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著痕跡的審視許七安,見他身軀緊繃,笑容勉強,寬慰道:“我只是奉命帶你回去問話,具體內幕不太清楚。不過呢,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到了衙門,你牢記一句話:該說的東西不要隱瞞,不該說的東西,打死別說。”
我特么....這道理難道我自己不知道?根本不值三十兩銀子,狗屎,你這就和“已經請有關部門處理”這種沒誠意的托詞有什么區別....許七安很想一巴掌把瞇瞇眼男人拍死,但他不敢。
馬車駛過一個個鬧市,一條條長街,在巳時初抵達打更人衙門。
許七安跳下馬車,在兩位打更人的押送下進入這座威名赫赫的衙門。
它的辦公場所由兩座三進的院子改建而成,閣樓聳立,穿黑衣綁銅鑼的打更人進進出出,他們神色嚴峻,氣勢凜然。
不知道我會不會被送進打更人的大獄,那里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先靜觀其變,我是良民,我又沒犯法....許七安深吸一口氣,平復忐忑的心情。
不多時,他被帶進了一個小院。
院門口立著兩位打更人,雙方做了交接,瞇瞇眼男人停在院門口,笑道:“進去吧,自求多福。”
說完,與面容嚴肅的同伴離開了。
許七安被帶了進去,兩名打更人推開屋子的門,語氣冷漠:“進去。”
這是一間刑訊室,角落里擺出各種各樣的刑具,中央是一張空蕩蕩的長條桌。
審訊的主官沒有來。
許七安沒敢坐椅子,站在屋里,思考著打更人為什么會找自己。
但他還沒來得及多想,腳步聲傳來,有人進了院子。
房門推開,兩名胸口繡著銀鑼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肌肉一瞬間緊繃的許七安飛快掃了眼兩位銀鑼,詫異的發現其中一位竟然還是老熟人。
他鼻梁高挺,五官深刻,瞳孔顏色略淺,有一半的南蠻血統。
正是當初稅銀案時,在府衙后堂見到的那位銀鑼。
“又見面了。”李玉春頷首,眼神里沒有絲毫熱絡。
兩位銀鑼坐在桌后,神態嚴肅,目光銳利的審視著許七安。
“我問你答,若是說謊,大刑伺候。”那位陌生的銀鑼沉聲道。
“是....”許七安心里一沉,這兩位完全是看犯人的眼神。
李玉春皺了皺眉:“回答問題之前,先整理衣冠,這是最基本的禮儀。”
許七安才發現自己的衣襟過于松散,不夠對稱。是馬車上偷偷掏銀票造成的。
等他緊好衣襟,李玉春神色微松,像是解開了一樁心事。
那位面生的銀鑼問道:“你知道稅銀案的幕后主使是前周侍郎嗎?”
許七安如實回答:“聽司天監的采薇姑娘說起過。”
“那你知道周立對付你,也是出于報復。”
“想到了。”
許七安牢記瞇瞇眼青年的告誡,該說的絕不隱瞞。那天司天監白衣們沖入刑部救他,眾目睽睽,無法否認。
不如大方承認,顯得風光霽月。
“你知道周立想置你于死地嗎?”
“知道。”
“所以,為了不被周家報復,你綁架了威武侯的庶女,嫁禍給周立。”那位陌生的銀鑼,眼神犀利的光芒一閃。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許七安絲毫不慌,甚至表現出一定的茫然,和被冤枉的驚慌:“大人說的話,小人聽不懂。”
“威武侯庶女被劫持那日,你未在長樂縣衙門當值,去了何處?”
“小人勾欄聽曲去了,小人的確瀆職,時常偷溜去勾欄聽曲。”
這一點,王捕頭等胥吏可以為他作證,因為大伙都是這么摸魚的。
何況,我長樂縣的快手曠班逛勾欄,與你們打更人有何干系。
“那你怎么解釋憑書的事?衙門發放憑書的記錄里,多次顯示你去了內城。”李玉春沉聲道。
“小人冤枉!”許七安瞪大眼睛,激動的為自己辯護:“小人從未去過內城,從未在衙門取過憑書。”
他們在框我,我進內城都是托人辦的憑書,手腳干凈著呢...而委托人是楊凌,和我許七安有什么關系?
