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京都的氣溫最冷應該有零下,這是許七安早上起床,看到院子水缸結了層薄冰,據此判斷出來的。
大奉王朝雄踞九州中原,自稱天下正統,京城的氣候應該屬于溫帶大陸性季風氣候。
這種氣候的地區,冬天如果沒有暖氣的話,會非常難捱。
“在這個時代,冬天出現凍死骨是理所應當,天經地義的事。”許七安心里嘆息一聲。
有些后悔自己的數理化學的不夠好,無法在這個基建落后,物質匱乏的時代開展種田流。
那樣就可以很好的造福百姓了。
天上的太陽溫吞的高掛,清麗的少女牽著五歲的妹妹,興致昂揚的在鬧市大街閑逛,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左顧右盼,精致如刻的嘴角掛起淺笑。
妹妹今天一身淺碧羅衣,纏繞的花蔓在她的袖口、衣襟爛漫盛放。
寬松的袖口飄蕩,讓她多了幾分仙氣。
許七安難免會想起前世的古裝美人,然后在心里對比,這個時代的女子服侍偏向保守,不如前世的古裝美人妖艷。
“我忽然想到一條生財之道,我是不是可以改良一下衣服呢,讓女人們的衣服更加漂亮,更加勾人....”許七安靈機一動。
一瞬間,他腦海里閃過很多劃時代的女性衣物:鏤空、黑絲、吊帶襪、情趣開中門....
停,停下....我會被拉到午門斬首的!
轔轔的馬車,挑著物品的貨郎擔,行色匆匆的路人,鱗次櫛比的商鋪....組成了鮮活的古代集市圖。
經過了一個月的相處,許玲月對堂哥的觀感改變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樣充滿隔閡。
以前,因為嬸嬸的緣故,原主除了肖二叔的小豆丁,另外兩位弟弟妹妹,他都不喜歡。
最初許玲月還會大哥大哥的叫,遭了很多次冷落后,見面就只是點頭頷首。
如今關系改善了許多,但依舊有一點的生疏。貌美如花的大妹子拉著小妹子走在側邊,特意與許七安隔了兩個身位。
小豆丁被街上各種各樣的事物吸引,幾次想掙脫姐姐,但被牢牢的拽住。
“糖葫蘆,糖葫蘆....”小豆丁指著街邊一個貨郎,脆生生的喊。
“牙齒不想要了?”姐姐斥責一句,拽著妹妹往前走。
許家遭逢大難,錢財耗盡,這一個月來日子過的頗為拮據,許玲月身上沒有銅錢給妹妹買糖葫蘆。
許七安走在后面,看著妹妹,主要是大妹妹,身段高挑,透著少女的青澀和窈窕。
背影宛如初發的柳芽,或許不如成熟婦人豐腴,但那股青春活潑的韻味,又是這個年齡段的女孩獨有的。
“大哥,大哥....”小豆丁大急,屁股后撅,雙腳犁地來對抗姐姐的拉拽。
許鈴月咬著唇,又急又惱的表情。
“大哥也沒帶銀子,不過,很快就有了....”許七安示意幼妹稍安勿躁,說話之間,腳底踩到了堅硬物體,低頭一看,是一粒色澤暗淡的碎銀。
他俯身撿起,掂了掂,果然是一錢。
過去的一個月里,他撿到一錢銀子的頻率太高了。
許鈴月瞪大了眼睛。
撿到銀子了?!
今天勾欄聽曲的錢有了....算一算時間,他有兩天沒有去勾欄了,因為沒有撿到錢。
許七安有些高興,捏著碎銀,迎向貨郎,“給我三串糖葫蘆。”
“好嘞,”皮膚黝黑的貨郎眉開眼笑的摘下三串:“六個銅板。”
碎銀子找不開,賣糖葫蘆的貨郎跑邊上的商鋪破開,自己留了六枚,找回許七安94枚銅板,用細繩串起來。
大奉的貨幣體系,一兩銀子=八錢=100文,黃金是奢侈品,不在貨幣體系中。貧苦人家可能一輩子都接觸不到黃金。
許七安接過銅錢和糖葫蘆,自己嘴里咬一串,然后把兩串糖葫蘆分別遞給兩位妹妹。
許鈴月矜持的接過,柔聲道:“謝謝兄長。”
她咬了一口,享受著嘴里的甜味,大眼睛彎成月牙兒,最能擊中直男內心的柔軟。
許七安點點頭,再看小豆丁,她已經啃起來了。
“大哥大哥,你的糖葫蘆甜嗎。”許鈴音腮幫鼓著,含糊的問。
“你想吃啊。”許七安道破了女娃娃的小心思。
“啊?大哥怎么知道。”許鈴音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的想法被大哥知道了,大哥真厲害。
許七安‘呵’了一聲,“糖葫蘆吃多了,嘴里會長蟲兒。”
“會長什么蟲兒?”小豆丁的小臉上露出警惕。
許七安想了想,給她描述:“就是那種白白胖胖,渾身油膩的蟲兒。”
他剛說完,看見自己的幼妹咽了下口水。
絕了....許大郎朝她拱了拱手,糖葫蘆雙手奉上。
許七安領著兩個妹妹軋馬路,京城繁華的盛景在瞳孔里掠過,心里并不覺得多愉快。
我特么又撿到銀子了....
