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發現今天碼的兩千多字無了.........頓時想罵娘。
嗯,拍照留證據了,待會兒發在這一行的本章說里。
我得重新碼字,從頭再來。@@@@
正在手打中,客官請稍等片刻,內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頁面,才能獲取最新更新!
大奉打更人京察風云第一百零七章愛恨糾葛許七安把小母馬交給羽林衛,徑直入皇宮,堂而皇之的前往皇宮禁地——后宮。
后宮以前是男人的禁地,便是大內侍衛都不能靠近,能在后宮里活動的只有女人和太監。
但現在,后宮對許七安來說,是一個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地方,還不用怕下一任皇帝生氣。
下一任皇帝即便生氣,也是因為另一個原因生氣。
“話說回來,像這種頻繁更換皇帝的現象,后宮多半也會變的亂七八糟,好在永興帝只當了三個月不到的皇帝,懷慶又是一個女子。”
想到后宮里貌美如花的鶯鶯燕燕,許七安沒來由的想到這個問題。
可以很負責任的說,如果永興帝登基后,天下太平,那么不用多久,元景留下來的那些妃嬪,都會成為永興的玩物。
甚至已經成了。
當初福妃案的起因,不就是永興喝了點小酒,然后被福妃宮里的小宮女請過去“做客”,這才有了后續的福妃案。
要說永興對這位父皇的妃子沒念想,許七安是不信的。。
后宮之中,大概只有太后和陳貴妃兩個地位超然的存在,能免于這樣的命運。
而如果這次登基的不是懷慶,是四皇子,那么永興后宮里的妃子,年輕美貌的,肯定也難逃窠臼,成為新君的玩具。
史書中類似的例子并不少見,當皇帝的搶兒媳婦,搶弟媳婦,搶嫂子,搶父親的女人等等,都司空見慣了。
很快來到景秀宮,守門的老宦官戰戰兢兢,聲線顫抖的說:
“許,許銀鑼請到內廳稍作,奴,奴婢去通知太妃........”
等這位超凡武夫點頭后,宦官低著頭,大氣不敢喘的前頭領路。
許七安進了內廳,剛坐下來,那宦官去而復返,卑躬屈膝:
“太妃請許銀鑼到屋里說話。”
許七安當即起身,沒讓宦官帶路,輕車熟路的繞過前院,來到陳太妃居住的雅致小院里。
院子不算大,南邊種著光禿禿的幾顆樹,樹邊是花壇,西邊是一方小池,養著烏龜和錦鯉,北邊是整體漆紅的二層建筑。
院子里空蕩蕩的,沒有宮女和宦官忙碌。
許七安穿過小院,邁過門檻,在會客廳里看見了坐在軟塌上的母女倆。
除了臨安的一位貼身宮女,屋內沒有旁人。
陳太妃一如既往的美麗,繁復的發髻間,插著華美的頭飾,穿著裁剪合身做工精細的錦衣,四十多的年紀,眼角有著淺淺的魚尾紋,但無損姿容。
反而有著特別的,難以描述的魅力。
正因為有這樣的顏值,才能生出內媚多情的臨安,永興的外表也不錯。
臨安一身繡金線紅裙,華美矜貴,鵝蛋臉端莊,但桃花眸嫵媚多情,打扮精致華貴,滿室生輝。
母女倆眼圈都是紅的,似乎大哭一場。
看見許七安進來,陳太妃眼里閃過恨意,臨安則是委屈和痛苦,軟綿綿的看他一眼,眼眶濕潤的別過頭去。
“見過太妃。”
許七安作揖行禮。
“不敢當!”陳太妃深吸一口氣,冷著臉,淡淡道:
“許銀鑼傲視中原,一言可主宰皇權更替,本官只是一介女流,擔不起許銀鑼此等大禮。”
“太妃找我何事?”許七安直言了當的問。
陳太妃沒說話,看了一眼臨安。
臨安抿著嘴,一言不發。
陳太妃眼神驟然銳利,惡狠狠的瞪著她,臨安眼淚“唰”的涌出來,抽泣道:
“寧宴,你,你為什么要這樣對皇帝哥哥。”
淚珠啪嗒啪嗒的滾落。
她就像被摯愛之人背叛、拋棄的小女孩,除了無力哭泣,沒有任何辦法,柔弱可憐。
陳太妃也跟著哭了起來,捏著手帕一邊哭,一邊擦拭眼淚:
“你當年還是一個銅鑼的時候,臨安掏心掏肺的待你,替你向先帝求情,金銀丹藥,能給的就不吝嗇,本宮還記得她向先帝求丹給你療傷時的情景。
“誰曾想,一轉眼,你便這般待她,你許家當初也是有過窘迫之時,現在你出人頭地了,便把當初真心待你的人棄如敝履。你的心是鐵石不成?”
臨安一聽,愈發的心如刀絞。
陳太妃哭泣道:
“本宮知道永興大勢已去,也不奢求什么,只念你看在臨安的份上,讓我們母子倆離開吧。本宮知道,你會說自己能看好永興,保他一命。
“但懷慶隱忍多年,心狠手辣,絕對不會放過永興,你又不會時常留在京城。她便是將永興暗中殺了,你又能如何?”
說著說著,哭叫道:
“我就這么一個兒子,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她不是哭給許七安看的,是哭給臨安看的。
這招對許七安沒用,但對臨安,可謂是穿心一擊,畢竟骨肉之情無法割舍,看著平日里身份尊貴的母親如此低三下氣,臨安淚眼朦朧的望著許七安:
“我,我知道自己沒用,比不上懷慶,可是許寧宴,你能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放過皇帝哥哥嗎?”
許七安看著臨安的臉龐,看著那雙蓄滿淚水的眸子,問道:
“如果我不答應呢!”
臨安眼里的光芒熄滅,她沒有說話,沒有過激的情緒反應,只是低下了頭。
身邊的宮女從未見公主殿下如此卑微,憤憤的瞪許七安一眼,然后心酸的抹了一把淚。
殿下一片真心都喂狗了。
許七安接著說道:
“大奉交在永興手里,遲早滅亡,如果我告訴你,大奉一亡,我會跟著身死。你還會讓我放了永興嗎。”
臨安愕然的抬起頭。
大奉滅亡,許七安殉國這件事,她是不知道的。
陳太妃見縫插針,抽泣道:
“現在他已不是皇帝,你為何還不肯手下留情。”
許七安哂笑道:
“帶著永興離開京城,然后號召各地軍隊,打著鏟除亂黨的名義造反,陳太妃打的是這個主意吧。”
陳太妃花容失色,迅速恢復,哭道:
“臨安,他這是非要置你哥哥于死地啊。”
“夠了!”許七安皺了皺眉,呵斥道:
“陳太妃,你是不是覺得有臨安在,我就不會殺你?我連貞德都能是,何況是你。原本想在臨安面前給你留些顏面,既然你給臉不要臉。
“那我也不用顧慮什么。”
他旋即看向臨安,柔聲道:
“你想知道自己母親的真面目嗎?”
臨安一愣。
“陳太妃,福妃案是你主使的,以太子為苦肉計,引出國舅當年的荒唐事,表面目的是扳倒太后。但真正的目標,其實是讓魏淵和元景撕破臉皮。
“元景一旦動了太后,魏淵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不管誰勝誰敗,對于某人來說,都是好事。
“這不是你能想出來的計策,你和許平峰是什么關系?”
從他嘴里聽到“許平峰”三個字,陳太妃臉色大變。
她迅速冷靜下來,擺出一副可憐姿態:
“什么許平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許平峰就是云州亂黨的領袖之一,陳太妃勾結亂黨,這是要凌遲的。”許七安幽幽道。
陳太妃尖聲道:
“一派胡言,許銀鑼逼我兒退位,現在連老身都要趕盡殺絕嗎。”
許七安卻不理她,看向臨安,解釋道:
“當初查此案時,景秀宮區區一個宮女,便能在我望氣術之術蒙混過關,是因為她身上有屏蔽氣數的法器。
“司天監肯定不會把這種法器給你母親,那么景秀宮小宮女身上的法器是哪來的?
