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找書苑 > 军事历史小說 > 醉枕江山最新章節 >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
選择背景颜色: 選择字體: 選择字體大小:
第1045章 新都氣象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大足元年十月三日,女皇武則天率滿朝文武離開洛陽,!西幸長安。
    武則天是在洛陽登基為帝的,如今還都于長安,絕不是簡簡單單的一次遷都,誰都知道,這意味著這位從兒子手中奪走了大唐江山的女皇帝,已經準備把江山再交還給她的兒子。

    武三思與一眾心腹多次密議之后,已經調整了武氏一族的策略,他不再對皇位虎視耽耽了,轉而低調鞏固起自己的勢力基礎,時時拜訪太子李顯,邀他一同出游、與他一同飲宴,曾經不共戴天的一對仇家,現在儼然成了最好的親家。

    官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是敵是友,并不取決于雙方的感情,而是取決于雙方是否有著共同的利益。武三思與李顯親近,一方面是為了聯合李氏對抗二張,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在皇權過渡之后,繼續維持武氏的風光。

    皇帝遷都后,兵權一分為三,南衙禁軍交給政事堂諸宰相,北衙禁軍仍由武氏掌控,保衛皇宮的左右羽林衛和羽林衛最核心的千騎營則由皇帝本人最信賴的將領掌控,皇位已經與他無緣,武三思只得改弦更張,決心強化外戚勢力,挾天子以令諸侯

    女皇遷都長安的這段日子,朝堂上可謂一片祥和,大家最常做的事就是“走親訪友”。皇帝遷都長安后,官員們紛紛在長安買宅置地,當初隨皇帝從長安遷往洛陽的老臣在長安有老宅子,新晉權貴則紛紛起造新宅。

    隨著宅邸位置的改變,權貴之間的關系似乎也在改變,有些曾經的敵人正化敵為友,有些親密的朋友正化友為敵。這其中起作用的當然不是他們宅邸位置的變化,而是隨著局勢的明朗,他們有了新的選擇。

    關中地方勢力也是靜極思動·皇帝剛剛遷都,正是他們同隨從天子遷都而來的權貴重臣們建立聯系的大好機會,所以他們同朝廷重臣頻頻進行接觸,樊川杜敬亭在喪子之痛漸漸平息之后·也積極行動起來,今日正邀請老友、如今的大周宰相魏元忠共游曲池。

    楊帆的家人是第一批遷來長安的官員家眷。楊家在隆慶池畔建造的這幢宅子已經在兩個月前完工,府邸中小樓亭閣,軒窗掩映,幽房曲室,互相連屬,回環四合·牖戶自通,極是優雅秀麗。

    寬敞的庭院里,西院墻處有一道起伏不定的坡嶺·嶺下綠水環繞,嶺上花木繁茂,蒼松數株,翠竹千竿,再往里去,奇花異草,芬芳撲鼻,中間還有小廟一座,廟后有桂樹一株·樹下就埋著寧珂的香骨。

    除了楊帆會來四時祭奠,這座小丘嶺就成了楊思蓉和楊念祖姐弟倆最喜歡玩耍的地方,阿奴的兒子小吉也時常在娘親懷里一竄一竄的·蹦著高兒地想跟著哥哥姐姐去坡上玩耍,只是他還太小,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哥哥姐姐逍遙自在。

    楊黛兒如今就養在楊家·只是除了內宅的人并無外人知道,古竹婷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只等她十月分娩,才好對外公布她生了一對雙胞胎,那時才能宣告楊黛兒的存在,至于讓她示之于人,則要再大一些·可以混淆了兩個孩子年齡的時候。

    好在古竹婷是妾室身份,楊帆又是武將·與朝中百官瓜葛不深,他不想大操大辦,旁人也不會關注楊家一個妾室所生的庶子庶女。

    如今,楊家府邸左面的安樂公主府業已建造完成,而右邊的五王子府則剛剛建造了一半,初見雛形。

    楊帆宅邸的后方,一墻之隔也在大興土木,上官婉兒的母親鄭氏夫人的府邸就建在那里,府門朝向另一側,兩家的后花園只隔一道墻。只等府邸落成,墻上鑿個角門兒,兩家就可以自由來往,婉兒只要回府,就可以輕松進出楊府,幽會情郎,探望愛女。

    青蔥鮮翠的坡嶺上,有一座五角小亭,小亭掩映于蒼松翠柏之間,隱現飛檐一角。坡上植有松柏果樹、奇花異草。金秋十月,樹木蔥蔥,果實累累,鮮花怒放,芬芳撲鼻。

    小亭中置清茶兩杯,楊帆和太平公主對面而坐,淺笑低語。

    花叢掩映中,偶爾傳出童子的稚語歡聲,卻是楊思蓉和楊念祖姐弟倆,他們在三姐兒和桃梅的看顧下時常到林中玩耍。楊帆對兒子很有一點放任的意思,雖然學業上要求甚嚴,但平時并不把他當成宦門之后、貴介公子來教養。

    小小年紀的楊念祖本就淘氣,又隨母親和姨娘習了一身武功,身手較之少年時的楊帆更加靈活,他時不時就會攀上樹去,像只桀驁不馴的野猴兒似的。

    楊思蓉也被弟弟帶壞了,桃梅和三姐兒稍不留神,她就會把紅裙兒一掖,手腳并用,飛快地爬上樹去。等桃梅和三姐兒茫然四顧,到處喚著“小娘子”的時候,她已經坐在樹丫上,從身旁隨手摘下梨子、沙棠,用紅裙兒一擦,就咔嚓嚓地吃起來。

    太平公主抿了口黃澄澄的茶湯,嫣然道:“還別說,你這種吃法,細細品來,果然別有一番滋味。”

    楊帆笑道:“我這也是跟別人學的,初時飲茶只是覺的提神解膩,現在倒真有些上癮了。”

    石桌旁有紅泥小爐一具,爐上置著茶缶,楊帆又為太平篩了碗茶,說道:“張易之準備近日就把《三教珠英》獻與天子,作為皇帝遷都的賀禮。此乃文教大事,皇帝必有封賞,依照前約,你該聯氏共同進表,勸天子封他們為王。”!

    太平公主伸出修長的蔥指,輕輕搭在青玉似的杯沿上,嫵媚狹長的鳳目向他一睨,道:“你可知道二張的勢力如今有多大么?他們的勢力愈強大了,如果母皇順水推舟,真的封他們為王,那么二張就是繼武氏之后,本朝又一郡王人家,二張介時更要風頭無倆了。”

    楊帆搖頭道:“不會·皇帝不會答應的。”

    太平公主把好看的蛾眉微微一挑,揶揄地道:“哦?那可是我的母親,貌似你比我還清楚她的為人。”

    楊帆笑道:“那當然。說起來,你的母親可是我的岳母呢·我這做女婿的,不揣摩清楚岳母大人的脾氣秉性,怎么討好她的寶貝女兒。”

    太平公主玉面微紅,嬌嗔道:“油嘴滑舌,討打是么!”

    太平抬起腿來,作勢欲踢,卻被楊帆雙腿一張一合·趁勢挾住,太平微覺羞怩,不安地四顧了一眼·輕聲道:“快放開,小心被你那寶貝兒子看見,怪難為情的。”

    楊帆笑道:“有桌面遮著呢,他看不見的。”說著雙腿夾的更緊,而且變本加厲地把手摸上了她圓潤的大腿,楊帆的指尖剛剛觸到大腿內側的嫩肉,就被太平一把拍開,紅著臉道:“那你說,母皇為何不會答應?”