兩位銀鑼審問了片刻,沒有從許七安的話語里抓住任何蛛絲馬跡。
他們相視一眼,似乎有些詫異。
論起審問技巧,我也是專業的....許七安松了口氣,目光瞥見刑具,心里又是一緊。
李玉春嘆口氣:“不錯,如果不是我們提前掌握了證據,光憑剛才的對話,說不準已經相信你了。”
又是在框我....語氣還很有把握似的....許七安面無表情。
作為警校畢業,在警局工作過幾年的專業人員,許七安有信心應對各種審問。除非對方屈打成招,那是另一回事。
周侍郎已經倒臺,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相信打更人不會過分為難。
那位面生的銀鑼,從兜里掏出小本子,打開,看了許七安一眼,照著本子念:
“十月初一,壬戌日,許七安自云鹿書院返回,于寶器軒購金步搖兩支,途中遭人跟蹤,疑似周府的人。
“當晚,吾驚退周府刺客。”
“十月初二,癸亥日,移女眷至云鹿書院避禍。”
“十月初五,丙寅日,進內城,入教坊司。留宿影梅小閣一夜,《贈浮香》疑似許七安所作。”
“十月初七,戊辰日,駕馬車沖撞威武侯庶女,以未知手段劫走威武侯庶女。”
面生銀鑼合上小本子,嘲諷的看了眼許七安,嗤笑一聲。
許七安身體一寸寸發涼,像是寒冬臘月里缺乏裹身衣物,緩緩打了個寒顫。
打更人在跟蹤我....在我去書院那天就跟蹤我了....這些天所有的謀劃都被打更人看在眼里....完了!
為什么打更人會跟蹤我,我只是個小快手,這不合理....許七安在心里憤怒的咆哮。
他感覺到了深淵般的絕望。
構陷戶部侍郎,劫持侯爵女兒,兩樁罪加起來,足夠滿門抄斬。
云鹿書院的大儒救不了他,司天監的白衣救不了他,沒人能救他!
我的腳手收拾的很干凈,沒有留下任何可以定罪的證據,但跟蹤我的打更人全程目睹了我的謀劃....人算不如天算。
許七安額頭沁出了豆大的冷汗,在兩位銀鑼戲謔陰冷的注視中,緩緩滑過臉頰,滴落在地。
等等!
他忽然注意到一個不合理的細節,既然打更人目睹了全過程,為什么不揭穿他?
只要把本子遞交上去,周立就能脫罪,而揮向許家的屠刀在遲到一個半月后,再次落下。
為什么要等到周侍郎倒臺之后,才請他過來“喝茶”。
許七安吐出一口濁氣,連帶著各種負面情緒一起吐出來,低眉順眼:“小人認罪,一切都是小人干的。兩位大人如何處置,悉聽尊便。”
那位面容嚴肅的銀鑼挑了挑眉,與李玉春對視一眼,兩人露出了笑容。
“很聰明,非常敏銳。”李玉春笑道:“剛才是為了試探你,如果你在審問中露出破綻,或者在鐵證面前被摧垮心智,那么迎接你的是真正的制裁。”
頓了頓,他收斂了嚴肅的臉色,笑容愈發輕松:“而現在,迎接你的是打更人的邀請。”
PS:這章修改了一下,所以更新晚了。
打更人的邀請....邀請我?
許七安一時難以置信,他保持沉默,沒有急著開口。
“你是個人才,當時在府衙后堂,我就已經確認。只是打更人有規矩,練氣境是底線。”李玉春換了個很隨意的坐姿,不像剛才那樣咄咄逼人,道:
“作為大奉的守護者,陛下的保衛者,要求高一些是正常的。
“但你用自己的本事證明了你,即使是煉精境,打更人也愿意招攬你。”
是因為我的手段夠臟,心思夠縝密,所以破格錄取?
對,這個一半南蠻血統的銀鑼,在破解稅銀案時就表示很欣賞我。
那位臉色嚴肅的銀鑼補充道:“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長公主推薦了你。”
長公主?!許七安又是一驚。
長公主是哪位,她為什么要推薦,我根本不認識她啊。額...我確實在云鹿書院里聽說過她。
但,我們從未見過,她為何向打更人推舉我?
許七安滿肚子的困惑與不解,兩位銀鑼似乎沒有為他解惑的打算。也可能他們自己也不清楚。
“除了這些,兩位大人不舉報我的原因是....”
