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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各自行動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大奉打更人京察風云第七十章各自行動南城。

黎明時分,許七安躺在松軟舒適的大床,蓋著南邊獨有蠶絲織造的輕裘。

夜姬側著身,緊挨著他,一副侍兒扶起嬌無力的慵懶姿態。

“在京城生活多年,已經習慣了人族的一切,回南疆后,便覺妖族過去的生活,粗陋的很,不夠精細。”

夜姬感慨了一聲,說道:“我還以為娘娘會一把火燒了南城,重建萬妖國呢。”

九尾天狐保留了西域人建造的二十七座城,作為萬妖國的據點。

這樣的決定其實需要極大的魄力,因為并非所有妖族都能化形,也不是所有妖族都喜歡住在人類城鎮。

嘯聚山林,在自然中肆意生活,是很多妖族理想的生活。

于是九尾天狐在保留二十七城的同時,在南疆各處劃分出妖族各個族群的活動領域。

為了保證兵源充足,且能迅速投入戰斗,聽從調遣,劃分的區域離二十七城不遠。。

不過,目前的妖族,大部分都居住在城中,一來是戰事剛剛穩定,二來需要足夠多的妖兵管理西域人族。

“你們家娘娘是個很理智的女人,不,女妖。保留城池,效仿人族制度,對妖族好處更大。”

許七安笑道。

輕裘之下,滑膩溫軟的嬌軀緊貼著他,夜姬一邊不知死活的勾引,一邊嘆息說:

“娘娘擔憂的是西域各國不要俘虜,那這些西域人是殺是留,便是個問題了。”

當年西域人來南疆“大開荒”,遷徙數萬百姓,在南疆建立城池,享用十萬大山里的草藥、木材、山珍等等。

五百年后的如今,二十七城加周邊村鎮,總人口多達百萬之眾。

這些人里,一部分死于戰火,一部分逃回西域,更多的則成了俘虜。

西域各國要容納這么多人,首先吃飯是個問題,其次住房、田地分配等等。

愿不愿意承擔,很值得懷疑。

“她這種走一步想十步的人,不可能沒有對策。”許七安笑道。

夜姬擺出小女子姿態,討好道:

“許郎的智慧不輸娘娘。”

還是和浮香在一起的時候最爽啊,她懂的如何取悅我,不像國師,只會榨干我...........許七安感慨道。

不止是國師,慕南梔啊,臨安啊,李妙真啊,懷慶啊等等,這些女子都是時代的奇葩,要么持靚行兇,要么嬌生慣養,要么比他還俠肝義膽,要么就是讓他自卑的女學霸。

想起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渴望過三妻四妾的枯燥生活,許七安內心便感慨萬千。

混到超凡境界,當大老爺的生活依舊遙遠。

要不怎么說理想很珍貴的,因為理想總是遙不可及。

見成功討好情郎,夜姬笑容嫵媚,繼續道:

“娘娘說,奪回萬妖山只是第一步,妖族后續還要陳兵邊境,這樣才能幫中原牽制佛門。正好,這西域人可以充當民兵,物盡其用。

“總不能白白養著他們,而且妖族率性生活,沒有人族那么講究,不需要奴隸。只有人族里的貴族,才自覺高人一等,講究規矩,奴役仆人,彰顯自己的地位。”

妖族奪回十萬大山后,如果就此罷手,那佛門就可以派兵援助云州叛軍了。

所以妖族和佛門的戰役還沒結束,奪回南疆是第一步,后續得陳兵邊境,擺出隨時會入侵西域的姿態。

如此才能讓西域各國警惕,不敢往中原大規模出兵。

這才是牽制。

許七安頷首:“不錯的方法。”

他望著頭頂的紗帳,想了想,傳音說道:

“你和白姬,還有清姬,與娘娘是什么關系。你們幾個姐妹,應該不是單純的狐族。”

這........夜姬猶豫一下,傳音道:

“我就知道遲早會被你看出來。

“我們一共有九個姐妹,白姬是最小的,的確不是單純的狐族,卻比狐族更加高貴。我們是娘娘的分魂。”

許七安一愣:“分魂?”

人有“天地人”三魂,分魂的意思,如果沒理解錯的話,便是三魂之一。

夜姬解釋道:

“九尾天狐生來便有十二魂,除三魂之外,每條尾巴都有一魂。到了成年之后,九道分魂會隨著尾巴脫離身體,化作九名侍女。

“所以上一任萬妖國主,至少有九位貼身的長老,其實就是九條尾巴。

“九尾天狐的尾巴有一大功效,可以塑造成肉身,所以對我們九姐妹來說,只要魂魄不滅,肉身隨時可以更換、重塑。”

啊,原來我以前趕尸,現在是交尾.........許七安臉色復雜極了。

“她還有什么天賦神通?”他伺機打探九尾狐的底細。

說實話,夜姬是有過掙扎的,畢竟這是娘娘的秘密,但女人在床上的時候,心理防線最薄弱,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把九尾狐的天賦神通泄露給許七安。

九大分魂是天賦神通之一,九尾天狐還有三種天賦神通,分別是:

攝魂、疾速........最后一種天賦神通未知,這需要九尾天狐踏入一品才能掌控。

這么算起來,九尾天狐就有四種天賦神通,不愧是身具靈蘊,得天獨厚的妖王...........許七安念頭閃爍,想到了當日九尾天狐用靡靡之音破解度厄羅漢的誦經聲。

那應該就是攝魂。

他接著又問:

“難怪白姬的天賦神通是疾速,你的呢?”

夜姬笑吟吟道:

“許郎,自從我們在南疆重逢,你是否覺得,越來越迷戀奴家,越來越舍不得離開南疆。”

哦,原來是攝魂里的魅惑啊,你不說我還真沒感覺到,都怪慕南梔,和她待久了,等閑的魅惑我已經完全免疫........

許七安翻了個身,雙臂撐在夜姬腰身兩側,低頭看著她,配合著露出癡迷之色,道:

“原來如此,難怪本銀鑼對浮香姑娘夜夜朝思暮想。”

夜姬極為受用,滿臉喜悅。

俄頃,床幔開始有節奏的搖晃。

...........

慕南梔抱著白姬,漫步在南法寺的廣場。

這里滿地狼藉,大殿坍塌,佛像傾倒,鋪設青石板的廣場布滿裂紋和坑洞。

隨處可見的妖兵手持武器,指使西域人修補廣場坑洞,重建坍塌的殿宇,呵斥聲和鞭子聲不絕于耳。

慕南梔知道,修繕南法寺是那個九尾狐的命令,據白姬說,這是為了讓妖族謹記恥辱,刻苦修煉。

“白姬長老。”

“見過白姬長老。”

沿途遇到的妖兵,恭恭敬敬的朝慕南梔懷里的白姬行禮。

白姬很禮貌的用稚嫩的童聲“嗯嗯”“啊啊”,回應妖兵的問候。

“你這小東西都是長老,老娘我豈不是要當妖王?”

慕南梔揉著白姬的腦瓜,嘲笑道。

她興致勃勃的看著周圍的妖兵,他們有的是獸類形態,有的是人身,但保留部分獸類特征,比如羊角、鷹爪、鱗片等等。

對花神轉世來說,這非常有意思。

本來她還挺害怕妖族的,因為當年北上時,被北方妖蠻追殺造成心里陰影。

后來發現,雄性妖族根本不正眼看她。

慕南梔一時間弄不明白,是容貌過于平平無奇,還是妖族對美貌的概念與人族不同。

白姬突然小聲說:

“我可能要留在南疆了。

“娘娘讓我跟著許銀鑼,是監督他有沒有好好解印神殊殘肢,但現在娘娘已經復國,神殊殘肢拼湊完整,最后的右手在他體內。

“我沒有理由再跟著他啦。”

慕南梔嘴角淺淺的笑容,漸漸失去弧度。

白姬抬起頭,道:

“姨,你不開心了?”