“再聯想到福妃案真正指向的目標,臨安你想,魏淵和元景決裂,不管誰勝誰負,得利的是誰?云州叛軍樂見其成。”
臨安愕然的看向母親。
陳太妃怒道:
“你別信他,他害你哥哥還不夠,連我都要對付,臨安,我的女兒,你的命為什么這么苦。”
許七安冷笑道:
“我還沒說完呢,姬遠已經交代了,和談期間,你有私底下派人與他接觸,希望他能高抬貴手。他因此從你這里套取了不少關于皇室,關于我和臨安的情報。
“你一個深居后宮的太妃,憑什么認為云州使團會給你幾分薄面?”
他差不多能肯定陳太妃是許平峰的暗子,但畢竟還沒有百分百的證據,所以沒有說出來。
一個成熟的快手,是不會把猜測說出來的,因為一旦出錯,反而讓罪犯摸清你的深淺,并作出誤導。
“答案已經一清二楚,你狡辯還有意義嗎,需要我在臨安面前說出來?”許七安一副手握真相的模樣。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默默發動心蠱之力,影響陳太妃的情緒,勾動她坦白、發泄和訴說的欲望。
以他目前的心蠱修為,引導一個普通女人的心智,毫無難度。
“母妃,他,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臨安難以置信的望著母親。
受心蠱影響,陳太妃臉色變幻不定,突然尖叫道:
“閉嘴!
“你們許家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你父親當年對我山盟海誓,非我不娶,扭頭就慫恿我爹將我送入宮中。
“這些年,他視我為棋子,榨干我所有價值后,便在云州起事,欲奪我兒皇位。”
........許七安表情呆了一下,短暫的竟不知該用何種表情應對。
他以為陳太妃是許平峰的暗子,這個猜測沒錯,但沒想到暗子之外,還有一層身份。
臨安也忘了哭泣,呆若木雞的看著母親。
“還有你!”
陳太妃咬牙切齒:“你這個許平峰的賤種,你父親負我,現在你又要來負我女兒。要不是陛下需要依仗你,我會同意把臨安嫁給你?
“現在你逼永興退位,只要本宮還活著,你就別想娶臨安。”
“母,母妃你說什么啊........”臨安哽咽道: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
她萬萬沒料到,母親竟然是未婚夫父親的舊情人。
許平峰是二十一年前離開京城,決定弒師,在這之前,臨安已經出生了,而那時候,元景也快到了修道的節點........許七安心里一沉,不動聲色道:
“臨安是你和許平峰生的?”
當年,以許平峰的修為手段,想和陳太妃偷情,成功的可能性極大。監正也未必會管這些破事,當然,如果永興帝是許平峰的種,那么監正是不可能讓他成為太子的。
所以永興帝肯定是皇室血脈,但臨安就不一定了,因為她是公主,無緣皇位。
而臨安雖然身負紫氣,可氣數這東西,既是先天的,也有后天帶來的。
一介草莽若是稱帝,那他就是紫氣加身,同理,臨安當了二十多年的公主,就算不是皇室血脈,她也是紫氣加身的。
所以望氣術只能看氣數,無法做親子鑒定。
陳太妃“呸”了一聲:
“他也配?”
呼,那就好那就好.........許七安如釋重負,他看見臨安也松了口氣。
“你和他是如何聯絡的。”許七安問道。
“景秀宮中有他安排的人,但在知道云州造反后,我便將她溺死了。”陳太妃惡狠狠道。
這時,心蠱的效果過去,陳太妃露出了一抹茫然。
——我都說了什么?
“臨安,跟我走。”
許七安抓起小紅裙的手,拉著她往外行去。
小紅裙亦步亦趨,心情復雜。
“你不能帶她走.......”
陳太妃騰的起身,試圖阻止,但兩道氣機隱晦的擊中她的膝蓋。
雙膝一軟,繼而劇痛,陳太妃跌倒在地。
她尖叫道:“許七安,你別想娶我女兒,我死也不會答應你們的婚事。”
臨安下意識的回頭,哭叫道:
“母妃........”
許七安強行拉著她離開。
離開景秀宮后,臨安掙脫了他的手,與他保持一個比較疏遠的距離,沉默的走在深宮內苑。
許七安略作沉吟,輕聲道:
“我告訴過你,我父親是二品術士,他通過山海關戰役竊取了大奉國運,藏在我身上。
“但我沒有告訴你,我與大奉命運相連,國滅則身亡。所以我必須救大奉,這既是為黎民蒼生,也是為自保。
“永興德不配位,大奉交在他手里,注定滅亡..........”
他看了臨安一眼,見她冷若冰霜,疏離淡漠,苦笑道:
“算了,不說了。
“我還有事要處理,便不送殿下回韶音宮了。”
臨安依舊沒有反應。
許七安退后一步,化作陰影消失不見。
他一走,臨安身子立刻軟了,一個踉蹌,扶著墻慢慢萎頓,她背靠著紅墻,抱著膝蓋,嚎啕大哭。
...........
景秀宮。
陳太妃癱坐在軟塌上,咬牙切齒的扶著茶幾,喃喃道:
“你休想娶臨安,休想,你不敢殺我,就像你不會殺永興,只要我還在,就不讓你得逞。”
她絕不會讓臨安嫁給逼兒子退位的人。
她是拿許七安沒辦法,但臨安是她女兒,她太熟悉了,有的是辦法通過臨安報復許七安。
這時,院外傳來呵斥聲:
“你們是什么人,敢擅闖景秀宮........”
呵斥聲立刻變成慘叫。
陳太妃扶著茶幾坐起身,看向屋外,恰好這時,一個老太監走了進來。
“是你!”
陳太妃一眼就認出這是鳳棲宮里的太監,淡淡道:
“你來做什么,替你家主子耀武揚威?”
老太監搖搖頭,恭聲道:
“老奴是受了長公主之命,過來伺候陳太妃的。
“長公主殿下讓老奴帶了些禮物過來。”
他尖聲道:
“拿上來。”
兩名小宦官邁入屋子,手里各自捧著托盤,托盤里兩件東西:
白綾和一壺酒。
老太監笑道:
“長公主殿下說,這兩件東西,她還沒想好賜哪一個,先存在景秀宮。
“哪天太妃鬧騰起來,對人世間沒有留戀了,便從這里選一個,體體面面的離開。”
陳太妃望著白綾和鴆酒,臉色煞白。
許七安是不會殺他,但懷慶會。
...........
宮墻邊,臨安哭得累了,扶著墻壁起身,不料腳麻,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幸虧有人連忙扶住。
她本以為是貼身宮女,扭頭一看,看見去而復返的許七安。
他穿著天青色的華服,俊朗的臉龐沒什么表情,眼里卻有無奈和疼惜。
臨安別過頭去。
下一刻,她便被打橫抱起,耳邊響起他的輕笑聲:
“在我們那里,這個叫公主抱,名副其實。”
臨安把臉埋在他胸膛,哽咽道:
“我恨你。”
“恨吧!越恨我,你就越不離開我。”
一陣風吹來,青衣和紅裙隨風鼓舞,兩人走在悠長安靜的宮墻邊,漸行漸遠。
大奉打更人京察風云第一百零八章祥瑞之兆地底。
盤坐在房間內,靜靜打坐的鐘璃,耳廓一動,聽見了雜亂的腳步聲。
這時,有一個腳步聲加快,來到她的房門外,喊道:
“鐘師姐,打更人奉許銀鑼之命,押送一批犯人來此地關押。”
鐘璃起身開門,看見門外站著一位白衣術士。
她先是點點頭,而后望向幽暗走廊入口,看見一位繡金鑼的中年人,與一眾銀鑼、銅鑼,押解著一批犯人走來。
鐘璃迎了上去,輕聲問道:
“發生了什么?”
