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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日常懟嬸嬸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咄!”
  小院里,許七安站在屋檐,隨手投擲一枚棱形暗器,他壓根沒認真瞄準。
  卻精準的命中了二十步外的木樁紅心。
  這并不是許七安投擲暗器的手法有多高明,而是....他運氣好。
  “我這身體絕對有問題....”許七安低聲自語。
  他運氣太好了,連續一個月,總共撿了一兩二錢銀子,相當于半個月的俸祿。
  這筆錢夠普通一家三口,省吃儉用三個月。
  最古怪的是,每次都撿一錢銀子,這就不是運氣可以形容的了。
  不用問元芳,也知道此事有古怪。
  “系統爸爸?出來吧,別跟我捉迷藏了。”許七安試探道。
  系統不搭理他。
  過去的一個月里,他做過無數次嘗試,試圖喚醒系統。
  事實告訴他,壓根沒有系統。
  那古怪的運氣怎么解釋?
  想不到我這種從小到大買彩票五塊錢都沒中過獎的非酋,有朝一日也能進化成為歐皇。可是歐皇壽命極短啊...許七安苦笑著自嘲。
  有一點可以肯定,原主根本沒有驚人運氣,他要有的話,嬸嬸就不會嫌棄他,會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
  全家都不奮斗了,靠他撿錢過日子。
  “這種來歷不明的饋贈,莫名的讓人心慌不踏實....”許七安眸光沉凝,嘆息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今天休沐,許七安縱身翻過一丈高的墻,去二叔家吃早餐了。
  他住的小院,其實原本是許家一位老管家住的,與大宅就一墻之隔。
  后來老管家去世,小院閑置,直到許七安與嬸嬸鬧翻,氣憤之下搬來這里。
  原主是個牛脾氣,平日里三餐都是自己做,二叔偶爾會提著酒和菜翻墻過來找侄兒喝兩盅。
  現在的許七安沒必要為原主的執念買單,自己做早餐的話,起不來床。出去吃的話,多浪費錢啊。
  勾欄聽曲不香嗎,主要是能看到穿薄紗裙的小姐姐們搖屁股。
  .....
  內廳。
  穿著暗紅色寬袖衣裙的嬸嬸,瞅見許七安進來,撇了撇嘴,低頭喝粥。
  嬸嬸不是大戶人家的千金,父親是個秀才,勉強算書香門第,嬸嬸耳濡目染,還算通情達理,剛剛承了倒霉侄兒的恩情,抹不開臉趕人,對于這位‘莫欺少年窮’現在又真香的侄兒,她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小豆丁站在圓凳前,圓凳上放著她的早餐,三個肉包,兩根油條,一疊小菜,一大盤白粥。
  “大哥...”她含糊不清的叫了一聲。
  “怎么沒見辭舊。”許七安問。
  辭舊是許新年的字,字是名的補充。
  “關在房間里寫詩。”許平志說。
  許七安坐下來,綠娥端上一碗白粥,六只肉包,一疊醋酸蘿卜,一碗豆腐腦。
  煉精境界的武夫,胃口比常人大很多。
  而到了叔叔這樣的練氣境,飯量反而與普通人相差不大。
  只能半飽....許七安瞄了眼小豆丁,和顏悅色:“鈴音,分大哥一只肉包好不好。”
  眾人看了他一眼,家里幼女什么都不在乎,就在乎一口吃的,誰從她碗里搶食,她就跟誰拼命。
  “不要!”小豆丁果然張開雙臂,小母雞護崽一樣,護住食物。
  “你先別急,大哥不會讓你吃虧的。”許七安拿起一個肉包,放到她的盤子里,指著四個肉包說:
  “這四個肉包,是不是我們都有份?”
  許鈴音啄了啄腦瓜。
  “是不是應該平分?”
  許鈴音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后點頭。
  “你兩個包子,大哥兩個包子,然后,大哥再送你半根油條。你是不是賺了?”
  “嗯。”許鈴音被帶了節奏,感覺自己賺大了,眉開眼笑。
  許玲月:“.....”
  許平志看了侄兒一眼:(?_?)
  嬸嬸氣道:“我怎么會生出你這么笨的閨女,氣死老娘了!”
  小豆丁就感覺很委屈,自己明明掙了半根油條,娘為什么還要罵她。
  這時,許新年進來了,嘴里念念有詞,雙眼沒有焦距,坐下來一邊吃飯,一邊思考。
