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京察風云第八十八章一起上天空出現了兩個太陽,一東一西。
東邊的太陽溫吞的掛著,西邊升起的這輪太陽卻是金光萬道,將整片云海染上燦燦金輝。
它除了帶來光和熱,還帶來了恐怖無比的威壓,讓人如臨深淵,發自內心的敬畏和臣服。
許平峰、黑蓮,包括遭受重創的白帝,耳畔響起了虛幻的、宏大的梵唱。
相比起伽羅樹菩薩顯化出的“不動明王法相”和“金剛法相”,這輪大日完全在另一個層次,它仿佛是天地力量的顯化,帶著沛莫能御的力量。
“啊........”
黑蓮率先慘叫起來,流淌著黑色黏稠液體的身軀,被金光炙烤,騰起陣陣青煙。
“地風水火”四大法相相繼消融,化作虛無。
佛光普照之下,不容易一切非同屬性的力量存在。
“大日如來法相........”
許平峰喃喃道。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猛的收回視線,眼眶流淌出兩行血水。。
九大法相之首,大日如來法相。
黑蓮道長驚叫著化作一道飛騰的黑色水流,進入許平峰體內,后者撐起防御陣法,以及大量的頂級法器,艱難的擋住佛光的灼燒。
“退,快退.......”
黑蓮驚恐而急促的聲音在許平峰腦海里響起。
許平峰側頭看了一眼監正,以及他身后的儒生英魂。
能對付超品的,只有超品。
大日如來法相,是佛門專門用來克制儒圣英魂的。
經過魏淵在靖山城中封印巫神的壯舉,他們怎么可能不把儒家的刻刀和儒冠算進去?
而與魏淵那次不同的是,魏淵好歹是二品武夫,體魄強悍,絕非天命師能比。
儒圣英魂加身,監正所受到的壓力,自然也要比魏淵更重。
逼監正召出儒圣英魂,便贏了一半..........許平峰臉頰流淌出血淚,嘴角卻露出了笑意。
他沒有死扛大日法相的光輝,一個傳送,退到遠處。
“嗤嗤........”
白帝鱗片迅速焦黑,冒氣青煙,它再次發出痛苦的咆哮。
監正刻刀一挑,“噗”的聲音里,白帝的頭蓋骨掀飛,慘叫聲戛然而止。
白帝的身軀一軟,與伽羅樹菩薩一樣,朝著蒼茫大地急墜落而去。
做完這一切,監正緩緩側身,望向了那輪烈日,身后的儒圣英魂做出同樣的動作。
監正視線里映出大日法相的輪廓,熾烈的光芒灼燒著他的瞳孔,儒圣英魂清光一蕩,將大日法相的光芒擋在三丈之外。
“佛陀.......”
監正與許平峰一樣,挑起了嘴角。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彈冠,不再壓制儒圣英魂的力量。
霎時間,儒圣英魂身形暴漲,從六丈多高,化作二十丈的巨人。
此方天地,頓時被兩股力量分割成涇渭分明的兩部分,一部分清氣滿乾坤,一部分熾烈金光籠罩。
這..........眼見儒圣英魂氣勢暴漲,許平峰心里一沉,意識到監正方才是刻意壓制了儒圣英魂的偉力,沒有全力爆發。
他真正的目標是佛陀?!
這個念頭閃過,雙眼恢復視力的許平峰,看見監正跨前一步,侵入了佛光普照的領域。
大日如來法相,應激爆發出更灼熱、更耀眼的光芒,金光變成了熾白的光,吞沒儒圣英魂。
同時,梵唱聲愈發密集、嘹亮,仿佛有幾百上千名僧人同時誦經,佛音響徹整片天地。
熾白的,無窮無盡的佛光海洋里,監正的白衣燃起火焰,皮肉出現黑紅灼痕,儒圣的英魂也有一定程度的消融。
手中的刻刀被燒的通紅發亮。
但這無法阻攔監正和儒圣英魂的步伐,兩位以氣運為根基的人族強者,堅定不移的朝前挺進。
他們每前進一步,漫天的清氣便侵蝕佛光領域一分。
二十丈,十五丈,十丈,五丈...........但監正帶著儒圣英魂突進到“烈日”三丈時,已是熾白的大日如來法相,忽然顯化出一尊金身。
這尊金身面目模糊,體型略顯肥胖,祂雙手拈花,寂然盤坐。
后腦一輪烈日,正是剛剛釋放光與熱的大日如來法相。
這尊法相,緩緩睜開了眼睛。
轟.........直面法相注視的監正,腦海驚雷一響,靈魂仿佛裂成無數碎片,意識當場喪失。
這便是大日如來法相,九大法相之首,佛陀成道的根基。
這時,儒圣伸出了手,握住了監正持握刻刀的手,輕輕往前一遞。
燒紅了烙鐵的刻刀刺入金身法相眉心。
咔擦........面目模糊的金身法相,額頭迸裂出一道裂痕,裂痕迅速游走,瞬間遍及全身。
下一刻,大日如來法相崩潰了。
它朝內坍縮成一團金色的烈陽,微微一頓后,豁然炸開。
從地表抬頭看,會看見云海之上,一道金色的巨浪層層疊的擴散,爬滿半邊天空。
許平峰猛的閉上了眼睛,感受到了來自靈魂的戰栗,護身陣法、頂級法器相繼破碎,脆弱的就像玻璃。
所有防護破碎的同時,他已傳送到更遠處。
..........
阿蘭陀。
這座佛門圣山的深處,傳來聲嘶力竭的吼聲,分不清是憤怒還是痛苦。
繼而整片山脈開始震動,宛如地震,山頂的雪沫坍塌,相互裹挾,形成規模不小的雪崩。
聲勢浩大的雪崩剛剛掀起,便被無形的氣界擋住,數萬噸積雪“轟隆隆”的砸在氣界上,氣界之下,是佛門僧人居住的區域,遍布著殿宇、禪院。
盤坐在菩提樹下的廣賢菩薩,臉色一變,霍然扭頭,望向阿蘭陀深處。
琉璃菩薩花容失色,秀眉緊皺,再不復平時的淡然平靜。
寒潭邊,盤坐在蓮花臺上的度厄羅漢,站在池邊的丑帥阿蘇羅,同時扭頭,看向阿蘭陀深處。
“你覺得是誰?”
度厄羅漢沉聲問道。
他指的是剛才的嘶吼聲。
佛陀?神殊?亦或者那位可能存在的超品?
阿蘇羅微微搖頭:
“不知道。
“但能看出,我們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或許,正中了監正下懷。”
不久前升起的那輪烈日,遁空而去。
哪怕事先沒有得到通知,兩人也能猜到是對付監正去了。
度厄羅漢頷首:
“永遠不能小覷監正,一品術士真正強大的不是戰斗,而是謀劃。”
頓了頓,老和尚沉吟道:
“就是不知道這次吃虧到什么程度。”
阿蘇羅點了一下頭,又道:
“既已出動大日如來法相,那說明青州那邊的戰事,要出結果了。
“另外,五百年前現出大日如來法相的,不是神殊。”
這個疑點,而今算是解開了。
度厄羅漢沉思不語。
...........
