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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可愛男孩,新的仆人
虛擬現實之血腥收獲全文閱讀作者:短紙兔加入書架

  陸憶風抬頭看著江琳琳黑色的眼睛,這雙無論多濃的彩妝都不可能使其獰厲的眼睛。他上次曾決計要淘汰她,他也曾確信她也想殺死他。

  而這次,一切都反了個。從一開始,陸憶風就決意讓她活下去,哪怕他自己失敗的后果。

  他們沒再討論就把手拉到了一起。毋庸置疑,他們要攜手并進,踏上這荊棘滿布的旅程。

  已到傍晚,光線越來越暗,他們進入場地時,觀眾的喊聲已經響成了一片,但他們兩個誰也沒動,只把目光投射到遠方,就好像周圍沒有觀眾,也沒有瘋狂的喊叫。

  江琳琳忍不住掃了一眼場地周邊的大屏幕,在屏幕上,他們不僅漂亮,而且深黑的顏色使他們顯得強健有力。

  不,遠不止這些。他們,來自新手村的明星戀人,遭受了巨大的困難,卻沒能享受絕地求生的勝利帶來的回報;

  他們不需要追隨者的仰慕,無需對他們報以優雅的微笑,無視他們飛來的吻。他們不愿意原諒游戲GM的所作所為。

  陸憶風喜歡這樣。他覺得終于做回了自己。

  在城市廣場的轉彎處,陸憶風看到另外幾名選手的著裝,他們的設計師顯然想模仿卡爾文和塞西爾的設計理念,給自己的選手設計了發光的服裝。

  如果說來自出品電子產品直死之眼的選手穿著發光的服裝還有一定道理的話,那么來自以畜牧業為主的鐵民林地的選手,穿著奶牛造型的服裝,卻配著一條燃燒的腰帶又有什么意義呢?把自己烤熟嗎?unbelieveble!

  而他和江琳琳穿著的仿佛燃燒的火焰般忽明忽暗服裝卻光彩奪目,其他的選手都在盯著他們看。月升湖畔的三名臉色蠟黃、骨瘦如柴的選手是眾所周知的嗎啡上頭的玩家。

  他們目不轉睛地看著江琳琳,眼光里不無艷羨,甚至當巴澤爾“總統”站在月臺上,為絕地極限賽致開幕詞時,他們都沒能把深陷的大眼睛挪開。

  最后,國歌響起,他們在城市廣場繞行最后一圈。難道陸憶風看錯了?他明明看到巴澤爾也在注視著他,是真的嗎?

  他和江琳琳姿勢不變,直到訓練中心的大門在他們身后關閉才放松下來。卡爾文和塞西爾在那里等候著他們,他們對表演很滿意。

  史密斯今年也露面了,只不過他不在他們的彩車旁,而是和落日遺跡的選手在一起。陸憶風看到他朝他們這邊點頭,兩名選手跟在他身后來向他們問候。

  陸憶風一眼就認出了查夫,游戲自公測以來,他在電視上經常看到他和史密斯推杯換盞。

  他皮膚黝黑,約一百七十厘米高。他在“死亡游戲”中失去了一只手,因而一只手臂是殘肢。應該有人準備給他安義肢,但他一定是拒絕了。

  那個女的,希維爾,長著橄欖色的皮膚,夾雜著幾縷銀絲的黑色直發,她應該有三十來歲了,但看上去很強健。

  沒等他們開口,她就走上前來分別擁抱了他和江琳琳。陸憶風心里明白,這一定是因為云杰和薩里什的緣故。他不由得說道:“薩里什怎么樣了?”

  “還活著。”她在陸憶風耳邊輕聲說道,然后在他的臉上使勁吻了一下。

  陸憶風吃了一驚,趕緊后退,而她和史密斯卻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閑聊的時間十分短暫,之后游戲的管理人員趕緊示意他們往電梯方向走。陸憶風有一種感覺,他們對重感情的勝利者在彼此之間傳遞友情感到很不舒服。

  他朝電梯走去,仍牽著江琳琳的手。這時一個女孩從他身旁走過來,她摘掉頭上的樹葉頭飾,一把扔到身后,也不管它掉在哪里。

  約翰娜,來自達拉之森的選手。她戴著樹葉頭飾是因為達拉之森生產木制品和相關材料。

  當時她把自己偽裝成孱弱無助的樣子,根本不引人注目。但后來,她卻露出了邪惡的殺人技巧。

  此時,她把自己尖聳的頭發弄亂,骨碌著棕色的大眼睛說道:“我的衣服真糟糕,不是嗎?我的設計師是這個游戲最要命的傻瓜。她讓我們都當了三十六屆的大樹了。真希望我們能有卡爾文那樣的設計師。你們看上去真是太棒了。”

  女孩兒們的閑談,談論衣服、頭發、化妝品之類,江琳琳最不擅長這個,可她直直的盯著她,所以她隨口說道:“是啊,他一直在幫我們設計服裝。你應該看看他使用天鵝絨的本事。”

  “在你勝利巡演的時候我看到過。是你在黃金堡穿的那件無吊帶晚禮服嗎?那件深藍色鑲鉆石的衣服?真是太棒了。”約翰娜說。

  你肯定愿意,陸憶風暗想,連著她的一塊肉。

  他們等電梯時,約翰娜拉開她的大樹造型衣服拉鏈,直接把它脫在地上,然后無比厭惡地一腳把它踢開。

  此時的她,除了腳上的綠色拖鞋,身上一絲不掛。“唉,這樣還好點。”她說。

  電梯來了,他們和她一起上了電梯。到十七樓下電梯之前,她一直在和江琳琳談論著她身上的圖案畫,江琳琳衣服上的燈光映在她裸露的胸脯上。

  約翰娜下電梯后,陸憶風沒理睬她,但他卻感覺到江琳琳在笑。

  查夫和希維爾最后也下了電梯,就剩下他和江琳琳。電梯門剛一關上,江琳琳卻忍不住大笑起來。

  “怎么了?”陸憶風說著,已到了他們的樓層,他們走出電梯。

  “都是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她說。

  “我什么?”陸憶風說。

  “他們為什么這個樣子,布蘭妮拿糖塊讓你吃,希維爾吻你的臉,約翰娜脫掉了她的衣服。”說話時,她想盡力顯得嚴肅一點,但卻不成功,“她們在逗你,因為你太……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陸憶風說。他真的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這就好像那次在絕地競技場,我快淘汰的時候,你還不敢看我。你就是太……可愛了。”江琳琳終于說了出來。

