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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動如脫兔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劉奎一手持刀,鹿皮抹布在血槽里一遍一遍機械地擦拭著,同時冷眼瞟著少年的動作。

  少年走到幾案邊,輕輕放下木槌兒,然后手掌貼著銅鑼,把它擱到幾案上,這樣可以防止銅鑼發出聲音。

  幾案上有一壺水和一盤倒扣著的杯子,旁邊還有一只掀開的杯子,里邊有半杯水,那是劉奎剛剛用過的。少年輕手輕腳地翻過一個杯子,倒了一滿水,然后又給劉奎把杯子斟滿了。

  劉奎眼中的冷漠稍減:“這是個懂規矩的年輕人。”

  劉奎自詡是一個訥于言而敏于行的人,所以特別在意別人的行動表現,這個小家丁,在他看來已經順眼多了。

  少年喝完水,輕輕放下杯子,對劉奎欠了欠身,微笑道:“多謝將軍,在下這就去巡邏了。”

  劉奎“嗯”了一聲,眼皮抹了下來,淡淡地道:“官府安排你們這些人來守夜,根本就是讓你們送死,自己小心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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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奎一向拙于言辭,對上官、同僚也不假辭色,如今卻對一個地位與有他天淵之別的小家丁特意囑咐了一句,實在是破天荒頭一遭。這個少年的笑容有種很特別的親和力,叫人很容易就對他產生好感。

  少年笑得更加燦爛:“多謝將軍關心。楊郎中能請到將軍這樣神武的人物來府中坐鎮,想必那個飛賊根本不敢再來了,小的有什么好怕的。”

  一抹笑意浮上了劉奎的眼睛:“你這小子懂得什么,那人既敢把楊郎中傷成那副模樣,分明是有不共戴天之仇,還怕有人捉他么?你還是小心些吧,真要碰上那個人,哼!你就自求多福吧。”

  少年想了想,怵然道:“不錯!將軍虎威,固然令人懼怕,可是那人與楊郎中有血海深仇,想必……想必是不會就此罷手的,我還是應該小心些才是,多謝將軍提醒。”

  “嗯?你等等!”

  劉奎停了擦刀的動作,抬起臉來,問道:“你知道那人與楊郎中有何仇恨?”

  說起來,劉奎還不知道楊郎中到底是被何人,因為什么緣故而傷害的,人都有好奇之心,聽到這句話,難免一句。

  少年有些驚訝地道:“我聽府上管事說,那個大盜潛進府來時,曾對楊郎中說過,他說他是為了永淳二年的韶州血案而來,所以與楊郎中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將軍受楊郎中邀請而來,居然不知道那個大盜是什么身份?”

  “永淳二年……,韶州血案……”

  劉奎低頭想了想,臉色突然變了,他霍地抬頭道:“那人是韶州桃源……”

  劉奎甫一抬頭,雙眼便猛地一瞪,因為他看到那個本來還站在一丈開外的少年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五指如喙,迅猛之至地向他的咽喉插來。

  “你敢……”

  劉奎怒喝出聲,掌中刀猛地揚起,

  少年疾退,倏然又站到一丈開外,還是原來的那個地方,仿佛他根本就不曾離開過那個位置。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

  劉奎掌中雪亮的千牛刀在空中揮起一片雪白的光輪,但是刀下的人已然不在,劉奎一刀揮空,驚怒的想要站起來,可他忽然發覺自己全身的力氣好像一下子都被抽空了,他的雙腿已完全使不上力氣。

  他想張口大叫,可是口張得很大,卻一個字也喊不出來,喉中咕咕地叫了幾聲,血便順著嘴角溢了出來。

  他的手中還握著刀,但他那雙鋼鐵般的手臂也忽然軟下來,原本擦得很亮很干凈的鋼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沾上了一點泥土。

  那少年撮指如喙,以迅雷難及的速度點中了他的咽喉,又在他的刀揮起之前,飛快地退開了去。

  劉奎怒目圓睜,一雙眼球好像就要突出眼眶似的,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吐不出一個字來,因為他的喉骨被那一喙已然擊得粉碎,聲帶被碎骨刺成了一團肉糜,根本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

  劉奎憋得面孔像涂了雞血一般脹紅,他勉強地吐出幾個意義難明的音節來,身子便開始搖晃起來。

  少年似乎知道他想說什么,他走過來,輕輕地走到劉奎面前,輕輕地彎下腰,拾起那口千牛刀,挺直腰桿,看著劉奎的眼睛,輕輕地問道:“你既然知道韶州有個桃源村,難道還不知道我為什么動手?”

  劉奎喉中發出低沉的嗚嗚聲,那是氣浪穿過咽喉的聲音,他還是說不出話來。

  少年更不遲疑,倏然揚起那口刀,刀在空中一揮,便幻起一團光暈,雪白的光暈,瞬間變紅。

  劉奎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是:“桃源村一百四十七個冤魂在等你,請上路!”

  一顆燕頷豹髭、怒睛赤面的人頭飛上半空,

  刀,的確是好刀!

  ※※※※※※※※※※※※※※※※※※※※※※※※※

  半柱香的時間之后,一個巡弋的坊丁就發現了劉奎的尸體。

  這個坊丁脖子上掛著一個哨,但他只用一聲尖叫,就完成了召喚使命。

  當許多人應聲趕來的時候,看見劉奎端端正正地坐在胡凳上,成了“一字并肩王”,他的項上空空,那顆人頭滾到了旁邊一根柱子后面。

  血濺了一地,從那血液濺射的情況看,劉奎并不是死后被人擺回坐位的,而是坐在座位上,就被人一刀砍下了項上人頭,而且……那人用的還是劉奎自己的刀,那個人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辦到這樣的效果?