  嬸嬸吐出一口氣,不理會愚蠢的幼女,關切起有出息的兒子:
  “年兒,好端端的做什么詩。人有所長,寸有所短,莫理會外人的風言風語。”
  許新年擅長策論,詩詞是弱項。
  “辭舊,你什么時候能突破開竅,到第八品修身境?”許七安忽然問。
  許新年走的是儒家修行之道。云鹿書院是儒家圣人的大弟子創立,距今一千兩百年的歷史。
  是天下讀書人夢寐以求的圣地。
  云鹿書院的超然地位,不僅僅是開派祖師是圣人門徒,最重要的一點,它是僅存的,可以修儒道的書院。
  儒家第九品:開竅。
  開竅只能增長記憶力,一目十行,學習能力加強,但依舊是戰五渣。
  “暫時沒有頭緒,師長說要自悟。”許新年遺憾搖頭。
  “你可以參考一下開竅境嘛。”許七安說:“開竅境是怎么修成的?”
  許新年回憶:“將圣人經典倒背如流,化為己用,便是開竅境了。”
  倒背如流....化為己用....前者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去記憶,后者靠一定的悟性。許七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點和武夫體系的煉精境一樣,都是長年累月的打熬氣血,錘煉體魄。
  “那修身的話,是不是也要錘煉體魄?”許七安問。
  許新年斟酌了一下,道:“修身境的儒士,心無畏懼,一言一行,都能讓人信服,激勵斗志。我嘗試著從修身境體現出來的能力反推修行之法。”
  “那有沒有成功呢?”
  許新年假裝沒聽見,轉頭對母親說;“書院里一位長輩出仕了,去青州,此去路途遙遠,書院的學子們明日要為他送行,贈詩。”
  說到這里,許新年苦惱道:“我還沒寫出來送行詩。”
  許玲月細聲細氣道:“二哥沒有詩才。”
  嬸嬸瞪了她一眼,不悅道:“你二哥才華橫溢,詩詞之道,以前不過是沒放在心里罷了。”
  許平志撓撓頭:“隨便寫幾句唄,我覺得你那天脫口而出的那句詩便很有氣魄。”
  “庫庫庫....”許七安笑出聲了。
  許新年嘴角一抽,僵硬的岔開話題:“那位長輩是名滿天下的大儒,極擅詩詞。為他送行的皆是頗具詩才的學子,除了對長者的敬仰,也存了結交人脈的想法。”
  “若是能讓那位前輩賞識,益處多多。”
  可以啊,終于想著結交人脈了。
  許新年心高氣傲,總是把‘君子之交淡如水’‘君子朋而不黨’掛在嘴邊。
  經歷了這次危機后,他終于意識到PY交易的好處了。
  許七安身為大哥,甚是欣慰。
  能讓不擅長詩詞的二郎費盡心力結交,應該是個大人物....嬸嬸一急:“這可如何是好。”
  許新年無奈道:“娘,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詩詞亦是如此。”
  說完,他感慨道:“我當初若是能結交這位文壇前輩,或許就能救你們脫離大牢,不至于求救無門。”
  嬸嬸頓時愁眉苦臉,她比任何人都在意兒子的前程。
  真正的大儒有風骨,送銀子送禮物行不通,必須投其所好,讓人家覺得你值得結交,看得上你。
  許平志眉頭緊鎖,“你外祖父也如你這般,只會寫文章,毫無詩才。”
  嬸嬸不服氣了,好看的柳眉揚起:“你這是什么意思。是我的父親的錯咯?”
  “新年能考上舉人,全是我李家的功勞,因為他隨我。你看看鈴音,就是隨了你,至今都沒啟蒙。”
  許新年和許玲月外貌隨母親,顏值好的令人嫉妒。許鈴音這只小豆丁,五官隨父,因此,可愛之余,顯得憨憨的。
  許二叔啞口無言。
  許七安不服:“嬸嬸,你這話不對,照你這意思,是說我許家基因笨咯?”
  基因是什么嬸嬸不明白,她冷笑一下:“你當初要是讀書的料,也不會學武去。”
  以許二郎的臭脾氣都想著主動py,那位書院長輩的身份應該不低。二郎的人脈就是我的人脈,我的人脈還是我的人脈,得幫一幫他。許七安念頭閃爍,思考著前世可以用來當送別詩的傳世佳作。
  雖然我不打算混儒林,但合理的利用資源換取好處的事兒,何樂而不為。
  很快,他心里有了主意,鎖定了一首詩。
  許七安用力咬一口肉包:“寫詩是吧,今日好叫嬸嬸知道,我許家個個都是人才。”
  他現在要考慮的是,這首詩會不會過于優秀。要知道,能寫進課本里的詩詞,全都是傳世之作。
  PS:這章快三千字了,說明我并不短。
  
