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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詭異的信息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交了打茶圍的銀子,進入院子,燃燒炭火的室內坐著七八個客人,喝茶聊天,雅興正濃。

  六名身穿彩衣的舞姬披著輕薄的紗裙,翩翩起舞,扭動著纖細的腰肢和豐滿的臀兒。

  許七安掃了一圈,沒看到那位在外大家閨秀,在床內媚風騷的花魁娘子。

  打茶圍不全是行酒令,也有聽曲和賞舞等節目。而花魁娘子不是每次都出場陪客人。

  同樣的,客人也需要“自由空間”,行酒令固然有意思,但不利于交流私事。

  有些客人是結伴而來,在這里喝花酒,聯絡感情。這時候就需要一點自由,讓他們自己發揮。

  三人入座,宋廷風聳聳肩,瞇著眼笑:“看來浮香姑娘今晚不打算出來陪客。”

  許七安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宋廷風解釋:“打茶圍時間有限,通常來說,一批客人最多在這里呆一個時辰,要么續下一桌,要么走人。

  而行酒令想玩的愉快,差不多也要一個時辰。”

  也就是說,咱們這一批是不玩行酒令了,那么浮香當然就不會出現.....為什么你這么懂教坊司的規矩,沒少光顧吧....許七安點點頭,表示學到新知識了。

  一支舞結束,舞妓短暫休息。

  一名穿淡青色儒衫的年輕人起身,舉著杯,環顧四周:“楊凌楊公子在嗎?”

  他一連問了三遍,無人應答,失望的坐下。

  鄰桌,一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好奇的問道:“兄臺,這位楊凌是何許人?”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淡青色儒衫的年輕人,微微抬起下巴:“聽過嗎?”

  “有點印象。”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回憶片刻。

  “當然,此詩一出,便被當下的讀書人稱為千古以來,詠梅絕句。便是你們這些人,也當聽過的。”穿儒衫的年輕人驕傲的昂起了頭:“只有我們讀書人才能作出的佳句。”

  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納悶道:“那公子為何在此地尋人?”

  兩人交談之中,邊上的酒客也紛紛停止攀談,側耳傾聽。

  “因為這首千古絕唱就是在影梅小閣問世的,這詩是楊凌楊公子贈予浮香姑娘,以梅喻人,交相輝映,當真是錦繡心思。”

  “難怪影梅小閣近來恩客如云,難怪浮香姑娘總是不出面。”

  “是啊,聽說浮香姑娘已經輕易不陪客了。”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好美的詩,真想見一見浮香姑娘,還有那位才子。”

  聞言,淡青色儒衫的年輕人扼腕嘆息:“那楊公子只在教坊司出現過一次,便杳無音訊,國子監派人去長樂縣學找他,結果查無此人。”

  “竟有這等怪事!”眾人大驚。

  淡青色儒衫的年輕人,無奈道:“我天天來影梅小閣,就是為了等他。不只是我,京城學子都想結交此人。”

  宋廷風嘖嘖道:“這下可好,浮香姑娘已經不是我們可以覬覦的女子了。”

  朱廣孝也嘆息一聲。

  我是不是無意中哄抬了ac價?許七安心虛的低頭喝茶。

  宋廷風看著新同事,道:“可惜你破案厲害,寫詩不行,你若能與那楊凌一樣,寫一首千古絕句,浮香姑娘倒貼都愿意。”

  “倒貼?!”許七安發現了華點。

  “你倒坊間流傳風塵女子與窮酸書生的風流韻事,是憑空捏造?窮酸書生偶爾能出佳句,贈予風塵女子,她就會身價大漲。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而那些年少出名的讀書人,更是風塵女子爭相吹捧的對象。

  “別說不要銀子,便是倒貼也愿意的。云鹿書院的紫陽居士,當年就頗有詩才,考中狀元后,在教坊司流連三月,一錢銀子都沒出。”宋廷風說道。

  朱廣孝點頭,給予肯定。

  宋廷風發現新同事瞠目結舌,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驚,又仿佛聽見了振奮人心的消息,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一位伺候客人喝酒的丫鬟,匆匆離席,盯著許七安看了幾秒,露出了狂喜神色,竟撇開酒客,不顧形象的跑出了屋子。

  再不久,盛裝打扮的花魁娘子就出場了,長長的裙擺拖曳在地,青絲間的華美首飾與姣好的容顏交相輝映。

  衣裙厚度恰到好處,既不顯臃腫,凸顯出玲瓏浮凸的成熟身段;也不至于讓人覺得賣弄風騷。

  這和許七安第一次見到她時,穿衣打扮上明顯更講究了。不像是教坊司的花魁,而是有一定身份地位、艷名遠播的交際花。

  浮香娘子一雙盈盈妙目在客人身上掃過,在許七安身上停頓了一下。

  “咦,浮香剛才看我了。”宋廷風微微震驚。

  朱廣孝看了他一眼,挺直腰桿,不服氣的說:“是看我的。”

  朝客人施禮后,浮香聲音軟濡的說:“奴家獻舞一起,為客人們助一助雅興。”

  客人們驚喜萬分,沒想到這位教坊司風頭最勁的花魁肯出現一見。

  心思敏銳的客人,想的更深一些,浮香花魁號稱琴詩雙絕,不以舞著稱,為何今日偏偏是跳舞。

  “這身段,要能給我跳一曲極樂凈土就好了...”許七安一邊欣賞著優美的舞姿,一邊浮想聯翩。

  一曲結束,浮香飲了一杯酒,臉蛋酡紅的告退。

  宋廷風笑道:“值了。”

  朱廣孝點點頭。

  宋廷風端起酒杯,朝許七安示意:“浮香姑娘很少跳舞,彈琴倒是經常,你初來教坊司,能見到她的舞,這銀子花的值。”

  許七安舉杯回敬:“今晚要能宿在她屋子就好了。”

  宋廷風哈哈大笑。

  朱廣孝微微搖頭。

  宋廷風剛笑完,就看見一位丫鬟走了過來,道:“楊公子,我家娘子請你入屋喝茶。”

  ....宋廷風和朱廣孝茫然的看著許七安,臉上表情一點點僵硬。

  許七安拍了拍他肩膀:“明日卯時,院門口不見不散。”

  哐...那位穿淡青色儒衫的讀書人,猛的從案前站起身,露出震驚狂喜之色,高呼道:“楊公子,你是楊凌?你就是楊凌?楊兄,楊兄....在下杜英....”

  許七安停住,朝他拱手,跟著丫鬟離開。

  楊凌....滿屋子的酒客瞪大眼睛,幾個穿儒衫的讀書人狂喜。

  宋廷風和朱廣孝無聲對視:“???”

  ......