    楊帆不再戲弄她·收回了手,故意湊在鼻端一嗅,做出一副色瞇瞇的樣子·換來太平一個嫵媚嬌俏的白眼兒,這才說道:“你注意到沒有,二張升遷之固然無人能及·但是他們兩人幾乎從未擔任過真正的要職。”

    太平公主輕輕轉動著茶杯,認真傾聽著。

    楊帆道:“張昌宗曾經以欽差身份出使延州、先遣長安,但這都是臨時差使,就如當年薛懷義率兵討伐突厥,雖然他領重兵十余萬,卻也是臨時差使,戰事一了·即刻解除兵權。”

    太平公主舉起茶杯,若有所思的呷了一口。

    楊帆道:“女帝一朝·平均一年,要更換五個宰相,大周朝宰相更易之頻繁,自古至今再也沒有第二家。皇帝如此頻繁地更換宰相,固然是朝中各方勢力激烈角遂的結果,卻也是皇帝有意通過這種方式,把權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迄今為止,皇室宗親和外戚之中,只有武承嗣曾經短暫擔任過宰相,此外再無一人。二張固然受寵,也一直與相位無緣,可見皇帝雖然年邁,有些事還是看的很清楚的,她清楚如果讓二張過度干涉朝廷,對朝廷是禍害,對他們自己也是取禍之道。”

    太平公主道:“蘇味道和吉頊經二張說情,如今已經回京,復居要職。通過編撰《三教珠英》,張易之還將大批的士子名流網羅旗下,其中張說、李嶠等人都是朝廷重臣,李迥秀和楊再思早就依附了二張。如今韋家的韋承慶、韋嗣立也與二張過從甚密,這其中僅有宰相身份的就有五人了,二張固然不曾成為宰相,可是他們有這么大的勢力,還不應警惕么?”

    楊帆道:“他們圣寵正隆,自然就有人巴結,就像當年的薛懷義,梁王、魏王和諸多宰相們還不是為他們牽馬墜鐙,竭力巴結?可是他們之間的關系算是穩固的政治同盟么?況且二張根本不懂權術之道,也無法把這些勢力真正掌握手中。他們順風順水時對這些人還可一用,一旦遭遇逆勢,這些人必做鳥獸散。

    “再者說,政權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軍權,這一點上皇帝更是慎之又慎,從不讓二張染指。皇帝顯然是想讓他們走勛官之途,如果這次就給他們封王,從此賞無可賞封無可封,以后怎么辦?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

    太平公主被說服了,口中卻道:“你這張嘴呀,死的都能說成活的,罷了,你說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吧,誰叫人家是你的女人呢。”

    楊帆笑道:“我厲害的可不只是一張嘴喔,我身上有樣東西,還可以讓活的變成‘死,的。”

    “嗯?”

    太平詫異地揚眸,就聽楊帆促狹地笑道:“就算沒死,也能讓令月姑娘直叫‘要死了要死了!,”

    太平公主俏臉飛紅,啐道:“要死了你,說的什么渾話!”這句話說完,臉卻更紅了。

    楊帆微微傾身,柔聲道:“今天就不要走了吧。”

    太平公主似笑非笑地睨著他,道:“我不走,你家有我住的地方么?”

    楊帆道:“有啊!我在瀨芳園里建了一座紅樓,樓上有特制的床榻一張,那張床特大,特結實,特禁得起折騰。”

    饒是太平素來大方,也被他說的滿臉紅暈,不過,她那整齊潔白的貝齒輕輕咬著豐澤性感的紅唇,媚眼流波,水汪汪地睇著楊帆,卻沒再說話,顯然是默許了楊帆的要求。

    就在這時,只聽遠處一聲怪叫:“哎喲,這是什么······啊!你個小畜牲!”

    楊帆聽的一怔,訝然道:“武懿宗?”

    隨著就傳來一個孩子嘎嘎的笑聲,還有一個女子連聲說著:“對不住,對不住!”

    楊帆失聲道:“是念祖和三姐兒。你等在這里,我去看看!”說罷飛身而去,向聲音處疾掠過去。

    p月末最后三天,向您誠求月票!
第1046章 反客為主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武懿宗站在墻下,好不懊惱。 M

    今日是安樂公府落成的好日子,安樂公主與駙馬大發請柬,宴請賓朋,慶賀喬遷之喜。

    武懿宗也是受邀而來,因為時辰尚早,酒筵尚未開始,武懿宗便與武攸宜、武攸暨幾位同宗兄弟散步閑談,一邊欣賞安樂公主府的美景,一邊聊些事情,不意行至高墻下時,忽有一道水柱從天而降。

    武懿宗堪堪被那道水流澆在頭上,今日萬里晴空,怎么會突然天降大雨?武懿宗正覺奇怪,忽覺那水流有些溫熱,武懿宗急忙閃身抬頭,就見墻上有一道水流劃著一道彩虹般的弧線落下來,敢情有人站在墻頭撒尿,只把武懿宗氣的火冒三丈。

    楊帆這座宅子,因為貼墻就是一道坡嶺,所以墻外高有丈二,墻內地面卻只比墻頭矮了不到兩尺,楊念祖和姐姐在玩捉迷藏,尋了一陣找不到姐姐,忽然有些尿急,便到墻邊撒尿。

    小孩子淘氣,瞧那墻頭不高,一時玩興起來,便移動水龍射向墻外。誰料武懿宗與幾位同宗兄弟并肩而行,正走到墻下,被他澆個正著。

    楊念祖聽到氣極敗壞的叫罵聲,趕緊趴在墻頭上探頭向下一看,卻見一個長胡子瘦老頭兒吹胡子瞪眼的,還不斷抹臉甩手,樣子十分滑稽,忍不住笑了起來。武懿宗更是氣極,戟指罵道:“你這小畜牲,居然還敢笑,本王擰了你的腦袋!”

    楊念祖哪見過這么兇惡的人,被他一罵,又恐嚇幾句,小嘴一扁,“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這時阿奴正好抱著楊吉急急趕到,楊吉年歲尚小,不能跑地亂跑,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當跟屁蟲兒,可是只要被他看見哥哥到嶺上玩耍,就眼饞的不行,總是連蹦帶竄的示意娘親抱他來看。

    阿奴拗不過他,每每抱著他追在念祖或思蓉后面,楊吉在一旁看哥哥姐姐躲貓貓,倒比游戲其中的兩個人還要開心。這時聽見叫罵聲,阿奴連忙抱著楊吉走近,一見一個瘦小枯干的老頭兒站在墻外,厲聲喝斥,把楊念祖都罵哭了,阿奴的俏臉登時沉了下來。

    楊家這幾個女人都有些護短,何況這雙方一老一少,年紀實在不成比例。哪有這么大歲數的人跟這么小的孩子較真的。阿奴伸手拉過楊念祖,替他擦去眼淚,哄道:“念祖乖,不要哭啦,出了什么事?”

    楊念祖扁著小嘴,抽抽答答地道:“姨娘,人家也不知道,人家趴在墻頭上往下看,那老頭兒就開口罵人,樣子好兇……”

    阿奴登時把柳眉一豎,狠狠地瞪了武懿宗一眼,喝斥道:“老東西,你白長了偌大的歲數,跟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抖什么威風。”

    阿奴回頭又對楊念祖道:“念祖不要哭,你是男孩子,膽子這么小怎么保護你阿姐和弟弟,聽姨娘的話,誰要是敢欺負你,你就用姨姨教你的功夫,狠狠扇他嘴巴子。”

    武懿宗快氣瘋了,怒聲喝道:“你這婦人好不講道理,你問問你家那小畜牲究竟干了什么!”武懿宗氣極之下胡子都直撅撅地抖起來,上面還掛著幾滴晶瑩的水珠。

    阿奴一見他這副狼狽模樣,就已猜到了幾分,只是惱他偌大年紀卻跟一個不懂事的娃娃計較,說話還這么難聽,才佯裝不知,趁機損他幾句。這時聽武懿宗口口聲聲說小畜牲,心中更惱,便居高臨下地向他一指,嬌斥道:“你這老畜牲怎么不修口德?”