  “我不是!上回幾個月,只要是在攝像機前,我都在和你調情!”陸憶風說。

  “是的,可是……我是說,對于大部分專業的玩家來說,你太純了。”江琳琳說道,顯然是為剛才的話打圓場,好平息他的怨懟。“對我來說,你很完美。可他們都在逗你。”

  “不,他們在嘲笑我,你也是!”陸憶風說。

  “不。”江琳琳搖著頭,臉上盡力保持著微笑。

  陸憶風氣得又要認真地重新考慮是誰該從這次的死亡競賽中活著回來的問題。這時另一個電梯門開了。

  史密斯和艾菲從電梯里走了出來,他們看上去好像有什么高興事。但史密斯的臉色瞬時又嚴肅起來。

  陸憶風覺得剛才自己怎么能那么想呢,他差點說出來。可他看到史密斯并不是在看他,而是看著他身后餐廳的入口處。

  艾菲也朝那邊看去,之后她以歡快的口氣說道:“好像今年他們給你們弄來了一對仆人。”

  陸憶風轉過身,看到去年絕地求生期間一直服侍她的短發女仆。覺得有一個朋友在這里真好。

  同時他也注意到她身邊有一個男仆,也是紅頭發,他想這就是艾菲說的“一對侍者”吧。

  可是,陸憶風不禁打了個寒噤。這個玩家他也認識,不是在凱匹諾大陸的任何地方,而是在夾縫地帶的霍伯黑市,游戲公測以來他與他閑話日常、拿格雷西的湯開玩笑。

  最后一次見他是在夾縫地帶的廣場上,他失去了知覺,躺在高志鵬身旁。當時高志鵬也被打得血肉模糊,幾近半死。

  他們的新仆人是麥克雷。

九十七.禁言懲罰,職業結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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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密斯趕緊抓住陸憶風的手腕,好像料到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可他卻保持沉默,就像遭受死亡游戲折磨的麥克雷一樣。

  游戲中的仆人職業分為兩個類型,一種是職業仆人,提供有償性的服務。

  而另一種類型則為永久性的懲罰,把接受處理的玩家的“舌頭”割掉,也就是“禁言”,不僅無法與其他玩家打字交流,而且失去語言能力,也就是啞巴。

  在陸憶風的心里,他仍能聽到麥克雷的話語,輕松、頑皮,在霍伯市場跟他們開玩笑。

  他的玩笑和其他勝利者拿他尋開心不同,他們真誠地對待彼此。假如高志鵬看到了他,又會怎么想呢……

  此刻,只要他對麥克雷做出任何表示,表示他認識他或別的什么,都可能會使他遭受懲罰,這點他很清楚。

  因此,他們只是注視著彼此。麥克雷,現在成為啞巴奴隸;

  而陸憶風,即將進行生死的搏殺。他們又能說什么呢?為彼此惋惜?為對方難過?他們很高興認識了彼此?

  不,認識他,麥克雷不該高興。

  如果他當時在場,去制止羅穆盧斯,那他就不必站出來救高志鵬,不會有此橫禍,成為職業奴仆,顯然,巴澤爾是有意把麥克雷安排來服侍他的。

  陸憶風回到他以前居住的房間,把門鎖上。坐在床邊,胳膊肘支在膝蓋上,用手托著前額,在幽暗的房間看著身上閃爍著光亮的衣服。

  他想象著自己正待在家中,至少是勝利者村或夾縫地帶的家中,蜷縮在壁爐旁。衣服上的光亮漸漸退去,直至電量全部用完,燈光消失為止。

  艾菲終于來敲門叫他去吃飯,他站起身,脫掉衣服,把它疊整齊,和王冠一起放在桌子上。

  在浴室,他洗掉了頭發上一道道的定型水,穿上樸素的襯衣、褲子,穿過大廳走向餐廳。

  吃飯時,他心緒不寧,腦子里只想著他們的侍者——麥克雷和紅發女孩。

  艾菲、史密斯、卡爾文、塞西爾、江琳琳,所有的人都似乎在餐桌旁討論著開幕式的事情。

  他故意將一盤豌豆打翻在地,趁著還沒人攔他,他趕快彎下身去撿。吃飯時,他一直心不在焉,只有這個動作是有意識的。

  他打翻盤子的當兒,麥克雷就站在他身旁,在俯身撿豆子時,他們并排蹲在地上,但陸憶風沒敢正眼看他。

  在一個短暫的瞬間,他們的手握在一起。菜里的黃油汁濺了他一手,他可以感覺到麥克雷的皮膚很粗糙。在他們不顧一切緊握著的手指間蘊含著一切未能吐露的話語。

  這時,陸憶風聽到艾菲在他身后大聲說:“這不是你該干的,陸憶風!”隨即,麥克雷松開了他的手。

  隨后他們回到大廳,觀看開幕式錄像。陸憶風擠在卡爾文和史密斯中間,因為他不想坐在江琳琳身邊。

  麥克雷的事讓他難過,可這事屬于他和高志鵬,也許還有史密斯,但卻和她無關。

  她也許認識麥克雷,已對他點頭致意,但江琳琳不像他們,在霍伯黑市混的人之間有著特殊的聯系。

  另外,她和其他勝利者一起嘲笑他也讓他生氣,他最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安慰。

  陸憶風決計在競技場保住她的想法沒有變,可除此之外,他也不欠她什么。

  當陸憶風看到游行的彩車駛向城市廣場的畫面時,他覺得每次都讓他們穿著彩裝在街市穿行十分糟糕。現在看來更是如此。即使許多選手看起來燈光閃亮,其中也包括呼聲最高的他們。

  錄像一結束,陸憶風就站起來,感謝卡爾文和塞西爾所做的一切,然后他回到臥室。

  艾菲定了早叫醒服務,以便第二天早餐時大家碰頭,商量訓練計劃。可即使艾菲的聲音都顯得空洞無力。

  可憐的艾菲。她終于遇到陸憶風和江琳琳這樣的好選手,露了把臉;可現在一切都亂成一團糟,她想都不敢往好處想。用現實的話說,這就是真正的悲劇。

  他上床后不久,聽到輕輕的敲門聲,他沒理睬。他現在不希望江琳琳來,特別是在麥克雷就在附近的時候。

  這就跟高志鵬或高靜在身邊感覺差不多。噢,高靜。麥克雷就在外面,他怎么可能不想起她呢?