白衣術士“哦”一聲,語氣平靜的解釋:
“許銀鑼和長公主造反了,就想把幾個親王兄弟,包括永興帝關在司天監。”
作為司天監的術士,看不起皇權是基本操作。
鐘璃迎上押解親王的金鑼,后者拱手說道:
“本官趙錦,奉命押解人犯,請鐘姑娘安排。”
鐘璃就說:
“這一層有二十個房間,隨便挑一個便是。”
宋廷風聞言,隨手打開身側的一扇鐵門,推了一把許元槐:
“進去!”
許元槐腳下一滑,狠狠摔在地上,腦袋磕到鐵門上,痛的悶哼出聲。。
宋廷風嘲笑起來:“廢物........”
話音方落,突然腳下一滑,直挺挺的后仰,腦袋也磕到墻上。
作為一個煉神境的高手,他沒有受傷,只是摸著腦袋,臉色茫然。
趙錦皺了皺眉,望著宋廷風,斥責道:
“毛毛躁躁的。”
然后他也摔了一跤。
“???”趙金鑼臉色茫然。
他不明白自己一個四品武夫,掌控化勁的高手,為什么會在沒有障礙、沒有行走的情況下,突然就摔一跤。
趙金鑼旋即想通,望著鐘璃,猜測道:
“這是困住罪犯的陣法?”
領頭的白衣術士背靠墻壁,點點頭:
“你就當是吧。”
接著,銀鑼銅鑼們把罵罵咧咧的親王、永興帝推入房間,過程中,雙方都有人無緣無故摔倒,不是腦袋磕墻上,就是臉撞地上。
鐘璃負責關上每一扇鐵門,掌心貼在門上,激活陣法。
見事情辦完,包括趙金鑼在內,一眾打更人背貼墻壁,謹慎的挪移,離開地底。
靠著墻壁的白衣術士感慨道:
“昨日還是帝王,今日就成了階下囚,嘿嘿,讓這些錦衣玉食的親王們嘗嘗階下囚的滋味也不錯,不然怎么能知道人間疾苦呢,是吧鐘師姐。”
鐘璃愣住了。
她呆呆的站了半天,眼睛越來越亮,急聲道:
“你快去找許銀鑼,讓他來我這里一趟。”
白衣術士也沒問原因,點點頭:
“好,不過鐘師姐,您能先回房間嗎?”
他指了指敞開的鐵門。
鐵門能鎖住鐘師姐的厄運,他可不想三步一摔,術士的肉身很精貴的,經不起折騰。
“哦!”
鐘璃轉身進了房間,鐵門關閉的剎那,白衣術士聽見“啪嘰”的悶響,他猜測是鐘師姐摔倒了。
白衣術士走出地底,拾階而上,來到許七安暫住的臥房。
他正要扣門,忽然福至心靈,想道:
“不對,規避厄運三大法則:鐘師姐的話不能停;鐘師姐的身邊不能待;鐘師姐的東西不能碰。
“我大意了,差點忘記這三條法則。”
一念及此,白衣術士默默轉身離開。
還是把鐘師姐的話轉述給宋師兄,讓他當炮灰吧。
............
司天監,浮屠寶塔內。
白姬蜷縮在蒲團上,聲音細軟,嬌聲道:
“姨怎么還沒來,大師你放我出去吧,好無聊呀。”
塔靈老和尚睜開眼,緩緩道:
“小施主若是覺得無聊,不妨與貧僧一起參悟佛法。”
白姬一聽,頓時支棱起來,叫道:
“我是妖族呀,我生來就是要打佛門的,哪能跟你學佛法。”
塔靈老和尚給出自己的理由:
“了解敵人,才能打敗敵人。小施主跟我學佛法,將來長大了,才能找到佛門的弱點。”
白姬聞言,愣了一下,覺得很有道理,她的小腦瓜想不出反駁的話。
正說著,塔靈老和尚耳廓一動,繼而笑道:
“你的主人返回了。”
他屈指輕彈,一道金光激射而出,于室內綻放,然后慕南梔就出現了。
她穿著荷色的長裙,面容憔悴,眼神里滿是疲憊。
許七安離開時,沒有帶走浮屠寶塔,和太平刀一起留在桌上,給花神三重保護。
慕南梔蘇醒后,溝通塔靈,便被傳送進來了。
“姨!”
白姬歡呼一聲,化作白影飛撲到慕南梔懷里。
慕南梔接住白姬,順勢盤坐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虔誠道:
“大師,我悟了。”
塔靈老和尚反問道:
“你悟了什么?”
慕南梔無比虔誠,大徹大悟:
“色即是空!”
塔靈老和尚欣慰道:
“善!”
同時,他心里嘀咕一聲:這話聽起來好熟悉。
白姬抽了抽粉色的鼻尖,茫然道:
“姨,你身上有股怪味道,不是你的味道.......”
“你聞錯了。”
“沒有沒有,我鼻子可靈了。”
“閉嘴,小崽子少打聽。”
塔靈老和尚聽著她們的爭論,伸出手指,輕輕點在慕南梔眉心。
花神雙眼瞬間空洞,失去神采,身子一歪,昏迷過去。
這變故讓白姬嚇了一跳。
“貧僧是在幫她疏導氣機,郁結在丹田,反而傷身。”塔靈老和尚解釋道。
一夜之間,她體內多了一股無法消化的磅礴氣機,這是她感覺到疲憊的原因。
...........
王府。
王貞文卯時便醒了,用過午膳,喝過藥,便睜著眼睛不肯睡,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天光大亮后,他就聽見了隱約的炮火聲。
很快又趨于平靜。
等啊等,等啊等,午膳到了。
王貞文滴米未進,終于等來管家稟告,說錢首輔和幾位大人來拜訪。
至此,王首輔如釋重負,讓管家請人進來。
少頃,錢青書、孫尚書等幾位王黨骨干推門而入,在圓桌邊入座。
錢青書把圓凳搬到床邊,坐的最近。
王貞文看著他們的臉色,沉吟半晌,道:
“看樣子是事成了,但你們為何是這等表情?”
幾位老伙伴較為沉默,但又不是凝重,而是那種不知該從何說起的復雜。
刑部孫尚書和其他幾位,目光交接,而后齊齊投向錢青書。
錢青書自知避不過,輕嘆一聲:
“事成了,不過結果有些偏差。”
“偏差?”王貞文見他欲言又止,心里一沉,想到了一個可能,急道:
“許七安,篡位了?!
“糊涂啊,大奉氣數未盡,下至百姓,上至貴族,都還認可皇室,便是那云州亂黨,也要千方百計的宣傳自身為正統,不惜一切代價的要求永興認可,便是為此。
“他好不容易攢下不菲聲望,豈可自毀前程?”
急怒攻心,劇烈咳嗽起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錢青書扶他坐起身,輕拍后背,欲言又止一番,道:
“許七安沒有篡位,就他那性子,給他龍椅他都不會坐。
“你覺得他是一個愿意埋首案牘,處理政務的人?”
王貞文一想,覺得有理,心態平和了許多,問道:
“他準備立誰?”
錢青書幽幽道:
“長公主懷慶!”
“咳咳咳........”王貞文又劇烈咳嗽起來,臉色漲的通紅。
孫尚書忙倒了杯熱茶,遞上來:
“喝口茶,壓一壓。”
王貞文勉為其難的喝了一口,壓住咳嗽,而后迫不及待的問道:
“你們同意了?”
錢青書無奈道:
“我們原以為會立炎親王,事后才知,那小子虛晃一槍,把我們都給騙了。
“當時箭在弦上,賊船已上,還能反悔?”