  隨著劉奎的死,楊府中一片喧騰,幾個聞聲闖進書齋,結果目睹血腥場面的丫環吐得一塌糊涂,巡捕公人們則一個個陰沉著臉色,仿佛別人欠了他三百吊錢,

  奉宸衛中郎將蔡東成領著沈家輝、吳少東、黃麒麟三個千牛備身自打進了案發的書齋之后就沒有再出來。為了防止歹人調虎離山,楊明笙當然也被他們抬了進去。

  沈家輝三人悲憤的哭泣聲從書齋中隱隱地傳出來,打斷了武侯坊丁們的竊竊私語,整個院落中一片靜寂,唯有那隱隱約約傳來的悲痛的哭泣聲,驚飛了枝頭宿夜的烏鴉,撲愣愣地在夜空中盤旋。

  武侯坊丁們的臉色都不太好,來人能在如此嚴密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到書樓,在劉奎絲毫沒有反抗的情況下取走他的項上人頭,這該是何等可怕的人物?

  那些負責游弋巡邏的坊丁武侯們都在暗暗慶幸和后怕著,就是那些潛伏在暗處的哨卡,想到刺客可能就是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的,而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也不免有點毛骨聳然的感覺。

  不管是坊丁也好,武侯也罷,都沒有抓捕這種亡命大盜的覺悟,那些武侯拿著微薄的俸祿,平時只是管理管理小偷小摸、坑蒙拐騙、防火防盜一類的事情,而坊丁們做為他們的補充,頂多處理一下鄰里紛爭、街頭斗毆一類的小事,什么時候接觸過這么大的案子。

  這是殺人血案,而且兇手連大唐刑部郎中和奉宸衛千牛備身這樣的文武高官殺起來都不眨眼睛,這等亡命之徒,又有這樣一身超卓恐怖的武功,叫他們送死,誰愿意?

  他們默默地站在那兒,不是在哀悼劉千衛的逝世,而是想到那個刺客的目標是楊郎中,只要楊郎中不死,他就一定還會再來,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會被殺雞一樣地殺掉而惶恐。

  楊帆當然也是臉色發白,一臉驚恐。即便你認真觀察,也休想從他的表情上發現一點異常,更何況現在根本沒有人去觀察他們的表情,因為沒有人想到兇手就在他們當中。

  楊帆發現四名千牛備身擅長聯手合擊之術后,就決定一定先除掉他們之中的一個,他的太師父曾經對他說過,訓練有素的士兵聯手合擊,進退默契,就可以成倍地疊加每個人的力量,聯手合擊所發揮出來的力量,將數倍甚至十倍于這幾個單兵戰力的總和。

  這四名千牛備身明顯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他們聯手合擊所發揮出來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楊帆不清楚,他也不想費力氣去搞清楚,他要做的事必須步步謹慎,沒必要去冒那些風險。既然能夠利用自己隱秘的身份殺掉他們中的一個,達到自己的目的,那就可以了。

  這四個人的聯手合擊之術可能已經練了幾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彼此間的那種默契,使他們渾然一體,如同一人。殺掉一個,就破壞了這種默契。

  由于這四個人習慣了互為攻防、相互配合的手段,一旦殺掉其中一個,剩下三個人驟然改變了熟悉的攻擊方式,甚至還不如三個初次嘗試配合的人更圓轉如意,這就等于徹底瓦解了他們聯手合擊的可能。

  他進入書樓之后與劉奎的幾句對答,只是想確認劉奎是否也是當年韶州血案的參與者之一,當然,無論劉奎是與不是,他既然已經一腳踏進了這個漩渦,都必須得死。

  劉奎的話只說了半句,雖只說出半句,但是他神情的變化,說話的語氣,乃至脫口而出的桃源村的名字,都已證明,他就是當年環山村血案的參與者,至少也是知情者。

  劉奎如是,那么“銅墻鐵壁”的另外三個人呢?

  那位奉宸衛中郎將蔡東成呢?

  

第70章 如臨大敵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管事老劉臉色沉重地從書齋中走出來,幾個管事的立即迎上去低聲詢問了幾句,劉管事搖了搖頭,沉聲道:“行了,都別問了,這兒夠亂得了,你們就不要跟著添亂了,趕快把大家都安頓下去,各歸各位,各司其職,不要亂,也不能亂。老羅,明兒一早,你帶人去購置些東西,操辦劉備身的后事。”

  那羅管事瞠目道:“什么?這……合適嗎?他奉宸衛的人死了,就在咱們府上辦喪事?這多晦氣!”

  老劉訓斥道:“劉備身的老家遠在千里之外,人是為了咱們阿郎死的,不在咱們這兒辦又能在哪兒辦?”

  他說完了回頭往書樓里看了一眼,見書樓中似無人聽見,便急急走下臺階,把老羅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道:“你呀,就別嫌晦氣啦,那飛天大盜擺明了沖著咱們老爺來的,咱們還得指著這些兵將替咱們擋災呢!