  溫暖如春的臥室,屏風后的浴桶。

  許七安泡在浮滿花瓣的熱水里,舒服的吐出一口氣。

  披輕紗,肌膚白皙身材出眾的浮香,跪坐在浴桶邊服侍,柔軟的小手在他身上揉搓。

  “幾日不見,公子愈發神俊。”花魁娘子欣賞著許七安強健的身軀,亮晶晶的眸子快移不開了。

  之前的許七安五官俊朗,也算是不錯,今日重逢,明明外表沒有變化,卻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氣質。

  “只要你喜歡,我的改變就是值得的。”許七安揚了一下眉毛。

  浮香俏臉一紅,有些羞怯的欣喜。

  她神色幽怨道:“凈會說些好聽的哄騙奴家,公子明明是瞧不上我的。”

  哪有男人能抱著她一整晚,什么都不做的?

  花魁娘子第二天醒來,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巨大的懷疑。

  “那天比較累....”許七安心說,這話聽起來就像四五十歲的老男人的借口。

  他當即岔開話題,問道:“冷不冷。”

  花魁娘子立刻點頭,委屈道:“冷~”

  “冷就一起洗。”許七安把她拉進浴桶。

  噗通...

  猝不及防的尖叫。

  浮香趴在許七安懷里,撒嬌道:“討厭。”

  她坐在許七安肚子上,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像他討教詩詞。

  許七安雖是個水貨,但肚子里記的詩詞多,偶爾蹦出幾句,就讓花魁興奮的面紅耳赤。

  “對了,周侍郎罷官流放的事兒,楊公子聽說了嗎?”

  她狀似隨意的一句話,讓許七安心生警惕。

  “聽說了,似乎是被威武侯彈劾了。”許七安道。

  花魁娘子抬起嫵媚多情的俏臉,凝視著他,輕笑道:“似乎是因為那位周公子賊心不死,劫持了威武侯的庶女。”

  “所以說美色是刮骨刀啊。”許七安半驚訝半感慨的說。

  作為刑偵老手,沒有人能輕易從他這里套去信息。不過,浮香可能心里起疑了。

  哪有這么巧的事,那天剛剛說完陳年往事,周立就真的對威武侯庶女出手....嗯,未必是疑心,但肯定有好奇心。

  我得增強這個女人對我的好感,讓她打心底傾向我,免得哪天對某位官員說起了我的事....

  “剛才看姑娘跳舞,心里忽然有所觸動,偶得幾句...”許七安摟著美人的香肩,吟道:“鈿頭云鬢擊節碎,血色羅裳翻酒污,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

  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花魁娘子眼里蓄了淚水,低聲哭泣:“公子是在戳奴家心窩嗎,公子好狠的心。”

  沐浴后,兩人躺在華美的錦塌,許七安翻看著擺在枕邊的圖集。

  花魁娘子的棕色眼眸像林間小鹿一樣黑亮濕潤,臉蛋泛起艷麗的桃紅,羞羞怯怯,卻又任君采擷的姿態。

  精致的容貌,豐腴的身段,肌膚滑膩無暇,宛如一尊玉美人。

  “什么意思啊。”許七安看她一眼,揚起手里的圖集。

  浮香抿了抿嘴,不敢回答。

  你還真以為我是童子雞,需要科普教育?許七安嗤笑一聲,隨手丟掉圖集。

  這天晚上,花魁娘子的床一直搖到半夜。

  ....

  第二天卯時,許七安在略顯憔悴的美人服侍下穿戴好衣冠,用了早膳,告別含情脈脈的浮香。

  伺候浮香的大丫鬟,今早看他時,那崇拜的眼神,讓許七安春風得意。

  出了影梅小閣的院子,在門口看見精神抖擻的兩位同僚。

  果然沒有問我要銀子....哎,真不想白嫖,奈何美人恩重....許七安語氣輕快的道:“早啊,兩位。”

  三人并肩離開教坊司的胡同,臨別時,宋廷風瞇了瞇眼,忍不住問道:“浮香姑娘....滋味如何?”

  沉默寡言的朱廣孝也看了過來。

  許七安目視前方,帶著三分桀驁,三分痞氣,嘴角一揚:“....很潤!”

  ......

  在內城買了幾匹綢緞,租一輛馬車趕回許府。

  許二叔今天請假,留在家里等他消息。許新年也沒有讀書,沒心情。

  直到許七安讓下人搬著綢緞回來,一家人才如釋重負。

  許七安沒有解釋太多,指著綢緞,笑道:“給嬸嬸和妹妹們做衣裳的。”

  嬸嬸心里憋著氣呢,抬了抬雪白尖俏的下頜,哼了一聲。

  小豆丁拉著他的褲腳要往上爬,嘴里嚷嚷:“大哥大哥,我看到姐姐昨天偷偷躲著哭呢。”

  瓜子臉的許玲月面紅耳赤。

  當著家人的面,不好表現的太親昵,許七安朝美麗少女笑了笑,然后踢毽子似的把小豆丁踢在空中,探手抱住。

  嬸嬸給嚇了一跳,小豆丁則沒心沒肺的咯咯大笑。

  二叔一愣:“你踏入練氣境了。”

  得到許七安的肯定后,二叔露出了老父親般的欣慰笑容。

  書房里,許七安簡單的向二叔和二郎解釋了事情的經過。

  父子倆都是一陣后怕。

  許新年審視著堂哥:“長公主為什么會派人跟蹤你?”

  我也想知道....許七安給出猜測:“也許是那天在書院的外人里,只有我?”

  亞圣學宮發生異象的當天,長公主也在學院里,不可能不關注此事,如此一來,監視一下當日唯一的外人,倒也合理。

  許新年沉聲道:“長公主心思深沉的很,她不但在云鹿書院求學多年,與魏淵更是半個師徒關系。她的棋藝超絕,舉薦你為打更人,絕非一時興起隨手落個閑棋。

  “大哥將來如果被她召見,不用驚訝,切記一定要小心,謹慎對待。”

  許七安“嗯”了一聲。

  能被心高氣傲的許辭舊如此重視、忌憚,說明這位長公主不是個簡單人物。

  許新年說完,忽然揚起下巴,道:“我踏入修身境了。”

  我也成了儒家八品的高手!

  許七安驚喜了一下,“修身境的儒生有什么神異?”

  許新年嘴角一挑:“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一剎那,許七安心里涌起豪情萬丈,迸發出孤身面對千軍萬馬的勇氣。

  這種莫名的勇氣維持了一刻鐘,才緩緩消散。

  “修身是磨礪文膽的過程,這個境界的儒生,一言一行都讓人信服。比如大哥剛才就覺得我說的話有道理,于是不自覺的會照做。將來我入朝為官,斷案不比你差。”

  不,我是靠真本事,你那是靠作弊!許七安心說。

  這相當于是一個勇氣BUFF,言出法隨的雛形.....許七安眼睛一亮,與二叔對視一眼,前者道:“辭舊,大哥待你不薄...”