    楊吉還不會說話呢,看見娘親大怒,也瞪圓了眼睛,露出一副很生氣的模樣,向武懿宗用力揮了揮拳頭以示恐嚇。

    武攸宜大皺眉頭,如果是別的事,武家的人當然不能容人侮辱,可今天這事實在只能算是武懿宗倒霉,那孩子不過才幾歲年紀,怎么計較?趕緊自認晦氣去清洗一下頭面就得了,這么大發雷霆的跟婦人孩子罵架,有理也丟人吶。越有身份就得越有涵養不是,如今這般行徑與粗俗的市井匹夫有何不同。

    武攸宜便出言勸道:“懿宗,小小頑童不明事理,你跟他計較什么,趕緊去清洗一下頭面吧。”

    武懿宗暴跳如雷地道:“小小頑童,本王自然不會跟他一般見識,可那婦人也是頑童么?小的做錯了事,大的也不懂規矩,老夫豈能善罷甘休,今日我還偏就要理論個清楚明白了,旁邊這戶是什么人家?”

    武懿宗并不知道安樂公主府旁邊就是他的老冤家楊帆的府邸,不過他知道能與公主府毗鄰,定也不是尋常人家,是以才問起這戶人家的身份。

    他們在這墻上墻下的一吵,許多園中閑游,觀賞公主新居的客人都圍攏過來,長安府令柳徇天看見武懿宗那副模樣,忍住笑道:“王爺,這是忠武將軍楊帆的府邸。”

    武懿宗一聽楊帆,新仇舊恨勾上心頭,更加不依不饒了。阿奴也不是好惹的,聽他口口聲聲小畜牲,還罵到了楊帆頭上,登時火冒三丈,她把兒子往地上一戳,對楊念祖道:“念祖,你看著弟弟!”

    阿奴說罷,一挽袖子,就要躍下去找那老頭兒算帳。小楊吉一落地,就蹣跚地揪住哥哥的衣襟,伸出小胖手幫他擦眼淚,楊念祖怕弟弟跌倒,忙把他摟在懷里。這時,楊帆飛身趕到,急忙道:“阿奴,出了什么事?”

    阿奴正要躍下墻頭,聽見楊帆的聲音,這才頓住身形,氣鼓鼓地道:“你聽,隔壁人家那個瘋老頭兒口出不遜,罵的實在難聽。”

    楊帆探頭往墻外一看,不禁笑了起來:“哎喲,武大將軍、武駙馬、柳府令,你們好啊,今兒這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諸位都來啦?”

    他是千騎營的將領,隸屬羽林衛,武攸宜是他本衙正印上官,所以要先打招呼,接著就是太平公主的駙馬武攸暨,武攸暨的娘子如今就在墻這邊呢,想不到這有名無實的駙馬爺居然出現在隔壁。至于河內王武懿宗,兩人是老冤家了,楊帆直接無視了。

    武懿宗一聽他故意忽略了自己,心中更是大怒,厲聲喝道:“楊帆,你教的好兒子!竟然站在墻頭上撒尿,尿了本王一頭一臉,此事你怎么說!”

    武懿宗話音一落,身后便傳出一陣吃吃的竊笑聲,武懿宗怒而回頭,就見不少客人聞訊趕來,聚在那兒,一個個滿臉好奇,卻不知方才究竟是何人發笑。

    楊帆看見他這副狼狽模樣,也有些想笑,他連忙忍住,喚過兒子,問道:“念祖,你真的在墻頭上撒尿了?”

    楊念祖也知道闖禍了,低著頭,囁嚅地道:“是!不過……孩兒撒尿的時候不知道墻那邊有人呀。”

    楊帆道:“有沒有人你這么做都不對啊,那是別人家,不是咱們自己家,你看看,你都撒到人家頭上去了,這樣做是不對的。以后切切不可再犯這種錯誤,來,趕緊向這位老伯伯賠個不是!”

    “哦!”

    楊念祖乖乖上前,向墻頭下邊的武懿宗作了個長揖,稚聲稚氣地道:“小子無禮,得罪了老伯,這里向您賠不是了,還請恕罪。”

    武攸宜打個哈哈,忙打圓場道:“好啦好啦,小孩子哪有不淘氣的,其實河內王本也不想計較的,只是令公子淘氣,你那如夫人也有些護短,言語沖撞起來,河內王才大光其火。”

    楊帆橫了阿奴一眼,斥道:“不像話!明明是咱們孩子做錯了事,向人道個歉不就完了么,你怎么可以如此偏袒,這不教壞了孩子么?”

    阿奴氣不過道:“奴家原也不想護短的,可這人偌大年紀,嘴巴還不干不凈的,為老不尊。”

    楊帆道:“那又怎樣,咱們孩子先做錯了事,難道還不讓人說么?因為人家言語不遜,你便言語不遜,那你和別人又有什么區別?趕緊抱著孩子回去,晚上我再跟你算帳!”

    阿奴被男人訓了一通,把小嘴一嘟,抱起楊吉就走。

    武懿宗聽他訓老婆,怎么聽怎么不得勁兒,忍不住怒道:“怎么著,你打算賠個不是就算完了?你兒子都敢騎到本王頭上拉屎撒尿了,你楊帆也太囂張了吧,這件事我絕不能就此善罷甘休。”

    武攸暨皺起眉頭,低聲道:“懿宗,你想干什么,不要惹人笑話。”

    “你別管,誰笑話?笑話誰?”

    武懿宗早就想尋楊帆的晦氣,這下終于占著理了,他自然不肯輕易罷休。楊帆抱起楊念祖,一個飛身便輕盈地躍到墻下,身手俐落之極,若不是眼下這個場面,只怕圍觀者中便有不少人要叫出好來。

    武懿宗曉得他的拳腳厲害,駭然后退兩步,色厲內茬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楊帆誠懇地道:“犬子的確是做錯了事情,王爺位極人臣,受此侮辱,火冒三丈也是應該的。做錯了事就要有擔當,楊某已經讓犬子道過歉了,既然王爺覺得還不夠,那楊某就把犬子交給王爺了,愿打愿罵,悉聽尊便。”

    武懿宗一呆,他沒想到楊帆竟給他來了這么一手,這么屁大的一個小娃娃,他……他怎么打?怎么罰?楊帆把孩子放下,向他拱了拱手,轉身就走,楊念祖心中害怕,急忙牽住他的衣襟,楚楚可憐地道:“爹爹!”

    楊帆回過身,對他嚴肅地道:“平時爹爹都是怎么教你的,你說,在這位伯伯頭上撒尿,是不是你的不是?”

    楊念祖怯怯地道:“是!”

    “男子漢大丈夫,是你的錯,你就要有擔當!現在爹爹把你交給這位老伯伯處置,你怕不怕?”

    楊念祖道:“孩兒不怕!”

    楊帆笑道:“嗯,這才乖,不許掉眼淚!”

    楊念祖扁著小嘴點了點頭:“嗯!”