李玉春笑道:“你應該知道打更人的職責。”
監察百官....貪墨國庫錢糧的周侍郎與打更人不是一個陣營,甚至,周侍郎的倒臺也有打更人組織在推波助瀾....許七安恍然。
“周侍郎遲早要完,我們已經開始著手對付他,只是你的小小計謀,幫我們加快了進度。”那位臉色嚴肅的銀鑼說道。
李玉春看了他一眼,道:“孫大人,按照之前約定好的,這個人我收下,請給我們一點交談的空間。”
姓孫的銀鑼不走,而是凝視著許七安:“你有選擇的權力,跟他還是跟我。”
“我們兩人之間的權力差別不大,但他這個人死認理,不知變通,跟著他的銅鑼過的一般,而跟著我的銅鑼,最多三年就能在內城買一棟還算不錯的小院。”
工作三年,首都一套房...還真是讓人難以抗拒的誘惑....許七安委婉的拒絕了孫銀鑼的招攬,道:
“當初稅銀案時,李大人給了我將功贖過的機會,這份恩情我一直記著,我想在他手底下做事。”
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他不愿違背本心,做太多“撈偏門”的勾當。
孫銀鑼微微點頭,贊許道:“懂的知恩圖報是好事。”
他毫不留戀的出去了。
等門關上,李玉春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溫和的笑道:“坐,自我介紹一下,本官李玉春,以后是你的頭兒,你可以直接這么稱呼。如果覺得不習慣,喊李大人也可以。”
喊你春哥行不行....許七安入座,略有拘謹的喊了聲“李大人”。
“在我麾下做事,要無愧于心,這點你切記。”李玉春告誡一句后,開始介紹打更人組織:
“在打更人里,最底層的是白役,沒有編制,干的是雜活。其次是銅鑼,是正經的打更人,至少是練氣境,月俸五兩銀子二石米。往上就是銀鑼,享百戶待遇。
“銀鑼之上是金鑼,是最高層次的職位。大奉京城只有十位金鑼,直接聽令于魏公。”
許七安點點頭,這些常識他是知道的,那魏淵是打更人組織的一把手。
“打更人的職責,監察百官,守護京城。具體業務,你往后慢慢熟悉。”李玉春審視著許七安:
“你現在是煉精境巔峰,我有兩個建議:一,慢慢積累功勛,等待機會。二,支付四百兩銀子,我幫你開天門。”
許七安毫不猶豫:“我選第二個。”
李玉春瞇了瞇眼:“挺富有的嘛。”
“司天監的采薇姑娘借給我的。”許七安臉不紅心不跳的把鍋甩給大眼美人。
李玉春點了點頭:“我先安排你更改戶籍,辦理相關手續。”
他說完就出門了,過了一陣,領著瞇瞇眼青年和不茍言笑的青年進來。
“宋廷風。”笑起來就瞇眼睛的男人自我介紹,上下打量許七安:“你可以啊,進來一趟,成同僚了?”
“朱廣孝。”不茍言笑的青年說完,便不再說話。
許七安跟著兩人去辦理入職手續,路上,宋廷風語氣隨意的聊天:
“跟著李頭兒做事,總體上比較輕松,沒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破事。壞處就是撈錢的時候要謹慎,小貪無所謂,不要太過分。”
“那你能把三十兩銀子還我嗎?”許七安真誠的凝視著他。
宋廷風回以更真誠的眼神:“我什么時候收過你的錢?”
.....賤人!許七安咧嘴笑:“哦,是我記錯了。”
“對了,我們今晚準備去教坊司,一起嗎?”宋廷風發來邀請。
我最討厭這種腐朽的官場交際....許七安展顏一笑:“好。”
辦理完手續后,宋廷風帶著他朝衙門深處走去,邊走邊解釋:“入職打更人后,還有一項流程,測試資質。”
“測試資質?”許七安腦補了手按在水晶石上,測試斗氣段位的畫面。
“是魏公定的規矩、設立的流程。”宋廷風說道:“分別是“智”、“力”以及“問心”。”
說著,他們來到一座閣樓前,邁過高高的門檻,進入一樓大廳,承重柱上掛著兩句詩:
愿以深心奉剎塵。
不為自身求利益。
“這是魏公寫的,用來警醒、告誡我們。”宋廷風說道。
“很顯然,這并沒有什么用。”許七安斜了他一眼,話有所指。
宋廷風假裝聽不懂,帶著他往里走,“你現在是煉精境,戰力就不需要測了。先測試智力。”
他招來閣樓內的吏員,吩咐下去。
片刻后,兩名吏員進來,手里各捧一只錦盒。
宋廷風笑道:“他們兩人手里的錦盒,一只里面是空的,一只里面有東西。你可以挑選其中一人詢問,但只能問一個問題。”
“而他們之中,有一個人只說假話,一個只說真話。”
宋廷風“嘿”了一聲:“你有一炷香的時間去思考,我不能給你任何提示。”
朱廣孝言簡意賅的提醒道:“這個問題很難,你仔細想。”
宋廷風點點頭:“雖然魏公說這只是小游戲,但能猜對的人很少。我雖然事后悟透了,但已經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據說只有金鑼大人們,才能在二十息之內悟透這題。”
吏員點了一根香,擺在旁側。
這種簡單的邏輯題,我上輩子不知道啃過多少。
許七安扭頭問左邊的吏員:“如果你是他,你會告訴我什么?”
那吏員有點懵,似乎沒想到許七安會問這樣的問題,思考了好一會兒,悶聲道:“沒有東西。”
許七安點點頭,伸手按在右邊衙役手里的錦盒:“東西在這只錦盒里。”
宋廷風張了張嘴,臉色僵硬的看向面癱同伴:“多久?”
朱廣孝語氣有些郁悶:“不算吏員愣神的功夫,十二息....”