慕南梔嘆息一聲:

“我當初愿意跟他走江湖,想著就算四海為家浪跡天涯,但終歸有個伴兒,旅途不會太寂寞。可這兩個月來,我有一半時間是待在寶浮屠寶塔里的。

“還好有你陪著我,也不算寂寞。你要是留在南疆了,我該多寂寞啊。”

她眼里閃過孤獨,臉色悵然若失。

正說著,身后傳來清脆干凈的嗓音:

“白姬!”

慕南梔抱著小狐貍轉身,看見一位蒙著輕紗的高挑女子,裙裾飛揚的走來。

“清姬姐姐。”

白姬嬌聲喊道。

清姬招了招手,白姬便從慕南梔懷里跳出來,飛奔向許久不見的姐姐。

慕南梔微微蹙眉,有些不舍。

清姬俯身抱起白姬,狐媚眼兒彎了彎,而后朝慕南梔輕輕點頭,錯身而過。

慕南梔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突然看見白姬的腦袋從藍裙女子肩膀伸出來,并抬起一只爪子,揮了揮。

旋即被藍裙女子按了回去。

慕南梔笑了笑,沉默片刻,輕輕嘆息。

..........

萬妖山頂。

銀發狐耳的嫵媚御姐傲立崖邊,說道:

“十萬大山往南兩千六百里,有一座島,島中遍地都是彩蠶,我把它取名為蠶島。

“蠶島北邊有一座谷,幽冥蠶一族就生活在谷中,島上繚的瘴氣毒氣極重,谷中的毒氣甚至能麻痹超凡強者。幽冥蠶喜食氣血旺盛的兇手,它們會用蠶食編織成網,捕撈海中的海獸。

“不過,你有七絕蠱伴身,毒氣也好,遍布島嶼的彩蠶也罷,都威脅不到你。”

有極高的智慧,劇毒,蠶絲很難纏..........許七安聽的很仔細。

銀發妖姬抬了抬手,一卷獸皮地圖浮空:

“這是我昨夜繪制的地圖。”

許七安接過地圖,沒有立刻展開觀看,而是問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復活魏公。”

九尾天狐嬌艷的紅唇抿了抿,嬌笑道:

“白胡子老家伙說的。”

監正啊.........許七安沒疑惑了,無奈道:

“可惜沒有俘虜度厄或阿蘇羅,我的封魔釘還在。此役之后,佛門對我忌憚倍增,真不知何時才能找到機會,拔除封魔釘。”

南法寺的超凡戰后,度厄等人知道他要拔除封魔釘,極為小心謹慎,許七安沒能找到機會擒拿兩人中的任何一位。

不管度厄還是阿蘇羅,都是二品中佼佼者。

擊退可以,活捉太難。

“那便等著將來追隨為娘攻打阿蘭陀吧,到時候,自有辦法取出封魔釘。”九尾天狐迎著風,瞇了瞇眼,銀發飛舞。

我的孝心變質了啊........許七安吐了個槽。

封魔釘越早接觸,他就能越早跨入二品,拖個十年八年的,解了封魔釘也沒什么意思..........許七安默默嘆息,道:

“對了,我還有一個要求!”

.............

午膳過后,許七安牽著小母馬,馬背上坐著慕南梔,兩人沿著南城寬敞的街道,朝唯一保存完好的北城門走去。

其他三座城門,在戰火中坍塌成廢墟,如今正在重建。

沿途,許多街道和房屋也在修繕,穿著樸素衣服的西域人,背著竹簍、石塊,扛著木材,在妖族的呵斥聲和鞭子聲里勞作。

“他們為什么不逃走?”

慕南梔下意識的撫摸懷里的小白狐,卻摸了個空,她眼里閃過落寞,但很好的藏住。

“他們在城里,最多被奴役,出了城,在十萬大山里,隨時都會被妖族吃掉。”

許七安似乎沒注意到她的異常,牽著小母馬,繼續往前。

慕南梔“哦”了一聲,意興闌珊的望著街道兩側的景象。

兩人很快抵達城門口,許七安說道:

“我們下一站是出海,去一個叫蠶島的地方,那里很危險,得勞煩你再進浮屠寶塔里。順便幫我培育一些毒草。”

慕南梔輕嘆一聲:

“許七安,我想回京城了。”

許七安愣住了:“回京城?”

慕南梔不敢看他,別過臉去,低聲道:

“我時常在想,你是不是真的有想過我的感受呢?你有想過我待在浮屠寶塔里也會無聊,會寂寞。我并非不愿意待在塔里,你在外面應敵,我幫不上忙,自然也不能添亂。

“我只是,只是覺得你從未在乎過我的想法,我的感受.........”

說著說著,她眼眶莫名的濕潤。

突然,她聽見白姬氣啾啾的說:

“姨,那你帶我回京城吧。”

慕南梔習慣性的摸頭,嗯一聲:“帶你回京城..........”

后半句夏然而止,慕南梔難以置信的低頭,看著懷里的白姬。

“你怎么跟上來了。”慕南梔又驚又喜,頻頻往后張望。

“娘娘說讓我繼續跟著許銀鑼。”白姬嬌聲道。

她其實無所謂跟著誰,因為兩邊都是親近的人。

慕南梔猛的抬頭,看著許七安:“你........”

許七安牽著小母馬繼續往前走,沒好氣道:

“真是的,一受委屈就要回娘家,矯情的婆娘。”

停頓一下,他低聲道:

“等世道太平了,你就不用跟著我顛沛流離,再給了一點時間,不會太久。”

............

西域的天空澄澈蔚藍,地貌比之中原,多了幾分粗獷。

雄壯的蒼鷹翱翔在碧空之下,草甸起伏的曠野上,牛羊悠揚的鳴叫,遠處雪峰皚皚,紅巖嶙峋。

阿蘭陀的山頂覆蓋著積年不化的雪,像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盤坐在西域廣袤無垠的大地上。

永不停息的誦經聲里,阿蘇羅穿過一座座殿宇佛寺,步入小徑,再來片刻,來到冒著寒氣的水潭邊。

度厄羅漢盤坐在蓮臺上,蓮臺浮于水上,雙手合十,閉目打坐。

“廣賢菩薩正和琉璃菩薩一起,聯絡伽羅樹菩薩。”

丑帥英武的阿蘇羅沉聲道。

三位菩薩談的,肯定是南疆失守之事,以及佛門后續的戰略計劃。

度厄羅漢睜開了眼,略作沉吟,道:

“你去鎮魔澗,探一探修羅王的尸骨是否還在。我去禪林面見佛陀。”

第71章 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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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弘且巍峨的佛殿外,菩提樹下。

少年僧人形象的廣賢菩薩,從袖中取出一口金缽,置于身前。

他的對面,是一襲白衣,赤足如雪,滿頭青絲飄揚的琉璃菩薩。

琉璃菩薩除了嘴唇缺乏血色,沒有什么異常。

她那雙閃爍著琉璃光澤的眸子,不摻雜感情的望著廣賢,柔聲道:

“九尾天狐實力如何。”

少年僧人平靜道:

“離一品還差了些。”

琉璃菩薩頷首:

“沒覺醒那個神通,她就無法完全運用九尾天狐的靈蘊,威脅不算大。。”

說話間,金缽投射出一道金光,于兩人頭頂幻化出伽羅樹菩薩,魁梧高大的身影。

廣賢菩薩雙手合十,語調平靜:

“南妖復國了。”

............

鎮魔澗在阿蘭陀南部,是一座寒冷的山谷,佛門在崖壁上開鑿道路、囚室,用來囚禁犯戒的僧人、縱橫西域的魔頭、以及一些外族敵人。

早個兩三百年,鎮魔澗里關押的全是妖族。

后來,那些妖族有的壽命到頭,自然死去。有的守不住苦寒和寂寞,皈依了佛門。鎮魔澗便漸漸冷清下來。

阿蘇羅從高空降落,目光掃過,山谷兩側的崖壁,嵌著一間間囚室空曠冷寂。

越往下,光線越黯淡。

“啪嗒~”

阿蘇羅降落在谷中,順勢朝西側望去。

漆黑的崖壁上有一個兩丈高的洞窟口,入口上刻著三個字:

鎮魔澗!