南疆。
萬妖山,修繕一新的佛塔微微震動,神殊的軀干走出佛塔,立于塔頂,眺望西方。
“怎么了,神殊!”
九尾天狐出現在他身側,容貌嬌媚,銀發狐尾,身姿娉婷婀娜。
“我聽見了他的呼喚。”
神殊喃喃道:“他在求救,他渴望完整。”
聞言,九尾天狐露出了笑容,道:
“看來青州的戰事要出結果了。”
神殊沒有說話,只是動了動身子。
九尾天狐笑瞇瞇道:
“我早已監正達成同盟,他曾說過,只要我事事幫襯許七安,助他成長,他便給予我一定的幫助,助我奪回你的頭顱。
“不過,這要等到他徒弟造反之后。”
神殊緩緩道:“為何?”
身軀重組后,他的元神獲得了一定的完整性,不再那么偏激,當然,如果收到刺激,還是會六親不認。
九尾天狐搖搖頭:
“監正是天生的棋手,沒人能猜透他的心思,也沒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但不管他謀劃什么,許七安永遠在他的棋盤里處于重要位置。
“盯著許七安,或多或少能看出一點監正的布局。”
至于她看出了什么,沒有說出來。
神殊也沒興趣,道:
“那小子身上還有我的一條手臂,它能中和我的戾氣。”
九尾天狐無奈道:
“這只能看時機,不管是度厄還是阿蘇羅,我們都擒不了,除非攻上阿蘭陀。”
神殊點點頭:“明白就打過去。”
九尾天狐嗔道:
“不行!你滾回塔里去吧,出來久了,神智又開始脫韁!”
神殊默然不語,躍下塔尖,回歸佛塔。
...........
金光散去后,云海之上,只剩下一具焦黑的人形。
幾秒后,焦黑的死肉裂開,露出一個光溜溜的監正。
他隨手往空中一薅,薅來一件白袍披上,手里的儒冠和刻刀已經化作清光回歸云鹿書院。
監正的氣息衰弱到了極點,盡管他看來毫發無傷。
肉身也有一定的衰竭,原本紅潤的皮膚布滿褶子,長出老年斑。
“比和尚還干凈........”
監正嘀咕一聲,抬手輕摸自己眉眼、下巴、腦袋,煉出一頭順滑的白發,白須,還有眉毛。
恢復了一品術士風范后,監正側頭,看向了腳下的云海,接著又掃一眼右側方。
云海破開,兩具殘缺的身影重返云端,分別是伽羅樹菩薩,以及白帝。
前者脖頸處空空蕩蕩,斷口血肉模糊,像是一具無頭的行尸。
后者天靈蓋被掀開,依稀可見宛如核桃般的大腦,腹部的拖著腸子。
他們的身軀無法復原,儒圣刻刀得力量阻斷了血肉的再生。
但伽羅樹菩薩作為超品之下防御第一的存在,以及白帝這種遠古時便已存在的神魔,視作是一品武夫也不過分,想殺他們絕非易事。
“你對佛陀做了什么!”
伽羅樹菩薩的聲音,從軀殼里傳來。
“以后你會知道。”
監正淡淡道。
這時,許平峰傳送返回,立于白帝和伽羅樹菩薩之間。
黑蓮道長從他體內“爬”出來,并肩而立。
一襲白衣,重新對上四位巔峰高手。
但雙方的氣息,比之初戰時,都有斷崖式的下跌,也就許平峰狀態相對完好。
“不中用了啊。”
監正嘆息一聲:“若是巔峰時期,你們現在可以逃跑了。”
說話間,他右手再次往空中一薅,一面八角青銅盤,此盤背面銘刻日月山川,正面刻著天干地支,它甫一出現,此方世界隨之沸騰。
眾生之力洶涌而來,海納百川般的匯入監正體內。
他的氣息于瞬間攀上巔峰。
眼眸清氣一閃,注視著四人:
“一起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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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京察風云第八十九章區區不肖弟子伽羅樹菩薩頭頂,浮現垂首盤坐,雙手合十的不動明王法相。
而金剛法相沒能凝聚,他被儒圣刻刀重創,傷的不只是身體,還有本源,目前只能凝出一道法相。
黑蓮道長的陽神再次四等分,現出道門“地風水火”四大法相。
許平峰腳下浮現圓陣,這是三品之后才能掌控的陣盤,“天罡”和“地煞”的兩大陣法寶典融會貫通后,凝練的圓陣。
在陣法師的領域里,這被成為“母陣”。
以“母陣”為根基,可以演化一切陣法,陰陽五行、地風水火雷,以及這十一種大陣延伸的三百六十種小陣,皆可依靠母陣,隨心所欲的施展。
白帝失去了獨角,雖仍能召喚雷電和水靈,但威力大減,好在作為神魔后裔的它,肉身亦是所向披靡的搏殺手段。
“去!”
黑蓮道長真身凝立不動,操縱四大法相,從“前后左右”四個方向掠向監正。
宛如一團氣流組成的“風”法相速度最快,呼嘯之間,便已來到監正身側,揮出一道道風刃。
火焰法相化作一道流焰,直撲監正面門,勢要與他玉石俱焚。。
流淌著純黑水靈的法相,坍塌成奔涌的河流,發出“嘩啦啦”的濤聲,沖擊監正右側。
“地”法相身軀魁梧卻笨拙,速度最慢,蠻牛般的朝監正發動沖鋒,此刻若是在地面,轟隆聲必定不絕于耳。
監正先是朝著左側伸出手掌,一塊塊六邊形組成的護盾升起,嘭嘭嘭.........風刃斬在護盾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繼而潰散成狂風。
緊接著,他主動朝右側邁出一步,伸手探入奔流的黑色河流,抽出一把漆黑的長劍。
長劍抽出后,“水”法相無力維持,分崩離析。同時,監正大步朝前,一劍斬滅火焰法相。
“嗤嗤”聲里,水汽蒸騰,火焰被水靈澆滅。
監正撈起一抹火星,置于掌心,輕輕一吹。
“呼!”
吹出數十丈長的火舌,把狂奔而來的“地”法相吞沒。
火焰熄滅,“地”法相化作飛灰,緩緩飄散。
最后,監正聚攏黑灰,用力一握,“煉”出一道數十丈高的黑色土墻,把“風”法相生生拍散。
一系列操作只用了兩秒不到,巧妙的以水克火,火克土,土克風,把道門的四大法相瓦解。
身為一品術士,這不過是常規手段,只有武夫才會魯莽的硬碰硬。
黑蓮道長悶哼一聲,似是受到極大創傷。
監正眉頭一皺,低頭看著右臂,不知何時已染上一層漆黑,墮落的力量侵入了他的身體。
“嘿!”
