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京城,把馬匹還給馬行,收回押金后,許七安走出鋪子的大門,說道:
“辭舊你先回去,我還有事。”
許新年點點頭,沒有多問,獨自沿著長街往家的方向離開。
許七安在街邊買了份桂花糕,邊走邊吃,不多時,抵達了一家首飾鋪:
寶器軒!
寶器軒的老板是位秀才,其實讀書人做生意的情況非常普遍,尤其是那些豪門貴胄,光靠收田租,是無法支撐一個大家族糜爛的生活開支的。
京城里的大商鋪、青樓等賺錢行業,背后都有貴族的身影。
“大奉商業明明空前發達,偏偏沉重賦稅卻壓在農民身上....我有理由懷疑這是門閥貴族們在搞事情。”
“種田能種出多少銀子,想要富,肯定得從商人身上薅羊毛啊。”
“想要讓百姓過的更好,讓大奉國庫更富有,就一定要改革,但朝堂之上袞袞諸公,哪里輪得到我這個小小胥吏說話。嗯,訂個小目標,先把二郎培養成大奉首輔...”
想到將來傲嬌的小老弟將來位極人臣的模樣,許七安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翹。
許七安踏入鋪子,目光掠過柜臺,一件件擺在紅絲綢上的首飾映入眼中。
釵、鈿、笄、簪、步搖、華勝....眼花繚亂。
其中以金質的最貴,玉質的得看種類,貴的勝過黃金,便宜的則與銀質差不多。
許七安摸了摸自己兜里的三錢銀子,心里嘀咕,這點錢根本買不到什么珍貴首飾啊。
他正感慨著缺錢,腳下踩到了硬疙瘩,很自然的就撿起來,面不改色的揣兜里。
可能是太順其自然了,沒有人因此留意他。
“一錢銀子沒卵用啊,一錢金子還差不多。”
他有種前世逛奢侈品店的感覺,反正都是買不起,唯一不同是現在的店家很矜持,沒有前世的服務員那么討厭,恨不得黏著你,讓你立刻消費。
“店家,你們這里有折扣嗎?”許七安敲了敲柜臺。
店家是位蓄山羊胡子的老人,一身書生打扮,聞言并不驚訝。
店家指著掛在墻上的簽,笑瞇瞇道:“客觀要是能解開字謎,店里的玩意兒可以折半于你。”
這個規矩是寶器軒的特色。
猜字謎打半折....有趣.....許七安走到木簽前,掃了眼上面的字謎:云破月來花弄影!
憑借豐厚的知識儲量和邏輯推理能力,他很快解出了字謎。
“有些首飾光重量就好幾錢了,再加上人工費....”
許七安估算了一下,發現就算打半折,他依舊買不起太好的首飾。
但他很快就有了辦法。
能來寶器軒買首飾的女子,家境都殷實的很,且讀過幾年書,至少不是目不識丁的女子。
這樣的女子都有個毛病:半桶水叮當響。
覺得自己是文化人,喜歡附庸風雅,因此,對于寶器軒的小把戲尤為沉迷。
同樣價位的首飾,她們喜歡來寶器軒買,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解一解字謎。
解開字謎的話,店家會在木簽下方刻上正確的謎題,然后連帶首飾一起贈給客人。
沒解開倒也罷了,一旦給她們解開一兩個字謎,就可以與閨中密友吹牛皮了。
這是許七安聽了旁側兩名妙齡女子的談論,分析出的店家套路。
不愧是秀才開的鋪子,懂的如何吸引高端客戶群體。
“玉姐姐,這里的字謎我沒一個能解的,好難呀。”
“妹妹說的是,店家是有功名的秀才老爺,出的題自然難,等閑讀書人都未必能解開呢。”
“玉姐姐,我家郎君也是這么說,我要是能解開字謎,拿走木簽,定讓郎君刮目相看。”
“癡人說夢。”
“哎呀,你討厭....”
兩位良家小娘子,朝著木簽愁眉苦臉了好一陣子,嘟嘟嚷嚷的碎碎念。
她們穿衣打扮都頗為精致,想來家境都是極好的,也受過一定的教育,不然不會嘗試解字謎。
“兩位娘子。”
忽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旁側響起。
兩位容貌秀麗的小娘子警惕的轉頭,看見面孔俊朗,身材昂藏的許七安后,警惕之色稍稍降低,但沒有說話。
大奉王朝的風氣相對自由,但大街上與陌生男子攀談,依舊是很失禮的行為。
許七安不在意,開門見山的道出心意:“在下可以為兩位娘子解字謎,但省下來的銀子兩位娘子得分我一半,省下來五錢銀子,你得分我兩錢半。省下來四錢銀子,你得分我兩錢。”
聽見許七安的提議,店家詫異的抬頭,認真審視了他片刻,嗤笑一聲,不再搭理。
這人雖然穿著書生袍子,但只要仔細觀察,看體格和膚色,就知道是打腫臉沖胖子的貨色。
你見過哪家的書生體壯如牛,皮膚是小麥色的?