  他夢里出現的竟是舌頭。

  麥克雷的舌頭已經凍僵,不能動彈,一只戴膠皮手套的手把血淋淋的舌頭從他嘴里取出來。

  之后,他來到一個晚會上,每個人都戴著面具,一些人的面具上有上下擺動的濕乎乎的舌頭。

  一個人悄悄走近他,在夢中,陸憶風覺得這個人就是布蘭妮,她抓住他并摘下面具,可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是巴澤爾,他肥厚的嘴唇正滴著血紅的口水。

  最后,他出現在競技場,他的舌頭干得像砂紙,想來到水塘邊,可每當他快要靠近時,水塘卻總是向后退去。

  陸憶風從夢中醒來,跌跌撞撞地沖到洗手間,對著水龍頭狂喝,直到他再也喝不下去為止。

  他脫下被汗水浸濕的衣服,光著身子躺回到床上,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

  第二天早飯時他盡量拖著不想下樓,實在不想討論訓練計劃了。有什么可討論的?每一個勝利者都清楚其他選手有什么技能,或者至少過去有什么技能。

  江琳琳和他還要扮作戀人,不過爾爾。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談論這些,特別是在啞然無聲的麥克雷站在一旁時。

  陸憶風洗了個長長的澡,慢條斯理地穿上卡爾文為他準備的訓練服,然后拉出菜單定了早餐。

  一分鐘后,香腸、雞蛋、土豆、面包、果汁和熱巧克力送到了房間。

  他吃了個飽,一點點地消磨時間,想盡量拖到十點鐘,這是他們到訓練中心集合的時間。

  九點三十分,史密斯砰砰地敲他的門,他顯然已經等煩了。他命令陸憶風趕快到餐廳集合。馬上!

  可是,他還是不慌不忙地刷了刷牙,之后才慢騰騰地來到大廳,又成功地拖延了五分鐘。

  餐廳里除了江琳琳和史密斯已經沒人了。史密斯喝了酒,再加上生氣,臉漲得通紅。

  在他的手腕上戴著一個純金手鐲,上面繪著火焰花紋,顯然,他對艾菲的“配套飾品計劃”做出了讓步。

  他很不自在地扭動著手腕。那手鐲還真挺漂亮,可他不停地扭動手腕,好像挺別扭,手鐲看起來也就更像手銬而非首飾。“你遲到了。”他沖陸憶風吼道。

  “對不起,我做了一晚上割舌頭的噩夢,所以起不來了。”他本來想顯得兇點,可他聲音卻很平靜。

  史密斯開始時板著臉,之后又變溫和了。“好吧,沒關系。今天的訓練,你們有兩個任務,第一,要像戀人。”

  “肯定。”陸憶風說。

  “第二,交一些朋友。”他說。

  “不,”陸憶風說,“我不信任任何人,多數人讓我不能忍受,我寧愿就我們兩人合作。”

  “我開始也是這么說的,可是——”江琳琳說。

  “可這不夠。”史密斯堅持說道,“這次你們需要更多的盟友。”

  “為什么?”陸憶風問。

  “因為你們處于絕對弱勢。你們的對手彼此認識已經多年了。那么,你覺得他們會首先把誰當作目標?”他說。

  “喔,那無論我們怎么做都不可能打破他們多年的友誼。”陸憶風說,“所以,干嗎費這個神?”

  “因為你有搏殺能力,有腦子和技巧。你在他們中很吃香。他們還是愿意和你結盟的。只要你讓他們知道你愿意和他們結盟就行了。”史密斯說。

  “你是說今年你想讓我們跟職業選手聯手?”陸憶風問,掩飾不住內心的厭惡。

  傳統上,來自北境市區、哥布林花園、黃金堡的選手會結成同盟,往往還會帶上幾個特別好的紅名選手,一起捕殺力量弱的選手。

  “這一直就是我們的策略,不是嗎?要像職業選手一樣訓練?”史密斯反駁道,“誰屬于職業選手同盟往往都在賽前決定,江琳琳上屆剛好在他們里面。”

  回想起上回的情形,當陸憶風發現江琳琳和其他職業選手在一起時內心有多么厭惡。“所以我要盡量和布蘭妮、李偉聯合起來,你是這個意思吧?”

  “也不一定。每個人都是勝利者。自己組成自己的聯盟,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建議你們跟查夫、希維爾聯合。當然,布蘭妮不可忽視。”

  黑密斯說,“找到對你們有用的人,和他們聯合起來。記住,競技場里并不都是蹣跚學步的孩子,不管這些人外表看起來如何,他們都是老練的殺手。”

  史密斯說得也許沒錯,可問題是,陸憶風想,該信任誰?也許希維爾吧。但是,如果他最終不得不與她廝殺,他還愿意和她建立盟約嗎?

