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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0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時當正午,五六個鮮衣怒馬的公子哥兒出現在新昌酒家前,隨行的仆從就有數十人之多。
    正站在門前撓弄姿招攬生意的兩個美貌胡姬一見這一行人的衣裝打扮,現其中幾位公子僅是腰間佩玉就價值千金,知道是些貴介公子,當下不敢怠慢。急忙迎上前去,同時向店里招呼。

    這一行人都是韋杜柳蘇等關中世家子弟,被簇擁在中間的那位就是杜文天。杜文天作為關隴大族杜氏家族的長公子,自然有自己的一班朋友,他最近倒了大霉,這些朋友知道他心情不好,今日是特意邀他出來散心的。

    這些朋友只知道杜文天在興教寺調戲過一個美貌女子,不巧那女子卻是上官待制身邊的使女,杜文天因此被張昌宗和上官待制教訓了兩次,之后他幫武崇訓夫婦在碧游宮大擺筵宴,結果又因大火受到牽累,害得杜家要賠償一大筆錢,所以心情很不好。

    可杜文天心中真正的苦,卻是無法對人說的。那日離開隆慶坊后,安樂公主對他的態度與往昔相比便大相徑庭了,杜文天受了這么多罪,安樂公主不但沒有片言只語安慰,而且開始疏遠他了。

    倒是不明就里的武駙馬,覺得杜家借出府邸給他居住,又替他包攬了碧游宮飲宴的全部費用,是在幫他撐場面,結果卻受了株連,要承擔復建碧游宮的一半花銷,這可是一筆驚人的巨款,心中有點過意不去,對他的態度大為改觀。

    杜文天色心不死,總覺得自己為安樂公主付出那么多,安樂應該對他投桃報李,可是結果卻是安樂公主從此對他再也不假辭色。杜文天這些天就像患了相思病,直到被人擁上高樓,還神思恍惚的。

    這個時辰二樓酒客不多·只有臨窗的幾桌,中間位置全被杜文天等人包下了。杜文天借酒澆愁,酒入愁腸愁上加愁,他的酒量本就一般·今日又恣情放縱,不一會兒便喝的酩酊大醉。

    眾公子今日聚在一起本來是為了陪他散心,不想還沒多久,他就醉的東倒西歪,朱家公子朱洪君便道:“給文天喝點醒酒湯,不要讓他喝了。”

    朱家在關隴貴族中不是有實力的人家,不過在這些朋友當中·朱洪君年紀最長,而且性情沉穩、做事周全,久而久之·眾公子有什么架鷹牽狗、遛馬飲宴一類的事情,都由他張羅,大家也愿意聽他安排。

    朱洪君這么一說,侍奉杜文天的胡姬便趕緊叫人上了一碗醒酒湯,喂杜文天吃了一半,叫他斜斜枕在自己腿上散酒力。

    眾公子坐在那兒東拉西扯,扯了一陣葷腔,忽然便有人說到了坊間關于張昌宗和上官婉兒的流言。這個流言經過一陣子的散播,終于從坊間市井傳進了高門大戶。

    朱洪君一聽這個話題·馬上忙對那人道:“小混啊,這等坊間流言,千萬不要亂傳·小心禍由口出,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所說的小混姓武,名武曉琿·雖也家境殷實,還有個叔叔在外地做官,但是比起這些底蘊深厚的世家子來卻只算是第三流的人家,不過豪門公子時常廝混的朋友也不是個個都講究門當戶對的。

    這其中總要有幾個有眼色、會說話的幫閑人物哄大家開心,武曉琿扮演的就是這樣的一個角色,他每每跟著這些貴介公子們混吃混喝,眾公子開他玩笑·才把他的名字叫成了諧音:小混。

    韋家公子韋德睿年紀雖輕,卻是個極明事理的少年·馬上接著朱洪君的話頭,正色道:“朱兄說的是,那日武駙馬在碧游宮設宴,小弟也隨父親赴宴了。之后因失火緣由難以分辨,安樂公主還曾邀我等到隆慶坊面見上官待制。

    小弟親眼所見,當時上官待制正與宮娥策馬擊鞠,一個身懷六甲的婦人能騎馬擊鞠么?何況小弟看的清楚,上官待制纖腰一握,絕非有孕婦人,這等子烏虛有的謠言,切勿人云亦云。”

    朱洪君雖被眾人敬為大哥,但他家世地位并不算高,所以對人說話倒還委婉,韋德睿年紀雖輕,身份地位卻高的很。關隴世家的領軍人物是樊川韋杜兩家,他韋家地位還在杜家之上,對武小混說話就沒那么客氣了。

    武小混被他說的臉色一紅,赧然道:“呃······我也就是隨口一說,逗大家一樂。”

    韋德睿認真地道:“這種事也能拿來說笑么?這可是敗人名節的大事,再嚴重些,沒準就給人惹來天大的禍事。你我家中多有在朝為官的,更該格外謹慎。何況,上官待制也屬我關隴一脈,大家休戚與共,不是更該維護么?”

    一番話說的武小混面紅耳赤,訕然不語。

    不想正枕著美人大腿,朦朦朧朧半醉半醒的杜文天卻聽清了他們的對話。杜文天一直覺得他的女神不再理他,是因為他提供了不實的消息,可他當日親眼所見,迄今也不相信自己是看走了眼。

    人還是那個人,要說沒有懷孕,難道以上官婉兒的身份,當時會閑極無聊在肚子里塞個枕頭玩么?這個消息就是他散播的,韋德睿卻說'稽之談,杜文天可不愛聽了′他呼地一下坐起來,往案啪”地一拍,大聲道:“小混說的沒錯!上官婉兒······呃!她······她就是與人私通,身懷有孕。

    韋德睿眉頭一皺,道:“文天兄,你醉了。”

    “我沒醉,我才沒醉!”

    杜文天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像踩在云宵里似的邁著步子,拍著自己的胸脯兒道:“我······我這里頭清醒著呢。那車,那輛車一定有鬼1先前是有人跌落馬上,可那人就一定是上官婉兒么?

    嘿嘿,我······我看不····…不見得。我反復琢磨,越想······越不對勁兒,你說她們騎馬擊鞠,還要乘車去鞠場么?那鞠場邊上,為啥恰好……有輛車子?張昌宗和上官婉兒一個青春年少,一個百媚千嬌俱都長住宮中,日久生情太……太正常了,嘿嘿······”

    杜文天冷笑著轉了半圈兒,笑聲忽地戛然而止臉色也刷地一下變了。

    樓梯口正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是張昌宗,女的是上官婉兒。

    婉兒今日是去碧游宮察看損失的,以前她不好在人前露面,現在卻不怕了,正好借著碧游宮失火一事,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回來路上應張昌宗之邀,到新昌酒樓來吃杯水酒,誰想恰好就遇到了杜文天

    還聽到了他的混帳話。

    杜文天見張昌宗氣的面孔有些扭曲,不禁打了個哆嗦,酒意嚇醒了幾分,暗暗叫苦道:“壞了!我怎么……怎么偏就遇上了他們?”

    “呵呵呵呵······”張昌宗突然出一陣人的笑聲,笑得杜文天雙腿軟,若不是因為在場有太多朋友,面子實在難以放下,只怕他就要雙腿一軟,直接跪到地上了。

    張昌宗笑吟吟地看著杜文天眸中卻是冰一般寒冷:“杜公子,張某人和上官待制如今就站在你的面前,請你當面說個清楚你說我張某人與上官待制有私情,上官待制還身懷六甲?”

    杜文天囁嚅,一言不。

    上官婉兒俏靨蒼白她一言不,拂袖便走。樓梯下還站著楊帆呢,因那樓梯寬度有限,只宜兩人并行,楊帆論身份論地位不及張昌宗和上官婉兒,所以他落在后面。

    楊帆沒有跟著婉兒一起走,他與婉兒錯肩而過走到張昌宗身邊,對杜文天搖頭一嘆道:“杜公子,當日楊某邀張奉宸和上官待制同游興教寺,為了避免聲勢太大影響游興,所以俱都穿了便裝。你不知道我們的真正身份,仗著你杜家的勢力,想要調戲上官待制身邊侍婢,被張奉宸教訓了一頓。想不到你竟為此懷恨在心。

    興教寺在樊川,你杜家也在樊川,我還奇怪呢,在你杜家的地盤上,讓你這位杜家長公子吃了大虧,你怎么會忍氣吞聲。現在我終于明白了,你當時吃了虧,未必就沒有招呼爪牙試圖報復,只是看破了我們的真正身份,不敢出面了吧?

