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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母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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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亮的春風呼嘯著涌入茶室,兩個身姿筆挺的男人相對而坐,中間隔著一張四方茶幾。

“呼........”

魏淵輕輕吹散杯中升騰起的熱氣,抿了一口清亮的茶液,滿臉陶醉:

“馥郁回甘,余香繞齒,沒想到此生還能飲到花神種的茶葉,值了。”

你這輩子值的也太廉價了吧..........許七安腹誹了一句,笑道:

“知道魏公愛喝茶,特意帶了一兩孝敬。”

其實是陳茶,慕南梔以前留下來的。

魏淵滿意點頭,感慨一聲:

“花中魁首,國色天香,慕南梔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絕色美人,無名無分的跟著你,算是委屈人家了。

“洛玉衡而今是陸地神仙,她同意你娶臨安殿下?”

許七安沒料到兩人見面的第一件事,他關心的居然是自己的終身大事。

他嘆了一口氣:

“都不是省油的燈,提及此事我便頭疼,魏公有何指教?”

........魏淵放下手中茶盞,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啊,這.........許七安立刻明白自己所言不妥,剛要嘿嘿一聲,帶過話題,便聽魏淵淡淡道:

“均衡存于萬物之間。”

許七安若有所思。

魏淵雙手搭在案邊,面帶笑容:

“我身隕之后的事,陛下已經詳細與我說過,你做的很好。。”

許七安張口就要謙虛幾句,魏淵笑瞇瞇道:

“我也沒想到,你四品時,便能一人一刀獨擋巫神教二十萬大軍,可見晉升一品武夫,并非僥幸,實乃天人之姿。”

你這是在報復我剛才說錯話吧,你現在都已經是完璧之身了..........許七安心里嘀咕了一句,尷尬道:

“都是世人瞎傳。”

他不再說話,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暗示魏淵揭過這個話題。

“朝堂諸公在爭論如何處理云州,你怎么看?”魏淵問道。

“政務上的事,我并不關心。”許七安先墊了一句,接著說道:

“凡帶甲士卒,皆刺配充軍,凡支持叛軍的云州官員、鄉紳望族,盡數抄家。”

這不是他的看法,是他根據對懷慶的了解,做出的推測。

刺配充軍是慣例,屬于常規操作,至于官員和鄉紳望族,正好可以借著打土豪的名義,剝奪他們的錢財、田地,用來安撫平民、緩解朝廷錢糧短缺的問題。

閑聊幾句后,魏淵正色道:

“你可知我身隕后,魂魄歸于何處?”

許七安搖頭。

“當日出征之時,趙守付出不小的代價,為我博了一線生機,原本我身隕后,刻刀和儒冠會帶回我的魂魄,卻只帶回來一縷殘魂。”魏淵無奈道:“是巫神拘走了我的天地兩魂,封于石像之中。還是低估了超品,哪怕他只能滲透出一絲力量。”

許七安心里一沉。

魏淵看了他一眼,頷首道:

“沒錯,我魂魄回歸后,儒圣的力量再次松動,巫神又開始沖擊封印。

“封印是我加固的,是我與儒圣的力量結合,所以巫神當初拘了我的魂魄,就是想利用我,替他沖開一道口子。”

見許七安眉頭緊鎖,他解釋道:

“除此之外,陛下親自召喚我的魂魄,讓儒圣的力量產生了松動。普天之下,能撬動儒圣封印的除了你,便只有她。”

巫師會算卦,巫神是不是早就算到我會復活魏淵?許七安沒想到召喚魏淵魂魄會有這么大的后遺癥。

巫神是當世三大超品之一,修為通天徹地,祂要是掙脫封印,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等等!他心里一動,沉吟道:

“既然召喚魏公的魂魄會讓巫神封印松動,那監正怎么會同意此事?”

“不要什么都問我,動一動自己的腦子。”魏淵看他一眼,“你現在是大奉真正的守護神,不管是戰力、聲望,都超過了我和監正。”

“可我也只是一個粗鄙的武夫啊。”許七安自省了一下,有魏淵在的時候,他總是懶得動腦子,不懂就問。

魏淵道:

“記得我留給你的“遺書”嗎,我曾經與你說過.........”

說您少年時代就惦記著太后?許七安表面沉穩,問道:

“九州遠比我想象的要殘酷?”

魏淵放下茶盞,臉色嚴肅:

“去年夏末,巫神教企圖侵蝕北境地盤,以此為根基,南下吞并大奉。

“趙守在那個時候找到我,說儒圣壽終正寢之前,曾留下手書,言自身是應運而生之人,要為人間消弭一場災禍。

“我在那時才知道,儒圣在一千兩百多年前,先后封印了蠱神、巫神和佛陀。

“也終于明白巫神教為何要侵蝕妖蠻地盤,他們想擴大疆域,凝聚氣運,助巫神掙脫儒圣封印。巫神一旦解開封印,中原便是巫神教的囊中之物。”

許七安緩緩點頭:

“對,蠱神還在南疆被封印著,佛陀情況最復雜,但同樣無法脫身,那時候,如果巫神教順利打下北境,巫神是最有可能第一個掙脫封印的。”

隨著接觸到的上古隱秘越來越多,他現在已經理解魏淵為何憑著身死,也要封印巫神。

沒有秋后時的靖山城一役,或許巫神現在即將脫困,甚至已經脫困。

“魏公可知,儒圣封印超品的原因?”許七安問道。

魏淵頷首:

“陛下已經與我說了神魔終結的原因,以及白帝前往南疆與蠱神的對話。不出預料,儒圣指的災禍,應該與當年神魔們殞落有關。”

許七安摸著下巴:

“神魔是自相殘殺而死,除了蠱神這種超品層次的生物活下來外,神魔基本已經消亡在遠古時代。”

而即使是蠱神,也只是僥幸存活。

因為當時堪比蠱神的神魔還是有的,祂們和蠱神之間的命運差別,也許只是蠱神運氣好。

不,不是蠱神運氣好,而是祂有窺見未來一角的能力..........許七安把握到了蠱神能茍下來的關鍵。

魏淵說道:

“所以,你應該明白監正不但沒阻止你復生我,反而參與其中的原因了吧。”

“均衡存于萬物之間。”許七安用魏淵的話來回答他。

監正的想法是,利用巫神來制衡佛陀和蠱神,支撐這個猜測的依據是當年神魔是自相殘殺才集體隕落。

魏淵嘆息道:

“所以我很早以前就猜測到,巫神教的舉動,會刺激到佛門,逼迫佛門與云州結盟,而巫神教多半是坐山觀虎斗,恨不得三方都拼的半死不活。”

他留給南宮倩柔的錦囊里,清楚的寫到云州軍和西域僧兵。

“魏公對遠古神魔自相殘殺的真相,有什么推測?”

這個疑惑困擾了許七安很久。

“儒圣留下的手書里沒有提及,此事多半關乎天機,因此不能泄露。當今知曉其中隱秘者,屈指可數。”魏淵搖頭。

“那守門人呢?”

許七安用探討的語氣說道。

魏淵看了一眼喝光的茶杯,許七安識趣的給滿上,他這才滿意點頭,說道:

“既然叫守門人,那不管“門”指的是什么,那肯定是不讓進或不讓出。考慮到上古神魔自相殘殺的隱秘,你覺得哪個可能性更大?”