黑蓮道長得意的笑起來,他目睹了監正最開始化解白帝水靈法術的手段,知道他有隨手煉化敵人法術的習慣。
故而在漆黑的“水”法相中,魚目混珠了同樣漆黑的墮落之力。
果然,監正再次從水靈之力里煉出“武器”,墮落的力量便趁機侵蝕。
地宗修的是功德,成魔之后,功德之力轉化為“墮落之力”,是他最強大的手段,遠超“地風水火”四大法相。
縱使是監正,一旦被墮落之力侵蝕,也難以完全無視。
監正右手猛的握拳,將大部分濃稠的黑色液體震出體外,殘留的小部分以眾生之力壓制。
液體從高空灑落,不幸接觸到它們的土地變成寸草不生的廢土,植物枯萎,動物則陷入瘋狂。
監正腳下清光一閃,傳送到黑蓮身后,朝著他的天靈蓋一掌劈下。
黑蓮感受到的不是掌力,看見的不是監正劈下的手掌,黑蓮看見了貞德,看見了許多死在他手里的地宗同門,看見了被他擄來奸淫過的女子,看見了曾經死于他手中的普通百姓。
這些人的憤怒匯聚成河,將他吞沒。
眾生之力——民憤!
他當即失去了抵抗的念頭,只覺得如此墮落邪惡的自己,不如羽化。
當是時,伽羅樹菩薩雙手捏印,身后盤坐垂首的不動明王法相,跟著做出結印動作。
監正和黑蓮之間的空間,仿佛凝固成密不透風的墻壁,那拍向天靈蓋的一巴掌,受到巨大阻礙。
與此同時,許平峰抬腳一踏,母陣化作傳送陣,豁然擴散,將黑蓮納入陣法范圍。
黑蓮身形出現在許平峰身邊,躲過了必死的局面。
伽羅樹菩薩飛快結印,“凍住”監正身周空間,不給他傳送追殺的機會。
滋滋,白帝張開血盆大口,口腔中醞釀一顆熾白的雷球。
監正單手按在腰間,猛的一抽,抽出薩倫阿古的趕羊鞭。
黑蓮的侵蝕時效已經過去,打神鞭又可以用了。
“啪!”
鞭子抽打在空氣中,將這片凝固的空間抽“活”了過來。
他沒有試圖抽打伽羅樹菩薩,以此來打破不動明王印,因為這注定會失敗。
因此退而求其次,打破這片空間的禁錮。
下一刻,監正出現在白帝面前,短暫屏蔽了天機的他,順利瞞過白帝的感知,成功近身。
監正按住白帝的上唇下頜,用力一合。
“轟!”
雷球在白帝口中爆炸,炸的它七竅冒出黑煙,紋路如核桃的腦子飛濺,蔚藍色的兇睛猛的外凸。
白帝瞳孔里的光芒黯淡,身軀緩緩萎頓,它體表跳動著電弧,四肢抽搐著漂浮在云端,失去戰力。
這時,監正頭頂,出現了許平峰的身影。
他雙手成環,將下方的監正“囊括”其中,嗡,一道道圓陣呈圓柱排列,這些圓陣里,涵蓋了陰陽五行和風雷,全是以攻擊和破壞見長。
不動明王印再次封鎖監正周遭的空間,杜絕他傳送躲避。
“放下屠刀!”
伽羅樹菩薩不忘施展“戒律”來影響監正,讓他無法揮出鞭子,“抽裂”空氣。
大家都是一品,就算是監正也無法完全屏蔽“戒律”的效果,只是戒律維持的時間太短,短到忽略不計。
但也聊勝于無。
雙重影響之下,監正既沒有閃避,也沒有抽出手里的打神鞭。
他只是抬起手,抽了一巴掌。
許平峰眼前一花,看見了一個個饑腸轆轆的百姓,他們雙眼赤紅,在詛咒他,怒罵他,對他咬牙切齒,恨不得扒皮抽骨。
巴掌仿佛扇在許平峰身上,扇的他意識炸成完全碎片,鮮血染紅白衣。
眾生之力——民怨!
他遭反噬了,氣運反噬。
百姓代表著中原的氣運,大奉如今的處境,大半源自許平峰。
那一道道圓陣因為失去主人的維系,緩緩消散。
此時,戒律的力量過去,監正出手果斷,揮出打神鞭。
啪!
抽打在許平峰身上,把他像沙包一樣抽飛。
啪!
監正抽出第二鞭,但這一鞭抽中的是黑蓮的“風”法相,關鍵時刻,以速度見長的風法相救了許平峰一命。
“風”法相潰散,黑蓮悶哼一聲,如遭雷擊。
“放下屠刀!”
伽羅樹菩薩狂奔而來,不給監正繼續抽打的機會,先以戒律打擾他的行動,順利近身后,腰背肌肉猛的一炸,撐起袈裟。
轟!
他一拳打出,炸出刺耳的音爆。
即使失去了金剛法相,伽羅樹菩薩依舊是一品的體魄,一品的力量,體術不比同境界武夫差。
監正和他對了一掌,雙方各自飛退。
加持了眾生之力的掌力沒能壓制伽羅樹,但也打斷了這位一品菩薩的后續連招,讓他無法施展出化勁體術。
此時,云海之上五位超凡境中,都能算是巔峰的高手,白帝渾身抽搐,被自身醞釀的雷霆反噬;黑蓮的法相接二連三被破,同樣遭受反噬。
許平峰被氣運反噬,又被打神鞭抽了一鞭子,狀態最差。
監正先是以術士之身承受儒圣降臨的代價,而后被大日輪回法相重創,如今雖然容納眾生之力,看起來驍勇無比,但他這副身軀還能支撐多久,尚不可知。
只有伽羅樹菩薩,雖然失去頭顱,在儒圣刻刀下受了重創,但全靠同行襯托,他是狀態最好的。
超品之下,防御第一,名號不是白叫的。
“咳咳........”
血染白袍的許平峰,抬手捂著嘴,劇烈咳嗽,黏稠的鮮血從指間流淌。
披頭散發的他,望著不可匹敵的監正,眼里沒有恐懼和忌憚,只有平靜。
“監正老師,當年我退出朝堂,決定扶持潛龍城那一脈,我便知道敵人會很多。因此二十多年來,步步為營,工于心計。
“先后算計死了鎮北王、魏淵和貞德,但我知道,我最強大敵人,是你!
“若不能殺你,一切謀劃都是鏡花水月,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許平峰咽下涌到喉嚨里的血水,緩緩扯起一個笑容:
“所以,當我決定邁出那一步時,老師你便成了我第一個要殺的人,關于鏟除你的謀劃,從一開始便已經定下來。
“其實扶持誰都一樣,我為什么要選擇五百年前那一脈?老師,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兵馬,錢糧,都只是錦上添花,若不能除掉老師,我如何成就大業,晉升天命師?