    呵呵,我想,市井間這樣的謠言,應該也是你使喚人散播出去的了?你對張奉宸懷恨在心,卻又無法報復,所以就用這樣的謠言來中傷張奉宸和上官待制!杜公子,枉你出身名門,真是無恥之尤!”

    謊話的最高境界,就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叫人真假難辨。張昌宗看了楊帆一眼,心中好不崇拜:“沒看出來啊,楊將軍不只拳腳厲害,這張嘴巴更是厲害,這一來連謠言一并解決了,正好為我洗刷清白。”

    楊帆從張昌宗的眼神中知道他已明白自己的意思,便道:“上官待制氣憤不已,可別出點什么差遲才好,楊某追去安撫一番,這里就拜托給六郎了!”

    說到這里,楊帆淡淡地瞟了杜文天一眼,無慍無怒,仿佛在看一個死人。如果有人執意尋死,他也不會濫施慈悲,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楊帆不是活菩薩。

    “二郎只管去!”

    張昌宗大包大攬,經過楊帆這么一說,他也覺得這個謠言很可能就是杜文天散播出去的。不過,究竟是不是杜文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對他而言這是個機會,他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洗刷清白。

    有這個謠言在,對他而言早晚是個隱患。所以,他今天必須要大鬮一場,鬧的動靜越大越好,如此才能洗刷冤屈清白。洗刷冤屈的關鍵就是杜文天,因此就算散布謠言的不是他,今天也要證明是他!

    兩排大內侍衛雁翎般散開,恰如正印官升堂問案。張昌宗向前一走,坐在席的韋德睿、朱洪君兩人便慌忙退到一邊,張昌宗在席后坐下,抓起一只錫壺往案上重重一頓,厲聲咆哮道:“姓杜的,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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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1章 借力打力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張昌宗雖然頭腦簡單,性情沖動,可他畢竟在宮廷中待!,哪怕只是無意中聽到看到的一些事情,對他的智商也頗有提高。 M楊帆那一番話瞬間就點醒了他,他知道該怎么做了。

    一旦涉及到男女私情的謠言,當事人大多會陷于這樣一種尷尬的境地,如果你覺著清者自清不屑理會,旁人會認為你心虛,如果你竭力辯駁,他還是會認為你心虛。說到底,這是因為大部分人心底都有陰暗的一面。

    不辯是黑,越辯越黑,你還如何表白自己?現在卻是一個絕好機會,杜文天跟他有過節,把謠言的炮制者鎖定在杜文天身上,把他的謠言當眾挑開,張昌宗就有機會洗刷清白扭轉局面。

    新昌酒家是長安有名的大酒樓,來來往往的客人非常多,這件事很快就傳揚開去,當遠在城南樊川的杜敬亭得到消息,急急趕到新昌酒家的時候,新昌酒家門里門外乃至街對面的樓上都站滿了人。

    杜文天跪在張昌宗面前,兩頰已被摑的赤腫一片,他還在用力扇著自己耳光,張昌宗冷幽幽的目光盯著他,張昌宗不說停,他的手就不敢停,而且不敢藏一點力,所謂面子、所謂勇氣,在張昌宗的霸道面前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開始他還顧忌著尊嚴、唯恐被人恥笑,但是面對張昌宗的折磨與毆打,面對張昌宗追究的嚴重后果,他不能不屈服了。當他低聲下氣地向張昌宗俯道歉,承認是他散播謠言,是他懷恨在心才惡意中傷時,他就沒有勇氣對抗了。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希望張昌宗能消了火氣,讓他逃過一劫。這世上總有些人不自量力,以為自己可以獨力應對這個世界,可是當他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才知道其實他什么都不是。

    武則天對張昌宗的寵愛遠在薛懷義之上·薛懷仁昔日飛揚跋扈,王公為他牽馬墜鐙、廟堂高官說打就打,他曾當街鞭笞御史,他曾軍中拳打宰相。二張從不曾有過他這樣囂張的行為·不是因為他們不能,而是因為他們不是薛懷義那種暴戶。

    但這并不意味著張昌宗就是一個謙謙君子,惹急了他的時候,他的猖狂絲毫不在薛懷義之下。樊川杜家雖然大不如前,卻只是相對于它自己以往的輝煌,它仍是一個擁有極大潛勢力的政治世家,可張昌宗并不在乎·他是強龍,不怕這條地頭蛇。

    當杜敬亭匆匆走進新昌酒家的時候,馬上看到他的兒子正跪在張昌宗的面前·兩頰已經一片赤腫。杜文天神思恍惚,連他父親走進來都沒有看到,他還在賣力地扇著自己耳光,那一記記耳光,就如扇在杜敬亭的臉上。

    誹謗罪正式確立是在秦朝,之后漢文帝等曾先后下詔廢止誹謗罪,但一直反反復復,直到隋文帝降敕群臣“誹謗之罪,勿復以聞”·誹謗罪才從法律上正式廢除,之后的唐宋兩朝刑法中都沒有“誹謗”這個罪名。

    但是律法中沒有誹謗這個罪名,并不意味著你可以隨便說話·這是人治社會,權大于法,既便律法中明明白白寫著這條罪名·是否依法追究又或不去追究也是因人而定,如今沒有法律依據,后果輕重更是取決于人。

    杜文天謠言誹謗的人是張昌宗和上官婉兒,這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杜文天已經在張昌宗的威逼之下承認一切出自他口,他甚至已經寫好供狀,畫了押·生死都操在張昌宗的手上。

    杜敬亭羞愧難當,向張昌宗慚然拱手道:“張奉宸·都是老朽教子無方。這個孽子竟信口雌黃,誹謗張奉宸與上官待制的清譽,老朽實在無地自容,老朽意欲把這孽子帶回嚴加管教,還望張奉宸能高抬貴手。”

    杜敬亭什么時候在人前自稱過老朽?他如今把身份降的這么低,正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在張昌宗的面前,他可擺不出關中大族掌門人的身份,只能向張昌宗低聲下氣地乞饒。

    張昌宗冷笑道:“你想怎么教兒子不關張某人的事。可是你兒子誹謗大臣,那就跟張某人有關了。張某是男人,可以不在乎這些風言風語,上官待制可是視名節逾性命的女子。張某和上官待制因為你兒子散播的謠言玷污了名譽,這事怎么說?”

    杜敬亭羞慚的無地自容,拱手道:“老朽知罪,老朽愿攜這不肖子前往隆慶坊,向張奉宸和上官待制鄭重道歉!”

    張昌宗冷冷地道:“張某可當不起。你們到隆慶坊,旁人哪知生了什么,到時候指不定又會有什么難聽的話兒傳出去呢。”

    杜敬亭心知張昌宗這是要讓他杜家當眾道歉,如今他的老臉已經被這個不肖子丟光了,再若攜子當眾道歉,可以想見對杜家聲名的損害,可他又能怎樣。

    大錯已經鑄成,兒子再不爭氣也是他的骨肉,他能棄而不顧么。

    杜敬亭只得忍氣吞聲地道:“老朽愿意請長安各方士紳名流、勛戚權貴出來做個見證,以正張奉宸和上官待制之名。”

    張昌宗仰天打個哈哈,道:“成,張某可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兒。不過湖心島可招待不下你們這么多人,一個不巧再弄出一場火災來,張某人可沒錢賠給柳府令。這么著吧,你們杜家不是在安邑坊有幢大宅子么,就選那兒!”

    杜敬亭心中一驚,那幢宅子已經借給武駙馬了,前幾日宴上還說過此事,當時張昌宗也在,他清楚啊,為何要指定在那里擺酒謝罪?稍一轉念,杜敬亭便明白過來,敢情這張奉宸宗早就被他得罪了,如今是借題揮,二罪并罰。

    二張和武李之間已經形同水火,他杜家竭!力結武氏,這不是擺明要跟張昌宗作對么?一時間,杜敬亭中又悔又恨。

    其實他的選擇并沒錯,眼光長遠的人都看得出,別看二張如今威風不可一世,但來日之天下,只能由武氏或李氏來做主。他巴結武崇訓·就等于是上了武家的船、又拴著李家的船,可謂一招妙-棋。

    只是,他的算計雖然不錯,卻漏算了一點:來日必將敗落的二張·如今威風還在武李兩家之上,他站隊太早了,不是他的選擇不對,而是時機沒有把握好,他不該這么早就擺明立場。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杜敬亭一定不會過早做出如此明確的選擇,可他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如果他按照張昌宗的吩咐去做,就要把武駙馬夫婦掃地出門,這樣做勢必得罪武駙馬。如果不這么做·武駙馬才是那幛宅子現在的主人,他在那里設宴謝罪算是什么事兒,還是要得罪武駙馬,杜敬亭愁腸百結,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張昌宗卻不給他多作選擇的余地,他站起身,傲然走到杜文天身邊,突然飛起一腳,把杜文天踢翻在地·冷冷地道:“張某的耐性可不是那么好,三天!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后·若不能擺酒設宴為張某正名,我會叫你明白什么叫禍由口出!”