喊出“請陛下退位”時,就已經沒回頭路了。
而且永興和一眾兄弟都被長公主牢牢控制,王黨便是想反悔,也沒合適的人物推出來。
先帝的兄弟和一些郡王,資格差了些。
再說,當時看一眾親王、郡王的表現,明顯捏著鼻子認下懷慶,未必愿意冒險。
王貞文勃然大怒:
“女子稱帝,簡直胡鬧,胡鬧!”
孫尚書突然說道: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女子稱帝,大陽是有先例的。
“再說,論才華、魄力、能力,長公主都是佼佼者,她當皇帝,遠比永興和其他親王要強。”
王貞文難以置信道:
“她給了你們什么好處。”
孫尚書看向錢青書,新任首輔低聲道:
“也沒什么好處,就是之前永興答應我們,但以朝堂穩定為由,一直遲遲不曾兌現的承諾。
“再就是,朝堂重新洗牌,空出來的位置,魏黨和我們瓜分,從此再無群黨相爭的局面。”
王貞文不說話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反對無效,懷慶給的實在太多,多到王黨無法拒絕。
哪怕都知道她將來肯定會扶持其他黨派,不會任由魏黨和王黨做大,但沒人會因為以后的事,拒絕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
這和聰明與否無關,和人性有關。
“好算計,和永興帝比起來,她更像元景。”
王貞文“呵”了一聲:“事已至此,老夫也只能順應大勢。”
他一個臥病在床的人,還能怎樣?
“不過老夫要給你們一個忠告。”
王貞文掃過屋內眾人,沉聲道:
“女子稱帝,即使有史可依,亦非主流常態,說服力有限。她想坐穩龍椅,可沒那么容易。”
錢青書起身,拱手道:
“王兄請說。”
...........
許七安返回司天監,來到自家臥室門前,看見宋卿倒在門外。
“果然有人來找我,還好我做了好幾手準備.......”
他心里嘀咕一聲,拎起宋卿,啪啪扇了幾巴掌,把他強行喚醒。
宋卿迷迷糊糊的醒來,茫然道:
“許公子,你回來了啊.........咦,我臉好疼。”
沒這么夸張啊,我就是輕輕打了兩巴掌,哦,我已經是二品武夫了..........許七安轉移話題:
“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宋卿揉著紅腫的臉,口齒不太靈光的說:
“鐘師妹托人傳話,說有事要找你。”
鐘璃小可憐找我啊。許七安點一下頭:
“不急的話,我抽空過去一趟。
“對了,宋師兄最近是不是熬夜做煉金術實驗,很長時間沒睡覺了?”
宋卿一愣:
“你怎么知道?”
腦子靈光的話,你就不會接鐘璃的任務,這是很簡單的推理.........許七安沒有解釋,恭敬的送走腦子不太好用的宋卿。
目送他的背影離開,許七安抹去門上的強烈麻藥,推開而入。
房間里空蕩蕩的,床鋪凌亂,沒了大奉第一美人,床單上不規則的斑痕也已經干透。
許七安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桌上的太平刀。
太平刀豎起刀尖,指向一旁的浮屠寶塔。
許七安點點頭,身形旋即化作金光,遁入寶塔內部。
空曠的第三層,塔靈老和尚盤坐在蒲團上,慕南梔歪歪扭扭的倒在另一張蒲團,昏睡不醒。
白姬湊到她身邊,不停的抽動粉嫩的鼻尖,嗅啊嗅。
“狐貍崽子,你干什么呢!”許七安心說,你在猥褻我老婆嗎。
白姬見到他進來,表示很開心,然后困惑的說:
“姨身上有怪味道,嗯,我總覺得很熟悉。”
.........許七安吃了一驚,心說你怎么可能熟悉呢,你還是個孩子啊。
白姬盯著他看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
“我想起來了,夜姬姐姐每次和你交配完,身上就有這股味道。”
它抬起爪子,用力拍打一下蒲團,怒道:
“你是不是和我姨交配了,她是我的,不準你搶她。”
“放心吧,她以后還會抱著你,陪你吃飯睡覺。”許七安安慰道。
給你一個舒服的靠枕........他心里補充一句。
白姬一聽,就滿意了,豎起了毛茸茸的狐貍尾巴。
這時,塔靈老和尚找到機會,說道:
“我替她梳理了氣機,旁人十年都未必能修來這般磅礴的氣機。”
這些都是許七安輸入她體內的氣機。
頓了頓,老和尚說:
“她體內似乎還有一股力量在蘇醒,非常神奇的力量,想來就是不死樹的靈蘊。”
當日和幽冥蠶交流時,塔靈也是在場的。
許七安點了點頭,抱起慕南梔離開寶塔,回到臥室。
他提前回來,就是為幫她疏導氣機,花神不通修行,無法自主的運轉氣機,這樣一來,許七安渡入她身體里的氣機,會凝結在丹田。
時間一長,反而對身體有害。
現在塔靈主動幫忙,他倒是省了一番力氣。
許七安把花神放在床上,脫掉繡鞋,盯著白皙玲瓏的小腳丫子看了幾眼。
“不能操勞了美人。”
默默給她蓋上被子。
這時,他感覺后腦勺被人敲了一棍,于是輕車熟路的摸出地書碎片,查看情況。
魚塘一號,發來私聊。
【三:殿下?】
【一:本宮派人安撫了一下臨安,發現她情緒雖然不高,但已無大礙。】
【三:啊?還有這等事?我完全不知情。】
御書房里的懷慶,看著地書碎片,“呵呵”了一聲。
【一:方才錢首輔找本宮,提了幾個意見。】
許七安沒有說話,耐心等待,不多時,懷慶的長篇大論發來。
【一:女子稱帝,阻礙極大,本宮能壓制朝堂諸公、軍隊,卻未必能壓制各州官府、衛所以及百姓的悠悠眾口。
【因此在登基前,首要的是掌控、引導輿論,讓京城各大酒樓、茶館,說一說當年大陽女帝的事跡,讓更多百姓知曉這件事。
【而后將云州使團游街示眾,拉攏民心。
【最后,錢首輔提議,本宮登基當日,若能有祥瑞之兆,則民心可定。】
提前吹一波大陽女帝的功績,讓百姓心里有個底兒,盡可能的打消抵觸心理........將云州使團游街示眾,是一種拉攏民心的方式,嗯,這在上輩子某個“自由國度”的全民選秀里是常見套路,非常有用。
祥瑞之兆,說白了就是劉邦斬白蛇起義那一套,給自己一個名正言順,而這一點恰恰是最重要的,永遠不能小覷“民心所向”四個字。
許七安在心里分析了一波,傳書道:
【錢首輔有治國之才。】
【一:這是前首輔王貞文的意思。】
【三:殿下與我說這個是?】
【一:祥瑞之兆..........本宮思來想去,沒有一個適合的點子。】
這你不能問我,我只是個粗鄙的武夫..........許七安心里吐槽一句,提了一個建議:
【讓靈龍馱著殿下,在京城上空飛一圈?】
【一:京城百姓不識靈龍,拋媚眼給瞎子看。】
【三:我精通御獸手段,可引來百鳥朝鳳。】
他剛說完,就自我否定了此建議。
京城不是南方,冬日里幾乎沒什么鳥類,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很多耐寒性高的鳥都凍死了。
即使他累死累活,能召喚來的鳥類也有限,小打小鬧沒意義,凸顯不了女帝登基的儀式感。
【三:你握著鎮國劍,駕馭靈龍飛一圈?】
【一:皇室血脈之人,皆可握住鎮國劍。而且,百姓目力有限,飛太高看不到,飛太低,繞京城一圈,顯得本宮嘩眾取寵。】
懷慶想了想那個場面,覺得太丟人了。
那你去找術士和儒家啊,他們才花里胡哨,我只是個粗鄙武夫..........許七安皺了皺眉:
【抱歉,我沒法子了。】
【一:罷了!】
御書房里,懷慶放下地書碎片,輕輕嘆息。
堂下的錢青書當即道:
“殿下,許銀鑼可有主意?”
