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們、先生們,第三十六屆絕地求生開始了!”劉子琛傳奇般的聲音又在陸憶風耳邊回蕩。
他只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來找到方向。之后比賽就會開始,選手就可以離開金屬盤。
但在這等待的六十秒內,早離開金屬盤一步,腿就會被立刻被地雷炸斷。而且,該往哪里走呢?
陸憶風思維混亂。卡爾文被打得血淋淋的場面讓他不能集中思想。顯然,襲擊他的場面是有意安排的,來擾亂他的思想,跟麥克雷出現在他們的服務人員中一樣。
而它確實使陸憶風意緒紛亂。現在他想做的一切就是癱倒在金屬盤上,掏出一把AKM,過來一個突突一個就完事了。
但眼前的一切要求他必須站起來,也不能掏出AKM隨便就突突人,他欠卡爾文的。他不顧一切,違背了巴澤爾的初衷,把他和江琳琳的婚紗變成了火光的和夜鶯的翅膀。
他也欠那些反抗玩家的,他們受到卡爾文的鼓舞,也許正在奮起反抗“死亡游戲”的權限支配。
他在絕地求生中違背游戲規則是他最后的行為。所以,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投入比賽。
你在哪兒?陸憶風無法確定自己身處何方。你在哪兒?!他自問。
漸漸地,周圍的一切變得清晰起來。藍色的水。粉紅的天空。炙熱的太陽,掛在天空。
好吧,在五十米之外,一個金光閃閃的金屬殼,那是血腥之角。
猛一看,還以為它在一個孤島上,再仔細看,發現許多長條狀的陸地以它為中心,仿佛車輪的輻條,向四面散射。
他想應該有三十到到五十條這樣的陸地,似乎也是均勻分布的。在這些輻條之間,都是水。水把選手三兩隔開。
那么,就是這樣。有將近五十個輻條,每兩個輻條之間有兩到五名選手,此時還站在金屬盤上。
陸憶風旁邊的另一個選手是鐵民林地的紅名玩家,他在右側,與他的距離和陸憶風距左側陸地的距離相近。
向遠處各個方向望去,可以看到一條窄窄的沙灘,再往前是一片綠色的林地。
陸憶風掃視所有的選手,尋找著江琳琳的身影,他一定是被血腥之角擋住了,他看不到她。
水拍過來時,陸憶風捧起一捧水,聞了聞,然后把濕手指放在嘴里嘗了嘗。
正如他所料,水是咸的。就像他和江琳琳在綠林灣的海灘做短暫停留時所見到的海一樣。但至少水看起來是干凈的。
沒有船、沒有繩索,甚至沒有一片可以抓靠的破木頭。不,通向血腥之角只有一條途徑。
當代表倒計時結束的鑼聲響起,陸憶風毫不猶豫地跳入水中。
這里,游泳的距離比他通常習慣的距離要長,在水浪里保持平衡也比在野狼望平靜的湖水里游泳需要更高的技巧。
可奇怪,他的身體很輕,游泳并不費力。這可能是敏捷值和耐力值分別達到了119和150的緣故,而且他在游泳時,完全無需喘息換氣。
他爬上陸地,渾身濕淋淋的,然后沿著沙地朝血腥之角急奔。
盡管被血腥之角擋住的地方,有一部分他看不到,但他的目力所及,還沒有看到一個選手露出水面。
不能因為想著對手就放慢速度。現在要像一個職業選手一樣思考,他想要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快拿到武器——于是,他在手里叫出一把“免上膛”的AKM,端在手里。
上一屆,所有的供給品散放在距血腥之角相當遠的地方,最珍貴的供給品離血腥之角最近。但現在,這些和他沒有太大關系。
他的身后有人。他立刻警覺到,是沙子的流動、或者是氣流的流動,讓他感知到了這一切。
但他不打算對他開槍,這會打草驚蛇,槍聲會引起恐慌,還沒趕到血腥之角的選手會立刻放棄爭奪。
他把槍背在身后,發現他這邊的供給品里只有一堆武器。釘頭錘、劍、弓箭、魚叉、刀子、矛、斧頭,還有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金屬器具……沒有其他東西。
他從中抽出一把金色長弓,但箭袋還埋在一堆東西里,于是他立刻在手中生成一支箭,搭在弓上,同時轉過身來。
布蘭妮一身亮閃閃的、矯捷敏銳,站在他身后幾米遠的地方,手里拿著魚叉做好了攻擊的姿勢。
她的另一只手里拿著漁網。她面帶微笑,但肢體的肌肉繃緊,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你也會游泳,在新手村,你是怎么學游泳的?”她說,從她的眼神可以知道她看見了陸憶風背著的那把槍,但她似乎毫不在意。
“我們有一個大浴缸。”陸憶風答道。
“你們肯定有。你喜歡這競技場嗎?”她說。
“不太喜歡,可你該喜歡。他們肯定是專門給你造的。”陸憶風略帶諷刺地說道。
事實確實如此,到處都是水,沒有多少勝利者會游泳。在訓練場也沒有游泳池,沒機會學。
要么你登錄游戲來的時候就會游泳,要么很快學會。即使要參加最初的搏殺,也起碼要游三十米。綠林灣的選手擁有絕對優勢。
他們定定地待在那里,衡量著彼此的力量、武器、技巧。突然,布蘭妮咧開嘴笑了起來:“很幸運,我們是盟友,對吧?”她認為自己不會給陸憶風抽出槍的機會。
這肯定是她的圈套,陸憶風正要先聲奪人,想在布蘭妮的魚叉還沒有擊中他之前,用弓箭也能把他射死。“
這時,陸憶風忽然看到她手臂上有一樣東西在晃動,在陽光下十分搶眼。是那只帶火焰花紋的純金手鐲。
他記得在開始訓練的第一天史密斯戴著一只同樣的手鐲。他開始覺得布蘭妮可能是偷來騙他的,可不知怎的,他知道這并非實情。
應該是史密斯給她的,作為給他的一個信號。事實上,是一個命令,要他去信任布蘭妮。
他已經聽到了其他選手的腳步聲,必須盡快作出決定。“沒錯!”陸憶風沒好氣地說。
雖然史密斯是他的指導老師,他想讓他活下去,可他這么做還是讓陸憶風感到不爽。
他為什么不提前告知已經做好了安排?也許是因為他和江琳琳根本不愿意和人結盟。而現在史密斯自己替他們挑選了盟友。
“躲開!”布蘭妮厲聲說道,此時的聲音與平時誘惑的腔調截然不同。
陸憶風埋低身姿,順勢從背后抽出AKM準備直接開槍,魚叉嗖的一聲從他的頭上飛過,隨即聽到一聲慘叫,好像她的魚叉擊中了目標。
黃金堡的男子,那個訓練時在擊劍站嘔吐的人應聲倒地。布蘭妮把魚叉從他的胸膛拔出來。“你的槍有那么好使嗎?”她說。
已經沒有時間去回答她開車語氣的問題。陸憶風給AKM補裝了一個槍口,“咱們各朝一個方向走?”他說。
布蘭妮點點頭。他開始繞著一大堆供給品轉。大約四個輻條之外,伊諾貝麗和李萬偉正好游到岸邊。
或許因為水流湍急,或者他們以為水里暗含著其他的危險——這也是很有可能的,他們剛游到。此時他們已經上岸,幾秒鐘后他們就會來到跟前。
“還有什么有用的東西嗎?”他聽到布蘭妮的喊聲。
陸憶風迅速掃視供給品,“武器,”他大聲喊,“其他的什么也沒有,只有武器!”