進入洞窟,便可直入阿蘭陀地底。

傳說中,佛陀將修羅王鎮壓在山底,指的就是這個鎮魔澗。

谷底是阿蘭陀禁地,普通僧眾不得靠近,至于羅漢和金剛們,沒有菩薩的允許,同樣不得入內。

往常有廣賢菩薩坐鎮阿蘭陀,在高處盯著,阿蘇羅不管是殞落前,還是歸位后,都不曾來過此處。

阿蘇羅伸出手,小心翼翼的伸向洞窟,似乎那里有一扇看不見的門。

他的手輕而易舉的深入了洞窟內,摸了個空。

沒有禁制.........阿蘇羅突出的眉骨下,銳利的目光閃爍,不做猶豫,抬腳進入洞窟。

甬道內漆黑一片,在沒有光線的情況下,眼球的結構決定了即使是超凡境也無法視物。

不過,超凡強者想要視物,并不是非用眼睛不可。

尤其阿蘇羅還修成了天眼通,但不知為何,出于超凡境強者的直覺,他既沒有用天眼通,也沒有以元神之力探查周圍。

明明武者獨有的危機預感沒有預警。

沿著漆黑的甬道繼續前行,阿蘇羅完全不怕碰壁,因為絕世神兵都很難擊破他的體魄。

就這樣走了一刻鐘,阿蘇羅停了下來。

“呼,呼呼.........”

前方,甬道的深處,傳來了有節奏的呼吸聲。

阿蘇羅是來尋找修羅王尸骨的,沒料到竟會遇到這種情況。

當年鎮壓修羅王的鎮魔澗里,有人在沉睡?

陰風吹在身上,阿蘇羅只覺得遍體生寒,來自靈魂的寒冷。

可是,武者的危機預感依舊沒有示警。

............

象征著力量的伽羅樹菩薩,合十盤坐,聽聞南妖立國,西域僧兵退出南疆,他沉穩凝肅的臉上沒什么表情變化,只是緩緩道:

“連你也沒攔住他們。”

對此,廣賢菩薩語氣平靜的回復:

“本座非一品術士。”

伽羅樹菩薩保持合十姿態,轉而問道:

“阿蘇羅狀態如何,歸位后,佛心是否無垢。”

他指的是阿蘇羅沒能守住神殊殘肢,讓妖族奪了回去,這是造成今日南疆失守的主要原因。

琉璃菩薩也移動視線,看向廣賢菩薩。

少年僧人語調緩慢,道:

“佛心無垢!”

伽羅樹菩薩聞言,輕輕頷首。

琉璃菩薩則收回目光。

“琉璃,你的傷勢多久能復原。”伽羅樹目光低垂,望向青絲如瀑的女子菩薩。

“監正傷了我根基,短期內傷勢難愈,除非法濟菩薩歸來,用藥師法相助我療傷。”琉璃菩薩微微搖頭。

伽羅樹微微感慨:

“彼時的監正,實力尚還在水準之上,如今的他,想傷你的根基,卻是有些困難了。”

等他說完,廣賢菩薩不疾不徐的問道:

“青州戰事如何?”

伽羅樹搖頭:

“尚在膠著。”

廣賢和琉璃兩位菩薩聞言,微微沉吟:

“不該如此。”

后者嗓音悅耳的補充道:

“以云州精銳的戰力,此時應該已經拿下青州,蠱族終究數量太少,無法左右大局。”

伽羅樹菩薩沒有回答,而是淡淡道:

“爾等在阿蘭陀等消息吧,防備妖族攻擊阿蘭陀,搶奪神殊頭顱。”

............

佛陀沉睡之地,在阿蘭陀西部的禪林。

此為佛門眾僧的禁地,從普通僧眾到一品菩薩,不經召見,不得入內。

紅色的圍墻如同迤邐在山巒上的巨蟒,層層疊疊,頂著灰色的墻瓦。

禪林外,一輪金光亮起,顯化成度厄羅漢的模樣。

度厄羅漢雙手合十,在禪林外躬身,低聲道:

“弟子度厄,拜見佛陀。”

禪林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生靈都沒有。

“弟子度厄,拜見佛陀。”

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時間有限,容不得度厄猶豫,踏出了穿著羅漢鞋的右腳。

所謂禪林,既是眾僧的陵地,上至菩薩,下至沙彌,死后都可入這片禪林。

這也是他們此生唯一進這片禪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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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厄一路行去,佛塔聳立,墻垣斑駁,落葉深深,一副荒涼死寂之感。

他有目的性的搜尋著儒圣雕塑。

按照許七安的說法,儒圣雕塑若是還在,佛陀便沒有掙脫封印。

雕塑若是毀了,那佛陀便已脫困。

度厄不懷疑許七安所說的真實性,因為在這件事上,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解開神殊“身世之謎”。

許七安沒必要說謊或誤導,這樣做沒有意義。

禪林很大,占據整片山頭,度厄的目標也很明確,直奔禪林深處,那里有一株菩提樹。

傳說中,佛陀在阿蘭陀山悟道,成道之日,引來天妒,降下暴雨和閃電。

這時,一株菩提樹從佛陀身后生長而出,替祂遮風擋雨,替祂擋下雷電。

不多時,度厄來到了禪林深處,看見了那株菩提樹。

高大茂密的菩提樹佇立在禪林深處,樹干粗壯,垂掛下小臂粗的樹蔓,密密麻麻,幾乎將樹干遮蓋。

菩提樹不高,但朝著四面八方延展,亭亭如蓋。

度厄羅漢瞳孔收縮了一下。

樹蔭下,有一堆風化嚴重的碎石塊,仔細辨認,可以看出是破碎的石雕。

儒圣雕塑毀了,佛陀脫困了..........度厄羅漢望著那堆石雕,久久不語。

突然,平靜的,不摻雜感情的聲音,從度厄羅漢身后響起:

“度厄,你在此作甚。”

此情此景,換成是一般人,難免心跳加快,冷汗直冒。

但度厄是二品羅漢,修心功夫深厚,緩慢轉身,看著身后三丈外的廣賢菩薩,緩緩道:

“神殊破除封印,重現世間,南妖奪回十萬大山,宣布復國。

“事關重大,本座認為,佛陀不該再沉睡。”

度厄是二品羅漢,是佛陀的弟子,理論上來說,地位是不弱于廣賢菩薩的。

他有直接面見佛陀的資格。

只不過佛門以果位為尊,羅漢較之菩薩,差了一品,所以平時菩薩的地位更高。

“佛陀消弭世間業火,該醒來時,自會醒來。該見你時,自會見你。”

廣賢菩薩語氣平靜,道:

“若不愿意見,任憑你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見不到祂。”

度厄羅漢雙手合十,垂首道:

“是本座心急了。”

廣賢菩薩頷首:

“去吧,不要再來打擾佛陀。”

度厄不再說話,舉步離去。

就在他與廣賢菩薩擦身而過,身后突然傳來了細微的、詭異的低語:

“救我,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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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試探(五千四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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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京察風云第七十二章試探呼救聲,就如同一顆投入井中的石子,讓平靜的水面蕩漾起漣漪。

度厄的心就是井水。

他停下腳步,緩慢的,一點點的回頭,望向身后的廣賢菩薩,望向那株菩提樹。

廣賢菩薩瞇起眼睛,面帶微笑:

“還有什么事?”

廣賢菩薩有問必答,不會隱瞞和撒謊,不如趁現在與他坦誠布公,問問佛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度厄羅漢心里閃過這個念頭。

于是再難遏制對真相的渴求,他雙手合十,念誦佛號,而后盯著廣賢菩薩,道:

“伽羅樹菩薩執意不肯接納大乘佛法,我們便只有請示佛陀了,正好伽羅樹菩薩不在阿蘭陀.........”