他不認識地書碎片,只當那是司天監里用來聯絡的法器。
懷慶微微搖頭。
左都御史劉洪說道:
“實在不行,可讓趙守在殿下登基時,顯化出龍鳳和鳴異象。”
祥瑞之兆這種操作,他們這些文官是沒辦法的,只能求助超凡高手。許七安沒辦法,那便只能找趙守了。
錢青書沉吟一下,道:
“此法尚可,但場面稍稍欠缺了些,不夠深入人心。”
張行英難得的附和王黨大佬的話:
“殿下登基,開我朝未有之壯舉,非同一般,這祥瑞之兆,自是越宏大越好。”
他們想要的是震驚京城的那種祥瑞。
文官們找遍史書,學習前人操作,共找出三種辦法,龍鳳和鳴算是最好的了,但懷慶還是不太滿意。
當然,如果是天生異象,那法子就多了,只是異象不代表是祥瑞。
事實上,大部分規模宏大的天生異象,象征的都是災難。
比如地動,比如電閃雷鳴,比如血光沖天.........
...........
最好的祥瑞之兆,難道不是我背著你在京城里逛一圈嗎,我就是大奉最有名得瑞獸啊..........許七安邊吐槽,邊放下地書碎片。
突然,他聞了一陣陣花香,以及草木的清新氣息。
愕然環顧,室內早已變了一番模樣,慕南梔躺在一片花叢中,色彩繽紛的鮮花、翠綠的草,從床上長出來,從棉被里長出來。
從浴桶里長出來,從茶幾長出來,從立柱長出來,從一切木質家具里長出來。
這一剎那,許七安懷疑自己不是坐在臥室里,而是坐在花房里。
這,這簡直就離譜..........許七安一臉呆滯。
說實話,這種能力,即使在超凡境都是鳳毛麟角,花神靈蘊恐怖如斯。
他正苦惱著怎么清理滿屋子的花花草草,忽然心里一動,再次取出地書碎片,向懷慶發起私聊:
【殿下,我有一個注意,可讓你登基時,天降祥瑞,載入史冊那種。】
..........
PS:這章六千字,不算加更了,錯字晚上再改。
大奉打更人京察風云第一百零九章游街示眾卯時剛過,側臥在草席,蓋著又臭又臟破棉被的姬遠,被“哐當”的開門聲驚醒。
聲音從廊道盡頭的鐵門處傳來,緊接著是腳步聲。
很快,十幾名打更人出現在姬遠,以及云州眾官員的視野里。
“起來,帶你們出去曬曬太陽。”
一位銅鑼掏出鑰匙,打開纏在柵欄門上的鎖鏈。
姬遠被一名沉默寡言的銅鑼粗暴的拽起來,粗暴的推搡著離開牢房。
這是他在打更人地牢里待的第三天,干燥的草席和破棉被救了他一命,沒讓他凍死在凄寒的地牢里。
但從小養尊處優的他,何曾受過這種罪?
短短兩天時間,手腳長滿凍瘡,臉色發青,嘴唇缺乏血色,頭發蓬亂。
這兩天里,他無時無刻不在后悔接任和談使者的身份。
姬遠博學多才,能言善辯,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才華,但他畢竟是養尊處優,缺乏一定社會歷練,江湖經驗的貴公子。
有才華,不代表抗壓能力強。
兩天來的遭遇,以及對未來的惶恐,讓他處在情緒崩潰的邊緣。
唯一的盼頭,就是自身還有價值,許七安應該不會殺他,而是會用他做籌碼,與云州談判。
正是這個希望,支撐著他咬牙堅持下去。
曬曬太陽也好,繼續在牢里待著,我遲早凍死.........姬遠趔趄的走在幽暗的長廊,二十多名云州官員跟在他身后。
出了地牢的門,空氣冷冽但清醒,太陽不慍不火的掛在天空,帶來一絲絲的暖意。
姬遠停下腳步,昂著頭,享受陽光照在臉龐的感覺。
身后的銅鑼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翻在地。
姬遠艱難的爬起來,朝那名銅鑼投去憤怒又憋屈的目光。
“瞅什么瞅,信不信挖了你的眼睛。”
那銅鑼單手按刀柄,嚴肅刻板的臉上沒什么表情,道:
“你不是很囂張嗎,進京要禮部尚書、當朝首輔,還有親王出城迎接,才肯入城嗎。。
“你不是在金鑾殿里訓斥諸公,壓的滿朝文武抬不起頭嗎。
“你不是略施小計,就讓京城百姓對許寧宴的威名產生質疑嗎。
“你繼續囂張啊。”
姬遠雙拳緊握,咬牙隱忍。
來日云州鐵蹄征服京城,他要親手摧毀打更人衙門,這些和許七安有交情的打更人,全部凌遲。
這時,一個中年銀鑼走了過來,目光嚴厲的掃過眾人。
銅鑼們紛紛整理衣襟,擺正胸口銅鑼的位置,確認一切對稱,沒有問題后,恭聲道:
“頭兒。”
中年銀鑼微微頷首,滿意的收回目光,并不去看頭發蓬亂,囚服骯臟且布滿褶皺的姬遠。
“出發吧,不要耽誤時辰。”
出發,去哪里?姬遠心里一凜,想開口詢問,但又覺得注定得不到答案,反而會被一頓暴揍。
那名沉默寡言的銅鑼押解著姬遠往外走,隨口說道:
“頭兒,寧宴今晚找我們喝酒。”
中年銀鑼沉默一下:
“勾欄還是教坊司?”
“勾欄吧,他說以后不去教坊司了。”銅鑼回答。
中年銀鑼略感欣慰:
“一諾千金重,他向來講信譽。”
李玉春知道當初浮香死后,許七安承諾過以后不去教坊司。
朱廣孝略作沉默,補充道:
“他說可以把教坊司的花魁都請到勾欄去。”
........李玉春不想說話了。
穿過衙門的后方,沿著回廊往外走,再穿過一座座辦公堂、庭院,終于來到衙門口。
衙門口,停著一輛輛囚車。
朱廣孝看著姬遠,淡淡道:
“曬曬太陽去。”
姬遠臉色僵硬,呆立當場。
............
京城各衙門的告示墻,內外城門口的告示墻,在清晨時分,張貼了一份新告示。
告示是京城百姓平日里獲得官方信息的重要渠道。
平民百姓往日里不會特別關注告示墻,除非近來有大事發生。
眼下的京城,最大的事便是議和。
“告示上說什么?”
告示一貼出來,周圍的百姓便涌了過來,或議論,或詢問帖告示的吏員。
告示張貼的前一個時辰,會有吏員負責“唱榜”,把內容告之百姓。
畢竟市井百姓里,識文斷字的還是少部分。
而這種朝廷官方告示,閱讀門檻很高,就算是識字的人,沒接受過一定的教育,也看不懂內容。
最后會變成“每個字都認識,但連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情況。
“肯定是議和的內容吧,朝廷打了敗仗,青州失守,我聽說好像要割地求和。”
“區區一個匪州,竟然如此囂張,自從新君登基后,百姓日子過的越來越差,貪官污吏橫行。”
“噓,小聲點,莫要亂說話。”
“怕什么,邊上又沒有當兵的,再說,大家都這么罵。”
說著說著,話題就從“議和”說到了青州失守這件事。
“許銀鑼都沒能守住青州嗎,他可是在玉陽關一人一刀,讓巫神教二十萬軍隊全軍覆沒的強者。”
“你這個問題,我已經聽過無數次了,誰知道呢,說起來,已經很久沒見到許銀鑼在京城出現了。”
“我聽來的說法是,監正都死在青州了,許銀鑼也不是云州叛軍的對手。”
“唉,難怪許銀鑼如此低調,沒辦法,打不過人家啊。”
情緒發泄了那么多天,大部分百姓雖然心頭不忿,但也過了最上頭的時候,對于朝廷和云州的議和決定,私底下依舊罵,但無能為力。
反對情緒就沒那么高漲了。
尤其青州失守、云州使團入京,一系列流言發酵,傳播,京城百姓已經漸漸摸清楚了來龍去脈,知道了大奉守護神監正戰死青州的消息。
盡管在他們眼里,監正的威望遠不及許銀鑼。
在底層百姓認識里,監正只是一個稱號,一個概念。
這時,站在告示邊的吏員高聲道:
“古之君天下者重在保全民命,不忍以養人者害人.........朕自登基以來,治國不利,以致云州叛軍起事,九州沸騰,大局危難,兆民困苦,生靈涂炭,愧對列祖列宗........