“這邊也是。”她肯定地說道,“你肯定什么也不需要了,咱們走吧!”
伊諾貝麗離他太近了,陸憶風朝她連開四槍,可她料到了,一下子潛入水中,沒被子彈射中。
李萬偉沒有她敏捷,陸憶風一槍射在他小腿上,他也沒入水中。他又追上前去,向他下潛的方位接連掃射,子彈入水濺起陣陣水花。
“你對付他,好嗎?”布蘭妮說。這時,陸憶風在手里生成三顆手雷,彈開插銷,同時丟入李萬偉下水的區域附近。
前兩顆手雷沒能炸中他,但第三顆的沖擊力卻穿透了他,把他直接從水里高高拋起,身子一骨碌,又落回了水里,短暫幾秒后,漂上來了一個戰利品背包。
“陸憶風使用破片手榴彈擊殺了李萬偉!”
緊接著,陸憶風身后又傳來了叮叮當當的金屬撞擊聲。“怎么說?”他對布蘭妮說。
說話工夫,伊諾貝麗和已經來到了血腥之角。高坂兩兄妹肯定在射程范圍內,離此不遠,而也在附近。
這幾個職業選手肯定已經結成了聯盟。如果陸憶風僅僅為了他自己考慮,他愿意和他們一起,連同布蘭妮,結成同盟。
可他要考慮江琳琳。他現在看到她了,他還被困在金屬圓盤上。
陸憶風朝她跑去,布蘭妮毫不遲疑地跟在后面,好像知道他下一步要這么做。
當他跑到離江琳琳最近的地方時,他把槍收起來,準備游過去,把她弄過來。
布蘭妮拍拍他的肩:“我去救她。”
懷疑和不信任在陸憶風的腦中閃過。這是不是她的詭計?布蘭妮先贏得他的信任,然后再游過去,淹死江琳琳?
“我能行。”陸憶風堅持說。
可是布蘭妮已經把所有的武器都扔到了地上,“你用槍幫我架著,”她說著,彎下身拍拍陸憶風的肚子。
噢,是的。現在,她的意思是,江琳琳應該是有了身孕的人。
陸憶風想著有身孕的人應該有什么反應,嘔吐呢,還是別的什么。這時布蘭妮已經站在水邊準備跳下去了。
“掩護我。”她說。她用完美的動作跳入水中。
陸憶風舉起AKM,防御著來自血腥之角方向的可能的進攻者。
可在所有選手都只有一把刀甚至只有拳頭的情況下,他手中居然有槍?沒人對追逐他們感興趣。
肯定,高坂兄妹、伊諾貝麗和布魯托已經聚合在一起,正在挑選武器。陸憶風快速看了一下四周,多數的選手都還被困在金屬圓盤上。
只要他想,任何人都可以成為他的靶子。他叫出一個六倍鏡,視線埋入鏡中。在他的百米歸零點下,每個選手衣服上的圖案都清晰可見。
等著,不,不能隨意開火。憑借著叫出任意武器道具以及突破屬性臨界值的權限,他的確可以血洗競技場。
但如果這么做了,史密斯、卡爾文、艾菲,那么多人為他做的那些算什么,投誠巴澤爾的見面禮?