那儒衫根本不合身。
對于許七安的提議,年紀稍小的女子,眼睛亮晶晶的,頗為意動。
年紀稍大些的,更端莊矜持,也更謹慎疏遠,淡淡道:“公子自便,若是真解開了字謎,奴家也不會賴賬就是。”
距離感極強。
“兩位娘子選一個。”許七安笑道。
年紀稍大的女子有些猶豫,年紀稍小些的,躍躍欲試,見身邊的姐姐沒有反對,便指著其中一塊木簽:“云破月來花弄影。”
嗓音軟濡。
許七安當即道:“能者多勞的“能”。”
兩名小娘子下意識的扭頭看向店家,店家瞠目結舌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當下,那位年紀小的娘子便買下了一枚金釵,喜滋滋的拽在手里。看許七安的眼睛,變的亮晶晶的。
她收好木簽后,眼睛一轉,語氣熟絡了幾分,道:“公子還能繼續為奴家解字謎嗎。”
“蓮兒...”被稱為玉姐姐的女子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玉姐姐,咱們兩個一起來的,我有,你沒有,那多不好。”說完,叫蓮兒的良家期待的看著許七安。
求之不得....許七安露出暖男的笑容:“沒問題,娘子再選一個。”
“東雀東南飛。”她指著一塊木簽。
“孫!”許七安道。
“.....”店家傻眼了。
“謝過公子....”
兩位小娘挑了心儀的首飾,心滿意足的離開鋪子。
許七安耳力驚人,聽到那個叫蓮兒的女子說:“這位公子真有才華,且高大英俊,比我郎君要壯實多了。”
“莫說胡話。”年長的女子訓斥。
她似乎害怕被許七安聽見,上前來糾纏,拉扯著蓮兒迅速離去。
就這樣,許七安得了一兩四錢銀子,加上自己原本的三錢和撿來的一錢,總共二兩。
而許七安看中的金步搖,得十兩銀子。
他如法炮制的又幫了三位小娘子解字謎,總算湊足五兩銀子。
“應該夠買一支金步搖了,但我還得給嬸嬸買一個....”
“公子?”店家臉色蒼白的呼喚打斷了沉思的許七安。
許七安沉默看他。
“公子可否高抬貴手?”
“店家這話就沒意思了,規矩是你定的。”
“公子想要什么直說吧。”
“我想買兩支金步搖,但只夠一支的銀子....嗯,還是半價那種。”
“我,我送公子了。”店家咬牙切齒。
“那多不好意思。”
“.....您以后別再來,老朽就感激不盡了。”
是不是玩不起?許七安心滿意足的懷揣著兩支金步搖走了。
真不是想白嫖,許某不是那樣的人,奈何店長過于客氣。
至于店長的感受,他不在乎,能開的起這樣的鋪子,二三十兩銀子固然肉疼,但也不算太大損失。
而且,既然玩這種套路,受益于套路,那也得做好碰到高手的心里準備。
沒道理只有你能賺別人錢,別人就不能薅你羊毛。
離開鋪子不久,他突然背后寒毛豎起,毛孔像是有細密的針扎入。
這讓他心臟加速跳動,腎上腺素分泌。
有人在跟蹤我....在注視著我....暗藏敵意....許七安隱約有了明悟。
許七安不動聲色,假裝什么事情都沒發生,心里則在盤算。
是誰跟蹤我....寶器軒?顯然不是,雖然店家看起來很想暴揍我一頓,但能讓我毛骨悚然的高手,絕對是有背景的,區區一個寶器軒,沒這樣的人才。
云鹿書院?也不對啊,云鹿書院的大儒們,爭著搶著要收我做座下吹簫童子。又怎么會對我隱含敵意。
是周府!
這個階段,如果有人對他抱著敵意,暗中監視,那絕對是周府。
許七安心里凜然,前世的經驗告訴他,一旦你被人跟蹤監視,那說明對方近期內就會出手,甚至是今晚。
“拜訪云鹿書院的打算是正確的,即使我和二叔身手都不弱,但家中女眷是累贅...”
許七安臉色凝重,對付周府的計劃刻不容緩。
返回許府,許七安立刻從柜子里翻出司天監宋卿那里等價交換(白嫖)來的軍弩掛在腰上,護心鏡綁在胸口。
這才獲得了些許的安全感。
翻墻到主宅,在后院看到許鈴音在趕一群鵝,她插著腰,用力跺腳,嚇的小鵝驚慌失措,嘎嘎嘎的四處亂竄。
“大哥大哥,你看我威風嗎。”許鈴音瞅見大哥回來,愈發得意。
“哪來的鵝?”許七安愣了愣,今早離家時分明還沒有的。
“娘讓人買的,說自己家養....”許鈴音歪了歪頭,嬌聲道:“我忘記后面的了。”
應該是自己家養比外面買要便宜....許七安“哦”了一聲,說:“你小心點,別把鵝給踩死了。沒有大鵝嗎?”