不讓出.........許七安若有所思。

“云州叛軍已經結束,百姓能休養生息,但和平是短暫的,真正的大劫即將來臨了。”魏淵嘆了口氣:

“氣運是超品要爭奪的東西,西域有佛陀、東北有巫神,蠱神在南疆,唯有北境和中原沒有超品。如果祂們盡數掙脫封印,最先爭奪、對付的,必是中原。

“柿子挑軟的捏嘛,這道理稚童都懂。等分食了中原后,超品之間才會真正展開競爭。

“你現在是一品武夫了,但距離超品仍差距甚大,想好怎么應對了嗎。”

許七安早就有相應的考慮:

“先插花..........嗯,先考慮怎么晉升半步武神,就像神殊那樣。武神自古未有,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成為武神上,所以要和神殊結盟。

“兩位半步武神,應該能勉強抗衡超品吧?那樣也算有自保之力了。可惜我沒能救出監正。”

天命師雖然戰力一般般,但監正最強的是布局能力,如果監正還在,許七安心甘情愿給他當打手。

魏淵點了點頭,道:

“今天先到這里,對了,倩柔從云州帶了一個女人回來,你去看看吧。”

許七安臉色瞬間變的古怪,沉默片刻,道:

“好!”

...........

他離開浩氣樓,轉而去了后衙的住房區。

打更人衙門分兩部分,前院是辦事處,后院是休息處,像楊硯、南宮倩柔這種單身狗,都是常年住在衙門里的。

穿過花園、庭院,按照魏淵給的地址,他來到了東區最邊緣的一座小院。

望著院門,事到臨頭,許七安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以什么樣的心情、態度,見里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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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拜訪巫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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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便將微不足道的情緒排除,腦海里閃過魏淵給他的資料。

生母叫姬白晴,潛龍城主的胞妹,武道雙修,分別是八品練氣和七品食氣,二十一年前,從京城返回潛龍城后,便一直被幽禁著,寸步未離所居之處。

他深吸一口氣,跨入院子,輕輕扣響緊閉的房門。

屋內沉默了一下,傳來一個壓抑著激動、夾雜幾分緊張的溫婉女聲:

“進,進來........”

這么多天以來,這里從未有人拜訪,她猜到來的是誰了。

許七安推門而入,首先看見的是一面掛著水墨畫的墻壁,畫卷兩邊立著高腳架,架上擺了兩盆四季常青的盆栽。

左邊是一張四疊屏風,屏風后是浴桶。

右邊垂下珠簾,簾后有圓桌,有床,穿著素色衣裙的女人就坐在圓桌邊,檀香裊裊浮起。

她臉龐圓潤,有著一張宜喜宜嗔鵝蛋臉,眉眼非常精致,但凝結著淡淡的哀愁,嘴唇豐盈,發髻高高挽起。

她年紀不小,美麗不減分毫,可見年輕時是難得的優質美人。

我要是繼承了她的容貌,也不需要脫胎丸來改善基因了...........許七安透過珠簾審視著她的時候,簾后的女人也在看他,眼波盈盈,似有淚光閃爍,輕聲道:

“寧宴?”

這一聲寧宴,叫的竟無比自然圓融,像是私底下練習了無數遍。。

..........許七安醞釀了一下,“娘”這個詞兒依然無法叫出口,便沒什么表情的“嗯”了一聲。

姬白晴有些失望,旋即又暗含希望的說道:

“到桌邊來說話。”

“好!”許七安掀開簾子,在桌邊坐下。

這個過程中,女人一直看著他,目光從臉到胸,從胸到腿,上下打量,像是要把過去二十一年遺漏的注視,一下子全補回來。

遺憾的是,即使她看的再認真、仔細,也永遠補不回缺失的那二十一年。

兩個本該最親近,卻也是最陌生的人坐在一起,氣氛難免有點僵硬。

母子倆坐了片刻,姬白晴嘆息著打破沉默:

“當年生下你時,你尚在襁褓之中,一晃二十一年,你便這般大了。”

她眼里喜悅和遺憾都有,在這個重視嫡長子的時代里,正常父母對于第一個孩子寄于的感情,是后來的孩子不能比的。

許七安想了想,道:

“當年既然逃到京城,為何還要回潛龍城?”

姬白晴眼神一黯,低聲說:

“許平峰竊走了大奉半數國運,監正只需殺了你,便能將國運還于大奉。我怕監正查出我的身份,不敢多留。

“再者,我破壞了許平峰和家族大計,他們總需要一個宣泄怒火的對象,我若不回去,很可能逼他們鋌而走險,到時候不但你危險,還可能連累二弟和弟妹。”

也許監正早就在八卦臺注視著你了..........許七安點頭,“嗯”了一聲。

姬白晴看著他,囁嚅許久,雙手默默握成拳頭,輕聲道:

“你,你恨我嗎?”

許七安想了想,搖頭說道:

“我憎惡潛龍城和許平峰,但我并不恨你。”

就這么一句話,讓姬白晴淚流滿面,她哭著,卻笑了,仿佛了結一樁心愿,解開了長年以來的心結。

“二十一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掛念著你,卻又害怕見到你,害怕你會恨我。”

許七安沉聲道:

“我若恨你,雍州時,就不會留許元霜和許元槐的命。”

“我知道,我知道.........”她滿臉淚水的說。

幾分鐘后,她收斂了情緒,用手帕擦拭淚水,道:

“如今潛龍城這一脈死傷凋敝,云州軍分崩離析,許平峰和我大哥再難起勢,終于威脅不到你的安危。不過他終歸是二品術士,被你逼到絕路,你不可不防。”

說實話,此等逆人倫之事,她是不愿提及的。

但丈夫和兒子之間,她毫不猶豫的選擇后者,前者屬于聯姻,且這么多年來,對許平峰早已失望透頂,甚至恨之入骨。

而許七安是她懷胎十月所生,是她的嫡長子,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因此,深怕許平峰暗中報復,才不得不出言提醒。

許七安淡淡道:

“他死了,潛龍城主也死了,我親手殺的。”

姬白晴滿臉呆滯,怔怔的望著他,隔了幾秒后,嗓音顫抖的說:

“當真?”

許七安面無表情的“嗯”一聲,然后就看見她臉色從呆滯轉為復雜,很難形容具體是什么情緒。

很久之后,她低聲問道:

“元霜和元槐呢?”

“在司天監關著!”許七安說。

之后又是沉默,姬白晴愣愣的坐著。

許七安順勢起身,道:

“我明天帶你回府,以后就留在京城吧,嬸嬸有二十年沒見你了。”

他認為需要給生母一點獨處的空間,一個告別過去、緬懷過去的時間。

留在京城.........姬白晴缺乏色彩的眸子,終于閃過一抹亮光。

許七安離開小院,直奔打更人地牢,在陰暗潮濕的審訊室里,看見滿臉陰翳,又無法滿足的南宮倩柔。

炭火盆邊,躺著一具血肉模糊的人形。

京城各處的衙門里,關滿了云州軍的將領,并不是所有投降的人都能既往不咎,事實上,即使是普通士卒,也要刺配。

“盯著我生母,別讓她做傻事,明天我過來接他。”

許七安望著闊別了半年的美人。

說實話,他真的忘記南宮倩柔了,屏蔽天機之術最難纏的地方在于,它和因果有關,和品級反而沒太大關系。

舉個例子,孫玄機屏蔽一個路人甲,那么縱使許七安是武神,也不會記得這位路人甲。

因為他和路人甲毫無關系,沒有任何因果。

許七安和南宮倩柔是尋常的同僚關系,因果太淺,反倒是宋廷風這樣的老職員,看見地牢里南宮倩柔發明的刑具時,會有些許的割裂感。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她愛死不死。”

南宮倩柔嗤笑一聲。

他和其他人不同,經歷了許七安的崛起和一系列光輝事跡,心態轉變的順其自然。

南宮倩柔短時間內無法對這個小銀鑼產生敬若神明的畏懼感。

許七安想著當初南宮倩柔經常對自己冷嘲熱諷,仗著四品修為擺譜,便說道:

“她要是出了意外,我就把你送到教坊司去接客,魏公也救不了你。”

南宮倩柔臉色一變,冷哼一聲。

許七安走出地牢,轉而去春風堂小坐半刻鐘,與李玉春喝了杯茶,接著找宋廷風和朱廣孝,與他們約定明日勾欄聽曲。

..........