空氣沉默了一秒,宋廷風拱了拱手,無奈搖頭:“你能破稅銀案,不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他是知道許七安這號人物的,李玉春是稅銀案的主審官之一,當時宋廷風和朱廣孝就在外面累死累活的追蹤不存在的妖物。
稅銀案破了之后,作為案件的參與者,他自然就知道許七安的存在。
“問心關在樓上,你從這里上樓,一直走到頂層就成。”宋廷風把他帶到樓梯口,指了指樓上:
“這一關沒有要求,但你要記住,隨心而走,過于做作的話,評分會降低。”
“評分有什么用?”許七安反問。
“你倒測資質是為什么?評分四等:甲乙丙丁,資質越好。自然越容易被栽培。”宋廷風揚了揚下巴:“我是乙。”
朱廣孝悶聲道:“我是丙。”
我是個大壯丁....許七安默默的玩了個梗,獨自登樓,來到二樓時,他看見正對樓梯的紅漆柱上掛著一面古樸銅鏡。
鏡子里映照出他的身影。
許七安沒來由的心悸了一下,渾身肌肉不受控制的緊繃,繼而緩緩放松。
內心雜念沉淀,心境平和,放下了所有功名利祿以及私欲。
這鏡子有問題....這個念頭剛閃過,便沉淀在心底,不去在意。
強行進入賢者時間....這個念頭也隨之沉淀。
他腳步輕松的轉過拐角,來到二樓大廳,這里供奉著一尊佛陀,體態豐福,寶相莊嚴。
香岸上擺著貢品,香火裊裊。
佛前站著一位吏員,看著他。
許七安臉色平靜的端詳了幾眼佛像,便不再去看,朝著第三層的樓梯走去。
吏員目送他的背影離開,低頭在紙上書寫,似在評價。
.....
第三層供奉的是道尊,身穿道袍,手持木劍,腳踏祥云。
法相前同樣有一位吏員,靜靜的看著許七安的到來。
等許七安隨意打量幾眼就轉身離去后,吏員同樣提筆,在桌案鋪開的紙張上寫評價。
....
第四層供奉的是儒家圣人,穿儒衫,戴儒冠,眺望遠方。
圣人泥塑前依舊站著吏員,靜靜的看著許七安。
這座圣人雕塑與云鹿書院的如出一轍....許七安心里作此感慨,毫不留戀的走人了。
他來到了最高層——第五層。
第五層供奉的是一位身穿黃袍的男子,他巍然而立,雙手拄著一柄劍,劍眉星目,氣勢凜然。
許七安不認識這位,但那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說明了一切。
大奉王朝的某位君王,或者,開國大帝。
走到這里,他忽然明悟了“問心關”的真正含義,測資質只是一部分,真正的含義是測一個人的道德品質。
那面鏡子的作用是讓人無法做出違背心意的舉動,故意上香禮拜。
.....糟糕,我沒有禮佛,沒有拜道尊,沒有拜圣人,這說明我是個不敬神不禮佛不屑四書五經的人....
....這些都沒關系,但第五層的這位我一定要拜....不拜我就完蛋了.....一個無君無父無視神佛的人,是不容于這個時代的....
打更人是什么組織?
是隸屬于皇帝的間諜、護衛機構。
它可以不敬三教,但不能不忠于皇帝。
所以“問心關”是一次道德品質的篩選。
許七安無疑是不合格的,他一口氣上五樓,沒一個拜的。
我這種人間之屑,會被踢出打更人衙門的吧....這就罷了,關鍵是打更人知道我陷害周立的罪行,誰知道會不會因此翻舊賬....
這些念頭逐一閃過,繼而沉淀,自動忽略。
許七安焦急的對抗著“賢者模式”,強迫自己去叩拜君王,兩股意識瘋狂對抗,身軀僵硬,肌肉痙攣發抖。
候立在君王相前的吏員,觀察了許七安片刻,掠過他下樓去了。
幾分鐘后,吏員返回,許七安還站在原地,渾身僵硬著顫抖,像是手腳抽筋一般。
那位吏員像是打量珍稀動物一樣打量許七安,低聲道:“我已經于樓下的同僚交換過評價了。”
吏員繼續說:“魏公設立問心關時,有過一個交代,倘若有人連續五樓不扣不拜,那定是十惡不赦之徒。”
.....哥,再給一次機會!
許七安內心焦急萬分。
“于是魏公又給了一個機會,單獨設立了第六關,只是那一關從未有人去過。”吏員神奇的打量許七安:“你是蝎子拉屎,獨一份。”
“你放松身體,別抽筋了。”他說。
許七安不再與內心的賢者模式對抗,調整呼吸,成功讓肌肉不再抽搐。
這時才發現脊背已經濕透了。
他跟著吏員繞過君王雕像,去了更深處的區域,
鏤空的窗戶里灑落斑駁的陽光,細細碎碎的照亮屋中的木臺。
木臺上刻著一行詩。
殺盡敵酋百萬兵,腰間寶劍血猶腥。
歸來手持黃金锏,滿朝文武未敢言。
小詩寫的還挺霸氣....給我看詩是什么意思。
許七安側頭看了眼沉默不語的吏員,本來想塞點銀票,從他那里套取信息。
轉念一想,區區一個吏員,懂那位權柄滔天的宦官心意?不可能吧。
別把自己給帶歪了,反而死路一條。
斗詩?不可能,主題顯然不是比拼詩才。問心關與思想品德有關,得從這方面著手。
既然是考驗思想品德,那魏淵放這首詩在這里干什么?