度厄適可而止,沒有繼續說下去。

廣賢菩薩盯著他看了幾秒,面色稍有緩和,不疾不徐道:

“眼下是佛門千秋大計的關鍵時刻,阿蘭陀上下應團結一心。”

度厄羅漢合十低頭:

“阿彌陀佛,是本座動了嗔念。”

說罷,他轉身離去,步履緩慢,袈裟下擺飄蕩,朝著禪林外行去。

廣賢菩薩收回目光,看向散落在地的石塊,停頓幾秒,繼而看向虬結粗壯的菩提樹。

...........

度厄羅漢腳步穩健的走出禪林,來到崖邊,冷冽的風呼嘯而來,吹的他袈裟劇烈抖動,也仿佛凍結了他的靈魂。。

身為一個成熟的羅漢,他早已心境通透,不會被喜怒哀樂等情緒左右,好奇心當然也無法讓他失去理智。

度厄羅漢一腳踏出,身軀化作金光遁去。

下一刻,他出現在冒著寒氣的水潭上,盤坐于蓮花臺。

“阿彌陀佛........”

度厄雙手合十,低聲念誦佛號,緊接著,體表亮起淡淡的金光。

他進入了坐禪狀態。

佛門禪功能屏退一切外邪,也能瞬息間平定心魔。

半柱香時間后,度厄睜開雙眼,主動從坐禪狀態脫離,他目光平靜,臉色淡泊,再無異常。

這時,沉穩的腳步聲,從小徑外傳來,阿蘇羅高大魁梧的身影,穿過綠植,出現在水潭邊。

目光對視,兩人都沒有說話,度厄從袖中摸出一口金缽,輕輕倒扣在身前。

霎時間,水潭便被一道屏障籠罩,形狀正如倒扣的碗。

阿蘇羅這才開口,沉聲道:

“我在鎮魔澗里聽見了呼吸聲,我想嘗試著靠近,但武者的危機預感沒有示警。

“這很反常,于是便退了回來。”

身為菩薩之下戰力第一人,阿蘇羅當然不是無腦莽夫,今日初步試探,點到即止。

畢竟此事涉及到超品,超品有多可怕,阿蘇羅不知道,但他無比清楚,在超品面前,自己恐怕只比螻蟻強大一點。

等他說完,度厄語調緩慢的說道:

“禪林深處,菩提樹下,確實有儒圣雕塑,但早已坍塌。”

阿蘇羅想起了許七安分析過的話,雕塑若在,那么佛陀還處在半封印狀態,當年推動甲子蕩妖,封印神殊的是另一位神秘超品。

雕塑若碎了,便說明佛陀已借助萬妖國的氣運,掙脫了儒圣封印,但因為需要封印神殊,所以選擇沉睡。

“那便是第二種可能了,佛陀和神殊是同一人,佛陀早已脫困,或許,鎮魔澗里的那位就是他。”阿蘇羅語氣平靜,并不驚訝。

畢竟當日許七安已經分析的很清楚,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阿蘇羅都有充分的心理準備。

這時,度厄羅漢輕輕搖頭:

“我未來得及查看,廣賢菩薩便到了。當我轉身離開時,聽見身后傳來求救聲。”

阿蘇羅沒有眉毛的、凸出的眉骨,狠狠動彈一下,加重語氣道:

“求救聲?”

度厄羅漢頷首。

這樣一來,許七安的第二個可能,就顯得不那么靠譜了。

兩人旋即陷入沉默,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過了一陣子,阿蘇羅緩聲道:

“廣賢有問題。”

度厄羅漢點頭:“他把禪林看的很緊,以此類推,菩薩們多半都有問題。至少,菩薩們知道一些隱秘,比如儒圣封印佛陀這件事。”

如今已經證實許七安所言非虛,那么菩薩們肯定知道這件事,卻選擇隱瞞,連身為二品羅漢的他,都不知道此事。

阿蘇羅望著水潭,思索道:

“弄清楚求救的是誰,沉睡的是誰,便能解開真相。但這對我們來說太危險了。”

度厄目光閃爍一下,道:

“你的意思是........”

阿蘇羅坦白道:

“可以利用南妖,九尾天狐想與佛門分庭抗議,就一定會來奪回神殊的頭顱。那時候,才是我們的機會。”

正常情況下,有廣賢坐鎮阿蘭陀,他們根本不可能查清楚情況。

度厄嘆息一聲:

“近日不能再有任何動作,廣賢菩薩多半已經對我起疑。”

...........

青州。

軍帳中,許平峰眼見廣賢、琉璃兩位菩薩的身影消失,伽羅樹菩薩收起金缽。

他舉起杯,哧溜一口,品嘗口感略澀的當地茶葉。

“南妖復國,真是一件足以載入史冊的大事啊。”

一身白衣似雪的他,語氣溫和,就像和老友閑談:“廣賢菩薩為何沒有不親自前往南疆,雖說是防備九尾狐趁機攻打阿蘭陀,但這事好辦。”

他放下茶杯,道:

“事先找我要幾件傳送法器便成,明明有應對的手段,為何不用?廣賢是不是離開阿蘭陀?”

伽羅樹菩薩合十盤坐,閉目不語。

許平峰輕嘆一聲,低聲道:

“你倒是有做了一件名留青史的大事,不過嘛,成王敗寇,史書最后怎么落筆,還得看后來人是什么態度。

“你若名聲太好,豈不顯得為父罪大惡極?”

............

云鹿書院。

院長趙守立于崖邊,負手眺望南方,緩緩道:

“永興一年,冬,南妖復起,聯安,驅佛門,重建萬妖國。”

身后一張桌案憑空出現,紙張鋪開,毛筆自己跳入硯池,沾了沾墨汁,在紙上“刷刷”寫下來。

墨跡瞬間干透。

“每人一份!”趙守揮了揮手,紙張和桌案消失不見。

書院里,讀書聲朗朗,一間間學堂內,一位位教書先生,一位位莘莘學子,同時收到了趙守的墨寶。

耳邊同步回蕩著趙守的聲音:

“以紙上內容為題,每人寫一篇策論,學生交由各自師長批閱,教書先生交我批閱。”

什么大事竟讓院長親自出題,考校全學院的讀書人...........不管學子還是教書先生,又驚愕又詫異的或拾起,或展開紙張內容。

定睛一看,一個個瞠目結舌,愣在當場。

南妖復國了,那記載于史書上的蕩妖之戰,于今時今日,發生逆轉。

那湮滅于歷史中的萬妖國,重臨九州。

這一刻,所有學子、先生,都產生不真實感,有種親眼見證歷史的感覺。

同時,他們也明白了院長趙守的用意,因為熟讀史書的他們,看過五百年前萬妖國覆滅后,先輩先賢們關于佛門此舉的評論文章,以及對九州大陸格局影響的分析等等。

比如,佛門甲子蕩妖之舉,為人族統治九州大陸奠定根基。

比如,甲子蕩妖后,妖族失去棲息之地,四處流浪,為爭奪地盤與人族屢屢產生激烈沖突。佛門此舉,害苦了普通百姓。

又比如.........

現在,南妖復國,院長趙守讓他們寫文章評價此事,也就不難理解了。

“萬妖國重現,說明人族想要一統九州,任重而道遠。”有人半思索半評價道。

“人族從未真正一統九州,北方妖蠻自古長存。不過,南妖于此時立國,倒是為大奉拖住了佛門.........”

因為妖族和大奉結盟之事,云鹿書院的讀書人罕見的摒棄了“種族之別”,對南妖心懷幾分好感。

“等等,何為“聯安”,院長怎么沒有注釋。”

“我記得,嗯,妖族和大奉的結盟,是許銀鑼一手促成的。”

議論聲稍有停息,眾學子面面相覷,心里恍然大悟。

是許銀鑼幫助南妖立國的啊.........