“長公主懷慶,厚德載物,勝朕良多.........即由長公主懷慶順位登基,許七安輔佐,匡扶社稷,平定叛亂,還大奉朗朗乾坤,豈不懿歟?欽此。”
告示洋洋灑灑四百多字,吏員念完,周遭的百姓瞠目結舌,宛如一尊尊雕塑僵在原地。
“啥,啥意思啊?”
“好像是........皇帝退位給長公主?”說話的人猛的瞪大眼睛:
“長公主要當皇帝?”
一下子炸鍋了,人群嘩然如沸。
告示內容對百姓造成強烈的沖擊、震撼以及茫然。
這讓他們再也不顧及禍從口出,激烈的討論起來。
“女人怎么能當皇帝呢,這不是瞎胡鬧嗎。難道帶著當官的一起繡花?”
“公主她識字嗎?陛下為何要退位給公主,女人當皇帝,不怕被天下人恥笑?”
他們的第一反應是抗拒、憤怒,無法接受,只覺得是天下頭等荒唐之事。
隨后有人說道:
“你們有在茶館聽書嗎?好像以前是有一個女人當皇帝的,叫,叫什么來著?”
“大陽女帝?”
“對對對,你也聽說過。”
喧嘩聲稍歇,很顯然,不少人也在這幾天,于酒樓茶館、青樓妓館等娛樂消遣之地,聽過類似的內容。
接著,又有人說:
“告示上說,長公主登基,有許銀鑼輔佐。”
哦,有許銀鑼輔佐啊。
反對的聲音又小了幾分,但仍有人嘀咕道:
“許銀鑼為何輔佐一個女人當皇帝,這不是瞎胡鬧嗎。我大奉開國六百年,可沒有這種先例的。”
“是啊,真搞不定官老爺還有許銀鑼在想什么,一邊和云州議和,一邊捧公主當皇帝。”
“許銀鑼糊涂啊。”
本來視許七安為英雄、保護神的百姓,對青州失守之事便心懷失望,對議和更是視作恥辱,盡管沒有人公開指責許七安,但心里肯定是失望的。
告示一貼出來,失望的情緒立刻發酵,轉為不滿。
突然,一陣喧嘩聲吸引了告示墻周邊百姓的注意。
循聲望去,只見一列囚車緩緩駛來,后邊跟著一大群百姓,不停的朝囚車上的犯人投擲石子,吐口水。
還有人拎著馬桶,朝囚車里的犯人潑糞。
領頭的幾騎中,一位打更人高居馬背,敲打著一面銅鑼,高呼道:
“奉許銀鑼之命,將云州逆黨游街示眾。”
街道兩側,群情激昂,聞訊過來湊熱鬧的百姓,有的加入投擲石子的行列,有的指指點點,破口大罵,有的擊掌高歌,大快人心。
姬遠滿頭是血,心如死灰。
隨行的云州官員瑟瑟發抖,痛哭流涕。
...........
黃昏。
御書房中,懷慶坐在鋪設黃綢的大案后,堂內是劉洪和錢青書兩位黨派魁首,以及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作揖道:
“殿下,登基事宜已經籌備妥當。”
穿素雅宮裙的懷慶,微微頷首。
待禮部尚書退回位置后,劉洪出列作揖:
“今日舉城沸騰,百姓抵觸情緒仍有,但不算嚴重,許銀鑼的口碑也有好轉。京城百姓還是愛戴者居多。”
劉洪說完,忍不住笑了起來:
“以許銀鑼如今的聲望,為殿下保駕護航,最適合不過。當朝無人比他更得民心啊。”
公主登基稱帝,貴族階層其實比百姓更容易接受,只要利益給到位,再以武力脅迫,屈服者不在少數。
最主要的是,在統治階層眼里,懷慶雖是女子,但畢竟是根正苗紅的皇室血統。
女子稱帝屬于破例,下一任新君仍是大奉皇室。
這大大減輕了統治階層的抵觸心理。
但平民百姓可不管這些,要安撫百姓,讓他們信服,懷慶威望不夠,諸公威望也不夠,只有許七安才能辦到。
錢青書附和道:
“殿下能否凝聚民心,就看明日了。”
懷慶低著頭,審閱著手里的折子,沒有抬頭的“嗯”了一聲:
“時候不早了,幾位愛卿先退下吧。”
三人作揖,退出御書房。
懷慶手里的折子是內閣遞上來的,內容是登基后的一應事宜,瑣事零零總總,但有一條極為重要,那就是召各州布政使、都指揮使,回京述職。
這其實是一場談判、拉攏,給各州大佬做一做思想工作。
............
次日。
這天,京城的氣氛極為古怪,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市井百姓,都知道這是一個注定被載入史冊的日子。
因為長公主懷慶,于今日登基,開大奉六百年未有之先例。
皇帝登基,普通百姓無緣得見,但不妨礙他們關注、議論。
各階層都有不同的看法,國子監的學子、儒林,對于懷慶登基之事,痛心疾首,即使云州使團被游街示眾,也不能博取他們好感。
最多就是不罵許七安了。
市井百姓階層,意見最雜,有的無法接受,有的事不關己,有的選擇相信許銀鑼。
許府,嬸嬸也代表貴婦階層發表看法。
“老爺啊,寧宴這不是在瞎鬧嘛,女人怎么能當皇帝呢。我都不敢出門,害怕被認出是許寧宴的嬸嬸,萬一被人拿臭雞蛋砸了怎么辦。”
嬸嬸一如既往的美艷,歲月仿佛對她格外憐惜。
雖然與女兒坐在一起的她,沒有了少女感,但并不顯老,臉嫩膚白,沒有任何皺紋。
許二叔低頭吃飯,不發表意見。
“大哥自有分寸的。”
相比起母親,許玲月就很欣賞大哥的壯舉。
嬸嬸見自己的話題冷場,嘆息一聲:
“青州失守,二郎也沒了有音訊。鈴音在蠱族修行,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回來,她會不會被南疆的蠻夷欺負啊。
“許寧宴這個沒良心的壞種,回了京城,也不知道回家里看看。”
正說著,嬸嬸目光一僵,直勾勾的看著廳外。
............
PS:錯字先更后改
許二叔和許玲月,察覺到她的異常,扭頭看向廳外。
夜色里,許七安一襲天色青錦袍,手里拎著一壇酒,走到了檐下燈籠散發的光暈里。
再一跨步,便越過門檻,進入內廳。
“寧宴!”