蔚藍天空,一道祥云看似緩慢,實則迅捷的飄著,不多時,終于趕回靖山城。

納蘭天祿目光遙望遠處荒涼的靖山,嘆息道:

“靖山在九州洞天福地中排第八,鐘靈毓秀,地脈含靈。當年出征山海關前,此山郁郁蔥蔥,靈禽飛獸,百年玉參應有盡有。

“沒想到重返故土,竟成了這般模樣。”

靖山的靈力,當初被大巫師薩倫阿古抽了個干凈,原本是加持于貞德之身,助他斬魏淵的。

誰想魏淵召喚來儒圣,破解了殺招。

遠處海鳥翱翔,貼著海面滑行,時而俯沖,捕捉海里的獵物。

東方婉蓉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詫異道:

“海中竟有了生機?”

她最近一次來靖山城,是奉命去西域迎回雨師納蘭天祿。

東方婉蓉清晰的記得,當時近海一片死寂,海中無魚蝦,天空無飛鳥。

納蘭天祿聞言,看了眼海面。

很快,他降下祥云,帶著徒弟落在臨海的崖邊。

披著樸素麻布長袍,白胡遮住半張臉的薩倫阿古,早已等待多時,笑瞇瞇道:

“靖山城算是有主了。”

納蘭天祿原先是靖山城的城主。

“見過大巫師!”

納蘭天祿行了一禮,而后直入主題:

“巫神可有算出大劫的具體時間?以及詳細情況?”

薩倫阿古微微搖頭,望向遠處高高的祭臺,以及祭臺上,那頭戴荊棘王冠的年輕男子:

“巫神沖破封印之日,一切自然知曉。”

納蘭天祿便沒再問,感慨道:

“許七安竟已晉升一品武夫,自武宗之后,中原五百年不曾出現一品武夫。”

邊上拘謹恭敬的東方婉蓉,聞言,不由的恍惚了一下。

她最早認識許七安,是前往雷州的途中,妹妹東方婉清與他產生了沖突。

當時許七安身負封印,連婉清都打不過。

四個月的時間,他竟成了一品武夫。

東方婉蓉有種見證了歷史的感覺,心里沒來由的泛起滄桑和唏噓。

薩倫阿古道:

“我看的沒錯,許七安大概率和儒圣一樣,是應運而生之人。老朽活了幾千年,一直看不懂中原。當代應運而生者,共有三人。”

納蘭天祿道:

“哪三人?”

“魏淵,許平峰和許七安。”薩倫阿古道:“三人之中,唯有許七安走到的這一步。他若是早半年晉升一品武夫,靖山城一役,巫神教多半已經在九州除名。”

納蘭天祿沒有反駁。

東方婉蓉吃了一驚,壯著膽子說道:

“大巫師,一品武夫當真如此強悍?”

她覺得難以置信,巫神教當年輸了山海關戰役,不如西域佛門那般烈火烹油,高手輩出。

但巫神教并不難,有兩位三品靈慧師,還有同為一品的大巫師。

這時,她看見身邊的老師納蘭天祿,忽地臉色一變,扭頭看向高空。

東方婉蓉隨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一道人影踏著虛空一步步走來,就像在走石階。

繡云紋的青袍在風中翻飛,玉冠束發,腳踏云靴,容貌俊朗,既像貴公子,又像是謫仙人。

許七安.........東方婉蓉瞳孔一縮。

剛說到此人,他竟然就出現了。

薩倫阿古瞇著眼,淡淡道:

“你來這里做什么。”

他語氣平靜,聲音也不高,但立于遙遠天空的許七安,卻仿佛能清晰聽見,笑著回應:

“我聽說一品武夫能橫推各大勢力,所以過來練練手。”

他,他要滅靖山城?!東方婉蓉臉色慘白,下意識的朝納蘭天祿靠了靠,卻發現老師臉色無比凝重,如臨大敵。

許七安一步跨出。

嗡!

他一頭撞在了氣墻上,靖山城方圓百里都在抗拒他,拒絕他進入。

薩倫阿古單手按在腰間,猛的抽出。

啪!

黑影掃過天空,狠狠抽打在許七安身上,抽的青袍裂開,露出潔白無暇的肉身上。

“嘖,有點疼。”

許七安笑道:“你不妨繼續,看這根打神鞭能不能抽出我的元神。”

一品武夫精氣神三者合一,早就沒了短板,擅長元神領域的巫師和道門,也休想打出他的元神。

他單手撐在無形的屏障上,手臂肌肉猛的膨脹,撐裂袖子。

轟!氣機噴涌而出,摧毀天地凝聚出的“勢”,空間像是鏡子,被武夫的暴力生生打碎。

氣機掀起的狂風刮過靖山,把東方婉蓉直接吹飛,整座山劇烈抖動,山體開裂,碎石滾滾。

啪!

突然,薩倫阿古胸口的袍子裂開,出現鞭痕,他的瞳孔微微呆滯,像是失去了一瞬間的意識。

元神震蕩。

許七安俯沖而下,宛如隕石撞向靖山城。

過程中,胸口猛的凹陷,出現夸張的傷勢,但又在瞬間恢復。

這是薩倫阿古對他發動了咒殺術。

身為資深的一品大巫師,打傷同境界武夫沒有問題,只是以武夫的恐怖續航力,這點傷勢又等于沒有受傷。

薩倫阿古探出右臂,擋在身前,這個瞬間,他仿佛如腳下的靖山融為一體,變的無懈可擊,變的堅不可摧。

這是大巫師的兩大能力之一:

一,借天地之勢。

從天地間汲取力量,化為己用,且能根據天地異象,解鎖不同的狀態。

借火山噴發奔掠如火,借雷雨天氣疾如風雷,借山勢不懂如山。

轟!

許七安沒有凝滯,狠狠撞入靖山,把這座主峰撞塌了半邊,山體滑坡,土塊和巖體紛紛墜落。

靖山城里,一道道人影御空而起,一名名巫師瘋狂外逃,遠遠避開。

他們驚懼的看著坍塌的靖山。

薩倫阿古依舊站在原地,未曾挪動分毫,只是原本腳下的山體坍塌,他變成了浮空而立。

借助山勢防御,沒能守住許七安的瞬間,他施展了大巫師的第二個能力,與“天地”同化,于原地留下一道投影。

這是世間一等一的保命手段。

缺點是使用次數有限,不可能無止境的施展下去,每次施展的間隔是三息,且最多十五息世間,真身就會返回投影處,這個時候,容易被武夫守株待兔。

大巫師在他面前竟然得不到半點好處……東方婉容御風躲在遠處,看到這一幕,心里凜然。

轟隆隆!