許七安摒除雜念,積極開動腦筋。
第六關就是給我這種無君無師,不敬神不禮佛的唯物主義者安排的,相當于是最后一個機會。
那自然是想從我這里挖掘出一些珍貴的思想品德。如果我沒有,那就死定了。
珍貴的思想品德....豁然間,許七安想到了一樓大廳里的那副聯子:
愿以深心奉塵剎,不為自身求利益。
而打更人的職責是監察百官....魏淵這首詩,同樣有盡忠報國,威壓百官的意思。
想到這里,他豁然通透,明白了那位大宦官的意思。
這首詩擺在這里,不是為了斗詩,而是共情。
倘若那個無軍無師的十惡不赦之徒,真的秉性惡劣,在問心關里,他是無法對抗自己的本心,強行寫出共情詩的。
反之,說明他還有珍貴的品德在身,魏淵愿意給一次機會。
許七安嘆息般的吐出一口氣,伸出手:“筆墨伺候。”
吏員遞來毛筆,在木臺上鋪好宣紙。
許七安筆懸于紙上,閉上了眼睛。
我雖然心中無君,亦不屑敬神禮佛,是個地道的唯物主義者。
但我非十惡不赦之徒,我心有正義,腳下有原則。我從未魚肉百姓,從未依仗胥吏身份敲詐勒索,即使,這是社會常態....
即使,我曾拼命想賺錢。
你要共情,我便賦詩一首,如你所愿。
許七安落筆,沒有任何心理障礙,以丑陋的字體寫下:
爾食爾祿,民脂民膏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吏員神色恍惚的看著紙張上的四句話。
他收了宣紙,認認真真的盯著許七安看了一會兒,道:“問心關已經結束,大人自便,只是結果出來前,莫要離開衙門。”
“每一位打更人的資質,都需魏公親自裁定,小人這就給魏公送去。”
他幾乎是以跑的方式離開了樓層,樓梯里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迅速遠去。
許七安感覺自己虛脫了一般,扶著木臺喘息片刻,也跟著下樓。
宋廷風和朱廣孝在一樓等著他這位同僚,見許七安下樓,笑著招了招手:“跪了幾次?”
他笑瞇瞇的模樣,像是只狐貍。
下樓的吏員沒有告訴他過程和結果。
許七安張了張嘴,最后選擇了沉默。
朱廣孝不茍言笑的臉上,兩條眉毛微微一皺:“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何止不太好,我感覺自己在生死邊緣徘徊兩回了,比過山車還刺激....許七安心累的搖搖頭,說道:
“我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喝茶,休息一下。”
宋廷風笑瞇瞇的挑一挑眉:“再給你請個勾欄女子,敲肩揉腿?”
你就像個在天橋底下說相聲的....許七安笑著點頭:“去教坊司請浮香花魁。”
宋廷風一愣,哈哈大笑:“這個夢,我年輕的時候也做過。”
PS:公眾章節要考慮字數和推薦位的流程,不能爆更。上架之后再爆更吧,一天六七千字應該是打底的。對了,書里有無數伏筆,比妖二代時還多。你們可以找一找。
打更人衙門最高的建筑,是中庭的浩氣樓。攢尖頂,層層飛檐,四望如一。
下四層外有回廊,五六層的回廊可做瞭望廳,俯瞰整個打更人衙門。
那位被江湖人稱作“魏青衣”的大宦官便住在樓里。
七樓的茶室,軟塌上,身穿青衣的男人半倚著,手里握著一卷書。
天青色的衣衫繡著繁復的云紋,做工精細考究,烏發用玉簪束著,鬢角霜白,臉盤白凈無須,雙眼深沉,內蘊歲月洗滌出的滄桑。
魏淵是個氣質與外貌俱全的男人,儒雅清俊,深沉內斂。
茶室里還有兩個人,陪著魏淵飲茶看書的,是個一本正經的嚴肅男人,五官僵硬如雕刻,不見絲毫情緒。
另一人氣質陰柔,容貌俊美,丹鳳眼,柳葉眉,嘴唇薄而紅潤,乍一看,讓人懷疑是女扮男裝。
那位氣質陰柔的男子站在瞭望亭,沐浴著暖融融的陽光,單手按在腰間懸掛的刀柄上,道:
“陽光明媚,萬里無云,在此處看風景不比躲在室內看書更有意思?”