“大鵝在那邊,我去趕出來。”許鈴音自告奮勇的邁著小短腿鉆進花圃里。
幾秒后,小孩子殺豬般的叫聲傳出來了。
灌木叢劇烈晃動,許鈴音嗷嗷嗷的哭著逃出來,腳上拖著一只大白鵝,死死咬住她的小短腿。
她一臉馬上就要死掉的樣子,“大哥救命....”
許七安袖手旁觀,笑出豬叫聲。
.....
黃昏,許二叔散值回來,一身戎裝,腰懸長刀和軍弩,鷹顧狼視,與穿常服時的氣質截然不同。
爺仨來到書房,綠娥奉上熱茶后,乖巧的退走。
許辭舊道:“我與大哥已經打點妥當,明日就可以送娘和妹妹去書院,正好鈴音也要啟蒙了,父親請的先生水平不太行,教不了她,書院的先生就沒問題。”
鈴音聽到這個好消息,一定高興的哭出來....許七安沒來由的就想到了前世送熱心腸小朋友一箱習題集的趣味笑話。
許二叔大喜過望,這無疑解決了他一樁心病,家中女眷能得到妥善安置,他才沒有后顧之憂。
“辭舊,多虧了你啊。爹就知道,讓你讀書是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
許辭舊有些汗顏:“爹,是大哥的功勞,與我無關。”
“寧宴?”許二叔意外的看向侄兒。
聽完兒子的解釋,許二叔就惋惜的說:“寧宴啊,二叔這輩子做的最大錯事就是送你練武。”
許二叔現在已經相信侄兒是枚讀書種子。
我只是把上輩子學的知識有效利用而已....許七安沉聲道:“有件事要告訴二叔,我剛回來時,被人跟蹤了。辭舊,你呢?”
父子倆表情一變。
許新年皺了皺眉:“就算被人跟蹤,我又如何得知?”
他只是個開竅境的書生。
許二叔站了起來,有些焦躁的來回踱步,沉聲道:“寧宴,今晚你留宿府里,我們叔侄倆住的近些,這樣好照應。
“另外,我晚些時候出門一趟,去御刀衛那里只會一聲,讓他們晚上加強附近的巡邏強度。”
許新年和許七安對視一眼,心情沉重。
.......
吃飯時,許七安看了眼吃相優雅的妹妹許玲月,咳嗽一聲,吸引一家人的注意。
他從懷里摸出一只雕刻“寶器軒”三個字的紅木小盒,徐徐拉開匣子,這是一支做工精細的金步搖,簪首是雕工精美的花朵,鑲嵌珍珠,垂下一道道纖細的金質流蘇。
不看樣式,單是黃金的分量就讓一家人側目。
許玲月和嬸嬸直接看呆了,兩雙卡姿蘭大眼睛牢牢盯著金步搖。
金步搖這種首飾,因做工精細,材料貴重,向來被富貴人家的千金和婦人追捧,尋常女子戴不起這么好的首飾。
嬸嬸以前就有一支雕花金步搖,很是寶貝。
許七安一個單身狗,自然不會平白無故的買金步搖,家里就兩個女人適合戴,而嬸嬸作為一家主母....
嬸嬸漂亮的臉蛋綻放出笑容,眼神轉為柔和:“還算你有點良心,拿來吧....”
話音方落,許七安把金步搖放在許玲月的面前:“妹子,送你的!”
許玲月睜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寶器軒的首飾在這一片很出名,做工精細考究,極受附近有錢人家的姑娘、婦人喜愛。
“謝謝大哥。”她清麗的臉龐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兒。
嬸嬸嬌軀顫抖,高聳的胸脯一起一伏,紅著眼眶,發狠的質問許二叔:
“說,你要侄兒還是要我。”
她和這個小混蛋勢不兩立。
許二叔狠狠瞪了眼侄兒,連忙給妻子夾菜:“消消氣,別跟這個臭小子一般見識。”
許七安感覺小腿給人踢了一腳,便抬頭看了眼身側的許新年。
許二郎自顧自的低頭吃飯。
PS:昨晚做了個夢,我坐在天臺邊,底下一群讀者喊我:賣報的,快下來,我們答應給你推薦票了。
(¬_¬)
嬸嬸生氣了,美艷的臉龐如罩寒霜,哄不好的那種。
許二叔頭皮發麻,抱怨道:“寧宴,你有銀子補貼家用多好,犯得著買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他打算通過diss侄兒,在妻子那里找回認同感,消弭她的怒氣。
許玲月淡淡道:“家里又不缺衣短食,爹爹吃的飯里還有大哥的俸米在里面呢。”
許二叔被女兒噎的說不出話來,于是再次轉移話題:“寧宴你哪來的銀子?”
許七安道:“我看妹妹頭上的首飾過于廉價,便記在心里,縮衣節食,攢了些銀子,再加上寶器軒有猜字謎半價的游戲....”
