怎樣才能讓江琳琳活下去。

  當他們到達競技場出發室時,陸憶風沖了個澡。卡爾文為他理好發型,幫他穿好大衣。

  “你覺得怎么樣?”陸憶風抬起胳膊讓他仔細看看衣料。

  卡爾文捏了捏那很薄的皮革衣料,皺著眉頭說:“說不上,這衣料實用起來不大防水,也不大保暖。”

  “陽光呢?”陸憶風問,眼前浮現出干旱的沙漠中的大太陽的景象。

  “興許行,要是處理過的話。”卡爾文說,“噢,我差點忘了。”他從兜里掏出夜鶯胸針,別在他的大衣上。

  “昨晚我的衣服太棒了。”陸憶風說。

  很棒,也很危險。卡爾文知道這一點。

  “我想你可能會喜歡。”卡爾文說著,勉強笑了一下。

  他們像上次一樣,坐在那里。一個聲音傳來,要陸憶風做好準備。

  卡爾文把他送到金屬圓盤旁,把他衣領的拉鏈拉好。

  “記住,燃燒的風,”他說,“我還賭你贏。”

  他擁抱了陸憶風一下,向后退了一步,玻璃罩落下,將陸憶風罩住。

  “謝謝你。”陸憶風說,盡管卡爾文可能聽不到他的話。他抬起胸膛,高昂著頭,正如他每次教他做的那樣,等著金屬圓盤上升。

  可圓盤沒有動。

  還是沒動。

  他看著卡爾文,抬起眉毛表示疑惑。他只是輕輕搖搖頭,和陸憶風一樣不明白。他們為什么延長了時間?

  突然,卡爾文身后的門打開了,三個巡查警沖到屋子里。

  其中兩個反剪住卡爾文的胳膊,戴上手銬,第三個人在他的太陽穴上猛擊,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可他們還用布滿金屬扣釘的手套打他,在他的臉上和身上劃下了一道道的口子。陸憶風憤怒的大聲嘶喊,用手捶打著堅固的玻璃,我想抓住他。

  他激活權限在手中叫出了一把破冰鎬,死命敲打玻璃罩。巡查警根本不理他,他們把卡爾文頹然的身體拖出了房間。屋子里只留下了片片血污。

  陸憶風感到又恐懼又難過。這時金屬盤開始上升了。他還靠在玻璃上,風吹動了他的頭發,他強迫自己站起來。

  剛好,玻璃罩打開,這回不用空降競技場。因為他已經站到了競技場里。

  可是,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地面極亮,金光閃閃,好像還有蕩漾的波紋。

  陸憶風瞇著眼看自己腳下的地面,看到金屬盤被藍色的水波環繞,水波拍打著他的鞋子。

  他慢慢抬起頭,看到了一望無際水的世界。

  只有一個概念在陸憶風的腦海清晰浮現:這里不是燃燒的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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