魏淵放下手中書卷,笑道:“能看的書越來越少了。我近來聽說司天監多了一本藍皮書,上面記載著天地萬物的本質,甚是好奇。”
“楊硯,再過一旬就是陛下祭祖的日子,通知下去,加緊內城的巡邏,縮減內城的通商。”
臉龐僵硬的男人“嗯”了一聲。
氣質陰柔的男子吐出一口氣,“義父,你真不打算爭戶部侍郎的位置,安插自己的人?”
“這是必要的退讓。”魏青衣說了一句,目光望向茶室門口,一位藍衣吏員低頭進入。
“魏公,這是新晉銅鑼的資質測試結果,及戶籍,請您評判。”
吏員遞上一疊文書。
魏淵打開戶籍看了一眼,新晉銅鑼叫許七安,原長樂縣快班快手。父親和叔叔都是軍伍出身。
這些資料既重要,又不重要。
重要是因為打更人的身份特殊,必須是祖上三代以上清清白白。許七安是大奉京城人士,土生土長。
所以許七安的身份是合格的。
不重要的意思是,每個打更人都是類似的清白身份。
戶籍下面壓著“智力”考核的結果,魏淵看了一眼,嘴角勾勒起笑容:“倩柔,當初你答題時,用了幾息?”
氣質陰柔,貌美如花的男子聞言,下巴微微一昂,“十五息,楊硯是十九息。”
“這位新晉銅鑼是十二息。”
十二息....氣質陰柔的男子挑了挑眉,傲然評價道:“還不錯。”
面容僵硬的男人臉上不見表情,道:“能在短時間內勘破稅銀案,這份才智,不奇怪。”
魏淵笑了,目光盯著后續的備注,補充道:“捧盒的吏員愣了五息左右。”
“不可能。”氣質陰柔的男子驀然回身,走進了茶室。
楊硯皺了皺眉。
也就是說,思考的時間只有七息,何等敏銳的思維。
楊硯起身,抱拳道:“義父,這人給我吧。”
“是在你名下,他跟著銀鑼李玉春。”魏淵放下茶盞,望向氣質陰柔的男子:“你們見過他,那天在司天監。”
司天監...氣質陰柔的男子沉吟幾秒,哂笑道:“他啊,口出狂言的小子。”
楊硯一聽這位新晉銅鑼在李玉春手底下做事,滿意的點了點頭。
每位金鑼都管著七位銀鑼,李玉春就是他麾下的。
“義父,戰力如何?”楊硯問道。
“煉精巔峰,沒有測試的必要。”魏淵笑道:“此人是長公主推舉的,我瞧他心思活絡,是個能做事的,就特殊他加入打更人。”
長公主?!
楊硯與氣質陰柔的男子相視一眼,這個消息魏淵并沒有告訴他們。
魏淵繼續瀏覽“問心關”的考核結果,漸漸的,他溫和的表情變的嚴肅,深邃的眸光變的銳利。
楊硯挺直腰桿,望向紙張。
氣質陰柔的男子則大大咧咧的走到魏青衣身邊,探頭一看,頓時笑了:“竟是個比我還狂的小子,義父,怎么處置?”
笑容里帶著幸災樂禍。
魏淵抽出最底下那張紙,紙張寫著丑陋的字體:
爾食爾祿,民脂民膏。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魏青衣的瞳孔倏地凝固,凝視著兩段話,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楊硯重復著這句話。
氣質陰柔的男子眸光微閃,從短暫的驚愕中恢復,注意力與面癱楊硯正好相反:
“爾食爾祿,民脂民膏....嘿,所以這位小快手覺得自己吃的是百姓的脂膏,而不是帝王家的。”
楊硯想了想,問道:“義父覺得呢?”
魏淵反問:“你覺得呢?”
楊硯斟酌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言下之意,便是不認同那句話。
魏淵點點頭:“等將來有朝一日,那小銅鑼升到了金鑼,你自己與他辯論去吧。”
陰柔男子眉梢一揚:“義父覺得,那小子將來能成為金鑼?”
“只要他是武夫,那就沒有問題。”魏淵笑容溫和:“三教各有規矩,術士受人間氣運拖累,巫蠱亦然,當世之中,唯有武夫最純粹。
“我雖厭惡武者以力犯禁,卻也不得不承認,越是桀驁的武者,越能勇猛精進。
“心中無所敬,無所畏,才敢顛倒乾坤。”
說到這里,魏淵從桌案下取出一塊新的硯臺,倒入朱砂和清水,研成紅墨,毛筆蘸了蘸。
在戶籍上寫了“甲上”二字。
“桀驁不馴為武夫,胸懷天下為俠。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甲上!
打更人建立以來,得此評價者,屈指可數。
......
某間密室。
李玉春指著木桶,道:“脫光衣服,坐進去。”
終于要踏入練氣境了.....許七安按捺住內心的激動,瞄了眼氣味刺鼻的浴桶,盛滿了墨綠色的汁液。
這玩意叫洗髓液,就這一桶,差不多要一百五十兩銀子。
快速脫掉衣服、褲子、鞋子,赤條條的坐進浴桶。
李玉春道:“你沒有破身吧?”