  “滾!”許新年不等他說完,拂袖而去。

  粗鄙的武夫。

  .....

  許七安回自己的小院,補了個覺。

  忽然,他莫名其妙的驚醒,驚動他的源頭,是藏在枕頭底下的玉石小鏡。

  玉質的鏡面,出現了一行小字:

  【玖:你在哪里?】

  PS:看到這章的字數,應該能理解為什么更新晚了吧。

  兩章合一,既完成了更新,又還了一個盟主的加更,美滋滋。

第72章 道門地宗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玖:你在哪里?】

  許七安盯著鏡面,愣了半天,鏡子說話了?它是有自我意識的寶貝?

  “玖”是什么意思,這個鏡子叫玖?

  不,如果是鏡子的自我靈性,那不會問出“你在哪里”這句話。因為我和你睡在一張床上啊,天天同床共枕。

  許七安盯著鏡子,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四個問題:

  一,鏡子是什么寶貝,除了收納物品之外,還能接收信息?

  二,這是信息嗎?如果是,那么是誰發來的。

  三,老道士是誰,他為什么要把鏡子贈與我。

  四,我該不該回應?

  謹慎起見,許七安秉著“只要我假裝沒這事,那它就不存在”的思想,默默收好鏡子,不打算回應。

  而且,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來到院子里,把頭埋在水缸里浸了浸,用汗巾擦干,許七安離開小院。

  他已經加入打更人,但正式上班時間是后天,打更人衙門要為他準備制服、銅鑼。

  時間還早,午時下兩刻。

  許七安先去了一趟長樂縣衙門,向同僚和朱縣令通知了自己成為打更人的事情。

  朱縣令這邊已經得到消息,因為打更人提前從長樂縣衙取走了許七安的戶籍。

  許七安和同僚、朱縣令約好晚上一起吃飯,既是告別宴,也是慶祝他升官發財的賀宴。

  地點當然是選在距離縣衙不遠的曉月館,官場交際,青樓是首選。

  在此之前,許七安打算去勾欄,邊聽曲邊解決午飯問題。

  .....

  告別宴從申時開始,一直持續到酉時三刻。

  席間,朱縣令喟嘆道:“寧宴啊,你是我長樂縣衙門出來的人,能成為打更人,是我們長樂縣的福氣。本官以前就很看好你....”

  他頓住,舉起杯一飲而盡。

  如果我能繼續往上爬....朱縣令大概是我官場上第一個相當可以信賴的人脈....許七安意會,也跟著飲盡杯中酒。

  結束晚宴,衙門的快手們都沒走,老鴇喊來一群青春貌美的姑娘,帶到雅間供官老爺們挑選。

  姿色還不錯,擱在我上輩子,就是會所嫩模排成一溜兒....許七安搖搖頭,嘗到浮香那種美人的甜頭后,尋常女子他有些看不上。

  許七安把朱縣令和快手同僚們安排妥當后,離開曉月館,往家的方向走。

  來到院門口,發現鎖被打開了,屋子里透出燭光。

  二叔來找我了?

  許七安推開院門,進了屋子。

  黃昏的燭光里,穿素色長裙的少女坐在桌邊,單手撐額,螓首一點一點。

  許七安立刻掃了眼床邊的柜子,見沒有打開的痕跡,心里略松口氣。

  “嗯,或許我可以考慮用英文寫日記。”

  他走過去,輕輕推醒許玲月。

  “大哥去哪兒了...”許玲月睜開眼,美眸迷惑了一陣,繼而泛起喜悅。

  她尖俏的瓜子臉在燭光的映照中,像一塊溫潤的暖玉,沒有瑕疵。眸子里則閃著光。

  “妹妹真俊俏。”許七安感慨道。

  許玲月羞澀的低下頭,臉蛋浮起驚心動魄的紅暈。

  她細聲細氣的說:“大哥怎么沒回家吃飯,爹說大哥肯定是逛青樓去啦。”

  二叔真特么....懂我!

  許七安說:“沒有沒有,只是正常的應酬,我去了打更人衙門,所以請同僚們吃飯。”

  不過二叔會這么認為也正常,正常的武者,好不容易踏入練氣境,憋了十幾二十年,肯定要千精散盡才肯罷休。

  “大哥喝酒了....既然已經吃過了,那我這就回去,廚房里還熱著菜呢。”許玲月聽信了大哥的解釋,有些開心的笑了。

  許七安有些感動,這個家里,除了二叔,就這個妹妹對他最好。

  “嗯...天黑了,出門走夜路到底不安全,大哥送你吧。”

  許玲月沒有拒絕,從小院出門到許府正門,大概有兩三百米,弱女子孤身獨行,確實不安全。

  但她沒想到,許七安帶著她來到院角,攬住盈盈一握的小纖腰,騰空一躍,竟然選擇翻墻。

  腳尖一落地,她便急惶惶的推開許七安,又羞又氣:“大哥怎可如此輕浮。”

  男女七歲不同席,她都十七歲了,哪有當哥哥的這般摟抱妹妹,在云鹿書院牽她的手,已經是逾越規矩之舉,許府不是規矩森嚴的書香門第,倒也不用過于在意。

  只是剛才這樣摟她的腰....女子的腰是能隨便摟的嗎,騎馬是另一回事,而就算騎馬,她的腰也沒被摟過。

  許玲月雙腿有些發軟,見許七安有些愣神,氣的跺了跺腳,邁著急促的小碎步走了。

  她好像生氣了,又感覺羞惱嬌嗔的味道更重,不是真的發怒....許七安嘆口氣,告誡自己要注意分寸。

  雖說在上輩子,哪怕是關系一般的男女也不會太在意一些肢體觸碰,有些素未謀面的男女,甚至會緊緊貼在一起,用身體感受彼此的熱量和力量。并面紅耳赤,眉頭緊皺,大喘粗氣.....指的是早高峰擠地鐵。

  但眼下畢竟在封建禮教的時代,就算是妹妹,也不能舉止太親密。許七安在這方面有些疏忽了。

  目送許玲月的背影消失,許七安縱身一躍,回了自己的院子。

  這時,他又產生了莫名的心悸,掏出懷里的玉石小鏡,潔凈的鏡面緩緩浮現一行小字:

  【玖:你在哪里?】

  許七安皺了皺眉,這到底是什么回事。

  消息一而再再而三的匯過來,不解決,總覺得是個隱患。

  許七安背靠著墻壁,思忖良久,決定回復信息。

  回復的理由有兩個:一,鏡子現在終歸是他的所有物,如果能徹底摸透鏡子的功能和神異,對他來說是有裨益的好事。

  就好比你明明手握AK47,卻把它當做拐棍揮舞。

  二,他懷疑這條信息是那位老道士發來的,如果是這樣,他就能順勢弄清楚對方為什么要把寶貝送給他。

  未知的饋贈,終究讓人心里不安。

  許七安嘗試語音輸入:“呵呵,在洗澡。”

  潔凈的鏡面沒有變化。

  許七安換一種方式,以指頭代替筆,在鏡面寫下這句話。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鏡面浮現一行字體:【叁:呵呵,在洗澡。】

  通過觸碰,傳遞思維?

