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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奇襲——白衣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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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終于死了.........

    許七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高度緊繃之后,帶來的是極度的疲憊,這種疲憊來源于身體和心靈。

    連番的大戰,讓他狀態非常不好,尤其騎龍拼殺這一環節,乍一看他兇猛無比,干脆利索的強殺貞德。

    其實是以傷換傷,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貞德的反擊,以及玉碎帶來的反噬,讓許七安遭受極大的創傷。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許七安立于靈龍背脊,眺望著蒼茫大地,緩緩吐出一口氣。。。

    把這段時間以來,擠壓在心中的郁氣,徹底吐盡。

    默然片刻,他撕下一縷布條,綁好披散的長發,整理了一下襤褸的衣衫,朝東北方躬身作揖。

    魏公,一路走好。

    魏公,來世也當稱雄!

    .............

    死了,父皇死了.........太子站在城頭,癡癡的望著遙遠天際。

    他腦海里,閃過一幕幕往事,威嚴的父皇高坐龍椅,威嚴的父皇大聲呵斥,威嚴的父皇身穿道袍,嚴肅的父皇掌控朝堂,這樣一位手握權柄近四十年的父皇,竟死在了一個匹夫手里,太子........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王首輔同樣在眺望,這位老人臉色和眼神都無比復雜,快意、悲傷、感慨、心酸.........

    他愣愣的眺望,很久都沒有動彈一下,大概在緬懷自己那段隨著皇帝殞落,而一起終結的仕途吧。

    群臣神色復雜,一時間無能說話,沉浸在皇帝終結的那一幕。

    許七安,弒君了!

    大奉開國六百載,除了武宗皇帝當年清君側,連同昏君一起清..........大奉的皇帝從未被人誅殺過。

    元景,或者貞德,是大奉歷史上第一位被匹夫擊斃在京城的皇帝。

    今日的事端,必然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哪怕過去千百年,后人評說這段歷史時,想必會津津有味吧。

    從元景十六年說起,一直到元景三十七年,其中必然會夾雜魏淵的捐軀,八萬將士的覆滅。大奉史上這位沉迷修道的皇帝,最后被匹夫許七安,斬于京城。

    諸公感慨萬千之際,忽聽一陣哀哭聲。

    循聲看去,只見御史張行英,扶著墻頭,哭的老淚縱橫。

    前魏黨成員,一個個雙眼含淚,或低頭擦拭,或昂著頭,不讓眼淚流下來。

    片刻后,包括失態痛哭的張行英在內,這些手握大權的魏黨成員,當著各黨派的面,做了一個膽大包天的動作。

    他們整理衣冠,朝東北作揖,而后轉身,朝天邊那人作揖,許久不起。

    ...........

    此時此刻,皇城的另一頭,懷慶迎風而立,素色衣裙飄飄。

    風撩起她的發絲,輕撫她絕美清麗的容顏,皇長女輕輕松開緊握的秀拳,于心底松口氣。

    他從未讓她失望,勇武,霸道,睿智,無所不能.........這一戰,雖有波折,雖有擔心,比如鎮國劍騰空的時候。

    但懷慶依舊不認為許七安會輸,因為他沒輸過。

    這是一個奇男子,即使是她,也不得不佩服和崇敬的奇男子。

    懷慶撩起舞動的鬢發,掛到耳后,與留下感動淚水的太子不同,她心里振奮唏噓的同時,還有沉重。

    貞德帝殞落,這只是開端,隨之而來的善后問題,才是重中之重。

    這主要分為兩方面:一,對整個中原的交代。

    其中包括各州的百姓、各地的官府、各地的軍隊,以及江湖人士。

    百姓方面,需要考慮的核心是“民心”二字,是坦誠布公,還是隱瞞,都會造成民心盡失的局面。

    軍隊是同樣的道理,某種意義上來說,穩住軍心比穩民心更重要,尤其北境和東北三州的將士。

    這批人是最容易嘩變的。

    如果這一戰里,許七安敗了,那玉陽關中一萬多名將士,必然造反。

    各地的官府需要安撫,不能讓他們在這件事上產生惶恐不安的情緒,這樣,才能幫忙穩住百姓的心,才能不讓江湖組織趁機作亂。

    第二方面,新君。

    對于現在的京城來說,現在至關重要的,是新君登基。

    新君登基是一切的前提,只有新君登基,才能穩住各方。若是大奉群龍無首,再加上貞德帝的所作所為,中原必將大亂。

    “太子,總算熬出頭了。”

    懷慶遙望午門的城頭,望著黑壓壓的那小撮人,她笑容古怪,似嘲諷似不屑。

    ............

    “狗皇帝終于死了!!”

    李妙真握緊拳頭,又激動又亢奮,恨不得長嘯三分,來表達自己內心的喜悅之情。

    但同時又有些悵然,狗皇帝死了,她的青春結束了。

    天宗圣女當年粉嫩下山,闖蕩江湖,兩年里,她的口頭禪便是:

    遲早刺死狗皇帝。

    而今兩年匆匆而過,狗皇帝死了,她忽然有種物是人非的惆悵,仿佛人生的某段旅程,徹底告一段落。

    楚元縝沒有說話,他早已淚流滿面。

    十年書生意氣,今朝終于蕩平胸中郁壘。

    恒遠雙手合十,微微垂頭,默然不語,似是在追憶自己一手帶大的師弟。

    “我爹知道大奉皇帝被殺,肯定會很開心,就會想著打仗。”

    麗娜說道:“他很喜歡打仗,說大奉的女子是最好的,衣衫是最好的,房子是最好的,什么都是最好的。什么都要搶過來。”

    麗娜的爹是個精奉分子,就是精的方式有些不對。

    我很推崇大奉文化,推崇大奉一切,所以統統都要搶過來。

    ...........

    “廢物,廢物,廢物!”

    腳踏黑色蓮花的地宗道首,聲嘶力竭的咆哮:

    “貞德就是個廢物,修行四十年,全修到貓身上去了。被一個練武不到一年的小子斬殺。”

    他有些氣急敗壞。

    貞德帝委托他出手牽制洛玉衡,報酬是事成之后,幫助他出手對付金蓮。

    黑蓮渴求元神完整很多年了,他今日不敵洛玉衡,非他實力不行。大家都是差不多渡劫期巔峰的人物,誰也不比誰弱。

    但他的元神是殘缺的,而道門最厲害的手段就是元神領域。

    他眼下被洛玉衡重創,若是貞德勝出倒也罷了,都是值得的。

    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

    地宗道首氣的原地爆炸。

    乳挺腰細,容貌傾城的洛玉衡,抖了抖劍花,道:“我修道也才三十四年,師叔~”

    黑蓮表情一僵,洛玉衡比他小一輩,但現在的情況是,他被洛玉衡壓著打。

    他剛罵完貞德帝修行修道貓身上,洛玉衡扭頭就給了他一記耳光。

    下一刻,他仿佛被激怒的雄獅,咆哮道:

    “你少得意,你少得意,你如今氣息沸騰,猶如翻涌的海潮,底下沉淀的業火即刻就會發作,我看你如何躲過這一劫。”

    洛玉衡隱居京城多年,從不與人動手,最多就是操縱分身代替本體出面。

    這是因為她需要靠修為壓制業火。

    而今她全力出手,往日里牢牢壓制的業火,必將反噬。

    黑蓮詛咒完,忽然愣了一下,他看見洛玉衡明媚一笑。

    她微微側頭,看一眼京城方向。

    那家伙如今已是三品,又斬了貞德,不管修為還是氣概,都足以匹配她。

    ............