許七安點點頭:“我二叔是御刀衛百戶,與我說過的。練氣境之前,不能破身。”
他舒服的靠在浴桶里,問道:“頭兒,你是煉神境?”
李玉春“嗯”了一聲。
“那煉神境后面是銅皮鐵骨對吧。”
李玉春又“嗯”了一聲。
許七安就笑道:“名字不好聽,為什么不叫金剛境。”
銅皮鐵骨過于low逼,會顯得我們武者都是沒文化的泥腿子。
“佛門三品叫金剛。”李玉春給出解釋。
原來如此!許七安點點頭,悉心請教:“頭兒,天下諸多修行體系,哪個最強?”
李玉春毫不猶豫的回答:“道門說,他們最強。”
“那其他體系呢?”
“其他體系都認為自己是最強的。”
“哦...懂了。”
“不過天下所有體系都有一個共識,就是武者最粗鄙,最上不得臺面。”
“.....這個我倒是知道一點,因為武夫只有怪力,卻沒有神異。”
還是不夠花里胡哨。
“這只是表面,里頭還有更大的秘密,涉及到修行體系的上限。”
許七安挺直了腰桿,試探道:“頭兒,能告訴我嗎?”
PS:這一告就是六七個小時。
李玉春大馬金刀的坐在浴桶邊的椅子上,頷首:“這些知識你有空可以自己去藏書閣看。
“不過,反正我要在這里盯著你,便與你說道說道。在你的認識里,一品是不是體系的極限?”
許七安點點頭。
“各大修行體系的品級,原本是模糊的,沒有那么清晰的標準。直到圣人晚年,把天下修行體系,劃分為九品,然后一直沿用至今。
“但是,圣人并沒有把他自己劃入到品級里。”
“這是為什么?”許七安問。
“你先聽我說完,”李玉春接著道:“除了圣人,還有四位在品級之外,分別是蠱神、巫神、道尊、佛陀。
“他們被譽為萬劫不磨,永生不死。”
這下許七安懂了:“神佛不在品級之中....不對,這世上真的有神仙?!”
李玉春搖頭:“不清楚。”
許七安想了想,給出猜測:“我聽說圣人只活了八十二,按照頭兒你的說法,他應該長生不死才對。所以,其中有夸大的成分。”
這個問題李玉春無法回答,因為沒有答案。
自古以來,仙人的傳說淵源流傳,長生不死更是每一位君王的畢生心愿。
但誰敢說自己見過仙人?
“其他體系都有超越品級的存在,但武夫沒有,一品武夫,就是當世之最。”李玉春把話題帶了回來。
所以大家都覺得武夫是粗鄙的體系....許七安忽然注意到一個問題:“不對啊,司天監的術士也沒有。”
李玉春點點頭:“但不可否認,術士是所有體系中,貢獻最大的。”
這個知識點許七安知道,術士九品是醫者,妙手回春,救死扶傷。
術士七品是風水師,堪輿地形,為百姓和王公貴族選墓地;布置家宅做出卓越貢獻。
術士六品煉金術師,極大推動了社會發展,滿足了老百姓物質需求。對這個時代的工業以及手工業做出巨大貢獻。
宋卿同學是其中翹楚,他為“人獸”事業嘔心瀝血。許七安覺得自己還是穿越的早了,再緩幾十年,說不定能寫一本《異界風俗X評鑒指南》
此外,許七安還知道司天監的術士負責更新、制定黃歷。
對于農耕文明來說,黃歷太重要了,直接關乎田地收成。
相比起其他體系,術士簡直是為國為民的榜樣,為文明的進步添磚加瓦。
“頭兒,我突然開始疼了。”許七安皺了皺眉。
藥水浸潤毛孔,像是一根根細密的針,讓他渾身都在刺痛。
“疼就對了,洗筋伐髓。”李玉春道:“再過一炷香,你會感覺自己正被千刀萬剮,那時候,就是我為你開天門的時候。
“你可以說話分散注意力。”
許七安點點頭:“所以,我們的皇帝陛下,二十幾年來潛心修道,是為了長生不死?”
當今圣上封了一位絕色道姑為國師,潛心求道二十幾年,是舉國上下皆知的事。
甚至有落魄文人寫了皇帝陛下與絕色道姑雙修艷史....結局當然是被河蟹神獸制裁了。
“可是,武夫雖然沒有超越品級的存在,但應該能延年益壽吧?潛心修武就好了,何必追逐虛無縹緲的長生呢。”
對于許七安的觀點,李玉春反問道:“你煉精用了多久?”
