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找書苑 > 军事历史小說 > 鬧隋最新章節 > 鬧隋全文閱讀
選择背景颜色: 選择字體: 選择字體大小:
第7章 拖蘿莉進屋
鬧隋全文閱讀作者:張包包加入書架

  跟小七一路吵吵鬧鬧的出了后花園,進了內宅。安少爺的心情很舒暢,在前世他本就是個普通人,沒有什么高低貴賤的等級優越感,更不覺得這個彪悍的小丫環揍了他一頓就如何的大逆不道乾坤顛倒。相反,他倒是越來越喜歡上了看上去集呆萌野蠻于一身的小丫頭。這樣純然本真、自然天成、污而不染的姑娘在他的前世近乎絕跡,只能作為夢中情人幻想一下罷了。如今卻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怎能不讓他如獲珍寶愛不釋手?挨幾下粉拳玉足算什么,更何況聞上去香噴噴的。安少爺賤兮兮的想著,越發的眉開眼笑。

  “少爺!少爺出來啦!”

  剛走進自己的東跨院,呼啦啦足有幾十號人就把他團團圍住,擠得水泄不通。似乎人人都知道少爺失憶了,于是乎紛紛大呼小叫的向少爺介紹起了自己,唯恐落后。

  “少爺少爺,我是二狗啊!我是給您養狗的!”一個濃眉大眼、身材粗壯的年輕小廝被擠在人群之外,嗓音異常的洪亮,正拼命的向他劃拉著雙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正溺水呼救呢。

  “少爺少爺,我是小車啊!我是給您趕車的!”一個身材高瘦,留著八字須,賊眉鼠眼的小廝被擠得東倒西歪,卻死死的抓住他的一片衣袖,看那情形,既像驟逢偶像親臨的粉絲,又似幸獲領袖接見的順民,就快激動的痛哭流涕了。

  “少爺少爺我是小馬啊!我是給您養馬的……”

  “少爺少爺……”

  (——我說安少爺你大爺的,你就不能稍稍勤快那么一點點,起幾個像點樣的名字嗎?穿越版安少爺呻吟著……正版安少爺怒吼:你大爺的包叔,到底是誰懶!!!)

  安少爺正應付不暇、一身臭汗之際,就見人群一陣大亂,一坨坨紅紅綠綠、花里胡哨的如同打翻了染坊似的不明物體以橫掃一切壯仆粗漢的姿態蜂擁而來——橫掃?多么熟悉的字眼!不過小七的那個橫掃,跟眼前的這一坨坨比起來,又完全的不值一提了。

  這一坨坨的胖妞肥婆,小的十七八,大的年逾三旬,但普遍的特點是身材有些過于豐腴,臉蛋有些過于圓潤,屁股大如磨盤,胸前吊著兩只冬瓜,下巴少說有倆,腰肢卻是半個欠奉……一坨坨的肉山滾滾而來,將安少爺團團包裹當中,肥肉在身邊蕩漾,脂肪在在眼前橫溢,安少爺頓時氣都喘不勻了,這就是一二三四五六?……那個正版安少爺不但吃得油膩,對女人口味更重啊!

  “咳咳——感謝大家對本少爺的關心,現在我要向大家宣布幾件事。”好容易在書童護駕下殺出重圍,安少爺站到臺階上,向府中的一眾奴婢仆婦發表講話。

  “這幾日我爹不在家,少爺我有傷在身,府中上下無人主事,難免少了些規矩。就像剛才那樣對少爺拉拉扯扯鬼哭狼嚎的,還有沒有點上下尊卑的樣子?先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打現在起,都好好想想自己是干什么的,該干嘛的干嘛去!再讓少爺我看著不順眼覺著不自在,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為人上位者必先立威的道理安少爺是懂的,所以他先吹胡子瞪眼睛了一番,壓壓場子。

  “哎呦——我的少爺唉,奴家這不是一時歡喜得忘了形嘛,說到底也是奴家對少爺的一片癡心呢。少爺您這是身子初愈心火未除啊,一會兒讓奴家給您去去火!”那位下巴低垂堪比鵜鶘,臉蛋耷拉好似彌勒,蠻腰讓水桶掩面,玉腿讓大象汗顏的小四姐姐,一步一搖肉浪滾滾的走上前來,一邊說著,一邊還向安少爺豎起一個風情萬種的蘭花指。

  我去!

  安少爺差點把上輩子噎死他的那塊餅干都吐出來。他對什么肥婆熟婦完全沒興趣,甚至十分厭惡。不過他畢竟還不太適應恃貴凌弱,更何況對于一個女人。所以他強行按捺住腸胃的不適,勉強用盡可能平淡的語氣道:“本少爺沒叫你過來伺候,退下!”

  “少爺——”小四似乎有所依恃,毫不在意膩聲喚著,繼續湊上來,肉乎乎的身子有意無意的蹭著他的胸口。其他幾個胖妞肥婆看上去也受到了鼓舞,呼啦啦又簇擁過來。

  眼看自己又將被肉山壓頂,安少爺陣陣反胃,也顧不得擺少爺的架子,手忙腳亂的對著那一坨坨肥肉連推帶搡。只可惜面前的道道肉墻噸位巨大且彈性驚人,倒把自己弄了一個趔趄。安少爺真怒了:“都給我滾遠點!”