  不。可是,他在同樣情況下曾和云杰達成盟約。他告訴史密斯他會盡力,盡管他清楚自己這么做感覺很糟。

  

九十八.再次訓練,防爆磁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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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菲來了,要他們到樓下集合。今年艾菲定的集合時間比上屆早,因為上次他們雖然沒有遲到,但卻是最后到的。

  但史密斯說他不會陪同他們倆一起到訓練場,因為其他選手都沒有保姆陪同。另外,作為最受關注的選手,更應該顯得獨立。

  所以,只好由艾菲帶他們到電梯旁,她一路上還不停地替他們整理頭發,又替他們把扣子扣好。

  訓練場近在咫尺,幾分鐘就到了,他們也沒時間說話。

  當陸憶風拉住她的手時,他也沒把她的手甩開。也許昨晚他冷落了江琳琳,但在訓練場,他們要擺出不離不棄的樣子。

  艾菲不用擔心他們落到最后了,來到訓練場時,只有李萬偉和哥布林花園的女選手伊諾貝麗在那里。

  伊諾貝麗二十來歲,在陸憶風的印象中,她在一次徒手搏斗時用牙齒咬斷了對手的喉嚨。

  她因此成名,在成為勝利者后,她特意修整了牙齒,使之成為狼牙的形狀,并鑲了金。她在凱匹諾大陸可不乏追捧者。

  到了十點鐘,選手只有一半到場。負責訓練的女教員阿塔拉也不管訓練人數的多少,開始訓話。也許她早想到會這樣。

  陸憶風也松了口氣,這樣他也就不用假裝著跟他們交朋友了。阿塔拉宣布了所有訓練站的名稱,其中包括搏擊和生存技巧,然后讓他們自由訓練。

  他告訴江琳琳他們最好分開訓練,這樣他們就能接觸更多的訓練項目。于是她與李萬偉、查夫一起練習吹箭筒,而陸憶風去練習下套。

  這里幾乎沒什么人。陸憶風很喜歡這位教員,而他也還記得他,并對他有良好印象,說不定上回就跟他練習過。

  陸憶風仍記得如何設計圈套,這種圈套可以將逮住的人一條腿吊在樹上。他看到后十分高興。

  顯然,他對陸憶風去年設計圈套的情況做過記錄,很高興看到他取得了進步。

  所以,陸憶風想讓他幫他復習所有便于使用的打繩結的方法,再教會他一些不太常用的方法。

  陸憶風心想,整個上午都能單獨向教員學習,他也很滿意。

  可是,約一個半小時后,他正在滿頭大汗地打一個很復雜的繩結,這時一個人從他身后伸出手來,毫不費力地就把繩結打好了。

  當然,這人是布蘭妮,他猜,她的熟練度都盯在擺弄三叉戟、為織網打各種各樣的繩結上了。

  陸憶風一旁觀察了一分鐘,她拿起一截繩子,打成一個套索,然后像是逗他樂,裝成自己被勒死的樣子。

  陸憶風垂下眼皮,沒理睬她。然后朝一個學習取火的空訓練站走去。

  對取火的技巧,他已經很熟練,但他對火柴和打火機的依賴性也很強。

  所以,教員教他用打火石、鐵塊、燒焦的棉布進行點火訓練。

  這比看上去的難得多,陸憶風全神貫注地用心學,也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把火點著。他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抬起頭來,卻發現自己身邊還有別人。

  三區的兩個選手站在他旁邊,正在努力學習用空木點火。陸憶風想離開,可又很想再試用一下打火石。

  再說,要是回去給史密斯匯報,告訴他跟這兩個人交朋友也勉強說得過去。

  這兩個人都個頭不高,皮膚蒼白,頭發黝黑。那個女的,名叫韋莉絲,和高靜年齡相仿,說話時顯得平和而聰慧。

  但陸憶風很快又發現她習慣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來,好像忘記了聽話者的存在。那個男的,名叫比特,年齡比她要大些,好像總是坐立不安的樣子。他戴著眼鏡,但多數時候卻從眼鏡的下方看東西。

  他們有些怪,但陸憶風肯定至少他們不會在他的眼前脫得精光,讓人感到不舒服。而且他們是黃金堡來的,也許能幫他證實黃金堡是否發生了暴動。

  陸憶風在訓練場掃視了一圈。江琳琳正站在一群言語粗俗的選手中間,練習拋刀子;

  月升湖畔的幾個嗎啡上頭的玩家正在學習迷彩,在彼此的臉上畫了些亮粉色的漩渦形線條;

  鐵民林地的男選手正在擊劍訓練區嘔吐;布蘭妮和他們區的中年女子正在進行箭術訓練;

  約翰娜又裸露著身體,正在全身抹油,為摔跤課作準備。陸憶風決定還是留在原地。

  看來,韋莉絲和比特是不錯的伴兒。他們似乎很友好,也并不隨便探聽他人的隱私。

  他們談起了才藝,他們告訴陸憶風他們倆都喜歡發明,這使得他從卡爾文那學到的的服裝設計的小伎倆相形見絀。韋莉絲談起她正在發明的縫紉裝置。

  “它可以感知織物的密度,從而控制——”她說,這時她的注意力轉移到一撮干草上,把話停了下來。

  “縫紉的力度。”比特繼續解釋道,“完全是自動的,它避免了人為的錯誤。”

  之后他談起最近成功發明的一種體積很小的芯片,這種芯片可以藏在一片閃光紙屑里面,但卻能儲存長達幾個小時的歌曲。

  陸憶風瞅準這個機會,想把談話慢慢引到玩家暴動的話題上。

  “噢,對啊,我的化妝師說幾個月以前他們因為買不到這種東西,特別著急。”陸憶風假裝不經意間提起這事,“從黃金堡訂的好多貨都當作備用品了吧,我猜。”

  貝特從眼鏡下面看著陸憶風,“是啊,你們還有冶煉的材料儲備嗎?”他問。“煤礦?鋼鐵?”