他看到有人站在江琳琳對面,也就是他左側的陸地上。是瑪格絲。
可她既沒有朝血腥之角之角跑,也沒有準備逃跑,相反,她跳到水里,朝陸憶風這邊游來,灰色的頭在水中上下起伏。
唔,她看起來是上了年紀,可選擇綠林灣作為起始之地的玩家都水性極好,她是不會被淹的。
布蘭妮已經游到了江琳琳那里,她正一手攬著江琳琳的前胸,另一只手輕松地在水中劃動,往岸邊游。
江琳琳后退了一步,準備直接扎進水里,但接著很順從。陸憶風不知道布蘭妮說了什么或做了什么,使她情愿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她的手里——
也許布蘭妮把金手鐲給她看了,也許她看見陸憶風在岸邊等候。當她們靠到岸邊時,陸憶風伸手把她拉上來。
“你好,又見面了。”江琳琳說著,吻了他一下,“咱們有盟友了。”
“是的,正像史密斯所希望的。”他回答。
“請提醒我,咱們還和別人結盟了嗎?”江琳琳問。
“只有瑪格絲,我想。”陸憶風說,目光轉向了那位執著地朝他們游過來的老婦人。
“噢,我不能扔下瑪格絲不管。”布蘭妮說,“一共沒幾個人喜歡我,她算一個。”
“我可以接受瑪格絲,沒問題,特別是看到現在競技場的情況之后。她做的魚鉤興許能幫我們弄到吃的。”陸憶風說。
“陸憶風第一天就想邀她入盟嘞。”江琳琳說。
“那他還真有眼光。”布蘭妮嬉笑的瞥了陸憶風一眼。
布蘭妮伸出一只手,毫不費力地把瑪格絲拉上來,好像她是個木偶。她含混不清地說了幾句話,好像有什么“鮑勃”,然后拍拍她的腰帶。
“瞧,她說得沒錯。有人已經想到了。”布蘭妮指著比特。他正在浪里揮動著手臂,盡力把頭伸出水面。
“什么?”陸憶風說。
“那腰帶。它可以讓人浮在水面。”布蘭妮說,“我是說,需要自己劃水,但腰帶可以讓人漂浮在水面上,不會被淹死。”
陸憶風在考慮說讓布蘭妮等等,帶上比特和韋莉絲同他們一起走。但是比特與他們相隔三塊長條陸地,而他甚至看不到韋莉絲在哪兒。
而他猜測,布蘭妮會像叉死黃金堡的選手一樣毫不猶豫地要了他們的命。因此他決定先離開這里。
江琳琳驚訝的看著他背上的槍,“剛在武器堆里翻到的,好像就這一把,”他解釋說,“你知道,AKM。但子彈不多,就30發。”
“30發足夠了。”江琳琳笑著說。
然后陸憶風遞給她弓、箭袋和一把匕首。其余的自己留用,一把槍、一把長刀還有一把尖錐。
可是,瑪格絲拉著他的袖子,一直不停地嘟囔,最后他只好把尖錐給了她。
她很高興,用牙咬住錐子把,然后朝布蘭妮伸出手。
布蘭妮把漁網搭在肩上,把瑪格絲也背上,另一只手抓起魚叉,然后他們一起離開了血腥之角。
沙灘的邊緣,赫然出現了林地。不,不能叫林地,至少不是陸憶風熟悉的那種。是叢林,熱帶叢林。
這個陌生、幾乎只在游戲資料上看到的字眼出現在腦子里。這是他在另一次絕地求生中聽到過的地方,屬于凱匹諾大陸東部海岸線——薩諾海上的一座雨林島嶼。
大多數的樹木他并不熟悉,都是光滑的樹干,枝丫并不繁茂。
地面是黑色的、軟綿綿的,被纏繞的藤蔓植物覆蓋,上面開滿了色彩艷麗的花朵。炙熱無比的太陽高懸在天空,空氣悶熱潮濕。
陸憶風有種感覺,在這里,恐怕永遠都不會干燥的。身上穿的輕而薄的黑色連衫很容易使汗水蒸發,可現在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緊貼在身上。
他在前面開道,用長刀砍掉大片濃密的綠色植物,讓布蘭妮走在江琳琳后面。雖然說布蘭妮十分健壯,可她背著瑪格絲也騰不出手。
另外,雖說她用魚叉是高手,可在叢林里,終不如弓箭和槍好使。
山林陡峭,空氣悶熱,不一會兒,大家就氣喘吁吁了。
因為耐力屬性高的緣故,陸憶風并沒有感到疲乏,至少還能接著走很長一段路。但這樣做不符合正常玩家的狀態,所以他也得裝裝樣子。
而布蘭妮則是體育健將,她背著瑪格絲,一直健步如飛地走了大約一千五百米,才要求停下,也不需要陸憶風的幫忙。
濃密的樹葉擋住了視線,看不到遠方的由海水和長條沙地組成的“巨輪”,所以陸憶風順著綿軟的樹干爬到樹頂,想看個究竟。但爬上去一看,卻看到了非常真實的畫面。
血腥之角周圍的地面被血染成紅色,水里也有一團團的血跡。尸體橫在地上或漂在水里。
但是距離這么遠,他們身上的衣服看不太清,很難辨別究竟誰已經遇難。借助六倍鏡的視野可以看清的是一些藍色的小點還在搏斗。
昨晚想什么來著?昨晚勝利者的手牽在一起,所以大家在競技場會集體休戰?不,絕不會,的確太真實了。
他猜測選手會表現出一點……什么?克制?
至少在殘酷血腥的搏殺開始前,有一絲的不情愿,這已經不是虛擬游戲,你們都知道,你們都認識,你們一直都是朋友。
微風吹著陸憶風的面頰,稍微涼快一下,然后他才作出決定。
盡管布蘭妮有金手鐲,他還是要殺死她,這個同盟真的沒有什么前途。而她是一個危險的人,不能讓她逃脫。
現在,他們之間還有一點信任,現在就是殺死她的最好機會。他們往前走時,他可以不被察覺輕松就要了她的命。
陸憶風一落地,卻發現布蘭妮似乎已猜透了他的心思,好像她知道陸憶風看到了什么,她把一只魚叉舉起來,看似不經意地做著防御的姿勢。
“那邊怎么樣,他們都聯手了嗎?宣誓拒絕殘殺?已經把武器都扔到海里,來反抗GM了?”布蘭妮問。
“沒有。”陸憶風說。
“沒有,”布蘭妮重復道,“因為,無論之前發生了什么都已經過去了,在絕地競技場,沒有人可以靠運氣獲勝。”他又盯著江琳琳,“也許江琳琳除外。”