這不科學!
警校出身的他,對這類無法解釋的細節極為敏感。
“會不會和我的穿越有關?”
許七安清晰記得他穿越前,并沒有觸摸古董或者被老爺爺笑摸狗頭。
“這就是我的金手指?可是每天一錢銀子是怎么回事,恰好是勾欄聽曲的錢。所以,我天天泡勾欄是天意?”
“先想辦法突破到練氣吧,目前來說,不管身體有什么問題,出門撿錢總歸是好的。”
“我先升級,然后觀察,看后續會不會出現變化。而且,這個世界的武力值天花板在哪里,我還不知道。將來能力強了,或許能弄清楚狗屎運的原因。”
許七安對古怪的狗屎運保持警惕,如果是系統他反而欣然接受,因為這在他的理解范圍內。
.......
這條街有一座青樓,叫做“桂月樓”,是個三等青樓。
得益于王捕頭等人的言傳身教,許七安學習到了充足的青樓知識,大大豐富了個人文化底蘊。
青樓的尾綴可以判斷出它的規格,一二等的青樓,尾綴以‘院’、‘館’、‘閣’為主。
三四等的青樓多以‘班’‘樓’‘店’命名.....劃重點!
這還沒到晌午,青樓的姑娘們竟提前開門營業,幾個穿紅戴綠的漂亮姑娘,倚在二樓的美人靠上,笑吟吟的審視街邊路人。
瞅見心儀的(穿綢緞的),便揮一揮彩帕,嬌聲說:“老爺,上來小酌一杯呀。”
....就算是三等青樓,進去也得兩錢銀子的支酒費打底....要睡姑娘的,根據品質,低的大概五六錢就夠了,貴的一二兩....許七安盤算片刻,確認自己是消費不起的人。
沒必要啊,渾身家當也就幾兩銀子....他望著二樓慵懶坐在美人靠上的鶯鶯燕燕們,心生感慨,“....當時年少青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這是所有男人都夢想了。
“大哥詩才應該用在正確的地方才是。”許玲月淡淡道。
她在心里默默品味了一遍,無聲嘆息,或許二叔說的對,大哥才是讀書種子。
“大哥,樓上的娘子們好漂亮呀。”小豆丁脆生生道。
“做生意的,當然要穿的體面些。”許七安回答。
“什么生意呀。”
“賣鮑的。”
“鮑魚嗎?”小豆丁的眼睛炯炯有神,仰頭望著青樓,不愿意走了。
“大哥!”許玲月跺腳喊了一聲,似羞似嗔,責怪許七安不該和幼妹討論這些。
許七安扭頭看了妹子一眼,你生什么氣,難不成聽懂我的梗了?
把青樓甩在身后,路過一家魚肉丸子店,彌漫的香味讓小豆丁的雙腿生根了。
許玲月向那邊瞄了幾眼,悄悄咽口水,出獄后,許家日子過的拮據,有時三日才能吃一回葷腥。
她剛好是長身段的時候,對食物的需求極大,尤其肉類。
“等著,哥哥給你們買。”
鋪子不大,排隊買的人多,許七安讓妹妹們路邊等待,自己擠了過去。
“大哥真好。”小豆丁一邊咽口水,一邊脆生生的說,并看向姐姐。
許玲月牽著妹妹的小手,望著許七安的背影,嘴角不自覺的翹了翹。
很快,許七安買了三份魚肉丸子,用牛油紙袋裝好,返回時,看到四五個扈從圍住許玲月,也不碰她,肆意調笑。
十六歲的清麗少女宛如受困的麋鹿,一邊護著自己,一邊試圖沖出包圍,但總是被扈從們逼回去。
她急的都快哭了,滿臉恐懼。
扈從們哈哈大笑。
邊上,一位錦衣公子哥騎乘在駿馬背上,看戲般的看著這一幕。
許鈴音見姐姐被人欺負,邁著小短腿跑到公子哥面前,小身板前撲,雙手往后別,然后“哇”一聲哭起來,發起音波攻擊。
“聒噪。”公子哥下意識揚起手里的馬鞭,忽然停下,眼里閃過殘忍之色,一拽馬韁,迫使駿馬高抬雙蹄,朝著許鈴音踐踏下去。
許玲月發出一聲凄厲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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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七安心里涌起一股邪火,馬蹄揚起的瞬間,他掏出懷里的那串銅板,奮力投擲出去,與此同時,腳底青磚咔擦崩裂,身影電射而去。
七十二枚銅板在空中擦出厲嘯,潑頭灑向錦衣公子哥。
公子哥對于迎面而來的殺招毫無反應,臉上那抹踩死螞蟻的有趣表情尚還在臉上。
反倒是一位扈從反應過來,臉色大變,縱身撲向公子哥,把他從馬匹上撲倒,兩人狼狽落地翻滾。
噗噗噗...一部分銅錢射空,另一部分嵌入馬匹,激射的鮮血濺了徐鈴音一臉。
砰!