“懂了!”一位學子提筆,在宣紙上疾書:

“永興一年,冬,佛門撕毀盟約,倒戈相助云州叛軍,致中原陷入水深火熱之境。許銀鑼奔赴南疆,率領群妖與佛門爭斗,將西方人驅逐出十萬大山,由此牽制佛門,緩解中原兵災,此舉意義重大.........”

學堂里立刻安靜下來,學子們鋪開紙張,奮筆疾書,教書的先生也席地而坐,于案前專心書寫。

...........

王府。

臨安心情不錯的與王思慕在后花園散步,兩人喝了一肚子熱茶,吃了糕點,披著厚厚的大氅,絲毫不覺得寒冷。

走了片刻,王思慕似笑非笑的說道:

“殿下得償所愿,卻似乎并不高興?”

臨安知她所指,目光看向一側蕭條的花圃,想了想,道:

“既然是得償所愿,自是高興的。只是賜婚..........”

她當然高興啊,不然當日也不會立刻應承,歡喜的心跳加快。

但從一個女子敏感細膩的心思出發,賜婚的動機卻是非她所愿。

她想要的賜婚是許七安向皇帝哥哥求親,皇帝哥哥欣然賜婚,把她嫁入許家。

而非出于利益。

他想要的,是許七安想娶,而非“被迫”,連半推半就不可以,因為她對許七安的感情是純粹的,不摻雜目的的,正如當初他還是個小小銅鑼、銀鑼。

身份的落差并沒有影響到她的感情。

不過,經歷了這么多的事,她刁蠻任性的性子早已收斂許多,成長許多。

王思慕笑道:

“能嫁給心儀之人,便是最大的福氣,至于是何種原因,何種目的,沒必要過多計較。過于計較之人,都是在自尋煩惱。

“我爹說過,政治的本質便是妥協。做人,也得適當妥協。”

“本宮知道,不需要你掰扯這些大道理。”臨安嗔了她一眼,又道:

“不過,賜婚之事,他本人或許未知,許千戶雖然應允,但作不作數,還未可知。”

“殿下放心,許銀鑼自幼被二叔和嬸嬸撫養長大,雖非父母,卻勝似父母。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依我對許家的了解,許大人的應承是有用的。”

臨安心里竊喜,矜持的“嗯”一聲。

這時,她聽王思慕嘆口氣:

“你貴為公主,本來不管嫁給誰,都是風風光光,耀武揚威的。唯獨嫁到許家,這公主的身份,恐怕不管用。”

以許七安今時今日的地位、修為,區區公主之尊,肯定束縛不了他。

可以毫不夸張的說一句,許家那個愚蠢的幼妹在皇宮里可以橫著走,而皇子皇女都不敢招惹。

既然如此,臨安殿下嫁到許府,只要許銀鑼不曾與叔嬸分家,那她就要受許家主母的壓制。

臨安并不笨,聽出王思慕的弦外之音:

“思慕不妨直說。”

王思慕小聲道:“許家主母手段極為了得,進了許家,莫要與她沖突,乖順的做個小媳婦便好。要是被立規矩,被刁難,能忍則忍。”

聞言,臨安微微蹙眉,心里莫名的沉重,詫異道:

“竟讓你都如此忌憚?”

王思慕嘆息一聲:

“我這點道行,比她還差遠了。你可見過許玲月?”

臨安回憶起當日在觀星樓,有過一面之緣的許玲月,點點頭:

“乖巧懂事,嬌滴滴的,看起來甚是柔弱。”

王思慕冷笑道:

“那都是裝出來唬人的,那個妮子,是個手段陰險,心思歹毒的。對了,她對許銀鑼這個兄長極為迷戀,你將來嫁入許府,第一件事就是與我聯手,把她給嫁出去,不然少不得你苦頭吃。”

臨安若有所思。

王思慕繼續道:

“我與她暗地里交鋒多次,沒討到好處。能教出這樣的女兒,許家主母能是省油的燈?二郎才華橫溢,據說也是許家主母自幼鞭撻他讀書識字。

“你要知道,許二叔只是一介武夫,可教不出二郎這樣的讀書種子。還有啊,我聽說許銀鑼年少時,與嬸嬸關系不睦,被她逼的只能住鄰宅的小院,日子甚是清貧。”

臨安大驚失色,沒想到許七安還有如此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是了解許七安的,桀驁不羈,誰都不服,從一個小小的長樂縣快手,成為如今頂天立地的英雄,誰都壓不住他。

這樣的人物,年少時竟被許家主母趕到小院。

王思慕沉聲道:

“當然,那會兒許銀鑼尚為起事,寄人籬下。可是殿下,許銀鑼飛黃騰達之后,竟沒有秋后算賬,反而對他嬸嬸以及一家子掏心掏肺。

“你現在知道許家主母馭人手腕有多厲害了吧。”

臨安當場慫了半邊,一臉忌憚,結結巴巴道:

“我,我沒事干嘛要招惹她,我又不會招惹她的.........”

.........王思慕張了張嘴,其實她后續想說,欲對付許家主母,倒也不難,只要我們聯手,你聽我吩咐........

但見臨安殿下如此不濟,她這些話頓時說不出口了。

散步結束,得到滿意答案,但對許家主母心生忌憚的臨安,滿懷心事的坐上豪華馬車,在轔轔的車輪聲里,返回皇宮。

此時接近午膳,她沒有回韶音宮,而是去了母妃的住所。

陳太妃擺了滿滿一桌珍饈美味,等著一雙兒女共進午膳,見臨安進來,微微頷首。

母女倆關系有些冷淡,陳太妃喝了一口茶,淡淡道:

“陛下登基后,愈發的聽不進母妃的話。我這個當娘的,連自己女兒的婚事都左右不了。”

按照規矩,您本來就左右不了我的婚事.........臨安心里嘀咕一聲,皺起眉頭:

“母妃不滿意我的婚事,找皇帝哥哥言明便是,與我說甚。”

陳太妃冷哼一聲:

“倒也不必,你這丫頭心儀他,母妃是知道的。”

陳太妃只是對當初福妃案耿耿于懷,那小子絲毫不顧臨安顏面,揭穿她的謀劃。害她被先帝降了位份。

“我可是聽陛下說了,他并不在青州,亦不在京城。如今中原大亂,青州戰事膠著,他不為朝廷出力,東奔西跑些什么。”

陳太妃抱怨道。

也不知道陛下把你嫁給他,能否籠絡到那天殺的小子..........陳太妃心里嘀咕,并未當著女兒的面說出來。

她還是疼愛臨安的。

碎碎念著,桌上菜肴齊了,母女倆等了一陣,沒等來永興帝。

陳太妃蹙眉吩咐道:

“陛下還未來用膳,派人去安神殿知會一聲。”

宮中服侍的宦官應聲退去,一刻鐘后,匆匆返回,道:

“陛下在與諸公議事,奴婢未能見到陛下。”

陳太妃心里一沉:“知道是何事嗎?”

如今正是風雨飄搖的敏感時期,她對政事極為關注。

宦官道:

“聽安神殿的公公說,方才監正派遣司天監術士傳話宮中,說南方氣沖斗牛,氣運翻覆,南妖奪回十萬大山,重建萬妖國。”

萬妖國........陳太妃恍然間想起萬妖國的存在,風韻猶存的臉龐喜色浮動:

“就是那個與朝廷結盟的妖族?”

宦官點頭。

“好,好啊.........”

陳太妃笑容滿面,看向臨安,道:“前陣子陛下還說,如果那個南妖不能成事,那牽制佛門的計劃便難以實現。中原局勢堪憂。”

臨安笑著附和:“現在看來,皇帝哥哥的擔憂不會實現了。”

陳太妃欣喜若狂:

“天佑大奉,天佑陛下。”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永興帝姍姍來遲,面帶微笑,心情極為不錯。

已經吃了半飽的陳太妃笑吟吟起身:

“正給陛下熱著酒菜呢。”

當即吩咐宮女把酒菜端上來。

永興帝笑道:

“今日值得暢飲幾杯,臨安啊,你也陪朕喝幾杯。”

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他表現的一副很重視臨安的姿態。

見狀,陳太妃微微皺眉,試探道:

“陛下,聽說南疆出事了?”