陸憶風盯著她,估摸著槍里的子彈穿透她的腦殼與她的魚叉穿透自己的身體,哪個速度更快。
他看到,布蘭妮正在等著他首先行動,也在心里盤算著先躲避掉他的子彈,她的敏捷值不亞于江琳琳,她可以這么做再采取進攻。
而陸憶風即使被魚叉刺穿,對于他999的生命值也沒有大礙。他感覺他們兩個都盤算好了。
這時江琳琳故意過來站在他們中間。“喏,死了多少人?”她問。
走開,你這傻瓜。可她就是站在他們中間不走。
“難說,”陸憶風回答,“至少幾十個吧,我覺得,有的還在打。”
“咱們走吧,還得找水。”她說。布蘭妮收起魚叉,滑稽的瞥了一眼他。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看到小溪或池塘的任何蹤跡,而咸水是不能喝的。
陸憶風又想起了上次的絕地求生,現在她們有可能會像自己上次一樣脫水。他倒是想要飲用水就能在手里隨時隨地叫出來,但卻不能隨時隨地當她們面顯露這種能力。
“最好趕快找到水。”布蘭妮說,“今晚他們要來捕殺我們,我們得做好準備。”
我們。咱們。捕殺。好吧,也許現在殺死布蘭妮為時尚早。到目前為止,她對大家還是很有幫助的。他確實是得到了史密斯的首肯。
誰知道今晚會遇到什么?如果情況惡化,或者她對江琳琳造成威脅,可以隨時殺死她。
現在,先按照聯合的戰術規劃走?也先放她一馬。
找不到水,她們也越來越渴了。他們邊爬山,邊四處尋找水源,可還是沒有水的蹤影。
又走了將近一千米,陸憶風看到了樹林的邊緣,他估計他們已經爬到山頂了。
“也許我們在山的另一邊會有好運氣,找到泉水什么的。”他說。
但根本沒有山的另一面,他這回即使走在隊伍最后面,也比其他人更早知道這一點。
那是因為他發現有一塊奇怪的方形、有波浪紋的物體懸在空中,很像一塊表面彎曲不平的玻璃。
起先,陸憶風以為是太陽的反光,或者地面的熱蒸氣造成的氣流。可那東西在空中一動不動,他們走動時它也不會移動。
這時他想起了和韋莉絲、比特在訓練場看到的東西,他馬上意識到這是什么。他剛要開口警告江琳琳,她的刀已經舉起來,朝前面的青藤砍下去。
只聽得喀喇一聲巨響,樹木立刻消失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塊光禿的空地。她被電磁力場啪的一下彈了回來,把布蘭妮和瑪格絲也撞倒在地。
陸憶風撲上前去,江琳琳躺在布滿藤蔓的地上,不能動彈。
“江琳琳?”有一股微弱的燒焦了的頭發的味道。他又大喊她的名字,輕搖她的身體,但她卻沒有反應。
陸憶風手伸到她的鼻子上,盡管不久前她還氣喘吁吁,可現在一點溫乎氣都沒有了。
他又趴在她胸前他經常趴著的地方去聽,他知道在這里總能聽到靈活撲通的心跳。
但是,他沒有聽到。
“江琳琳!”陸憶風慌的一批,使勁搖晃她的身體,甚至扇她的臉,可是沒有用。
她的心跳已經停止。扇也沒用。“醒醒啊!你怎么肥四?”
布蘭妮讓瑪格絲靠在一棵樹上,然后一把把陸憶風推開。“小老弟,讓我來。”
她用手指按壓江琳琳的脖子,接著是肋骨和脊椎骨,然后她捏住了江琳琳的鼻孔。
陸憶風朝布蘭妮猛撲過去,她肯定是想置江琳琳于死地,而且絕不讓他再活過來。
布蘭妮手臂一揮,正好打在他胸口上,他撞在身后的樹干上。這時他看到布蘭妮又去江琳琳的鼻子。
陸憶風坐在地上,抬起槍來,正要把子彈射出去,卻看到她在親江琳琳的嘴。
即使是布蘭妮,這么做也太奇怪了,陸憶風停住了手。
不,他不是在親她。她捏住江琳琳的鼻子,卻張開了她的嘴,往她的嘴里費力地吹氣。
陸憶風可以看到江琳琳的胸脯一起一伏。然后布蘭妮拉開了她的衣服,用手掌按壓她心臟的部位。陸憶風愣了兩秒,終于明白了她在干什么。
以前,在一個明亮的月夜,他曾經看到高靜這樣做過,但不經常。
畢竟,在夾縫地帶,如果一個玩家心跳停止,他們也不會來找她了,一般就等復活重開。
但布蘭妮生活的玩家區肯定不一樣。綠林灣大半的玩家營地都建在水面上,很多出門就是水。無論她此時在做什么,她以前肯定這么做過。
她做得很有節奏,方法嫻熟。陸憶風的槍漸漸垂向地面,也走到跟前去看。
他焦急萬分,希望她能成功。痛苦而漫長的幾分鐘過去了,他的希望也破滅了。
陸憶風正在想,太晚了,她死了,永遠地沒了。
這時,她輕咳了一下,布蘭妮也挺直了身體。
陸憶風把槍扔到地上,朝她撲了過去。“江琳琳?”他輕柔地說道。
陸憶風把她前額一縷濕發捋到后面,發現她脖頸上的脈搏又開始在他的手指下怦然跳動。
她睜開眼睛,忽閃著長長的睫毛,她的眼光與陸憶風的相遇。“小心,”江琳琳氣息微弱地說,“前面有電磁力場。”
他笑了,“對對,電磁力場。”陸憶風說。與此同時,他的心也更堅強了。
“肯定比訓練中心樓頂的力場強多了。”江琳琳說,“可我沒事,只是震了一下。”
“沒事,那只是她的荷爾蒙在起作用。”布蘭妮說,“是因為懷孕的緣故。”
陸憶風抬起頭來看著她,因為爬山的疲勞、天氣悶熱、還有救江琳琳的緊張,她仍然是氣喘吁吁。
“不,不是——”陸憶風說著。
這很愚蠢,他知道。而且,布蘭妮剛才的舉動讓他無比糾結。
他想要的一切就是讓江琳琳活著,而他做不到,布蘭妮做到了,應該感激她?
是的,陸憶風很感激她。可他順便也欠了布蘭妮一個大的人情。那么,怎么做才能趁機殺死她?
他預備要看到布蘭妮臉上得意或者嘲諷的表情,可她的表情卻怪怪的。
她看看陸憶風,又看看江琳琳,好像要看出點什么,之后又輕輕搖了搖頭,好像說別再想這些了。
“你怎么樣?”她問江琳琳,“你覺得還能走嗎?”