  叁代表的是我這面鏡子的序號嗎....對方是玖....他也有一面鏡子?

  【玖:你是誰?】

  許七安沒有回答他。

  對面也陷入了沉默,過了幾分鐘,再次傳來信息:【玖:金蓮師兄在哪,是死是活,你怎么得到這面鏡子的。你是天地會的人?!】

  金蓮師兄應該是那位贈予我鏡子的道長,這位玖號稱他為師兄,兩人是同門....

  天地會,怎么異世界還有反清復明啊。

  大致摸清楚對方身份后,許七安松了口氣,以指代筆,輸入信息:

  【叁:我不是天地會的人,這鏡子是一個老道士送給我的。】

  【玖:你怎么證明自己不是天地會的人,給貧道報上姓名。】

  許七安有種讀者問你要收貨地址,打算給你送點土特產的感覺,他本能的抵觸,沒有答應。

  【叁:道長,我只是個無名小卒。】

  過了一陣。

  【玖:送你鏡子的道長身在何處?】

  【叁:不知道。】許七安發完,靜靜等待,看對方會說些什么。

  【玖:貧道紫蓮,那位贈予你鏡子的道長是貧道的師兄,這面鏡子,是我們地宗的法寶。

  呵呵,既然師兄把鏡子贈予你,想必閣下也非普通人,想必聽說過我地宗大名。】

  許七安回復:【叁:抱歉,一無所知。】

  那邊沉默了半天,不見情緒的回復:【玖:道門分天地人三宗。】

  原來是道門的人...許七安精神一振。

  PS:今天周末,我一覺醒來,一點鐘了,垂死病中驚坐起啊,連滾帶爬的打開電腦更新,我昨天寫完的章節,竟然忘記定時了....

第73章 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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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天地會又是怎么回事。】

  【玖:天地會是邪教,覬覦我們地宗的法寶已久,呵呵,這法寶又叫做地書。可以千里傳訊。

  我前陣子收到金蓮師兄的求救信息,知他去了大奉京城,因為只有進入京城,才能躲避天地會的追殺。

  可我趕到京城時,卻失去了金蓮師兄的聯絡方式,故通過地書傳訊,這才知道他將“地書”轉交給了你。想必師兄情況非常危急,才不得不舍棄地書,以求自保。】

  我特么的....意思是把鍋誰給我了?!

  許七安懵了。

  【玖:只是不知道閣下是何方神圣,竟能讓金蓮師兄放心將地書委托于你。】

  我只是個小快手,不,我只是個小小的打更人....許七安心涼了半截。

  【叁:為什么舍棄地書能自保?天地會的人能鎖定地書的位置?】

  推理達人許七安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問題。

  【玖:此事涉及我地宗一樁秘事,貧道不能告之。地書是我宗至寶,希望閣下能還給貧道,貧道必有重謝。】

  【叁:好,怎么還你。】

  許七安有點舍不得,畢竟這是個能充當儲物戒指的寶貝,但考慮到它伴隨的風險,還是選擇了從心。

  【玖:貧道就在京城,隨時可以來找閣下,如果閣下信不過貧道,可以由你選擇交換地址。嗯,閣下想要什么?】

  乃子,我要熱乎乎的奈子...許七安差點脫口而出。

  【叁:道長客氣了,物歸原主,是在下應盡的責任,只是當時那位金蓮道長與在下說,此乃天地至寶,以黃金五百兩的價格兜售于我。

  在下絕非索要錢財,只是,寶物歸還原主,黃金自然也得物歸原主,等價交換,是吧。】

  【玖:.....本該如此。】

  ......

  許七安收好鏡子,懷揣著五百兩黃金的美夢,沉沉入睡。

  翌日,他換上打更人的差服,掛上腰牌、佩刀,在胸口綁上昨日新換的銅鑼。

  翻墻去二叔家吃早餐。

  出了許府,從門房老張那里接過馬韁,許七安乘馬趕往內城,去打更人衙門。

  這匹馬是二叔的坐騎,現在歸許七安了,當然,為了堵嬸嬸的嘴,許七安給了二叔五十兩銀子。

  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打更人衙門在內城,距離許府太遠,許七安步行的話,到打更人衙門都快吃午飯了。

  火速趕往打更人衙門,踏入春風堂,李玉春正在與一位銀鑼喝茶。

  “你手底下的新人?”那位銀鑼見是個陌生的,隨口問道。

  “嗯。”李玉春頷首。

  “什么評級?”銀鑼問。

  李玉春不等許七安開口,連忙道:“乙下。”

  銀鑼頗為詫異,稱贊道:“不錯不錯,衙門就是需要這樣有潛力的年輕人,將來你們是打更人的扛梁者。”

  后半句話是說給許七安聽的。

  許七安恭敬行禮,這才說明來意:“頭兒,我想去案牘庫。”

  他既不知道案牘庫在哪里,又不知道相應的權限。

  “以后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找吏員。”李玉春道。

  “明白了。”許七安退出春風堂。

  領導在聊天打屁,做下屬的,沒有緊要的事不能打擾,這點眼力價還是有的。

  逮著個吏員問明案牘庫所在,許七安來到了一座大院。

  把腰牌遞給黑衣吏員,后者接過,確認無誤后,交還給許七安,道:

  “案牘庫分四個區域,甲乙丙丁,銅鑼只能去丁字房查閱案牘。”

  許七安斟酌了一下,問道:“我該怎么知道我要查的資料在哪個庫房。”

  黑衣吏員態度恭敬的笑道:“去‘丁’字號庫房。”

  “甲乙丙丁”四個庫房,丁是基層,也是最大的,這符合金字塔規律。

  越是機密的文件,數量越少。

  許七安進入“丁”號庫房,來到接待臺前,道:“我要找道門的資料。”

  接待臺后的吏員,翻出一本厚厚的冊子,查了好一會兒,抬起頭道:“大人,稍等片刻。”

  他進了案牘庫內部。

  俄頃,這位黑衣吏員握著一卷書出來,伸手接過許七安腰牌的同時,把書遞了過去。

  許七安道:“上杯熱茶。”