  “沒有,嗯,現在他們派來新警長,耽誤了一段時間,不過也沒什么大問題。”陸憶風說,“我是說打造武器方面。可是玩家幾個月待在營地里沒有活躍度,就要挨幾個月的餓。”

  陸憶風想他們明白他說的話,新手村沒有暴動。“唔,真是的。”韋莉絲用略顯失望的口氣說道,“熟練度太低也沒辦法,可真夠倒霉的,什么都……”她的話說了半截,被腦子里想的其他事打斷了。

  “有意思。”貝特補充道,“我們這兩個區都差不多。”

  陸憶風知道黃金堡是一個富裕的玩家區,他們不會暴動也是意料之中。“唔,新手也不少,至少不能從NPC巡查警的人數的多少來判斷,可我覺得我們確實挺有意思。”他說。

  當他們朝建房訓練站走去時,韋莉絲一直盯著極限賽組委所在的看臺,他們有的在溜達,有的在喝酒、吃肉,也有的在看著他們。

  “瞧。”她說,頭朝他們的方向輕點了一下。陸憶風抬起頭,看見海文斯比穿著華麗的紫色長袍,毛皮鑲邊的領口,這身裝扮表明了他賽組委主席的身份,游戲的高權限GM之一,他正坐在桌旁吃火雞腿。

  陸憶風不明就里,可他還是隨口說道:“嗯,他今年剛被提拔成賽組委的頭。”

  “不,不。那,看桌子角。你可以……”韋莉絲說。

  比特也從眼鏡后面斜著眼看:“你仔細看。”

  陸憶風朝那個方向看去,還是不明白。可,隨后,他看清楚了。

  在桌子角,有一塊大約10厘米的地方好像在振動,似乎有氣體從里面吹出來,桌布在微微顫動,桌布下面桌子的棱角已經不明顯了,在那個位置剛好放著一個高腳杯。

  “是電磁力場。”陸憶風說,“上一屆在單獨訓練時,我朝他們射了一箭。”

  比特和韋莉絲充滿好奇地看著他。“那時我給惹急了,所有的電磁力場都有那么振動的一小塊嗎?”

  “一條縫。”韋莉絲含混地說道。

  “這么說吧,是藏在罩子里的,”比特補充道,“它最好是看不見的,不是嗎?”

九十九.聯盟確立,射擊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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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憶風還想再問,但這時中飯時間到了。

  他四處看,尋找江琳琳,她正跟其他的十來個勝利者在一起。所以陸憶風決定就跟黃金堡的這兩個人一起吃。興許能把希維爾也叫來跟他們一起吃。

  他們朝餐廳走,卻發現江琳琳的那伙人又在搞新花樣。他們把小桌拉到一起,拼成一張大桌子,讓大家一起吃。

  這下子陸憶風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了。即使在學院,他也不愿和大家擠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說實話,要不是馬奇習慣跟他湊在一起,興許他就會一直一個人吃。

  他倒是有可能跟高靜一起吃,不過他們差兩個學級,開飯時間從來不可能碰到一起。

  飯菜放在餐車上,繞屋子一圈,陸憶風拿著托盤取餐,走到燉菜前面時,江琳琳走了上來。“怎么樣?”

  “不錯,挺好。我喜歡黃金堡的勝利者。”陸憶風說,“韋莉絲和比特。”

  “真的嗎?”她問,“別人都覺得他們很可笑嘞。”

  “我怎么也不覺這有什么了不起的。”陸憶風說。

  他回想起在學院時,江琳琳周圍總是圍著一幫朋友。他以為她只會覺得他怪,沒想到她還挺注意他,真是不可思議。

  “約翰娜給他們起的外號是‘堅果’和‘伏特’,我想女的叫‘堅果’,男的叫‘伏特’。”她說。

  “所以,我認為他們有用是很愚蠢的嘍,就因為約翰娜在參加摔跤訓練時,一邊給自己的胸脯抹油一邊心不在焉地說的那些話。”陸憶風反唇相譏。

  “說實話,他們的外號已經叫了很多年了,我這么說也并不是想侮辱他們,只不過大家傳遞一種信息罷了。”江琳琳說。

  “其實,韋莉絲和比特挺聰明的。他們會發明,他們看一眼就知道在賽組委和咱們之間設置了防暴裝置。如果我們還想跟人聯手的話,我寧愿選他們。”

  陸憶風說著,把勺子往燉菜里一扔,濺了他們倆一身的肉汁。

  “你干嗎這么生氣?”江琳琳問,邊把肉汁從襯衫上擦掉,“就因為我在電梯上逗了逗你?對不起,我以為你笑笑就得了。”

  “別提了,”陸憶風邊說邊無奈的搖頭,“好多事呢。”

  “麥克雷。”她說。

  “麥克雷,比賽,史密斯讓咱們和別人聯手。”陸憶風說。

  “不行就咱們倆也可以,你知道。”江琳琳說。

  “我知道,可也許史密斯說得沒錯。別告訴他這是我說的,只要是和絕地求生有關的事,一般他說的都沒錯。”陸憶風說。

  “那好吧,和誰聯手你最終說了算。可就目前來看,我傾向于希維爾和查夫。”江琳琳說。

  “我覺得查夫還可以,可希維爾不行。”陸憶風說,“不管怎么說,現在還不行。”