    楊帆欣慰地拍了拍兒子稚嫩的肩頭,揚長而去。

    楊念祖有些惶恐害怕,不過他努力地按照父親的要求,要做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楊念祖攥著小拳頭,抿著嘴兒,堅強地站在那兒,小小的身材,仿佛一只小白兔站在大灰狼面前。

    三搭頭的發型,正額留了一撮,左右各留一撮,極其可愛。身上穿一件繡滿花鳥走獸的短襦襖,下系一條喇叭口的開襠褲,腳上一雙虎頭鞋,臉上悲壯的神情卻似一個寧死不屈的大英雄。

    武懿宗看看楊帆的背影,再回頭看看楊念祖,不禁傻了眼,他堂堂郡王,他都五十有四的人了,他能對這么小的一個孩子說什么做什么。

    人家的老子已經走了,他現在不要說動這孩子一手指頭,就是多說一句重話,都會被人鄙夷到死。其實現在周圍人看他的眼神就已經不對勁了。

    今日赴宴的人都是武家的人或者與武家走動密切的人,可即便是這些人,看他的眼神也透著一絲鄙夷,女人們更不含蓄,武懿宗這么大歲數的人,一個堂堂王爺,如此刁難一個如此可愛的小孩子,母性泛濫起來的婦人們已經用毫不掩飾的語氣對他發泄起了不滿。

    武懿宗有些茫然:“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我本來是想為難楊帆的啊,怎么現在變成別人為難我了?”

    楊帆沒有騰身躍回楊家,而是從安樂公主的大門走出去,出了大門,往自家府門方向一折,眼看走到府門前,就見一輛牛車正迎面而來,車行緩慢,到了他身邊便停了下來,車中探出一張蒼老的面孔,用低沉嘶啞的聲音道:“二郎。”

    那張面孔異常蒼老,頭發花白,楊帆愣了愣,才認出車中人是杜敬亭。杜敬亭五旬出頭,但保養有術,一直風采照人。楊帆沒想到才這么一段時間不見,他就變成了這般模樣,雖然他的兒子是自己作死,可是看到這位憔悴的老人,楊帆還是生起幾分內疚。

    杜敬亭叫完“二郎”就縮回了身子,顯然是邀請他上車,楊帆舉步登上車子,進入車廂,杜敬亭無聲地向他做了個請坐的動作,楊帆便在一張錦墩上坐下。杜敬亭用暗啞的聲音道:“楊宗主,老夫想對付張昌宗。”

    楊帆對他的開門見山和所說的事情沒有一絲驚訝,沉穩地點了點頭道:“張昌宗也是我們的敵人。”

    杜敬亭道:“正因如此,所以老夫才知會于你,老夫很快就要對他動手!”

    楊帆皺了皺眉,道:“你想對付他,我也想,不只你我,其實武家和李家都想動他,如果這種事容易做,二張早就垮了。如今二張圣眷正隆,不宜操之過急,一旦打蛇不死,反而會引起他們的警覺。”

    杜敬亭喟然道:“聽二郎這意思,是不能給老夫幾分助力了?”

    楊帆歉然搖頭,道:“對不起!我不能!我的一舉一動,代表的并不是我一個人,我認為現在不是對張昌宗發動攻擊的時候。”

    杜敬亭點點頭,苦笑了一聲,慢慢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幽幽地道:“武家,李家,也都是這個意思。其實老夫心里也知道,現在不是對付他們的最好時機,可是老夫忍不住啊!”

    杜敬亭慢慢張開眼睛,用痛苦的眼神看著楊帆,道:“張昌宗在宮里悠游自在,而我的兒子正在棺木里慢慢腐爛,我經常夢到他,他在夢里流著淚問我,問我為什么還不替他復仇……”

    杜敬亭說著,已老淚縱橫,楊帆不為所動,冷靜地反問道:“所以,你不惜用杜氏家族的前程作為代價來冒險嗎?”

    杜敬亭搖搖頭,道:“不!不要說我只死了一個兒子,就算我所有的兒子都死在他的手上,我也不會用整個家族做陪葬,我會很小心地出手!”

    楊帆突然問道:“杜先生此來之前,曾經宴請過客人?”

    杜敬亭一呆,以為楊帆已經了解他的行蹤。其實顯宗雖然強大,也不會無緣無故地盯著每一個人的行蹤,楊帆這么問,是因為他嗅到了淡淡地酒氣。杜敬亭點點頭,道:“魏公是老夫多年好友,今日老夫邀他同游曲池,因要來賀武駙馬喬遷之喜,這才早早回來。”

    能被杜敬亭稱為魏公的自然是魏元忠,魏元忠如今是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但他原來是肅政臺御史中丞,做了幾十年的肅政大臣,御史臺如今的言官大多是出自他的門下。

    楊帆聽到這里,已經明白杜敬亭打算怎么做,他沉默了片刻,緩緩地道:“如果你們事機不密,反為二張所乘時,楊某會盡力幫助你們解圍。”

    杜敬亭敏感地道:“楊宗主之意,是老夫一定會失敗了?”

    楊帆沒有回答,他向杜敬亭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牛車,杜敬亭沉默片刻,抬靴輕輕一踢廂板,牛車繼續駛動,走向安樂公主的府門。

    楊帆回到府中,小蠻正好從照壁后面迎出來,她身后還跟著楊思蓉和阿奴,阿奴懷里還抱著小楊吉。一見楊帆獨自回來,小蠻不禁花容失色:“郎君,念祖呢?”

    楊帆笑道:“念祖啊,也許一會兒就回來啦。”

    楊吉趴在娘親懷中咬著手指,一見阿爹走來,馬上咧開嘴巴,向他伸出雙手,大半個身子都探出去,楊帆將他自阿奴手中接過,單手抱著,邁著八字步向后宅走去,小蠻頓足埋怨道:“郎君怎么就放心把孩子丟給人家不管了。”

    小蠻言猶未了,就聽府門前一聲清咳:“呃……咳!”

    小蠻和阿奴聞聲扭頭,就見楊家大少爺左手托著個瓷缽,右手拿著個湯匙兒,從那瓷缽里蘸著麥芽糖,吃的嘴上臉上到處都是。武攸宜和武攸暨笑容滿面地站在他的左右,一個手里提個竹馬,一個手里舉著風車。

    武攸宜笑容可掬地道:“楊家娘子,快把你這寶貝兒子領回去吧!”

    P:誠求月票、推薦票!

    .RS

    S
第1047章 何謂重器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女人如花,經過雨露澆灌的女人就像新雨初晴陽光普照下的花苞,嬌艷欲滴。 M

    太平公主當然不會真的住在楊帆府上,她只是多耽擱了一兩個時辰,傍晚時分才踏著滿天的霞光離開。

    晚霞沐浴下的太平公主,臉泛嬌嫩嫣紅,眼波盈盈欲流,身姿步態都帶起幾分慵懶的風情,那久曠的身子經過一番雨驟風狂,還真有點吃不消的感覺,可風雨過后卻是身心通泰,說不出的快意。

    青牛牽挽著翠幄清油車,悠然自在地漫步在朱雀街頭,車輪轆轆,車上,太平嬌慵無力地伏在坐榻上,似乎在睡又似醒著,軟綿綿的毫無氣力,直到那牛車信步閑游似的,通過側門直接駛進公主府去。

    太平回府后稍事歇息,換了衣裝,這才來到書房,喚莫雨涵來見。

    莫大先生謀略深遠、性情沉穩、心思縝密細致之極,各種事務處理的都甚合太平的心意,如今已經成為太平公主最為倚重的心腹。

    莫大先生一進書房,就見太平穿著一襲大紅牡丹翠羅軟袍,玉臂斜支于案上,托著粉腮,嘴角一絲甜笑,仿佛一枝倚欄滴露的芍藥,風情無限。

    一見莫先生進來,太平急忙坐直身子,將那慵懶妖嬈的風情悄然斂去,可是**之后眉梢眼角那藏不出的春情,卻不是一時半晌便能褪去的,莫雨涵看在眼里,心中便猜到了幾分。

    他知道公主今天是去見楊帆的,太平以公主之尊,主動去拜見一位將軍,兩人私下里到底誰尊誰卑便可想而知了,更何況太平與楊帆之間的風流韻事早已充斥市井。莫大先生也是耳聞過的。

    在莫大先生看來,大唐的公主養面首并不稀奇,更何況是太平這樣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可是一位如此高貴、如此美麗的公主能被一個男人降的死死的,不是她在養面首。而是她以公主之尊成了人家的外室,那就稀罕的很了。

    莫大先生年紀雖然大了,可他畢竟是個男人,所以對楊帆很有一些好奇心,他很想瞧瞧這個楊帆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把這位高傲的大唐公主降的伏伏貼貼。

    太平公主見他進來。便坐正身子,恢復凜然不可欺犯的高貴模樣。太平找他來,是要和他再商量一下聯合武李兩姓諸王向皇帝進言,為二張請命,請求晉封二張王爵的事。

    太平當然不會說這是她聽了楊帆的意見做出的決定,只說這是她的想法。征求莫先生的意見,莫雨涵認真聽她說罷,撫掌嘆道:“妙計!公主這一招以進為退,實是絕妙好計!”