    張昌宗一甩大袖,揚長而去。

    杜文天爬起來·戰戰兢兢地叫道:“父親!”

    杜敬亭怒從心頭起,抬腿就要把他踢開,嚇得杜文天瑟縮了一下,杜敬亭欲哭無淚,只能仰天長嘆一聲,黯然走下樓去。

    ※※※※※※※※※※※※※※※※※※※※※※※※※

    婉兒輕輕拉開衣襟,露出嬌彈彈一只**·本來閉著眼睛懶洋洋地躺在她懷里的小丫頭嗅到了奶香,突然把細細的脖子向力向前一探·準確地吮住了她嬌紅的奶頭兒,用力吸吮起來。

    婉兒看著女兒可愛的樣子,忍不住格格一笑,撫了撫她的小臉蛋,柔聲道:“這個小家伙,真饞。”

    楊黛兒吮的很用力,她大口大口地吞咽著甘美的乳汁,根本無暇理會娘親的逗弄。楊帆也停止了說話,微笑著看著女兒。

    婉兒把手臂抬高了一些,讓女兒吃的更方便,抬頭對楊帆道:“我估摸那番謠言還真就是他傳出去的。張昌宗那性子不會輕饒了他。如今正好抓住此事叫他說個明白。他呀,是被安樂利用了,可安樂這時未必會保他。”

    楊帆輕輕嘆了口氣,婉兒凝眸道:“怎么?”

    楊帆沉默片刻,道:“安樂利用了他不假,可他也利用了安樂。這個蠢才雖無心機也無勇氣,卻有自以為是的狂妄。

    其實,安樂真正想對付的人是我,是杜文天把火燒到張昌宗身上去的。”

    婉兒詫異地揚起眉毛,楊帆不等她問,便把那天安樂帶人登島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又補充道:“安樂是想利用他來對付我,他對張昌宗懷恨在心,也想利用安樂對付張昌宗,所以才篡改了安樂交待給他的話。如果不是這樣,張昌宗今日就不會強出頭,那么在新昌酒樓大擺威風的人就只能換成你了,為夫可沒有能力讓樊川杜家的人對我服服貼貼。”

    婉兒怒道:“郎君對安樂一家何止是救命之恩,安樂一家能有今日富貴,也全賴郎君舍生忘死為之籌謀,安樂竟然睚眥必報,如此對待郎君!”

    楊帆笑了笑道:“美麗的蘑菇,通常都是有毒的。顏色越艷麗的蛇,毒性就越大。安樂有美麗出眾的儀表,但她的心卻不像她的外貌一樣美麗,蛇蝎心腸,莫過如是。”

    婉兒皺了皺眉道:“不過,她的身份特別,郎君提妨著她就是,卻不宜針對她有所舉動。”

    楊帆道:“她要對付我的話,我還可以容忍,但她試圖傷害我的親人,我就不能打不還手了。她,還有那個杜文天,我已經給過他們機會,是他們自己不知死活。”

    婉兒擔心地道:“郎君打算怎么做?”

    楊帆沒有回答,只是低頭按了按女兒粉嘟嘟的小臉蛋,微笑道:“小寶貝兒還沒吃飽么,也不陪爹爹聊聊天,真是不乖!”

    楊黛兒打了個奶嗝兒,小腦袋撥愣了一下,不耐煩地甩開父親的手指,一頭又撲到母親的**上。

    楊帆和婉兒都笑了,婉兒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說就算了,不過你要格外小心,你可不是只有你自己,你還有我,還有孩子,還有這個家,不管你做什么,先要考慮你自己的安全,不能意氣用事。”

    楊帆微笑道:“我明白,你放心,我要反擊,也不一定就得自己沖在前面。”

    一大早,工部員外郎蕭之辰就帶著幾個吏員出現在安樂公主府的建筑工地上。相王五子的宅邸還沒動工呢,可安樂公主府這邊已然大興土木,干的熱火朝天。

    如今武氏比李氏勢大,長安官員雖大多心向李氏,卻不敢有太明顯的表現,如今武李兩家都在這里起宅子,自然先要照顧武家。再者說,武駙馬每天都要來工地上轉悠一圈兒,誰敢敷衍。

    可今兒一大早,蕭之辰剛到工地就出事了,有人在工地上刨出一個盒子,上邊寫了五個大字:“武駙馬親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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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2章 武大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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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崇訓陰沉著一張臉回到杜府,府上管事趕緊迎上前來恭畢敬地道:“駙馬,公主與幾位公侯夫人游曲池去了。 M”

    武崇訓一言不,徑自走向書房,管事詫異地看著他的背影,莫名其妙址'搖了搖頭。駙馬每次回府第一件事必是問起公主的動靜,所以他才不等詢問便主動說明,可駙馬今天這是怎么了。

    武崇訓到了書房坐下,從袖中緩緩抽出一張皺皺巴巴的信箋,慢慢展開,看著上面的字,原本陰沉的臉色漸漸變成鐵青色,眸中卻隱隱泛出幾分嗜血的寒芒。

    信箋上只有一句話:“安樂與杜文天有私。

    武崇訓不想相信這件事是真的,但又由不得他不信,這種事換做任何一個男人也不會用“我相信她”作理由便根本不查不問。武崇訓死死地盯著那張信箋,良久之后突然惡狠狠地把信箋一團,厲聲喝道:“來人!”

    照理說,公主府上下都是公主的人,駙馬類同入贅,對公主府的財務權、人事權等各項事務都沒有話事權,但是武崇訓這個駙馬本身是郡王,與普通的駙馬大不相同。

    而且,安樂回京時間尚短,不像太平公主一樣身邊早有一套完整的班底,何況她又性喜奢靡、注重排場,所以安樂公主府倒有一多半是武崇訓帶來的人。

    安樂公主陪嫁的奴婢多置于內宅,武崇訓的人則大多負責外宅,雙方雖有混淆,側重卻有不同。武崇訓的兩個心腹家將進入書房不久便悄悄離開了,很快,安樂公主身邊的宮娥清兒便被他們悄然拖進書房。

    清兒是安樂公主出家時作為皇室的陪嫁來到公主府的,她被兩個殺氣騰騰的侍衛拖進書房時就已嚇得手軟腳軟,兩個侍衛一松手,她就卟嗵一聲跪倒在地對武崇訓顫聲道:“駙馬爺,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錯

    武崇訓慢慢抬起頭,眼神幽幽,仿佛燃燒的兩簇鬼火:“你沒有犯錯只是本王要問你一件事情!你要老實地回答本王。答的好,饒你不死,如果你有半句虛言……”

    武崇訓慢慢站起身子,扶案前傾,森然道:“我殺你全家!”

    清兒駭的花容失色,慌忙叩頭道:“奴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求駙馬爺開恩!”

    半個時辰后,杜家后院里,一個青衣侍女走到井邊伸手拎過水桶,掛上鐵鉤,剛要順進井里,可她隨意地往井里看了一眼,突然出一聲尖叫,倉慌間險些失足落入井中。她倉惶后退,凄厲地尖叫起來:“不好啦!不好啦!有人掉到井里啦······”

    后宅里許多侍婢內監聞聲跑來,有那膽大的湊到井邊探頭一看,只見清兒半沉半浮地仰在井水里一雙驚恐的眼睛睜的大大的。

    ※※※※※※※※※※※※※※※※※※※※※※※※※※

    天下間沒有絕對的公平,既便是父母之愛也是一樣。雖然都是自己的骨血,可做父母的總會有最偏愛的一個。杜敬亭妻妾成行不管嫡子還是庶子都不只一個,可是在他所有的兒子里面,他最喜歡的就是杜文天。

    即便是杜文天現在讓整個杜家成了長安無數人背地里恥笑的對象又害杜家把今年四分之一的收入用以賠付碧游宮的損失,在杜敬亭的心中,依舊沒有哪個兒子能夠取代杜文天的位置。

    但是杜文天闖出這么多的大禍,總要對家族做出一個交待,再則杜敬亭雖然疼愛杜文天,還是非常生氣,他生氣是因為恨鐵不成鋼。

    似乎是作為對謠言的回應上官婉兒最近頻頻現身,上次在新昌酒樓時就有許多人親眼見到過她關于她身懷六甲的謠言不攻自破,杜文天也不敢再繼續堅執己見咬死這件事了,他現在需要做的不是攻擊別人而是撇清自己。