祭臺震動起來,頭戴荊棘王冠的石像里,沖出一股磅礴的黑氣,與高空凝成一張模糊人臉,冷漠的俯瞰許七安。

遙遠處的巫師們,當空膜拜,高呼著“請巫師誅殺來敵”。

咔擦........許七安扭動脖頸,骨頭發出聲響,他昂首望著天空中的巫神,咧嘴道:

“來試著殺我。”

巫神只是冷漠俯瞰。

薩倫阿古嘆了口氣:

“說吧,來做什么。”

“來收點利息,順便打探一些情報。”許七安沒再出手,立于亂世之中,“何為大劫?你們巫神教對守門人知曉些什么。”

薩倫阿古指了指天空中的人臉,笑道:

“如果是這兩個問題,那么你自己問祂去。如果你是想或許一些情報,那我這里倒是有一個可以做交易。”

許七安不置可否。

薩倫阿古說道:

“遠古時代,有一位神魔叫做“大荒”,祂與蠱神同階,并且也從那場大動蕩中存活下來,只是靈蘊受損,所以偽裝成神魔后裔,潛藏在了海外。”

“白帝就是大荒?”許七安挑了挑眉。

原來“大荒”不是神魔后裔,而是貨真價實的神魔,曾經與蠱神同階?難怪祂本體如此可怕,遠勝一品...........難怪祂這么關心守門人,關心所謂的大劫,因為祂是當年大動蕩的參與者..........許七安一瞬間想通了很多問題。

“這個情報價值不夠。”

許七安活動了一下筋骨,道:

“繼續!”

巫神雕像頭上那頂荊棘王冠突然飛起,化作一道烏光,落在薩倫阿古頭頂。

霎時間,手持打神鞭,頭戴荊棘王冠的大巫師,仿佛成了此方世界的主宰。

他笑呵呵道:

“可以!

“很多年沒有抽一品武夫了,讓你嘗嘗高祖皇帝當年被我抽的滿東北亂跑的滋味。”

許七安笑呵呵的摸出一頂儒冠戴上,左手一把鎮國劍,右手一把太平刀。

笑呵呵道:

“誰跑誰是孫子!”

..........

第二日。

清晨的薄霧里,許七安和宋廷風朱廣孝,神清氣爽的離開勾欄,許七安騎上線條優美的小母馬,與兩人一起往打更人衙門行去。

昨夜是歇在勾欄里的,聽曲喝酒看戲,難得的休閑時光。

他現在已經不碰普通女子了,怕操勞了美人。

朱廣孝買的單。

宋廷風抱怨道:

“朝廷兩個月沒發俸祿了,寧宴,再這樣下去,下次得你請客了。”

許七安面無表情的說:

“哦,那以后不去勾欄了。”

“.........”宋廷風罵道:

“堂堂一品武夫,還這般摳門。”

去勾欄要是花錢的話,樂趣就沒有了啊..........許七安不搭理他,腦海里回味著昨日與薩倫阿古的戰斗。

“唉,一品之間想分出勝負果然難,更別說是生死。好在昨天是他當了孫子,不是我。”他心里嘀咕著,順手抹了一把臉,把許二郎的臉換了回來。

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不適合再去勾欄了。

下次打算頂著二叔的臉去勾欄。

進了打更人衙門,他直奔小院,看見了生母。

姬白晴見他如約而來,笑容溫婉:

“我二十年沒見小茹了,不知道她還認不認我這個大嫂。”

她眉宇間淡淡的哀愁已經散去,像是告別了過萬,重獲新生。

.........

PS:這章5200,補上一章短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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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慕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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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云山,云鹿書院。

常年籠罩浩然正氣的書院里,楊恭眼皮微微顫抖,接著睜開眼睛。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錐心徹骨的疼,渾身肌肉撕裂,經脈俱斷。接著是肺部火燒火燎,口干舌燥,每一次呼吸都會牽扯傷勢。

不過,他的精神狀態很好,念頭通達,一道道微不可察的清光蘊藏在他每一寸血肉,每一個細胞。

手腳動彈有些吃力,楊恭嘗試坐起身無果后,沉聲道:

“茶來!”

桌上的茶壺自行飛起,移到他嘴唇上方,然后傾斜壺口,以一種不快不慢的速度倒茶。

咕嚕,咕嚕........楊恭張開嘴接茶水,喝了個半飽,肺部的火燒火燎和口干舌燥這才消退許多。

緩解了口渴后,楊恭打量著房間,發現這是自己在書院里的居所。

我的帶回書院來了,也不知道雍州保沒保住,隨我退回來的將士們還有幾個活著...........楊恭一想到戰況,心里就沉甸甸的。

大難不死的喜悅也隨之減少。

我昏睡了多久?北境戰事結束了嗎?國師有沒有以雍州目前的兵力,死守的話,沒多少人能活下來..........楊恭越想越著急,竭力掙扎片刻,終于坐起身。

他吐出一口氣,沉聲道:

“衣冠整齊!”

掛在衣架上的袍子自行飛起,原本穿起來會比較麻煩的儒袍,一個眨眼便穿好,頭發自動挽起,玉簪飛來,插入發髻。

接著,楊恭念道:

“吾所在之處是后山竹舍。”

楊恭眼前景物一花,知道自己在進行空間挪移,視線里,他看見院長趙守的竹舍從模糊到清晰,即將抵達時,突然,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不,你不在竹舍,你在我這里。”

近在咫尺的竹舍變的模糊,另一幅景象出現在楊恭眼前——雅致敞亮的茶室里,寬袍大袖的李慕白和陳泰飲茶對弈,距離兩人不遠處的桌邊,張慎站在桌案邊,指導著許新年深度掌控儒生境的能力。

這一幕既悠閑又和諧,讓楊恭愣在當場,懷疑自己出現幻覺。

張慎側頭看他一眼,道:

“院長在內閣辦差,不在書院。”

說完,繼續教導得意學生。

“你們........”楊恭深吸一口氣,壓著情緒,試探道:“我昏迷了多久,現在戰況如何,雍州守住了嗎,北境渡劫戰可有結果?”

“你昏迷半個月了。”李慕白捻著棋子,啪的落子,頭也不抬的說道。

“云州叛亂已經平息,許平峰死了,戚廣伯等一干叛軍將領,三日后菜市口斬首示眾。。”陳泰惋惜道:“院長讓我留在書院看家,半點軍功都沒撈到。”

許二郎抬頭,看向紫陽居士,補充道:

“我大哥,

“一品了。”

楊恭腦子“嗡嗡”直響,雖然看到他們優哉游哉的模樣,心里隱約有了猜測,但楊恭出于保守心思,只猜測北境渡劫戰順利完成,大奉扳回優勢,與云州叛軍陷入對峙。

沒想到,一切都已經結束。

這就像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年輕人,原本只考慮娶一個媳婦,結果成親當天,豪宅有了,馬車有了,嬌妻有了,連孩子都有了,不要太圓滿。

種種現實中,最讓楊恭難以置信的是,許七安,一品了?!

一品武夫?

沒記錯的話,許寧宴是在監正被封印之后的晉升的二品,多久啊,這才多久,就成為一品武夫了?