與此同時,許七安到了,身子傾斜,肩背撞飛了馬匹。
高大的駿馬撞出數米遠,在青石板鋪設的大街拖出一道刺目的猩紅。
百姓們一哄而散,躲到遠處看熱鬧。
許七安立刻把小豆丁抱在懷里,緊緊抱住,一邊觀察她神色,一邊急促安慰:“別怕別怕,大哥在這里。”
小豆丁癟了癟嘴,終于從呆滯中掙脫,哭出聲來。
包圍著許玲月的扈從不再搭理她,奔向了錦衣公子哥。
許七安趁機把幼妹遞給俏臉發白的許玲月,低聲道:“帶著她去長樂縣衙門,敲鼓,就說是我讓你去的。然后讓王捕頭派人去御刀衛朱百戶家中請二叔,在黃林街,速度!”
許玲月深深的看了眼許七安,抱著小豆丁逃跑。
“你敢殺我的馬。”錦衣公子哥獰笑著掙脫扈從,揮了揮手,讓扈從圍住許七安。
我還想殺你....
那是匹千金難買的雪蹄烏龍驃,在軍中,那是副將級以上才能騎的。
許二叔是軍伍出身,許七安耳濡目染之下,一眼便認出了這匹馬的品級。擱在現代,那就是一輛蘭博基尼。
能開的起蘭博基尼的,那絕對是頂級二代,而且是官二代,富二代在這年頭不值錢,沒地位。
除了雪蹄烏龍驃,那套華麗的天青配煙紫紋繡,腰間系著的鏤刻螭紋的白玉帶,掛滿叮叮當當荷包、玉佩...這些細節,都在昭示著公子哥的身份。
頂級官二代。
“在下許七安,御刀衛百戶許平志侄兒,方才兩位是我妹子,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公子。”許七安拱手,忍著脾氣,好言好語:
“為救幼妹,誤殺了公子的愛駒,一定賠償。”
這場沖突的緣由,許七安腳趾頭想也能想明白,肯定是這位大少見到許玲月姿色出眾,起了調戲之心,甚至想擄走。
在衙門混了一個月,許七安對這些大少的行事作風素有耳聞,囂張跋扈,橫行無忌。
強搶民女不在話下,草菅人命屢屢發生。
擺平起來也很容易,威逼利誘而已。不服氣的,那也成,全家都別想活了。
家中長輩品級越高越是如此,朝廷會為了幾個平民的死活,罷免朝廷大員?
在這群衙門眼里,欺負平民百姓根本就不叫惹事。
能打敗官二代的,只有官二代。
許七安勉強算個官二代,許平志七品綠袍,好歹是個官身,并不是平頭百姓。
官二代欺負起老百姓肆無忌憚,對同樣吃朝廷俸祿的對象,會有所顧忌。
因為京城水深!
公子哥聽完,先是一愣,問道:“許平志,丟了稅銀那個?”
“正是!”許七安松了口氣。
公子哥臉色徒然一沉,陰惻惻道:“廢了他,留口氣便成。”
特么神經病吧....許七安險些爆粗口。
扈從們全是練家子,身手不弱,一個個從兜里掏出匕首。
在京城,沒有官職不能佩刀的,不穿官服不能佩刀,違規者,杖八十,罰款一百兩。
聚眾持刀,斬立決。
匕首不在此列,這群人算是鉆了法律的空子。
五個扈從不但是練家子,還學過合擊技巧,配合的天衣無縫。
兩名扈從聯手襲來,同時刺出匕首,許七安抬手抓住兩人的手腕,正要反擊,忽見兩人朝左右分開,那名救下公子哥的扈從騰空飛起,兇猛的膝撞。
許七安不得不收回手,交叉與胸前。
砰!
堅挺的膝蓋骨砸在手臂上,火辣辣的疼。
剩下的兩名扈從側面包夾,一人匕首落空,另一人在許七安腰部化出鮮血淋漓的口子。
“挑斷他手腳筋,廢了他。”錦衣公子獰聲道。
許七安瞥了他一眼,不作聲,腦海里分析著局面。
都是煉精境界,但不是巔峰,單打獨斗我能把任何一人狗腦子打出來,可他們學過合擊術....
匕首再次攻來,許七安以上輩子學的格斗術招架,假裝漸漸體力不支。
武夫煉精境巔峰,體力源源不絕,等閑不會脫力了。但他不能讓人家摸清底細,否則沒有機會。
見扈從遲遲拿不下許七安,錦衣公子皺了皺眉,站在遠處,冷嘲熱諷:“姓許的,下跪磕頭,喊兩聲爺爺,本公子可以饒你一命。”
許七安高聲回應:“爺爺,太奶奶的滋味真不錯。”
沒激怒許七安,反而自己被激怒,錦衣公子厲聲道:“殺了他。”
砰!