  那個中郎將蔡東成和其他三位千牛備首,跟這個劉奎是二十多年的老交情,咱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吶。這件事兒是阿郎同意了的,你可得認真著辦、隆重著辦,萬萬不可叫人挑咱們的毛病。”

  老羅連聲道:“原來如此,曉得了,管事放心,這事兒我老羅一定辦得叫他們沒挑兒。”

  “二十多年的老交情么……”

  側耳聽見了這句話,一絲冷意從楊帆眸底倏然閃過。

  第二天一早,飛天大盜再入楊府,夜盜劉備身人頭的事情就在坊間傳開了,等到中午的時候,消息就已傳遍整個洛陽城。

  口口相傳、層層渲染之下,這個夜入楊府殺死奉宸衛千牛備身劉奎的刺客已被傳的神乎其神,據說這個刺客修有一口飛劍,可以殺人于千里之外,據說他有飛天遁地的本領,百萬軍中可取上將首級,據說……

  而楊府里面,此刻正在為千牛備身劉奎隆重地操辦喪事,書齋兩層小樓整個兒變成了一座靈堂,一樓正廳里擺香案設祭,貢獻三牲、時令水果,香爐蠟臺等等,香案前又設了火盆,金銀錁子燒得本來很雅致的小樓里烏煙瘴氣的。

  劉奎的尸體由老羅去找了一個膽大的裁縫來,許之以重金,一針一線地給縫成了全尸,裝棺盛斂,置放于香案之后……

  其實楊郎中根本不需要這么做來邀好蔡東成,他也是毀容瞽目之后,心神已亂,再不復昔日的精明沉穩。劉奎死在這兒,而兇手明顯還會再來,就算他往外趕,蔡東成、沈家輝等人也不會走了,他們與劉奎情同手足,這個仇豈能不報?

  楊帆依舊干著夜晚打更、白天打雜的活兒,置辦靈堂的時候,他就在里邊跟著忙碌,蔡東成帶著沈家輝三兄弟在劉奎靈位前咬牙切齒地發誓,一定要把兇手千刀萬剮,為兄弟復仇,可他們怎想得到,兇手就在他們旁邊。

  午后,突然有大批刑部差人趕到楊府,武侯坊丁和楊府下人,統統被趕到側院,從楊府正門經前廳直到后宅這處書齋,沿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書齋更是被刑部公人團團圍住,不許閑雜人等靠近。

  一看這架勢,就是有重要人物將至,可惜就連作為二管事的老羅也不知道來的人是誰,因為就連他這個負責操持喪禮的人也被轟出書齋了。

  楊家后院的景色還是很秀麗的,雖然唐初園林并不怎么精致,不對環境進行太多的人為修飾,不設置太多的人文景觀,但是勝在野趣盎然。

  被轟趕到兩廂側院的武侯坊丁、楊府下人們知道將有大人物趕到,也沒人敢胡亂走動,院內便尤其顯得寂靜。

  馬橋趁機回家去了,因為有大人物過來,暫時不需要他們這些人的時候,馬橋向劉管事告了個假,要回去看看老娘。馬橋的孝在修文坊是出了名的,劉管事也知之甚詳。那時的人特別在乎一個“孝”字,反正府上暫時不需支派給他差事,所以劉管事很痛快地答應了。

  秋天的園林,隱隱帶些肅殺的味道,楊帆獨自一人行走于林中,一副東張西望的樣子,完全是一副初到豪門處處新鮮的樣子,實際上他卻是在熟記周圍的環境。

  很明顯,隨著劉奎的被殺,府中的戒備將更加嚴密,偷襲下手的機會將越來越少,他對府中的環境越熟悉,就越有利于他的行動。

  楊帆正東張西望,佯觀風景,默記著院中的道路樹木、假山花草的位置,忽然一個稚嫩的聲音道:“喂!”

  楊帆循聲看去,就見路旁草叢中立著一盞路燈,楊家小姐雪蓮就站在路燈旁。

  路燈高及成人肩膀,呈石龕狀,頂部瓦蓋,六面設孔,罩之以細密銅網。這條路是通向書齋和后宅寢居之處的,因為楊郎中時常在書齋辦公至深夜,常常行走于這條道路上,所以道路兩旁隔不太遠就設一個路燈。

  楊帆走過去,彎下腰來,微笑著問道:“小小姐,你在這兒干什么呢?”

  楊雪蓮道:“家里要來一個大官,娘親陪著爹爹到書齋等候去了,我一個人好無聊,在這兒捉蟈蟈呢。”

  “哦,捉到了么?”

  “捉到了!”

  楊雪蓮快樂地笑起來,回頭指著那根路燈道:“喏,你看,我已經捉了五個,都關在這里面了。”

  楊雪蓮小心翼翼地打開路燈的罩網小門,一只蟈蟈想要跑出來,她趕緊又把小門關上,咭咭地笑道:“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楊帆笑道:“小小姐好厲害,一下子就捉到這么多。”

  “唉!也不算多吧,現在蟈蟈越來越少了,再過些天就沒有了,秋天最討厭了,院子里的蟈蟈聲越來越少,到最后你只能聽到一只蟈蟈在叫,叫著叫著,不知道哪一天它的叫聲就突然沒有了。”

  楊雪蓮提著裙子從草叢中走出來,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楊帆,有些憂傷地樣子:“你說,天冷了以后,蟈蟈會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死掉了呀?”

  “這個……”

  楊帆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想了想道:“也許……是因為太冷,所以藏到洞里去了吧。要是蟈蟈都死掉了,來年怎么又會有蟈蟈的叫聲呢?”

  楊雪蓮歪著頭想想,高興起來,雀躍道:“對呀!你說的對,它們一定是跑回家藏起來了。”

  楊帆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常常一個人在院子里捉蟈蟈么?”

  楊雪蓮點點頭道:“是呀!爹爹不喜歡我,娘親又老是跟人打葉子牌賭錢,也不陪我,我從小就一個人在院子里玩,我喜歡捉蟈蟈,有時候……”

  她回頭看看那正在路燈里鳴叫的蟈蟈,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道:“有時候,我覺得我跟它們其實是一樣的,都是關在一個籠子里。可它們至少還有個伴兒呢……”

  楊帆皺了皺眉,問道:“令堂常去打葉子牌么?”