第18章 帶著妹子逛街去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詩詞這東西,核心規律是平仄的運用。

  只要這一點不變,即使在異世界,許七安九年義務教育存下來的詩詞就還有用武之地。

  許新年看了他一眼,下巴一揚:“天上有只鳥,地上一條蟲。鳥兒撲下來,蟲兒輪回去。”

  “噗....”許玲月掩嘴輕笑。但被許七安用力瞪了一眼,便臉蛋微紅的低下了頭。

  ....太毒舌了吧,我好想打他。許七安嘴角一抽,這是原主十歲時寫的詩,當年為許家三兄妹(許鈴音當時還是小蝌蚪)啟蒙的,就是嬸嬸的父親,那位秀才外祖父。

  有一次,秀才外祖父考校他們的詩詞,于是這首鬼斧神工的詩就應運而生了。

  嬸嬸嘲諷道;“寧宴,不是嬸嬸瞧不上你,老許家也就出了年兒一個讀書種子。你們叔侄倆的字就跟蟲爬一樣。”

  “字都寫不好,還做詩呢。”嬸嬸撇嘴,翻白眼的姿態都顯得風韻十足。

  二叔有些尷尬,咳嗽一聲:“寧宴啊,讀書人的事,咱們就別摻和了,今天休沐,咱們爺倆在院里搭把手?”

  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子別瞎湊熱鬧,讀書人的事你不懂,自己丟臉還連累老子被媳婦嘲諷。

  “千里黃云白日曛。”許七安淡淡道。

  嬸嬸翻了個白眼,低頭喝粥。

  許二叔則給幼女擦了擦嘴角的油漬。

  許新年卻皺了皺眉,單是一句,聽不出什么,但許七安能寫出如此工整的七言絕句,已經很讓人意外了。

  “北風吹雁雪紛紛。”

  許新年愣了一下,腦海里,畫面感油然而生。

  許鈴月抬起頭,靈動的美眸詫異的望著堂兄。

  許七安低頭喝粥,不說了。

  “后面呢?后面呢?”許新年急迫追問,這感覺就像在茶館聽說書先生講故事。講到精彩的地方,忽然一拍驚堂木:預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讓人氣的想打人。

  “我不會寫詩。”許七安輕描淡寫的看了嬸嬸一眼,他只是覺得嬸嬸今天特別端莊美艷,絕對沒有要她道歉的暗示在里面。

  嬸嬸瞪大她的卡姿蘭大眼睛,扭頭問兒子:“這詩很好嗎?”

  許玲月柔聲道:“很有意境!”

  她讀書有限,但也能聽出開頭兩句是極好的七言。

  見女兒和兒子這樣的態度,許平志驚了,一眨不眨的盯著許七安,眼里既有愕然,又有期待。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許七安嚼著油條,拋出后面兩句。

  啪嗒...許二郎手里的筷子跌在桌上。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他喃喃自語,沉浸在意境中無法自拔。

  許鈴月嬌軀一抖,手背起了層雞皮疙瘩。

  許平志咧了咧嘴:“他娘的,怎么聽著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嬸嬸心里不服氣,卻認同丈夫的話。

  詩詞的力量就在于此,是一種心靈上的震撼,即使不會寫詩的人,不懂平仄規律,但讀到傳世名作,仍舊會不受控制的頭皮發麻。

  這種感覺,許七安以前念書時,經常被語文課本上一首首傳世名作所震撼。

  “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許新年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臉上涌起了兩抹激動的紅暈,這讓本就清秀絕倫的他顯得愈發的....嬌媚。

  竟是如此佳作!