  “過來咱們一起吃吧,我保證這回不會讓她再親你啦。”江琳琳說。

  查夫吃飯時表現還不錯。比較冷靜,他大聲說話,開了很多玩笑,但多數都是自我調侃。

  陸憶風明白了為什么他跟史密斯相處那么好,因為史密斯心情陰郁。可他還是不敢確定是否要跟他聯合。

  陸憶風盡量表現得隨和一些,不僅對希維爾,對其他人也一樣。

  吃完飯,他和落日遺跡的選手一起在食用野生昆蟲訓練站訓練。一個是茜茜莉亞,另一個是伍夫,聽覺很差;他對于眼前的訓練似乎不大熟悉,總想把有毒的昆蟲往嘴里塞。

  陸憶風很想跟他們提起在林子里見到徐穎和李佳俊的事,可又不知該怎么說。

  直死之眼的兄妹高坂介京和高坂惠乃邀請陸憶風一起練,他們鼓弄了一會兒吊床。他們彬彬有禮,但也很冷漠。

  上屆他淘汰直視之眼的格麗芙和加圖的事一直在陸憶風的腦子里盤桓,他覺得興許他們認識加圖或格麗芙,沒準還是他們的指導老師呢。

  陸憶風心不在焉,床搭得一般,和他們聯手的愿望也不強烈。

  在劍術訓練站,他碰到了伊諾貝麗,說了幾句話,可顯然,他們倆都不想跟彼此聯手。

  在陸憶風學習捕魚技巧時,布蘭妮又出現了,這回,她把同樣來自綠林灣的瑪格絲介紹給他認識。

  瑪格絲的年齡看起來很大,就像中過一次風。但很靈巧,可以把任何東西做成魚鉤——骨頭、荊棘、耳環。

  不一會兒,陸憶風就不再理睬培訓教師在說什么,而是一心一意地學起了瑪格絲的手藝。

  最后,當他用彎釘做了一個挺不錯的魚鉤,并把它拴在她頭發上時,她咧開殘缺的嘴朝他笑著,好像是在表揚他。

  太好了。現在陸憶風可以回去,對史密斯說他選擇了一位可能有八十歲的老太太、“堅果”和“伏特”作為盟友。他肯定高興。

  所以,為了自己心智健康,陸憶風放棄了選擇朋友的念頭,跑到槍械區練起射擊。

  這里真是太棒了,他試用各種各樣的自動步槍和狙擊步槍。培訓教師泰格斯看到固定靶已經不能滿足他的需求,就干脆把假鳥發射到空中,給他做活動射擊靶。

  起先,這主意看上去并不怎么樣,但很快,陸憶風發現這么做很有意思,跟射活物差不多。

  他彈無虛發,槍槍射中目標,培訓教師也干脆不斷增加數量。

  陸憶風忘記了自己是訓練場,忘了其他的選手,忘了自己的不幸,完全沉浸在射擊的快樂中。

  他開始嘗試M16A4兩次連續射擊六只鳥,每次槍響過后他都感覺周圍太靜了,并不是聲音太喧嘩,訓練槍械的聲音都被修正了80%,但依然靜得每只假鳥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辨。

  他轉過身,發現大多數的選手都停下手里的活,盯著他看。

  臉上表情各異,有嫉妒,有厭惡,也有艷羨;還有譏諷,因為槍械這類熱武器,舉辦了三十六屆在第十三屆只出現過一次,往往當作高潮賽事來舉辦。

  訓練結束后,他和江琳琳隨便溜達著,等著史密斯和艾菲來,一起去吃飯。

  史密斯一見面便興沖沖地對他說:“瞧,有一半的選手都跟他們的指導老師說要選你做盟友。我知道,大家這么做肯定不是因為你性格開朗。”

  “他們看見他射擊了。”江琳琳笑著說,“事實上,我也看見他用槍了,第一次這么真切地看到。我自己都要正式提出要求了。”

  “你槍法有那么棒嗎?”史密斯問他,“就連李萬偉都想和你聯手?”

  陸憶風聳聳肩:“不會有槍的,我也不想和李萬偉聯手,我想要瑪格絲,還有黃金堡的兩個人。”

  “你當然會選他們。”史密斯嘆了口氣,點了瓶葡萄酒,“我會告訴他們你還沒拿定主意。”

  在陸憶風射擊表演之后,還時不時會有人拿他調侃,但他已經不覺得那是諷刺了。

  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已經開始被列入勝利者的小圈子。在接下來的兩天里,他幾乎和所有的選手都有接觸,甚至嗎啡玩家。

  他們和江琳琳一起,把他畫成了田野中的一棵黑杉樹。甚至布蘭妮也花了一小時教他使用魚叉。

  作為交換,他也用了一小時教她射擊的技巧,顯然這個沒有箭法實在,但她說還是想嘗試一下槍械。

  而陸憶風對這些人的了解越深入,情況就越糟。因為,總的來說,他不討厭他們,有些人他挺喜歡;

  而多數選手心理狀態很糟,甚至激發了陸憶風要保護他們的本能。但是,要想救江琳琳,他們都不得不斃命。

  最后一天訓練,要進行個人測試。每個選手依舊允許有十五分鐘時間,在極限賽組織者面前展示自己的技能。可陸憶風不清楚大家究竟要展示什么。吃午飯時,大家都不停地拿這事開玩笑。

  他們能干什么呢?唱歌、跳舞、跳脫衣舞、講笑話。瑪格絲——他對她了解得也多點了——竟然說干脆睡上一覺。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干脆就睡一覺吧,陸憶風琢磨著。史密斯說盡量讓他們吃一驚,可他真的沒什么好想法。

  因為是新手村的選手,他最后一個上場。選手們一個接一個上場,餐廳里也越來越靜。

  在人多的時候,大家很可以表現出一貫的玩世不恭、無所畏懼。但,當人們一個個在門口消失的時候,陸憶風能想到的一切就是,“我們只有幾天時間,就要魂歸西天了。”

  最后只剩下江琳琳和他。她越過桌子,伸出手來握住陸憶風的手:“想好了要展示什么了嗎?”

  他搖搖頭:“今年我不能再拿他們當練習靶了,那里有電磁防暴區。也許制作個魚鉤什么的吧。你呢?”

  “沒想好呢。我一直希望能烤個蛋糕什么的。”江琳琳說。

  “再弄個迷彩吧。”陸憶風建議。

  “要是嗎啡癮君子還給我留有余地的話。”她狡黠地說,“訓練一開始,我就一直被黏在那個訓練站里。”

  他們一言不發地坐了一會兒,江琳琳突然把他們倆的心思說了出來:“咱們怎么殺死這些人呢?”

  “我不知道。”陸憶風低下頭,“我們并沒有和‘他們’抗衡的能力,游戲權限,他們其實只需要改動一串數字,我們就灰飛煙滅了。”他把額頭抵在他們交叉在一起的手上。

  江琳琳抬起頭睜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他,“你說什么?”

  “噢,我理解錯了,”陸憶風緩過神來,以為她問的是,干掉‘他們’——也就是游戲GM,而非其他極限賽選手。

  “我不想和他們聯合。史密斯干嗎要咱們和他們認識啊?這次情況就比上次復雜多了。他改口說。

  江琳琳眉頭緊皺,“這樣一想,咱們都太慘了,不是嗎?”