  楊雪蓮道:“也不老是打葉子牌,有時候還顛錢、打雙陸、擲骰子……”

  楊帆默然。

  小雪蓮睇了他一眼,問道:“你一個人在這兒逛什么呢?”

  楊帆道:“哦!這不是因為你家來了大官兒了么,我現在沒事做,只好到處走走。對了,你知道來的是誰么,怎么這么大的排場?”

  楊雪蓮道:“知道呀,聽我娘說,來的是我爹的頂頭上司刑部周侍郎,我娘說,周侍郎很厲害,雖然現在還只是侍郎,可是就連尚書都要看他的臉色呢,我家出了這么多大事,周侍郎很不高興,今天特意上門來看看,親自部署抓賊,這位周侍郎那么厲害,一定能抓得到那個壞人。”

  楊帆剛要說話,劉管事的身影便出現在小徑上,他一見楊雪蓮,便叫道:“小姐,你在這兒干什么呢,今天府上來了貴人,小姐可不要亂跑,夫人正在找你,小姐快去花廳一塊兒等著那位貴客。”

  楊帆欠身道:“劉管事。”

  劉管事看著楊雪蓮跑遠,回頭看看楊帆,叮囑道:“你最好不要跟小姐胡亂搭訕,雖然說我家小姐還是一個年幼的女孩兒,不過……你最好離她遠點兒,我們楊家的規矩大,阿郎給家里女人定下的規矩一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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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天堂有路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說到這里,劉管事輕輕嘆了口氣,有些酸楚地道:“以后,怕是阿郎也不會管得這么嚴了。”

  他意興索然地揮揮手道:“你去吧,好生在側院兒里待著,不要胡亂走動。”

  “是,那劉管事忙著,小的回去了。”

  楊帆很尊敬地笑笑,轉身行去。

  “周興?”

  楊帆一路走,一路想著這個人,略作一番分析,他就搖了搖頭,否定了周興可能與己有關的可能。

  永淳二年,韶州血案的時候,周興還只是北方地區的一個縣令,直到近幾年,武后權柄越來越重,有望革李唐之命,改天換日之后,才開始重用酷吏,替她剪除奪權的障礙,周興因為酷厲狠絕的辦案作風,得到武后青睞,這才青云直上,成為刑部大員。

  當年發生的那件事情,不可能與周興有所牽連,周興現在是刑部侍郎,事實上的一把手,不管是從關心下屬的角度,還是從神都出現這樣一樁重大案件的角度,他親自過問一下下屬的事情也正常。

  他已經打聽到,今日之蔡東成雖是左奉宸衛中郎將,赫赫將領,手握大權,但他當年是龍武衛的一個旅帥,此人十有八九就是韶州血案的具體實施者。傷了一個楊明笙,引出一個蔡東成,但蔡東成也是一個馬前卒。幕后元兇,依然不曾現身。

  看來,想要他現身,就得先吃掉蔡東成和他手下的四大金剛,才能迫使幕后首腦現身了!

  楊帆一路思索著,回到了側院。

  那天,楊明笙脫口說出了一個名字:賀蘭敏之。

  楊帆業已打聽過了,這個賀蘭敏之是武則天的外甥,他的母親是武則天的姐姐,也曾經受到過高宗李治的寵幸,受封為韓國夫人,他的姐姐賀蘭氏也曾受到過李治的寵幸,受封魏國夫人。

  而賀蘭敏之本人,則在武則天將兩個兄長流放之后,改其姓為武,入繼為武則天的父親武士彟的后嗣,受封周國公,可謂富貴已極。

  然而后來武則天卻以賀蘭敏與外祖母楊氏媾和、貪墨公款中飽私囊、**太子李賢已選聘的太子妃楊氏等諸多罪名,令其改回原姓,發配嶺南,途中賀蘭敏之以馬韁自縊而死。這就是賀蘭敏之傳奇的一生。

  楊帆想不出這個賀蘭敏之與韶州小村有何關聯。

  賀蘭敏之此人據說放蕩不羈,風流好色,然而此人俊俏英朗,一表人才,而且博學多才,再加上他顯赫的家世和身份,所以在朝野中他都有許多朋友,這些人后來都受了他的牽連,紛紛被貶官發配。

  楊帆懷疑,突兀建起的桃源村,很可能就是用來安置那些受賀蘭敏之牽連而被貶謫的官員的所在,而村中十一姓家族,就是當年那些受牽累的官員。

  然則小村建于賀蘭敏之自盡之后一年,而屠村血案卻發生在十一年后,這就有些古怪了。

  如果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山村的村民就是當初受賀蘭敏之牽連的那些官員及其家眷,如果朝廷有意把這些人鏟除,根本無需等待這么多年,更不需要用瘟疫這樣的借口來掩飾。

  更何況,韶州血案時,賀蘭敏之早就變成了一坯黃土,朝野間也早就淡忘了這么一個人,怎么可能會在十多年后,才突然對受其牽連者再施毒手?從他們詭秘的舉動和所動用的人員竭盡所能掩飾身份和行蹤這一點上來看,也不可能是朝廷所為。

  楊明笙是韶州血案的具體實施者,從楊明笙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可以證明,屠村血案的發生肯定與賀蘭敏之這個人有重大關系,這一點確定無疑。問題是:山村里到底有什么?這些“村民”到底有什么秘密,以至于有人要用屠村這種滅絕人性的殺戮行為來解決。

  也許,只有弄清楚這個問題,才能找出真正的幕后元兇,楊帆思索良久,實無他策可想,看來只能以殺為餌,驚動那個幕后元兇現身了。

  蔡東成手下四大金剛已去其一,剩下三人即便聯手,也很難再發揮他們合手聯擊的本領,楊帆打算把四大金剛逐一鏟除,最后再殺蔡東成,到那時候,如驚弓之鳥的楊明笙一定會向他真正的幕后主使求救。