  他雖不擅詩詞之道,可作為讀書人,誰不向往斗酒詩百篇,聽到好詩好詞,也會忍不住擊節而歌,熱血沸騰。

  “你....何時會做詩?”許新年目光死盯著許七安,眼神是明亮的,震撼的,疑惑的。

  “我何時說過我不會寫詩?”許七安笑了一聲:“啟蒙時做的詩,能代表現在?我向來是頗有詩才的,只是不表現出來而已。”

  “原來寧宴才是我們許家的讀書種子啊,”許二叔高興壞了,眉開眼笑:“早知道當初就讓你讀書,辭舊習武。”

  嬸嬸不服,張了張嘴,卻說不出有力的反駁。

  不,那樣的話,我文不成,老二武不就....許七安深知原主是個學渣,讀書純粹是浪費時間,不如輟學工地搬磚那種。

  許新年也不是練武的料,指望一個細皮嫩肉的奶油小生擼鐵?錘煉體魄?

  “不過啊,這是寧宴寫的詩,聽過就算了,辭舊,你不可據為己有,非讀書人所為。”許二叔說。

  許新年‘呵’了一聲,不屑回應父親,他是那樣的人?轉頭對許七安說:“這首詩借我用用,我會說明作詩之人是你。”

  作死之人是我....許七安微微點頭:“去吧,拿著它去裝....人前顯圣。”

  讀書人的事,當然是人前顯圣。

  這首詩本來就打算送許新年用來結交人脈的,署名是誰,他倒不是很在意。

  又不是混儒林的,詩詞對他的作用其實不大,這也是他一個月里沒有用詩詞來人前顯圣的原因。

  環境不允許啊。

  成天與一群舞刀弄槍的捕快待一起,吟詩給他們聽,不如教他們唱套馬桿的漢子。

  “詩名呢?”許新年問道。

  .....我忘記了。許七安臉色一僵,“這首詩是我有感而發,沒有名字,你將就著想吧。”

  ......

  早飯吃完,許新年從后院牽走了父親的愛馬,匆匆而去。叔侄倆在院子切磋,點到即止。

  “不錯,身手又有進步了,想再進一步,只有踏入練氣境,只是氣機需要天地交感才能誕生。”許二叔接過仆人遞來的汗巾,擦了擦臉頰:“除了藥浴之外,還得有煉神境的高手為你開天門。否則,終其一生你也無法踏入練氣境。”

  煉神境是武夫途徑里的七品。

  “二叔你想說什么?”許七安擦著汗。

  “我在山海之役中出生入死,這才積累了戰功,才換來軍中高手為我開天門,踏入練氣境。”許二叔嘆口氣:“回家第二年,便有了新年。”

  “如今世道還算太平,你連積累戰功的機會都沒有,如何練氣?不練氣,難道就不成家了嗎?”

  “寧宴啊,二叔年紀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你娶妻生子,我才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

  “走一步看一步吧。”許七安敷衍道。

  除了積攢功勞之外,還有其他的晉升方法,那就是砸錢。

  藥方和高手,都可以用銀子解決。

  俠以武犯禁,因此朝廷對武夫數量嚴格管控,明文規定煉神境的高手不得私底下為任何人開天門,如果要為家中子嗣開天門,則需要向官府報備。

  然而,如今的大奉官僚風氣極差,貪官污吏橫行,朝廷威嚴日漸衰弱,即使不敢光明正大的違抗律法,仍有不少煉神境高手會在黑市上尋找交易對象。

  許七安努力賺錢,便是存了用銀子代替功勛的想法。

  否則,一直卡在煉精境,我要這鐵棒有何用?