“不,她需要休息。”陸憶風說。
他看到江琳琳胸脯上有金光閃閃的東西,伸手拿到了一個小圓盤,上面刻著一只夜鶯。
“這是你的吉祥物?”陸憶風問。
“是的,我用了你的夜鶯,你不介意吧?我想讓我們倆的匹配起來。”
“不,當然不介意。”陸憶風勉強笑了笑。
江琳琳戴著夜鶯圖案出現在競技場,這可能是一種祝福,也可能是一種不幸。一
方面,它會給各區的反抗的玩家以鼓勵,另一方面,巴澤爾‘總統’也絕不會忽視它的存在。這樣,讓江琳琳活下去就更難了。
“那么,你們想在這里宿營嗎?”布蘭妮問。
“我認為這不是個好主意。”江琳琳說,“待在這兒,沒有水,沒有防護。要是咱們慢點走,我感覺還行,真的。”
“慢也比不走強。”布蘭妮扶著江琳琳站起來,陸憶風也用濕青苔抹了把臉,清醒了一下精神。
自從今早起床,他經歷了一連串殘酷的事情:目睹了卡爾文被打得血肉模糊、進入到一個陌生的競技場、眼看著江琳琳死去。
但是還行,布蘭妮幫他們打著江琳琳懷有身孕的牌,為了吸引贊助者,這是最妙的一招。
陸憶風叫出權限后臺,確認了一下他當前的狀態:
生命值:99%(997/999)
力量:138/150(突破后)
敏捷:129/150(突破后)
耐力:150/150(突破后)
感知力:113/150(突破后。視力聽覺的平均值)
角色評級:SSS
操作技巧:70/100(權限擁有者不會合理使用)
活躍度評分:60/100(在參加絕地極限賽與死亡游戲前后評分有浮動。之前過著自閉-下線-自閉-打獵的老年生活)
武器:開山刀、滿配全息AKM;彈藥40/XXX。
食物:???(自檢系統無法計算)
醫療品:???(自檢系統無法計算)
其他供給品:???(自檢系統無法計算)
特殊權限:【“封閉玩家”:會在其他玩家和被系統“查看信息”時,隱藏真實的屬性數據。】
“還是我來開道。”陸憶風這樣宣布。
江琳琳剛要反對,布蘭妮打斷了她。“不,還是讓他來吧。”
布蘭妮對陸憶風皺著眉頭,問,“你知道那里有電磁力場,對吧?在最后一刻?你剛要發出警告來的?”陸憶風點點頭,“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沒有立刻回答,他知道比特和韋莉絲了解電磁力場的事,但其實他現在也完全能通過本能一般的感知察覺到電磁場的存在,然而這要傳出去,對任何人有危險的。
他不清楚在訓練場他們倆指出電磁力場“一條縫”的破綻時,是否引起了極限賽組織者的注意。不管怎樣,他得到的信息非常關鍵。
但現在極限賽組織者至少已經上報了在競技場里莫名出現了槍械和手榴彈的事情,這里面的一切都是他們設計安排的。它們本不該出現,現在系統第一步肯定是調查持有者陸憶風的數據。
然而再掌握了這個信息,他們就會采取措施改變電磁力場;出現槍械這樣的事情還可以判斷為組織者的失誤,然而這樣下去他甚至有可能會露餡,甚至不能再輕易辨認出電磁力場周圍的微妙變化。
因而,陸憶風撒謊說,但好像又并不是這么回事:“我不知道。我好像能聽到細微的聲音。聽。”
大家都靜了下來,周圍有蟲鳴、有鳥叫,有徐徐微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我什么也沒聽到。”江琳琳說。
“能聽到。”陸憶風堅持說,“聲音跟夾縫地帶電網的嗡嗡聲一樣,只是小得多。”
這時每個人又都豎起耳朵聽起來,他自己也聽著,盡管他知道她們不可能聽到什么。
“你們聽!”陸憶風說,“難道你們聽不到嗎?就從江琳琳被打倒的地方傳過來的。”
“我也什么都聽不到。”布蘭妮說,“你能聽到,那你就走前面吧。”
陸憶風干脆將計就計,順坡下驢。“真奇怪,”他說。他把頭一會兒轉向左邊,一會兒轉向右邊,好像很不理解的樣子,“我只能用左耳聽到。”
“就是在上屆絕地求生之后給你治好的那只耳朵?”江琳琳說。
“是的,”陸憶風聳聳肩,說道,“也許虛擬世界的醫術比他們自己想象的還要高明,不過,這一直以來不都只是一串數據不是嗎?你瞧,有的時候我這只耳朵真能聽到奇怪的聲音,人們通常認為這些東西是不會發聲的,比如昆蟲扇動翅膀的聲音,或者雪落在地面的聲音。”
太完美了,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去年給陸憶風做數據修復的管理員那里,他們還要解釋為什么他的聽覺現在像蝙蝠一樣靈敏。
“你這小伙子。”瑪格絲拿胳膊推了他一下。于是,陸憶風走在了前面。
他們走得速度較慢,布蘭妮手腳麻利地用樹枝給瑪格絲做了根拐杖,讓她用著。她給江琳琳也做了一根。
盡管她說了她可以走,沒問題,但這拐杖對她有幫助,她剛剛給電傻了,現在恨不得躺下才好呢。
布蘭妮走在最后,這樣,至少能有一個機敏的人給大家殿后。
左耳是陸憶風謊稱超靈敏的耳朵,所以他走路時,把左耳朝向電磁力場的位置。
但這些都是騙人的,所以他從附近的樹上摘下一串像葡萄一樣垂下的堅果,每走一段,就把它拋到前面去探路。假裝這樣很管用,他感覺正常情況下多數時候并看不到電磁力場。
每當樹枝碰到電磁力場時,就會在樹枝落地前冒出一股煙霧,堅果也隨即被燒焦、果殼開裂,彈回到他們的腳下。
過了幾分鐘,陸憶風聽到身后傳來噼噼啪啪的聲音,他轉過身,看到瑪格絲正在剝堅果殼,往嘴里塞,嘴里也已經塞得滿滿的。
江琳琳也回過頭,“瑪格絲!”她一愣后立馬沖她喊道,“快吐出來,會有毒的。”
她嘟囔了些什么,也沒理江琳琳,一邊舔著嘴唇,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