  靈堂擺了三天,蔡東成手下三大悍將在靈堂里守了三天,整個楊府嚴陣以待地挺了三天,拖得人困馬乏,筋疲力盡,可是那個神秘的刺客一直都沒有再出現。

  這世上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如此緊張的防范措施根本無法堅持太久,不要說那些武侯和坊丁,就算是刑部的公人和洛陽府的巡捕,三天下來都怨聲載道了,再這么下去,不等刺客來殺,大家自己就垮了。

  蔡東成與楊明笙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二人商量了一下,不得不恢復剛一開始的巡夜制度,大家輪班守夜,都能有個休息。

  當晚,還是楊帆第一班巡邏,按照三班一輪換的規定,他們要四個時辰一輪換,也就是說,楊帆需要從入夜守到天明,一共八個小時,然后休息八個時辰,計十六個小時。

  “噓,噓噓!”

  當楊帆走過一片樹叢時,馬橋又從里邊鉆出來,頭上頂了草帽,向他著招手。

  楊帆走過去,笑嘻嘻地道:“橋哥兒,藏得真是隱密。”

  馬橋把他拉到樹下,責備道:“你傻了!這么賣命干什么,走來走去的,叫那刺客闖進來看見,一劍就結果了你,郎中府頂多送你一具棺材!”

  楊帆自然明白馬橋的好意,但他不能不走來走去,別人可以怠工,他不可以,他正在尋找下手的機會,只是府中的把守明顯比以前嚴了很多,他要殺人容易,要不露行跡地動手比較困難。

  看到楊帆只是靦腆地笑,馬橋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無可奈何地道:“你呀,就你實心眼兒!”

  說著,馬橋探手入懷,摸出一樣東西,遞到楊帆手里。

  東西入手,沉甸甸的,是個弧形的鐵片,楊帆奇道:“這是什么東西?”

  馬橋一邊解著腰帶,一邊道:“這是鍋底,我家有口鍋漏了,原還打算補一補接著用的,我娘聽說楊府發生的事兒之后,不放心,就把那口破鍋敲成了兩半。”

  馬橋說著,從后腰里又拔出一塊鐵片,遞給楊帆道:“喏,你揣在懷里,前胸后背各一塊,真要是……,說不定能有點用處。”

  楊帆連忙推辭道:“不成,我用了,你怎么辦?這是大娘給你準備的,你快拿回去。”

  馬橋道:“嗨,我趴在這兒呢,你擔心個啥?再說,我家里兄弟多,真要有事……,也沒事!一會兒,我找個更隱秘的地方去,往那兒一趴睡大覺,那刺客來也罷,不來也罷,我是說啥也不起來,更不會蠢到大喊大叫的,能有啥事兒?”

  馬橋系好褲腰帶,往樹叢里一鉆,不放心地探出頭來囑咐道:“你別太死心眼兒,能偷懶就偷懶,哪怕是叫管事抓住,他頂多也就罵你一頓,還能怎么樣?犯不著拿命去拼。”

  “噯!我知道了!”

  楊帆雖說用不著這鍋底盔甲,但是心里還是暖烘烘的,他當著馬橋的面,把兩片鐵鍋塞到衣服里,這才告辭離去。

  其實帶著這么兩樣東西,身手必然大受影響,所以離開馬橋的視線之后,他轉悠到上次遇見雪蓮小姐的地方,前后看看沒人,就把鐵鍋片取出來,塞到了楊家小姐雪蓮藏蟈蟈的地方。

  “你,在這干什么呢?”

  楊帆把鐵鍋片踢進草叢,剛要系好腰帶,不遠處便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楊帆心中暗自一驚,這人竟能瞞過他的耳朵,好輕的步伐。

  楊帆緩緩轉過身,只見一個猿臂長軀,圓領長衫的人,頭戴飄巾幞頭,肋下佩一口千牛刀,手中緊握刀柄,佇立之勢沉穩如山。這人正站在小徑上看著他,身旁是一棵梨樹,黃澄澄的梨子壓彎了樹枝,似乎就要搭到他的肩上,

  “千牛備身沈家輝!”

  楊帆一眼就認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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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一.二十三,醉枕周刊】第2期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發表人:夜行三千里