    觀星樓。

    薩倫阿古站在八卦臺邊緣,瞇著眼,望著天邊那道傲然而立的身影,他緩了口氣,道:

    “原來大奉的半數氣運,在他身上,這就是你的謀劃?”

    監正負手而立,與他并肩,淡淡道:

    “算是吧。

    “貞德自以為氣運加身,我不會動他,也不能動他。確實如此,對術士來說,弒君是自毀根基,品級越高,反噬越大。

    “昏君也好,暴君也罷,只要一日還坐在龍椅上,便一日是一國之君。對其他高品級修行者來說,人間帝王氣運加身,弒君因果纏身,不是逼不得已,沒人愿意跟他較勁。

    “貞德信心十足,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他卻忘了,三品以上的修行者不愿與他較勁,但我可以培養一個愿意和他較勁的人。

    “過河之卒,退無可退,但可弒君。他終于領悟了這個“意”,不枉費我多方饋贈。”

    薩倫阿古瞇著眼,道:“所以,魏淵的死,也在你的計劃之中?”

    監正探出手,往虛空里一抓,抓出酒杯,抿一口醇酒,悠然道:

    “魏淵是自己求死,與我何干,我不過是算到了這一步,然后根據將來要發生的事,提前布局。”

    薩倫阿古吐出一口氣:“魏淵知道嗎?”

    監正頷首,笑了一聲:

    “他分析出來了,不然,為何留下血丹?他能心無牽掛的封印巫神,是因為他料定貞德必死。”

    說著,監正目光望向遠方,喟嘆道:“他甚至算到了那一步,這確實是我沒有想到的。”

    薩倫阿古皺了皺眉,他竟沒聽懂監正這句話的意思。

    監正笑道:“不用想了,天機已被屏蔽,和你也沒關系,你這位大巫師占卜不出東西。”

    隨著貞德帝的隕落,兩位一品高手的較量隨之放緩,監正沒有趁機痛打落水狗,這里雖是他的主場,但要殺死一位活了數千年的大巫師。

    代價將是京城之地,化為廢土。

    沒那個必要。

    薩倫阿古皺了皺眉,沉吟道:“你有為他屏蔽天機?”

    他,指的是許七安。

    監正反問道:“為何這么問。”

    薩倫阿古坦然道:“來京城前,我卜過一卦,貞德的卦象是吉兇并列,這意味著他將面臨生死大劫。可我同樣為許七安算了一卦,你猜猜卦象如何?”

    監正默然。

    薩倫阿古露出古怪笑容:“大兇之兆!”

    ...........

    云鹿書院。

    許二叔在書院學子們的幫助下,將沉重的行禮,一件件搬上馬車。

    這里面有古董字畫,有被褥衣衫,有日常用品,數量繁雜。

    許家打算搬到劍州定居,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今晨起來后,一家人就失去了笑容,心情沉甸甸的。對于二叔和嬸嬸而言,唯一欣慰的是許二郎也會前往劍州。

    這很好,一家人不用分開。

    至于大郎,夫妻倆刻意沒有提及。

    許二郎的授業恩師張慎,負責送許家前往劍州。

    此去劍州路途遙遠,許家的女眷偏偏長的貌美如花,雖說許平志是七品武夫,煉神境在江湖中也是一把好手。

    但如果遇到有組織有規模的悍匪,許平志一雙手一雙腳,未必能及時護住妻女。

    武夫畢竟粗鄙,不夠花里胡哨,殺人本事高強,護人就不行了。

    一輛馬車,兩輛平板車,兩匹馬,準備就緒。

    許二叔坐在馬背上,拱手道:“多謝先生送行。”

    張慎笑著點頭。

    他剛想說些什么,忽見許二叔捂住腦袋,滿臉痛苦,身子一歪,從馬背上跌落。

    張慎大吃一驚,連忙躍下馬車,俯身查看。

    “老爺!!”

    嬸嬸尖叫起來,拎著裙擺,從馬車上躍下,正要撲到丈夫身邊,忽然頓住。

    嬸嬸抬起雙手,抱住頭,只覺得大腦一陣陣的抽疼。

    “爹,娘?”

    許玲月驚呆了,手足無措,清麗秀美的臉蛋,布滿惶恐。

    “娘!”

    扎兩個沖天揪許鈴音,見母親一臉痛苦,連忙從車上跳起來,撲向嬸嬸。

    嬸嬸悶哼一聲,就給她撞暈過去了。

    “娘死啦,娘死啦........”

    許鈴音嗷嗷大哭。

    這時,許二叔從頭痛欲裂的狀態中恢復,他喘著粗氣,臉色煞白如紙,喃喃道:

    “不,不,不........”

    張慎眉頭緊皺,看了一眼昏迷的嬸嬸,又看一眼許二叔,試探道:“許大人,你這是?”

    許二叔根本不理他,甚至不看昏迷的妻子,他躍上馬背,抽動馬鞭,絕塵而去。

    張慎愣愣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腦海里是許平志離開時的臉色,既發狠又悲傷,既悲傷又絕望。

    ..........

    京城。

    高空中,許七安正要駕馭靈龍返回城內,下一刻,他眼前的世界,忽然失去了色彩。

    就像黑白電視機里的畫面。

    五感被蒙蔽,武者對危險的直覺被蒙蔽,這種狀態僅僅不到一秒,便恢復正常。

    許七安緩緩低頭,看見一根金燦燦的釘子,扎在了自己胸口。

    釘子表面銘刻著佛文,它輕易的扎穿了金剛神功的體魄,扎穿了漆黑的皮膚。

    “呃啊啊啊........”

    他聽見了痛苦的嘶吼,分不清是自己的聲音,還是神殊的聲音。

    “別叫,這才是第一根呢。”

    溫和的聲音傳來,穿白衣的術士,出現在許七安面前,他的指尖夾著八根金色釘子。

    白衣術士捻起一根釘子,往許七安頭頂一拍。

    噗!