“老師能看穿未來,今日你提前準備好了儒圣刻刀和亞圣儒冠,帶上了薩倫阿古的打神鞭。你準備的無比齊全,因為你知道,這一戰是我這個不肖弟子的全力反撲。
“想必在你看見的未來里,這一戰,死的是我們,勝得是你吧。同時,你還趁機重創了佛陀,為將來的某步棋做了鋪墊。
“你準備的是那樣的充分,把一切都算計進去了。”
伽羅樹菩薩緩緩搖頭:“機關算盡太聰明。”
“而我要的,就是監正老師這算無遺策。”說到這里,許平峰露出了詭譎莫測的笑容:
“老師不妨算一算,知曉天命師權柄的我,一個區區不肖弟子,為何有信心站在這里與你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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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以為,老師是依靠與佛門結盟和步步為營的攻城拔寨,裹挾大勢,成功弒師。”
許平峰每說一句話,嘴角就沁出一縷鮮血,他傷勢很重,表情卻張楊卻肆意。
有些話憋在心里二十多年,有些謀劃苦苦隱忍二十多年,今朝一吐為快。
“但仔細分析、復盤武宗叛亂的過程,其實很容易就能推測出一些不同尋常之處。比如說..........”
許平峰的目光驟然銳利:
“武宗造反之始,初代為何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縱使弒師是術士體系的宿命,但殺徒不也是宿命嗎。初代沒有理由任由武宗造反,任由老師你晉升天命師,取而代之。
“堂堂一品術士,沒能洞察弟子的行動,何其可笑。此中原因,白帝適才已經闡明,老師是守門人,用了某種手段蒙蔽了初代看穿未來的眼睛。
“弟子說的可對?”
監正手持趕羊鞭,緩緩吐納,表情漠然的看著他。
“守門人不是重點。。”許平峰搖搖頭:
“重點是你干擾初代看穿未來的手段,正是因為這種手段,讓你順利蒙蔽了初代,讓他看不到自己的下場。因此才會被老師你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黑蓮冷笑著當了一個捧哏:
“哦?那不是守門人的你,該如何對付身為天命師的監正。”
許平峰搖搖頭:
“我不是守門人,無法在二品境對付天命師,能對付天命師的,只有天命師。”
說到這里,許平峰腳下的圓陣猛的擴散,形成一道直徑十幾里的恢弘巨陣,把在場所有超凡人物,盡數囊括其中。
陣法擴散的同時,許平峰腰間的錦囊打開,一道道流光飛出,在眾人頭頂飛舞,那是一件件青銅物件。
它們有著同樣的氣息和底色,像是某件巨型法器的部件。
一塊銘刻太極魚的圓盤最先穩固下來,凝于空中不動,緊接著,以它為核心,其他部件紛紛吸引過來,在“咔咔”聲里,自行排列、組合。
另一邊,伽羅樹菩薩默契的結印,以不動明王法相封鎖住空間,杜絕監正的傳送術,為部件重組爭取時間。
監正始終淡漠的表情,終于出現了變化,有些意外。
在這個過程中,許平峰嘆息著說道:
“并不是我找上了五百年前那一脈,而是他們找上了我,他們隱藏的這么好,五百年都沒讓朝廷找到,我如何在短時間內找到他們,與他們結盟?
“主動找上我的是初代監正二弟子一脈的傳人,老師,還記得我當年曾經問過你,如何晉升一品?你把真相告訴了我。
“其實那時候,我已經從潛龍城那一脈的術士里,得知了真相。但我仍不愿與您決裂,因此選擇入朝為官,嘗試著位極人臣,以首輔之位,凝聚氣運。
“我認為,只要為大奉開疆拓土,吞并北方妖蠻,以及巫神教的部分領土,中原是有足夠氣運成就兩位天命師的。
“可我的嘗試,還沒開始,就失敗了。元景的打壓,各黨派的攻殲,讓許黨分崩離析.........您為什么不幫我?您當初若是幫我,大奉就不會走到今時今日的地步,監正老師,是你把我推向了五百年前那一脈。”
說起當年往事,許平峰嘆息一聲,時至今日,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怨恨,只是這些話,埋在心里多年,現在不說出來,以后就沒機會了。
“于是我選擇了與五百年前那一脈結盟,而他們給我的籌碼,就是它.........”
許平峰指了指頭頂的法器,恰好此時,那些青銅部件重組完畢。
這是一件巨大的圓盤,核心是太極魚,外沿的圖案有五行八卦、花鳥魚蟲、山川日月,以及先民祭祀天地的場景。
仿佛把人族歷史,全部刻在了里面。
嗡!法器重組完畢,迅速變大,變成一件直徑十幾里的龐然大物,恰好與許平峰腳下的圓陣契合。
青銅法器正向轉動,許平峰腳下的圓陣逆轉。
霎時間,眾人察覺一股莫名的力量籠罩了這里,緊接著,他們失去了外界的感知,像是處于另一個世界,與九州天地隔絕。
監正的氣息迅速下跌,他被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系,失去了眾生之力的加持。
“果然,只有天命師才能對付天命師啊。”
眼見監正失去眾生之力的加持,許平峰嘴角一挑,嘖嘖連聲。
這件法器是初代監正留下的東西,它有兩種能力,這兩種能力,克的就是天命師的權柄。
天命師能在自身的地盤調動眾生之力,可以做到同境界無敵,想對付他,必須多名一品修士聯手。
這件法器的第一項能力,便是屏蔽眾生之力,天命師身處其中,會斷絕與外界的聯系。
當然,有時效限制。
第二種能力,屬于被動能力,它無法被占卜,無法被窺探。
形象的描述是——監正無法在窺探未來中,看到它的存在。
這是天命師自帶的權柄。
倘若世上有兩位天命師,他們是無法在未來中窺探到彼此的,因為他們有著一樣的能力。
“我懷疑守門人的能力,有一部分天命師權柄。當年您是否便是用類似的手段,瞞過了初代對未來的窺探?”許平峰笑瞇瞇道:
“您能窺探未來,倘若知道這一戰,自己必死無疑,那您自然會做出針對性的布置,讓我們的謀劃落空。所以要殺你,就必須要瞞過你對未來的窺探。
“這正是您當初對付初代的辦法,也是我的殺手锏。若不是有它,我怎么敢造反呢?”