  ——各位書友大家好,又到了一周放松的時刻,關注楊家二郎、關注醉枕江山,歡迎收看醉枕周刊,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啊呸呸呸,不好意思習慣性二了一下,我們還是先進入正題吧。【一周概要】——照例是一周大事概述:很冷很暴力——鄰家美少年終露崢嶸;很萌很憂傷——楊家小蘿莉粉嫩登場;很慘很瘋狂——受虐楊郎中性情大變;很險很懸疑——桃源復仇路走向何方。——偶們的雷鋒同志說過一句話,用在楊帆身上,大抵可以改成這樣:對待親友要像春天般的溫暖,對待小妞要像夏天般的火熱,處理事情要像秋風掃落葉般,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顯然,除了第二條尚未達到我們的期望之外,其他三條都在楊帆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尤其最近正式走上了復仇之路,在人前羞澀靦腆如鄰家男孩的二郎終于露出了他的獠牙,敏捷的身手、狠辣的手段、果敢的性情都為他的復仇增加了籌碼。人前羞澀乖覺,人后堅毅果敢——作為一個矛盾的綜合體,楊帆將他溫暖的一面留給了身邊的親友,將狠辣的一面留給了身前的敵人,快意恩仇當如是也。——楊帆童鞋代號“扮豬吃老虎”的行動正進行得如火如荼,中間又發生了一段小插曲:一個小小的、帶點憂傷的女孩兒出現在了落湯雞楊的面前。雖說平時不大得到阿爺的疼愛,甚至知道她不是阿爺親生的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但是可以看出小姑娘很早熟、很懂事,關鍵是有著一顆感恩的心。也因為如此,暫時來說小姑娘是站在楊帆的對立面的,后續是否會發生轉折?蘿莉是個好蘿莉,這或許是我們希望看到的吧。——再來說說最近事件發展的關鍵人物楊明笙。原以為會是階段型小BOSS的楊郎中在小楊童鞋的一頓暴虐下立馬被打成了馬前卒兼誘餌。正所謂出來混,遲早要還的。當年為了往上爬而指揮屠村的楊明笙等到了遲來的復仇,只不過可能他沒想到這次的報復會是如此毀滅性吧,面容被毀、雙眼失明,基本就絕了他的仕途。而此次事件后,他的性格變得更加陰沉。雖說現在還沒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那是因為他還指望著抓獲兇手一洗恥辱。而若他發現抓捕兇手的行動一次次失敗時,不知會做出什么事來。畢竟從他失明那一刻起,就走上了一條毀滅之路:毀滅他人,或者毀滅自己。——面對蔡東成和銅墻鐵壁四人組,楊帆選擇了先殺一人、斷其一臂的方法,以減少威脅。這其中透露出幾個問題:其一、楊帆武功很高,但不是無敵的,所以這場復仇注定是一場斗智斗勇的戰斗;其二、真相一點點浮現,背后的水很深,要做好長期戰斗的準備;其三、楊帆出手,雖然消除了四人組合擊的威脅,但也打破了敵人原先的布置,提高了敵方的警惕。蔡東成必定不會坐以待斃,而要重新布置。而楊帆隨時可能面臨新的敵人,但同時也會越加接近真相。【一周風云人物】本周風云人物:楊帆——憑借著精湛的演技、高超的身手及不俗的表現,楊帆不出意料地當選為本周風云人物。——二郎在本周的表現可謂可圈可點。首先是不凡的演技,上周我們看到了天愛姑娘的非凡演技,而今看看二郎的,當真毫不遜色。所謂細節決定成敗,扮豬吃老虎本身不算什么,但楊帆對細節的把握當真值得一贊,比如用將軍的稱呼不動聲色地拍著劉奎的馬屁,倒水的時候把劉奎的杯子也倒滿了,成功使得劉奎放松了警惕。至于被王武略扔進水池里的表演,更是符合他的身份和表面上的性格。——其次是敏捷的身手、縝密的計算。對于楊帆來說,要殺劉奎或許并不是太困難,難的是不要搞出太大的動靜,因為他暫時還不能暴露。而楊帆先以演技降低了劉奎的警惕心,再以言語亂其心防,最后果斷出擊,成功完成了擊殺。——就目前為止,楊帆的報仇之路還算順暢,究其原因,一是敵明我暗,準備充分;二是敵方還不夠重視。現在有了這個血淋淋的教訓,楊明笙一方應該會加強防備了。對于楊帆來說,當年的桃源案背后水很深,那么短時間內想要將敵人一網打盡什么的,基本不可能。目前有兩種方法,一是將敵人一個一個釣出來干掉,不過提高警惕后的敵人未必給這樣的機會,頻繁出手也容易被察覺;二是潛伏一段時間,暗中調查,準備充足后再行出手。——當然,這么大的案子,驚動的可不僅僅是當年的仇人,楊帆還需要小心第三方對手的插入。萬一他還在楊明笙院子里晃悠的時候,看到一個臉胖胖的老頭慢斯條理得對旁邊一個青年武官說:“這件事,元芳,你怎么看?”——那就玩大了.

  【一周紅黑榜】——誰紅了,誰火了;誰黑了,誰背了?一周紅黑榜,慢慢為您揭曉:^-^紅榜楊帆:不解釋。馬橋:偶現在十分懷疑小馬哥是不是傳說中的真~主角。看看吧,小馬哥真是跑到哪里都能吃得開啊,即使點背被拉了壯丁,照樣能跟在管事后面混得風生水起,還能順便幫小帆抱抱不平。組裝了這么多特質的小馬哥,要向哪里進軍了呢?楊雪蓮:短短的出場,就給我們展現了一個漂亮、可愛、懂事、乖巧的清新形象,雖然小姑娘目前處境不太好,但相信一切會好起來的。征服了讀者的心,小蘿莉就成功一半了。-^-黑榜楊明笙:前一刻還在算計著怎么討上頭歡心、怎么往上爬,下一刻已經被人制住,再下一刻受到了殘酷的刑罰,雖然沒死,卻已再無前途可言。人生大起大落,不外如是。劉奎:四選一,概率不大也不小,劉奎就這樣成了掛在楊帆手下的有名有姓的第一人了。王武略:你見過虐了主角后還能若無其事的嗎?印堂發黑啊,提前在黑榜上掛著吧。沈千輝:某沈:我說關導啊,接下來我還有多少戲份啊?某關:十...某沈:十?十什么?十卷?十章?不會只有十頁吧?某關:九...【神棍之路】——書評區一直流傳著一句話:關關的心思你別猜,不然一準很悲慘。俺上個星期的預言再次印證了這一點:我預言會出現的妞妞和太平連個背影都沒看到。關叔啊,要不要這么徹底啊,不帶這樣欺負人的。幸而我的口號是:讓我悲也好,讓我醉也好,撲街的味道一定很爽。咱豈會被這么一點小小的失誤打擊到,勇于撲街的心無所畏懼——所以,再次開工。——這次我要預測的是楊小蘿莉今后的動態。根據我的觀察,初步擬定了三個版本:打打醬油版:在這個預測方案中,小蘿莉就是一個普通的小龍套,沒什么出場機會那種,以后跟二郎也不會有什么交集。這個,看名字就知道了,雪蓮,多么醬油的名字啊(碎碎念:蓮姐沒看到蓮姐沒看到蓮姐沒看到......),這樣大家也不用糾結了。喜聞樂見版:為什么不是大仇人親生的捏?有陰謀;為什么楊明笙性情大變了捏?有陰謀;為什么安排與楊帆此時相見捏?有陰謀......組合起來的后續推斷就是:性情大變的楊明笙日漸狂暴,整天打老婆、罵孩子,最后終于夫妻反目,楊明笙因為老婆出軌自己戴了那么多年綠帽而要捅死老婆孩子,兩方恩斷義絕,再然后,你懂的......虐虐虐虐版:楊帆終于向楊明笙祭起了屠刀,而小蘿莉剛好目睹了這一切,雙方結下不解之仇;而后小蘿莉回歸親生父親那邊,不過原來她的生父也是當年桃源慘案的幕后兇手之一,再次被楊帆干掉,仇上加仇。昔日的楊帆,今日的雪蓮;今日的楊帆,來日的雪蓮,糾葛了十多年的愛恨情仇、冤冤相報的無盡深淵......好吧太狗血了,我編不下去了。——預言完畢,周刊也到了尾聲。感謝大家支持,依舊周末愉快,依舊醉枕江山!^-^