  “啊——天老爺啊,少爺變心啦!上回還叫奴家小親親,這回又讓人家滾遠點!天老爺啊,你給奴家評評理啊——”小四順勢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著大腿撒著潑,其他的幾個更是對他毫不畏懼,抓胳膊的抱腿的,又哭又鬧,亂作一團。

  一直侍立在側的書童,方才還很淡定的對身邊發生的一切熟視無睹,可越看少爺現在那副狼狽不堪、手足無措的樣子,怎么也不像是在打情罵俏、樂在其中的意思,連忙很有眼力見兒叫過幾個壯仆,把那幾個婆娘拉開,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少爺?”

  “攆出去!把她們統統攆出去!”安少爺氣急敗壞的叫道。

  “少爺,她們都是……”

  “攆走!我再也不想見到她們!”

  書童再無疑議,轉身指揮著那幾個壯仆:“把她們調到外宅……等等,還是調去莊西別院吧,趕緊送走!”然后也不理會那幾個婆娘哭號罵街,回頭貼近安少爺耳邊,賤兮兮的道:“少爺,這幾個都是伺候您鋪床疊被、梳頭更衣的——通房——丫頭,把她們攆走了,這些差事……”

  “少了她們別人就不能鋪床疊被了嗎?通房……那個丫頭就可以這么放肆?誰把她們慣出這么多毛病?”安少爺火還沒消,怒道。

  “那個人……好像就是您……”書童偷瞄了一眼少爺,趁他沒有發作,連忙解釋道,“她們幾個都是少爺您平常寵幸的通房丫頭,少爺您不是尚無妻妾嘛,這幾個婆娘的身份也就半主半奴的,加上少爺您御下優容,對她們過于……小有放縱,結果她們不知好歹進退,少了規矩……”

  “呃……”安少爺無語。

  “那少爺的內房丫頭……可要小的給您再找幾個伺候?”

  “不必了!”安少爺一下子變得精神抖擻,撣撣袍子高聲喚道,“小七,你過來!”

  “哦。”遠遠的躲在人群之外的小七,低低答應了一聲,慢騰騰的蹭了過來,離他還八丈遠就趕緊停住,苦著臉,低著頭,含著胸,兩只小手貌似很緊張的搓來搓去,一副不情不愿擔驚受怕的樣子。

  “你躲那么遠干嘛?到少爺身邊來!”安少爺那一臉的不懷好意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所以大伙都很奇怪。剛才還是視寵婢如敝履的少爺,轉眼間怎么又有興致戲弄起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

  小七哆哆嗦嗦的像只受驚的小白兔似的磨蹭到他面前——裝得真像!安少爺想著,臉上堆起淫笑,湊近她那張煞白的小臉,色迷迷的道:“以后你來給少爺鋪床疊被,端茶送水,梳頭更衣,記住了嗎?”不待小七回答,又用一根手指勾住她小巧的下巴,學起電視里看到的惡少:“小妞,給少爺笑一個……”

  “不要……”小七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哀求著,眼角卻閃過一抹得意的狡黠。

  “哇咔咔,進屋去給少爺消消火!”他一把環住小七那纖細的腰肢,就往屋里扯。

  新少爺上任還沒燒完的那三把火?

  管他呢!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小七一邊無比配合的跟著他,一邊如泣如訴的繼續哀求著,還用小拳頭不住的砸著安少爺的胸膛——跟那會兒的大力金剛掌比起來簡直連撓癢癢都算不上嘛!于是安少爺的淫笑更盛。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只雞蛋。書童兩臂向外側大張,雙手內收作環抱狀,然后一下子收緊,直到兩手交叉抱肩,臉上是更夸張的目瞪口呆——少爺的口味,也太跳躍了吧?

  “咳咳,小七,我們的聊天正式開始!”

  “是,少爺。少爺你真好!”

  “啊——那個小七啊,少爺被你們搞出一身汗,伺候少爺洗個澡吧,嘿嘿。”

  “是,少爺。”

  ……

  “小七,給少爺更個衣,嘿嘿。”

  “是,少爺。”

  ……

  “咦,衣還沒更完,你怎么就走啦?”

  “剩下的自己更!”

  “那你也別走啊,咱們還沒聊天呢!”

  “你洗澡怎么聊?”

  “小七啊,你看澡盆這么大,熱水這么多,足夠兩個人洗啦,咱們一邊洗澡,一邊聊天好不好?”

  “你又在打壞主意對不對?真是劣性難改!”

  “哪有!少爺不過是為了節約水資源,為了制造溫馨和諧的聊天氣氛嘛。來,少爺給你揉揉肩搓搓背……”

  “邊去!又要討打是不是?”

  “來嘛!”

  啪——

  “啊呀——”

  ……

  “好疼啊,你能不能輕點?你不是說不疼的嗎?”