“十七年。”許七安說,他整整卡在煉精巔峰兩年。
“慢了些,擁有充足資源的世家子弟,十六歲左右就能煉精巔峰,考慮到身體發育問題,十五歲是極限。”李玉春說道:
“但是,就算是那些世家子弟,也未必能順利踏入練氣境,因為除了每日打熬體魄的毅力,擺在他們面前的還有美色這一關。越是鐘鳴鼎食,越容易陷在美色里。”
“而煉精境只是武夫體系的初始,你可以想象,要達到高品境界,延年益壽,這有多難。”
我懂我懂....那浮香姑娘肯定早晚罵我一遍禽獸不如!我今晚就叫她知道什么叫做:一條鞭法!
許七安深有同感。
原主是個武癡,性格也倔強,喜歡鉆牛角尖,正是這種性格的人,才能日復一日的打磨身體,為武夫之道打下堅實基礎。
而就算是這樣,原主每天還得與自己的雙手做激烈抗爭,不給左右手裝逼的機會。
換成許七安自己,他可不保證自己能堅持這么多年,更不保證能在美色面前堅守本心。
畢竟男人雖然平時思考時用的是上面的頭,但某些時候,下面那個木有腦子的頭才是本體。
漸漸的,許七安談話的興致越來越淡,即使說的都是他感興趣的修行知識。
他的眉頭越皺越深,疼痛快超過他忍耐極限。
“差不多可以了,藥浴的作用是刺激你的身體,讓沉睡的氣機覺醒。”劉玉春起身,單手按在許七安頭頂,沉聲道:
“開天門是很困難的事情,資質好的,我只需要運轉氣機在你體內走三個周天,你就能自己尋出氣感,從此內外交感。”
“那資質差的呢?”許七安擔憂的問。
“資質越差,氣機運轉的次數就越多,而正常人的極限,是九個周天。也就是說,如果第八個周天你還無法自尋氣感,那你就不適合武夫這條路。”
李玉春凝視著他:“我很期待你的資質。”
說完,他閉上眼睛,不再交談。
緊接著,許七安感覺一股暖流從頭頂百會穴灌入,下沉丹田,游走四肢百骸。
身體似乎馬上記住了運轉路線,走完一個周天后,自行激蕩起氣機,擺脫了陪跑,自己單飛去了。
.....李玉春睜開眼睛,略帶茫然的眼神看著浴桶里的小老弟。
許七安回了個茫然的眼神,“好像蠻簡單的....”
李玉春:“.....”
“你自己運轉幾個周天試試,我看看情況。”李玉春只能這么說。
三周天運轉結束,許七安睜開眼,他沒有鏡子,所以看不見踏入練氣境帶來的細微變化。
首先,雙眼更加明亮有神,如含星子。
單單是眼睛上的改變,就足以讓他的魅力更上一層樓。
其次,氣質變的更加厚重、內斂,淵渟岳峙。
最后是皮膚,藥水浸泡皮膚,刺激毛孔,排除了潛藏在毛孔里的雜質,比如黑頭。
通紅的皮膚透著一種嬌嫩的感覺。
感覺身體里新生的力量在四處亂串,許七安舒展四肢,抬手,隔空一掌打在窗戶上。
格子窗“砰”一聲裂開。
氣機外放,這是練氣境初期的神異。若是剛才手握刀劍,許七安就能催發刀氣或劍氣。
當然,威力不會很大,畢竟他剛入練氣境。
像二叔那種練氣境巔峰,可以一刀劈斷墻壁。也可以隔空御物。
“很好!”李玉春面無表情,微微點頭:“你繼續運轉周天,搬運是強大氣機的修煉法門,同時也不能松懈對體魄的打磨。”
說完,他離開了密室,走出房門的一瞬間,春哥滿腦子“不可能”的念頭。
李玉春扭頭看了眼裂開的窗戶,嘴角一抽。
絕世天才?!
這么輕易給我遇上了吧?
對了,他的資質測試已經結束,我去問問魏公,評了幾等。
如果是乙,憑著一周天就自尋氣感的天資,已經能加到乙上。
這樣一來,相應的資源就會增加。
“如果是乙上,沒準能晉升甲等,甲等可是金鑼的資質,他會成為打更人重點培養對象....”
“嗯,他沒有經歷過“戰力”考核,乙上是不可能的,我想多了。”
出了院子,他直接走向打更人衙門中庭,那座高聳的浩氣樓。
經過樓內吏員的通傳后,李玉春來到了第七層,看見了自己的直屬上司,以及上司的上司。
楊硯朝他微微頷首。
陰柔男子則沒啥興趣的扭頭眺望樓外風景。
“魏公!”
他彎腰九十度,態度謙卑。
“正說到你呢,幸運的得了一位人才。”魏淵笑容溫和。
嗯?
幸運的得了一位人才.....這指的應該是許七安,魏公對他竟如此褒獎?可我還沒有把運轉一周天的事情告訴他啊....李玉春心里閃過疑惑,恭恭敬敬的說道:
“小人想知道許七安的評級,順便向魏公稟報一件小事。”
PS:剛在寫細綱,寫著寫著,就忘記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