  嬸嬸領著一雙女兒走過來,站在回廊檐下,喊道:“老爺,暖日融融,你帶鈴音和鈴月出去逛逛吧。”

  許二叔皺眉:“我有事。”

  “今兒不是休沐嗎。”

  “我約了同僚吃酒,待會兒就要走了。不然,讓寧宴帶她們出去玩吧。”

  書香門第的姑娘,通常是養在深閨,不能隨意出門逛街的。

  許家是武將世家,沒這么多苛刻的家教。

  許七安回頭看去,正好撞上二八少女澄澈明亮的目光,顏值上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少女抿了抿嘴,有些內向的羞怯,微微低頭。

  “正好閑來無事。”許七安點點頭。

  回想起來,我上輩子帶著十六歲妹子出去逛街,還是十八歲的“流金歲月”,當然,那時的妹子根本無法和許玲月相提并論。

  PS:感謝“隕落·星辰”大佬的盟主,上架后加更。

第19章 送行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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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郊外,綿羊亭!

  幾架奢華的馬車停在亭邊,郊外寒風凜冽,綿綿起伏的山巒呈淺褐色。

  太陽溫吞的掛著,在初冬的日子里讓人感受到了一絲不輸奈子的溫暖。

  云鹿書院的紫陽居士,要出仕了。

  對于在官場日漸式微的云鹿書院而言,是極大的喜事。

  書院先生們擊節而歌,學子歡欣鼓舞,都覺得揚眉吐氣,出頭的日子快來臨了。

  亭子里,三位老者對坐飲茶,其中一人身穿紫袍,兩鬢霜白,他就是這次送行的主角。

  楊恭,字子謙,號紫陽居士,元景14年的狀元。次年致仕,回到云鹿書院治學,二十二年間,桃李滿天下,成了天下聞名的大儒。

  他本該有更好的前程,入閣拜相不在話下,卻在最鼎盛的時候黯然離開官場。對于此事,士林間眾說紛壇,有人說他得罪了陛下,才不得不致仕。

  有人說他是得罪了當朝首輔,手段不如人,才灰溜溜的卷鋪蓋滾人。

  但不管怎么樣,二十二年后,他終于又出山了。前往青州出任布政使。

  真正的封疆大吏。

  另外兩位的身份同樣不低,不說在云鹿書院里的地位,單是在外的名聲,就不輸紫陽居士。

  穿灰袍,蓄山羊須的叫李慕白,大國手,曾經號稱棋道天下第一,五年前與魏淵魏公手談三局,皆敗,怒摔棋盤,從此再不下棋。

  穿藍袍的叫張慎,兵法大家,早年所著的《兵法六疏》至今還是大奉武官、將領的必讀刊物。

  是大奉唯一一位可以與魏淵相提并論的兵法大家。

  亭外站著一群送行的學子,都是云鹿書院頗具潛力的學生。

  許新年就在其中。

  “紫陽先生終于出山了,若是能得他賞識,將來我們在官場必定官運亨通。”一位相熟的同窗低聲道:“辭舊,你準備好詩了嗎。”

  我哥給我準備了.....而且是半首七律....許新年望著亭內,淡淡道:“潦草準備半首,永叔,你過于功利了。”

  七律詩有著嚴密的格律,要求詩句字數整齊劃一,由八句組成,每句七個字,每兩句為一聯,共四聯。

  許七安給他的七律只有兩聯。許新年飯后追問,堂哥支支吾吾的岔開話題,就是不給后兩聯。

  “這不是功利,學海與宦海一樣,苦做舟,鉆營為漿。”好友說,似乎知道許新年不擅詩詞,便沒有多問。

  “永叔說的沒錯,而今官場風氣腐敗,胥吏配合貪官魚肉百姓,連年天災,若想改變局面,心思就得活絡些。”另一位學子參與話題。

  叫永叔的學子點點頭,看向許新年:“你總說詩詞是小道,可你文章做得再好,幾十年后,誰還記得你?可詩詞,是能傳世的。”

  詩詞就是小道,不能治國,不能利民,就是附庸風雅.....許二郎剛想這么說,考慮到自己現在正準備用附庸風雅的小道取悅老前輩,把話吞了回去,含糊的嗯了一聲。

  永叔詫異的看著他,竟然沒抬杠!