  “唉呀,第一次嘛,有點疼是難免的,忍忍就好啦。”

  “哎哎——還疼還疼,你騙人!我不要啦!”

  “乖哈,人家這不也是頭一次嘛,體諒體諒哈,嘿嘿。”

  ……

  “現在不疼了吧?”

  “嗯,不疼了。可我怎么感覺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我感覺很好啊!”

  “有點麻,有點癢,還……還是有點疼。”

  “好啦,再忍一忍,馬上就完啦!”

  “哦。”

  ……

  “小七啊,你這是給少爺梳頭還是給少爺剃度啊?”安少爺手里攥著一大縷頭發,齜牙咧嘴的說道。

  “唉呀呀,熟能生巧嘛,以后就好啦!”小七樂顛顛的跑過來,還捧著一面銅鏡給他看。

  只見他那本來烏黑濃密的長發,被一層層一排排的編成小辮,跟山路十八盤似的高高盤起,以直插云霄之勢扶搖直上,又像在腦袋上頂著一座小辮辮就的寶塔。還有幾縷不聽話的小辮從隊列中溜號,如弱柳扶風般的飄搖在他的頸側,蹭得他又麻又癢——隋朝男子的發髻他只是見過,這種“寶塔鎮河妖”式的奇葩發型他也不好輕易的大驚小怪,只是那些小辮讓他聯想起隋唐時期流行胡服,這莫非是“胡發”?于是他忍住滿腦袋的不適,小心翼翼的問道:“小七啊,你給我梳的是什么頭啊?”

  “我剛剛想到的啊!想到做到,我聰明吧!”小七滿臉得意的獻寶道。

  “啊——讓我去死吧!”

第8章 無敵神功呢?
鬧隋全文閱讀作者:張包包加入書架

  翌日,安少爺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他打算繼續賴在榻上睡個回籠覺,又覺得有些餓了。他悻悻的爬起來,喊了兩嗓子小七伺候洗面更衣沒人理他,就躡手躡腳的下了地,來到外間。

  外間的地榻上,一身褻衣褻褲的小七姑娘臉蛋紅彤彤的,睫毛翹著,嘴巴嘟著,鼻翼輕輕翕張,以極其不雅的一個標準的“大”字形俯臥著,像只貪睡的小懶貓睡的正香,連本該枕在頭下的藤枕硌在脖子上依然無知無覺。安少爺本想一巴掌拍在那個彈性十足的小屁股上,然后大叫一聲“太陽照屁股啦還不起床!”可是心底莫名的一動,讓他彎下腰,慢慢的抽出藤枕墊在她的頭下,再把踢到一邊的絲被給她輕輕的蓋上。之后,還是沒忍住在她那粉嫩的小腿上搔了一把,然后溜之大吉。

  自己套上外袍,把頭發胡亂的扎個馬尾,然后安少爺就興沖沖的出了門。來到外宅,找到正張羅著家人忙里忙外的書童,急吼吼的找飯吃。書童連忙撂下手頭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給少爺張羅早餐。

  昨日得了他的吩咐,這頓飯果然不見油膩,清淡得很:一碗小米粥——嗯,應該叫粟米粥,幾碟綠油油、脆生生的不知名小菜,半只咸鴨蛋,吃的安少爺神清氣爽。飯畢,他拽過在一旁伺候的書童,少爺要出府了!

  剛出府門,呼啦啦圍過來幾個身著公服腰挎橫刀的精壯漢子,為首一人眉開眼笑,拱手揖道:“安公子,您大好了?”

  看少爺一陣愣怔,書童趕緊湊過去,貼心的低聲介紹:“這是縣里的邊捕頭。”

  “啊呀呀,早啊邊捕頭。有勞邊捕頭掛念,小弟無恙啦。”安少爺反應不慢,立馬照貓畫虎的回了一揖,笑嘻嘻的答道。

  “早……”邊捕頭有點迷糊的抬頭看了看早已高掛中天的太陽,連忙又問道,“安公子這是要往哪里去?”

  “我這不是在府中悶了幾日嘛,今天出來消散消散。邊捕頭有事嗎?”安少爺問道。

  “是這樣。本縣境內的治安一向良好,不敢說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也是匪人絕跡,百姓安居樂業……”說罷,邊捕頭似是無意的看了安少爺一眼,看得他一陣心虛,“可近日卻有強人流竄本縣作惡,導致安公子無端遭此一劫,王縣令和趙縣尉非常震怒,責令本捕頭限期破案,請安公子無須掛心。不過昨日安公子轉危為安之后,趙縣尉擔心那強人得知后再來為難安公子,特命本捕頭帶手下差役人等前來保護。所以,還請安公子稍安勿躁,在強人未落網之前,盡量減少外出,既不讓我們為難,也不給強人可趁之機。”

  強人?你嘴里說是強人,心里把他當成為民除害的俠客義士都說不定!安少爺心下腹誹著。不過不管是強人也好,大俠也罷,他都不怎么在乎。崔判官可是親口說過他還有幾百年壽辰的,簡直是個不死的妖怪。就算他想死,又有哪個牛頭馬面無常小鬼活膩歪了敢來收他?