陸憶風看著布蘭妮,認為她能說兩句,她卻笑笑說:“我想咱們很快會知道的。”
奇怪的是,她救了瑪格絲,卻還眼瞅著她吃下那些奇怪的堅果,而且她要她們死的話,也沒理由救她們。
陸憶風邊扔樹枝,往前走著。有時他迎上電磁力場。但他盡力向左走,希望能找到突破口,走出這片區域,遠離血腥之角,給她們找到水源。
但又走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后,他發現他們一直未能向左,在做無用功。事實上,電磁力場好像一直在趕著他們轉圓圈。
陸憶風停下來,轉身看到瑪格絲一瘸一拐地走著,看到江琳琳滿臉的汗水,說道:“咱們歇會兒,我得上樹再看一看。”
他挑的這棵樹似乎比別的樹更加高聳挺拔,他沿著彎曲的樹枝往上爬,盡量靠近樹干。
很難說這些綿軟的樹枝是否很容易斷裂,但他的身體比之前更加靈巧,問題不大。
盡管如此,為了看清楚下面的情況,他爬得相當高。當他在纖細的小樹枝上悠來蕩去,濕熱微風拂動他面頰時,他的懷疑終于得到了證實。
他們一直無法向左走是有原因的,他們永遠不可能走過去。在這個高高的地方,他第一次看到整個絕地競技場的形狀。
它是一個規則的圓形,中間有一個規則的巨輪,四周是叢林,天空是一色的粉紅色。
他能辨認出那里有一兩個波浪形的方形電磁力場,正如韋莉絲和比特所說的那種“被罩子隱蔽起來的屏障”,但有一道縫。
這些防護罩是為了隱藏電磁力場,卻暴露了它的位置,這恰恰是它的弱點所在。
為了百分之百地確定這一點,陸憶風裝上消音器,朝樹林上方開了一槍。
子彈射中的地方,露出了一絲光線,那是真正藍天的顏色。他順著樹干下來,準備把這個壞消息告訴她們。
電磁力場把他們困在了一個圈子里。實際上,上面還有一個穹頂。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高。
競技場中央是血腥之角,周圍是水,最外面是叢林。非常規則,特別對稱,而且面積不太大。
“你看到水了嗎?”布蘭妮問。
“只看到比賽開始時咱們見到的咸水。”陸憶風說。
“肯定還有別的水源。”江琳琳說著,緊皺著眉頭,“否則我們要不了幾天就都渴死了。”
“嗯,林子挺密的,興許能找到泉水或池塘什么的。”陸憶風說。
他對自己的話也將信將疑。他本能地感覺,也許賽組委想讓這個不受歡迎的比賽盡早結束。說不定海文斯比早就接到命令,要擊垮他們。
“不管怎么說,去弄清楚山腳下有什么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答案是:那里什么也沒有。”陸憶風說。
“那么,在電磁力場和巨輪之間應該有能喝的水。”江琳琳堅持說道。
他們都明白,這就是說要往回走,去遭遇職業團隊和血腥搏殺;而此時,江琳琳還沒緩過來,瑪格絲年老體弱,也不可能參加搏殺。
他們決定朝山下走幾百米,然后再繞圈,也許在那個高度能找到水源。
陸憶風仍走在最前面,偶爾會碰到堅果在左邊爆開,但他們遠離了電磁力場的作用范圍。
太陽發出炙熱的光芒,把空氣中的水氣蒸發掉,晃得他們睜不開眼睛。到了中午,很顯然,她們三個已經再也走不動了,還贊嘆陸憶風體力真好。
布蘭妮在距電磁力場三十米的地方選了一個地方,準備露營。她說一旦受到攻擊時,可以把它當作武器,誘使他們的敵人踏進電磁力場。
然后她和瑪格絲把一叢叢約十厘米高的尖利的草葉摘下來,開始用它們編織草席。看來瑪格絲吃了那些堅果之后也沒有什么不良反應。
于是江琳琳也摘了些,扔到電磁力場,把它們烤熟,然后熟練地剝下果殼,把果肉堆在樹葉上。
陸憶風在一旁放哨,燥熱的天氣和今天所經歷的一切讓人感到煩躁,不安。
渴,焦渴難當。最后,陸憶風決定動用系統的能力。
“布蘭妮,不如你來放哨,我去四周看看有沒有水。”他說。
大家對他獨自出去找水的提議沒有感到十分興奮,可是每個人都感覺受到極度缺水的威脅。
“別擔心,我不會走遠的。”他向江琳琳保證。
“我也去。”她說。
“不,可能的話,我還順便打些獵物。”陸憶風告訴她。“我很快就回來。”
他潛藏起蹤跡地在林子里走,很高興他的行動能力配合上發現這種地面不容易弄出聲音。他沿斜線往前走,但除了郁郁蔥蔥的植物,并沒有找到想找的東西。
突然傳來了炮聲,陸憶風停住了腳步。在血腥之角的最初的搏殺已經結束了。現在死亡的選手人數已經很清楚。
第一輪淘汰沒有上一次極限賽的多,可感覺好像比去年多,因為他們每個人的名字他都知道。
他即使不會感到疲憊,但炎熱的空氣還是好像海綿一樣把他體內的水都吸干了,他希望某個有同情心的觀眾能成為江琳琳的贊助者,一尸兩命呢!讓史密斯給她送點水?可是,沒有。
陸憶風在手里叫出一大壺水,足夠他們四個喝的,又叫出了一個迷彩背包。然后把水裝進了包里。
他靜靜地待著,他需要消磨一下時間,待會回去好有理由解釋這些水和背包是哪弄來的。
但突然,他看到了各種動物:一些羽毛艷麗的鳥、三只忽閃著藍色舌頭的蜥蜴,還有一些既像老鼠、又似負鼠的嚙齒動物。
它們趴在樹干附近的枝丫上。他很輕松的就用“吸引鎖定單位”的特殊能力把其中一只吸了過來。猝不及防就騰空的那只嚙齒動物慌的一批,但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一把刀就結果了它。陸憶風拿到眼前仔細觀察。
這家伙很丑,是一只大個嚙齒動物,長著雜色灰毛,兩只突出的長牙伸在上唇之外。