    釘子刺入百會穴。

    神殊的慘叫聲夏然而止,漆黑的皮膚恢復正常膚色,金剛神功的光芒潰散。

    許七安的氣息驟降,變的宛如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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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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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根釘子封住心臟,阻斷氣血運輸。第二根釘子刺入百會穴,封閉天門,阻斷氣運交感。

    許七安的氣血和氣機同時阻斷,一身修為被封。

    最致命的是,這些刻滿佛文的金色釘子,似乎對神殊有特殊傷害,兩根釘子入體,神殊便沒了聲息。

    他被封印了。

    毫無征兆,不管是許七安還是神殊,面對白衣術士的偷襲,兩人都沒有收到危險預警。。。

    雖然重傷在身,各方面狀態下滑,對于他們現在的修為來說,這簡直荒謬。

    但白衣術士就是做到了。

    白衣術士指尖夾著剩下的七根釘子,沒有急著動手,而是望向了觀星樓方面,望向了八卦臺上的薩倫阿古和監正。

    白衣術士輕笑一聲:“佛門的無色珠,確實好用,沒有它,我還真沒把握無聲無息的傳送到你面前,不被你和魔僧發現。

    “為了對付他,佛門下了血本。”

    他的掌心里,是一顆化作齏粉的佛珠。

    他,他是初代監正........薩倫阿古也在京城,加上當代監正,祖孫三代就齊了........許七安一顆心緩緩沉了下去。

    所有的饋贈,都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

    現在,收債的人來了。

    兩枚釘子入體,氣血阻滯,氣機凝固,手腳難以動彈。

    除了還能思考,他什么都做不了。

    許七安眼球不停轉動,只見觀星樓頂,原本已經散去的天空,忽然陰云密布,一道道粗壯的閃電劈下,一道道清光肆虐縱橫。

    白衣術士收回目光,看一眼許七安,道:

    “京城是他的地盤,但薩倫阿古好歹活了數千年,底蘊深厚,竭盡全力的話,擋住他不難。洛玉衡那邊有地宗道首攔著。

    “能救你的人,只有趙守一個。不過,三品的大儒,差了點。”

    這位白衣術士面孔模糊,仿佛打了一層馬賽克,讓許七安無法看清他的真容,但聽語氣,悠閑平靜,透著一切盡在掌控的底氣。

    鎮國劍,快救我........許七安心里狂呼。

    鎮國劍嗡嗡震動,透出無窮劍意。

    但白衣術士隨手一抹,黃銅劍便安靜下來,鎮國劍被短暫封印。

    “絕世神兵受六百年氣運洗禮,對普通體系的高品來說,這是大殺器。但對把弄氣運,擅長煉器和陣法的術士,毫無威脅。”白衣術士語氣平靜。

    說著,他又從許七安手里接過儒圣刻刀,刻刀震顫,清光從他指尖溢散,卻不能傷他分毫。

    不多時,儒圣刻刀也平靜下來,短暫的封印。

    “這刻刀啊,還是得在儒家手里,才能發揮它真正的威力。不然,任何絕世神兵,沒有主人的加持,就如同浮水流萍,無法一直使用,每次耗盡力量,便需溫養一陣子。這是術士才懂的小知識,你多學學。”

    他不疾不徐的說著,說的許七安臉色發白,內心焦慮萬分。

    咻!

    這時,無匹的刀光逆空而起,斬向白衣術士。

    他順手一撈,把太平刀握在手里,略有失望的搖頭:“神兵一旦擇主,便只認主人,對旁人來說,用處就不大了。”

    白衣術士掌心清光亮起,層層加持在太平刀上,很快,鳴顫的刀身安穩下來,太平刀也被封印了。

    隨手一丟,太平刀落在坍塌成廢墟的城門口。

    釘在地上。

    “還有什么手段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要帶你走了。”白衣術士道。

    這時候,許七安發現自己可以說話了,他試探道:“我身上的氣運,是你藏的?”

    白衣術士不答,單手按住他的肩膀,身形一閃,傳送離開。

    許七安眼前一花,景物模糊,下一秒,他發現自己身處郊外,左邊是連綿的荒田,右邊小湖,遠處山巒如聚。

    這里是哪........

    術士的傳送半點不講道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地。

    “此地禁止傳送!”

    醇厚低沉的聲音里,一道人影在前方凸顯出來,頭戴亞圣儒冠,身穿舊儒衫,原本疏于打扮的頭發,現在規規矩矩的束在儒冠里。

    院長趙守!

    “禁止肢體接觸。”

    他語氣平靜,但說出去的話,蘊含著讓人無法抗拒的法則。

    一道清光強行分開了白衣術士和許七安。

    靠著亞圣儒冠,趙守把自身位格,強行提升到二品。

    分開白衣術士后,他袖子一揮:“退去一百里。”

    面容模糊的白衣術士當即消失不見。

    “得,得救了?不是說好不能傳送嗎?儒家果然是大流氓.........”

    許七安如釋重負,險些撲到趙守懷里喊爸爸。

    但下一刻,許七安看見白衣術士出現在自己身側,笑道:

    “沒錯,你身上的氣運,是我植入你體內的,目的是瞞過監正。”

    許七安愣了一下:“你怎么回來的?”

    白衣術士笑道:“走回來的。”

    說話間,許七安腳下亮起一道八卦陣,白衣術士腳下恰好是踩著風門。

    ?許七安茫然看著他,心再次沉了下去。

    趙守面不改色,悠然道:“畫地為牢!”

    一道清光從天而降,將方圓數十里土地籠罩,與外界徹底隔絕,牢籠中是一個世界,牢籠外是另一個世界。

    他在拖延時間,等待監正的到來。

    白衣術士笑道:“那就陪你玩玩。”

    他一腳踏下,一道道陣紋憑空而生,將趙守籠罩在內。

    這些陣法各不相同,有交織雷光的,有蒙蒙霧氣繚繞的,有銳氣縱橫的,有火焰熊熊的,卻又完美的融合成一個陣法。

    它們同時出現在趙守腳下,合力絞殺。

    趙守頭頂的儒冠降下清光,浩然之氣護體,他抬起手指,在虛空刻畫一道佛文。

    佛文融入他的身體,霎時間,一點金漆綻放,金剛神功護持。

    浩然之氣和金剛神功將他護的嚴嚴實實。

    對于儒家高品強者來說,只要我見過,我就能白嫖。

    這一波,趙守白嫖的是許七安的金剛不敗。

    接著,趙守模仿白衣術士,一腳踏下,層層陣紋自他身下誕生,迅速擴散,要把白衣術士囊括在內。

    但白衣術士僅是揮袖,便將趙守施展出的陣法掃蕩一空。

    以陣法對付術士,怎么可能起效?

    白衣術士有條不紊的摘下腰間香囊,霎時間,一件件法器不要錢似的飛出。

    一架架火炮排列,一張張床弩落地,一把把法器火銃、軍弩浮空,它們的準心,齊齊瞄準趙守。

    一件件削鐵如泥的刀劍破空游走。

    此外,還有其他效果稀奇古怪的法器,比如做束縛之用的繩索,比如震懾元神的青銅鏡,比如做封印之用的青銅大鐘..........