  于是安少爺甩開手中的折扇,搖了幾搖,滿不在乎的說道:“謝謝趙縣尉和邊捕頭的一番心意。不過這消息傳出還不到一日,強人哪能知道的那么快?我不過在附近轉轉,邊捕頭放心啦!”

  “可是……”

  “再說了,上次是那強人暗中偷襲才得了手,我豈能再給他偷襲的機會?別忘了本公子也曾是武舉出身,正想跟那強人較量一番!本公子丟的場子,一定要自己找回來!”安少爺咬牙切齒,狠狠說道。

  “這……”

  “書童——”

  書童立馬知情識趣的從袍袖里變戲法似的掏出一串串的錢,挨個塞進公差的手里,最后把剩下的一股腦塞給邊捕頭,滿臉堆笑道:“邊捕頭還有各位兄弟辛苦了,這是我們少爺的一點心意,也請您行個方便,我們少爺說了……”一回頭,才發現自家少爺都快溜出半里地了,顧不得邊捕頭,連滾帶爬的追去了。

  ……

  安家莊有大約兩百戶人家,在那個年代,哪怕是在京兆郡這個堪稱天下最為富庶繁華、人煙稠密的地區,也算是個不多見的大莊子了。這里的莊戶,安姓一族幾乎占了絕大多數,而不管是安姓還是外姓,又幾乎都是安老爺家的佃戶。華陰安家雖然不是什么世家大姓,安老爺家一支在安家也不是嫡系長房,可誰讓人家財雄勢大,連官府世家都禮讓三分呢?再加上安老爺樂善好施,造福鄉里,地租每畝田只收粟五升,免費為佃戶提供種子耕牛,逢上個天災人禍更是減租免息,趕上個大年小節還有紅包送上,簡直比種自家地還劃算,全天下上哪找這么好的東家?于是不管族長族老還是赤貧外姓,有地的都賣給了安老爺,沒地的更是理直氣壯的給安老爺家種地。安老爺回鄉十余年,買下了整個安家莊,可安家莊的莊戶們卻豐衣足食,日子一天比一天紅火,成了遠近聞名的福鄉樂土。

  此時已是暮春,犁地播種等重農活已經結束,莊戶們大都還算清閑。從莊里橫穿而過的官道兩側的樹蔭下,三三兩兩的莊漢村婦,一邊聊著閑天,一邊或修補農具,或織補衣物,小孩子圍著他們奔走嬉戲。莊子中心那個唯一的小酒館里人滿為患,中央的一張矮幾上,幾個過路行商正大聲談論著一路上的雜聞軼事,莊漢們圍在四周,沽來兩碗濁酒,就著幾粒鹽豆,或坐或蹲,聽得入神。

  安少爺一身素白色的長袍,一手負后,一手搖扇,面如桃花,滿臉壞笑,一步三晃,身后還跟著一個青衣小帽,賊眉鼠眼的書童,像極了他印象中的地主惡少出來為禍鄉里的模樣。可接下來他預想的雞飛狗跳、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場面卻沒有出現,除了個別人居然還站起來跟他打個招呼外,大部分人無動于衷,該干嘛還在干嘛。

  他本是一心想繼承正版安少爺的惡霸衣缽,欺負欺負良善弱小,調戲調戲大閨女小媳婦,下館子不給錢,大路中間橫著走什么的。反正以他現在的身份,軍國大事與他無關,老爹的生意也沾不上手,書不讓讀武不讓練,他還能干點啥?可貌似壞蛋也不是想當就當的,起碼眼前這些群眾演員就很不配合,讓極度缺乏作惡經驗的他無從下手。

  “書童,他們看見本少爺怎么不跑啊,你不是說我人見人怕,有小兒止啼之效嗎?”安少爺拉過書童,心虛的問道。

  “少爺您在這十里八鄉的頗負盛名,有口皆碑……”書童拍馬屁那是本能反應,完全不經過大腦。等他反應過來,結合少爺醒來以后的變化,立馬改口,“咱們家里這片地兒少爺您早就玩膩了,懶得跟這幫粗漢蠢婦一般見識,對他們少有騷擾……那個教導,所以他們對少爺……那個缺乏尊重……”

  原來安少爺還有不吃窩邊草的惡習!本來他還對著路邊一個賣梨的村姑蠢蠢欲動,如今只好作罷。身子也不晃了,扇子也不搖了,一臉無趣的踱進那個小酒館。書童趕走了幾個莊漢,空出一張矮幾,請安少爺坐了過去。