與最強的那名扈從拳對拳后,許七安假裝不敵,踉蹌后退。
另外四名扈從瞅見機會,合圍而來。
就在這時,許七安腳下的青磚開裂,腿部肌肉把褲管撐的鼓脹,他箭矢般的疾沖出去,撞的左側扈從口吐鮮血,胸骨折斷。
扈從們沒料到他隱藏了實力,猝不及防,讓他掙脫了重圍。
許七安沒逃,直奔錦衣公子哥,在對方驚恐的臉色中,掐住他的脖子,狠狠一拳打在小腹。
錦衣公子身軀驟躬成皮皮蝦,嘴里噴出穢物。
許七安面不改色的又捶了幾拳,捶的錦衣公子抱著肚子,跪倒在地。
心里那股子邪火才稍稍退去,沒有繼續施暴,扭頭朝著救援過來的扈從喝道:“原地別動,不然我殺了他。”
扈從投鼠忌器,果然不動了。
“好,好的很....”錦衣公子哥抬起頭,臉色怨毒:“你知道我是誰?”
砰!
許七安一腳把他的臉踩在穢物上,腳掌無聲發力,疼的錦衣公子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我也教公子一個道理。”許七安臉色陰沉:“匹夫也有怒火,而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雙方對峙了片刻,一群穿玄色制服,要配樸刀的捕快,帶著十幾名白役趕過來了。
為首的正是王捕頭。
小老弟被人揍了,王捕頭本來是很生氣的,看到公子哥的錦衣后,臉色僵了僵,目光一閃,又恢復了怒容:
“何人膽大包天,敢在長樂縣轄區當街斗毆。”
見同僚們已經抽出樸刀,把扈從們包圍,許七安這才松開錦衣公子哥。
錦衣公子戟指怒喝:“給我抓起來,本公子要將他千刀萬剮。”
王捕頭假裝聽不到,罵罵咧咧:“混賬東西,統統帶走。”
不管錦衣公子怎么表明身份,他就是一臉“老子沒文化,臥槽行天下”的粗坯姿態。
大概是覺得這個捕快實在沒見識和腦子,錦衣公子不鬧了,在衙役們的押送下,向長樂縣衙門走去。
王捕頭落后幾步,到許七安身邊:“兄弟,闖大禍了,那王八犢子身份不簡單。你想好怎么解決沒?”
老王眼力毒辣。
我劉建明沒有選擇.....許七安低聲道:“通知我二叔了嗎。”
邊走邊說,不多時,縣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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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七安剛踏入縣衙,便聽一聲帶著哭腔的聲音:“大哥....”
正是穿淺碧羅衣,亭亭玉立的許玲月,她秀美白皙的臉龐殘留著淚痕,眼圈紅腫,宛如一朵惹人憐愛的小花。
身邊不見許鈴音,大概在偏廳沒讓過來。
許七安微微頷首,給她一個鎮定的眼神。
早已收到消息的朱縣令高坐桌案前,見到眾衙役押著一群人進來,看清那位滿面怒火的錦衣公子。
老朱嚇了一跳,急匆匆的起身迎來。
“哎呦,這不是周公子嗎,周侍郎可好?”
錦衣公子猛的揮袖,把朱縣令逼開,指著許七安,惡狠狠道:“此人當街行兇,欲殺我,速速將他拿下。”
“言重了,言重了....”朱縣令陪著笑臉,扭頭,滿臉怒容的喝道:“快手許七安,還不滾過來。”
許七安硬著頭皮迎上去。
“混賬東西,連戶部侍郎周大人的公子也敢打,你有幾個腦子啊你。”朱縣令飛起一腳踢在許七安身上,一轉頭,又是一臉舔狗笑容:
“周公子,這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都是自家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他一個小人物計較。”
人群外,許玲月望著堂兄因為自己被責難,淚珠滾滾,比尋常女子更挺更精致的瓊鼻哭的通紅。
戶部侍郎的公子....許七安心里一沉。
在大奉王朝官場,一位官員的能量有多大,看的不是品級,而是背景和權力。
一二品官員有很多,但真正站在權力巔峰的其實就一小撮人。
六部的尚書和侍郎就在此列。
打了戶部侍郎的兒子,這事兒鬧大了。
“少特么給我來這套,你不抓人是吧,我自己動手。”周公子大手一揮,命令扈從:“把這小子給我抓了。”
他就不信,在縣衙里,這小子還敢反抗行兇。
朱縣令喝道:“誰敢在縣衙內施暴,格殺勿論。”
三班衙役沖了出來,抽出樸刀,架在剛要動手的扈從脖子上。
白役則持棍戒備。
“姓朱的,你敢動我的人?”周公子指著朱縣令的鼻子破口大罵。
“周公子不要誤會,本官是朝廷命官,按規矩辦事而已。”朱縣令依舊是舔狗笑容,摸了把臉上的唾沫星子:
“本官這里有一份訟書,狀告公子您縱馬行兇,霸凌良家女子。狀告人是許玲月。”
這是朱縣令早就準備好的手段,倘若對方只是尋常衙內,朱縣令就想辦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怎么都沒想到,事主是戶部侍郎的公子。
周公子“呵”了一聲,“縱馬行兇,傷到誰了?霸凌良家女子,姓朱的你上街問問,我有動這個女人一根手指頭?”