陸憶風給它去內臟、剝皮,這時,他注意到這只嚙齒動物的嘴是濕的,很像是剛喝完水的樣子。
他有點興奮,使勁盯著它待著的那棵樹看,小心地圍著樹附近轉了一圈。水源肯定不會太遠。
沒有,什么也沒找到。連一滴露水都沒找到。最后,他怕江琳琳為他擔心,所以決定返回,帶著這些“戰利品”。
當他返回營地后,發現大家已經把營地整得很像樣了,瑪格絲和布蘭妮用草墊子搭起了一個雨棚,三面封閉,一面是敞開的。
瑪格絲還編了幾只碗,江琳琳把烤熟的堅果放在里面。她們滿懷希望地看著陸憶風,可陸憶風搖搖頭。
“剛撿到一個背包,里面有一些水,但這不是辦法,我知道哪肯定有水,它知道在哪兒。”他說。
他把那只剝了皮的嚙齒動物拿給她們看。
“把它從樹上打下來的時候,它像是剛喝過水,可找不到它喝水的地方。我繞著那棵樹轉了一大圈。”他說。
“這個能吃嗎?”江琳琳問。
“它的肉看上去跟松鼠沒有很大區別。烤一烤應該沒毛病……”
但是要生火,他們猶豫起來。生火會產生煙霧。在競技場,每個選手距離彼此如此之近,生火不可能不被發現。
一旦遭遇就免不了一場血腥沖突,但是,他們現在的敵人根本不是彼此。希望剩下的所有選手都能意識到這點。
江琳琳想起一個好主意。她撕下一塊肉,串在一個尖樹棍上,然后把它扔到電磁力場,那塊肉外表立刻燒糊了,可里面也熟了。
他們對她鼓掌致意,可馬上意識這么做很危險,又趕快停了下來,
炙熱的太陽從粉紅色的天空落下,他們也聚集到了雨棚旁邊。陸憶風到現在還在懷疑堅果的可食用性。
萬一有毒,毒性發作,他死也不是,因為血厚扛得住。但不死也不是,這樣一來就漏了馬腳。
可布蘭妮說瑪格絲在另一次絕地求生中看到過這種堅果。在訓練時,陸憶風沒有在植物辨別訓練站花時間,覺得這些都太簡單了。
現在看來,真該去訓練。現在他的四周到處都是不熟悉的植物,要是去訓練,他也能更熟悉自己身處的環境,心里更有點B數。
瑪格絲看上去沒問題,剛才的幾個小時她一直在吃這種堅果。所以,他還是拿起一個,咬了一小口。
微微有點甜,很像栗子。應該沒事。至于那個被“萬象天引”接匕首刺穿的丑家伙,肉挺有嚼勁,也很膻氣,但是肉汁還挺多。
在競技場的第一晚能有這樣的晚餐,還挺好。要是能就著點喝的一塊吃,比如快樂水,該有多好。
關于那只嚙齒動物,布蘭妮一直在詢問陸憶風,它究竟是個什么生物,叫什么名字?
最后他們決定叫它樹鼠。它待在多高的地方?在打它之前他看了多久?那時候它正在干嗎?
陸憶風不記得它在干什么,四處嗅嗅,找昆蟲什么的。然后雙腳離地直接被他吸了過來。
夜晚即將降臨,氣氛開始不安起來。至少編織得很細密的草棚把夜間在林子里竄行的動物擋在外面,還有陸憶風把槍端在手里。給她們提供一點保護。
在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之前,明亮的月亮已經升起來了,在慘白的月光下,周遭的一切清晰可見。
他們的談話聲變得越來越小,因為身為絕地求生的老司機,他們都清楚下面要到來的是什么。陸憶風陪著她們在雨棚敞口的地方排成一排,江琳琳拉住他的手。
血腥收獲的標志出現,它好像飄浮在空中,夜空被照得通明。
當絕地求生BGM響起時,這對布蘭妮和瑪格絲來說,可能更難以接受。可是陸憶風和江琳琳來說,也很難接受。他們靜靜地看著天空,上面不斷跳動著被“死亡游戲”淘汰的玩家。
黃金堡的男選手,布蘭妮用魚叉殺死的那個,第一個出現。這是本場絕地求生的第一滴血。
這意味著北境市區到哥布林花園的幾個選手都還活著——幾十個職業職業選手和紅名玩家,還有比特、韋莉絲,當然,還有布蘭妮和瑪格絲。
在黃金堡的男選手之后出現的是月升湖畔的癮君子、鐵民林地的茜茜莉亞和伍夫、亞特蘭大的兩個選手、失落礦井的女選手、還有落日遺跡的希維爾。
血腥收獲圖標伴隨著短暫的音樂再次出現,之后夜空又恢復了寧靜,只有月亮高掛在天空。大家寂然無聲。
他們中的任何一位可能并不彼此相熟,可選手們的內心卻不能平靜。茜茜莉亞被帶走時,依偎著她的三個好友;
希維爾在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對陸憶風和善的面孔;大眼睛的癮君子在他的臉上畫黃花的情景,現在他們都死了,魂歸西土。
如果不是銀色降落傘從樹葉里落下,掉落在他們面前,真不知他們還要在那里坐多久。
可是卻沒人伸手去拿。
“這是誰的?”
最后,陸憶風開口了。
“說不上。”布蘭妮說,“干嗎不讓江琳琳認領呢,他昨天已經死過一次了?”
江琳琳把繩子解開,把綢傘鋪平。降落傘上有一個小小的金屬物,誰也說不上是什么。
“這是什么?”布蘭妮問。沒人知道。物品備注上只解釋為“取水器”。
這是一個中空的金屬管,一頭略微收縮,另一頭有一片向外卷曲的舌片。
這東西看上去很眼熟,很像自行車上掉下來的零部件,或者窗簾桿什么的。真的很像。
江琳琳沖著一頭吹了一下,看看是否能出聲。不行。布蘭妮把小手指伸進去,看看是否能當作武器。可是也沒用。
“瑪格絲,你能用這個打魚嗎?”陸憶風問。瑪格絲,這個幾乎可以用任何東西打魚的玩家,搖搖頭,咕噥著什么。
陸憶風拿起它,在手里骨碌來骨碌去。因為和他們是盟友,史密斯肯定在和綠林灣的指導老師合作,他也能參與禮物的選擇過程。
這也就是說這東西很珍貴,甚至陸憶風上一次極度缺水時,史密斯也沒有給他送水,他知道如果他努力是可以找到水源的。
史密斯無論送來或者不送來禮物,都包含著重要的信息。用用你的腦子,他想,要是你還有腦子的話。這是什么?