總不好說首飾是白嫖來的,他可不想和許辭舊一樣,社會性死亡。
許玲月端著碗的手輕輕一顫,芳心頓時柔軟的要化了,眼波盈盈的凝視著許七安。
這個家里,只有大哥才把她放在心尖上,父親和二哥從來都不覺得她戴廉價首飾有什么問題。
女兒家也是要門面的。
“大哥,好看嗎。”她把金步搖插在發髻上,燭光映著少女尖俏的瓜子臉,五官精致,眸子黑亮水靈,活色生香。
嬸嬸更酸了。
許七安也酸了,他看了眼左側的許二郎,小老弟穿著藏青色袍子,烏黑靚麗的長發用碧綠玉簪扎起,唇紅齒白,俊美無儔。
又看了眼戴上金步搖后,燦燦生輝的妹子,以及嬸嬸這位豐腴的美婦人。
一家人的顏值都是被天使吻過的,就我是平平無奇咯?
當他看到五官頗似許二叔,顯得鐵憨憨的小豆丁,不酸了。
“來,鈴音吃肉。”許七安給她夾了塊肥肉,又給許玲月夾了筷瘦肉。
“大哥真好。”
“大哥看你最順眼。”
“那大哥為什么剛才不救我。”小豆丁想起大哥剛才非但不救她,還大聲嘲笑。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只有吃苦才能成為天下無敵的高手。”
“那有沒有不吃苦就天下無敵的。”
“有,在夢里。”
.....
飯吃的差不多時,嬸嬸淡淡道:“過了年,寧宴就二十了吧。”
“呦,嬸嬸竟然還記得我的年紀。”許七安表示很驚訝。
嬸嬸傲嬌的不理他,扭頭與許二叔說:“老爺,得給寧宴配一門婚事。”
許玲月和許新年同時抬起頭,盯著母親。
許七安自己反而最遲鈍,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然后是難以置信。
倒霉嬸嬸竟然對我這個侄兒的婚事上心了,明天太陽要從西邊出來嗎?
要知道,娶媳婦是件很隆重的事,三書六禮八抬大轎,都是銀子啊。
嬸嬸看了眼倒霉侄兒,繼續說:“我覺得綠娥就不錯,打小就在府里養大,與寧宴也是青梅竹馬。”
而且還不用花什么錢....嬸嬸果然還是嬸嬸....
嬌俏的綠娥‘啊’了一聲,霞飛雙頰,有些不知所措。
愛情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把她給刮懵了。
內心里,既羞怯窘迫,又隱含一絲絲的歡喜。
許玲月看了眼在自己面前顯得黯淡無光的大丫鬟,有些不開心,“娘你別擅作主張了,大哥的婚事就讓他自己和二叔商量吧。”
潛臺詞是,娘你在大哥心里什么地位,自己沒數嗎。
嬸嬸對閨女正有奪釵之恨,罵道:“寧宴與綠娥郎才女貌,知根知底,輪得到你一個妹妹反對?”
許玲月委屈的別過頭去。
沒有沒有,知根知底就過分,還沒到那一步....許七安剛想表達意見,聽見身邊的小老弟開口了。
許新年說:“娘是覺得,綠娥嫁了大哥,既免了彩禮錢,又有了理由讓大哥搬出去生活。”
一擊命中。
嬸嬸氣道:“你這孩子,從小就不會說話。”
許二叔蓋棺定論:“行了行了,這事你不用操心,不踏入練氣境,寧宴不會近女色的。”
綠娥一臉失望,垂下腦袋。
除了自小伺候的夫人,一家人好像都反對她嫁給大郎。
......
許二叔吃完晚飯,跑了趟御刀衛,后又在書房與侄兒、兒子商量明日事宜。
回到房中,看見妻子坐在床邊,氣呼呼的模樣。
“你至于嗎,氣到現在。”許二叔無奈道。
嬸嬸轉過頭來,瞪著美眸:“你家那個小崽子一點良心都沒有,當初我從你手里接過他時,他還是小貓一樣大,誰把他拉扯大的?
“就知道氣我,就知道氣我。何苦把他養這么大,還不如喂耗子。”
她正碎碎念著,忽然看見丈夫從懷里摸出一只木盒遞過來,木盒表面刻著“寶器軒”三個字。
紅潤的小嘴張了張,茫然又驚愕的看著丈夫。
“寧宴讓我給你的。”許二叔無奈道:“反正你倆是誰都不肯低頭認輸,他也不好意思給你。所以方才桌上沒有拿出來。”
嬸嬸心急的打開匣子,里面是一支分量比閨女的更重,工藝更精美的金步搖。
她寶貝的握在手里,小碎步走到銅鏡前,坐在梳妝臺上,給自己戴上。
鵝蛋臉會讓女人顯得端莊,尤其是成了婦人之后。
瓜子臉的女人則是嬌俏,可一旦成了婦人,就是美艷。
嬸嬸就屬于后者。
她喜滋滋的盯著銅鏡里的自己,輕哼一聲:“那小王八蛋還是有些良心的。”
許二叔站在房間另一側的窗邊,神色嚴肅的凝視著窗外寂靜的院子,手邊是御刀衛的制式長刀。
....
這一夜平安無事,徹夜無眠的許二叔和許七安如釋重負。
清早醒來,許玲月照舊穿著單衣,推開窗戶,在清涼的空氣中舒展少女美妙的身姿。
“小姐,你在窗邊看什么呢?”