    他想應付自己的父親還是很容易的,這世上總有一些人,在和外人打交道時顯得很低能、很愚蠢,被人像傻瓜一樣哄得團團亂轉。可是他回到家里,卻能花言巧語哄騙他的父母,把在外人面前很精明的父母糊弄的像喝了**湯似的。

    杜文天向父親承認,說他在興教寺時確實看見一位容顏秀美、身姿嫵媚的姑娘,故而心生好感,但他絕對沒有任何下作的舉動或言語,他只是心生好感,上前攀談幾句,就被張昌宗不由分說毆打了一頓。

    杜敬亭信了,他相信兒子的人品,相信兒子不會騙他,反之,他已經領教了張昌宗的猖狂,他相信在這件事上,的確是兒子受了委屈。

    杜文天又說,坊里關于張昌宗和上官婉兒的謠言與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他只是聽人說起過這些謠言,而且本無傳謠中傷之意,只是因為張昌宗在碧游宮時不依不饒,毆打他事小,卻讓杜家丟了臉面,他心生憤懣,為了泄憤這才說了幾句。

    杜敬亭又信了,他覺得兒子一向識大體、明大義,的確不可能做出這種小人行徑,全是因為張昌宗過于猖狂,而他的兒子無法向權勢熏天的張昌宗討回公道,這才出言不恭,既是為了泄憤,也是為了維護家門。

    杜敬亭氣憤過后,又聽了兒子這番合情合理的解釋,反而覺得是自己兒子受了委屈,是他這個當爹的不能為兒子申訴冤屈,心中便有了歉疚之意。不過,本著嚴父之道,杜敬亭心中這番感受是不會讓兒子知道的,他依舊讓杜文天在祖祠長跪三個時辰以示謝罪,這才叫人把他帶到自己面前。

    看到兒子下跪太久,腳步蹣跚,步履艱難,還得兩個人攙著才能走進書房,杜敬亭心中便是一軟,一見杜文天作勢欲跪,忙道:“罷了,今日這個教訓,你要牢牢記在心里才好,不用跪了。”

    杜敬亭讓兩個家人給兒子搬了把椅子,又命他們退下,這才對杜文天道:“張昌宗要我父子召集四方賓朋向他謝罪指定在安逸坊的那幢宅子。那幢宅子如今已經借與武駙馬,宅子雖是我杜家的,可現在武駙馬才是那里的主人,如果我杜家在那里向張昌宗請罪勢必會得罪武駙馬。”

    杜文天一看父親不是要繼續責罵他,而是有事跟他商量,心里安穩下來,便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另選宅邸,便是把他請來樊川赴宴又有何不

    杜敬亭嘆了口氣,道:“兒啊·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么?張昌宗此番難,并非只為你對他的非議,自我杜家將武駙馬夫婦迎至安邑坊·就已得罪他了。

    杜文天恍然大悟,杜敬亭又道:“二張之猖狂斷不會長久。但是眼下二張卻還不是我們杜家可以應付的,所以,張昌宗的要求,我們不能不答應。可要是就這么答應,得罪了武家,我杜氏更是得不償失。”

    杜文天一聽也沒了主意,不禁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杜敬亭捋著胡須,輕聲道:“為父仔細琢磨一番·倒是想出一個法子。如果我們請武駙馬做東道,打著從中斡旋的幌子主持這場謝罪宴,那么把酒宴設在安邑坊就合情合理了么·這樣做既不會掃了武駙馬顏面,也算對張昌宗有了一個交待。”

    這種事丟人現眼的,難道還能讓父親厚著臉皮去辦?自然要由他這當兒子的擔待·杜文天明白過來,馬上道:“兒明日一早就回安邑坊,一定讓武駙馬答應下來。”

    杜敬亭擔心地道:“你的傷……”

    杜文天道:“只是些皮肉傷,不礙事的。”

    杜敬亭點點頭,起身離座,走到杜文天身邊,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緩緩走出了書房。

    ※※※※※※※※※※※※※※※※※※※※※※※

    次日一早武崇訓便命人備馬,說是跟韋德睿、朱洪君、武小混等人有約·要去終南山一游。府中管事忙提醒道:“駙馬,昨日杜府送來消息,不是說杜家公子今日要來請駙馬斡旋與張奉宸之間的恩怨么?”

    武崇訓“啊”地一拍額頭,道:“是了,我怎么把這事給忘了。罷了,等他到了,引他去見公主,這事讓公主決定就好。趕緊備馬。”

    管事答應一聲,匆匆下去準備,大約小半個時辰之后,武崇訓便帶著十多個侍衛,出安邑坊杜府,疾馳而去。

    武崇訓離開約半個時辰,杜文天便到了安邑坊,一問武崇訓去向,公主府管事道:“武駙馬一早與人有約,游終南山去了,臨行交待,杜公子有什么事,只管與公主商量即可,公主之決定,便是駙馬之決定。”

    杜文天對安樂公主始終念念不忘,只是自打從隆慶坊湖心島回來,安樂便不肯再見他,杜文天只能徒呼奈何,如今一聽有機會正大光明的去見安樂公主,杜文天心中大喜,連忙道:“如此,有勞管家通稟一聲,就說杜文天求見。”

    安樂公主之所以勾搭杜文天,是因為他一表人才,出手闊綽,小意奉迎,很合她的胃口,再者她意欲暗害楊帆,也需借重于杜文天。不料此人外強中干,床上稱不起偉丈夫,做點事情也做不好,安樂心中生厭,自然對他棄如敝履了。

    安樂公主之后再不肯見杜文天,外面的消息卻是不斷傳入她的耳中,她這才知道杜文天擅自篡改了她的計劃,把那“奸夫”楊帆換成了張昌宗,心中更是氣憤難平。可是她聽說張昌宗為難杜家的消息后,不免又忐忑起來。

    她擔心張昌宗對杜家逼迫過狠,杜文天無奈之下會把她這個同謀招出來。她的胞兄胞姐當初命喪張昌宗之手,說到底只不過是因為嘲諷了張昌宗幾句,她卻是蓄意讒言殺害張昌宗的罪過。

    雖說這不是她的本意,她要害的是楊帆,并不是張昌宗,她壓根就沒想過要為兄姐報仇,也沒有勇氣對抗張昌宗,這一切全是那不知好歹的杜文天所為,可是張昌宗會相信么。

    安樂公主開始暗悔不該對杜文天那般絕情,若是他對自己仍舊心存念想,就不會輕易出賣她,可是她已冷落了杜文天,杜文天這兩天一直在樊川祖宅,也無法聯絡他,不知他是否已經供出了自己。

    安樂公主正在不安·卻聽說杜文天求見,不由大喜,連忙叫人把他請來。等那管事出去,安樂公主想了想·便寬去外衣,換了套只宜內室私宅夫妻相見時才宜穿著的薄軟絲袍,往羅漢榻上一躺,又將絲袍拉高一些,露出一雙晶瑩粉潤的**。

    “公主,杜某……”

    因為這幾天安樂對他冷顏相待,杜文天一進內室·便垂眉斂目,做畢恭畢敬狀,生怕還未言語便被安樂公主轟出去·可他一抬頭看到安樂嬌媚不可言狀的模樣,喉頭不由一緊,登時呆在那里。

    安樂瞧他色授魂銷的模樣,心中暗自得意,便嫵媚地飛白了他一眼,嬌嗔道:“看什么看,你又不是沒見過。”

    她探手從榻邊幾案上拈起一枚剝好的荔枝,噙在嬌艷的唇瓣間,輕輕咬了一口·汁液濺到唇邊,復又伸出靈活的細舌輕輕一舔,昵聲道:“聽說張昌宗難為了你·人家好不擔心,還好你沒事,來·有什么話,到人家身邊說。”

    安樂眼角含春地往榻邊拍了拍,大腿輕輕扭動了兩下,姿勢說不出的誘惑。杜文天臉龐脹紅起來,他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慢慢走近兩步,顫聲道:“公主······”話未說完就像一頭餓狼似的撲了過去。

    ※※※※※※※※※※※※※※※※※※※※※※※※※※※※

    杜府門前蹄聲如雨·本來說已往終南山去的武崇訓突然出現,武崇訓的馬還沒有停穩·便有兩個身形矯健的武士躍下馬去,到了武崇訓馬前,一個抓住韁繩,一個單膝跪地,武崇訓一偏腿,在那武士背上一踩,兩步躍上臺階,大步向內趕去,手中還緊緊抓著馬鞭不曾拋下。

    十幾名佩劍侍衛隨即跟入,府中門子一見駙馬爺回來了,慌忙迎上前來,陪笑道:“駙馬爺,您不是去終南山了么,怎么這就回來了?”