喜色從許二叔臉上泛起,他霍然起身,朝侄兒迎上去。
嬸嬸和玲月也綻放笑容,不過前者立刻哼一聲,擺出冷淡姿態,后者則歡喜的像個小女孩,跟著父親一起起身,迎向大哥。
“二叔,我回來了。”
許七安笑道。。
游子歸來,一句“我回來了”足矣。
“回來就好。”許二叔拍了拍侄兒的肩膀,接過他手里的酒,轉頭朝嬸嬸的貼身丫鬟綠娥說道:
“給大郎準備碗筷。”
許玲月抓住機會,柔柔喊道:
“大哥~”
語氣頗為輕快,顯示出少女此刻歡喜的情緒。
許七安端詳著大妹妹,笑容溫和:
“一段時間沒見,出落的更漂亮了。”
完美繼承了嬸嬸美貌的她,在顏值方面出類拔萃,清麗脫俗,五官精致。
給大家發紅包!現在到微信公眾號可以領紅包。
許玲月臉上笑容更甜美了,輕聲埋怨:
“大哥今日回府,也不知道提前派人知會一聲,我好做一些你愛吃的下酒菜。”
三人旋即在桌邊坐下,綠娥取來碗筷后,許七安和二叔喝酒閑聊,說起遠在雍州的二郎。
“寧宴啊,你既然回了京城,想必是知道青州失守的消息了。”
許二叔喝了一口小酒,說道:
“那想必有去雍州看過二郎了吧,你嬸嬸一直擔心二郎。我就跟她說,二郎就算真有個萬一,你早就回來通知我們了。”
許七安表情僵了一下:
“青州失守有段時日了,二叔難道沒有寫信問詢二郎的情況?”
許二叔表情也僵了一下。
叔侄沉默對視,相顧無言。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這熟悉的既視感是怎么回事,總覺得以前發生過類似的事...........許七安沉吟一下,道:
“沒事,云鹿書院的三位大儒都在雍州,他們會照看好二郎的。”
許二叔也只能這般安慰自己:
“說的對。”
這時,許玲月找到插嘴的機會,說:
“大哥,你身上怎么有脂粉味兒。”
聞言,許二叔立刻用“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眼神看侄兒。
“咦,有這么重嗎?”許七安詫異的聞了聞,鎮定自若的說道:
“剛才和打更人衙門里的幾位同僚喝酒,席上有姑娘陪著,但我一心只想回來看二叔嬸嬸,還有妹子你,小坐片刻就回來了。”
許玲月“哦”了一聲,展顏一笑,對這個答案非常滿意。
主要是大晚上的也沒青橘買了,而且鈴音不在家,沒法看著她一邊臉色猙獰一邊啃青橘的模樣.........許七安心里嘀咕。
許玲月這么一打岔,一家人便又把二郎的事忘一邊了。
許平峰沉吟一下,道:
“聽說長公主要登基。”
許七安便把大致情況說了一遍,包括自己一定要廢永興的理由。
“風雨飄搖啊。”
許二叔嘆息道:
“長公主登基之后,你有何打算?”
許七安想了想,斟酌道:
“我會先去一趟青州,見一見許平峰,正式與他劃下道來,一較生死。”
這將是他正式以棋手的身份,代表大奉,代表自己,向云州和許平峰下戰書。
許平志臉色復雜,悲傷、無奈、唏噓、痛苦皆有,喃喃道:
“骨肉相殘,父子相戕,何至于此.........”
許七安搖著頭:
“二叔,他不是我父親,你才是我父親。
“我與他之間,必須要分生死,他不會放過我,我也不會放過他。我會追殺他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他給許平志倒酒,嘿道:
“許平峰沒有退路了,他知道我不會放過他,當然,我也是。”
嬸嬸就說:
“回頭我就讓族里把他的名字劃掉,逐出許氏一族。”
嬸嬸肯定是義無反顧支持侄兒的,雖然這個侄兒又討厭又不會說話,但畢竟是她養大的崽。
許平峰是丈夫的大哥,又不是她的大哥。
“謝謝嬸嬸。”
許七安難得說了一回人話,接著又道:
“二叔,我在云州還是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他倆這次隨云州使團入京,純粹是來惡心我的。
“現在被我關在司天監了。”
當下把許元霜和許元槐姐妹的事情,包括雍州時的交集,告訴了二叔。
“聽起來人不算壞,好歹也是我許家的血脈。”許二叔語重心長的說道:
“有空帶回來見見,別虐待他們。”
許玲月突然說道:
“爹,大哥怎么會虐待他們呢,就算他們敵視大哥,跟著云州亂黨想殺大哥,處處與大哥作對,但大哥就算受盡委屈,念在骨肉至親,也不會傷害他們。”
許平峰剛要點頭,被嬸嬸憤怒的拍桌聲嚇了一跳。
“呸,就是兩個壞種,帶回來作甚。”
嬸嬸怒道:“不許帶回府。”
“你好端端的發什么火........”許二叔試圖和妻子講道理。
許七安看一眼大妹妹,忙說:
“好了好了,別必要因為他們吵架,二叔,喝酒喝酒。”
許玲月嫣然道:
“大哥喝酒。”
乖巧的替他倒酒。
你看那云州來的妹妹,只想著害你,不像我,只會心疼大哥。
.........
卯時,天蒙蒙亮。
皇宮中鼓樂齊鳴,湊齊恢弘的樂章。
登基大典異常繁瑣,首先,先由禮部尚書帶領群臣,替新君祭祀天地。
結束后,新君穿著喪服祭祀太廟列祖列宗。
這兩個步驟完成后,登基大典才算拉開序幕。
禮部尚書率領禮部官員,前往天壇、農壇以及太廟,告知神靈與歷代皇帝英靈,新君即將繼位。
待返回后,禮樂大作,氣勢恢宏的鐘聲回蕩在金鑾殿外。
東宮。
懷慶在宮女們的服侍下,穿上大裘冕。
這種制服結構極為繁復,由冕、中單、大裘、玄衣、纁裳配套。袞冕金飾,垂珠十二旒。
上衣繪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六章紋。下裳繡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紋,共十二章,因此又稱十二章衣。
穿戴整齊后,兩名宮女搬來與人等高的銅鏡,擺在懷慶身前。
銅鏡中,長公主薄施粉黛,長眉描重,凸顯英武銳氣。
她本就是清冷矜貴的女子,如今穿上十二章衣,頭戴十二旒冠冕,華貴威嚴之氣撲面而來。
即使是平日里言笑晏晏的大宮女,此刻竟大氣都不敢喘,垂頭低眉,溫順的像一只鵪鶉。
世間罕有如此霸氣的女子。
一位禮部官員邁入東宮大門,隔著垂簾,恭聲道:
“殿下,時辰到了。”
懷慶“嗯”一聲,在宮女和宦官的簇擁下,離開東宮,于恢弘鐘鼓聲中,前往金鑾殿。
過金水橋,穿過廣場,懷慶行于丹陛之上,目光望向前方的金鑾殿,依稀可以看見金碧輝煌的大殿內,那高高在上的御座。
她腦海里閃過的,是天性多疑,容不得才華橫溢子嗣掌權的元景;是兩鬢斑白的大國手魏淵;是算無遺策的大奉守護神監正;是軟弱無能欠缺魄力的永興。
當她大袖一揮,端坐于御座之上,眼里再無任何人影。
俱往矣!
以后是她的時代,不,是她和許七安的時代。
她和他,是當今大奉站在權力巔峰的兩人。
文武百官在禮部官員的引領下,從午門進入,過金水橋,按官職高低,有序的站在御道兩側。
而后,武英殿大學士兼首輔錢青書捧出即位詔書,交禮部尚書捧詔書至階下,再交禮部司官放在云盤,送到司禮太監手中。
一身紅色蟒袍的司禮監掌印太監,躬身接過云盤,向百官宣讀詔書:
“詔曰
“昔高祖皇帝,龍飛姬河,汛掃區宇,東抵靖山,西諭佛門,仁風義聲,震蕩六合,掃大周之頑疾,還四海之安康。六百年間,四海承平,煌煌功業,恢于人皇。
“兄永興以庶出之資,嗣守大業,秉性不孝,昏聵軟弱,上不敬祖,下不愛民,諂媚叛黨,人神共憤。
“朕本女子,荷上天眷顧,祖宗之靈,遂受命于危難,致英賢于左右。今文武大臣百司眾庶合辭勸進,尊朕為皇帝,以主黔黎。
“勉循眾請,于一月十七日即皇帝位,定年號“懷慶”。大禮既成,所有合行庶政,并宜兼舉。”
言罷!