他們在月光下舉著禮物發呆。來回轉動著它,又從不同的角度看它,遮住一部分,又打開來看,想讓它自己傳遞出秘密。
最后,失望至極,布蘭妮把它一下子插在土里。
“如果我們和比特、韋莉絲在一起,興許還能知道這是干什么用的。”
陸憶風躺下,把臉貼在草墊上,江琳琳替他揉著肩上僵硬的肌肉,想讓他放松下來。
很納悶,太陽都下山了,怎么這地方還那么熱,那么勝利者村又會是什么樣呢?
高志鵬、高靜、馬奇、逃殺兵團的好友,甚至是賣給史密斯酒的那個青年,他們現在一定在看著極限賽的直播。
希望他們至少能待在家里,沒有被羅穆盧斯帶去裁決大樓監管起來,或者像卡爾文那樣遭受懲罰,或者像麥克雷一樣,因為陸憶風而受到懲罰。
我們的樹林有真正的硬木林,有許多食物,有非爬行的獵物,有奔流的小溪,有涼爽的微風。
不,是涼風,能把炎熱的悶氣一掃而光。可以在自己的意念里營造了這樣的風,它吹得人臉頰僵冷、手指麻木。突然,埋在黑土里的東西有了一個名字。
“是插管!”陸憶風大喊起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什么?”布蘭妮問。
他把那東西從土里拔出來,擦干凈。用手掌罩住較細的一端,把它藏在手心里,然后看著伸出的舌片。
沒錯,這東西他以前見過。頭幾次組隊冒險的幾天,寒風凜冽,他和高志鵬一起到林子里去,在一棵楓樹上挖一個小孔,把它插到小孔里,楓糖就會順著小孔流到下面的桶里。
不僅解渴美味,有了楓糖,即使最粗糙的食物都變成了美味。后來,不知道高志鵬的那一根小管拋到哪里去了,也許掉在林子里的什么地方了,他們再也沒見到過那東西。
“是插管,就像是水龍頭,你把它插在樹上,樹汁就會流出來。”陸憶風看著周圍粗大的樹干。“這種樹很適宜。”
“樹汁?”布蘭妮問,他們們在海邊可沒這種樹。
“做糖漿的。”江琳琳說,“可這種樹里興許會流出別的東西。”
他們都站立起來。每個人分著喝了陸憶風帶回來的那些水,還是很渴。
這里沒有泉水。樹鼠的嘴是濕的。這一切都說明樹干里應該有一種有價值的東西。
布蘭妮拿起一塊石頭,正準備把插管楔到粗大的樹干里。她被攔住了。“等下,這樣可能把它弄壞。咱們先在樹上鉆個孔。”陸憶風說。
沒有東西可以拿來鉆孔,所以瑪格絲把她的錐子拿出來,用它一下子就把樹皮穿透了,把錐子頭插到五厘米深的地方。
他們輪流的吃力打著樹孔,但到陸憶風時輕松的就把口開的夠大,完全可以把插管放進去。
江琳琳小心翼翼地把插管楔進去,然后大家都往后退了一步,等待著結果。
一開始,沒什么動靜。接著,一滴水珠從插管的小舌片上滴下來,滴在瑪格絲的手心里,她隨即用舌頭把水添了,又伸出手去接。
又擰了擰插管,重新調整了一下位置,接著一小溜水從管里流出來。
她們三個輪流在插管下面用嘴接水,焦渴的舌面得到了滋潤。陸憶風也喝了兩口,味道很甜。
瑪格絲拿來一只籃子,籃子編織得很密,可以用來盛水。
把籃子接滿水后,大家就傳著喝,大口大口地喝。接著,他們很奢侈地把水潑到臉上,把臉洗干凈。
像這里所有的東西一樣,水也是溫熱的,但也顧不上去挑剔了。
趕走了焦渴的困擾,疲勞又接踵而至。他們準備在此過夜。
上一屆,陸憶風總是把自己的背包備好,打法茍的很,時刻準備著緊急撤退。
但今年,只有一個背包,還不是正常獲得,也沒有任何供給品,只有他的武器,而武器是時刻不會離手的。
然后他想起了插管。把它小心地從樹孔里擰出來,從樹上摘下一根結實的藤條,穿在孔里,然后把插管牢牢綁在背包上。
陸憶風提出由他放哨,沒人反對,知道放哨的也只有他和布蘭妮兩個人,江琳琳現在還不行。
他躺在雨棚里的地上,緊挨著江琳琳,布蘭妮告訴她如果累了就叫醒她。
幾個小時后,她們被一個聲音驚醒,一道閃電擊中了一棵參天大樹。接著一道道閃電接踵而至,劃破夜空。
這可能是一個信號,雨、水源,給那些不如史密斯聰明的指導老師們。
“去睡吧,反正也該輪到我值班了。”布蘭妮說。
她在雨棚口躺倒,一只手拿著魚叉,慢慢沉入不平靜的睡眠。
陸憶風躺了會,但睡意不重,而且他想到了一樣道具——疲勞藥劑。
這個史詩級道具價格昂貴,它是一個小藥瓶,味道和摩卡咖啡的味道相似,但味道要淡一點。
飲用后可以立刻獲得全新一天的活力,但有一定副作用。每周使用次數0/2。
他叫出了一瓶,一飲而盡,疲倦完全一掃而空。然后也坐在那里,槍不離手。
看著眼前的叢林,在月光下,一片慘白和墨綠的顏色交織在一起。
大約過了一小時,閃電停了。但卻看到雨卻嘩嘩地下起來,拍打著幾百米外的樹葉。他等著雨來到他們這里,但雨卻始終沒有過來。
然而,難以捉摸的雨突然間停了,就像上次競技場的暴風雨一樣。
雨停之后,剛下過雨的地方升起了薄霧。這是自然反應,是較冷的雨水落在熱地面上形成的。
陸憶風暗自思忖。霧慢慢向前蔓延,卷曲著,又伸展,就像人的手指,好像在拉拽著后面的霧氣,好讓它跟上來。
看著看著,他突然覺得,這霧氣不對頭。霧氣的前端太整齊了,很不自然。
一種令人作嘔的甜味鉆進了他的鼻孔,他伸出手去拍她們,催促著她們醒來。
在陸憶風試圖叫醒他們的幾秒鐘內,他的生命值開始下降,身上也已經開始起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