  “及至今年正月,陛下御駕親征,親率大軍兩百萬分左中右三路,齊頭并進東征高句麗。三月強渡遼河,大敗高句麗軍,殺敵十萬!包圍遼東城。同時派遣宇文大將軍統兵五十萬抄敵后路,來護兒將軍領水軍二十萬側擊之。我聽軍中的親戚說,我朝大軍兵強馬壯氣勢高昂,高句麗小丑人心惶惶兵疲甲破,我軍大勝那是指日可待啊!陛下玄謀妙算,將士銳志奮勇,就連我等小民也是與有榮焉,熱盼王師凱旋啊!”一個身材不高,黃臉短須,面貌有些猥瑣的行商口沫飛濺的夸夸其談,仿佛面對的不是一個破酒館里的村野閑漢,而是正倨立在朝堂當中給皇帝老兒作軍情戰果匯報。四下里圍坐的莊漢們也很配合的嘖嘖贊嘆——

  “嘖嘖,兩百萬大軍呢……唉我說二蛋子,兩百萬是多少人啊?有縣城人多嗎?”一個莊漢跟著嘖嘖了半天,突然很好學的扯過身邊的一個漢子問道。

  “應該差不多!你想想啊,咱們安家莊還不到幾百口子人,每年收糧的時候里長還經常算不明白人頭呢。縣城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會比兩百萬少。你不信?咱算算哈,一個里長能管幾百口子人的錢糧,縣官老爺養著一百多號捕快稅吏,就能管一百多個幾百口子人。皇帝圣明,是天子,我估計著怎么也能頂那一百多號人吧,再多了,皇帝一天到晚哪數得過來那么多腦袋?還打不打仗了?”那個叫二蛋子的莊漢顯然是個推理派,還有當數學家的潛質,一番話有理有據,說的身邊的漢子們頻頻點頭。

  “我就說你二蛋子缺心眼!皇帝自己數腦袋?虧你想得出!那些文官大將,娘娘宮女都是干嘛的?還沒縣衙的差役人多?我就說兩百萬大軍肯定比縣城人多!”一個精瘦的莊漢高聲反對,于是圍觀群眾們紛紛改旗易幟,對他表示贊同。

  “當今陛下千古一帝,天縱英才,此次親征自當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你們這些無知草民,當皇帝御駕親征就是數腦袋玩啊?那是開疆拓土,那是萬世基業!你們懂不懂?”那個行商對自己的高談闊論顯然是相當自得,一開始對眾人的反應也還算滿意。現在看到話題有點跑偏,沒他什么事了,趕緊跳出來撥亂反正。

  “就是,皇帝才不用自己數腦袋,皇帝要干的事多了去了。”二蛋子剛才被駁了個面紅耳赤,現在趕緊順著行商的話出來找場子。

  “那你說皇帝都在干些什么?”那個精壯漢子繼續擠兌二蛋子。

  “皇帝都干些啥……”這個問題顯然讓二蛋子這個推理派一時找不到推理的依據。他抓耳撓腮了半天,突然一眼瞅見了剛剛落座的安少爺,靈機一動道:“皇帝每天都忙著娶娘娘、生太子,還有吃羊頭,喝清酒!”

  娘娘……太子……還有羊頭清酒……

  圍觀群眾們,包括那個精壯漢子都立即被二蛋子極富誘惑力的發言吸引住了,一個個滿臉的憧憬,連嘖嘖贊嘆都忘了。

  “你們……這些其蠢如豬的鄉野鄙夫!真是不堪教誨!”那個行商眼見自己的高見卓識成了莊漢們的意淫臆想,不免有白璧蒙塵對牛彈琴之感,忍不住拍桌罵道。

  “你說什么?麻煩你再說一遍……”安少爺啪的甩開折扇,輕輕搖著,漫不經心又一副很有教養的樣子,對那個行商微微一笑道,“可好?”

  剛才聽到行商的一番高談闊論,安少爺有點膩歪。對隋煬帝三征高句麗那段歷史,他知之甚詳,如果說行商對此夸大其詞還包含有原始愛國主義和民族自豪感在內也就罷了,可他是知道這場戰爭的前因后果以及結局的,越是如此他聽著就越不舒服。更何況他非常膩歪行商對那皇帝老兒的馬屁連天——那跟書童的馬屁可不一樣,畢竟這回不是拍在他屁股上的。

  一見發問的是個似乎身份高貴的白衣公子,那個行商倒也不敢造次,微微欠身道:“這位公子請了!某聽及幾個村漢言辭污及當今陛下,心有憤慨,故而口不擇言。有冒犯公子之處尚請海涵。”

  “哦。你說他們言辭污及陛下,我怎么沒聽出來?”安少爺很好奇地問道。

  “陛下高瞻遠矚,為我朝萬年基業不惜圣體親征高句麗,那是何等的勤于國事!這等無知蠢民竟然在背后非議陛下,妄言帝事,豈不是膽大包天,罪該萬死?”行商說得理直氣壯,維護皇帝跟維護他爹似的。

  “嗬嗬嗬!好一個天子順民萬世師表啊!可本公子一不是皇親國戚,二不是高官顯貴,保不了你升官發財,你對著本公子表個什么忠心?”安少爺更膩歪,忍不住語帶嘲諷,完全不管自己亂用成語而且頗多犯忌之詞。

  “你忤逆犯上!”行商像撿到寶似的兩眼放光,看了看身邊的同伴,拍案而起,“我們拿他去見官!”