黑蓮道長嗤笑一聲,惡狠狠道:
“若非他有足夠的籌碼,我怎么會與他結盟呢。”
他肆意的張揚著自己的惡意、得意,絲毫不壓抑人性里丑陋的一面。
許平峰又咳了一聲,抹去嘴角的鮮血,道:
“當年,您扶持武宗造反,與佛門結盟,初代深知大勢已去,更知道監正老師你將來會晉升一品術士,而能對付天命師的,只有天命師,后來的弟子想要取代您,難度太大。
“于是他當時便已經開始謀劃如何殺死你,為五百年前那一脈復起布局。”
“他留下兩件東西,一件,便是這以天命師的權柄煉制的法器,初代把它藏在了高祖皇帝的一個假墓中,并讓后人看管那座大墓,等待時機。”
初代監正與國同齡,當然不會有墓,柴家看守的那座大墓,其實是高祖皇帝的一座假墓。
自古帝王不會只有一座墓,真墓之外,還會有幾座掩人耳目的假墓,算是基操。
而負責督造皇家陵墓的,正是司天監。
“初代心思細膩,并沒有把這件法器的存在告訴二弟子一脈,也沒有告訴五百年前一脈皇族。只是說,何時出現一位欲取代監正的二品術士,便帶他去找柴家人。
“然而,人心最是難測,柴家后人耐不住清貧寂寞,不顧祖訓,放棄了守墓人的身份,回歸了紅塵。
“彼時我正好著手建立天機宮,把暗子遍布在中原各地,搜尋天下柴姓之人,耗費近十年,終于找到湘州柴家。”
許平峰頓了頓,端詳著監正的臉色,企圖從他臉上看到驚怒、慌張之色,但他失望了,監正表情從始至終都無比平靜。
“以您這樣窺探天機的人物,想來早已看穿生死,是弟子得意忘形了。”許平峰輕嘆一聲,繼續道:
“第二件東西,其實就是國運。
“利用一場戰爭來撬動大奉國運,繼而通過秘法竊取,再以具備皇室血脈的容器存儲氣運,緩慢煉化,從而增強潛龍城一脈的氣運。
“在這個計劃中,首先要有一場席卷九州大陸的戰爭,規模必須足夠宏大,關乎一國存亡,否則難以撬動大奉氣運。這便有了二十一年前的山海關戰役。
“其次,許七安這個擁有皇室血脈的容器便誕生了。”
五百年前那一脈,同樣是皇族,是能侵占如今的大奉氣運的。
換成是草莽勢力,就只能等待大奉爛到骨子里,王朝氣數終結,才能推翻大奉,建立新朝。
“當然,這一步計劃是失敗的,至今我也沒能奪回許七安身上的國運。好在從一開始,我便做了兩手準備,那就是擊散龍氣,加速大奉的衰亡。
“此消彼長,效果是一樣的。”
許平峰笑道:“這就是天命師,即使已經死去五百年,依舊是棋手。”
隱忍五百年的殺局,終于在此刻亮出了獠牙。
“這家伙,死了五百年還要給我添堵!”
監正手腕一抖,啪,打神鞭無視距離的抽向許平峰。
后者身前立刻亮起一重重防御矩陣,同時以傳送書“召喚”伽羅樹菩薩。
砰砰砰.......陣法相繼破碎,打神鞭抽打在伽羅樹菩薩胸膛,打出淺淺的鞭痕。
打神鞭對許平峰和黑蓮來說,是巨大的威脅,但對上伽羅樹,就顯得不夠強力。
不是打神鞭位格不夠,縱觀九州的法寶、絕世神兵,沒有任何一件能對伽羅樹菩薩造成致命威脅,鎮國劍也不行。
在這個超品盡數封印的九州,或許真正的一品武夫才能壓制他。
監正似乎早料到會是這樣,抽打出鞭子的同時,他朝天空甩出了天機盤。
天機盤“呼呼”旋轉,要“印”上青銅法器核心的那面太極魚。
作為天命師,他當然不可能對一件法器束手無策,只要天機盤能融入青銅法器中,監正就有把握讓這件法器在短時間內崩解。
從而離開此方“世界”。
就在這時,太極魚和天機盤之間,出現了一灘黑色黏稠的液體。
它如幕布般展開,讓天機盤撞入其中。
“啊.........”
黑蓮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
他旋即恢復人形,慘叫著打滾,漆黑黏稠的身軀里冒氣嗤嗤的青煙。
而天機盤表面染上一層深黑,失去了靈性,無力墜落。
許平峰當即道:
“伽羅樹,時間有限,別管我。”
在這場謀劃已久的殺局中,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分工,黑蓮道長的任務是腐蝕監正的法寶,包括但不限于打神鞭、天機盤。
法器是術士最強的手段之一,但黑蓮的墮落之力,能克制一切靈性。
而伽羅樹菩薩的任務,是正面承受監正的攻擊,拖住這位一品術士。
他們熬過了儒圣英魂,進入最關鍵的、決定性的時刻。
此戰若是不能除掉監正,萬事皆休。
伽羅樹菩薩狂奔而出,于云端拖出一道道殘影,過程中,不動明王法相結印,封鎖周遭空間,不給監正施展傳送術的機會。
監正探手接住天機盤,掌心清光騰起,煉化墮落污穢之力。
同時伸出握著打神鞭的右手,在身前撐起一塊塊六邊形組成的屏障。
砰!無頭行尸伽羅樹,直拳打在屏障上,打的監正身軀一顫。
雙方狀態都下滑嚴重,伽羅樹若是鼎盛狀態,這一拳能把監正打飛。
砰砰砰........漫天拳影爆發,捶打在六邊形屏障上,讓它掉落數不清的輝芒。
屏障破碎,監正滑退過程中,又一次抽打出薩倫阿古的趕羊鞭。
目標卻不是伽羅樹,而是許平峰。
后者立刻暴退,退到此方“世界”的邊緣,但于外界隔絕的情況下,他離不開青銅法器籠罩的領域。
而打神鞭能無視距離。
啪!
許平峰肉身被抽的皮開肉綻,元神震出體外,發出痛苦的嘶吼。
監正要破局,有兩個辦法:一,殺死許平峰,讓圓陣失去維續,縮短青銅法器的時效。
二,煉化天機盤上的墮落之力,以天機盤克制青銅法器,同樣能加速初代留下法器的崩解。
“噗!”
伽羅樹菩薩的拳頭,趁機打穿了監正的胸膛,拳頭從背后穿透而出。
這時,另外一個監正從頭頂飄出,手里握著趕羊鞭,朝許平峰揮出。
他舍棄了肉身,元神出竅,對大弟子趕盡殺絕。
伽羅樹果然抽拳回援許平峰,不動明王雙手結印,擋住雙方之間,替許平峰承受下這一鞭。
監正元神當即下沉,回歸體內,笑了一聲。
天機盤沾染的污穢之力煉化干凈了。
剛才,他當然也能用趕羊鞭打破伽羅樹的空間禁錮,但在伽羅樹近身的情況下,即使抽“活”周遭空間,他也會在下一刻被伽羅樹重創。
而無法離開此方“世界”的局面中,受此重創的他必敗無疑。
因此那一鞭抽的是許平峰,換來被伽羅樹重創的代價,接著元神出竅,再給一鞭。
監正料定伽羅樹會援救許平峰,因為,佛門不擅長對付元神,各大體系里,只有道門和巫師擅長對付元神。
既然無法在短時間內毀滅元神,那么伽羅樹的選擇,肯定是保住許平峰,讓青銅法器不至于快速崩潰。
而這一切,其實是監正刻意的誤導——他的破局之法是殺死許平峰。
監正真正的破局手段是天機盤,他誤導了伽羅樹,讓伽羅樹以為天機盤恢復還需要時間。
至于肉身,反正孽徒宋卿掌控了肉身重塑之法,回頭朝許七安借來一粒蓮子,便能“重生”,當然,如果逃脫的及時,以術士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救活這具身軀并非難事。
眼下敵人不在身邊,監正再次朝上空丟出天機盤。
天機盤呼嘯旋轉,化作清光“印”入青銅法器核心的太極魚。
“咔咔咔........”