    真特么的花里胡哨啊,相比起來,武夫只能用粗鄙形容.........目睹儒家高品和術士高品的戰斗,許七安油然而生感慨。

    在火炮轟鳴聲中,白衣術士捏起一枚釘子,刺入許七安的丹田。

    許七安小腹劇痛,冷汗淋漓,強忍著疼痛,說道:

    “為什么要把氣運給我?”

    白衣術士沒有回答,再次捏起一枚釘子。

    許七安心里一凜,下意識的想要后退,但身體無法動彈,“稅銀案是你一手主導,目的是以一種“合理”的方式,把我弄出京城?”

    白衣術士笑道:“你猜的沒錯。”

    “但我猜不到,為什么要以稅銀案為由帶我出京城,以你的手段和能力,就算京城有監正坐鎮,你同樣能把我帶出京城。”

    許七安盯著他,試圖看穿那層“馬賽克”,觀察他的表情。

    白衣術士摸了摸他的頭,聲音溫和,像是長輩在和晚輩說話:

    “你不是大奉斷案奇才嘛,給了你這么長的時間,你都沒查出來?”

    我查你媽了個巴子........許七安險些爆粗口,他忍住了,努力拖延時間,道:“云州時,是你在幫我吧?”

    “嗯!”

    白衣術士言簡意賅的回復。

    “你幫我,不是因為給我饋贈,而是因為云州就是許州,是你們這一脈的大本營,對嗎?”

    許七安語不驚人死不休。

    “倒也不笨。”

    白衣術士語氣依舊平靜,捏著釘子,刺入了許七安的胸部上丹田,道:“怎么猜出來的?”

    許七安臉色一白,額頭沁出大量的汗珠,他語氣略有虛弱:

    “因為云州的地理位置實在太好了,它背靠大海,即使你們起事失敗,也能乘船遠走海外。而為什么是云州,不是其他臨海的州?因為云州物產豐富,論產糧,僅次于被譽為“大奉糧倉”的豫州和漳州。

    “論鐵礦、藥材等山中瑰寶,云州僅次于南疆十萬大山。兼之當地匪患橫行,是你們屯兵養兵最好的掩護。

    “巫神教也看中了這個地方,所以這些年一直在暗中謀劃。扶植山匪,勾結齊黨,輸送軍需。這觸犯到了你的利益。

    “于是你借魏公之手,借我之手,將巫神教拔除。這樣既不會暴露你們,又能清掃掉巫神教的勢力。

    “以上,如果我猜的都對,那么云州都指揮使楊川南,其實是你們的人吧。”

    白衣術士輕輕鼓掌,看不清臉,但笑意滿滿:“都猜中了,你還猜到了什么,不妨說出來,我給你拖延時間的機會。”

    “可惜我醒悟的太晚了。”許七安搖頭苦笑。

    當日之所以能迅速鎖定云州布政使宋長輔是幕后真兇,全是因為捉拿住了瘸子梁有平,而梁有平是白衣術士送來的。

    而梁有平.......是李妙真的好友,云州都指揮使楊川南揪出來的。

    云州這個地方很怪,明明很富饒,卻匪患橫行,百姓生活困苦。別說是許七安,當日,連朱廣孝都直呼不合理。

    在劍州召出姬謙魂魄,問靈之后,許七安就一直在想,許州到底在哪里。

    當時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想明白,知道后來他查清了一切,才恍然大悟。

    “當初在云州,為什么沒有抽我的氣運?”

    “你不是看到了嗎。”白衣術士揚起手里的釘子,道:

    “桑泊底下的封印物在你體內,想抽出你體內的氣運,我必須要面對他。

    “這位魔僧不是一般人物,即使是我,也無法封印他。于是我去了趟西域,把神殊在你體內的消息告訴佛門。

    “他們很痛快的就把至寶封魔釘借給我了。”

    難怪他能輕易破了我的金剛神功,輕易把神殊封印,果然,只有和尚才能對付和尚..........許七安以吐槽的方式緩解心里的絕望,道:

    “為什么早不借,晚不借,偏要等到這時候?”

    白衣術士語氣里帶著悠然和笑意:“當然是等魏淵戰死,你龍脈散去,等你殺貞德。”

    許七安瞇了瞇眼:“你怎么知道元景是貞德?”

    白衣術士反問:“你猜。”

    不等許七安說話,他繼續道:“魏淵不死,何止巫神教寢食難安,我也寢食難安。大奉軍神不死,誰敢起事?現在龍脈已散,中原必將大亂,這個時候,才是起事的絕佳機會。

    “也是我拿回氣運的最好時機。”

    說話間,又一根金色釘子,刺入許七安的大錐。

    許七安悶哼一聲,險些昏厥過去,體內五根釘子產生了共鳴,侵蝕著他的生機,進一步封印他的修為,也進一步封印了神殊。

    他現在狀態很糟糕,殺完貞德,兩次玉碎,本身就處在重傷狀態。

    如今又被初代監正以封魔釘刺入身軀,他罕見的,有了前世熬夜通宵后的虛弱,隨時都會猝死的那種虛弱。

    “當年,你是怎么逃過武宗皇帝、佛門菩薩以及當代監正的圍殺?”許七安沒有忘記拖延時間的初衷。

    白衣術士看了一眼遠處的趙守,再次打開香囊,召出一件件法器,不要錢似的頂級法器呼嘯而出,補充了“兵力”。

    同時,他再次跺腳,擴散出一座座可以借用天地之力的陣法,將趙守囊括在內。

    院長趙守本身就是三品大圓滿,又有亞圣儒冠加持,不會比二品弱了..........不愧是初代監正,恐怕距離一品,只差一線........許七安又絕望起來了。

    再次牽制住趙守,白衣術士一邊捏起釘子,灌入清光,一邊說道:

    “想殺一品,哪有那么容易?”

    第六根釘子,插入后腰的命門穴。

    “他還在反抗,不愧是讓佛門都頭疼的魔僧。等徹底封印了他,我便布陣取回氣運。到時候,你可能會死。”

    “我氣運加身,你害我性命,不怕遭氣運反噬?”

    許七安臉色蒼白,并不是害怕,而是虛弱。

    “監正不敢動貞德,是因為他是大奉的監正。五百年前,他正是依靠這一脈皇族成的一品。殺皇帝,相當于自毀根基。你身上的氣運同樣來自這一脈。

    “我殺你,不會自毀根基,只需要承受的反噬,而且,因為某些原因,這個反噬,甚至比尋常高品對付你,還要更輕。”

    白衣術士笑道。

    “某些原因是什么原因,與你當年把氣運藏在我身上有關?”許七安瞇著眼。

    白衣術士答非所問的說道:“你知道監正當年為何背叛我?我又為何從一品跌至二品?”