“那許是這女人認錯了人。”朱縣令笑呵呵的把訟書收回袖中。
糟糕,朱縣令搞不定,我得想辦法自救,實在不行就跑路了....但肯定會連累二叔一家。許七安有些急,在這年代,只有官二代能對付官二代,他的段位和人家差太多了。
別說是他,就算是二叔,一個御刀衛的百戶,在戶部侍郎面前算什么?
什么都不是。
至于后悔,沒有,刀架在脖子上,難道任人宰割?
念頭急轉間,他看見周公子的一名扈從離開了縣衙,而朱縣令沒有阻止。
許七安心又涼了幾分,走到王捕頭身邊,低聲道:“頭兒,兄弟我今天在劫難逃了,有件事想拜托你。”
王捕頭沉默了一下,低聲說:“你說。”
這一個月來,他和許七安的關系突飛猛進,天天去勾欄耍,一起喝花酒,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你先借我一兩銀子。”
王捕頭在懷里摸了摸,摸出一把碎銀,不到一兩。
許七安接過碎銀揣兜里,這才說道:“頭兒你騎馬速去我家,到我床邊的柜子里取一本書,一本藍皮書,記住不要拿錯了。”
日記是淺黃色的封皮。
“你拿了書之后,立刻去司天監,找一位叫采薇的姑娘,幫我捎一句話:許七安有難,速救。”
司天監?!王捕頭一臉躊躇,“那地方豈是我這種人能去。”
讓他進司天監,就相當于讓普通人進皇宮,連靠近的膽兒都沒有。
許七安就知道是這樣,低聲道:“我要出了事,這些銀子可就沒人還你了。”
王捕頭瞪大眼睛。
“幫我辦成這件事,下個月的俸祿全歸頭兒你。”
“許七安你大爺的。”王捕頭罵罵咧咧的沖出了縣衙。
......
許平志收到通知,從同僚那里借了馬匹,快馬加鞭的趕到長樂縣衙門。
踏入門檻,進入公堂,首先看見哭的不停顫抖的女兒,緊接著是劍拔弩張的衙役和扈從。
許平志收回目光,來到女兒面前,臉色嚴肅的問:“怎么回事?”
許玲月就像看到了救星,哭的更兇了,抽抽噎噎的把發生的事告訴父親。
當聽到周侍郎的公子揚起馬蹄踐踏幼女時,他的眼角跳了跳,臉色愈發陰沉。
“要不是大哥,鈴音就沒了,嗚嗚...”
寧宴....許平志望著侄兒的身影,閉上平靜了幾秒,低聲道:“你去偏廳看好鈴音,不要出來。”
看著女兒小跑的背影消失,許平志沉默的上前,盯著錦衣公子:“周公子,此事能了嗎?”
錦衣公子對上他的眼睛,仿佛感受到了宛如實質的殺意,想起許七安在街上說過的話。
喉嚨里的狂言怎么都擠不出來。
“許百戶好大的官威,怎么,我家公子要是不罷休,你還想血濺五步?”
一名穿著藍色長褂,袖口和領口有著金色滾邊,腰懸玉佩的老者從縣衙大門進來。
他頭發白多黑少,臉龐清瘦,目光銳利的像是藏著針。
剛出聲時還在門口,說完時,人已經到了公堂。
“陳叔。”錦衣公子大喜過望。
“少爺怎么傷成這樣,是哪個該死的畜生動的手。老奴看著少爺長大,那是一丁點的傷就心疼的緊的。”
老者看見錦衣公子凝固著血痂的耳垂,又心疼又憤怒。
“我幾次三番與老爺說了,給你配一名練氣境的高手,他總是以你喜歡惹是生非為由拒絕。”
“惹是生非又如何?別人吃虧,總好過少爺你吃虧。”
感覺自己被一股氣機鎖定,許平志如墜冰窖,脊背像是有蛇爬過,他有種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感覺。
類似的感受,在戰場廝殺時常常會有,這讓他不敢動彈一下。
這個老者是煉神境的高手。
朱縣令咳嗽一聲:“您是....”
“不敢!”老者不咸不淡的打斷,“老夫只是周府一個老奴罷了,當不起朱大人這一聲“您”。”
“老前輩這話說的客氣了。”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個道理官場老油條最清楚了,朱縣令賠笑著:
“看這事兒鬧的,都是誤會,都是誤會。京察在即,大家以和為貴,老前輩,您覺得呢?”