青銅法器停止運轉,各個緊扣的部件開始脫離,呈現出即將分崩離析的趨勢。
這一刻,眾人感受到禁錮在此地的力量開始削尖,九州世界離他們越來越“近”。
下一刻,一根彎曲的長槍,突破了空間,無視了距離,從后面刺穿監正。
此槍似金似玉,似骨似石,讓人無法辨清材質。
監正緩緩低頭,望著刺出胸口的長槍,瞳孔微微收縮。
“嘿!”
低笑聲從身后傳來,一道扭曲的身影顯化,從模糊到清晰,不是白帝,而是一個通體漆黑的怪物,它的身軀略顯虛幻,不夠真實,是元神而非肉身。
其狀羊身,覆蓋一塊塊角質,有著一張酷似人類的面孔,臉頰上有兩排眼睛,頭上長六根彎曲尖銳的長角。
刺穿監正的彎曲長槍,化作純黑之色,貪婪的吸收著周圍的一切,包括光,也包括監正。
監正的身軀寸寸消融,化作碎光融入長槍,被它吸收。
“守門人的靈蘊,我就不客氣了。”
那羊身人面的怪物,伸出長舌,舔了舔嘴唇。
這根“槍”是他頭頂的六根長角之一,凝聚著大荒的天賦神通,能吞噬萬物,遠古時代,縱使最強大神魔,也在它面前吃過大虧。
他以“白帝”之身重返九州大陸,原本是想以假身試探道尊,隱瞞真實身份。
即使從多方打聽,了解道尊可能隕落,它仍然沒有放松警惕,以白帝之身繼續謀劃守門人。
畢竟它的真身若是重返九州大陸,很可能引來額外的變數,比如道尊的后手,比如西方那位可能根本就不會出手。
“嘿!”許平峰也笑了起來。
“嘿嘿嘿......”黑蓮道長見狀,強壓下灼身的痛苦,得意且猖狂的笑道:
“今日除你,大奉必亡!要怪就怪許七安吧,他若不多管閑事,我不會插手此戰。”
伽羅樹菩薩吐出一口氣,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五百年前,佛門助你晉升天命師,五百年后,佛門扶持你的弟子成為天命師。這便是因果循環。”
他沒有快意,只是有些感慨。
監正緩緩低下頭,看向人世間,看見松山縣化作火海,看見宛郡城頭插上云州大旗,看見孫玄機駕馭炮臺,呼嘯如風,在強敵的追殺中艱難支撐。
他收回視線,掃過在場三人一獸,閉上眼睛。
終于,身軀徹底瓦解,被彎曲長槍吸收殆盡。
伴隨著監正的消失,整個青州,突然間風起云涌,烏云密布,閃電在云層中交織,前一刻還是白晝,下一刻,天地陷入昏暗。
天生異象,黑暗降臨。
“白帝”張開獠牙交錯的嘴,把彎曲長槍吞入腹中。
它緊接著“咦”了一聲,“無法煉化.........”
許平峰笑道:“大奉不滅,監正不死。”
伽羅樹菩薩補充道:
“當年,我們付出慘重代價封印初代監正。而后武宗登基,江山易主,他順勢煉化氣運,晉升天命師。而后才煉死初代,魂飛魄散。”
許平峰臉上笑容更濃,道:
“你且將監正老師封印在槍中,等我們推翻大奉,自可煉化。不過,還得仰仗閣下多多相助。”
既然上了船,就別想著下來。
“白帝”沉吟一下:
“好,但要等我將此物送回海外。”
它不放心把守門人留在九州,恐生變故,送回本體身邊才能萬無一失。
...........
布政使司,楊恭大步奔出大堂,在院中仰望天空,只見穹頂之上,黑云密布,電閃雷鳴。
身為儒家四品,他眼中看到的是一道道氣運潰散、流逝。
身為一州布政使,他此刻感受到的,是錐心徹骨的恐懼。
楊恭瞳孔一縮,一個猜測在心里發酵,帶來身軀和靈魂的戰栗。
“變天了........”
他喃喃道。
...........
松山縣。
硝煙在城中各處燃起,守軍和云州軍在大街小巷廝殺。
心蠱飛獸的尸體,有的落在城頭,有的落在屋脊,有的橫陳在街道。
不久前,松山縣遭遇了朱雀軍主力,領頭的是一位四品大妖——朱雀。
心蠱部的飛獸軍無法抵御這個層次的高手,三百飛獸軍轉瞬間屠戮過半,黑鱗巨獸龐大的身軀墜入城中。
失去了制空權,松山縣守軍承受不住來自高空的打擊,城門失守,守軍轉為巷戰。
兩軍的廝殺波及到了城中百姓,硝煙在城中各處燃起。
就在這時,天色以不同尋常的速度轉暗,黑云仿佛壓在頭頂,帶來窒息般的壓迫力。
兩邊的守軍不約而同的放緩交手,彼此警戒,抬頭望天。
苗有方一刀劈死眼前的敵人,護著許新年后撤,同時抬頭望天:
“要下雨了嗎?”
不知為何,他心靈一陣陣的悸動。
許新年抬頭望天,愣愣不語。
城外,松河滾滾奔流,激撞在岸沿,濺起滔天浪花,又掉頭朝著東南隆隆而去,像在悲哭,又像在怒吼。
..........
監正老師..........炮臺上,孫玄機抬頭望天,他周身僵凝,無法呼吸,怔怔地凝望著昏暗的天空,突然感到一陣無法遏止地、尖銳刺骨地恐懼和慌張。
..........
京城,皇宮。
錦塌上,正在午休的永興帝猛的驚醒,捂著胸口慘叫起來。
他右手緊緊抓住胸口,臉色煞白,五官扭曲:
“痛死朕了.........”
伺候在寢宮里的趙玄振慌張的跑過來:
“陛下,您怎么了,快,快去請御醫。”
“滾開!”
永興帝奮力推開他,嘶吼道:“去,去找監正,找監正。”
他不知道為什么要找監正,但冥冥中的本能讓他想立刻見到監正。
國難當頭,氣運示警!
這一刻,京城中的所有皇族、宗師,同時有了心悸之感,視氣運強弱不同,程度也有所不同。
............
浮屠寶塔內,飛往青州的許七安,臉色陡然蒼白,他捂著胸口,緩緩萎頓,蜷縮起來。
撕心裂肺的疼痛遍及全身,穿透靈魂,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冷汗像是開閘了洪水,瞬間浸透了衣衫。
“許,許寧宴........你怎么了?”