但如果許七安真的晉升一品,配合國師這位陸地神仙,確實是有可能在極短時間內平定云州叛亂的。

李慕白笑道:

“我們能在這里悠閑的下棋,便是最好的證明。”

楊恭吐出一口氣,勉強消化了這些震撼人心的消息。

陳泰審視著楊恭:

“浩然正氣盈體,洗滌肉身,你即將踏入三品境。”

說完,他和李慕白還有張慎,都酸了。

楊恭笑了笑:

“這是朝廷、將士們、百姓對我的回饋。”

自云州起事,楊恭一直站在抵抗叛軍的第一線,從青州到雍州,殫精竭慮,險些戰死。

他終于借此迎來突破,觸摸到了三品的門檻。

陳泰酸溜溜道:

“院長說,陛下打算提拔你為京兆府尹,待圣旨下來,金口玉言,你便能順勢晉升超凡。張慎和李慕白撈取了不少軍功,同樣獲益匪淺,只等朝廷授予官職,修為必能更上一層。”

好在懷慶登基后,朝廷已經不再抵觸云鹿書院的讀書人。

此前有皇帝、監正和諸公壓著云鹿書院的讀書人,限制了儒家的發展。

而今中原動蕩,朝廷重新洗牌,官場不再抗拒云鹿書院,甚至抱著一種歡迎的心態。

畢竟階級利益是要在個人利益之上的,先有階級,再有個人,階級要是沒了,談何個人利益?

云鹿書院的讀書人,在諸公看來,便是能穩階級利益的存在。

楊恭喟嘆道:

“與許寧宴相比,這便不算什么了。

“許寧宴不愧是我的學生,楊某教書育人二十載,桃李滿天下,唯獨許寧宴這個學生,尤為喜歡。”

李慕白一口茶噴出來:

“厚顏無恥!”

陳泰冷笑道:

“讀了一輩子的圣賢書,就讀出“臭不要臉”四個字?”

“可惜沒有機會讓你記錄法術,實戰才是熟練儒生境能力最好的方式。

”張慎一邊教導弟子,一邊扭頭啐一口:

“呸!”

眼下不是有機會嗎...........許新年想了想,道:

“老師,如今我在翰林院做事,將來修史的時候,可以添上這么一筆:許氏兄弟年少時,皆在張慎坐下求學!”

話音落下,茶室內一片寂靜。

...........

“快,快出去看好戲,幾位大儒又打起來了。”

“這次是為什么打起來的?難道許銀鑼來了?”

“走走走,去看熱鬧。”

“啊這,院長不在書院,他們會不會把書院給拆了?”

清云山頂的浩然正氣陷入紊亂,清氣沖蕩云霄。

一名名學子奔出學堂,興致勃勃的看著四位大儒在空中你來我往,學子們發現幾位大儒今天特別上頭,恨不得弄死對方。

許新年抓住機會,記錄了許多品級不算高,但極為實用的法術,然后把“魔法書”揣進懷里,心情不錯的離開清云山。

“老師說的對,實戰才是熟練儒生境最好的機會,收獲還不錯。”

許新年騎上馬匹,沿著筆直寬闊的官道,返回京城。

他情緒很好,因為終于踏入六品,成為一名“儒生”,儒家體系中,唯有到了六品才算擁有不俗的戰力。

而到了六品,才算是儒家真正的中流砥柱。

“雖然趕不上大哥了,但也不能落太多,現在我多少也算一個高手。在許家,我的修行天賦排第二,爹也不如我。”許新年暗道。

至于鈴音,她只是個小娃娃,而且離京的時候才九品。

.............

許府。

許玲月坐在亭子里,素手托腮,看著小白狐在花圃里鉆來鉆去,娘和慕南梔蹲在花圃邊,栽種奇花異草。

“娘,大哥和臨安公主的婚事將近,要不要把鈴音接回來?”

許玲月想起了被丟在南疆野蠻生長的妹妹。

嬸嬸一聽,頓時也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幼女,忙點一下頭:

“你不說我都忘了,確實要接回來,等你大哥回來了,我再跟他說。”

花圃里歡快奔跑的白姬,頓時停了下來,一臉的警惕。

“它怎么了?”

嬸嬸注意到白姬的異常。

“想起了你女兒想吃它的事吧。”慕南梔見怪不怪。

她們把花草種好之后,慕南梔小嘴輕輕一吹,整片花圃頓時綻放出一朵朵妍態各異的鮮花,嬸嬸看的星星眼直冒。

慕南梔說道:

“你養花的手法更偏向南方,而且是大戶人家慣用的,但京城更偏北,所以很多花都養不好。”

嬸嬸無奈道:

“是寧宴他娘教我的,當年許平志在山海關打仗,我一個人在家悶的慌,就跟她學習養花種花,打發時間。”

慕南梔心里一動,問道:

“許寧宴的娘是什么樣的人?”

嬸嬸努力回憶片刻,搖頭道:

“記不太清楚了,反正是很好的人,她在的時候,我什么都不用管,可輕松了。”

畢竟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嬸嬸記不得那么久遠的事。

這時,她聽見亭子里的女兒驚喜的喊了一聲:

“大哥........”

呼聲戛然而止。

嬸嬸和慕南梔聽出異常,扭頭看去,首先看見平定叛亂后第一次回府的許七安,接著,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許七安身后,那個雍容溫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婦人身上。

嬸嬸愣住了,這一瞬間,塵封的記憶像是開閘的洪水,洶涌的沖刷她的大腦。

慕南梔皺了皺眉,她本能的排斥許七安身邊的任何女性。

“小茹。”

姬白晴面帶笑容,緩步走到嬸嬸面前,柔聲道:

“二十二年沒見,你一點都沒變。”

嬸嬸面孔呆滯,嘴唇囁嚅了一下,道:

“大嫂?”

女人微笑點頭。

許七安在旁解釋道:

“我把她從云州接回來了。”

慕南梔“哦”一聲,那點小敵意便沒了,倒也沒有“丑媳婦見婆婆”的窘迫,她又不喜歡許七安,大家清清白白的.........

嬸嬸表情復雜,既有故人重逢的喜悅,也有不知該如何問候、相處的窘迫。

“玲月見過伯母。”

好在家里還有一個柔弱可欺的女兒,適時站出來,替她緩解了尷尬。

嬸嬸忙說:

“大嫂,這是我女兒玲月,你當年離開的太匆忙,都沒見過我的孩子.........”

說著說著,眼圈突然一紅。

許七安知道,嬸嬸對生母的印象是很好的,以前逢著聊起她,嬸嬸就說是個頂好的人。

姬白晴審視著許玲月,笑容溫和:

“真漂亮!

“可有許配人家?”

嬸嬸聞言,無奈道:

“還沒呢,玲月就是眼光高,京中貴公子她一概看不上。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我今年一定要把她嫁出去。”

姬白晴笑道:

“倒也不急,這世間有情郎最難求,父母之命固然重要,可也得她自己看對眼,我瞧著玲月是個有主見的姑娘。”

許玲月微微一笑,對這位陌生的伯母頓生幾分好感。

嬸嬸哼哼道:

“她能有什么主見,就是個軟趴趴的性格,誰都能欺負,一點都不像我。”

確實和你不像.........許七安在邊上吐了個槽,他有些驚嘆生母的敏銳,從嬸嬸的無奈上,看出當媽的做不了主,推測玲月極有主見。

短暫敘舊后,久別重逢的陌生感漸漸淡化,嬸嬸當即說道:

“玲月,帶伯母去內廳坐,讓下人們奉茶。”

她悄悄給了許七安一個眼色。

等許玲月領著大嫂走入內廳,嬸嬸拽著許七安的袖子,蹙眉道:

“她是怎么回事?”