“沒看什么。”
過了一陣....
“小姐,你是在等什么嗎?”
“沒等什么。”
“小姐快過來梳妝。”
“知道...你煩死了。”
許二叔天亮便離開家門,集結手底下的御刀衛。許七安出門租馬車,許二郎留在家里指揮仆人整理行禮。
到了午時左右,兩輛馬車和數十騎出了城門,朝云鹿書院所在的西北方趕去。
馬車速度不快,兩個時辰才抵達清云山腳下。
許家的三個男人同時松口氣。
“是太草木皆兵了?”許二叔皺眉。
擅長兵法的許二郎徐徐道:“如果昨日跟蹤大哥的真是周府的人,那么他們已經錯過了兩次最好下手的機會。
“但也有可能在周侍郎眼里,我們只是隨時可以捏死的螻蟻,不急著對付。他有更大的麻煩纏身。”
輕敵是兵家大忌,但前提是雙方勢均力敵,或者相差沒那么懸殊。
許家和周家相比,確實不夠看。
“但有件事是我們必須要面對的,那就是周侍郎不除,我們必死無疑。”許七安沉聲道。
小豆丁快樂的笑聲打斷了他們的交談,她從簾子里探出腦袋,興奮的打量著郊外的景色。
許鈴音一直以為自己是出來玩的。
許七安嫌她煩,指著遠處云鹿書院的建筑輪廓,道:“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個嗎。”
“不知道呀大哥。”許鈴音咯咯的笑,圓圓的臉蛋仿佛蘋果。
“那是二哥的書院。”許七安說。
書院兩個字讓許鈴音警惕了起來,她看著大哥。
許七安點點頭:“我們準備把你送去讀書,以后都不準回家了。”
許鈴音小臉蛋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怔怔的看著大哥。
她默默的縮回了車廂,幾秒后,里面傳來嚎啕大哭的聲音。
“娘,我不要去書院,我不要讀書,嗷嗷嗷....”
“吵死了,你大哥是騙你的。”
“大哥為什么要騙我。”
“因為他是王八蛋。”
于是許七安心情就愉快起來了。
抵達山腳,拾階而上,許七安和許辭舊拜訪了張慎,但迎接他們的是大儒李慕白。
“老師呢?”許辭舊問道。
“閉關了。”李慕白掃了眼許七安,不動聲色:“我已經讓人安排好了院子。”
許辭舊作揖答謝,又道:“舍妹正處在啟蒙階段,先生可否允許她在書院讀書一段時間。”
這個要求不過分,如果是許玲月想讀書,書院絕對會拒絕,而許鈴音是五歲的稚童,在這個時代,讀書人不排斥給稚童啟蒙,甚至提倡這樣的事。
只是尋常人家的孩子讀不起書而已。
李慕白點頭答應。
......
兩日匆匆而過,這天清晨,光顧著應酬同窗的許辭舊和打探消息的許二叔以及連續三天沒有勾欄聽曲的許七安,聚在書房。
綠娥已經陪著去了云鹿書院,三個大老爺們誰都不愿意干端茶倒水的事兒。
他們首次將各自收集的情報匯總,打算制定對付周立的計劃。
許二叔的情報如下:
“周立這幾天很安分,大概是被周侍郎警告過了,沒有任何違法亂紀的舉動,整天與一群衙內縱情聲色,出入在賭坊、酒樓、教坊司等地。
“此外,我的人跟蹤過程中,發現周立頻繁出入某個宅子,那宅子沒有掛匾,應該是他在外面買的私宅,里頭住著一個丫鬟,一個婆子,一個看門的老頭。還有一個女人。
“那女人十有八九是他養在外面的.....”
許新年和許七安沉默的聽著,各自的沉思狀不同,許七安低頭看著地面,指尖無意識的敲擊桌面。
許新年四十五度角仰天屋頂,無雙攏在袖中,狀如發呆。
許二叔說完,望向侄兒和兒子,道:“你們有什么看法。”
侄兒和兒子默契的不搭理他,彼此對視一眼,許新年說:“我們學院的學子,與國子監的學子不是一路人,彼此輕視、敵視。
不過同期的舉人偶爾會聚在一起,道統是對立的,但個人可以有交情。”
同期的舉人也算半個同窗,關系打好了,以后未必用不到。至于道統之爭,與個人利益相比,得靠后。
“周立這個人,性格囂張跋扈,與國子監的許多同窗都有嫌隙,發生過沖突。但他絕不是無腦紈绔,與他有嫌隙的人,背景都很一般。”
許七安對此不覺得驚訝,從周立對付他的手段中可以分析,這個衙內辦事方法并不高明,但有效,且有一定的心機和城府。
他的囂張跋扈只針對背景和勢力比自己低的人。
“這無疑增加了我們對付他的難度。”許七安嘆息。
許新年橫了他一眼:“你不要插嘴,聽我說完。
“周立對教坊司的浮香姑娘迷戀已久,逢著去教坊司,一定要找浮香姑娘。但屢屢在‘打茶圍’時落選。”
浮香姑娘?那個教坊司的花魁?王捕頭說睡一晚這輩子就值了的美人?許七安精神一振。
許新年抬起茶杯,看了眼空蕩蕩的杯子,又無奈放下,說道:
“我原本覺得,可以再玩一次驅虎吞狼。利用周立與同窗的矛盾來制定計劃,但那些同窗分量不夠,而以周立的謹慎,讓他去惹層次更高的衙內,難度太大,幾乎不可能實現。
“周立去教坊司的次數極多,如果想套出更多情報,那位浮香姑娘是個極好的突破口。”
篤篤...許七安敲了敲桌面。
等許二叔和許二郎望來,他沉聲道:“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無論任何時候,我們都要做減法,越是復雜的計劃,漏洞越多。
“對付周立,我們不可能有太復雜和精妙的計劃,因為彼此間的差距太大。辭舊,你別陷入思維誤區。”
讀書人最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算計人的時候,會給自己增加難度,去思考布局的精妙,手段的高超。
尤其是自視甚高且熟讀兵法的許辭舊。
許辭舊眉頭皺了皺,有些認同,又有些不服氣:“大哥有什么高見?”