身邊的慕南梔嚇了一跳,一時間手足無措。
過了一陣,痛苦稍有好轉,但許七安臉色難看至極,一字一句道:
“監正,監正沒了.........”
半數國運在身的他,福至心靈般知道了監正的情況。
...........
司天監,地底。
宋卿打開閘門,鐵門緩緩升起。
他手里握著一卷書,沿著臺階往下,穿過幽暗長廊,來到鐘璃閉關的房間。
“鐘師妹,你要的書我給你找出來了。”
宋卿把手里的書放在鐘璃面前。
鐘璃伸出麻布長袍下的白嫩小手,邊拿起褐皮書,邊委屈道:
“為什么要這么多天。”
宋卿略有些慚愧:
“這不是最近太忙了嘛,你知道我做起煉金實驗就廢寢忘食,能記得你的事,已經很不容易了。”
鐘璃“噢”了一聲,把視線放在褐皮書上,封面沒有名字。
這是監正得手稿,里面記錄著他煉制法器的過程、經驗和心得,以及相應法器的功效。
這破書弟子們都不愛看,就如小學生不會去研究微積分,只有宋卿偶爾會翻一翻。
鐘璃翻動書頁,找到“亂命錘”的詳細內容。
“..........氣運加身則捶之,可開竅!”
鐘璃凝視著最后這句話,陷入沉思。
突然,鐘璃和宋卿胸口同時一痛。
.........
PS:超長章,寫的有點久了,如釋重負。
“咳咳.........”
許平峰捂著嘴,劇烈咳嗽,鮮血從指縫間溢出。
隔了好幾秒才平息咳嗽,輕嘆道:
“半條命沒了,監正老師下手可真狠。”
他環顧眾人,給出建議:“先回去養傷吧,諸位傷勢都不輕,而我也得花時間煉化青州氣運。”
三人一獸里,許平峰自己的情況就不說了,差點死在監正手里,說沒了半條命,其實是在挽尊。
伽羅樹菩薩頭顱無法再生,儒圣刻刀的力量侵蝕體魄,削弱力量,需要時間煉化、拔除。
“白帝”這副肉身的情況,比伽羅樹菩薩只差不好,且守門人到手,它現在只想著把長槍送回海外,落袋為安。
至于黑蓮道長,沒有受到監正針對,受傷最輕。。
這樣的狀態下,他們是不敢直接殺到京城的。
“初代死后能留下后手,讓監正吃了大虧,同樣是天命師,誰能保證監正沒有相應的后手?”伽羅樹菩薩穩健的很:
“這一戰已經成功鏟除監正,沒必要急功好利。”
黑蓮道長“嘿”道:
“諒他一個許七安,也翻不起什么風浪。了不起再加一個洛玉衡,一個孫玄機,嗯,還有金蓮那個雜碎,應該也到三品了。”
許平峰笑道:“別忘了,還有一個寇陽州。”
但那又怎么樣呢,別看大奉超凡高手還有不少,但都是些三品二品的貨色,己方一個伽羅樹菩薩,就能壓制洛玉衡寇陽州和許七安,打的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何況還有白帝,有黑蓮,有姬玄,還有他這位二品巔峰術士。
等攻下青州,煉化青州氣運,他的實力會更上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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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正沒了...........慕南梔蹲在許七安面前,眼神茫然。
“什,什么意思啊?”
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慕南梔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一定是大事,應該許七安臉色從未如此難看,剛才他沒照鏡子。
不然就能看見自己大難臨頭,如臨末日的表情。
在花神轉世的認識里,這個男人骨子里的倔強的、桀驁的、驕傲的,生死面前,也不能讓他屈服。
但剛才那窮途末路的表情,是她從沒看過的,讓她沒來由的心慌。
“大難臨頭.........”
初步恢復的許七安簡單解釋了一句,立刻從地書碎片里取出傳音法螺,傳音道:
“孫師兄,監正是不是出事了。”
國之將亡,氣運示警,他知道監正出問題了,但冥冥中的感應無法讓他知道具體細節。
法螺那頭寂寂無聲,連一個字都沒有。
許七安一邊焦慮的等待,一邊擴散思緒,肯定是青州那邊出了狀況,以如今的局勢,只有這種可能。
“以許平峰和伽羅樹的實力,頂多拖住監正,不可能在青州的地盤上威脅到監正。但監正確實兇多吉少了.........所以他們肯定有幫手。
“如今的九州各大勢力,巫神教對中原的態度,毫無疑問是坐山觀虎斗,甚至存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心思。但就目前的節點來說,巫神教肯定不希望大奉敗的這么快。
“巴不得狗咬狗,廝殺的更慘烈一些,所以大巫師薩倫阿古多半不會參與。
“其他勢力中,蠱族不可能與大奉為敵,且自顧不暇,精力放在鎮守極淵。阿蘭陀那邊有南妖盯著,他們敢入中原援助許平峰,九尾狐早就帶著熊王和神殊推平阿蘭陀,解印神殊頭顱了。但之前通過白姬和她溝通,她似乎沒這方面的想法。
“北方妖蠻已經廢了,一個三品的大妖燭九,難成大器。
“各大勢力之外的超凡里,天宗肯定排除在外,地宗的黑蓮與天地會不死不休,而我作為天地會最靚的仔,肯定是他針對的對象。
“白帝是大荒,大荒圖謀守門人,與許平峰有聯系,但他未必愿意出手對付監正,因為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許平峰未必能拿出足夠的籌碼請動他,此獸存疑。
“所以單憑一個黑蓮入伙,不可能威脅監正,許平峰另有殺手锏..........”
分析到這里,許七安已有相應猜測——初代監正!
初代監正姓柴,柴家守的墓就是初代監正留下的,而許平峰早已收集地圖,掌控了那座大墓。
如果世上還有什么能威脅到天命師的,那肯定只有天命師。
這時,傳音法螺里,響起了袁護法的聲音:
“許銀鑼,我是袁護法。”
許七安霍然驚醒,略顯手忙腳亂的抓起法螺,置于耳邊,迫切的問道:
“你說!”
那邊沉默了幾秒,袁護法道:
“干他娘的,監正老師不可能會死.........老子要殺光云州那群雜碎.........監正老師不會死的,不會的.........干他娘的,干他娘的.........
“現在該怎么辦.........監正老師沒有任何交代.........老師真的被殺了?干他娘的,老子要滅了云州那群雜碎.........”
這是孫玄機最真實的內心。
監正,死了啊。孫師兄心態崩了..........許七安表情木然的聽著,瞳孔微微放大。
他默默放下手里的法螺,寂然而坐。
慕南梔一聲不吭的蹲在他身邊,懷里的小白狐蜷縮在她懷里,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隔了一陣,許七安問道:
“青州局勢如何?”
袁護法沉默片刻:
“孫師兄的心沒告訴我.........”