    武崇訓面沉似水,大聲說道:“少廢話,馬上閉緊門戶!”

    武崇訓大步向后宅闖去,五六個侍衛緊隨其后,其他的侍衛則沖向西廂,整個府邸自打借與武崇訓,府中便都換了公主府的人,但西跨院還空著,以前是杜文天和他的隨從在那兒住,現在杜文天到了這里,隨從也是到那里歇息。

    陳佳和另外三名杜府侍衛正在院中樹下閑坐聊天,忽見幾名公主府侍衛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他認得其中一人,便笑著打了聲招呼:“單兄,這么急,什么事啊

    那姓單的侍衛平時跟他有說有笑的頗有幾分交情,這時卻沉著臉一言不,及至近處,突然縱身一掠,一個箭步竄到他的面前,不等陳佳反應過來,一記窩心腿便踹在他的心口,踢的陳佳悶哼一聲,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陳佳“砰”地一聲落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奄奄一息地道:“單……單兄,你這是做什么?”

    姓單的厲喝道:“統統抓起來!”

    其他三名杜府侍衛剛把手搭到劍柄上,幾口鋒利的長劍已經橫到了他們頸上。

    武崇訓當日見了秘信,不禁半信半疑,等他從清兒口中得知杜文天以前經常進入公主私室,每次都在半個時辰以上時,疑心更重了幾分。可是光憑這些,他還不敢確定,更不敢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時候去質問安

    捉賊拿贓,捉奸捉雙,他必須得有真憑實據。武崇訓一路疾行如風,沿途見有侍婢宮奴立即趕開,等他終于沖到安樂公主門外時,突然又有些遲疑起來。

    他事先在街上放了耳目,杜文天剛一進府他就急急趕回來了,度未免太快了些。杜文天和安樂縱有私情,可他今日來還另有要務,兩個人總不會因為戀奸情熱,一見面就急急媾和吧?萬一這時闖進去,兩人只是在閑坐敘話……

    說到武崇訓的懼內,天下可是無出其右,如今捉奸捉到關鍵時刻,他卻膽怯起來,生怕捉不到把柄,會被安樂訓斥責罵。就在這時,他隱約聽到室內出一聲**蝕骨的呻吟,武崇訓心中一震,想也不想·“嘩”地一聲就拉開了障子門。

    武崇訓一沖進去,他的家將就在外面把門一拉,轉身站到了門前。盡管他們很清楚今天是為何而來,但這最后一關也不是他們該闖的·他們只能站在這兒,剩下的事只能交給武崇訓自己處理。

    武崇訓沖進門后,馬上就想繞過屏風到內室捉賊,可他剛一邁進屋門,整個人就定在那里。他們居然連內室都沒有進,就在這堂屋里,就在那張羅漢榻上·便顛鸞倒鳳,**纏綿起來!

    杜文天雙腿跪在榻上,袒胸露懷·肩上一對白嫩可人的小腳丫,就像風雨中兩朵羞澀的小花。

    榻上,白袍粉裳糾纏在一起,顯得一片綾亂,綾亂之中粉彎玉股半隱半現,無比的**誘惑,因為武崇訓的突然闖入,榻上的兩個人都駭呆了,保持著交合的姿勢·一時竟想不到分開。

    “啊!好賊子!”

    武崇訓怒沖冠,氣的都快吐血了,他猛沖上去·重重一拳擊在杜文天的腮幫子上,杜文天的頭猛地一甩,兩顆牙齒和著鮮血甩出一條拋物線·整個人也橫飛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武崇訓飛身趕上,掄起手中馬鞭就打,杜文天剛剛揚起雙臂想保護頭腦,馬上就慘叫一聲,整個人都佝僂起來,任由武崇訓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的頭上、背上·再也不作絲毫抵抗。

    武崇訓的靴子正踩在他的胯間,杜文天一陣蛋疼·痛到都快窒息了,那還管得了抽打在身上的鞭子。武崇訓獰笑著輾踩著杜文天的胯下,忽然隱隱出“噗”地一聲,杜文天的一顆蛋蛋硬生生被武崇訓踩碎了,杜文天悶哼一聲,便暈厥過去。

    在武崇訓折磨杜文天的時候,安樂公主已經從驚慌中冷靜下來,她匆匆爬起,穿好衣裙,當武崇訓現杜文天已經暈厥,轉身向她怒視的時候,安樂公主已經極淡定、極優雅地站定,仿佛一位凜然不可欺犯的仙子。

    武崇訓頰肉抽搐著,一步一步向她逼緊,目眥欲裂地道:“安樂,你干的好事!”

    安樂冷笑,不屑地睨著他,一邊若無其事地整理著衣服,一邊道:“我做什么好事了?你少跟我拿腔作調的,你以為擺出這副樣子我就會怕你1你敢說你在外邊就沒有拈花惹草過?哼!”

    武崇訓怒吼道:“自從娶你過門,我就再沒碰過其他女人!”

    安樂挽好頭,順手拿過榻邊的釵子將頭簪住,斜睨著他道:“為我守身如玉么?誰希罕!你瞪著我做什么?你膽子不小,現在居然敢瞪我!”

    武崇訓怒極,猛地揚起手來,安樂公主挺胸面對著他,傲然揚起她的臉龐,她的臉上依舊帶著一抹春色桃紅:“怎么?想打我啊?動手啊!武崇訓,你要是不敢動手,你就是烏龜王八蛋!”

    武崇訓氣的渾身哆嗦:“你······你······”

    安樂公主臉色一變,突然揚起手,狠狠一掌摑在他的臉上,斥罵道:“混賬東西,當初跪在我腳下求我垂憐、求我下嫁時的你哪去了?你現在竟敢對我張牙舞爪!”

    安樂公主越說越氣,反手又是一記耳光重重地抽在他的臉上,抽得武崇訓愕然站在那兒,一臉無措模樣,那點捉奸時的威風氣概早就不見了。

    安樂公主冷冷地道:“本宮要去沐浴了,你要是不服氣,只管去寫休書,就說我安樂不守婦道,把我休回李家便是!”

    安樂公主一甩袍袖,邁步便走,走出幾步,又停住腳步,頭也不回地道:“把那個姓杜的給我拖出去,你們兩個,都讓我惡心!”

    佛家有云,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武則天把李家坑的太狠了,現在李家的姑娘可著勁兒的糟塌武家的男人,太平公主是這樣、安樂公主更是這樣。

    武崇訓氣勢洶洶跑來捉奸,被捉奸在床的李裹兒兩記耳光便打掉了他的氣焰,若無其事地沐浴去了,武崇訓呆呆地站了半晌,根本沒有勇氣追上去向自己的妻子難,他慢慢轉過身,彎腰揪起杜文天的頭,拖著他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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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介:凡人修仙,仙人修道,道祖修真。少年羅真,天生絕脈,以大毅力打破肉身極限,結成道胎,踏入仙途,探索永生之秘···…有道是:仙若能死皆為假,永恒無量方真仙。
第1043章 自掛東南枝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天午后,一個消息突然在長安城中傳開。 m高陽王武崇杜家公子的請托,前往隆慶池湖心島拜訪張昌宗,試圖調解張昌宗與杜文天之間的恩怨,結果卻被張昌宗斷然拒絕,無功而返。

    張昌宗隨即放出話來,說他與杜文天之間的是非恩怨早有定論,他也愿意網開一面,但是杜家必須公開道歉,為他和上官待制正名,所以無需再有任何人來居中調停。

    他還說,當日在新昌酒樓時,他就已經明白說過,三日之內杜家必須在安邑坊杜家大宅公開擺酒謝罪,此事不容更改。明日就是最后期限,若杜家不依約行事,他一定追究到底,讓杜家曉得他的厲害。

    杜敬亭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消息是前往長安城中向各方朋友遞請柬的家仆管事們帶回來的,杜文天本人并沒有及時把這個消息送回來,他根本就沒有回來。

    杜敬亭又氣又急,趕緊驅車前往長安城,可他趕到城池門口時,城門已經關了。以杜敬亭的身份和影響原可叫開城門,但是長安城防務現在有禁軍插手,杜敬亭剛剛得罪了張昌宗,不想在此時自找麻煩,再讓張昌宗多抓一個把柄,只好怏怏返回。

    次日一早,杜敬亭便再度驅車前往長安,等他趕到安邑坊拜見了駙馬武崇訓,也沒見到自己的兒子杜文天。

    武崇訓對杜敬亭很客氣,請他上坐,然后說道:“昨日令公子曾來對本王言明為難之處,本王清楚,張昌宗這么做,不只是在難為你杜家,也是有意沖本王威,本王曾往隆慶池去拜會他,張昌宗此人……”

    武崇訓皺了皺眉·很是不悅地道:“張昌宗此人狂妄之極,他根本不答應由本王居中調停。本王回來后,就把結果告訴了令公子,令公子大失所望·匆匆告辭離去,怎么他不曾回稟杜先生么?”