御道兩側,文武百官紛紛下跪,高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呼聲宛如海嘯,震耳發聵。
御座之上,懷慶俯瞰百官,君臨天下。
...........
觀星樓,八卦臺。
一襲荷色華美長裙的慕南梔,站在八卦臺邊緣,輕輕摘下右手腕的手串。
風吹起她的裙擺和青絲,翩然如瑤臺仙子,艷冠人間。
她揚起右臂,袖子順勢滑落,皓腕凝霜雪。
青蔥玉指做出拈花狀,慕南梔闔眸,低聲念道:
“吾愿京城花開,香滿人間!”
凡人肉眼看不見的虛空里,生命的種子從她體內溢散,隨風飄揚。
飄過河畔,河畔柳樹抽芽。
飄過庭院,庭院萬紫千紅;飄過大街小巷,草木瘋長,剎那花開。
從高空俯瞰,可以看見姹紫嫣紅的色彩,在京城各處暈染開來,花香浮動,心曠神怡。
.........
后世史書記載:
懷慶一年,一月十七日,女帝登基。京城剎那花開,暗香十里,天降祥瑞,京中百姓欣喜若狂,出其門,于街中跪拜,高呼萬歲。
史書沒有記載的是,滿城花開的那一天,許銀鑼在司天監觀星樓,插花一整天。
.........
慕南梔眼前一黑,軟綿綿的栽倒。
她沒有摔在地上,而是摔進許七安懷里。
“休息一下!”
許七安摟著老阿姨的小腰,只覺得世間手感最好之物,便是如此,也只能如此。
慕南梔渾身綿軟的趴在他懷里,頭暈目眩,呢喃道:
“都,都怪你,害我頭疼死了..........”
她半撒嬌半嗔怒的模樣,能軟化男人的骨頭。
許七安抬起手,輕輕揉捏她的眉心,感慨道:
“世間美人千千萬,唯獨花神,不可無一,不能有二。”
慕南梔皺了皺眉:
“少花言巧語,你便是嘴皮子磨破了,我也不會再和你雙修。助你晉升二品后,我們就兩清了,再逼我,我就出家。”
許七安也分不清她是傲嬌,還是初夜終生難忘,以致于產生心理陰影。
“知道了知道了!”
他抱起四十歲的漂亮阿姨,順著樓梯離開八卦臺。
慕南梔問題不大,就是消耗嚴重,有些氣虛力竭,所以渾身難受。
不死樹的靈蘊還在蘇醒中,她能使用的力量有限,滿城花開的操作對目前的慕南梔來說,有些勉強。
“還難受嗎?”
許七安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渡入些許氣機。
慕南梔頭暈目眩,嚶嚀一聲:
“我想休息.........”
“雙修一下吧,雙修能迅速恢復精氣神。”許七安趁機提議。
他不是忽悠,氣虛力竭時,依靠雙修能迅速恢復,遠比自然恢復要快。
“不要,你,你要是碰我,我就出家。”慕南梔連忙搖頭,啐道:
“臭不要臉。”
她綿軟無力的側躺在床上,腳丫子無力的蹬了幾下,似乎想蹬掉繡鞋,但沒能成功。
許七安抓起她的腳,幫忙推掉鞋子和羅襪。
“我幫你捏一捏,會好受許多........”
“只許捏腳,別想做別的。”
“我是那種人嗎?”
“嗯,嗯嗯,你輕點.......”
..........
云鹿書院。
趙守齋戒兩日,于今日沐浴,換上了一件嶄新的袍子,把頭發梳的一絲不茍,戴上儒冠。
花白的胡子也用剃刀精心休整了一番。
頓時,整個人煥然一新,與之前灑脫不羈的狂儒形象,天差地別。
趙守從塵封已久的柜子里,取出一只竹篾書箱,他用汗巾仔細擦干凈書箱上的灰塵,背在身后,離開了云鹿書院。
就像當年背著它負笈游學,千里迢迢來京城云鹿書院求學。
歷經千帆,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
前往京城的官道上,傳來朗朗的念書聲:
“........少小須勤學,文章可立身,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莫道儒冠誤,讀書不負人.........”
..........
慕南梔一覺醒來,天色已黑,屋子沒有點蠟,漆黑一片。
天黑了?睡了這么久?她腦子迷迷糊糊,吃力的坐起身,以手扶額,過了十幾秒,昏沉的思緒漸漸清晰,想起了白天一念花開的施法。
沒想到恢復的這么快.........慕南梔感覺除了腦子昏沉,身體狀態極好,丹田溫暖,像是懷抱火爐。
她剛要掀被子起身,忽然察覺不對勁,后背涼颼颼的,這才發現自己不著片縷,衣裙被扒了個干凈。
接著,想起了和許七安回房后的事。
捏腳丫子,捏著捏著,就捏到腿兒,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和他雙修了。
“臭不要臉的。”慕南梔抽出墊在后腰的枕頭,氣惱的砸在地上:
“這枕頭還能睡嗎!”
她掀被子下床,雙手在床邊的地面抹黑半天,終于摸到裙子,麻溜的套在身上,這是才感覺大腿根部濕漉漉的。
花神是個愛干凈的人,也是個懶女人,一想到還要自己去挑水洗澡,怒氣值就“噌蹭”往上漲。
套好裙子后,她摸索到桌邊,點燃蠟燭,驅散黑暗。
房間里靜悄悄的,白姬不在,那把破刀也不在,浮屠寶塔也沒有,這讓慕南梔猜到狗男人可能還在司天監。
她把房間里的蠟燭逐一點亮,繞至屏風后,借著明亮的燭光看去,浴桶里蓄了滿滿的水,干凈清澈,絕對不是上次被他們弄臟了的水。
慕南梔嘴角微微挑起,又迅速板起臉,哼道:
“臭男人,還是有點良心的.........”
...........
司天監地底。
許七安盤坐在鐘璃面前,狐疑道:
“你確定只要敲的次數足夠,我就能得到監正的底牌?”
鐘璃在他面前鴨子坐,以確保自己比許七安高一點,弱弱道:
“亂命錘和氣數、命格有關,老師的煉器手札里也說了氣運加身者,捶之可開竅。所以肯定是給你用的。”
“但我除了當一回青樓妓子、武大郎和讀書人,什么都沒變化啊。”許七安皺眉道。
鐘璃細聲道: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老師的目的,他留下亂命錘的目的是什么呢?給你開竅么,但你是二品,根本無需開竅。”
說完,她歪了歪頭,一副考校你的模樣。
啪嗒~許七安屈指彈在她腦門,笑罵道:
“你在考我的推理嗎。”
他旋即收斂笑容,斟酌片刻,分析道:
“監正雖然栽了個跟頭,但以他的智慧,肯定會一些以防萬一得底牌,普通人都知道未雨綢繆,何況是他。
“那么,如果大奉沒有了他,最致命的短板就是頂尖超凡戰力的缺失,順著這個方向思考,不難得出監正必有辦法彌補雙方戰力的懸殊。
“亂命錘,與氣數有關,開竅..........”
思路越理越清晰,許七安腦海里突然靈光閃現,宛如一道驚雷劈入大腦。
他眼光熾烈的看著鐘璃手中的小木錘,興奮的身軀開始顫抖。
他知道亂命錘的真正用途了。
...........
PS:炎親王是四皇子,不是六皇子,我前幾章寫錯了,所以改了回來。于是你們就發現,一會兒是六皇子,一會兒是四皇子。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