老者冷笑道:“幾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還影響不到老爺的京察。周府向來以德服人,一切以朝廷規章制度辦事。”
眾人一開始沒明白他的話,直到片刻后,雜亂又響亮的腳步聲從衙門外傳來。
繼而涌進來一批披堅執銳的甲士,為首的是一位穿青袍,繡白鷴的官員,目光環視,朗聲道:
“刑部緝拿人犯,閑雜人等退避,如若干涉,同罪處置。”
頓了頓,這位青袍五品官朝周公子擠出笑臉:“這位公子,本官問你,人犯在何處啊。”
周公子戟指許七安:“把這狗東西給我鎖了。”
青袍五品官大手一揮:“拿下。”
甲士們沖了上去,取出枷鎖,把許七安給鎖住。
“大人,我侄兒何罪之有!”許平志大急。
“有沒有罪,本官自有定奪。”青袍五品官淡淡道:“本官身為刑部郎中,想來秉公執法,一絲不茍。”
許平志還想說話,但被朱縣令死死拉住。
“帶走!”
PS:2700字數,感覺太長了,我總是這么良心,一個不慎就會寫多,得檢討一下。
刑部的人迅速離開,帶走了被貼上人犯標簽的許七安。
頭發花白的老者這才撤去氣機,看都沒看許平志,握住周公子的手臂:“少爺,老奴先帶你回府包扎傷口。”
周公子隨著他往外走,嚷嚷道:“我要那小子死。”
“好好好,老奴會辦妥的。”老者一臉慈祥笑容。
“不,我親自去。”
“都依少爺。”
兩人帶著扈從離開縣衙,身影消失,許平志忽然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險些溺斃的人。
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我要告御狀!”許平志一字一句道。
“你見不到圣上的,皇宮禁地,豈是御刀衛百戶可以進?你也沒有上奏的權力。”朱縣令嘆口氣:“算了吧。”
“不行的,不行的....”許平志時而猙獰,時而絕望。
朱縣令想了想,“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辭舊,他是云鹿書院的舉子,說不定會有辦法。”
云鹿書院雖然在官場備受打壓,幾乎沒有生存余地,但住在里頭的可不是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那是一群圣人門徒。
他們不但擅長以理服人,更擅長以理服人。
所以當初許新年能夠擺脫流放的命運,只是被革除功名,入賤籍。
......
觀星樓!
王捕頭策馬來到這座京城最高建筑,周邊沒有士卒戒嚴,但當臨近時,會發現觀星樓附近根本沒有百姓的蹤跡。
司天監是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地方,監正大人觀星象,定歷法,是可以與天上仙人溝通的謫仙人物。
司天監的煉金術師的作品在民間廣為流傳,造福百姓,相比起其他體系,司天監術士是最被百姓所接受的神仙形象。
神仙住的地方,沒人敢來。
王捕頭幾次想勒住馬韁,打道回府,但都忍住了。
他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在摘星樓前停下,雙手顫抖的把馬韁系在石階上的雕欄。
硬著頭皮,沿著石階而上。
觀星樓的地基足足有六米高,比尋常人家的屋頂還要高。
王捕頭帶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了摘星樓的第一層,里面采光極好,陽光從墻壁的一排排孔洞里照射進來,塵糜在光束中浮動。
王捕頭看見了成排的藥柜,看見穿白衣的年輕人們圍坐在一起,激烈討論著什么。
看見有人握著書卷苦讀,看見有人趴在桌上睡覺,看見有人在熬煮藥材。
坊間流傳,司天監的神仙們個個都是醫術圣手,救死扶傷還不收錢....王捕頭現在相信了。
“你是什么人?”
一名白衣人注意到了王捕頭,迎上來,審視著他。
司天監周圍沒有士卒把守,但是,極少有百姓敢肆無忌憚的靠近,只有一些遇到大病的,自知沒有活路,才會來這里碰碰運氣。
王捕頭有些拘謹,喉頭滾動一下,結結巴巴道:“我,我....是長樂縣衙門的捕頭。”
所以?
白衣人看著他不說話。
對方的眼神炯炯有神,銳利的像是能看到人的內心,王捕頭受到了極大的壓力,差點就要放棄小老弟許七安,扭頭走人。
“我,我來找采薇姑娘....”王捕頭說。
“采薇師姐?”白衣人再次審視起王捕頭,見他兩手空空,心說你都沒帶吃的,你就來找采薇師姐?
“什么事。”
王捕頭從懷里摸出一本深藍色封皮的書:“有一位朋友讓我把這本書捎給采薇姑娘,并附贈一句話:許七安有難,速救。”
白衣人接過,隨手翻了幾眼,上面的字扭曲的仿佛雞爪,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他沒了興趣,手里握著書,“采薇師姐不在,出去玩了。你要么在這里等著,要么晚些時候再來,要么書給我,我幫你轉交。”
“那就有勞大人了。”王捕頭落荒而逃。
“師兄,什么事兒啊。”
邊上一名白衣人望著王捕頭倉促離開的背影,問道。
“一個捕頭,說來找采薇師姐的,應該是有急事....你把這本書送到第七層,交給宋師兄,問問他的意見。”
......