  大國手李慕白嘆了口氣:“楊兄,你當年要有他們一半的玲瓏,也不會蹉跎二十余載。”

  紫陽居士笑了笑。

  “這話不對,”兵法大家張慎失笑飲茶:“楊兄野心勃勃,是在為‘立命’境鋪路。”

  聞言,紫陽居士喟嘆道:“終究還是被人排擠出官場了。”

  “這不是你的問題,國子監出身的那幫人,不會看著我們云鹿書院翻身的。”

  “哼,一群只知道媚上欺下,玩弄權謀的小人,兩百年不到,就把天下禍害成這般模樣。”

  此事涉及到一樁很有意思的歷史。

  儒家起源于圣人,白鹿書院作為圣人大弟子開創的學院,自詡儒家正統。事實也是如此。

  但在兩百年前,因為爭國本事件,徹底被當時的皇帝所厭棄。

  恰逢此時,白鹿書院出了位叛徒,白鹿書院自己是這么認為的。

  那位叛徒原是白鹿書院的一位教書先生,借此機會自立門戶,以‘存天理滅人欲’理念取悅皇帝,在皇帝的扶持下成立國子監,成為一代宗師。

  打那以后,國子監取代云鹿書院,成為朝廷官員的主要輸送機構。

  儒家正統之爭,也因此延續了兩百年。

  紫陽居士沉聲道:“我此去,為白鹿書院開疆拓土,奠定官場根基,但想重振書院往昔風采,我一個人是不夠的,需要我等齊心協力,更需要優秀的年輕人。”

  李慕白和張慎相視一笑,后者扭頭,望向亭外的學子們:“有沒有人愿意賦詩一首,送一送紫陽居士?”

  “吟詩就得有彩頭,不然沒意思。”紫陽居士摘下腰間一枚紫玉:“博頭籌者,可得玉佩。”

  玉佩紫光流轉,神異非凡。

  亭外的學子眼睛齊刷刷的亮起,大儒隨身玉佩,受才氣洗禮,內蘊神奇,如果他們能夠得到,絕對是大有裨益。

  同時,紫陽居士用紫玉做彩頭,還有一層更深的寓意。

  長者隨身之物,只贈晚輩和學生,也就是說,拿了這塊玉佩,小老弟,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的學生了。

  “學生愿賦詩一首,為紫陽居士送行。”一位穿青色儒衫,腰環玉佩的挺拔學子,跨步而出,朝著亭子里的三位大儒拱手。

  李慕白笑道:“這是我的學生朱退之,頗有些詩才。”

  紫陽居士微笑頷首。

  待那位叫朱退之的學子吟誦了送行詩后,紫陽居士臉上笑容愈發深刻,顯然是非常滿意。

  “不錯。”兵法大家張慎贊了一句,沒有多加點評,在座的兩位大儒都比他有詩才。

  但好的開端,未必有好的結尾,接下來的場面大概可以用狗尾續貂來形容。

  后邊的詩詞差強人意,勉強合格。

  李慕白感慨道:“自從國子監重新為圣人典籍集注,存天理滅人欲,天下學子只能拘泥于經典,埋頭于詞章。久而久之,便陷入了‘桎梏辭章、支離繁瑣’的境地不能自拔。文章詩詞再無靈性。”

  說到后面,痛心疾首起來。

  這也是儒家近代開始衰弱的原因,往前推兩百年,儒家的名言是:佛門很棒,道門很贊,矮油,術士也不錯。另辟蹊徑的蠱師巫師也很有靈性,值得表揚....哦,粗鄙的武夫請你出去,這里是文雅人的聚會。順便把妖族的異類一起帶走。剩下在座的諸位,恕我直言,都是垃圾!

  當初的儒家就是這么吊。

  現在呢?

  各大修煉體系:怎么肥事啊,小老弟?

  儒家瑟瑟發抖:mmp。

  紫陽居士嘆息一聲,“罷了,不提這些。諸位學子,還有誰愿意賦詩?”