    杜敬亭慚愧地道:“犬子昨日并不曾返回樊川,老夫還是從家中管事那里聽說郡王您出面斡旋,張昌宗卻不給情面的事。老夫一大早便驅車前來向郡王致歉,至于犬子,迄今還不曾見到他。”

    武崇訓想了想道:“此事由他引起,想必令公子是怕受到老先生的責備·所以不敢相見。”

    杜敬亭也是這么想的,估計那不肖子得到張昌宗不肯放手的消息以后,跑到平康坊哪處溫柔鄉里借酒澆愁去了·可是張昌宗這件事能避得過去么?這個孩子輕重不分、做事如此沒有擔當,這一次杜敬亭是真的有些失望了。

    武崇訓道:“老先生不必再為此事為難,本王回來后,與安樂仔細商量過這件事。說起來,自我夫婦到了長安,老先生借出大宅,熱情款待,后又攘助我夫婦舉辦碧游宮之宴,用心至誠啊。

    結果碧游宮不慎起火·因責任難明,還讓杜家大受損失,本王嘴上不說·心中卻是明白的。如今張昌宗咄咄逼人,固然是因為杜公子說錯了話,可是他項莊舞劍·難道真以為本王看不透他的用意?杜先生,這幢宅子你只管拿去用……”

    杜敬亭本就為這樁為難事而來,一聽又驚又喜,可嘴上還得推辭,連忙道:“可······這么做于郡王您的面上須不好看。”

    武崇訓淡淡一笑,道:“本王的面子難道還比不上你們杜家對我的隆情厚義?你放心,這筆帳·本王會記在他張昌宗的身上,絕不會因此與你杜家生出嫌隙。”

    杜敬亭急急起身·向武崇訓長長一揖道:“此事本因小兒引起,郡王您如此豁達,老夫實在是無地自容了。”

    武崇訓哈哈一笑,抬手道:“老先生不必這么客氣,既然如此,老先生這就著手準備吧,本王與安樂會馬上離開。”

    杜敬亭不安地道:“這大清早的,郡王可已安頓了去處,來得及搬遷么?”

    武崇訓道:“行裝可以慢慢的搬,本王懶得看張昌宗那副耀武揚威的嘴臉,先走一步。說起來,本王早就有意與安樂去溫泉宮(即后來之華清池)小住些時日,正好趁這個機會,到那里走走。”

    杜敬亭感激涕零地道:“既如此,老夫恭送郡王,等郡王歸來時,這住處依舊由老夫負責,老夫一定尋一處比這里更加寬大豪華的宅院請郡王入住。”

    武崇訓微笑道:“好!聽說杜老先生還有半個月就是六十大壽了,這段時間,本王與安樂就住在溫泉宮。

    張昌宗不是想看我武杜兩家失和么,到時候,本王與安樂會親赴樊川,為杜老先生慶壽!”

    杜敬亭心中激蕩不已,一個長揖到地,沒有再說半個謝字,一切盡在不言之中了。

    ※※※※※※※※※※※※※※※※※※※※※※※※※※

    今日便是杜家公開謝罪的日子,張昌宗興-度,一大早就起來了。一開始,他確實是一門心思想洗刷自己的污名,但是事到如今,他已經現此事大可加以利用,從而削弱武氏影響,壯大二張在長安的勢力。

    如果說長安地方勢力是一條地頭蛇,那么杜家就是這條地頭蛇的蛇頭,如果杜家不肯向他服軟,他就可以籍由此事窮追猛打,通過打擊杜家來震懾長安地方勢力,從而讓更多人依附到他二張的門下。

    如果杜家迫于壓力,答應在安邑坊設筵,那就掃了武崇訓的顏面,造成武杜兩家失和。同時,這也等于是向世人宣告,在這場交鋒中張家力壓武家!武崇訓可不是普通的武家子弟,他是梁王世子,是如今武氏家族中地位最高勢力最大的武三思的長子,其意義比打壓杜家低頭服軟更大。

    這樣的一個一石二鳥之計,無論從哪一邊去算,對張家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張昌宗不免自鳴得意起來,他忽然現宦海權謀不外如是,他已經掌握了其中的訣竅,可以在宦海中暢游自如了。

    張昌宗早晨起來,先洗去昨晚敷面的美容膏藥,用了點早餐,穿戴整齊之后,便派人去邀請上官婉兒。上官婉兒也是謠言的受害者,自然有權向張家討還公道。但上官婉兒很客氣地回拒了,言明一切交由張昌宗處理。

    張昌宗早就知道上官婉兒會這么做,她一個女子,當然不適合在這樣的場合拋頭露面。上官婉兒不去,張昌宗又去邀請楊帆,這一次沒有派人去請,張昌宗親自趕去,到了那里不由分說,拉起楊帆就走。

    張昌宗這么做,口頭上說是為了找個見證,其實是為了拉楊帆下水。楊帆是他一直力爭拉攏的人,楊帆今日若陪他出席,就會給別人這樣一種感覺:在武氏和二張之間,楊帆與張氏更加親近,從而逼著楊帆不得不向自己靠攏。

    張昌宗越想越是洋洋自得,他覺他已經是一個很高明的權謀家了,這令他登上車子的時候,還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這種自得的感覺一直持續到離開湖心島,走完那條通向島上的長堤。

    長堤入口栽有兩排大槐樹,因為隆慶池上只有兩座貴族別墅,周邊也剛剛開始造起大宅,所以這一片地方非常冷清。張昌宗的儀仗走到路口時,突然有人出一聲驚呼,然后整個車隊都停下來。

    張昌宗詫異地從窗口探出頭去,就見隊伍已經站住,侍衛們將他的車子團團護住,一個個拔出刀劍,身形朝外,張昌宗趕緊縮回了腦袋,但他隨即就覺不像是受到了攻擊,而且侍衛們已經形成了嚴密的保衛,不會有什么危險。

    張昌宗重又探出頭去,順著眾人觀望的方向看去,不由驚呼一聲,他現,在路邊的那棵老槐樹下斜斜探出的枝杈上正吊著一個人,那人長披面,身上一襲血跡斑斑的長袍,雙腳懸在空中,隨著微風輕輕擺動著身體。

    楊帆迅走下車去,命令侍衛解下樹上那人。

    張昌宗的侍衛守著座駕沒動,任威一躍而起,凌空一劍揮過,削斷了系在樹杈上的衣帶,底下另有兩個侍衛,準確地接住了從樹上掉下來的那個人,上吊的那個人剛一接在手中,他們就知道此人沒救了,因為他的身子都已經僵硬。

    楊帆在幾名侍衛的護持下走過去,任威撥開那人覆在臉上的長,楊帆俯身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張昌宗從窗口探出身子,揚聲道:“二郎,自縊的人可還有救?若是已經救不得就不要理會了,到前面知會坊正一聲,叫他們來報官處理吧,咱們還要趕路呢。”

    楊帆走到他車邊,神情凝重地道:“六郎,只怕這安邑坊是不用去了。”

    張昌宗奇道:“這是為何?”

    楊帆道:“因為······吊死的那個人,就是杜文天。”

    “什么?”

    張昌宗大吃一驚,快步走下車去,分開人群,去看那尸體。

    那具尸體果然就是杜文天,身上一襲白袍已經被血跡浸染的斑駁一片。任威仔細地驗看著尸體,杜文天的手腳四肢俱已被人打得寸寸折斷,身上血肉模糊,他的眼睛被搗爛、舌頭被割去,就連胯下都剜成了一個血窟窿,成了一個死太監。

    見到這么殘忍的手段,張昌宗的臉也嚇白了,失聲叫道:“怎會這樣,是誰下手這么狠毒?”