    太平明眸一轉,笑問道:“哦,先生以為,此計可行么?”

    莫先生撫著胡須輕輕點了點頭。說道:“二張一旦封王,那便位極人臣,封無可封、賞無可賞,陛下還如何籠絡二張?再者,以著書立說之功封王,實在難堵悠悠眾人之口,皇帝是不會答應的。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賣他們這個人情?

    公主,二張修書,目的有二。一是為了借此機會將士子名流籠絡在他們門下;二是想以文教之功求晉身之階。如果我們不為他們請封,他們也必然會向陛下求賞。萬一皇帝授他們一個實職,縱不及王侯顯赫,卻只會讓他們權柄更重。兩相權衡,我們主動為二張請功。從一開始就把這封賞牽制在爵祿上面,不失為以進為退的一招妙棋啊。”

    太平公主一聽莫大先生的分析與愛郎所言正相符合,心中甚喜,嫣然點頭道:“本宮也是這個意思。如此說來,本宮當知會梁王和兩位兄長一聲,一俟二張獻書,便出面為他二人請功求賞!”

    莫雨涵微笑道:“以老朽之見,梁王那里說上一聲就好。可太子和相王那里,公主應該親自去上一趟,向他們曉明利害,打消他們的顧慮,才好使他們與公主共進退。”

    太平公主皺了皺眉,不甚喜歡莫先生這種拐彎抹角的暗示,她單刀直入地問道:“先生究竟想說什么?”

    莫雨涵道:“公主若不與太子和相王說個明白,恐他們瞻前顧后、疑慮重重。天后諸子中,有人君之相者,唯弘與賢。今太子與相王,無論胸襟氣度還是膽略智慧,遜之多矣。唉!可惜殿下您是女兒身……”

    太平默然良久,沉聲道:“這種話,先生以后不要再說。”

    莫雨涵連忙欠身道:“是!”

    太平嘆了口氣,道:“先生退下吧,本宮還要處理些事情。”

    莫雨涵點點頭,起身走出書房,將障子門在身后輕輕拉上,然后緩步下了石階。前方不遠處就是一圃菊花,菊花怒綻,芬芳撲鼻,周圍以一圈竹籬相攔。

    莫大先生走過去,彎腰摘下一朵拔蕊怒放、如金絲銀線般攢綻著的名貴菊花,湊到鼻端嗅了嗅它的香氣,又慢慢仰起頭,望著湛藍的天空。

    天空澄碧,天邊有一縷淡若煙塵的白云靜靜地掛在那兒,莫先生的眸光有些晶瑩起來,喃喃自語道:“秀兒,如果你還活著,如今該和公主一般年紀了,爹爹……也早就抱了孫子吧……”

    莫先生幽幽地嘆了口氣,緩緩踱出了院落。

    花圃旁遺下菊花一朵,被靴底輾落如泥……

    ※※※※※※※※※※※※※※※※※※※※※※※※※※※

    這日早朝,武則天臨朝聽政,一應國事處理已畢,忽有內監上殿稟報,說奉宸監張易之、張昌宗編撰《三教珠英》已大功告成,欲當堂敬獻于天子。

    武則天其實早知其事,今天就是刻意安排兩位愛郎當眾獻書,聞言馬上欣然下旨:傳張易之、張昌宗攜《三教珠英》上殿。

    不一會兒,張昌宗和張易之一身官袍,隆重謹然,手中各捧一摞書冊走上大殿。向武則天躬身施禮。

    武則天欣然道:“朕聽說《三教珠英》已然編撰完成,此乃朕遷都長安后文教第一盛事,今命你二人上殿獻書,與眾臣工共賞之。易之,昌宗。你二人手中所捧書冊,就是《三教珠英》么?”

    張易之欠身答道:“回陛下,臣與昌宗所獻,乃《三教珠英》的目錄,共計一十三卷。至于《三教珠英》全書么……”

    張易之掃了一眼堂上眾臣,將聲音提高了些。傲然道:“《三教珠英》全書共計一千三百卷,因數量過于龐大,是以不曾攜帶上殿。”

    滿朝文武聽了不禁嘩然,私議聲匯成一股聲浪,在朝堂上彌久不息。

    許多大臣都知道二張編撰《三教珠英》的事,不過他們并沒有把這兩個皇帝面首放在眼里。只當他們是在胡鬧,方才眼見二人各自捧著厚厚一摞書冊上殿,心中已經驚訝不已,竟然有這么厚的一摞書冊,看來他們是真的做了事呀。卻不想,兩人手中所捧還只是《三教珠英》的目錄冊,全書竟有一千三百卷之多。

    武則天哈哈大笑。道:“無妨,今日朝會結束的早些,朕就與眾臣工好好看看,這《三教珠英》的全貌。來啊,傳旨奉宸監,將《三教珠英》全書呈獻殿上。”

    其實那《三教珠英》全書已經運到殿外,武則天一聲令下,共計一百名小內侍每人手捧十三冊《三教珠英》魚貫而入,將書冊放在鋪了紅綾的金磚地面上再退下,整個進獻過程就持續了三炷香的時間。

    等那一百名小內侍退下。《三教珠英》全書在金殿上鋪開偌大一片,近兩尺高、方圓數十步的地面滿滿當當,鋪的全是墨香撲鼻的書冊,二張此舉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武則天龍顏大悅。朗聲道:“著書立說,可以述往事、思來者、淳風化、俗教育、厚風俗、正人倫,闡說言修,將先賢心得著經立傳,傳之后世,可謂莫大功德。今《三教珠英》書成,實是我朝一大幸事也!”

    武三思聽話聽音,自然聽得出姑母此話重點就在“莫大功德”四個字上,不禁暗道:“不出太平所料,二張果然迫不及待主動請功了,姑母也有意加以厚賞,我還是搶先一步,為他們請封吧。如此一來不但可以賣二張一個好,還免得他們得授實缺,便真給他們一個王爵,也好過讓他們做哪個衙門的正印官!”

    想到這里,武三思立即出班奏道:“陛下,臣以為,著書立說者,必為一時之俊才。何況如此宏篇巨著,傳之后世,實為莫大功德。參與編撰此書的一眾才俊,陛下皆應重賞以彰教化。而二張居首功,可以封王!”

    武三思話音一落,金殿上一片嘩然,著書立說,朝廷一定重賞,這是必然的,可是因為編撰一部書就封王,這王爵封的也太濫了吧?不過其中有些眼界高明的,心思稍稍一轉,便明白了武三思的真正用意。

    太子李顯看了眼相王李旦,二人不約而同地出班奏道:“臣附議!”