  “唉呀呀,我好怕怕哦!不要抓我哦!我家很有錢的哦!你不要抓我,我給你很多錢的哦!”

  安少爺方才沒扮成壞人,正在無趣,現在有人撩閑,豈有不湊湊熱鬧的道理?他一副被嚇壞了的樣子,扇子都被他撇到了一邊,雙手撫胸,連退兩步,滿面驚恐,嘴里不斷討饒,聲音卻嗲得膩人。加上他那俊俏的臉,迷人的桃花眼……在場的不分男人女人都看直了眼,書童頓時一陣惡寒。

  “少爺您不用怕他,且不說他空口白牙的,就算他有真憑實據,一個外鄉人,在咱們這一畝三分地還能翻了天去?再說了,少爺您是什么人,別說招惹您,就是見您躲著走的您還得追出三里地踹上兩腳呢……憑您的功夫,這幾個貨還不夠您消化食兒的。就算您不想動手,小的我……當然打不過,不過在這里的哪個不是咱家的長工佃戶?你說句話,一人一腳也弄他們個筋斷骨折!”書童實在看不慣自家少爺那副沒德行的樣子,忍不住湊到他耳邊,好心的提醒。

  “邊去,看少爺怎么跟他玩!”安少爺一把把書童扒拉到了一邊。

  那邊廂,方才還一臉正氣的行商,目睹了安少爺“花容失色”的媚態,頓時跟變臉似的換了一張和氣的笑臉,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輕輕的拍著:“這位小公子可是‘香火兄弟’?”

  “啊……”安少爺一呆,他沒聽明白。

  “只要小公子愿為某侍寢一宿,今日之事自可略過不提,你看……”行商色迷迷的說著,越湊越近。

  我去!演過了!安少爺明白過來了,頓時惱羞成怒,一把甩開行商的手,左腿一記正踹,狠狠的踹向行商的下腹。于是猝不及防的行商就像是斷線的風箏般飛出三、四米遠,雙手捂住下身,兩眼翻白口吐白沫,已是昏迷過去——看來他下半輩子都不用為找人侍寢而煩惱了。

  安少爺一腳既出,看也不看對面那幾個躍躍欲試的行商伙伴,自顧自的擺起了POSE:雙腿分開下蹲成馬步,再左腿后撤成四六步,身體微微后傾的同時左臂向后張開上揚,豎掌如刀,右臂則平直前伸,掌心向上,五指略分,食指向上輕輕一勾——這分明是剽竊黃飛鴻的經典起手式嘛!不過也有正版的,就是安少爺那獨有的霸氣中泛濫著淫蕩,犀利中蕩漾著賤相的笑容,那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好——”

  眼見那個本來身份就比自己高貴不了多少,還出言辱罵自己的行商被少爺干脆利落的一腳踹翻,接著少爺又亮出這么漂亮的功夫,圍觀的莊漢們無論是心向少爺的還是純粹看熱鬧的,都忍不住叫起好來。于是乎安少爺更加得意,食指對著那幾個行商伙伴勾得更輕快了——要是再有幾個無知美少女捧著花跳著腳流著眼淚大喊“安公子我愛你”就更完美了!安少爺意淫著,陡然間眼前出現一只碩大的拳頭,而且越來越大!

  “啊——”

  伴著安少爺沒完沒了的“啊”,他的身子也跟斷線的風箏似的向后飛去,然后降落在一張矮幾上,頓時幾歪酒灑盤飛碗打。昨天挨了小七一頓連環掌,也不過是眼前一花,可現在卻如同千樹萬樹梨花眼前開,還沒等他想明白為毛自己一身武功還會被揍,便有更多的拳腳便雨點般的砸在他身上。

  “救命啊——”

  安少爺重生也不過一天,這般絕望的嚎叫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響徹在安家莊的上空了。

  ……

  小酒館門口的臺階上,安少爺四仰八叉的斜倚在書童身上,方才那個如玉樹臨風般的翩翩佳公子,如今衣衫破爛,一身滴滴答答的酒污湯水,還沾著幾片菜葉,像是剛從泔水缸里撈出來的似的。那張讓如花少女都會嫉妒的俊俏的臉蛋上,一面高高腫起,一面赫然是幾道鮮紅的抓痕,鼻血還沒擦干凈,最扎眼的就是一只烏漆麻黑的大熊貓眼,倒是顯得頗為俏皮可愛。

  “少爺,以小的旁觀您練武十年的經驗來看,您自創的那個起手式進可攻,退可守,也就是少爺您天縱奇才舉世無雙才能想得出來。不過那廝一記炮錘妄圖直取少爺您面門之時,少爺可使出那招神龍擺尾,側身錯步,左手反掌直擊丹田!然后下盤使橫掃千軍,雙掌分花拂柳,這幾個貨就算不筋斷骨折,也得倒地不起。少爺您那陣子是……盯上哪個漂亮的小娘子了?”書童一邊沾著酒給他按摩大腿上的一塊青腫,一邊喋喋不休的給他講解回放剛才的那場斗毆。

  “什么神龍擺尾橫掃千軍的!你這么能耐,剛才打架的時候也沒見你好哪去,還不是跟我一個德行?”安少爺被說得氣急敗壞,指著書僮臉上那個幾乎跟自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熊貓眼恨恨的道。

  “小的蠢笨,只能在旁邊看少爺練武而已,看得多了記住了些,也只是光會說不會練,可少爺您……”書童連忙給自己辯解著,突然一愣,指著安少爺道,“少爺您不是把這一身功夫也忘了吧?”