    楊帆一臉同情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張昌宗慢慢冷靜下來,他忽然明白,他的麻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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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4章 巧利用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武崇訓攜妻游溫泉宮去了,這溫泉宮就是后世有名的華清池。m杜敬亭送走武崇訓夫婦,馬上開始籌備謝罪宴,同時派人去尋他兒子。

    這邊正準備著,長安地方的官紳權貴陸續趕來,他們都是受到杜家邀請,從來人身份大致就能感覺出他們對此事的態度。但凡與杜家交情深厚的,或者是依附武家的,大多只派了個子侄意思一下。

    這場謝罪宴,丟的是杜家的臉,扇的是武家的臉,與杜家有交情或者投靠武家的人自然不會出動家主或者德高望重的門中長輩來給張昌宗捧場。就連心向李氏的大多也只是派個子侄作為代表,武李兩家雖然明爭暗斗,但是對二張卻是同仇敵愾的。

    相王五子只派了最小的兄弟李隆范來走過場,這是郡王,杜敬亭得親自迎接,杜敬亭剛剛迎了李隆范進去,隆慶坊就派人來報信了。

    隆慶坊坊正派了一個坊丁,騎著一頭騾子,風風火火地到了安邑坊。府前迎客的杜家管事上前一問,得知大公子自縊身亡,不由大吃一驚。他趕緊領著那個坊丁急急闖進府去.

    杜敬亭正陪著李隆范強顏歡笑,管事忽然急急走來,杜敬亭眉頭一皺,向李隆范告了聲罪,走過去低聲問道:“文天回來了?”

    那管事低聲道:“阿郎,大郎君已經找到了,不過……不過……”

    杜敬亭怒道:“不過什么?他不敢回來?這個孽子!我杜家幾百年基業,起起伏伏,比今日難堪十倍的時候也曾有過,怕甚么!只要不認輸、不放棄,但憑一身傲骨、一口志氣,就沒人踩得倒杜家。一時失意有什么了得!”

    管事實在難以啟齒,卻又不能不說,他壓低了聲音,澀然道:“阿郎,大郎君他……他在隆慶池畔,自縊身亡了!”

    “什么?”

    杜敬亭如五雷轟頂,踉蹌地退了幾步,眼前一黑,幾乎一頭仆倒在地,幸好李隆范見機的快,搶前一步將他扶住。

    ……

    “啊……吖……”

    楊黛兒張著小嘴兒,咿咿呀呀地叫了幾聲,楊帆把懸在小床上方的一顆綴著纓絡的朱紅色圓球輕輕一推,紅球擺蕩起來,楊黛兒馬上不叫了,只是瞪著一雙點漆似的眸子,愣愣地看著那顆紅球。

    婉兒站在一旁,笑道:“黛兒比她姐姐小時候乖呢,記得思蓉這么大的時候,雖不如念祖淘氣,卻也沒少哭鬧,折騰的小蠻精疲力盡。黛兒可乖巧的很,只要讓她吃的飽、身子也干凈,她就不哭不鬧,頂多咿呀幾聲,你一哄,她就乖了。”

    楊帆笑道:“孩子是自己的好,黛兒確實乖巧,可她要是比思蓉更淘氣,你就該夸她活潑伶俐、精神十足了。”

    婉兒向他皺了皺鼻子,俯下身子看看愛女,在她頰上親了一下,抬頭看見楊帆若有所思的神情,就知道他的心神飄忽,不知正想著什么,便斂了笑容,關切地問道:“怎么,杜文天那件事很麻煩?”

    楊帆搖搖頭,道:“有麻煩也不是我的麻煩。我正在考慮別的事情……”

    楊帆輕輕伸出一根手指,觸了觸黛兒的掌心,正在好奇地望著紅球的黛兒馬上握住了他的手指,用的力氣很大。她那專注的眼神并未從紅球上挪開,但她已咧開小嘴,露出一個無聲的笑臉。

    她的笑只是開心的自然反應,倒不見得是因為知道父親在逗弄她,楊帆還是向她還了個微笑,這才緩緩說道:“我在考慮的是……這個麻煩是讓它落在張昌宗的身上好,還是落在武崇訓身上好……”

    ……

    “這個黑鍋當然該讓張昌宗背起來!”

    沈沐枕在七七柔腴的大腿上,他的寶貝兒子正賣力地想要爬過他的一雙大腿,那藕節似的胖胳膊胖腿兒費力地掙扎了半天,可橫在他面前的一雙大腿就像一座大山,還是爬不過去。

    小家伙氣極敗壞地仰起頭,干嚎了兩聲,七七探身想要扶他一把,卻被沈沐伸手撥開:“你別管,讓他自己爬,這兒子呀,可不能嬌生慣養,要不然長大了變成杜文天那種廢物,那就坑人坑己了。”

    七七瞪了他一眼,不服氣地道:“去!我兒子才不會長成那種敗家子兒!”說歸說,她終究還是沒去幫助兒子,小家伙干嚎了兩聲,見爹娘不肯幫忙,于是瞪大眼睛,抿著嘴兒,繼續他的翻山大業。

    七七理了理鬢邊的發絲,柔聲道:“為什么說讓張昌宗背起這個黑鍋比較好?”

    沈沐悠然道:“這件事如果揭開了有什么好?杜家會因此恨上武崇訓,可他再恨又能怎么樣,不要說捉奸在床本就可以打死勿論,就算武崇訓是事后殺人泄憤,杜家真能拿梁王世子抵罪?

    這件事最終的結果,武家、李家、杜家都淪為世人的笑柄,作為關中大族的杜家從此與武李兩家交惡,而武李兩家則會因為安樂偷人,徹底斷送這場由婚姻而締結的聯盟,讓二張從中漁利。

    二張是未來局勢的最大變數,也是我們最不可控的一個變數,促進武李連盟,鏟除二張勢力,是我們早就制定的計劃,不可以隨意更改。這個黑鍋讓他背起來,才最符合我們的利益。”

    七七在兒子嫩嫩的小屁股上拍了兩把以示鼓勵,對沈沐道:“你準備如此告知楊帆?”

    沈沐道:“我不需要告訴他什么,他也不需要我的指引或教誨。他告訴我這件事,只是想告訴我,他已經為我們創造了一個機會,接下來他已不方便出面,該由我出頭去推波助瀾,利用此事促進關中地方勢力與武李兩家的聯合。”

    七七嘆了口氣道:“我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男人,有什么話不能直接說,非要這么繞來繞去的。”

    沈沐微笑道:“因為他同樣不想給我一種感覺,一種顯宗還在領導隱宗的感覺。相敬如賓才是維系我們兩宗和平的根本,而不是依靠我們兩人個人之間的友情。這種事,你這種頭發長屁股大的女人當然不懂。”

    七七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她不是不懂,只是對這種事沒有興趣,她的興趣在緋聞八卦上,她好奇地岔開了話題,問道:“武崇訓呢?他現在干什么去了?”

    沈沐懶洋洋地道:“他呀,他和安樂去溫泉宮洗鴛鴦浴去了。”

    七七的眸子里放出興奮的光:“他的娘子偷人,他還去洗鴛鴦浴?他的心有沒有這么大呀,你說他會不會找個機會淹死安樂?”

    沈沐淡淡地道:“清河房氏乃山東高門,房玄齡又是一代名相,總領百司,執掌政務達二十年之久,權傾朝野。可他的兒媳高陽公主與僧人偷情,他的兒子房遺愛居然把門放風。我一直覺得這件事有些夸大其辭,世上怎么可能有這樣的男人呢,現在我信了,其實有卵子的不一定就是男人!”

    七七“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不會啊,我覺得武崇訓能忍人所不能忍,是個很了不起的大丈夫,你呀,應該多向他學習學習。”

    沈沐睨著她道:“讓我學他,你想干嘛?”

    七七向他俏皮地眨眨眼道:“你要是跟他一樣,我豈不是也能理直氣壯地去偷人了。”

    沈沐瞇起眼睛,露出一種很危險的表情:“你想偷誰?”

    七七側著頭盤算起來:“偷誰都行啊,比如說……楊帆,怎么樣?你看,他比你年輕,比你英俊,而且和你一樣手握重權,人家不只在暗處掌握著極大的權力,明里也比你的身份光鮮,這樣的好男人,哎呀呀……”

    七七說著,一雙媚眼就開始水汪汪的,好象已經動了春心。

    沈沐哼了一聲,道:“好啊,那你就去試試吧。”

    七七故作天真地問道:“如果我真的去試了,你打算怎么辦?把楊帆掛在隆慶池畔,對我恩愛如故?”