  

第72章 1池血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楊帆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哦!我……我看這兒沒人,方便方便!”

  楊帆擺出一副很難為情的樣子。

  有茅房不去,看看四下無人,就在人家的花園里方便,被人撞見,當然不好意思,楊帆的態度無懈可擊。坊間市井兒不知規矩,隨處解手習以為常,他的舉動同樣不算離譜。

  沈家輝厭惡地皺了皺眉,冷冷地瞥他一眼,沉聲道:“警醒著些,一連三日那刺客沒有來,恐怕今夜就會出現,如果你能有所發現,要及時示警,一旦抓到他,必有重賞!”

  沈家輝的眼睛有點紅,這幾天他都沒有好好睡過,一連幾天憋足了勁等著尋那刺客廝殺,結果連人影兒都沒看見,他現在實已有些疲憊不堪了,如果不是一股為兄弟復仇的勁頭兒支撐著他,早就倒頭大睡了。

  “是是是,將爺放心,您沒看我這一直轉悠呢么,小的可不敢偷懶。”

  沈家輝“嗯”了一聲,轉身剛要離去,楊帆忽然訝呼道:“咦?那是什么?”

  “什么?”

  沈家輝霍然回頭,刀嗆啷出鞘,刀吟聲未歇,他已躍現在楊帆身畔,身手果然極為敏捷。

  楊帆手指草叢,一臉驚疑地道:“將爺,您看那兒,那是什么?”

  沈家輝縱目望去,疑惑地道:“哪兒?發現什么……嗯!”

  一語未了,沈家輝便覺丹田巨痛,想都沒想,他就提肘向楊帆撞去,而楊帆一擊得手,立即飄身離開,沈家輝這一撞,幾乎是挨著楊帆的衣襟,送他飄飛到兩丈開外。

  沈家輝低頭一看,小腹鮮血汩汩,已然染紅了衣袍,沒有發現的時候,他身上還有些力氣,一看到自己身上的創口,頓時覺得渾身的氣力都沒有了。他霍然抬頭,狠狠地看向楊帆。

  楊帆肋下有一口佩刀,刀依舊佩在那兒,不知何時,他手中已經握了一柄短刃,刃口殷紅的鮮血正一滴滴灑落。

  沈家輝曾經盤問過楊郎中手下那兩個與刺客交過手的部曲,也同那兩個人印證過武功,結果自然是完勝。所以他認為,既然那兩個人能跟刺客打得難解難分,那名刺客的武功就不會太高明。

  如此一來,他一直搞不明白,在他兄弟四人中,刀法最沉穩、最凌厲,武功最高明的劉奎到底是怎么坐在那兒不動,就被人一刀斬下頭顱的。

  現在他知道了,知道的同時,他也知道,自己的生命也走到盡頭了,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刺客的身份張揚出去,叫他的兄弟們知道,免得他們再步了自己的后塵。

  “刺客是……”

  沈家輝長吸一口氣,連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嘶聲高呼起來。

  可他剛一張嘴,就發現那個遠在兩丈之外,好象站在燈下靜候晚歸主人似的小子,已然鬼魅般出現在他的面前。沈家輝一向以自己的身法輕靈而自傲,現在他才發現,這人比他更快,比他要快得多。

  “刺!”

  人躍現面前。

  “客!”

  短刀收,橫刀出,刀揚起,光暈如輪。

  “是!”

  “噗!”地一聲,人頭飛起。

  那人頭飛起的剎那,楊帆心頭好像被滾油燙了一下似的,說不出的痛,痛中又帶著一種難言的快意。他依稀又看到了阿姊那牝鹿般奔跑在山野間的身影,看到了那高高飛起的一腔血、一顆頭。

  “誰在喊,什么……事……事……事……快來人吶~~~~~”

  不悅怒叱的聲音迅速變成了驚恐的綿羊音,從一個應聲趕到的刑部公人口中響起。

  楊帆早已脫兔般遁走,臨走前還在沈家輝小腹傷口又搠了一刀,讓那創口稀爛,再難分辨具體是什么銳器所傷,當他竄進草叢的時候,還沒忘記捎上那兩片鐵鍋底。

  平素對楊家宅院里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閣認真的了解和記載,這時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楊帆兔起鶻落、形如魅影,頃刻間就走得不知去向。

  當后宅里沸反盈天的時候,楊帆已在他表演過狗刨的那片池水中把刀洗凈,插回了腰間,池水微微漾起一抹紅,隨即就被整片池水消融了,淡淡的再也看不出那是血的痕跡。

  流不盡的仇人血,殺不完的仇人頭。

  早晚有一天,他會把這一池水,染成一片紅!