  “每個人都會死得都很慘。”陸憶風說。他順手拉出了好友菜單,注銷賬號的好友比昨天又多了兩名。

  有人叫到江琳琳的名字,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十五分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了將近四十五分鐘,才有人來叫他。

  一進去,就聞到強烈的清潔劑的味道,有一只墊子被拉到了訓練場中央。

  去年的此時,看臺上的比賽組織者喝得醉醺醺的,心不在焉地從桌上的盤子里挑選著美味珍饈。

  而此時的氛圍明顯與上次不同。他們低聲耳語著,臉上露出慍怒之色。江琳琳究竟干了什么?她惹惱他們了嗎?

一百.2個GM,權限賦予
虛擬現實之血腥收獲全文閱讀作者:短紙兔加入書架

  這不是好兆頭。陸憶風不想讓極限賽組織者因為惱火而把江琳琳作為唯一清理的目標。他要把江琳琳從他們的怒火中拯救出來。

  可是,她怎么惹惱了他們?換了他,陸憶風覺得,自己只會做得有過之而無不及。

  對于那些絞盡腦汁把殺死他們當樂事之人,他多想撕破他們自鳴得意的假面具,讓他們也知道在這種無法而又殘忍的殺人手段面前,玩家們很脆弱,而他們也同樣不堪一擊。

  你們知道我有多恨你們嗎?陸憶風暗想,你們這些挖空心思設計這個游戲,然后把玩家們困在這里的家伙?

  陸憶風眼睛直視著海文斯比的眼睛,但他似乎有意避開他,在整個訓練期間,他一直如此。

  他回想起他當時怎樣‘邀請’他跳舞,怎樣興致勃勃地給他看他表上的夜鶯。可在這里,他的友好舉止已經無處展示。然而在眼神交互的那一剎那——

  怎么可能呢?陸憶風想,自己只是一個受困于這個世界已經危如累卵的玩家,而他是賽組委主席。如此權重位高、如此遙不可及、如此安全無憂……

  他的表情一直都如此地平穩。他只是無言俯視場上的訓練玩家。他那溫暖又充滿慈悲的眼神——就好像——

  就好像看著在精致籠子里游戲著的小白老鼠群一般。

  這一剎那間,陸憶風感到一股令人恐懼的戰栗感貫穿他全身。

  海文斯比的那種眼神、那種平穩度。那不是體恤或共情的情感所露出的表情。他與他們并不站在同等的立場。他那是由遙遠的高處給予他的——造物神的表情……

  那是有著和巴澤爾同樣眼神的表情。他想起之前在與巴澤爾接觸時,那種超乎常人的壓迫力。

  再加上他們平常那種態度。雖然身為擁有游戲最高權限卻從不曾發出過命令,只將所有事情交給其它玩家,自己則在一旁注視。

  如果那不是因為信任自己部下——而是因為知道一般玩家不可能得知的情報而對自己的自制呢?

  不為死亡游戲規則所束縛的存在。但又不是NPC。只是程序的話,不可能表現出那種充滿慈悲的表情。

  既不是NPC也不是一般玩家,剩下來的可能性就只有一個。但要怎么做才能確認這種可能性呢。目前沒有……任何辦法。

  不對,應該有。有一個只有在這一刻、在這個地方才有機會辦到的方法。他看向訓練場上一水兒擺放整齊的槍支。

  “一條縫。”韋莉絲混亂的言語這一刻在陸憶風腦中清晰起來。對,沒錯,防暴磁網有一條縫的破綻。

  他盯著海文斯比的角色信息,很快解析出他的“HP條”,也就是生命值。維持在近乎完美的狀態,顯示為綠色。

  死亡次數記錄為不可見的角色,常常有著常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壓倒性防御或戰力。不過這顆馬格南子彈...

  陸憶風走到狙擊步槍的訓練站前,緩緩地端起一把AWM,它很沉,很好。他能以極微小的動作緩緩地將右腳往后移。

  跟著腰稍微向后一縮,身子一弓,視線沒入六倍鏡中,歸零點放低,做出子彈出膛前的準備姿勢。

  海文斯比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他那平穩視線只看向他的餐桌和其他人而已。

  如果預測不正確,那么他將被打為‘犯罪者’,然后得接受毫不容情的制裁。那個時候……就對不起了……

  但這時候陸憶風的右手食指已經扣下扳機。

  他與海文斯比的距離大概有十米,子彈以60度角極速破空,一瞬間便跑過這段距離,向著他的胸膛奔去。

  他沒有瞄準頭部,而海文斯比是生命值是滿狀態,所以不會傷害到他的性命。

  不過,如果真如陸憶風所料——

  海文斯比居然注意到拖曳著尖銳的殺意、由左側進逼的子彈,瞪大了眼睛露出驚愕表情,整個過程全然不到0.5秒。

  就在子彈快射進他胸膛時——準確來說的確是完全命中,但碰上了一道肉眼見不到的墻壁。強烈的截斷,紫色閃光炸裂,陸憶風和他之間出現了一堵由同樣是紫色——也就是系統顏色所顯示的訊息。

  “Immortality。”——“不死存在”。對有系統限制存在的玩家來說,這是絕不可能擁有的屬性。

  此外,這種驚人的反應速度不可能是任何玩家可以做出的反應。不,任何人也不可能。

  海文斯比平靜的嘴角上揚,安全墻消失的瞬間,陸憶風身上立刻承受了超越常理的沖擊力。沖擊震碎了看臺和訓練場唯一的分隔屏障,緊接著是無數的玻璃碎片向陸憶風打來。

  他用雙臂掩面擋住爆裂的碎片氣流,尖銳的碎渣不斷的插入他的手臂和身體,這種夸張的戰斗方式,開玩笑的吧?