    許七安搖頭。

    白衣術士道:“你如果知道術士體系的一品和二品叫什么,很多事,你就能自己想明白了。”

    第七枚釘子,刺入許七安的中樞穴。

    血水和汗水混合,染紅了襤褸的青衫,他沉默了一下,點頭:

    “我確實很好奇監正當年弒師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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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家,晚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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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下午都在外面奔波,剛回家,熱乎乎的飯菜都沒吃上一口。先吃飯,晚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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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屏蔽天機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白衣術士的話,驗證了許七安的某些猜測,術士體系三品叫“天機師”,但二品和一品叫什么,沒人知道。

    當今九州,除了開創術士體系的初代,二五仔當代,再沒人知道術士一品和二品是什么。

    逼王楊千幻這種嫡傳弟子,對此都一概不知。

    可想而知,術士體系的一、二品藏著巨大的秘密。

    當初佛門使團抵京,他和魏淵的一番閑談中,得知當年武宗皇帝能篡位,佛門和當代監正在其中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

    一手主導了初代監正的殞落。

    后來,在地宮中救出麗娜,相逢了一位名叫公羊宿的野生術士,從他口中得知術士一品二品藏著大秘密。

    那時起,許七安就猜測監正當年弒師,多半和品級有關系。

    “看起來,你似乎早有想法。”

    白衣術士凝視著許七安片刻,悠然道。。

    我的想法是,術士二品叫“孽徒”,一品叫“弒師”..........許七安心里吐槽,但沒敢說出來。

    他保持沉默。

    白衣術士邊觀察著竭力破陣的趙守,邊說道:

    “術士二品叫“練氣士”。”

    ?許七安腦海里閃過大大的問號,這有點出乎他的預料,說實話,練氣士的名稱委實有些平庸無奇,感覺匹配不上二品術士的位格。

    緊接著,他便聽白衣術士笑道:“氣運的‘氣’的。”

    氣運.........練氣士練的是氣運?!

    許七安瞳孔微縮,有種豁然開朗,但又涌起新的疑惑。

    豁然開朗是因為,他知道為什么初代監正能竊取大奉國運,煉化氣運藏于他身體里,這是二品練氣士的權柄。

    疑惑,則是不明白這和監正弒師有什么關系。

    “這和監正背叛你有什么關系?”

    他坦然的問出心里的疑惑。

    白衣術士沒有回答他,而是又一次打開了香囊,同一時間,許七安聽見趙守沉聲道:

    “此地禁止布陣。”

    低沉的聲音里,仿佛蘊含著可怕的偉力,天地規則因此改變。

    那一座座引動天地之力,以五行能量絞殺趙守的陣法? 無聲無息的消散。

    漂亮!許七安暗暗喝彩。

    雙方僵持不下? 趙守完美的拖住了初代監正,只等薩倫阿古這位資深一品被二五仔趕跑? 他就得救了。

    見陣法被破解? 白衣術士不慌不忙,于敞開的香囊里召出一件法寶? 是一塊小巧的八卦銅盤。

    八卦銅盤飛旋著沖天而起,凝于趙守頭頂? 濛濛清光灑下? 一道八卦大陣籠罩下來,重新將趙守困住。

    “你不妨試試,禁止此地使用法器。”

    白衣術士笑道:“這樣你的亞圣儒冠便不能使用,我好順勢斬了你。”

    趙守默然? 言出法隨的反噬不允許他接二連三的修改天地規則。

    氪金玩家不得好死.........許七安心里咒罵? 剛產生的一絲希望,瞬間消弭于無形。

    術士這個體系,乍一看攻擊力不強,但擅長陣法和煉器的他們,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資源? 他們就能搞氪金。

    戰力不夠,法器來湊。

    簡直惡心。

    拋出八卦銅盤后? 白衣術士才悠悠的說道:“一品術士,叫做“天命”。”

    頓了頓? 他沉聲道:“知天命!”

    “監正運籌帷幄,暗中布局? 這一切都基于“天命”的權柄? 但天命有一個極大的弊端? 監正永遠只能暗中布局,不能直接干預,不能泄露天機。

    “我舉個例子,比如他知道我今日要出手偷襲,他不能告訴你,不能直接出手幫你,只能通過一些委婉的手段來幫你。比如把魔僧神殊封在你體內。

    “事實上,他也是這么做的。只不過世上萬物相生相克,我拿神殊沒有辦法,但自有人能治他。”

    許七安點點頭:“這讓我想到了巫師的卦術。”

    白衣術士笑著頷首:“術士本就脫胎于巫師體系。”

    “但這和監正弒師有什么關系?”許七安問。

    聞言,白衣術士嘆息一聲:“練氣士晉升天命的條件是:煉一國之氣運。我這么說你可能不懂。”

    你特么看不起誰啊........許七安點頭:“確實不好理解。”

    白衣術士耐心解釋:“換一個更容易聽懂的解釋,扶持一位天命之人登基,建國稱帝,這就是二品練氣士晉升一品天命的關鍵。”

    轟!

    宛如一道驚雷在耳畔炸響,炸的許七安頭皮發麻。

    所有的謎團都解開了。

    因此,當年監正才會選擇幫助武宗皇帝,與佛門聯手,背叛自己的老師。

    監正靠著扶持武宗皇帝,成功晉升一品。

    而初代監正因為失去了“國家”,從一品跌至二品。

    難怪術士需要依附朝廷,因為一個統治中原的王朝,是術士的根基。

    因此,初代才說,監正如果殺貞德,就是自毀根基。而他殺我,只需要承受氣運的反噬,不會自毀根基。

    “難道不能從現有的王朝里選擇一位皇子,扶持他登基?”許七安試探道。

    白衣術士搖了搖頭:“這不足以讓練氣士晉升。”

    ........許七安沉默很久,還是沒忍住,問道:“你當年腦子出問題了?為什么要收徒弟?”

    辛辛苦苦教徒弟,就是為了讓他背刺自己?

    白衣術士默然,把第八根和第九根金釘刺入許七安身體,至此,所有的釘子嵌入完畢。

    神殊被徹底封印。

    “.........”

    許七安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如果他的手能動的話。

    白衣術士嘆了口氣:“因為王朝更迭是自然規律,誰都無法阻止。一個朝代的毀滅,必然伴隨著一位監正的殞落。

    “所以才要收徒,不收徒的話,術士體系就會成為歷史中的塵埃。說起來,當年幸好是武宗謀逆,皇室雖然換了一脈,大奉卻還是大奉。

    “因此我只是跌境,而不是身死道消。”

    所以,不停的被徒弟背刺,是術士體系必須要背負的命運?許七安神色古怪,說道:

    “你試圖扶持當年那一脈,奪回帝位,這樣你就能重返一品的位置?”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白衣術士頷首。

    許七安逐字逐句,說道:“然后,當代監正跌回二品,開始了他新一輪的弒師計劃?”

    師徒之間開始套娃?