  功夫!忘了?

  安少爺目瞪口呆。自打他聽說自己占據的這具肉身允文允武十項全能,按他一貫不求甚解的性子自然是全盤接受毫不懷疑,壓根沒動過試一試、練一練的念頭。如今書童的一句“忘了”登時驚出他一身冷汗,搜腸刮肚了半天,什么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什么弓馬步戰十八般武藝件件精熟,貌似都跟現在的他沒有半毛錢關系。

  這可怎么辦?他這個冒牌安少爺文不能武不行的出來丟人現眼他倒不在乎,反正安少爺的厚臉皮他是繼承下來了,大不了就大言不慚的用那個“忘了”應付了事。可是“忘了”這些玩意,在這個時代幾乎就等于是個百無一用的廢人了。就那剛才來說,如果碰到的不是幾個只有一把蠢力氣的行商,而是幾個武功高強的大俠也好大盜也罷,他的一條小命弄不好就交代在這了。

  小命?想到生死這個在別人來說了不得的大事,他倒放心了。以后再碰上這樣的事,他可不能再像剛才似的找揍了,他決定向小七姑娘學習:惹不起我就跑,跑不過再掄王八拳,王八拳也掄不贏,那只好使出小七姑娘的撒手锏了——我死給你看!

  ……

  “安公子,安公子——”

  “啊,邊捕頭,你有事?”安少爺從愣怔中緩過神來,看到了眼前的邊捕頭。

  “安公子,我已經問明了事情的經過,也驗過了這幾個兇人的過所,查實了來歷。”邊捕頭指了指身后那四位被繩索跟穿螞蚱似的穿成一串、鐵鏈纏身的行商,然后嚴肅的說,“我現在懷疑他們就是幾日前行刺安公子的兇徒!”

  “冤枉啊,我等都是東都人氏,此去京師討要貨款,今日過午剛剛途經此地,所持過所上面途經的官府勘驗日期清清楚楚,如何在幾日前行兇作案啊!”那四個行商剛才也被施救安少爺的莊漢們揍得鼻青臉腫,打頭那位還在彎著腰手捂下身,現在也顧不得了,滿口喊冤叫苦連連。

  “少廢話,本捕頭查案多年,你們是什么貨色還看不出來?一會兒到了公堂之上,刑木之下,看你們還狡辯!”邊捕頭對行商不假辭色。

  “他們就是兇手?”安少爺對邊捕頭的結論深表懷疑。上回據說他挨了一巴掌其實就已經丟了小命,這次少說也挨了幾十記拳腳,卻只有些皮外傷。莫非他死了一次之后功力大進?這就有點太扯了。

  “安公子如今身子不便,請先回家中休息,待明日我再到府上問話。在下公務在身,先行告辭。”邊捕頭看樣子也不想跟他多說,對他一揖,帶上公差和那串行商轉身離去。

  “書童,咱們回家。”安少爺心情有些低落,又渾身脹痛衣衫不整的,早沒了出游的興致。

  安少爺的內宅,小七正在給少爺擦藥。安少爺仰躺在榻上,只穿著一條犢鼻褲,全身上下十余處青腫淤紫看起來觸目驚心,一張俏臉險些成了豬頭,疼得他齜牙咧嘴,甚是可憐。

  不過人家小七姑娘可不這么覺得,她一邊擦著藥膏,一邊還忍不住的眉開眼笑。

  “小七,少爺挨了揍,你看起來很開心嘛。”

  “沒有沒有,其實人家很傷心啦!嗚嗚——少爺你真可憐!”

  “別裝了,光打雷不下雨,你怎么不沾點口水畫出兩行熱淚?”

  “嘻嘻。說真的,剛看見少爺被打成這個樣子,人家真的傷心了一下呢。”

  “就一下?你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少爺白疼你了。”

  “本來還有很多下嘛,不過仔細一看少爺的樣子,好像一只白熊哦,真的好可愛哦!我就忍不住笑啦,哈哈——”

  “白熊?你去過北極嗎?胡說八道!”

  “本來就是白熊嘛!你的眼睛就跟白熊一樣哦,我在東都看到過的。”

  “不就是熊貓……喂!小七,你別總擦一個地方啊,少爺的肚子都被你搓禿嚕皮啦!”