孫玄機腦子亂糟糟的。
“但青州多半是守不住了,我估計會撤退,撤到雍州去。”袁護法給出自己的判斷。
“我明白了.........”許七安結束了傳音。
............
蠱族。
極淵邊緣,帶領一眾超凡首領,準備進入極淵清理蠱獸、蠱蟲的天蠱婆婆,突然頓足北望。
身邊的蠱族首領、四品高手,紛紛停下腳步。
煙視媚行,扭著小蠻腰的鸞鈺,好奇問道:
“婆婆,怎么了?”
天蠱婆婆沉吟許久,臉色凝重:
“監正,沒了.........”
天蠱能偶爾看到未來的畫面,剛才那一瞬間,天蠱婆婆看到的是大奉觀星樓的八卦臺。
空蕩蕩的八卦臺。
作為一名二品天蠱師,她對未來的一角,向來秉持著重視的態度。
仔細解讀后,明白了那未來一角的寓意——大奉此后,再無監正!
監正沒了.........在場的蠱族超凡首領,面露茫然。
什么叫監正沒了?
監正怎么能沒了,那樣的話,大奉怎么辦?
換成以前,他們得知這個消息,恐怕會歡欣鼓舞,慶祝大奉失去這位守護神。
但如今,雖然算不上與大奉綁在一根繩上,但也是下了血本的。
尤其是力、心、尸、暗四大部族的首領,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心蠱師淳嫣蹙眉道:
“婆婆,此言何意?”
天蠱婆婆搖著頭:
“老身只看到監正沒了,或許死了,或許被封印了,更詳細的情況,便不知道了。”
眾首領臉色瞬間難看。
根據他們對天蠱的了解,婆婆既然把這個消息說出來,那說明這是一件已經發生的事,不算泄露天機。
“這........”鸞鈺收斂媚態,皺起精致的眉頭:
“沒了監正,大奉如此抵御云州和佛門聯手,那,那小子還欠我三個月的肉償呢。”
莫桑..........龍圖側首北望。
...........
靖山城。
薩倫阿古站在荒蕪的山巔,望著南方。
“弒師,是術士的宿命,你因弒師崛起,又因弒師收場,乃因果循環。”
他接著望向遠處祭臺,巫神雕塑,感慨道:
“沒了守門人,你們這些超品,總算是松口氣了。只是引來了大荒重臨九州,不知是福是禍。”
大巫師嘆息一聲:
“你既已殞落,我們之間的賭注,便不作數了。”
他朝南方抬起手,高聲道:
“來!”
青州,云州軍營里,一道流光沖突重重束縛,朝著東北方而去。
............
阿蘭陀。
廣賢菩薩盤坐在菩提樹下,望著金缽投射出的伽羅樹菩薩身影。
他安靜的聽伽羅樹說完,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頓了頓,他沉聲道:
“你切記,推翻大奉之前,務必讓許平峰來一趟阿蘭陀,佛門不能再重蹈五百年前覆轍。
“另外,那位神魔后裔需得警惕,我們至今不知道他有何謀劃。”
伽羅樹菩薩因為沒有腦袋,所以無法點頭,也做不出表情,只是簡單的“嗯”一聲。
廣賢菩薩又問:
“接下來有何部署?”
伽羅樹聲音洪亮,語調卻平淡:
“待許平峰煉化青州氣運,待本座拔除儒圣刻刀之力,養好傷勢,再北上征伐。”
廣賢菩薩沉吟片刻,頷首贊同:
“此乃穩妥之法。”
............
云鹿書院。
趙守把亞圣儒冠、儒圣刻刀重新請回亞圣殿。
他輕嘆一聲,走出大殿,朝著司天監方向作揖。
...........
皇宮。
永興帝坐在鋪設黃綢的大案后,右手支撐著頭,輕輕捏著眉心,神態疲倦。
他時而抬頭看一眼御書房的大門,焦急的等待著。
不多時,掌印太監趙玄振步腳步匆匆的身影出現,邁過門檻,快速奔了進來。
“怎么樣?見到監正了嗎。”
永興帝立刻起身,雙手撐在案邊,死死盯著趙玄振。
后者微微搖頭:
“奴婢見到了宋卿,傳達了陛下的意思。宋卿上了八卦臺,說監正并不在司天監。”
永興帝眼里的光芒漸漸黯淡,頹然入座,有氣無力道:
“宋卿可有說監正在何處?”
趙玄振搖一下頭,欲言又止。
永興帝眉頭一皺:“有話便說。”
趙玄振小心翼翼道:
“當時宋卿臉色并不好,有些口不擇言,慌慌張張。奴婢詢問,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可能出大事了........”
可能出大事..........永興帝陷入沉思,內心涌起不祥預感。
這時,外頭值守的侍衛,甲胄鏗鏘的來到御書房門外,抱拳躬身,大聲道:
“陛下,眾親王、郡王求見。”
永興帝一愣,心里不祥的預感頓時加重。
...........
青州,布政使司。
一位位吏員沉默著進進出出,一份份戰報摞在布政使楊恭的案邊。
“宛郡淪陷,守軍全軍覆沒,大儒張慎不知所蹤,生死不明..........戚廣伯縱容叛軍、流民在城中大肆掠奪、屠城,宛郡一夜間化作廢墟........”
“東陵臨近的郭縣淪陷,守將趙廣帶著兩千殘部撤離,孫玄機離營而去,不知所蹤........”
“松山縣淪陷,飛獸軍折損過半,守將竹鈞率部眾迎擊敵軍,死戰不退,力竭而亡。許新年率領蠱族殘部共八百人,守軍三百人撤離,途中遭遇敵將卓浩然追殺,許新年身中一刀,生死不明.........”
一夜之間,青州第二道防線全面崩潰,青州軍損失慘重。
這讓青州高層失去了對局面的掌控,震動驚駭之余,造成了一定的騷亂和惶恐。
“諸位,青州保不住了,本官決定,退守雍州。”
楊恭深吸一口氣,緩緩掃視堂內眾官員、幕僚,沉聲道:“去準備撤離的諸多事宜吧。”
所謂的諸多事宜,包括清空各大糧倉、軍需輜重、銀兩,以及強行遷徙百姓。
當然,按照舊例,遷徙的百姓是鄉紳士族階層,而非真正的底層百姓。
這不是說視百姓如芻狗,而是在戰亂時期,底層百姓確實沒有任何價值。鄉紳貴族階層有錢、有糧、有人,籠絡住他們,朝廷就能得到相應的回報。
而底層百姓什么都沒有,該放棄就要放棄,否則會吃垮、拖垮朝廷。
眾官員默默起身,朝楊恭行禮,沉默得退出大堂,各自忙碌。
偌大的堂內,頃刻間不見人影,寂寂無聲。
陽光從格子窗外照進來,這位布政使大人,枯坐在堂內,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
永興一年,冬。
青州失守,布政使楊恭率殘余軍隊退守雍州,與云州軍展開對峙。
天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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