    沈沐向她翻了個白眼兒,道:“我會把你沉進隆慶池底。”

    七七咬了咬潤澤的豐唇,柔聲道:“你舍得么?”

    沈沐板著臉道:“舍得!有卵子的男人就一定舍得!”

    “我咬死你!”

    七七姑娘發了威,張大嘴巴沖向沈沐,最后卻只是在他唇上輕輕啄吻了一下。他們的寶貝兒子呼哧帶喘的,終于成功地從父親的兩條腿上爬了過去,雙手撐在榻上,拱起小屁股,扭頭望向爹娘,得意地笑起來……

    ※※※※※※※※※※※※※※※※※※※※※※※※※

    杜文天死了,這只挨了很多次打,卻越挨打越頑強,始終打不死的小強終于掛了。

    杜文天一死,杜家的請罪宴自然沒有必要再辦下去。

    張昌宗在看到杜文天的死狀時,就知道這口黑鍋他背定了。昨天武崇訓過府拜望,被他傲然拒絕,還放出風去,說如果杜家不依約請罪,他不會善罷甘休,緊接著杜文天就吊死在隆慶池畔。

    任誰都會想到此事與他有關,甚至有人已經得出這樣的推斷:杜文天在得知武崇訓出面調停被拒后,憤而上島理論,言語間沖撞了他,被他羞唇毆打,杜文天自覺有負家族,走投無路之下憤而自縊。

    這個謠言已經在長安城里廣為流傳,但是到了案發現場,看到杜文天尸體的柳徇天卻不相信這個說法,杜文天不可能是自縊,根本就是被人吊死的。

    隆慶坊坊正聽說出了人命案子,馬上就帶人趕到了湖畔,獲悉死者是樊川杜家的人之后,他就知道這件事不是他能處理的,于是馬上報到了萬年縣。萬年縣令聽說死掉的是杜家公子,又馬上親自去見長安府令。

    最后,長安府令柳徇天領著司法參軍、推官、通判、萬年縣令、萬年縣尉、巡檢、差官、忤作等一共近百人,浩浩蕩蕩地趕到了隆慶坊。經過一番勘察,他們又在隆慶池中發現了五匹死馬、四具尸體。

    經過辨認,那四具尸體正是杜文天的四名隨從,事情至此更不可能是自殺了,杜文天帶著四個侍衛,五個大活人還有五匹馬盡皆死在隆慶池畔,除了張昌宗還有誰辦得到?這分明就是張昌宗的報復、**裸的報復。

    可是此案若斷為他殺,就繞不過張昌宗這座山,誰敢審他?誰敢問他?想想張昌宗的靠山就叫人不寒而栗。柳徇天和司法參軍、判官推官、縣令縣尉以及刑房總捕頭聚在一起,憂心忡忡地討論了半天。

    他們討論的根本不是案情,杜文天怎么死的并不重要,能不能找到真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案子要怎么判才能不牽扯到張昌宗,從而避免讓他們這些地方小官用小胳膊去扭女皇的大腿。

    最后,他們得到了一個完全一致的意見:“杜文天是自殺!”

    杜文天的舌頭被人割掉了,舌頭被割掉沒關系,他還有力氣自殺。杜文天的下面也被殘害了,這也沒關系,他不見得馬上就死,只要他的生命力足夠頑強,他就能堅持著解下褲腰帶,爬到樹上去自殺。

    可他雙眼也被剜掉了,再說他是自殺未免就太說不過去。一個舌頭被割、下面致殘、雙眼被剜的人,還能爬上老槐樹,解下褲腰帶上吊,這難度實在不是一點半點,如果這樣都能斷個自殺,簡直是侮辱天下人的智商。

    但是官場中永遠不乏荒誕無稽的事,當他們用一些荒誕到極點的理由去敷衍苦主和民眾的時候,其實他們自己也不相信這樣混賬的理由可以取信于人,但是他給你一個理由,你沒有權力推翻他給你的理由,這就行了。

    于是,杜文天之死“真相大白”:他是自殺!

    可杜文天為什么要自殺呢?如果說他是因為受到非人的虐待故而自殺,那么官府還是要去追查兇手,而他們之所以得出自殺這么荒誕的判斷,就是為了沒有兇手,這一來問題繞了一圈又回到了起點。

    在長安府當差三十年、經驗閱歷無比豐富的老捕頭周言經過對現場縝密細致的一番勘察,完美地解決了這個問題:“死者的眼睛是被烏鴉啄瞎的,舌頭和下面是被野貓和野狗吞食的,身上的累累傷痕皆緣于此。結論:死者在上吊之前并沒有受傷。

    柳徇天很滿意這個結果,他把向苦主通報此案結果的事情交給了推官,推官又把此事推給了萬年縣令,萬年縣令又把此事推給了萬年縣尉。

    萬年縣尉仔細琢磨了一陣,覺得風頭上不宜馬上公布結果,此案不妨拖一拖,風頭過了再把“勘察結果”告知苦主。案件早已有了結論,還要煞有其事地去調查、去審理,在官場上同樣是屢見不鮮。

    杜敬亭沒有理會萬年縣尉“正在抓緊調查,如系他殺,必將罪犯繩之以法”的保證,當他看到兒子的尸體,就已認定兇手一定是張昌宗,他沒想過官府能為他主持公道,官府根本不可能把真兇繩之以法,這個仇,他要自己報!

    杜敬亭抱著兒子的尸體,老淚縱橫:“兒子,回家,我們回家!”

    杜敬亭吃力地想要托起兒子的尸體,兩個家人趕緊搶上前,從他手中接過杜文天的尸體,又把他扶上車去。

    杜文天坐在兒子尸體旁,握著他的手,森然發誓:“兒子,這個仇,爹一定會為你報!他以為有皇帝撐腰就可以安然無恙了么?他妄想!我們杜家在這里經營了幾百年,有些東西除非我自己愿意放棄,否則就算是皇帝也拿不走。張昌宗,會為他的猖狂和殘忍付出代價!”

    ※※※※※※※※※※※※※※※※※※※※※※※※※

    馬車載著一個老人和一個死人,緩緩地離開了隆慶坊。

    馬車離開的時候,正有一騎快馬與他們相向而來,擦肩而過。武則天派來了信使,密使直接找到了楊帆,楊帆看過武則天的密旨后,馬上便去見婉兒,婉兒看罷密旨,不禁幽幽一嘆,黯然道:“圣人終究還是識破了我的用意。”

    楊帆攬住她的肩膀道:“沒關系,黛兒總歸是要認祖歸宗的。如此一來倒省了來日再有一番波折,如今皇帝既有這樣的安排,你我以后相會便有了充足的理由,你想看女兒還不容易么?至于為上官家族洗刷罪名,總有機會的。”

    婉兒點點頭,又擔心地問道:“郎君打算怎么把孩子帶回楊家,家里總不能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個孩子吧,要不……要不就以收養的名義?”

    楊帆道:“不妥,好端端地,我為何要收養一個嬰兒?”

    他在室中慢慢地踱了一陣,霍然抬頭對婉兒道:“你不要擔心,我有辦法了!”

    楊帆匆匆回到自己住處,就見古竹婷手托香腮,正坐在竹林中癡癡出神,眼波盈盈欲流,也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有一抹興奮與欣喜的光在眸中閃爍。

    楊帆在她身邊繞了兩匝,古竹婷依舊毫無察覺,楊帆奇怪地在她旁邊坐下,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古竹婷這才“呀”地一聲清醒過來,不好意思地道:“阿郎。”

    楊帆問道:“你在想什么?”

    古竹婷紅著臉搖搖頭,低聲道:“沒什么,就是有點走神兒。”

    楊帆吁了口氣,對古竹婷道:“婷兒,有件事,現在只能由你去做。”

    古竹婷挺直了腰背:“什么事?”

    楊帆低聲道:“懷孕!你得假裝有了身孕!”

    古竹婷臉上登時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氣兒,遲疑地道:“懷孕?”

    楊帆知道她不明白為什么要這么做,正想把事情向她解釋一番,古竹婷卻道:“人家……人家現在真的有了身孕……”

    這回輪到楊帆發呆了:“真的?你已有了身孕,你確定?”

    古竹婷咬著嘴唇,羞答答地點點頭,低聲道:“人家……人家的月事沒有來,就……就找沐神醫給號了脈,沐神醫斷定奴家已經有了身孕。”

    楊帆怔了好久,忍不住哈地一聲笑:“好極了!反正咱家小蠻已經生過雙棒兒了,你再生一對雙胞胎也沒什么了不起,楊某天賦異稟嘛,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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