    太子李顯、相王李旦也早與太平公主溝通過了,不出莫大先生所料,李顯和李旦確實沒有想到二張獲得重賞會是必然而然的事,也沒有想到一旦讓二張獲得實缺職位,后果遠比讓他們得一個王爵更嚴重。

    即便是太平公主苦口婆心曉以利害,太子和李顯依舊顧慮重重,擔心在滿朝文武面前如此奉迎巴結會有損他們的名望。畢竟二張是他們母親的面首,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秘密,他們厚顏巴結豈不令天下人恥笑?

    孰不知,那些老謀深算的權臣誰會品味不出這其中的真正意圖,至于坊間小民人云亦云的一通聒噪有什么用處?他們的譏諷嘲笑如果有用,二張早就垮了,真正起作用的是廟堂之上的那些權貴重臣,而他們只會因此對太子和相王心生敬畏。

    可惜,盡管太平一再打氣,太子和相王還是因為一時猶豫被梁王武三思搶了先,太子和相王此時才出頭附和,已經完全失去了在文武百官面前展示自己的意義,反而給人一種感覺,似乎兩位皇子唯梁王馬首是瞻。

    二張聽梁王為他們請封王爵,太子和相王也隨聲附合,不由又驚又喜,他們知道此番必得皇帝重賞,說不定會到禮部擔個實缺的侍郎,又或者受封侯爵,卻沒想到武三思和皇太子、相王等人竟然提議封王。

    二張滿懷激動地望著武則天,只盼從她口中聽到一個“準”字,封王!王爵!張氏若一門雙王,張家該何等輝煌!

    武則天向侄兒武三思和兒子李顯、李旦投以飽含深意的一眼,看的兩個兒子心虛地低下頭去,這才淡淡地道:“易之與昌宗有大功于國,然……封王不是小事,國之重器,豈能輕與,此事……再議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T

    S
第1048章 求王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早朝散后,御駕回返長生院,張易之和張昌宗則命人把《三教珠英》書冊一千三百卷收起,率領百名內侍把書冊送回奉宸監,入庫鎖好,隨即便往長生院見駕。 m.皇帝沒有當即答應封他二人為王,二張心中甚是不喜,想去趁熱打鐵,慫恿女皇恩準此議。

    對于武三思和太子李顯、相王李旦推舉二張為王的真實意圖,其實武則天一眼就看穿了,不過這分明是她的親兒子和親侄子對二張心懷敵意,武則天就不方便對二張把這層意思揭開了。

    二張一到,武則天就明白了他們的來意,笑道:“五郎、六郎,只因著書立說便欲封王,你們就不怕天下人非議么?此事朕心中自有主張,你們不必多言,如今你們在朕的身邊,雖無郡王之名,卻有親王之實了,這還不夠么?”

    二張還沒說話就被武則天堵了嘴,只好不再談起此事,二人陪武則天閑坐一陣,武則天困倦欲眠,二人便怏怏而返,一出長生院,張易之便在路上與兄弟商議了一下,派人出宮去找張同休。

    二人吩咐了人出宮,正欲回轉奉宸監,恰見楊帆領著兩名禁軍侍衛迎面走來,一見二張,楊帆老遠便拱手大笑:“五郎、六郎,恭喜、恭喜啊!聽說皇太子和相王、梁王兩位殿下聯名推舉賢昆仲稱王,實在是羨煞人了!”

    張昌宗悻悻地道:“八字還沒一撇呢,有什么好開心的。”

    楊帆奇道:“這話怎么說,五郎和六郎素得圣人寵愛,此番立下大功,又有皇太子和相王、梁王兩位殿下推舉,難道還有什么什么不識相的人敢出來反對么?”

    張昌宗苦笑道:“反對的人就是當今圣人,如之奈何。”

    張易之嗔怪地瞪了兄弟一眼,不想他多說話,轉而對楊帆笑道:“封王非是小事,圣人擔心有濫賞之嫌,故而心生猶豫。易之以為,陛下睿智,所思所慮遠非我兄弟所能及,自當遵從圣人意愿。呵呵,其實易之編撰《三教珠英》,也只是想做一番事業,如今著書有成,可以青史留名,心愿足矣,至于封不封王倒沒什么。”

    楊帆道:“五郎心胸豁達,令人佩服。在楊某看來,賢昆仲此番大功若能封王,也是實至名歸了。不過天子所言也大有道理,如果此番不能封王,愚意以為,賢昆仲不妨退而求其次,若能得封國公,距王爵僅一步之遙,來日再想封王也就容易了。”

    張昌宗聽到這里,不由雙眼一亮。兩下里笑談了一番,楊帆便拱手告辭,楊帆一走,張昌宗馬上對張易之道:“五郎,楊帆說的對啊!此番你我若不能封王,咱們就退而求其次,求圣人封咱們為國公,以后只要再有機會,不怕圣人不答應封你我為王。”

    張昌宗聽了也大為意動,頷首道:“言之有理,且等大兄到了再商議一番。”

    張同休如今官拜司禮少卿,平時也沒什么正經事兒干,忽然聽人傳信兒,叫他去見二張。張同休馬上隨來人入宮,到奉宸監見到張易之和張昌宗。

    二張找他來的意思,是想讓他發動張氏一黨向天子進言,推舉他們兄弟為王。張同休哪有什么主張,他的富貴功名都來自于二張,二張既有要求,張同休自然無有不應。

    張同休連聲答應下來,說道:“張說和李嶠都是參與編撰《三教珠英》的人,如果讓他們出面為你們請封,無異于為他們自己表功,不合適。為兄去找蘇味道和吉頊吧,叫他們上表勸封。”

    張易之道:“好!兩個人聲勢弱了些,讓韋承慶和韋嗣立也上表,此事當趁熱打鐵,宜早不宜遲。大兄這就回去,對了,你讓他們話頭上松動一些,如果封王確無可能,就請封公爵。”

    其實一開始張易之也曾想過要一個實缺的朝官,可他沒想到武三思竟一步把他推到了位極人臣的地位,王爺啊!這個爵位不由得他不心動,是以那抓實缺官的心思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現在一門心思的要稱王。

    蘇味道和吉頊是走了二張的門路才得以回到京城的,理所當然的就被二張當成了自己的門人。不過這只是二張一廂情愿的想法罷了。蘇味道號稱“模棱手”,做事必留余地,哪肯死心踏地站到二張這條船上。

    吉頊剛剛春風得意,就因當朝沖撞武懿宗,被貶官流放,此番回來,性情也謹慎多了。他們依附于二張,卻不是二張的堅定盟友。二張本可以通過一些事情和他們建立一些休戚與共的利害關系,從而叫他們死心踏地跟著自己走,可二張又沒這種馭人的手段。

    當時在朝堂上,蘇味道和吉頊就已猜出梁王武三思和皇太子李顯、相王李旦的真實用意, 他們在金殿上沒有出聲附和,就是希望二張能想明白其中利害,誰料二張利令智昏,不但迄今也沒看破其中困果,居然還極為熱衷。

    蘇味道和吉頊心中苦笑,但他們并不想得罪武氏和李兩家,就此與二張綁在一起,當然不會說破此事。張同休既有所命,他們一口就答應下來,答應今晚就寫奏章,明日呈于天子。

    韋承慶和韋嗣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韋承慶現今是天官侍郎,凡三掌選,銓授平允,乃是大權在握的一位吏部大員。而韋嗣立則官至鳳閣侍郎,在朝廷上同樣是位高權重,年輕有為。

    韋氏兄弟的父親是前宰相韋思謙,說起來也是宰相后人、官宦世家。不過他們這個韋字世家并不是關中的京兆韋氏,而是河內韋氏,他們的郡望在河內陽武。

    當今皇太子李顯的王妃韋氏出身于京兆韋氏,故而京兆韋氏親近太子,不可能依附二張。出身河內韋氏的這兩兄弟雖然依附二張,對二張卻同樣不是全心全意,他們依附二張,是因為二張對他們多方拉攏,他們不敢得罪,這才虛與委蛇。