宋卿是六品煉金術師中的魁首,監正的第四位弟子,在司天監,所有人都可以對外自稱是監正弟子。
但其實監正真正教過的徒弟只有六位,號稱司天監六子。
其他弟子,都是這幾位在代師授徒,嗯,褚采薇是最小的弟子,自己還沒出師,暫時沒資格教導師弟師妹。
宋卿剛回京城不久,聽說了稅銀案的始末,在眾師弟師妹殷切的期盼下,接手了假銀煉制。
在996福報里幸福無比的白衣煉金術師們,差點喜極而泣。
“又失敗了,宋師兄,連你也不行嗎。”
“瞎說,宋師兄怎么可能失敗,只不過一項煉金術的創造、研發需要無數次的失敗做總結。”
“只要宋師兄能吃透其中奧妙,咱們司天監就又多掌握了一項本事。”
連續爆肝了十二個時辰的宋卿擺擺手,“都別說話,我想靜靜。”
徹夜沒睡,宋卿的眼睛依舊炯亮有神,甚至有些亢奮,作為一名煉金術的狂熱者,他接受一切煉金領域的挑戰。
不是鹽的劑量問題....在經過數次的總結后,大概可以判斷火焰的溫度要控制在熔化食鹽,但不能讓它沸騰....關鍵點在雷電....宋卿沉吟著。
他已經意識到問題的關鍵,只是沒有電壓的概念,只能一遍遍的去嘗試,控制雷法的強度。
“簡單的鹽就能煉出假銀,創造這個煉金術的人,簡直是天縱之才啊。”宋卿感慨著,如果能與這位人才結交,他的生命創造計劃或許能得到巨大的突破。
這時,一位白衣踏著樓梯來到第七層——煉金術師扎堆的地方。
白衣是司天監弟子的制服,乍一看沒什么區別,不同點在胸口。煉金術師的胸口繡著火爐。
這位來到第七層的弟子,胸口繡著的是草藥,這代表著,他是術士第九品——醫師。
又稱醫者。
“師兄,剛才有個捕頭來找采薇師姐,還帶了句話:許七安有難,速救。”
胸口繡草藥的弟子說:“我尋思著可能是有什么緊要的事,是采薇師姐的友人求助,所以特地上來告知一聲。”
許七安....宋卿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想不起來了。
“那人還有說什么?”
胸口繡草藥的弟子,將手里的深藍色封皮的書遞過去:“只留下了這本書。”
“這字簡直丑出天際了....”宋卿接過,翻開第一頁,立刻就被雞爪般扭曲的字給辣到眼睛了。
開篇第一頁就一句序言,他凝神細看:
等價交換,煉金術不變的原則——愛德華·艾爾利克。
PS:短什么短,讀書人的事,怎么能叫短。是簡潔!!
等價交換....宋卿的腦海里像是一道閃電劈過,靈魂仿佛被什么東西擊中了。
這種沖擊感,就像傳世詩詞對于讀書人。
等價交換是煉金術不變的原則!
“是的,沒錯,是這樣的....”宋卿低聲自語。
每當他成功煉制出某種事物的時候,相應的,原材料就會消失,或者轉化成其他東西。
這種現象一直存在著,可是很少人會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可是沒有想太多,沒有想的這么深刻。
“當年老師教我們煉金術的時候曾經說過,煉金術的本質不是“變幻”,而是轉換!”
“等價交換,原來是這個意思....”
提綱挈領般的一句話,讓這位煉金術的狂熱愛好者忍不住戰栗。
平復了激動的心情后,宋卿開始思考“愛德華·艾爾利克”這幾個字代表的含義。
是名字嗎?
哪有這么奇怪的名字。
是暗號,還是某種煉金術領域的暗語?
想不通,一時心癢難耐。
宋卿深吸一口氣,穩了穩情緒,迫不及待的翻到下一頁,專業又耐心的閱讀扭曲難看的字體。
開篇第一句是:走進煉金術的世界!
這是在教人踏入煉金術的領域?
好狂妄啊!宋卿心說。
煉金術從來都是言傳身教,口口相傳,天資聰穎者一年半載就能入門,天資愚鈍者,三五十年都一事無成。
司天監至今都沒有一套正經的教科書。
但是,開篇序言的那句話,給了宋卿足夠的耐心。
“第一節:物質的變化和性質,自然界中存在著許多肉眼看不見的例子,這些例子構成物質,物質之間存在著多種互相作用,也不斷發生著的變化....”
“我將這種變化歸類為:化學變化和物理變化....”
宋卿看著看著,陷入了沉思。
化學是什么。
原子是什么。
我在看什么。
為什么每個字我都認識,可它們組合起來后,我就看不懂了?