許七安看她一眼,明白了嬸嬸的意思,小聲道:

“此事說來話長,當年要不是她偷偷逃回京城生下我,我多半早死了。”

嬸嬸這才徹底放心。

她雖然對這位大嫂觀感極好,可也怕大嫂和許平峰是一個路子的。

嬸嬸對銀子和孩子兩件事上,特別敏感。

安撫了嬸嬸,許七安扭頭看向慕南梔,小聲道:

“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明明是把慕南梔留在觀星樓的。

“不是你通過懷慶讓我來許府的嗎。”慕南梔蹙眉反問。

........許七安不問了。

三人進入內廳,許玲月已經沏好茶,嬸嬸挽著慕南梔的手臂,熱情道:

“大嫂,她是慕南梔,我義結金蘭的姐姐。”

女人還未說話,許七安陡然拔高聲音:

“什么?!”

.........

PS:前半夜小睡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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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修行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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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叫聲,把廳內女人們嚇了一跳,嬸嬸撫著胸脯,埋怨道:

“好好說話,你要嚇死老娘?”

老娘........姬白晴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嬸嬸沒察覺到來自大嫂的注視,看著許七安,問道:

“有什么問題嗎。”

許玲月第一時間看向大哥,生母也隨之望來。

我的女人平白無故變成了長輩,你說有沒有問題..........許七安干笑一聲:

“沒什么問題,只是,只是她身份有些不妥。”

話剛說完,嬸嬸便嘆息一聲:

“我都知道了。”

她一臉悲天憫人的表情。

你都知道什么了啊.........許七安理智的保持沉默,看嬸嬸怎么說。

嬸嬸說道:

“我都知道了,姐姐的丈夫得罪了一個奸詐狡猾,好色歡淫的惡徒,那惡徒是他惹不起的人。

“惡徒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姐姐的丈夫,害她成了寡婦。你和她丈夫交情深厚,得知此事后,替她報了仇,并對她多加照拂,邀她來府上小住幾日。”

慕南梔配合的露出哀傷表情。

許七安聽的險些呆住,心說那個奸詐狡猾好色歡淫的惡徒,不會就是我吧。

嬸嬸又道:

“所謂寡婦門前是非多,姐姐不能毫無理由的住在府上,所以我才和她義結金蘭。你以后要叫她一聲慕姨。”

嬸嬸到現在都堅信慕南梔和侄兒是清白的。

而許玲月則認為身份不明但注定高貴的慕姨,死了丈夫之后,對大哥芳心暗許,想和他茍且——這是許玲月自己測試出來的。

不過許玲月也堅信這是慕姨單方面的情絲。

花神憑借自己“過硬”的顏值,博取了許家人的信賴。

慕南梔看一眼許七安,微笑道:

“我本身就年長寧宴十五歲,喊一聲姨倒也不過分。”

........許七安皮嘴角抽搐,笑肉不笑的叫道:

“慕姨。”

花神滿意點頭。。

姬白晴望著他,欲言又止。

許七安心領神會,淡淡道:

“明日我會把許元霜和許元槐帶出來。嬸嬸,我娘和那兩個小........小輩的住處,就勞煩你安排了。”

許府原本是三進的大院,后來許二叔又把隔壁的院子買了下來,圍墻打通,擴建的更大了。

而因為許家人丁單薄的緣故,空房到處都是。

不過,許七安的想法是,生母可以住在許府內院,許元霜和許元槐得搬到隔壁那座新買的院子,做一個適當的分割。

否則突然住進來三個陌生人,不但許家人不自在,許元霜和許元槐也未必舒暢。

當然,如果他們三人想搬出去住,許七安也不反對,但不會主動提出讓他們住在外面。

他是這么想的,姬白晴對他的舐犢之情是不摻雜水分的,當年要不是她費盡心思逃回京城把“許七安”生下來,也就沒現在的他。

所以,身為嫡長子,“贍養”寡母的責任他不會推卸。

姬白晴松了口氣,現在許七安接納了她,元霜元槐還能陪在身邊,她就沒有遺憾了。

她確實想住在許府,但不是無家可歸的那種投靠,是不想離嫡長子太遠。

她想這個兒子想了二十一年,好不容易團圓,不愿輕易放手。

............

鳳棲宮。

太后犯了春困,側臥在軟塌,昏昏欲睡。

吱~

她聽見了外門被推開的聲音,沒有睜眼,蹙眉道:

“本宮乏了,莫要叨嘮。”

她以為是宮里的宮女進來了。

太后性子寡淡,生氣和高興的時候都很少,鳳棲宮里的宮女、宦官做錯了事,她也懶得訓斥。

因此,難免會有一些不守規矩的宮女和宦官。

吱~屋門接著關閉,沉穩緩慢的腳步聲靠攏。

太后沒有再說話,有個十幾秒的沉默,然后,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這個過程中,她的目光沒有直接注視來人,而是先看靴子,再看袍子,最后才落在來人的臉龐。

就像已經一無所有的賭徒,在揭開最后底牌。

她沒有失望,她看見了清俊的五官,微霜的鬢角,以及蘊含滄桑的溫和目光。

太后的眼睛瞬間模糊了。

男人笑道:

“我來了,還不晚吧。”

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太后側過臉去,任憑淚珠洶涌滾落。

她等這句話,等了半生。

............

華燈初上。

餐桌邊,許新年捧著碗,低頭吃飯,偶爾抬頭審視一眼姬白晴。

這位的出現讓他既意外,又不意外。

家里突然多處一位長輩,意外是在所難免。

不意外在于,他知道南宮倩柔率軍把潛龍城一鍋端了,那么帶回來幾個“俘虜”再正常不過。

他覺得挺好的,大哥既然把生母帶回來,那么這位伯母肯定是沒問題的。

在許新年和許平志回府后,尤其是后者,白日里融洽和諧的氣氛,此時突然便的有些僵凝、沉重。

大概也只有狐貍幼崽察覺不出微妙的氣氛變化,白姬在慕南梔腿上人立而起,兩只前爪扒拉在餐桌邊緣,想吃燒雞,就用小爪子指一指,用稚嫩的女童聲說:

“要吃這個!”

想吃紅燒肉,就抬起爪子指一指紅燒肉。

慕南梔就會給它夾。

與大嫂打過招呼后,就沒再說話的許平志,喝光一壺酒后,終于忍不住問道:

“寧宴,許平峰逃到哪里去了?”

聞言,許新年下意識的看向大哥。

許平峰被殺的事,兄弟倆都瞞著許二叔,沒有告訴他。

今日見到了大嫂,許二叔::?:::?ded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許七安嚼著米飯,用一種平淡如水的語氣說:

“死了,我返回京城那天就死了,我親手殺的。”

許平志沉默了一下,沒什么表情的“哦”一聲,繼續低頭吃飯,扒飯的速度快了許多。

不多時,他第一個吃完飯,擦了擦嘴角,“我吃完了。”

不給眾人開口的機會,起身離開內廳,在夜色中走向內院。

也就兩三分鐘,廳內眾人聽見了隱隱約約?:的,嚎啕大哭的聲音從內院傳來。

沒人說話,都當做沒聽見,繼續吃飯。

白姬尖尖的耳朵抖動幾下,回頭看向慕南梔,剛要說話,嘴巴里就被塞了一塊肉。

白姬就開心的吃肉了。

“咳咳!”