  似乎有無數只冰冷的手指,撫摸過他的胸膛深處。他勉強的把痛苦感趕出自己腦袋,把精神集中在抵擋海文斯比那藏著兇猛威力的攻擊上。

  海文斯比就這么直接跳下六米高的看臺,來到了訓練場上。陸憶風果決的飛奔起來,他的目標很明確,直接抓起一把M416,抬槍、瞄準、扳機。

  結果很不可思議的,就在子彈即將出膛的那一瞬間,一陣劇烈的痛苦忽然襲來,他嘶啞一聲驀地跪倒在地,痛苦的抽動著。

  海文斯比將系統喚出,將可見的疼痛感體驗的系統滑條從六級滑動到三級對應區。他搖搖頭,走到行動已經癱瘓陸憶風身邊,憑空喚出一把長劍……

  如果以生存為最優先考慮的話,完全不離開屬于安全范圍的玩家區,耐心等待有人能夠將死亡游戲解除,才是最聰明的辦法。

  但是陸憶風卻不采取這種方法,每天都在做著微不足道的反抗和謀劃,不斷以死亡的危險來換取那一點點可能,這究竟是已經中了這個虛擬游戲的毒,還是——被迫如此?

  陸憶風覺得,想靠他的力量來解救整個世界,根本就是個不太現實呢,雖然一切已經不太現實了,而且這么說還有點太過于自傲了。

  想到這里他嘴角不禁揚起了一絲自嘲的微笑。

  這一瞬間——就在這個生死一瞬的戰斗中,陸憶風體驗到過去從未有過的體感。失去控制了嗎?無力感,還很模糊...

  “結束了嗎?”

  “嗯,結束了。”

  這個共同思緒的對話結束之后,他和虛擬世界的“鏈接”似乎也就中斷了。忽然間強烈疲勞感朝他襲來,這讓他承受不住而跪到地板上。

  他進入了一種“空我”的狀態,他身處在一片只有白光的空間中,沒有聲音,看不見任何其他東西。

  周圍只有他與江琳琳——是她嗎?不知道,應該吧,總之是一個人。他們背對背坐了下來,但兩個人似乎都無法動彈。

  他本以為在這個世界中,能夠靠自己的力量救出他們,可他,明明是這么的無力。

  “很有意思的游戲,對吧?”

  那個人以金屬板一般冰冷的語氣在問他。這聲音顯然不是江琳琳,也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人。而且陸憶風也沒有回答他這句話的理由。

  “要逃跑嗎?”他繼續問。

  “不是的,我認識到了現實。”

  “這里就是現實。”他說。

  “你說是就是吧。”

  “要屈服嗎,屈服于系統的力量。”

  “這沒辦法的吧?我是玩家,而那海文斯比是游戲管理員。”

  “這句話看配不上你所做的這些事啊,讓我知道玩家的意志的力量可以超越系統。”

  “不是這樣的。”陸憶風說。

  “讓我領悟到未來的可能性,這是我們的世界。”

  聽到這句話,陸憶風心里一凜,這個聲音好像忽然真實了起來,是不是在哪聽過——

  “你是...”

  那個與他背靠著的人站起身來,走到他身前,面容不是海文斯比,而是身為“血腥收獲”開發者本來的面貌。

  身穿白色襯衫打著領帶,披著一件白色長袍。在他那柔弱、尖瘦的臉上,只有那雙帶著金屬質感的眼睛給人相同的感覺。

  而那雙眼睛現在則是充滿著溫和的眼神,眺望逐漸投映出來若即若離的凱匹諾大陸的每一個玩家區,他的全身也跟陸憶風現在一樣呈現半透明狀態。

  是克茲利夫。在二十四屆絕地極限賽上,他以GM的身份曾出現過一次,就和巴澤爾每一屆宣讀開幕致辭一樣。

  陸憶風在史密斯的錄像帶上見過他,不過此后他銷聲匿跡。再也沒有玩家見過他。

  原來他更換了另一個角色,潛藏在玩家的隊伍中。海文斯比就是克茲利夫。

  “這個世界由我和巴澤爾共同創造,但他一直以外都有些偏執,以他個人的目的篡奪了我們的一切。”

  “噢,真有意思,你想怎么樣呢?游戲?世界?也單純只是數字的增減而已吧?陸憶風說。

  “你應該知道不只是那樣而已。”他說。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陸憶風問。

  “應該說是……象征性的表現吧。”克茲利夫的聲音相當平靜。

  他繼續說,“現在,設置在ARG總公司地下五樓的血腥收獲大型主機,正用上所有內存進行我的檔案完全刪除的工作。再過十分鐘左右我就會完全消滅了。”

  “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借用了這個叫作海文斯比的角色身體登陸了這個游戲,我本人的賬號已經被限制登陸這個游戲。”

  “這事情可不太有趣,你身為開發者之一,居然會被限制登陸這個游戲?”陸憶風感到很詫異。

  克茲利夫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他將雙手插進口袋,然后開口說道,“所以得看你怎么做了。

  “生命不是這么簡單就能復原的東西。玩家們的意識再也回不來了。死者注定會消失,這個道理不論在哪個世界都一樣。至于你的話——是因為我最后還想跟你說點話,才會特別創造出這些時間。”

  “因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希望。”

  很不可思議,陸憶風覺得,但取而代之的是產生了更多疑問。恐怕全部玩家,不對,應該說是知道這次事件的所有玩家,應該都有這個最基本的疑問。

  他感到克茲利夫稍微苦笑了一下。沉默了一陣子之后,他又開口說道:

  “為什么嗎——我也已經忘了很久了。究竟是為了什么呢?當我們知道完全潛行的游戲系統的開發之后——不,應該說是從更早之前開始,我們就是為了創造出那個世界,那個超越現實世界所有框架與法規的世界而活。然后他在最后一刻,見到了能夠超越我所創造出來的世界法則的東西…

  “系統登錄 ID:克茲利夫。”

  “系統指令,管理員權限變更:陸憶風。”

  “我所能夠賦予你的權限可以讓你不再受到系統影響;也就是現在他們無法隨意操控你的“生死”。至于一些其他的特殊權限,你先站起來吧,陸憶風。”

  “站起來——”

  那道聲音像雷鳴般響起,接著又像閃電般貫穿陸憶風的大腦。原本已經逐漸遠去的感覺瞬間像重新聯機般全回來了。他立刻用力睜開雙眼。

  陸憶風的喉嚨深處發出沙啞的聲音。他咬緊牙根,將右手撐在地面上并且立起手肘。

  當他準備撐起身體時,發現海文斯比一臉微笑的站在他面前,好像他十分滿意眼前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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