  轉身去了擺著桌案的側廳,翻閱起道門資料。

  道門的源頭來自道尊,道尊的年代已經無法考證,相傳道尊是上古奇人,他一氣化三清,分別是:元始天尊;道德天尊;靈寶天尊。

  暗合天地人三才。

  這便是道門“天地人”三宗的由來。

  其中天人兩宗勢如水火,都自詡是道門正統,恨不得把對方的腦漿子打出來。

  地宗最寡淡,門人風格非常低調,不爭名不奪利,對此不了解的人,都以為道門只有天人兩宗。

  咸魚的讓人心疼。

  “這年頭,道統之爭估計是最大的矛盾了。”許七安心里默默補了一句:御姐天下無敵。

  繼續往下看,他發現“地宗”咸魚是有道理的。

  地宗拜的是道德天尊,修的是無量功德。他們云游天下,低調做人,做好事不留名,得了功德就走。

  “功德....”許七安皺眉沉思。

  功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運氣是同源的。世人常說:行善積德,好人有好報。

  功德就意味著福氣,福氣和運氣是一回事。

  所以那個地宗的老道士能看出我的特殊之處?知道我是個福星高照的歐皇,便心安理得的把燙手山芋甩給了我....馬德,你不是修功德的嗎?怎么盡干些缺德事兒....

  許七安心里腹誹。

  他由此展開聯想,自己身上古怪的運氣,也是一種功德?

  可是許家祖上十八代都是小百姓,就二叔這一代稍稍有起色,兄弟倆還是個手拿菜刀砍電線,一路火花帶閃電的殺坯。

  好事沒怎么做,戰場上倒是砍了不少人。

  這時,管理員沏好熱茶端過來,閑聊道:“大人是在查人宗的資料?”

  不,查的是地宗...許七安反問道:“人宗?”

  “咱們的國師就是人宗當代道首啊。”吏員說:“魏大人對那位女子道首甚是不喜。”

  女子道首....啊,那個傳說中的絕色道姑?

  許七安恍然大悟,以前只知道當今圣上沉迷修道,渴求長生不死。封了一位天仙般的道姑做國師。

  沒想到竟是人宗!

  司天監的術士、道門人宗、打更人、儒家的云鹿書院、大奉軍方、朝堂文官集團.....京城就像小小的水潭,卻擠滿了蛟龍。

  難怪“玖號”說天地會的人不敢進京城。

  金蓮道長:你進來試試。

  天地會殺手:試試就逝世。

  哈哈哈...許七安嘴角一挑,道:“你再給我找一找“天地會”的資料,嗯,還有地書。地書你知道嗎,天地至寶....額,如果我想去甲乙丙三號庫房,該通過什么渠道申請?”

  吏員聞言,笑道:“乙和丙號庫房,分別對應金鑼和銀鑼。至于甲字庫房,得有魏公的手書才能進入。不過您要找的天地會和地書資料,丁號庫房就有。”

  見許七安愣了愣,他解釋道:“天地會聽著便是個江湖組織,而地書是傳說中上古法寶,兩者都不是什么機密的東西。我去查查手冊,看在哪個地方。”

  說完,就去了接待臺。

  許七安望著他的背影,愣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他這是陷入思維誤區,認為越遠古的東西越機密,其實不是。越遠古的東西越不值錢....嗯,不是值不值錢的問題,古董還是很值錢的,而是機密等級。

  真正的機密反而是與當代息息相關的東西,比如軍事情報、邊防布局、火藥配方、攻城器械造船圖紙等等。

  我相信將來甲字庫房里會多一份機密檔案:《人與獸雜交秘籍》

  著作人:宋卿;許七安。

  很快,吏員翻找出“地書”與天地會相關的資料。

  許七安迫不及待的翻看,天地會與他自身安危掛鉤,他選擇先了解這個組織。

  .....

  江湖上組織千千萬,門派林立,沒什么特別值得在意的。

  經營一些灰色收入,都還聽話,愿意服從朝廷管束。個別一些底蘊特別深厚的江湖勢力,不太買朝廷的賬。

  但他們的存在也起到了穩定一方的作用,偶爾還會自發剿匪。

  天地會就是其中一個不起眼的江湖組織。

  關于它的記載,最早出現在一甲子前,那年云州大旱,流民落草為寇,四處劫掠。

  天災與人災肆虐。

  當地江湖勢力聯合朝廷剿匪,天地會就是其中之一。

  “看起來還是頗有俠義的組織....嗯,有時候做好事的未必是好人,就好比做慈善的未必是真心做慈善。”

  也可能是為了博取名聲....許七安喝了口茶,繼續往下看。

  天地會不是活躍組織,屬于半隱秘性質,相關記載寥寥無幾。

  許七安看完,沒有太大的收獲。

  “沒有收獲反而是正常的,能逼地宗高手逃進京城,說明它是一個很龐大很強勢的組織....”

  “這樣的組織,能瞞住打更人的情報網也合情合理,我是不是應該稟報春哥,豐富一下打更人案牘庫?”

  “額....暫時還是算了。”

  他不打算把這件事上報衙門,雖然這可能換來一筆功勞,但無法與黃金五百兩相提并論。

  地書這樣的寶貝,是個人都眼紅吧,萬一哪位金鑼看上了,直接讓我上交國庫....

  許七安合上冊子,打開“地書”相關資料。

  地書是上古至寶,來歷無法考證,只知是那位出身年代無法考證的道尊遺留。

  資料上甚至沒有提及地書的功能。

  不過倒是有一條備注,說的是此類上古至寶,多是天地孕育而生,非人力能煉。

  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質,就是滴血認主。

  滴血認主....許七安心說這個套路我懂啊,繞來繞去,原來是滴血認主。

  宋卿給他的法器、打更人的銅鑼,只需要灌輸氣機就能使用,沒有認不認主的概念。它們本質都是工具,落在誰手里都能使用。

  許七安就覺得,滴血認主在這個世界不存在。

  他掏出懷里的玉石小鏡放在桌上,佩刀出鞘兩寸,指肚在刀鋒輕輕按壓。

  殷紅的鮮血立刻沁出,許七安抹在玉石小鏡的表面。

  那抹鮮血在鏡面停留了幾秒,緩緩消失,被鏡子吸收。

  下一刻,許七安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冊子、桌案、茶杯都在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混沌。

  蒙蒙混沌中,他看到了八個光點,懸在混沌世界中。

  這八個光點象征著其他鏡子?加上我,正好九面鏡子....許七安目光掃過,試圖尋找【玖號】。

  但他并不知道玖號屬于哪個光點。

  嗯...隨便點一個加好友!