“簡單,越簡單越好。”許七安思索道:“真正沒有痕跡的犯罪是激情殺人,咱們制定計劃也要如此。”
“怎么簡單?第一,涉及的人不要多,第二,事情不要太復雜。辭舊,如果周立與某位衙內起了沖突,而那位衙內的父輩又恰好能與周侍郎扳手腕,你會怎么做?”
許新年陷入了沉思。
“好了,你的沉默說明了一切。”許七安揮了揮手,打斷小老弟的思考,小老弟的腦海里,肯定閃過一大堆宮心計和陰謀算計。
“我的想法是,我們可以易容喬裝,然后逮著機會直接暴揍那衙內一頓,揚長而去。”
許平志終于逮住了插嘴的機會,一拍大腿:“寧宴這主意深得我意。”
兄弟倆同時翻了個白眼。
許辭舊皺眉道:“就這么簡單?”
許七安點頭:“簡單不代表無效,更多的時候,留白反而有好處。被打的衙內會想,自己最近得罪什么人了?一反思,哦,是周立那王八蛋。
“而這種事,周立肯定不會承認,但這不重要,大家自由心證,反正矛盾激化了,你打了我,我也要報復。”
許辭舊是聰明人,悟性高,腦子里稍稍一過,就明白大哥的意思。
他微微頷首,神色傲嬌:“還不錯。”
補充道:“大哥收集到什么情報了。”
許七安沒有賣關子,說道:“我打聽到周侍郎的政敵是誰了。”
許新年和許二叔同時俯身,臉色一下子認真起來,擺出傾聽姿態。
許七安嗤笑一聲:“戶部尚書。”
戶部尚書?!許新年心頭一震,瞬間解開了許多疑惑。
難怪戶部周侍郎要謀劃稅銀,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被頂頭上司穿小鞋,急需一筆巨額銀子來填補虧空。
而正是因為同在戶部,所以戶部尚書能逮住周侍郎的狐貍尾巴。
“寧宴,你是怎么知道這種事了。”許二叔有些不信。
朝堂大佬的爭斗,等閑人怎么可能有渠道知道?
“司天監的采薇姑娘告訴我的。”許七安說。
而代價只是一根糖葫蘆,一只燒鵝腿,一份酒釀丸子以及一碗魚丸湯....他無聲的在心里補充一句。
大眼美人很好收買,這是優點。缺點就是她無心朝政,司天監也不插手朝政,因此知道的有限。
這樣很不好,采薇姑娘你缺一本《許大郎賢內助的自我修養》,回頭我寫給你。
許七安拍了拍手,打斷沉思狀態中的堂弟,說道:
“這么看來,咱們收集的信息還不足以制定出詳細的計劃,不過沒事,一口吃不成胖子,下一步怎么做?”
許新年想了想:“我建議去教坊司,從花魁浮香那里打探消息....這件事我肯定不行,我從不去煙花之地。”
大奉官員狎妓成風,但對于沒有官身的學子,又是另一套標準了。
你科舉的道路還沒走到頭呢,就想著玩女人?一看就是不靠譜的,將來別想有好前途了。
這就像我以前讀書時,家長不讓學生上網玩游戲,如果哪位學生整天泡網吧,那他就是個準社會渣滓....許七安往椅子上一靠,看向一邊,用輕松的語氣說道:
“我肯定也不能去,因為我還沒踏入練氣境。”
那么問題來了,誰負責去教坊司打探消息?