    白衣術士看他一眼,語氣突然變的冷淡:“你還有什么遺言嗎。”

    .......許七安不說話。

    白衣術士伸出手,從許七安懷里摸到地書碎片,輕輕一抹。

    許七安大腦一陣抽痛,知道自己與地書碎片的“主仆關系”被解除。

    心里頓時一沉。

    白衣術士傾倒玉石小鏡,倒出一把散發著淡淡輝光,澄澈如水的長劍。

    然后,他又把地書碎片塞回了許七安懷里。

    還,還給我了?!

    許七安愣愣的看著他,所以,他只是取出自己的月影劍?

    這把劍是殺了姬謙后,得來的戰利品。

    品質不比他的太平刀差,只是沒有誕生器靈,無法躋身絕世神兵行列。

    “你知道四品陣法師的真諦嗎?”

    白衣術士手持月影劍,扭頭,朝著許七安笑道。

    不等許七安說話,他自顧自道:

    “陣法其實就是天地規則,不然何以召來風雨雷電?何以借用天地之力?所以,只要給我時間,我就能參透儒家修改后的天地規則,從而破解它。”

    說著,他的手掌在月影劍上一抹,抹出一個個扭曲玄奧的咒文。

    許七安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直視這些咒文,會讓他產生頭疼眩暈的負面影響,同樣的感覺是直視那枚龍牙。

    白衣術士揚起月影劍,輕輕斬下,院長趙守的“畫地為牢”頓時破碎。

    他和我說了這么多,不是真的在浪費時間,而是在參悟這方天地的規則.........許七安心里升起明悟,突然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監正有多可怕,初代監正就有多可怕。

    和這樣的人斗,容錯率太低,壓力太大了。

    相比起來,半瘋的貞德簡直太好對付了。

    白衣術士慢條斯理的收好月影劍,看都不看臉色微變的趙守,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語氣,說道:

    “嗯,差點忘了一件事,我還得屏蔽你的天機。”

    在許七安蒼白的臉色里,他徐徐道:

    “劍州時,你和武林盟那位老祖宗搭上關系了吧。一個半步二品的武夫,戰力比趙守更強。

    “但武夫就是武夫,對付起來不難,我只需把你屏蔽,他就會忘記你的存在。”

    許七安臉色難看,額頭沁出一顆顆的冷汗,他無聲的張了張嘴,再也說不出話來。

    白衣術士抬起手,朝著他輕輕一抹。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東西被遮蔽了。

    白衣術士抓住許七安的肩膀,道:“走!”

    兩人當即消失不見。

    不得傳送的規則,他同樣已經破解。

    ..........

    官道上,策馬狂奔的許平志,忽然露出了迷茫之色,他勒住馬韁,環首四顧,不知道自己這是要去干什么。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我要去做什么?”

    他喃喃自語。

    正困惑之際,身后傳來喊聲:“許大人,你要去作甚?”

    許平志回頭看去,只見云鹿書院的張慎御風而來。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許平志茫然回答。

    張慎無奈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發了瘋似的。你的妻女還在書院等你回去呢。”

    許平志皺了皺眉,恍然大悟,對了,因為侄兒戰死在云州,他成日郁郁寡歡,女兒玲月更是睹物思人,整日以淚洗面。

    幼女許鈴音夜里時常哭醒,喊著要找大哥,有時候在席上想起大哥,她一傷心,就化悲傷為肚量,連吃五大碗。

    因此,他辭去御刀衛百夫長之職,打算帶著妻女去云州定居。

    想到這里,許平志神色郁郁,嘆息道:

    “抱歉,自從寧宴戰死在云州,我便時時精神失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寧宴?誰啊........

    張慎愣了一下,問道:“寧宴是哪位?”

    許平志露出悲傷之色:“是我侄兒,年紀輕輕,便戰死在云州。”

    張慎點點頭。

    許新年雖是他的學生,但他與許家人并沒有太深的交集,這次是受了學生許辭舊的委托,送許家人去劍州定居。

    ...........

    京郊。

    楚元縝盤坐在劍脊,淚流滿面,道:

    “帝無道,禍國殃民,幸而有高人除魔衛道,不然,我大奉六百年基業,就毀在昏君之手。”

    恒遠大師雙手合十:“善哉善哉,可惜高人來無影去無蹤,沒有留下姓名,便拂衣而去,深藏功與名。”

    李妙真站在飛劍上,英氣勃勃的眉頭緊皺,她沒來由的產生惶恐之感,只覺得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麗娜摸了摸肚子,道:“事情結束了,我也該回云鹿書院了,許家人來等著我呢。”

    說到這里,她忽然蹙眉,一時間竟想不起自己為什么會借宿在許家。

    幾秒后,她恍然大悟,對了,她來京城后,偶遇了許家小姐兒許鈴音,從茫茫人海里挖掘出這位絕世小天才,于是收她為徒,教導她修行。

    ............

    皇宮,韶音宮。

    臨安瘋了一般的在書房里尋找著什么,動作粗暴,書籍隨意亂丟,花瓶“噼啪”碎了一地。

    “殿下,殿下,你在找什么?”

    貼身宮女大急。

    臨安停了下來,茫然而立,淚水漫過白皙的臉頰,她哽咽道:

    “我,我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兩位宮女面面相覷,完全聽不懂二公主在說什么。

    某一刻,臨安在散亂的書籍中,看到了一面棋盤,看見了散亂的棋子。

    她依舊沒有想起自己遺忘了什么,但本能的,覺得這副棋很重要,她蹲下來,死死抱住棋盤,淚如雨下。

    棋盤上,黑色的墨跡寫著:

    楚河漢界!

    ...........

    皇宮另一處。

    四皇子沉聲道:“懷慶,父皇駕崩了,太子總算熬到頭,可,可我不甘心.........”

    魏淵死后,他失去了最大的支柱,根本不可能勝過名正言順的太子。

    那位神秘高手斬殺父皇,勢必造成朝局動蕩,這個節骨眼,諸公肯定會立刻擁戴太子登基,以穩住局勢。

    四皇子只覺前途一片昏暗。

    這時,他發現向來足智多謀的妹妹懷慶,竟神色呆滯,眼露悲傷。

    “懷慶,我知道父皇的死讓你很傷心,但,但父皇無道,才惹來那位絕世高手的憤而出手。”

    四皇子沉聲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只要太子一日不登基,我們就還有機會,你一定要幫哥哥。”

    懷慶輕輕捧住心口。

    好疼,心好疼,像是空一塊。

    ..........

    某處小院。

    慕南梔坐在屋頂,托著腮幫,思考著人生。

    院門被推開,張嬸急匆匆得進來,嚷嚷道:

    “慕娘子,你坐屋頂干什么?”

    慕南梔沒有回答,俯瞰著她,輕聲道:“張嬸,怎么了.......”

    話一出口,她發現自己聲音不對。

    張嬸急道:“街坊鄰居們都說京城要完啦,皇帝都被人殺死了,他們打算逃出京城,你走不走?喊上你男人一起........”