  許七安抬起手,嘗試遙指距離他最近的光點。

  那道光點頓時水波般蕩漾開來,漣漪擴散整個混沌世界。

  許七安像是做了一場夢,眼前的景物恢復,依舊身處案牘庫的接待廳,面前擺著冊子和茶杯,以及那面平平無奇的玉石小鏡。

  但他知道這不是夢,因為滴血認主后,玉石小鏡與他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聯系。

  玄而又玄的歸屬感。

  這時,鏡子里緩緩凸顯出一行字:

  【陸:別相信玖號,不要回應,不要回應,不要回應....】

  PS:這章3700,當做是中午晚更的補償。那么,寧們的推薦票呢。

第74章 只有勾欄聽曲能撫慰我的心靈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陸:別相信玖號,不要回應,不要回應,不要回應....】

  安靜的接待廳里,許七安凝視著這句話,脊背冒出了冷汗。

  難以言喻的恐懼在心底彌漫。

  他神色恍惚的喝了一口茶,發愣了片刻,從那種詭異恐懼的氣氛中掙脫。

  這個“陸號”應該就是我剛才點中的那個光點.....他這話是什么意思,玖號在騙我?

  如果玖號是騙我的,原因呢?陸號既然知道玖號騙我,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如果玖號不可信,那陸號同樣值得懷疑。

  老子特么誰都不信。

  許七安深吸一口氣,以指代筆,輸入信息:

  【叁:你是誰?憑什么說玖號不可信。你是天地會的人對不對。】

  【陸:是的。】

  竟然這么痛快的承認了....許七安沉默了幾秒,寫道:

  【叁: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陸:地書屬于天地會,玖號是地宗的人,他們是一群兇狠殘暴的瘋子,不可理喻。你千萬不要和他們有接觸,恐有性命之憂。】

  【叁:你怎么知道我和玖號有聯系?】

  許七安提出質疑。

  【陸:叁號碎片被地宗的人封禁了,斷絕了與我們之間的傳書能力,且地宗的人可以通過玖號碎片鎖定叁號。

  【這就是為什么金蓮道長會舍棄碎片,轉贈給你的原因。】

  ....也就是說,即使我不與玖號交易,他也能通過玖號鎖定我?

  難怪他并不急著催促我物歸原主,還把主動權交給我,讓我來選地點。

  難怪昨天我問玖號,天地會的人是不是可以借“地書”鎖定我位置時,他轉移了話題....許七安回憶起了更多的細節。

  不管我怎么選,他都穩賺不賠,我選擇交易,他可以黑吃黑干掉我。我不選擇交易,他也能拖延時間,一直到鎖定我的位置。

  艸....許七安頭皮發麻的在心里爆粗口。

  陸號繼續發來消息:“但地書是一體的,我們依舊能通過地書看到你和玖號的交流,萬分無奈。直到你滴血認主,建立了與我之間的聯系。”

  【叁:我該怎么辦?】

  【陸:我希望你能將地書碎片歸還天地會,如果你不放心,我給你一個地址,你讓人送到那里。】

  那老子的五百兩黃金....許七安盯著鏡面,沒有回復。

  他誰都不信!

  陸號未必是好人,他沒準在反套路我。

  我要那么好忽悠,警校就白讀了...許七安回復:【叁:地書是天地會的寶物,玖號是地宗的人,地宗覬覦地書?】

  根據打更人內部資料記載,地書是道門地宗的寶物,而天地會只是江湖組織。

  可剛才陸號說,地書是天地會的東西,地宗覬覦此物。

  如果陸號給不出合理的解釋,許七安就把他拉黑。

  【陸:地書是地宗的寶物,但那是以前,它現在屬于天地會。而天地會是由部分地宗門人組建的。】

  【叁:何出此言。】

  【陸:此事涉及到地宗一樁秘密,我非地宗門人,不方便透露。】

  【叁:我明白了,你留個地址吧。】

  【陸:內城楊水街,與張氏綢緞鋪子相對的宅子,院內種了一顆枇杷樹。】

  許七安此時已徹底恢復冷靜,喝了一口漸漸失去溫度的茶水,指尖輕扣桌面。

  目前,擺在他面前的是三個選擇:

  一,認可陸號,把鏡子送回去,他可以花錢雇人送。既不用考慮陸號的身份,又不怕玖號的鎖定。從此脫身。

  二,與玖號交易,缺點是可能會面臨黑吃黑的危險。好處是一旦賭對,五百兩黃金到手。

  三,把地書上交打更人,換取功勛。

  如果我還是那個長樂縣衙的小快手,我肯定選擇第一種方法,以穩為主。

  可老子現在是打更人,在大奉京城,外來勢力甭管多強大,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不,他們甚至都不敢進城。

  我才剛加入打更人,沒有功勞沒有資源,正好可以用地書換一個錦繡前程。

  這種上古至寶,衙門想必很樂意接收,魏淵那位大宦官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打定主意,許七安歸還冊子,從看管案牘庫的吏員那里取回了自己的腰牌,風風火火的離開了庫房。

  在一個沒人的角落,取出了玉石鏡內部的物品:軍弩、蝕骨毒、護心鏡、以及春哥歸還的四百兩銀票。

  揣好這些東西,他來到了打更人衙門最高建筑物:浩氣樓。

  樓底下的守衛攔住了他。

  許七安摘下腰牌,沉聲道:“迅速稟告魏公,銅鑼許七安有重大事件匯報。”

  守衛接過腰牌,確認無誤,審視著他:“為何不找直屬的銀鑼。”

  “銀鑼不在,情況緊急,速去。”許七安比他更剛。

  這件事他不打算讓李玉春知道,準確的說,不打算讓更多的人知道。

  天地會也好,道門地宗也罷,都是大勢力。

  他們或許不敢報復打更人,但許七安是有家人的。

  這一點,他上輩子當警察時就懂的道理。

  許七安必須淡化自己在這件事上的痕跡,讓天地會和地宗的人忽視他。

  兩名守衛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匆匆進了樓。

  幾分鐘后,守衛返回,道:“進去吧,魏公在第七層等你。”

  許七安這才松了口氣,那位權勢滔天的大宦官愿意見他,計劃等于成功了一半。

  他當即進樓,飛快跨過一層層樓梯,來到第七層。

  樓梯口早有一名黑衣吏員等待著,領著他穿過長廊,來到一間茶室。

  茶室空無一人,與之相連的瞭望廳,站著一襲青衣。

  魏淵轉過頭來,溫和道:“何事!”

  他五官清俊,氣質儒雅,鬢角霜白,眼中沉淀著難以言喻的滄桑。

  不像是宦官,反而是個讀書人。

  許七安不敢直視,微微低頭:“卑職參加魏公,卑職有一重大發現,特來稟告。”

  說著,他從懷里摸出玉石小鏡,雙手高舉,沉聲道:

  “此乃地書,道門地宗至寶。”

  地書...魏淵愣了愣,凝視著小鏡:“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許七安不做隱瞞,把如何得到鏡子,如何接收信息,以及案牘庫里發生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大宦官。

  他沒有隱瞞的必要,鏡子是在加入打更人之前得到的,是他的私有物。

  而即便是加入打更人后得到鏡子,也是同樣道理。

  魏淵不會因此對他產生負面觀感。

  青衣大宦官似笑非笑道:“黃金五百兩?”