    如此情況下,盡管武三思和相王、太子等人的用意他們已一目了然,卻也不會對張同休點破內情,一時間,二張門下倒是籠絡了形形色色許多人才,卻沒有一個真心輔佐他們的,弄得二張是眾人皆醒我獨醉。

    這些人得到二張的示意,自然紛紛上書推舉,太子黨、相王黨以及梁王黨也是奏章不斷,紛紛向女皇推舉二張封王,二張側面向婉兒打聽了一下,得知推舉他二人封王的奏章如雪片一般擁向皇宮,不由為之大喜。

    二人馬上再去面見武則天,向她獻上一場剛剛排練好的舞蹈,二張兄弟親自下場,扮作胡兒賣力熱舞,如今雖是金秋十月,二人卻累得汗流浹背。武則天明白他二人如此討自己歡心究竟為了什么,不禁心中暗嘆。

    舞蹈已了,二張身著胡服,也未換裝,便跑到武則天身邊,一個為她捶腿,一個為她捏肩,殷勤備至。

    武則天年歲太高,自洛陽遷都長安時一路舟車勞頓,身子更是疲乏不堪,于床笫之事漸漸淡了,已很少召他們**纏綿,更多的時候只是與他們擁抱親吻,享受那種與青春年少的俊俏少年親昵愛撫的感覺。

    二張的服侍令武則天非常滿意,她輕輕瞇起眼睛,道:“五郎,六郎,你們真的這么想封王嗎?”

    張易之乖巧地道:“封王與否,易之但憑圣人吩咐。易之明白,這個世上,誰對我們兄弟不好,也不會是圣人。圣人對我兄弟呵護有加,關懷備至,圣人的任何決定,一定是為了我們好。”

    武則天笑起來,點點他的額頭道:“你呀你呀,你這張小嘴兒,總是這么甜。”

    張昌宗卻是直來直去的性子,說道:“圣人,人家只是想,若能封王那該多威風呀。再說,武家那么多子侄,一共二十多人盡皆封王了,他們有什么功勞了,還不是因為和圣人親近。我是立過大功的,為什么就不能封王?其實封不封王還在其次,我只是覺得委屈,若說親近,人家和圣人難道還不及他們親近。”

    武則天搖搖頭道:“你們就不怕被人架在火上烤么?”

    張昌宗道:“有圣人雨露之恩,誰敢把我們架到火上烤啊?”

    縱是武則天這般人物,聽了這句有所隱喻的話也不禁老臉微微一熱,嗔道:“討打!你呀,真是比不得你家兄長聰穎,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句話你都沒聽過么?”

    張昌宗聽她語氣有所松動,趕緊拉起她的手,撒嬌道:“圣人,昌宗靠著您這棵參天大樹呢,有什么風能吹到昌宗的身上。” 眼見武則天心情很好,張昌宗正想趁熱打鐵,內侍總管小海突然稟報,太平公主求見。

    自從到了長安,武則天已經有日子沒有見過女兒了,一聽她來了,便欣然道:“宣她進來。”頭幾年武則天見大臣見子侄時還會讓二張回避一下,而今卻習慣成自然,根本沒有讓他們回避的意思了。

    P:誠求月票、推薦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本站)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1049章 項莊舞劍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已婚的公主回宮,就如同回娘家,不管她此來究竟是想見,按照皇室禮儀都要走一遍一套固定的程序,即:先向皇太后問安,依序再向太后、皇帝、皇后問安,如果有太子,太子比她年長,還要向太子、太子妃問安。
    武周朝是女皇帝,沒有皇太后也沒有皇后,雖說東宮一直放著個儲君,可以前那樣子根本就是一囚犯,太平雖然受寵,也不敢犯忌前往拜望。如今不同了,皇太子的處境比往昔好了許多。

    太平公主從長生院出來,便向皇太子宮趕去。

    “吧嗒!”

    太平正姍姍而行,肩頭忽然被什么東西輕輕地打了一下,太平扭頭一看,就見一枚青紅相間的大棗兒正在地上咕嚕嚕地滾開,抬頭再向遠處一瞧,就看見楊帆那小冤家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笑得滿臉陽光。

    太平公主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向他姍姍走去,隨侍身后的兩名公主府侍婢很有眼力件兒地站住了腳步。太平公主裊裊娜娜地走到楊帆面前,板著俏臉道:“你沒事做么,在這里閑逛什么?”

    楊帆道:“誰說我在閑逛,我這不是正在巡視宮闈么?”

    太平公主乜著他道:“你會這么恪盡職守?”

    楊帆笑道:“我要休沐了,不得到處看看?朝廷放授衣假時我正在長安忙著籌備迎駕,一直不得休沐。如今得武大將軍允準,從明日起補假,休沐半個月,我打算和家人到外面走走。”

    大唐制度,內外官員五月給田假,九月給授衣假,分為兩番,各十五日。武周朝一并沿續下來。

    太平道:“現在已經過了最好的踏秋時節,你怎么忽然有興致出游了?”

    楊帆嘆了口氣·道:“安樂公主府天天大宴賓朋,絲竹不斷,也不知她這喬遷宴要辦上幾天,實在被她煩的不得安寧。正好出去走走。怎么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太平公主有些意動,低聲問道:“你想去哪兒?”

    楊帆道:“岐州,周文王鳳鳴岐山的所在,去那兒置些良田。”

    “岐州?”

    太平公主忽然想起上官世家就是岐州第一大地主,楊帆到岐州去置地買田?騙鬼呀,十有**是為了陪上官婉兒,不用問·婉兒這兩天也肯定向母皇告假。這個小冤家,人家問起,才順口邀請·根本毫無誠意。

    太平公主心里酸溜溜的,便道:“你們雙宿雙棲的,人家去礙那個眼干嘛?不去!”

    楊帆嘿嘿干笑,倒也沒有再度邀請。其實太平只猜對了一半,楊帆是陪婉兒不假,卻也是想讓婉兒母女有機會在一起,如果真把太平公主也邀請同去,會有諸多不便。

    太平轉身要走,忽又站住·道:“對了,我剛剛收到消息,御史臺有人要對二張不利·幕后策動其事的人其實是樊川杜家。”

    楊帆知道太平在御史臺有人,籌謀對付二張絕非小事,必然會有許多人參與謀劃·所以不可能一點風聲也透不出來,不過太平能一口說出推動此事的人是杜敬亭,可見參與其事的言官中就有太平的耳目。

    楊帆道:“二張圣眷正隆,此時對付他還不是時候。”

    太平嘆了口氣道:“杜敬亭是被亡子之恨沖昏了頭腦了。”

    楊帆心道:“若杜敬亭知道他的兒子是因為勾搭你李家的姑娘,被武家的人干掉,不知道他是會恨李家還是武家。”

    楊帆道:“杜敬亭怒火攻心,可御史臺那班人不該這么不理智吧?如今二張剛剛立下著書立言的功德·此時更加不宜對他們難了。”

    太平道:“御史臺謀劃此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事先也不曾料到二張恰于此時獻書·如今他們雖知時機不妥,可是有些事已經做了大半,此時收手,前功盡棄,而且會打草驚蛇,說不定還會遭到二張的反噬,他們已無法收手了。”

    楊帆沉吟片刻,道:“僅憑御史臺的人,怕是沒膽子這么做。魏相執掌御史臺多年,諸御史多是他的舊部,這件事是魏相在策劃吧?”