兄弟倆默契的把目光投向許二叔。
“看我干嘛,老子是會去教坊司的人嗎?老子連字都不認識,去了自討沒趣?”許二叔表示自己不是那種留戀煙花之地的人。
見父親不愿意,許新年又把鍋甩給了許七安:“大哥詩寫的,在教坊司極受歡迎。”
許二叔當即否決兒子的提議,皺著眉頭說:“你大哥是個連勾欄都不去的老實人,讓他去教坊司打探,別到時候陷在里面,事兒沒辦成,身子還沒被勾欄里的女人占了去。”
對于煉精巔峰的武夫來說,沒踏入練氣境前破身,確實是件損失巨大的事兒。
從不去勾欄聽曲的許七安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是那樣的人。
許二叔說:“要不辭舊你去。”他還是覺得,教坊司這種地方,就該是讀書人去才合適。
這是固有觀念。
許辭舊呵了一聲。
許二叔拒絕去教坊司,除了那里是文人的地盤,不喜歡粗坯,還有一個原因。
許辭舊拒絕去教坊司,除了學子要注意名聲和風評外,還有一個原因。
許七安拒絕去教坊司,除了從不去勾欄聽曲外,還有一個原因。
社會性死亡!
三人互相對視,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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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都害怕社會性死亡呢,這里牽扯到內城的一個規則,內城和外城不同,后者沒有宵禁。
而前者因為住的都是體面人,為了達官顯貴們的安全,黃昏擊鼓之后,街上就不能再有人了。
眾所周知,教坊司是夜里上班的。
這意味著,去教坊司可不僅僅只是打探消息,你還得留宿在里頭。
這就是為什么許平志反對許七安去教坊司,本來就是年輕氣盛的小伙,留宿教坊司,人家姑娘一逗弄,誰忍得住?
因此,誰去教坊司,誰就得去嫖。
而在座的三個男人都是有人設的:
正人君子許辭舊。
不去勾欄許七安。
顧家愛妻許平志。
三人心里都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即使事出有因,嫖就是嫖了,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雖然我上輩子沒有嫖過,但我能想象自己去嫖然后被警察蜀黍打電話通知父母的尷尬....簡直是不想活了.....許七安坐姿端正,臉色嚴肅正派。
腦海里浮現一些關于青樓里的趣事,某次勾欄聽曲時,王捕頭起了個話題,朝里的某位官員去教坊司睡姑娘,結果打茶圍的時候,遇到了自己的兒子。
父子同穴,場面甚是尷尬。
第二天就傳遍京城官場了,引為笑談,以致于連王捕頭都從朱縣令那里聽說了此事。
對于這個重視三綱五常以及名聲的時代而言,發生這種事,是臉皮不能承受之重。
許七安看著許二叔和許二郎,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畫面:
許新年:“呦,爹,您也來啦,今兒這姑娘讓給我,明兒她歸你。”
許二叔:“滾,誰才是老子?我先睡。”
許七安:“你們都退下,我要獨上其身。”
想想就不寒而栗啊....許七安咳嗽一聲:“教坊司的事先擱置,我們繼續打探消息,畢竟教坊司不是非去不可,我們也不確定是否真的能從浮香花魁那里打探到有利的消息。
“后天重新坐下來匯總消息,如果沒有額外收獲,咱們再考慮去教坊司。”
聽他這么說,許二郎和許二叔態度頓時好轉,紛紛點頭。
許七安心想,還是我犧牲一下,明晚去一趟教坊司吧。
.....
第二天中午,許七安告假回許府,往日里還算熱鬧的許府,清冷了許多。
丫鬟和老媽子帶走了一半,留下門房老張和幾個仆人打理。許二叔和許二郎在外未歸。
許七安輕車熟路的去了內院,推開許二郎的房間,翻箱倒柜的找出了那件月白色的儒衫,面料珍貴,繡同色云紋。
他脫下捕快服,換上了小老弟最體面的這件衣服,腰帶上懸一塊質地還算可以的玉佩。
許七安站在銅鏡前,看著自己此刻的模樣。
還行吧....就是我這副皮囊過于陽剛了,穿不出小奶狗的俊秀美感.....如果是我上輩子的盛世美顏,就完全能駕馭住這種衣服....眼下這副皮囊總歸欠缺些代入感....許七安撫平胸前的褶皺,滿意的離開。
大奉京城的結構可以用“套娃”二字概括,分別是宮城、皇城、內城、外城。
相較于人口眾多魚龍混雜的外城,許七安把內城理解成前世的CBD區,能住在里面的都是有錢人。
這個時代能住內城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嬸嬸一直想變賣了外城的房產,搬到內城來住。
可惜有個吞金獸的侄兒,讓嬸嬸對內城充滿向往,但無緣住在里頭。
從許府到內城的城門口,步行的話,以許七安現在的腳程也得三四個小時。
他雇了輛馬車,一個小時后便抵達了最近的內城城門口,掏出早就準備的憑書,順利過關。
守城的士卒仔細檢查了車廂,見許七安沒有攜帶大件行李,臉上難掩失望。
因為這意味著許七安不是進內城做生意的,也就收不了城門稅。
.....