    張嬸突然不說話了,臉色古怪的看著她:“慕娘子,你哭什么?”

    慕南梔一愣,摸了摸臉,滿手淚水。

    “我,我丈夫死了。”她傷心的說。

    “啊?什么時候的事?”

    張嬸大吃一驚。

    她哭道:“我不知道,我,我忘記了..........”

    ...........

    京郊,某處。

    洛玉衡一手提劍,一手扶額,她臉色微微痛苦。

    “許,許七安,許七安.........”

    她竭力的對抗著什么,但依舊無法阻止某些信息的遺忘。

    ..........

    PS:明天三更,把這段劇情寫完。

第257章 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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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七安眼前畫面變幻,從模糊到清晰,僅是一秒不到。

    然后,他發現自己置身在某個山谷口,谷中幽靜,花草凋零,樹木光禿禿的,蕭條又安靜。

    許七安閉目,感應了一下空氣的溫度和濕度,微微松了口氣,與京城的氣候相差不大,這說明初代監正沒有把他帶出大奉,或帶到邊境。

    對于除武夫之外的絕大部分高品修行者來說,幾十里和幾百里,屬于一步之遙。

    白衣術士抬起手,中指抵住拇指,彈出一粒血珠,“嗡”,血珠撞在看不見的氣墻上,空氣震蕩起漣漪。

    “這里是我當年花費不少精力打造的秘地,只有我,或我的血脈能進,即便是監正也進不來。強行闖入,只會讓此地崩碎。”

    白衣術士拎著許七安,跨入結界。

    許七安穿透了那層薄薄的,透明的氣界,眼前景物完全改變,山谷依舊是山谷,但沒有了草木,只有一座巨大的,刻滿各種咒文的石盤。

    石盤直徑達十丈,幾乎覆蓋山谷每一寸土地。。

    一看到石盤,許七安再次涌起熟悉的,頭暈目眩的感覺,像是孕期的女人,忍受不住的想要嘔吐。

    “這座陣法,我斷斷續續刻了三十多年,總共一百零八座陣法合成一座,攻防無雙,除了一品的監正,很難有人能攻破此處。”

    白衣術士語氣溫和的解說。

    為什么他的秘地會在離京城不遠的地方........許七安皺了皺眉,閃過這個疑惑。

    許七安沒有多想,因為注意力被陣中一具盤坐的干尸吸引。

    干尸身上穿的衣服,比較古怪,以布料和獸皮縫制? 腰上掛著一枚枚色彩艷麗的石頭? 頭上戴著層疊的汗巾帽。

    南疆人?

    這是典型的南疆服飾風格。

    “他,他是天蠱部的前任首領?!”許七安心里一動? 道出心里的猜測。

    “沒錯? 他就是與我一起竊取大奉氣運的天蠱老人。”

    白衣術士有問必答,云淡風輕? 似乎一切盡在掌控。

    “他怎么死在這里?”

    許七安盯著初代監正打了馬賽克的臉,滿臉質疑? 仿佛在說:你們搞內訌了?

    “他本就壽元不多? 與我謀劃大奉氣運,遭了反噬,山海關戰役結束沒多久,他便寂滅了。”

    初代監正感慨道:“竊取國運? 自是要遭反噬的? 包括現在抽取你的氣運,我同樣會遭反噬。這是必須要承擔的代價。”

    麗娜說過,天蠱老人謀求大奉氣運的目的,是修復儒圣的雕塑,重新封印巫神..........許七安沉吟道:

    “他會甘心給你做嫁衣?”

    一個能謀劃大奉氣運的強者? 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壽元和身體狀況,怎么會做出這種給人做嫁衣的事呢。

    白衣術士與許七安并肩而立? 望著陣中心那具干尸,道:

    “這份饋贈是需要支付價格的? 價格就是封印蠱神,這是我與他的因果? 你不用管。”

    許七安沉默了一下? 低聲道:“我必須死嗎?”

    白衣術士沉默不語。

    許七安扭頭? 神色誠懇的看著他:“我不稀罕這個氣運,這本就是你的東西,可以還給你。”

    白衣術士緩緩道:

    “等你踏入二品,成為合道武夫,便能承受抽離氣運的后果。但我等不了那么久。

    “魏淵死了,貞德死了,龍脈散了,這些都是滾滾大勢,練氣士需順勢而為,不抓住這個機會,等你晉升二品,時機就過了。

    “要成大事,必須抓住時機,你應該明白。”

    頓了頓,他嘆息道:“而且,等你成為合道武夫,我未必能再制服你。”

    許七安眼里閃過一絲悲傷,他旋即收斂情緒,問道:

    “你是怎么瞞過監正,把氣運放在我身上的?”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許久,要知道監正是一品術士,沒人比他更懂氣運,初代是如何做到不聲不響,讓氣運在他身上沉睡二十年。

    白衣術士望著干尸,淡淡道:“這不是我的能力,是天蠱老人的手段。當初也是同樣的方法,瞞過了監正,成功竊取氣運。”

    什么辦法........許七安等了片刻,沒等來白衣術士的解釋。

    “解鈴還須系鈴人,抽取你的氣運,需要他的幫助,以及這座大陣。”

    白衣術士拎著許七安,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暗藏玄機的把他放在某處,恰好正對著干尸。

    他抽取氣運,需要這座陣法的幫助,三十年前就開始謀劃了啊..........許七安內心感慨,老銀幣做事,伏脈千里。

    他沒有抗拒,也無力抗拒,乖乖站好后,問道:

    “我挺想知道,屏蔽天機,能不能把我的名字抹去。”

    白衣術士停頓片刻,道:“為什么這么問?”

    許七安沒什么表情的笑了笑:

    “個人好奇而已。屏蔽一個人,能做到什么程度?把他徹底從世上抹去?屏蔽一個舉世皆知的人,世人會是什么反應?比如皇帝,比如我。

    “世人是徹底遺忘,還是記憶錯亂?如果一個被屏蔽天機的人重新出現在眾人視線里,會是什么情況?

    “被屏蔽之人的至親,和旁人又會有什么分別?”

    白衣術士看著他,許久沒有說話。

    許七安目光平靜的與他對視,“如果,把事情提前寫在紙上,如果,至親之人看見與記憶不相符的內容,又當如何?”

    ..........

    京郊,官道上。

    許平志策馬,往云鹿書院的方向趕,大儒張慎一步三丈,悠哉哉的與馬匹并行。

    前方清氣繚繞,出現一道身影,戴儒冠,穿陳舊儒衫,灑脫不羈。

    “院長?”

    張慎愣了一下,頗為意外的語氣,說道:“你怎么在這里。”

    院長趙守無視了他,從懷里取出三個紙條,他展開其中一份,上面寫著:

    “如果明日忘記救(空白)的話,請把第二張紙條交給許平志。”

    中間有一段空白,救誰?紙張沒有寫,或者,曾經寫過,但被抹去了。

    “這是什么意思?”