  ....大佬,您關注的點是不是奇怪了些?許七安訕笑道:“小人只是在合理的范圍內謀求利益。”

  魏淵溫和一笑,目光重新落在鏡子,這時,鏡面浮現出了一行字:

  【玖:考慮好了嗎,什么時候交易。】

  大宦官嘴角一挑,把鏡子拋給許七安:“鏡子已經滴血認主,只有你能回復,告訴他,交易地點在內城桂月樓,鸞鳳和鳴雅間。時間定在一個時辰后。”

  許七安立刻在鏡子里給出回復。

  【玖:好!】

  魏淵道:“你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住址,應對的不錯,下去吧,這件事會有人去辦。”

  那我的五百兩黃金....啊不,功勛呢....許七安在心里問了一句。

  沒敢說出口,抱拳道:“是!”

  他沒帶走鏡子,徑直離開茶室。

  出了浩氣樓,許七安心情很復雜,有丟開燙手山芋的輕松,也有痛失至寶以及五百兩黃金的心疼。

  至于功勛,雖說大宦官沒有提及,但許七安能體諒人家的逼格。

  堂堂大佬,跟他一個小銅鑼討論“功勛”問題,顯得太掉價。

  反正應該不會虧待我的....許七安心痛的離開打更人衙門,打算去勾欄聽聽小曲,撫慰一下心情。

第75章 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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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坊司,影梅小閣。

  許七安坐姿慵懶的倚靠在錦塌,打更人的差服掛在椅背。

  寬敞的室內,六名舞妓翩翩起舞,輕薄的紗裙下,纖細的蠻腰款款擺動。

  許七安的背后,一名丫鬟在揉肩,他的腿搭在另一名丫鬟懷里,讓她捏腿。

  花魁娘子穿著華美繁復的長裙,螓首微垂,專心致志的彈琴。

  偶爾抬頭看一眼樂不思蜀的許七安。

  一炷香后,琴音消散,舞妓們退出屋子,浮香盈盈起身,在銅盆里凈手,幽怨道:“楊公子原來是打更人呀。”

  “是不是讓你失望了。”許七安低頭玩手指,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

  花魁娘子提著裙擺上榻,坐在他身上,雙手按著結實的胸肌,笑容嫵媚:“喜歡的...”

  許七安之所以調頭來教坊司,主要是距離近,絕對不是因為勾欄吃飯聽曲要好幾錢,而在這里,浮香給他免費。

  “我和玖號的聊天內容,陸號怎么知道?叁號碎片被封禁,所以無法接收到其他碎片持有者的傳信,但其他持有者可以看到?這地書是古代版的QQ群不成....”

  “早知道,滴血認主后,我就挨個兒的加好友....當時有點被嚇到了,只想著把這個燙手山芋拋開.....”

  “天地會和地宗似乎有淵源.....門派分裂?”

  許七安的思路被打斷,皺著眉頭看了眼坐在他腰上,扭著臀兒,秀美臉蛋掛著春意,含蓄挑逗他的花魁。

  她有一雙惹人憐愛的桃花眸。

  “你再亂動,軟座就變插座了。”許七安不悅道。

  幾分鐘后,守在外室的丫鬟們,就聽見了錦塌“咯吱”的聲音,以及自家娘子極力忍耐的、斷斷續續的喘息。

  “哎呀,大白天的就開始了。”

  “咱們先走吧,估計要到黃昏呢。”

  .....

  桂月樓,鸞鳳和鳴雅間。

  一名穿黑色勁裝的男子,單手拄刀,挺直腰背的坐在圓桌邊。

  黑衣男人臉頰有一道兩指長的刀疤,三角眼,淺褐色的瞳孔里時而閃過兇光。

  給人一種桀驁狂徒的感覺,仿佛一言不合就會拔刀砍人,戾氣極深。

  他是打更人衙門的死囚,名字被當今圣上勾畫過的那種,處刑日在明年秋后。

  今天忽然被一位金鑼從死牢提出來,那位金鑼告訴他,只需要圓滿的完成一個任務,就可以將他放歸江湖,找人頂替他死囚的身份。

  這個說詞可信度很高,圣上勾畫過的名單,通常意味著必死無疑,不可能被赦免。找人頂替才是正確操作。

  此類“將功贖過”的交易在打更人衙門屢見不鮮,他還沒被抓住的時候,就曾經聽江湖前輩說過。

  他的任務很簡單,只需要做一場交易。

  但黑衣男人知道,其中必然隱藏著極大的危險。否則,如此簡單的交易,何必找一個死囚?

  黑衣男人接受這個任務,有兩個原因:一,索性是死,不如博一博機會。二,這里是內城的桂月樓,最繁華的地段之一。

  等閑人不敢在這種地方鬧事。

  這時,他聽見雅間的門傳來“篤篤”兩聲。

  “門沒鎖,進來吧!”黑衣男人嗓音低沉的回應。

  雅間的門被推開了,一名江湖客打扮的男人踱步進入,披著灰色的袍子,半張臉隱藏在兜帽里,裸露出的下半張臉,下頜處有一層淺淺的青須,剛刮過的樣子。

  雙方警惕的審視著對方。

  呵,就這身打扮,肯定進不了內城....八成是進了桂月樓才偷偷換上的....袍子里可能藏著武器....黑衣人半不屑半警惕的想著,聽見斗篷江湖客,嘶啞著嗓音問道:

  “東西呢?”

  黑衣人平靜的凝視著他,淡淡道:“我好像說過,這面鏡子我花費了五百兩黃金。”

  什么鏡子特娘的要五百兩黃金....他在心里補充一句。

  斗篷江湖客“嗯”了一聲,單手伸入懷中,摸出一沓銀票,首張的銀票面值是一百兩。

  雖然知道這些銀票最后肯定要上交,但財帛動人心,黑衣男人不受控制的眼睛發光,視線黏在厚厚一沓銀票上挪不開。

  “鏡子!”斗篷江湖客把銀票放在桌上,嘶啞著嗓音說道。

  黑衣人把那面仔細端詳過,沒看出有什么神異的鏡子放在桌上。

  斗篷江湖客微微抬了抬頭,露出一雙銳利如刀的眸子,凝視著桌上的鏡子片刻:

  “很好,交易達成,出了這扇門,我們從未見過。”

  他拿起了鏡子,黑衣死囚則兩眼發光的把手伸向了銀票。

  突然,黑衣死囚看見了江湖客左側的斗篷微微鼓蕩....不好!他瞳孔宛如受到強光照射般劇烈收縮,想也沒想,朝側坐翻滾,避開可能存在的攻擊。

  任務果然沒那么簡單.....幸好老子心里一直提防著.....這是個高手,我不好硬碰硬,直接破窗出去,不信他敢在內城鬧市區當街殺人....黑衣死囚腦海里念頭閃過。

  這時,他看見了自己原先坐著的位置,端坐著一個身影,穿著黑色的勁裝,雙手拄著刀,脖頸處被利刃削平,碗口大的疤正噴薄著鮮血。

  嗯?