內城街道寬闊,縱橫交錯,主干道上建起綠樹環繞的漂亮房屋,非主干道上分布著各式各樣的院落。
不管是城市建設還是行人的穿衣打扮,以及街道上的馬車數量,都遠勝外城。
“有空一定要帶玲月妹子來內城玩,繁華程度與外城不可同日而語。”許七安掀起車窗簾子,望著繁華的盛景,腦海里浮現許玲月尖俏絕色的容貌。
他沒立刻去教坊司,時間還早,海鮮商人們白天是不工作的。
支付了租用馬車的銀子后,許七安在街上漫無目的閑逛。
不多時,許七安來到一處集市,抬頭看了眼街口的牌坊:永康街!
這條街的寬敞程度,是許七安前所未見的,它寬兩百米,一塊塊青石板壘成平整的地面,延伸向視線的盡頭。
兩側商鋪、房屋鱗次櫛比,十駕馬車并排都毫無壓力,行人熙熙攘攘。
哪里是街,分明是大廣場。
站在牌坊下的許七安望著這一幕,由衷的震撼。
“永康街是京城主干道之一,二叔說過很大,沒想到這么大。”許七安心里嘀咕。
主干道如此寬敞是有講究的,皇帝或宗室貴胄出行,會有侍衛提前清場。
兩百米的寬度讓目前大部分軍弩、火銃失去用武之地。
即使有刺客想藏在兩側的樓房里放冷箭,看到這距離,也只能無奈的雙手離開鍵盤,打出666。
許七安脫韁野狗似的在永康街亂竄,但因為兜里的預算有限,按捺住了購物的消費。
忽然,一輛豪華馬車吸引了許七安的注意,亮瞎了他的鈦合金狗眼。
那是一輛由四匹體格健壯的駿馬拉著的馬車,弧形穹頂冠銀涂金,車窗明黃緞子垂下,再往下是用來遮蔽浮塵的轓,用剔透的白玉包裹著。
車輪側面釘著一圈排列整齊的金質釘子,轂轆也是裹玉的。
而真正內涵的是馬車材質,皇家宗室專用的金絲楠木。
“我估計奮斗一輩子,都買不起人家一個車輪子....”許七安傷心的想,仿佛又找到了上輩子當社畜時的心情。
這輛豪華馬車停在路邊,一列穿黑甲持長槍的士卒守在馬車邊,有意思的是,另一列士卒竟然在玩一個投壺游戲。
攤主是個穿破道袍的老道長,花白的頭發用木簪挽著,垂下凌亂的發絲。
攤位上擺著銅錢、銀錠、金錠、道經、菩提手串、玉石鏡....各種雜七雜八的玩意。
別的東西先不說,單是金錠銀錠擺在攤上沒被人搶走,這老道就絕不簡單....許七安駐足觀望。
他看了一會兒,明白了游戲的玩法,投壺者距離瓷壺三十步外,蒙上眼睛,背過身去,共三支箭矢。
若是有一支箭矢投中,便可獲得第三梯隊的物品,是一些金銀玉石。三支皆中,則任意挑選一件第一梯隊的物品。
而第一梯隊的物品只有兩件:菩提手串和玉石鏡。
“又沒中,可恨!”
“走開,該我了。”
甲士們輪番投壺,但全部鎩羽而歸,老道面前的碎銀越堆越高。
十五名甲士經歷了又一輪失敗后,許七安注意到馬車的窗簾動了一下,侯在窗邊的一位甲士低頭聽完,朝著攤主走去。
“老道,我家主人說了,黃金六十兩,買你攤上的所有東西。”那位甲士走到老道面前,朗聲道。
這是投壺沒投中,直接氪金了嗎....許七安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
面對黃金六十兩的誘惑,老道士搖頭,“規矩,就是規矩。”
甲士一下子繃緊了身軀,狠狠的盯著老道看了片刻,霍然轉身,返回馬車稟告。
幾秒后,馬車的主人召回了甲士,準備離開。
許七安趁機上前,來到老道面前,問道:“老道,多少錢玩一次?”
盤坐在地的老道士抬頭,瞅他一眼,把三根箭矢遞過來:“一錢銀子。”
許七安接過箭矢,笑了,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三十步外投壺,對于煉精境的武夫而言難度不大。但背過身,且蒙上眼的情況下,幾乎不可能投中。
眼睛是五感中最重要的一環,失去視力,會讓武者的手感降低,增加命中難度。
能不能投中,全看臉。
許七安臉不好看,但他有絕對的自信,因為,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撿到銀子了。
是不是因為我會來內城,會碰到這個投壺游戲,所以幸運值自動積攢?
如果我能投中,金錠銀錠全是我的....哎,歐皇的生活就是這么樸實無華且枯燥....許七安走到三十步外,轉身,用黑布蒙住眼,隨手往后一拋。
“咚咚咚...”
三支箭矢不分先后,幾乎同時入壺。
周圍的路人發出驚嘆的聲音,嘩然聲吸引了剛要離開馬車,車窗里飄出柔媚好聽的嗓音:
“停車!”
PS:明天要出差一趟,哎,我其實不太想出去,畢竟疫情也沒徹底結束,有點慫。但為了恰飯,只能硬著頭皮飛了。
就是說,明天身邊沒有電腦,我可能無法白天更新,所以明天中午那一章提前更新了。這不是加更,是明天的提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