  半晌無人。

  朱退之盯著紫玉,目光熾熱,覺得這是他的囊中之物。

  “先生,我有一詩。”許新年走出人群,來到亭邊。

  他是特意沉默到現在,他為人低調謙遜,不想太早拋出好詩讓同窗尷尬。絕對和他曾經與朱退之互相口吐芬芳沒有半毛錢關系。

第20章 半闕7律驚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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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辭舊,我的學生,深諳兵法,是個可造之材。”兵法大家張慎介紹了一句,是個不會作詩的。

  這句話壓在心里。

  張大家有些奇怪,你又不會寫詩,冒頭出來干啥。

  自以為紫玉勢在必得的朱退之,聽到聲音,先是警惕一下,見是許新年,便沒當回事。

  只是瞥了他一眼。

  同窗數年,不說知根知底,對彼此的長短還是有數的。

  許新年在策論方面出類拔萃,兵法亦有造詣,詩詞就難登大雅之堂了。

  玉佩還是我的。

  學子們的目光落在了許新年身上,他享受著眾人的注視,神色中透著目中無人,望向溫吞掛在天空的太陽:

  “千里黃云白日曛。”

  大國手李慕白頷首撫須,這一句只是簡單的敘述景色,但開闊的胸襟躍然紙上。

  “北風吹雁雪紛紛。”

  現在是入冬時節,雪還沒來,但不遠了,這句不算夸大。

  日暮黃昏,大雪紛飛,于北風呼嘯中,見遙空斷雁,畫面感一下就出來了。

  這兩句背景渲染的很好,正契合了這場送行。

  張慎極為驚訝,仔細審視許新年,以他這學生的詩詞水平,這兩句七言,想必是嘔心瀝血之作了。若能保持水準,說不得能與朱退之一較高下。

  三位德高望重的大儒里,詩詞水準最高的紫陽居士咀嚼著兩句詩,心情莫名的有些悵然。

  千里、黃昏、北風、孤雁、雪落紛紛....勾勒出了蕭索凄涼的畫面。

  他這不是出仕,而是被貶了似的。

  然而,還真點中神韻了。

  這次出仕,看似被朝廷重用,授予權柄。但國子監出身的那幫勢力,會眼睜睜看著他平步青云?

  會任由他為白鹿書院在官場打下根基?

  此去青州,其實是前途未卜,前路渺渺。

  突然,許新年打開雙臂,俊美的臉龐在溫煦的陽光映照中,透著美玉般的無暇與精致。

  他振臂,直視紫陽居士,擲地有聲的吐出最后兩句:

  “莫愁前路無知己。”

  “天下誰人不識君。”

  亭里亭外,瞬間寂靜。

  俄頃,在場眾人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朱退之僵硬的一點點轉過頭去,愣愣的看著傲然而立的許新年。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李慕白振奮擊掌:“絕了!”

  前兩句透出悲涼氣象,后兩句峰回路轉,讓人豁然開朗,鼓舞人心。

  張慎沉看著許新年,沉默了。

  好詩詞的紫陽居士,此刻還陷在這首七言絕句的意境之中,心旌神搖。

  “好詩,好詩啊....”他喃喃道。

  “為何只有半闕?”兵法大家張慎見自己的學生沒有繼續吟誦,忍不住開口詢問。

  ......許新年嘴角一抽:“此詩只有半闕。”

  只有半闕?!

  在場的讀書人立刻瞪大眼睛,難以接受這樣的話。哪有寫詩寫一半的,這還是人嗎?

  “無妨無妨,半闕已是驚為天人。”紫陽居士平復情緒,笑容深刻,“許辭舊,這首詩,可有名字?”

  “沒有!”

  許新年保持高傲,委實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有保持孤高的姿態,才能讓人不再追問。

  “莫急莫急,”紫陽居士笑容反而擴大了,“這首詩是為我送行的,可對?”

  許新年點點頭。

  “不如老夫替你想一個。”

  大國手李慕白和兵法大家張慎忽然明白他的用意了,心里恰了檸檬似的。

  “那就叫《綿羊亭送楊恭之青州》如何?”堂堂大儒,眼里透著期待。

  “尚可!”許新年下意識的傲嬌一句,繼而察覺到自己態度缺乏恭敬,補充道:“全憑先生做主。”

  “無恥老賊。”

  “哼!”