  黑衣死囚心里浮現一串問號,緊接著,意識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斗篷江湖客把銀票收回懷里,哂笑一聲,轉身走出雅間。

  ......

  斗篷客離開桂月樓,騎上來時的快馬,保持不緊不慢的速度離開內城、離開外城,然后在官道上快馬加鞭,馬蹄揚起一溜塵煙。

  他狂奔了一個多時辰,前方出現一座茶棚,擺著三張陳舊的桌子。

  賣茶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翁,這會兒沒有客人,老翁自己坐在桌邊喝茶。

  斗篷客勒住馬韁,駿馬長嘶著揚起前蹄,于高速馳騁中停下來。

  斗篷客把馬韁系在路邊的木樁上,左右看了一眼,走向茶棚。

  他取出玉石小鏡,恭恭敬敬的雙手奉上:“幫主,幸不辱命。”

  頭發花白的老翁接過玉石小鏡,聲音低沉:“你帶回來了一個敵人。”

  斗篷客一愣,未來得及做出應對,便看見老翁揮了揮手,將他打飛。

  嘭!

  倒飛出去的斗篷客恰好與一股鋒利的氣機碰撞,當場炸成尸塊。

  鮮血潑墨般的四濺。

  老翁瞇著眼,望向官道盡頭,一道挺拔昂藏的身影緩緩走來。

  他出現時還在遙遠的盡頭,幾息后,距離老翁就不足百米。

  “楊硯,你這只魏青衣養在身邊的狗。”老翁冷哼道:“別多管閑事。”

  面癱的楊硯面無表情:“偏要管。”

  老翁勃然大怒,情緒說失控就失控,厲聲道:“那就別怪貧道不客氣。”

  樸素的衣袍鼓舞,一縷縷黑煙從他體內溢出,當空亂舞,發出森然凄厲的哭聲。

  楊硯皺了皺眉:“地宗修的是功德,什么時候會這些鬼魅伎倆。”

  老翁臉龐凸起蛛網般的黑色血管,瞳孔涌現猩紅,魔氣森森:“嘿,貧道送你去問道德天尊。”

  口中尖嘯一聲,漫天黑煙一邊怪嘯,一邊撲向楊硯。

  楊硯面無表情,左右手互相對拳。

  砰!

  狂暴的氣機以他為中心,化作漣漪擴散,沿途卷起草屑和塵埃,最后撞到一層黑色的薄膜上。

  天空黑光一閃,呈現出一個潤薄濕滑,宛如倒扣琉璃碗般的大陣。

  “我這百鬼陣,進來容易,出去可就難了。縱使你是四品武夫,也得生生耗死在這里。”老翁聲音嘶啞的仿佛來自地獄的魔鬼。

  半空中,被楊硯氣機震散的黑煙再次重聚。

  楊硯皺了皺眉,這陣法與司天監的陣法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領域。

  司天監的陣法是借天地之勢,可長久存在。道門的陣法是以人力布置,無法長久。

  這個百鬼陣非常棘手。

  各大修行體系里,道門是元神領域的執牛耳者。道門六品陰神,在古代也叫鬼差,夜間勾人魂魄,主宰凡人生死。

  這百鬼陣就是類似的手段。

  武夫雖然也有磨礪元神,但只是疊加防御,讓元神變的堅韌,缺乏相關領域的攻擊手段。

  “我聽說道門八品叫食氣,可以驅使法寶,召喚天雷,不讓我體驗一下?”楊硯面無表情,語氣輕蔑。

  “這就來!”老翁又被激怒了,袖子里噴出兩道血光,宛如血色閃電。

  楊硯不躲不避,任由兩道血色閃電攻擊。

  叮叮!

  兩道血色閃電僅是割裂衣衫,繼而彈飛出去。

  銅皮鐵骨!

  “為什么不還手。”老翁怒道,布滿蛛網般黑色血管的臉龐,異常猙獰。

  “我在等我的槍。”楊硯淡淡道:“它來了。”

  話音落下,天邊一道亮銀色的流星劃破長空。

  潤薄濕滑的氣罩應聲破碎,流星劃過之處,黑煙“嗤嗤”的蒸發。

  “內部無法破陣,那就從外攻破。”楊硯伸手握住長槍,一把銀色的長槍。

  說完這句,他身影突兀消失,仿佛與長槍合為一體,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刺向老翁。

  老翁血色的瞳孔里,那抹銀光一閃,不可抵擋,無法抵擋,那是百戰不磨的槍意。

  四品武夫的槍意。

  “不!”老翁張嘴吐出一枚閃爍著血光和黑光的金丹,撞向長槍。

  金丹在槍意中化作齏粉,老翁的身體在槍意中絞成肉沫,那抹銀色的光芒兀自沖出數百丈,將一座山丘洞穿。

  老翁的身影在半空中凝聚,半虛幻半真實,他怨毒的盯著楊硯看了一眼,化作青煙盾向遠方。

  楊硯彎腰撿起玉石小鏡,扛著銀槍,轉身往京城方向返回。

  .....

  黑煙遁出數百里,路過一座村莊,便停了下來。

  老翁的臉在黑煙中若隱若現,盯著下方的村莊。

  陰神無法在白日里長期活動,沒了肉身,實力大打折扣。無法應對后續可能遇到的危機。

  老翁打算奪舍一具肉身,同時吞噬村莊村民的魂魄,滋補自身。

  有了打算后,黑煙裊裊娜娜的撲入村莊。

  前一刻還生動逼真的村莊,下一刻便如水波般破碎,一座繚繞五色功德的氣罩升起,將黑煙困住。

  陣法中央,穿著破爛道袍,五官深刻的老道士盤膝而坐。

  ......

  清晨,許七安準時來到打更人衙門點卯。

  等待“地書”事件的后續。

  不知道結果的話,他總覺得不踏實。

  臨近中午,黑衣吏員在春風堂隔壁的偏廳找到了他,恭聲道:“許大人,魏公召喚。”

  總算來了....許七安微微頷首:“好!”

  PS:這章字數多,所以晚點更新了。本來七點多就能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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