    太平公主沒有說話,只是望著楊帆,她知道楊帆不會無端問起此事,必定還有下文。

    楊帆道:“魏相是皇太子的人······”

    太平覺得有些刺耳,馬上強調道:“魏相是李唐的忠臣。”

    楊帆笑了笑,不想與她爭辯這其中的區別,轉而問道:“你來尋太子,可是想請太子出面,叫魏相收手,亦或有個準備,一旦失敗,為他們收拾殘局?”

    太平公公搖搖頭道:“都不是,太子絕不能牽扯到這些事情中去。此事已無法善了,我以為,如今雖非最佳時機,卻有一樁好處,正因為這不是向二張難的好機會,所以母皇不會相信這次向二張難是蓄意所為。如此一來,我們倒可以借此試探一下,看看母皇對二張究竟有多少袒護!我去太子宮,只是既然進了宮,且去探望一下,這件事我根本不想讓他知道。”

    楊帆道:“你不是為太子而來,那就是沖著圣人而來的了,究竟有什么事?”

    太平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還不是聽你的吩咐,向母皇推舉二張為王么?”

    楊帆笑道:“瞧你這么幽怨,好象被我欺負了似的。

    那我如此殫精竭慮,為的又是誰呢?”

    太平公主瞪了他一眼,轉念一想,自己雖是依照他的話而來,可他所謀劃的一切,可不都是為了匡復她李家的江山么,太平心中一暖,便柔聲道:“好啦,人家知道錯啦,你楊大將軍勞苦功高行了吧,待來◆人家做牛做馬的還報與你就是了。”!

    楊帆調笑道:“何必再待來日呢,只要你肯做牛做馬,我一定騎上去的。”

    太平公主俏臉一紅,啐他一口道:“以前被你少騎了么?”

    這話一出口,她的臉更紅了,只覺兩人越說越不像話,羞嗔道:“不跟你說了·我去見太子哥哥。”

    楊帆在后邊小聲道:“想做牛做馬的時候記得跟我說呀······”

    太平公主悶著頭走路,假裝沒聽見,可腳下卻加快了腳步,走得一路香風。

    楊帆望著她的背影嘿嘿一笑·抬頭看看天空,喃喃自語道:“要變天啦……”

    ※※※※※※※※※※※※※※※※※※※※※※※※※※※

    翌日一早,楊帆攜家人悄然離開長安城,游岐山去了。同一日,上官婉兒攜母親鄭氏離開長安前往岐州,那里不只有上官家族的大量良田,還有一幢老宅·婉兒是陪侍母親散心去了。

    這兩件事并沒有引起別人的關注,這天最引人注目的事是女皇對參與《三教珠英》編撰的四十七名官員名士的褒獎,有加官進爵的·在賞賜宅田的,作為主持編撰的張易之和張昌宗,則分別加封為恒國公、鄴國公。

    武則天沒有應武三思和皇太子、相王所請封他們為王,這令二張大失所望。他們卻不知道,這分明是捧殺,即便是封他們為國公已令天下為之側目了。一直以為,晉封公爵的要么是開國功臣、要么是戰功赫赫,亦或是位至宰輔掌持國政數十載的老臣。

    就算當年的薛懷義,也是有兩度率兵出征·“擊退”突厥來犯之敵的戰功,又主持修建了明堂和天堂兩大宏偉建筑,這才得以晉封國公·張家兩小兒有什么功勞,誰還不知道這《三教珠英》究竟是誰編撰的,兩兄弟居然盡封國公。

    他們收獲了爵祿·也收獲了更多敵視。文臣不服氣、武將不服氣,那些祖上立下百戰軍功才得封侯伯子男等爵位的功臣后裔更不服氣。自家祖宗拿命拼、拿本事掙,都沒得到一個世襲國公的爵位,張家兩小兒陪女皇睡了幾覺就他娘的混個國公,誰服氣?

    就在這樣的潛流涌動下,御史臺對二張的第一次進攻開始了。

    以前有人曾經上表請求女皇疏遠二張,或者把他們驅出宮城·利用的都是冠冕堂皇卻不痛不癢的大義道理,女皇帝若不接受大可付之一笑·完全不需要給百官、給天下人一個交待。

    但這一次不同,這一次他們是直接尋找二張的罪名,既有罪名,就必須得判出個是非。二張是受女皇庇護的,這次對二張動進攻,無異于是向女皇的權威動了一次挑戰。

    就在二張受封國公的第二天,侍御史張廷彈劾尚方少監張昌儀收受賄賂,武則天并沒把這件事和二張聯系起來。有貪腐,就一定會做損害國家的事,而國家是她的,她是皇帝,自然憎恨貪腐。

    武則天下旨,命肅政臺鞫張昌儀到案審問,一天之后,司刑正賈敬言上奏:“張昌宗強買人田,應征銅二十斤以代罰款。”

    這次事情雖然牽涉到張昌宗,可事情實在太小,處罰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計,武則天雖然寵愛張昌宗,但官員依法辦事,又于她的愛郎無甚大害,武則天還是沒有引起足夠的警惕,于是準奏。

    第三天,御史臺對張昌儀受賄案的審理取得了突破性的展,司禮少卿張同休、汴州刺史張昌期都被牽連進去成為受賄案的共犯。

    張昌儀被御史臺拘審的時候,張易之和張昌宗就很茫然,他們不知道該怎么辦。一直以為,他們有什么事都是直接求到女皇頭上,可這一步涉及司法,他們沒有道理讓女皇輕易干涉,然而讓他們自己想辦法,他們又不知該走什么程序、通過什么門路。

    這對溫室里長大的小花不只在御史臺沒有一個爪牙,而且根本不懂官場上的一切規矩和辦法。一直以來,他們都是依仗特權,特事特辦,一旦讓他們循正常規則辦事,他們根本就不得其門而入。

    不過,張昌儀被御史臺拘押,還審訊階段,一時半晌不至于出現什么緊急情況,所以二張倒還沉得住氣,畢竟他們有女皇撐腰,底氣還是有的。可是第二天張昌宗就因強買人田被罰了款。

    洛陽那邊的大戶豪門隨皇帝搬來長安后,都在買宅置地。土地是權貴們最熱衷的財富,哪怕家里堆一座金山,也不及萬頃良田讓人感到踏實,那才是傳之萬世而不易的財富,張家自然也不能免俗。

    張家的確有倚仗權勢強買人田的事,罰的錢雖然不多,問題是他堂堂國公,這個面子他丟不起。張昌宗正自懊惱的時候,張同休和張昌期也被牽連進了貪腐案,被御史臺拘審,二張更加不知所措了。

    這時候,御史大夫李承嘉再次當朝彈劾,矛頭直指二張:“陛下!張同休、張昌期、張昌儀貪腐一案,可能牽涉到恒國公張易之、鄴國公張昌宗,請陛下恩準,鞫二張到臺聽候審訊。”

    此時,武則天已經覺察到他們的真正目標是誰了,武則天不動聲色地道:“準卿所奏!”

    她倒想看看,還有誰會蹦出來!

    p明天除夕了,向大家拜年,祝大家新年快樂!誠求月票、推薦票′拜謝!。
首頁205206207208209210211212213214215216 下一頁 末頁
掃碼
作者月關所寫的《醉枕江山》為轉載作品,醉枕江山最新章節由網友發布,找書苑提供醉枕江山全文閱讀。
①如果您發现本小說醉枕江山最新章節,而找書苑没有更新,請聯系我們更新,您的熱心是對網站最大的支持。
②書友如發现醉枕江山内容有與法律抵觸之處,請向本站舉報,我們將馬上處理。
③本小說醉枕江山僅代表作者個人的觀點,與找書苑的立場無關。
④如果您對醉枕江山作品内容、版權等方麵有質疑,或對本站有意見建議請發郵件給管理員,我們將第一時間作出相應處理。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