  兩位大儒更酸了。

  “這就是造化。”紫陽居士朗聲大笑,得意洋洋的朝兩位還有作揖。

  詩詞衰弱的如今,這首詩流傳出去,定會引起儒林轟動,被天下學子傳唱。

  紫陽居士名聲也會隨著水漲船高,關鍵是,他這番操作,相當于把自己的名字和這首詩綁定了。

  倘若這首詩成為傳世之作,紫陽居士的名字也將流傳千古。

  此等佳作,傳世是極有可能的。

  在兩位大儒看來,最不要臉的是,許新年以學生的身份贈詩師長,詩名中是不該出現名諱的,當以“字”或“號”來代稱,只有同輩或好友才能把名寫進詩中。

  可見這個此賊為了揚名已經不要臉皮了。

  讀書人最大的夢想是什么,修身治國平天下?不,這是理想,不是夢想。

  千百年來,讀書人最大的夢想只有一個:青史留名!

  兩位大儒要嫉妒的質壁分離了。

  身為師長的張慎意識到這首詩可能并非自己學生所作,但他沒拆穿,學生能得到紫陽居士的青睞,是自身的造化。身為老師也覺得高興。

  在學子沸騰的議論聲里,許新年咳嗽一聲,如實相告:“老師,兩位先生,此詩非我所作,另有他人。”

  討論聲霎時間停歇。

  三位大儒表情各不相同,張慎恍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李慕白似是吃了一驚,甚是意外。

  紫陽居士反應最大,跨前兩部,急切追問:“是誰?是我們學院的學子嗎?是不是在這里?”

  目光掠過許新年,在眾學子中搜索。

  “是家兄!”許新年下巴微抬,保持高傲姿態。

  沉默的學子又開始議論:

  “許辭舊的兄長?”

  “在何處求學啊,怎么沒有聽過這號人物。”

  “額...沒記錯的話,許辭舊似乎是長子?”

  “辭舊,你兄長高姓大名,師從何人....哎呦,你倒是說呀,此等詩才,我們竟然一無所知。”

  學子們急的不行。

  三位大儒也看著徐新年。

  不好,我被粗坯老爹影響了,我不應該把粗坯老哥說出來的....看著目光火熱的學子們,許新年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可見讀書人是驕傲的,許新年自己也是。

  云鹿書院的讀書人更驕傲。

  許七安也是讀書人的話,他們會欽佩、仰慕,若是讓眾人知道不過是一衙役,就會產生負面情緒。

  一個低等差役也能寫出絕品七律,我們的臉往哪里擱?

  許新年硬著頭皮:“家兄....在家苦讀經典,不在云鹿書院,也不在國子監,他,他性格寡淡無爭,不喜名,不喜功,只愿皓首窮經。”

  竟如此氣節,簡直是我輩楷模,令人敬仰....白鹿書院的學子們震驚了,涌起結交之心。

  頭籌沒有意外,紫玉給了許新年,紫陽居士紅光滿面的拜別眾人,感覺念頭通達,登上豪華馬車時,意有所指的留下一句話:

  “如此大才,不能明珠蒙塵,純靖,謹言,你們覺得呢?”

  兩位大儒不知道真沒聽懂,還是假裝沒聽懂,默不作聲的送走了紫陽居士,待馬車遠去,李慕白忽然拽住許新年的手,把他帶到一邊:“辭舊啊,老夫忽然起了收徒之心,今日索性無事,帶我去見見你的兄長。”

  張慎大驚失色,出聲道:“辭舊,倘若你與兄長一起拜在老夫座下,未嘗不是一段佳話。”

  寫不寫詩的不重要,主要不想埋沒這么一個人才。

  倘若將來妙手偶得一首傳世之詩,比如《吾師張慎》之類的,也是極好的嘛。

  李慕白不悅道:“兵法不是主流,讀書人,首先要學經義,通策論,修身齊家。”

  “呵,棋道就是主流了?而且還是個輸不起的人,在魏淵手里無一勝績。”張慎冷哼。

  “老賊,你閉嘴,休要在我面前提魏淵。老夫向來愛惜人才,這學生老夫收定了。”

  “老匹夫,你那是愛惜人才嗎,你是饞他的詩才。”

  “無恥老賊,看老夫一口浩然正氣震死你。”

  “好像老夫沒有似的。”

  許新年頭皮發麻。

  遠處的學子大驚失色,不知道怎么回事,兩位大儒就面紅耳赤的爭吵起來了,甚至有動手的趨勢。

今天2章都在晚上。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中午有事兒不能更新了,主要是手邊沒有電腦,下午才有空開始碼字。所以今天兩章放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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