    張慎望著紙條上的內容,看見趙守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這讓他意識到院長似乎遇到什么麻煩了。

    坐在馬背上的許平志皺了皺眉,他也看到了趙守展示出來的紙條,許二叔雖然沒讀過書,但公職在身,吃了這么多年皇家飯,平日里總會接觸書籍和文字,不可能一點都不識字。

    紙條上的字,他大多認識,只有兩三個字不識。

    “我剛經歷過一場大戰,但想不起來與誰交手,更想不起交手的緣由。直到我發現身上的這三張紙條。”

    趙守說著,展開了第二張紙條,上面用朱砂寫著:

    “二叔救我!!”

    赤紅醒目的四個字,映入許平志瞳孔,讓他的瞳仁像是遭遇了強光,驟然收縮。

    讓他臉頰肌肉微微抽動,讓他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

    許平志抱著頭,痛苦的嘶吼起來,額頭青筋一根根凸起,他從馬背上跌落下來,雙手抱頭,疼的滿地打滾,疼的不停咆哮。

    趙守沉聲道:“一切都將過去!”

    言出法隨。

    許二叔的頭疼果然好了許多,他大口大口喘息著,臉色不再因疼痛猙獰,整個人汗津津的,像是從水里剛撈出來。

    許平志緩緩起身,嘴皮子顫抖,他粗獷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布滿淚水。

    “看來,你似乎想起了什么。”

    趙守聲音溫和,接著展開第三張紙條,內容是:“到劍州犬戎山,找武林盟老祖宗,去了便知。”

    ............

    犬戎山,石門內。

    一個個蠕動的肉塊,圍繞著一張紙條游走,紙條上寫著一行字:

    “等待云鹿書院院長趙守前來,與他同去救人,這很重要。

    “等待云鹿書院院長趙守前來,與他同去救人,這很重要。

    “等待云鹿書院院長趙守前來,與他同去救人,這很重要!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昏暗的石窟里,回蕩著蒼老的聲音:

    “為什么會有紙條在這里,我似乎遺忘了什么。我閉死關多年,豈可輕易出關。這將消耗我所剩不多的壽命。

    “等等.........”

    其中一個肉塊蠕動著,在角落里卷出一封信,信上寫著:

    “前輩,不久的將來,晚輩將遭遇大劫,希望您能出手相助。報酬是,我許諾在半年之內,送您一截九色蓮藕,助您踏入二品合道。”

    石窟里,再次回蕩起蒼老的聲音:“誰的信,誰的信?”

    聲音有些激動。

    “不記得了,但這封信能被我收藏,足以說明問題,我似乎遺忘了什么東西,對了,趙守,等趙守.........”

    蒼老的聲音喃喃自語。

    ..........

    白衣術士笑道:

    “很有趣,你能思考到這些問題,讓我有些驚訝。不過這不重要,抽出你體內的氣運,只需要半刻鐘。就算此刻,監正擊退薩倫阿古,趕來此地,他也無法在半刻鐘里崩散我花費三十多年刻畫的陣法。

    “而且,這里有天蠱老人的留下的手段,擁有不被知的特性。”

    不被知的特性........這就是氣運藏在我身體里二十年不被發現的原因?許七安恍然,他嘆了口氣,道:

    “真的滴水不漏啊。”

    白衣術士沒再說話,輕輕一踏腳,一抹清光從他腳底亮起,瞬間“點燃”了整座大陣,清光如水波擴散,點亮咒文。

    這一刻,許七安泛起了巨大的危機感,一根根汗毛,每一條神經都在輸送“危險”的信號。

    這是煉神境武者對危機的預警在給出反饋。

    但腦海里沒有產生相應的畫面,這股危機玄而又玄,似乎無法捕捉成像。

    冥冥之中,他感覺體內有什么東西在遠離,一點點的上浮,要從頭頂出來。

    陣法在抽離我的氣運.........許七安福至心靈般的產生明悟。

    這時,氣運的抽離停止了,似乎遇到了難以跨越的關卡。

    就在這個時候,陣法中心,那具干尸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只有眼白,沒有眼珠,似乎蘊藏著可怕的旋渦。

    咔擦!

    許七安仿佛聽見了枷鎖扯斷的聲音,將氣運鎖在他身上的某個枷鎖斷了,再也沒有什么東西能阻攔氣運的剝離。

    白衣術士見狀,終于露出笑容。

    二十年謀劃,今朝終于圓滿,大功告成。

    但下一刻,他剛泛起笑容的臉龐僵住。

    那股龐大到無邊無際的,常人無法看到的氣運,在即將脫離許七安的時候,忽然凝固,繼而緩緩下沉,墜回他體內。

    “你身上還有其他的,不屬于大奉的氣運!”

    白衣術士道,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但變的低沉。

    “看來我賭對了。”

    許七安冷汗浹背,有種體力和精神雙重透支的疲憊感,他明明沒有體力消耗,卻大口喘息,邊喘息邊笑道:

    “我現在確定了兩件事,第一,你藏于我體內的氣運,是被你通過練氣士的手段煉化過。而我體內的另一份氣運,你并沒有煉化,不屬于你們。

    “第二,你和監正不一樣,監正的算無遺策,基于他“天命”位格的手段。只是二品練氣士的你,則還在人的范疇內,你并不是什么都知道,比如,你不知道我曾經有過奇遇,得到了一份不知來歷的氣運。看起來,兩份氣運似乎融合了,所以你取不出屬于你的那份氣運。”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容漸漸浮夸,有著劫后余生的暢快,還有鬼門關里走了一遭的后怕!

    白衣術士沒有反駁,像是默認,微笑道:

    “只是多花費些時間而已,練氣士要煉化一份額外的氣運,這并不困難。相反,我要感謝你的饋贈,讓我得到一筆豐厚得氣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許七安還在那里笑,笑的像個神經病。

    笑著笑著,眼淚就笑出來了。

    白衣術士皺了皺眉,語氣罕見的有些不悅:“你笑什么?”

    許七安抹了抹眼角的淚花,望著白衣術士,有些悲涼,有些痛恨,從牙縫里擠出一段話:

    “我是該稱你為監正大弟子,還是許家文曲星,許大人。或者,喊你一聲爹?”

    ..........

    PS:下一章就是許白嫖秀操作了,看我的書得有點耐心,破案寫習慣之后,寫作手法有些難改了。破案是先給結果,再找線索。所以書里面的很多內容,都是先直接寫出來,然后再把早就埋好的伏筆拋出。

    因為伏筆埋的比較隱晦,很多讀者想不起來,所以會覺得不合理。這種情況貞德“造反”時也出現過,也有讀者吐槽。后來被我的伏筆深深折服......

    屏蔽天機的弊端,下一章會寫,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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