永興帝笑道:“說起來,南妖能奪回十萬大山,牽制佛門,許銀鑼居功至偉啊。若非他身先士卒,南妖想奪回十萬大山,可沒那么容易。”

臨安眼睛一亮。

是他啊.........陳太妃心情復雜,看了眼容光煥發的女兒,頓時有些尷尬。

...........

天宗。

仙山聳立,祥云籠罩,猿啼鶴鳴之聲悠揚響起。

宮殿重重,掩映在云霧和山林間,時而有空曠悠揚的鐘聲,從這片世外桃源般的仙宮中響起。

云海之上,一只高大神駿的異獸,探下腦袋。

它俯瞰仙山片刻,從云海中走了出來。

其身似鹿,覆滿雪白鱗片,頭生一對犄角,馬蹄,蛇尾。

一雙豎瞳蔚藍如海。

...........

PS:字數多,更新晚了,錯字先更后改。

第73章 天地會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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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京察風云第七十三章天地會群聊雪白神駿的異獸從云海中現身,緩步朝著仙山走去。

它宛如九天之上的神獸,正一步步走入凡塵。

白色的云霧從蹄下升起,托著它步履虛空。

嗡!

空氣陡然一震,就像水面蕩起漣漪,漣漪往下擴散,勾勒出一個碗狀的屏障,將連綿層疊的仙山籠罩在內。

“守山大陣……”白帝知道自己位格太高,觸發了天宗的守山陣法。

這時,陣法敞開一道缺口,淡漠的聲音同步傳來:

“遠來是客,道友請。”

長著犄角的頭顱輕輕點了一下,白帝一蹄邁出,消失在空中。

再出現時,它已置身于仙山之巔,那座巍峨高大的仙宮。

粗壯的立柱支撐起百丈高的穹頂,柱身雕刻云紋、火焰、疾風等紋路,整體風格是宏大巍峨中,交織著冷清和寂寥。

因為仙宮空曠,沒有任何擺設。。

立柱的盡頭,高大的基座上是閃爍著九色光芒的蓮臺,蓮瓣緩緩旋轉,其上盤坐一位白發白須的老道。

他閉著眼,微垂腦袋,像是在打瞌睡。

老道士外表和氣質平凡且普通,但在白帝眼中,老道士介于真實和虛幻之間,仿佛只是歷史中的一道投影。

“你可以稱我為白帝,云州的百姓是這樣稱呼我的。”

白帝口吐人言,聲音低沉。

“來我天宗何事。”

天尊并沒有客套,說話風格直言了當,也沒有因為來者是神魔血裔,而產生情緒波動。

白帝佇立在大殿中,平視天尊,道:

“當年道尊把所有神魔血裔驅逐出九州大陸,你可知曉此事。”

“并不關心。”天尊如此回答。

白帝對天尊的態度毫不意外,淡淡道:

“你的樣子,讓我想到了當年的祂。”

它繼續說道:

“我去南疆見過蠱神,蠱神告訴我,道尊或許已經殞落。能讓蠱神做出這樣的判斷,道尊殞落的可能性極高。可我想不明白,當年的九州,能威脅到他的存在,只有沉睡的蠱神。

“但道尊的殞落,顯然與蠱神沒有關系,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一位超品殞落?

“能回答我的,放眼九州,大概只有蠱神、巫神、佛陀,如果儒圣沒有死,他也算一個。但這些超品,要么死去,要么封印著。

“或許,你能回答我。”

一陣風吹入大殿,白帝脖頸的鬃毛輕盈撫動,它蔚藍的豎瞳凝望天尊:

“我聽云州的那個二品術士說,道門的天尊,會無緣無故的消失。”

它懷疑道尊的隕落,和天尊們的消失是一個性質。

天尊垂首盤坐,閉著眼,不曾開口,但有聲音傳來:

“與我何干!”

白帝沒有生氣,似乎認為天宗就應該是這副德行,開口問道:

“當年我離開九州大陸時,道門流派眾多,但并沒有人宗和地宗。聽說這是他后來創立的?天宗可有這兩宗的心法。我想看看“天地人”三宗的修行之法。”

天尊不語,但白帝身前,浮現三本典籍,藍色封皮,其中一本寫著《太上忘情》。

另外兩本相較《太上忘情》,厚度遠遠不如,甚至沒到一半。

人地兩宗的心法,天宗只有開篇,高深的自然不會有。

白帝凝眸,望向“人宗”和“地宗”的典籍。

“嘩啦啦.......”

紙頁快速翻動,不多時便見底,白帝沉默了,眼里閃爍著困惑:

“此二宗心法,與天宗迥異,且瑕疵極大。道尊當年將我等驅趕出九州大陸時,已是超品位格,何必在開創人宗與地宗?”

帶著疑惑,他的目光落在《太上忘情》典籍,書頁“嘩啦啦”翻動,很快見底。

然后又一次翻動,白帝反復看了數遍,閉上眼睛。

許久后,它睜開蔚藍獸睛,巨大的嘆息在殿內回蕩:

“我明白怎么回事了。”

“你也認為祂已殞落?”天尊罕見的開口問詢。

白帝沉默片刻,緩緩道:

“此中之事,過于復雜,我無法給出準確答案。但就目前的線索而言,道尊確實殞落了。儒圣不是守門人,道尊也不是,那守門人到底是誰.........”

它收束思緒,道:“此間事,我不會透露出去。”

天尊寂然盤坐,不予回應。

白帝轉身,化作白光消失在大殿中。

............

一葉扁舟,隨波逐流。

海上陽光酷烈,慕南梔戴著垂下細紗的帷帽,穿著單薄的衣裙,坐在小舟上垂釣。

白姬在蕩漾的碧波中狗刨,圍繞著扁舟打圈,歡快的像一只哈士奇。

短小的四肢在清澈的海水里使勁的刨動。

許七安赤著上身,躺在扁舟上,手里拿著地書碎片,就像前世躺在床上玩手機一樣,看著天地會成員傳書。

經過一段時間的練兵,天地會成員們麾下的人馬,都擁有了一定的戰力,弱于正規軍,強于雜牌軍。

其中以李妙真的軍隊實力最強,楚元縝次之,李靈素最弱。

至于恒遠,因為無法說服自己劫掠商賈富戶,他并沒有聚攏流民,組建軍隊,只是在力所能及的幫助饑寒交迫的百姓。

“有時候過于堅守原則,也是一種迂腐啊,恒遠大師。”

許七安心里默默評價。

人不可能永遠堅守固定的原則,懂得變通之人,應該根據所處的環境、局勢,來考慮適當的更改原則。

當然,這得在一定的、合理的范圍內。

【七:前日,我被官兵圍剿了,而且來的都是精銳。我不愿與官兵死斗,率兵沖出包圍圈,沒想到那群官兵緊追不舍。】

李靈素說起最近遇到的麻煩,他的大本營被當地官府派兵剿了。

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但都是一些散兵游勇,戰力不強,或者干脆就是當地鄉紳組建的民兵。

這次不同,這次來的是精銳,并且配備了軍弩和火銃。

【二:大概半旬前,我也遇到了朝廷的精銳。小皇帝腦子有問題?我們幫他穩定局勢,安撫流民,他不感激便罷了,竟派兵圍剿我們?】

飛燕女俠在天地會內部重拳出擊:

【有這么多兵力,投入青州不行?我看這小皇帝不比他老子好多少,都是尸位素餐之人,看老娘早機會刺死他。】

【四:不應該啊,雖說永興沒有應允二郎的計策,但他是心動過的,知曉此計的妙處。眼下有人替他冒天下大不韙,劫掠鄉紳望族,安撫流民,他該高興才是。】

楚元縝沒有遭遇圍剿,主要是他的領地并非固定。隔一段時間,便會出兵討伐附近的流寇團伙,或剿滅或吸納。

打到哪里,就在哪里待一段時間,把路線慢慢往青州推進。

【一:正因為不是他的應允的,所以才不放心。】

這個時候,天地會的智囊懷慶傳書:

【既然他沒答應,那么是誰在背后聚攏流民,積蓄力量?永興帝怕是懷疑幕后主使是某位親王。比如本宮的胞兄炎親王。

【對于一位帝王來說,覬覦皇位的兄弟和叛軍是一樣的。】

天地會成員恍然大悟。

楚元縝傳書道:【原來如此,久不在朝堂,我的嗅覺變的遲鈍了。永興魄力還是不夠,換成是我,干脆將計就計,先讓覬覦皇位的兄弟幫忙穩定流民,等打贏了青州戰事,再過河拆橋,或軟禁,或暗殺,或將兄弟的謀劃公之于眾。

【反正身為帝王,要對付一個親王,難度不大。至于在外頭聚攏流民的高手,呵,既然原本是朝廷中人,那么招安可謂毫無難度。即使有一兩個野心膨脹,也能掐滅。

【如果打不贏叛軍,萬事皆空,就更不用顧慮流民的事了。】

懷慶傳書評價:【永興本就是守成之君,論能力、魄力以及手腕,駕馭不了當下的局面。】

楚元縝沉吟道:【相比起來,四皇子確實更加優秀。】

論能力、聰慧、膽識,懷慶的胞兄炎親王,比永興帝更勝一籌。

在一個半公開的場合妄議君王,實乃大罪。

不過楚元縝早已退出朝堂多年,且天地會人均反骨仔,所以并不需要忌諱。

氣歸氣,對于永興帝的操作,天地會成員們毫無辦法。

首先這是一個君王本該有的操作,其次,膽識和魄力,不是短時間內能培養的。

永興帝就這樣了,再怎么罵,也無濟于事。

這時,懷慶傳書道:

【前些天,永興帝給臨安和許七安賜婚了。】

天地會內部陡然一靜。

許七安沒能拿穩地書碎片,啪嘰一下摔在臉上。

【二:什么?都快國破家亡了,小皇帝還有心思操心妹妹的婚事,果然是個昏君,我一定要刺死他!】

李妙真把永興帝列入必殺名單了,這和賜婚沒關系,主要是永興帝太昏庸無能。

【一:這是好事啊,我尋思著,如此重要的事,該告訴國師才是,可惜國師前陣子不在京城。】

【二:長公主所言甚是。】

你還真派人去靈寶觀通知國師了?許七安心里一沉,心說妙真啊,你不用刺了,國師會代勞的。但我的小臨安要有危險了。

但他并不慌,因為回去的國師是正版的清冷御姐,是善良的小姨。

不是病嬌小愛、穩健小哀,更不是魔女小惡。

善良的小姨不會做出這種事。

【四:寧宴要當駙馬了啊。】

楚元縝由衷的祝福。

呸,人渣去死吧..........李靈素由衷的祝福:

【恭喜許兄成為當朝駙馬。嗯,我近來修道有感,忍不住就想去京城找國師請教。啊,對了徐前輩,徐夫人知道這事嗎。】

圣子漸漸開始陰陽怪氣。

這個損友..........許七安嘴角抽搐一下,心虛的看一眼專心垂釣的慕南梔。

花神要是知道這事,又得跑浮屠寶塔里,跟著塔靈老和尚修佛了。

【二:是呀,恭喜許銀鑼了,許銀鑼當駙馬,那是眾望所歸呢。何時成親啊,我帶著天宗的父老鄉親去蹭飯喝酒。】

雛鳳陰陽怪氣起來,不比臥龍差。

李靈素拱火:【索性把懷慶殿下也娶了吧,開大奉之先河,盛世之美談。】

反正是在網上,也不怕懷慶和許七安順著地書殺過來。

行,等回了九州,我把你的紅顏知己都召集過來,讓你好好快活一番...........許七安指頭快速書寫:

【南妖把佛門趕出南疆了,九尾天狐重建萬妖國。】

【四:不錯。】

天地會成員沒有太大的反應,這是預料之中的事,畢竟早知道許七安會幫助南妖復國。

【七:許兄這是在轉移話題?】

許七安“呵”了一聲,心說重頭戲還沒來呢。

【三:此處南疆之行,我發現一樁大事,涉及佛陀的。】

第74章 白帝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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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佛陀能有什么事,總不可能現身打你吧。】

想轉移話題?拙劣的方法........李靈素在心里不屑的嗤笑,并不吃這套,傳書道:

【咱們還是繼續聊一聊你和臨安殿下的婚事吧,臨安殿下我是見過的,哎呦,驚為天人,比妙真和懷慶殿下都要美上三分。】

圣子為報劍州武林盟的社死之仇,不惜與許七安兩敗俱傷。

天地會成員對“事關佛陀”的情報并不熱衷,首先是超品之事,距離他們過于遙遠。然后,許七安這轉移話題的目的太過明顯。

擺明了要借佛陀的噱頭,把賜婚的事糊弄過去。

【三:上次我說過,去南疆是解開神殊的封印,你們難道不奇怪嗎,神殊和妖族有什么聯系?佛門為什么要封印神殊。】

舊事重提就沒意思了.........李靈素撇撇嘴,剛要和稀泥,竟看到師妹李妙真傳書說:

【神殊的事,能公之于眾了?能向我們透露了?】

什么意思?師妹好像很重視這個神殊.........李靈素一愣。

【四:其實你上次說和阿蘇羅打了一架,解開神殊封印,我便想問了。】

他們是知道神殊存在的,許七安早已向地書成員坦白桑泊底下的封印物附身在自己體內的事。。

之前沒問,是因為這涉及許七安的秘密、妖族的隱秘。除非涉及自身,或自身有參與,否則過于機密之事,莫要隨便開口詢問。

天地會成員這點情商還是有的。

【三:在這之前?我要糾正一件事,當初麗娜說的?甲子蕩妖中曾經出現過的半步武神?并非萬妖國主九尾天狐?而是神殊。】

時至今日,他已經完全回憶起當初的傳書內容。

麗娜只說當初甲子蕩妖中?有半步武神出手,是自己和其他成員腦補成了九尾天狐是半步武神。

【一:桑泊底下的封印物,那個神殊?原來半步武神是他?】

向來喜歡窺屏的懷慶都忍不住跳出來了,可見其他成員此時內心受到的沖擊有多大。

十幾秒后,恒遠感慨道:

【半步武神啊,原來曾離我這么近。】

因為師弟恒慧的事?他涉入此案,險些被神殊的右臂殺死。

【二:麗娜坑我。】

震驚過后,李妙真下意識的傳書感慨,顯然?她也和許七安一樣?自行腦補成九尾天狐便是半步武神。

【四:甲子蕩妖中出現的半步武神是神殊,他是被佛門封印的,而他是佛門中人?卻在甲子蕩妖中與萬妖國同一陣營,嘶,這背后之事?細思極恐啊........】

楚元縝用了足夠的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而后開始長篇大論的書寫?因此是最后一個傳書的。

【七:請問,神殊是何人?世上竟有半步武神存在?不是說武夫的極限是一品嗎?從古至今?從未有過武神出現。】

李靈素因為掉線半年?對過去的事并不了解。

他執掌七號碎片時,三號和九號碎片都在金蓮道長的管理中。

沒有人搭理李靈素?懷慶傳書道:

【但這些和佛陀有什么關系?】

長公主很會抓重點?沒有被半步武神的消息震驚的忘記話題。

【三:助妖族復國的初戰中?神殊的殘軀也出手了,因為廣賢菩薩的針對性手段?神殊陷入癲狂?我們好不容易降服后?他說,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想起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許七安傳完這段話,刻意賣了個關子。

【二:他的真實身份?快說啊,你磨蹭什么呢。】

好幾分鐘沒有等來后續的李妙真大怒。

其他成員沒有說話,但心里都在咒罵許七安。

【三:他說,他想起自己是誰了,他是........佛陀!】

地書聊天群,瞬間進入死寂。

許七安曬著太陽,順手抓來水袋,咕嚕嚕灌了一口,很有耐心的等待著。

恰好這個時候,慕南梔釣到了大魚,花神開心的拉拽魚竿,身子前傾,幅度夸張到許七安擔心她被胸口的脂肪所累,跌入海中。

“白姬,快幫忙!”