圣人的經典還有集注呢,為什么到你這里,什么都沒有?!
但是,宋卿不是一無所獲,他敏銳的察覺到,這是一部舉世無雙的天書。
它闡述了世界的本來面目,指出了天地萬物最本質的結構。
宋卿身體微微發抖,有一瞬間,他想撕了這本書,這是神才能知曉的奧秘,凡人不該窺探。
可內心深處,又有一股力量在支持者他,那是人類最原始的求知欲。
煉丹房內一片寂靜。
白衣們面面相覷,不敢出聲打擾,對于宋卿師兄變幻莫測的臉色深感擔憂。
“師兄又在思考什么令人無法接受的煉金術了吧。”
“是啊,去年他試圖把貓的血肉煉成樹,這樣砍掉頭也能重新長回來,但被監正老師禁閉了一個月。”
宋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邊恐懼著,一邊興奮著,看著看著,他眼睛猛的一亮,因為他看到了關于如何煉制稅銀的煉金術詳解。
步驟一:首選要過濾鹽水,提純出氯化鈉(精鹽)。
步驟二:蒸干鹽水,析出結晶,用八百攝氏度的高溫熔化。
步驟三:注意!這一步驟是煉制稅銀的關鍵,成功與否,就在這里。
宋卿雙方放著精光,終于,終于要解開困擾他和師弟們許久的問題了。
這真是一本神書啊。
宋卿發現已經到頁尾了,他口水蘸在指尖,迫不及待的翻到下一頁。
一片空白!
宋卿:“???”
沒有了?!
后面就沒有了?
第三個步驟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沒有記載,這本書是誰寫的,這種斷章式著書是要千刀萬剮的。
宋卿一口老血噴出來。
宋卿張了張嘴,忘記了什么,沉聲道:“這書誰送來的?”
“沒注意。”
“沒聽。”
“忘了。”
師弟們的回答異常的真實。
宋卿立刻下樓,找到之前接待王捕頭的那名弟子,詳細追問經過。
這是一個交換....宋卿分析后,得出這樣的結論。
“師兄,你到底怎么了。”白衣師弟們追著下樓。
“這書有什么問題?”
宋卿臉色無與倫比的嚴肅,掃過眾人的臉,“諸位師弟,聽我說。這是一個,讓司天監飛速崛起的機會。是千載難逢的機遇,煉金術或許會迎來前所未有的輝煌。”
.....
綿羊亭。
兩輛馬車緩緩駛在官道,分別坐著剛剛口吐芬芳結束的兩位大儒。
許新年與一眾同窗騎乘馬匹,墜在馬車后面。
“我剛剛不該說實話。”許新年有些懊悔。
兩位大儒吵的唾沫橫飛,眼見就要大打出手,許新年直言不諱的說:其實老師和慕白先生只是為了得到一首傳世詩吧。
場面曾經很尷尬。
雖然阻止了兩位大儒掐架,但許新年也意識到說實話是不對的。
“娘說的對,我向來不會說話,得改!”許新年進行著人生里第N次自省。
他手伸出懷中,摸了摸那快溫潤的玉佩,許新年欣然遠眺,正高興著,視線里出現一匹疾馳而來的身影。
俄頃,那身影的輪廓便映入眼簾,是父親許平志。
許新年愣了愣,一夾馬腹,掠過馬車迎上去。
“爹,你怎么來了....”說完,許新年心里一沉,父親的臉色讓他察覺到事情很糟糕,盡管他對此一無所知。
許平志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告之許新年。
周侍郎的公子當街調戲妹妹.....差點縱馬踏死鈴音....大哥被押到刑部.....許新年腦子一熱,氣血倒涌。
“年兒,你大哥的生死就靠你了。”
“爹你別急。”許新年諸多念頭閃過,很快就有了主意,調轉馬頭,逼停了馬車,高聲道:“老師,慕白先生,辭舊有事請求。”
簾子掀開,張慎和李慕白探出腦袋,“何事?”
“家兄有難,請老師和慕白先生出手相救。”許新年將父親告之的事復述了一遍。
張慎盯著他,沉聲道:“是那位寫出“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的才子?”
他聲音嚴肅認真,似乎這很重要。
“正是!”許新年點頭。
張慎剛要說話,邊上馬車里的李慕白出言截斷:“辭舊,你兄長的事就交給我吧,你與你老師先回學院。”
“哼!”張慎冷哼一聲:“閑雜人等,不要多事。我學生的事我會處理。”
許平志喜出望外,沒想到兒子的面子竟這么大。
“老師,慕白先生,家兄被帶去刑部了,請速去,遲恐生變啊。”許新年急道。
這個時候就不要斗嘴了。
PS:第一,上一章的摘星樓寫錯了,是觀星樓,已改。
第二,綿羊亭那章,那首別董大是七言絕句,只有兩聯。七言是七律的一種,但七律是四聯。前面的就不改了,這里打個補丁。
第三,感謝大佬“詩修”的盟主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