  ※※※※※※※※※※※※※※※※※※※※※※

  “刺客到底是誰,為什么他能如此準確地找到我的人,予以剪除?”

  楊明笙的臥房內,蔡東成怒不可遏地質問道。

  蔡東成久在行伍,從一名小卒,一步步殺到中郎將的高位上,如今位高權重,不怒自威,偶一發作,那股煞氣,更是令人望而生畏。但是他那副怒氣勃發的樣子卻絲毫影響不到楊明笙,楊明笙已經看不見了,即便能夠看見,他也絲毫不懼。

  蔡東成的一身殺氣,是在軍伍中養成的,是在兩軍陣前浴血廝殺中拼出來的,楊明笙只是一個文官,他甚至沒有親手殺過一個人,但是他喝令一聲“斬!”從而人頭落地的人,幾乎沒有一個是販夫走卒、市井匹夫。

  楊明笙親自判斬的官兒有的是,其中不乏與蔡東成官階相當的官員,甚至官位尤在其上的官員,就連李唐宗室、皇親國戚,他都判過斬刑,監過斬刑,蔡東成如何嚇得倒他?

  楊明笙坐在床上,冷笑連連地道:“這個人既然能夠找到我,可見他下了多大的功夫。此人處心積慮,一定早早就在查我,將我的底細查得清清楚楚。而今,你的人那么招搖,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是堂堂的千牛備身。你在我的府里大辦喪事,鬧得無人不知,試想,他如何還不知就里?”

  “沒有道理!沒有道理,完全說不通!”

  蔡東成在房間里重重地踱著步,每一腳踏下去,地板都為之一沉,發出沉悶的一聲“嗵!”一連折損兩員大將,他心痛,真的是心痛了,這四個人不但是追隨他多年的兄弟,感情深厚,而且也是他掌控左奉宸衛的主要班底,四大心腹。

  心腹不是想培養就培養的,光是一個忠心就不易得。隨隨便便提拔上來一個人,能有追隨他二十年的老部下可靠么?

  更何況,沒有足夠的能力,如何替他控制掌管著奉宸衛的那些驕兵悍卒?十二千牛備身,不知多少人盯著這些位置呢,一旦出了空缺,又豈是他想提拔,就可以再隨意提拔幾個自己人的。

  他像一只困獅似的,眼睛都紅了:“就算如此,可他如何能準確地辨識我的人的身份?他們都已穿了便服,那人怎么可能在府中準確地找到他們,居然沒有枉殺一人?”

  蔡東成霍地站住腳步,扭頭看向楊明笙,略現憬然地道:“不對!你的府上,一定有內奸!”

  楊明笙怒道:“放屁!某治家甚嚴,能在某府上做事當差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其中時間最短的,也已被某使喚了三兩年了,個個忠心耿耿!”

  蔡東成曬然道:“忠心?你居然相信忠心?如果人心可信,當年韶州桃源村一百多口,怎么會被斬盡殺絕!”

  楊明笙反問道:“你不相信忠心,那么你認為,劉奎、沈家輝一班人,如果利字當頭,也會出賣你?”

  蔡東成陰沉沉地道:“只要有足夠的好處,為什么不會出賣我?”

  楊明笙嘿嘿地笑起來:“可惜了劉奎和沈家輝,冤魂不遠吶,如果聽到你這番話,他們一定會很傷心。”

  蔡東成臉色一變,道:“忠心耿耿的人固然有,然而身居上位者,如果把屬下的可靠一味地寄托于他的忠心,絲毫不加防范,那就是最大的愚蠢!”

  楊明笙輕輕點了點頭,贊許地道:“不錯!你這句話我倒是贊成,不過,我還是不相信內奸出自我的手下。府里不是調來了許多刑部、洛陽府的巡捕公人,還有武侯坊丁么,如果有人替那刺客通風報信,想必就出自他們之中。”

  蔡東成搖頭道:“不可能!刑部和洛陽府的公人,是案發之后,由上司指派的,事先誰也不知道自己就一定會被派來。而坊丁武侯更不用說,那是因為人手不足,臨時起意才調過來的,調來的人更是坊正和不良帥隨意安排的。

  刺客怎么可能事先就同他們之中的人牽上線?等他們入駐你的府邸之后,幾乎寸步不離,就算曾經離開過,在這么短的時間內,不管是威逼利誘,都不大可能讓他們成為刺客的同謀。

  楊郎中,除非你仇家遍天下,讓刑部、洛陽府和這修文坊的不良鋪、坊正,所有人統統聯手想要對付你,才有可能讓他們串通一氣。所以,如果有嫌疑,一定來自于你的府中!”

  蔡東成的分析的確非常合理,楊明笙的信念不禁有些動搖了,他沉默片刻,問道:“那么你打算怎么辦?”P:今天有書友說,以前你的書,總有個脈絡可循,讓我比較清楚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但是這本書,各種的猜不到啊!很多發展,我認為會這樣,結果一看更新,卻是那樣走,仔細想想,確實更合理,也更出人意料。嘿嘿,得意中,清晨,誠求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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