慕南梔叫道。

圍著小舟狗刨的白姬嬌聲應了一下,潛入水中,幫慕南梔撈魚。

海面蕩起劇烈的水窩,似乎是白姬在底下和大魚波動。

幾秒后,白姬從水里冒出頭來,右爪捂著臉頰,哭唧唧的說:

“它扇我巴掌........”

慕南梔恨鐵不成鋼:

“沒用的東西,你還是萬妖國的長老呢。”

一番拉扯后,大魚成功脫鉤,慕南梔又氣惱又遺憾,然后滿懷期待的開始第二桿。

直到這時,許七安才接收到心悸感,終于有人傳書了。

【二:我剛才地書都掉地上了........】

乍聞消息,渾身宛如電流游走,直接讓她失去了思考能力,忘記了呼吸。

【四: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我忽然有些后悔聽你說這個消息。】

楚元縝第二個傳書。

【七:貧道一身的雞皮疙瘩。】

李靈素不得不承認,許七安拋出的這個消息,確實足夠驚世駭俗,別說是臨安公主和許七安的婚事,就算皇帝要嫁給許七安這樣的話題,都能輕易轉移。

【六:此言當真.......】

恒遠大師沒有發表感慨,而是做了追問。

許七安嘆了口氣,仿佛能看到恒遠大師此刻呆滯的目光和蒼白的臉色。

【三:千真萬確。另外,此事最好還是保密,不要外傳,免得惹禍上身。】

他沒有給佛陀保密的義務,所以在信得過的小圈子里傳播,但畢竟涉及超品,還是要提醒一下天地會成員。

【六:多謝許大人告知,多謝.........】

【四:多謝分享。】

這個消息太恐怖,層次太高了,任何報酬都無法買到這樣的消息,這不是金錢的問題,這是位格的問題。

凡人怎么能有資格知曉仙神之事?

【一:許銀鑼認為,此事背后真相是怎樣的。】

懷慶的話,讓天地會成員安靜下來,聚精會神的盯著地書碎片的鏡面,任何事都不能讓他們移動視線。

佛陀為什么會成為“神殊”,祂又被誰封印,甲子蕩妖中的幕后真相究竟如何!

盡管自嘲是凡人,不配知道這樣的消息,但不可否認,這背后的真相誘惑力實在太大。沒有人能忍住好奇心。

既然許七安參與了此事,對幕后真相有所了解,那他們當然樂得“白嫖”。

這就是天地會成員的福利啊.........李靈素由衷感慨。

【三:此事說來話長,首先,要從神殊的肉身身份說起..........】

他花了一刻鐘的時間,詳細的講述了神殊從修羅王到佛陀身份轉變的過程,并把自己的兩個猜測告訴天地會眾人。

這么做,也想聽聽天地會成員的分析。

主要是懷慶和楚元縝,天宗臥龍鳳雛可以選擇性采納。

【四:你已經把所有可能都羅列出來了,缺的只是驗證。倘若你有阿蘇羅或度厄的聯絡方式,私底下能通書信,倒是可以問問他們。】

【一:不,他們未必能查出真相,涉及的層次恐怕超過了二品能觸及的極限。強行調查,恐有性命之虞。】

楚元縝繼續傳書:【能壓制超品的,只有超品。如果是第一種可能的話,那么只要細數古往今來的超品,便能猜測一二。】

【一:道尊是嗎,道尊是所有超品里最神秘的。】

涉及道尊,李靈素和李妙真精神一振。

李靈素傳書反駁:

【道尊有什么理由篡奪佛陀的位置呢。他成道之初,舉世無敵,真要想做什么,直接做便是了。氣運也好,立教也罷,底子都比佛陀深厚。】

一時間無人反駁。

圣子說的對,道尊比佛陀更早成道,自身創立的天地人三宗更是歷史悠久。

如果是道尊篡奪了佛陀的位置,那么佛陀身上必然有他想要的東西,但修為、地位、香火、氣運,都不足以成為理由。

【四:那就是第二種可能了。】

第二種可能是神殊和佛陀是同一人,不同面。雙方因為南妖之事產生分歧。

【一:本宮也認為第二種可能性極大。但本宮這里還有一個猜測,從篡奪這個角度出發,那位存在想取代佛陀,攫取佛門的香火和氣運,那么,他應該是不如佛陀的。】

這樣邏輯就合理了,道尊比佛陀“富有”,沒有篡奪的理由。

那如果是想上位之人呢?

懷慶繼續傳書:【我們只知超品有五位,但那些一品之上,半步超品的存在呢?我們全然不知。】

是個思路,但你要這樣說的話,案子就難查了..........許七安摸了摸下巴,決定結束這次群聊。

這時,麗娜發來一條傳書:

【五:許寧宴,你和公主成親時,能把我和鈴音帶回京城嗎。我不是想和喜酒,我就是想祝福一下你。】

“.........”許七安嘴角抽搐。

我要把你屎打出來.........他連忙收起地書碎片,不去看李靈素的陰陽怪氣,以及李妙真的諷刺。

............

靖山城。

荒蕪的山峰連綿起伏,遠處的海面折射著陽光,卻顯得死寂沉沉。

當日靖山城一役,薩倫阿古抽干了這片天地的靈力,導致土地再長不出莊稼,海水再養不了魚蝦,山巒再也無法復蘇。

這需要至少十年的恢復,才能讓靖山城方圓數十里,煥發生機。

薩倫阿古披著麻布長袍,立在荒涼的山巔,懷中抱著羊羔。

突然,他把目光投向天空,投向云海之上。

幾秒后,云海忽然崩散,探出一只巨大的,宛如山岳的頭顱。

牛鼻鱷唇獅鬃,額頭一對犄角,雙眼是蔚藍的豎瞳,美麗又妖異。

這只異獸出現的剎那,死寂沉沉的海面翻涌起波濤,水靈之力瘋狂匯聚,煥發生機。

它重新變成了可以養殖魚蝦的海域。

“我討厭死寂的海。”

白帝語氣低沉且平靜,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沒想到今時今日,還能在九州大陸看到此等位格的神魔血裔。”薩倫阿古笑瞇瞇道:

“下來說話。”

巨獸頭顱消失,一道白光從天而降,凝于薩倫阿古身前的虛空中。

薩倫阿古審視著眼前的異獸,道:

“白帝!”

白帝蔚藍的眼睛凝視著大巫師,聲音低沉:

“巫師體系的一品,你認識我?”

說話間,它臉頰兩邊的鱗片開合,露出嫩紅的鰓。

水陸兩棲。

薩倫阿古頷首:

“巫神教滲透云州多年,對于大名鼎鼎的白帝,自然如雷貫耳。”

白帝沉默了一下,微微點頭,說道:

“當年我返回九州大陸,試探道尊的反應,結果很讓人意外,上古時期把我們趕出九州的道尊,對我的試探毫無反應。

“我漸漸察覺出不對勁,在云州留下聯絡手段,直到十幾年前,一個叫許平峰得術士破解了我的手段,與我取得聯系。

“從他口中,我得知了九州自道尊后的歷史,也知曉了祂早已消失。”

阿倫阿古耐心的聽完,問道:

“你返回九州大陸,以及來靖山城找我的目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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