等父親的哭聲停下來,許二郎清了清嗓子,下巴一抬,宣布道:

“我已經晉升六品儒生境,你們可能不知道,在儒家體系里,六品是一個分水嶺。到了這個境界的學子,才算真正的中流砥柱。

“因為六品的儒生,擁有不俗的戰力,在各大體系的同境界中,屬于佼佼者。”

他用“中流砥柱”、“佼佼者”來暗示大家,自己這個年紀能達到這一步,足以說明天賦卓絕。

許七安點頭:

“不錯,二郎的天賦確實不錯。”

許二郎剛要謙虛幾句,便聽大哥說道:

“嬸嬸不算的話,二郎的天賦比二叔要強一些,在家里排第四吧。”

第四是幾個意思啊?大哥不會是嫉妒我的天賦,在打壓我吧..........許新年淡淡道:

“大哥莫要開玩笑,第二第三是誰?”

許七安沉吟道:

“第二第三不好說,但你絕對是第四。”

許新年挑了挑眉,沒好氣道:

“難道玲月修行天賦比我好?”

許七安當即看向清麗脫俗的妹子:

“玲月現在是幾品?”

以他目前的修為,早就察覺出許玲月在暗中修行道門心法。

許玲月細聲細氣道:

“七品食氣,我找靈寶觀的師父問詢過了。”

??許二郎腦海里閃過一串問號。

玲月七品了?

她什么時候開始的修道,似乎是大哥游歷江湖之后,她有拜師靈寶觀,學習道門修行之法。

距今似乎也就四個月?

想到這里,許二郎驚呆了。

四個月晉升七品,這是什么樣的天賦。

許玲月委屈道:

“我不知道這是七品食氣的能力,因為都是我自己瞎捉摸,胡亂修行。”

說著,她屈指召來一碟菜,讓它懸浮在自己面前。

自學到七品?!許新年嘴巴一點點的張開,呆若木雞的看著妹妹。

爹,一起哭吧.......他猛的扭頭,看向內院。

.........

漆黑無光的海底,“荒”巨大的身軀隨著暗流漂泊,在抵達某處深淵時,沒有光明的深淵里,突然伸出五六條粗壯的觸手,氣勢洶洶的攔住去路。

“真倒霉,居然在這里遇到這東西。”荒的聲音宏大且縹緲。

……

PS:許七安只知道“荒”是神魔后裔,并不知道它是神魔,知道這個的是巫神和薩倫阿古。這本書細節還是挺多的,所以有時候我會不停的、反復的強調一些細節,就是怕大家忘了,現在知道那不是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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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逆不道的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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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

五條觸手攪起洶涌的暗流和密集的水泡,朝著“荒”的本體纏去。

“荒”就像一條靈巧而風騷的魚,斜游、側躺、扭大粗腰,輕易的避開觸手的纏繞和拍打。

而整個過程中,它始終沒有醒來,仿佛是水流在操縱著這具龐然大物,做出各種高難度的躲避動作。

轟隆隆.......海床劇烈震動,深淵里的東西似乎憤怒了,一條條邪異可怕的觸手從漆黑的海淵里彈出,像怒放的觸須,帶起大量的、塵煙般的軟泥。

張牙舞爪,似乎卷走經過深淵的一切生物。

這些觸手表面遍布殘缺不全的紋路,像是一幅完整的畫被胡亂擦拭去一部分,巨大的吸盤上長著肉刺,微微蠕動著。

“看起來,似乎是一位不弱于你的存在。可惜靈蘊已經毀的差不多了。”

監正根據觸手表面殘缺不全的紋路,判斷出深淵里怪物的位格。

“不愧是天命師。”大荒淡淡道,他一個漂亮的漂移,避開了迎面拍來的三根觸手。

觸手拍打在海床上,帶來地震般的效果,軟泥塵煙霧般的升騰,把原本清澈的海水化作滾滾濁流。

“世間任何力量,都有它獨特的排列和組合,不同的物質有不同的紋路,陣法師的奧義,就是解讀這些紋路。左邊左邊,小心規避.......

“當把陰陽五行、地風水火了然于胸時,便能掌控掌控世間一切力量.........又來了,快往右閃,往后閃。”

監正一邊指導,一邊說道。

.........大荒加重語氣,微怒道:

“我不是你弟子!”

表達完情緒,它繼續說:

“所以我始終認為,術士是所有體系中最特殊的。四品陣法師,便能掌控世間絕大多數的力量,而像你這樣的存在,可窺探天機,可觀測命運。

“然而,即使是蠱神和巫神這樣的存在,前者有天蠱術,后者有卦術,也只能偶爾觀測命運一角,可你區區一個天命師,做到了超品都做不到的事。

“但如果術士是為了誕生守門人而存在的體系,那么一切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

啪!

終于有一條觸手在“同伴”圍追堵截的輔助中,成功抽打在羊身人面怪物的腹部,頓時抽的皮肉開裂,沁出大股大股的鮮血,把海水染成凄艷的鮮紅。

監正“嘖嘖”兩聲,稱贊道:

“厲害,這一鞭的力量,怎么也有一品武夫高階層次。。”

“荒”沉聲說道:

“怪力就是它的天賦神通之一,全盛時期,它的觸手能輕易撕裂我的肉身,當然,肉身并非我擅長的領域。

“遠古時代,它和“龍”在深海中死戰,掀起的海嘯幾乎淹沒了半個九州大陸,正是這一戰打破了神魔之間的平衡,拉開神魔終結的序幕。

“這一戰后,深海中便只剩一位霸主,可惜不是它,是龍。”

監正“哦”一聲:

“難怪我感應不到它的元神波動。”

大荒嘿道:“觸手死而不僵,凝聚了它的意志,無盡歲月以來,一直留在這片戰場上。”

“可怕的執念!”監正評價。

說著,荒獸即將穿越這片區域。

觸手的攻勢愈發的瘋狂,打的海床開裂,幸好這片地帶沒有海底火山,不然早就噴發了。

“龍殺了它,但靈蘊受損,戰力不復巔峰,因此后來被三眼巨人抽了龍筋,斬了龍頭。可惜了,它的靈蘊殘缺不全,我無法吸收,也不知道這份力量將來會便宜誰。”

荒試探道:

“不如這樣,你助我吸收它的靈蘊,我答應為你做一件事。”

如果能把觸手殘留的靈蘊吸收,它的肉身將觸摸到超凡的層次。

監正作為守門人,精通陣法和煉藥,或許能抽取出觸手內的靈蘊。

監正不搭理它。

荒只能遺憾的前行,挨了三鞭后,徹底脫離這片“戰場”,消失在無盡深海中。

............

南疆。

力蠱部,磚瓦房里,麗娜穿著淡薄的小衣,一條露大腿的小短褲,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熟睡。

突然,她被劇痛驚醒,睜開,側頭,看見胖墩墩的小豆丁抱著她的胳膊啃。

嘶~麗娜疼的倒抽涼氣,一巴掌把徒弟拍醒。

小豆丁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揉著眼眶,邊咽口水,邊說:

“師父啊,我夢到了好吃的東西,可我不管怎么咬,就是咬不動。”

說著,她皺起淺淺的眉毛,滿臉苦惱。

麗娜面無表情的指著自己的胳膊。

“呀,師父被咬了。”

許鈴音看見牙印,大吃一驚,夸張的叫起來。

“這是你咬的。”麗娜大聲說。

“不是我。”

許鈴音連忙否認,她不記得自己做過這種事,師父一定是想借機霸占她明天的肉。

“就是你咬的。”

“不是我。”

師徒倆吵了起來,相互施展音波攻,直到許鈴音肚子“咕嚕”一聲。

麗娜沒好氣道:

“你吃的肉都快趕上我了,我都沒餓,你憑什么餓?”

在力蠱部,食量既代表天賦,也一定程度上代表修為。當然,許鈴音這種整天漫山遍野亂跑,在幾位長老慫恿下,追著力蠱部孩子狂揍的運動量,肯定會吃的比較多。

可在麗娜看來,還是有些不太尋常了。

“我就是餓嘛。”許鈴音委屈道。

“你是不是偷偷把肉給別人吃了?”

麗娜猜測道,說完,她就否定了這個猜測,傻徒弟怎么可能和別人分享食物?

“你把肉藏起來了?”

麗娜心里一動,許鈴音是個會囤食物的,她喜歡把雞腿藏在不穿的鞋子里,然后發現雞腿變味了,不想吃了,但又不舍得丟棄,就試圖把雞腿喂給家人。

“我沒有。”

許鈴音吃了一驚,滿臉警惕,師父居然知道她的秘密行動,師父越來越聰明了。

“你藏東西干嘛?”麗娜沒好氣的說:

“放心,我才不吃呢。”

南疆氣候炎熱,肉類不可能保存,多半已經臭了。

許鈴音頓時松口氣,師父雖然經常和她搶吃的,但師父說話還是算話的。

于是一本正經的宣布:

“我要留著給大哥吃。”

你還挺惦記著許寧宴的嘛.........麗娜就問:“你藏了多少啊。”

“很多很多!”許鈴音張開雙臂,比劃了一下,然后補充道:

“但我不告訴你。

“師父們說我家那邊沒東西吃了,天天有人餓死,大哥如果不能讓大家吃飽,大家就要和壞人一起打他。我把吃的給他們,他們就不打我大哥了。”

黑暗里,麗娜愣住了,她看著眼前七歲的孩子,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想家了啊?”

好久之后,麗娜低聲問道。

“嗯!”

許鈴音用力點頭。

“那過陣子,我們去中原吧。”麗娜說。

“不行!”

許鈴音的回答出乎她的預料。

“為什么?”麗娜不解的問。

“因為我還要和大蟲子玩,它說要教我打架。”許鈴音在床上打了個滾,用很夸張的語氣說:“它很厲害的,我都打不過它。”

“你又說什么胡話?哪來的大蟲子。”麗娜茫然。

“有的有的,”許鈴音打完滾,坐起身,小臉表情認真:

“它說它叫蠱神。”

麗娜瞬間頭皮發麻,汗毛一根根豎起。

..........

用過晚膳后,許七安盤坐在屋內吐納,搬運氣機。

半個時辰后,睜開眼,結束吐納。

“我可以一口抽干附近的靈力,但除了滋養肉身之外,靈力對我而言沒什么用處,而滋養肉身的效果也極為有限。吐納對我來說,已經沒多大用處。”

踏入一品境界后,他終于迎來了瓶頸。

其他體系不說,就武夫體系,真正的瓶頸其實是在突破品級的時候,比如九品晉升八品時,需要有人幫著開天門,接引天地靈力入體,產生氣機。

八品到七品,則需要爆肝,好幾天不睡覺。

越到高品,跨越品級越困難,最好的例子便是寇陽州。

可一旦順利晉升,從初期到大圓滿,其實是沒有瓶頸的,天賦好的會快一些,天賦差的,也就慢一些罷了。

按理說,只要成功晉升一品,那么他從初期到半步武神,應該是一個順其自然的事。

但現在,他遭遇到瓶頸了,修為迎來了一個阻滯不前的狀態。

“所以這就是為什么,一品武夫盡管鳳毛麟角,但把時間跨度提高到千年計,還是有幾位的。但半步武神,縱觀古今,我知道的卻只有神殊一個。

“難怪踏入一品后,我隱約覺得到了極限,到了巔峰,這是踏入超凡后沒有的體會。”

從現在開始,一品的每一個階段,都是一個瓶頸。

“神殊既然能晉升半步武神,那肯定有相應的辦法,大婚之前,抽空去一趟十萬大山。”

除此之外,許七安還有兩個想法:

一:插花!

花神是不死樹轉世,擁有神魔的靈蘊,吞噬靈力沒用,那吸收花神靈蘊呢?而且,即使花神沒有靈蘊,道門的上古雙修術本身的效果,也要強于自身修煉。

它暗合陰陽交匯的大道。

二:平息業火!

洛玉衡渡劫成功,晉級為陸地神仙,但不代價沒有業火,業火灼身是人宗修行法門自帶的弊端,難以根除。只不過踏入一品之后,洛玉衡已經能憑借修為,壓制業火。

業火灼身對她來說,不再有威脅。

身為道門的陸地神仙,洛玉衡應該是世間最完美的雙修對象。

許七安緩慢吐了口氣,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當前局勢上。

“巫神掙脫封印的時間不遠了,儒圣雕塑眉心的裂痕已經蔓延到嘴唇,遍布整張臉,這比南疆極淵里那尊儒圣雕塑要夸張。

“嗯,那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抽空去見神殊的時候,還得去一趟極淵,看看封印的松動程度。”

他去靖山城收利息只是目的之一,看一看巫神的狀態也是迫在眉睫的事。

看完之后,他就放棄了效仿魏淵,召喚儒圣英魂修補封印的想法。

理由是:

一,儒圣刻刀和亞圣儒冠的力量消耗過大,難以在短時間內承載儒圣英魂的力量。

監正當初在青州幾乎耗光了兩件法器的力量,等恢復了部分后,趙守又帶著它們前往北境,一打就是十三天。

二,召喚儒圣英魂的代價太大。

魏淵當初以二品之身召喚儒圣,肉身崩潰,付出了身死的代價。

他現在是一品武夫,不是魏淵能比,但肯定也要付出非常慘痛的代價,而巫神教還有一名大巫師,一名雨師,兩名靈慧師。

效仿魏淵的結果,很可能是和魏淵一樣,死在靖山城。

兩虎相爭,一死一傷,西域就要笑開花了。

“所以現在早點把修為推到半步武神層次,才是重中之重,為了中原黎民百姓,慕姨,別怪侄兒禽獸不如了。”

許七安彈指熄滅蠟燭,開門離去。

夜色沉沉,屋檐下點著一盞盞紅燈籠,在清冷的春風中搖曳。

內院、廊道等處,寂寂無聲,沒有人影。

許七安悄咪咪的靠向慕南梔的房間,輕輕扣了兩下門。

屋子里頭靜悄悄的,無人應答。

居然裝睡........許七安又扣了扣門。

慕南梔警惕的聲音傳來:

“干嘛?”

問的好,你可真懂我........許七安氣機彈開門栓,敲門而入,屋內溫度正好,不冷不熱,空氣中縈繞著熟悉的、誘人的幽香。

這是花神覺醒靈蘊后,獨有的芬芳。

房間里漆黑一片,但不影響許七安的視線。

床幔低垂,錦塌上側臥著一道曼妙的曲線。

慕南梔豎眉道:

“深更半夜進長輩房間,成何體統,快滾出去。”

許七安冷笑一聲:

“慕姨,侄兒怕你深夜寂寞,特來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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