  “啊——對了少爺,你的詩寫得那么好,宅子里的姐姐都得過你的詩,就我沒有!少爺你也給小七作一首詩好不好嘛。”

  “你這丫頭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吧……你能不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不想寫就算了!反正人家也是沒人疼的……嗚嗚——”

  “好好好,怕了你了。嗯……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舉頭擦把汗,低頭接著干。”

  “咦——這是什么詩?感覺怪怪的。你給別人寫的都是羅襪啊雪肌啊蓮足啊什么的,怎么到我這又是鞋又是汗的?還低頭接著干?”

  “呃……這首詩說的就是現在啊。你看,這是晚上吧,那是月光吧,咱倆的鞋……雖然不知道被甩哪去了,但肯定是兩雙吧!你伺候少爺擦藥很辛苦,但是你一不叫苦二不喊累,擦把汗繼續干——少爺這是在夸你嘛!”

  “原來小七這么能干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哈哈哈——”

  “呃……你真能干!少爺應該賞你點什么,要不少爺寵幸你一下?”

  “少來啦!不過少爺你真有才華,你以后每天給小七寫一首詩吧!”

  ……

第9章 招來1幫欽犯
鬧隋全文閱讀作者:張包包加入書架

  第二天天還沒亮,安少爺就被書童叫醒,說是趙縣尉和邊捕頭到了。正做夢娶媳婦的安少爺只得唧唧歪歪的起床,叫起小七給他梳頭凈面。奈何小七也是半迷糊半清醒,于是安大少爺就半披著頭發,滿臉是水的的來到前廳見客。

  “趙某這個時辰上府叨擾,攪了安公子清夢。怎奈公務緊急耽誤不得,還望安公子見諒。”一個戴著幞頭,面容清矍,頜下三縷長須,身穿皂色官袍的中年人一見安少爺,當即站起歉然說道。

  這應該就是趙縣尉了。

  安少爺夢里沒娶著媳婦,雖然一肚子不樂意,但眼前這位畢竟是個官兒,他也不敢造次,連忙還禮道:“趙縣尉太客氣了,不知何事需要學生效勞,請直言不妨。”他是縣學學生,又兩度被薦為舉人,見官自然無需下拜并自稱草民。

  “趙某此來是為了昨日公子擒拿行兇歹人一事。經我等連夜審訊,發現這四名賊子是通緝已久的欽犯,事涉一起謀逆大案,已非本縣可以自專,故此王縣令已將此事上報劉太守請求定奪。此案若非安公子急公好義勇于任事,那四名要犯極可能蒙混過關,釀成大禍。安公子立此大功,朝廷必有封賞,本縣上下也是與有榮焉啊!呵呵,趙某在此先行恭喜安公子了!”趙縣尉言罷,居然對著安公子揖了一揖。

  “啊……不是說他們是上次行刺我的歹徒嗎?怎么又成了謀逆要犯了?”安少爺更糊涂了。昨天邊捕頭說那四位是行刺他的刺客他就覺得有點扯,這下可好,一夜之間又升級成謀逆欽犯了。我老人家閑極無聊撩個閑打個架,被揍一頓就扯出四個欽犯,這劇情也太狗血了吧?

  “那個……我本來是這么懷疑他們的,可到了公堂之上……”站在一邊的邊捕頭表情尷尬,剛要解釋幾句,就被趙縣委眼一瞪,手一攔給打斷了。趙縣尉轉過身對安少爺說道:“此事涉及官府機密,安公子就不宜知道的太多了。我等此來還有兩件事,其一是此案涉嫌謀逆,案情重大,一旦走漏了風聲,讓逆賊有所準備,必成大亂!因此還請安公子及府上相關人等嚴把口風,切勿泄露消息,以免無妄之災!”

  見趙縣尉神情肅殺,語風轉厲,安少爺只得諾諾答應。趙縣尉對安少爺的表現還算滿意,口氣一轉,笑道:“至于安公子的功勞,我等是斷不會有所隱匿的,王縣令也已將此事照實呈報劉太守,安公子盡可放心。這第二件事嘛,那四名要犯如今需要嚴密看防,縣里人手不足,只得撤下原本巡防貴府的公差,所以還請安公子近期盡量不要出府,以防不測。”

  “這個……刺客還沒抓住,現在又惹上了欽犯,我現在急需官府提供保護啊!萬一……”安少爺對趙縣尉卸磨殺驢的行徑很不滿,連聲抗議。

  趙縣尉微微一笑,手一擺打斷安少爺的抗議,說道:“只要安公子不說,誰又知道他們是欽犯?賊寇又如何會尋安公子生事?而且安公子閉門不出,不但撇清了可能泄密的嫌疑,那刺客又安敢在青天白日之下上門作案?呵呵,安公子稍安勿躁,本縣尉公務繁忙,就不久留了,告辭!”說罷,帶上邊捕頭,頭也不回的走了。

  “靠!撈著個大彩頭就急吼吼的去邀功請賞,不管本少爺死活了,王八蛋!”安少爺憤憤不平的嘟囔著,轉頭對書童叫道,“餓死啦,趕緊開飯!”

  ……

  飯畢,安少爺帶著書童來到后花園的一處空場,那是他以前習武的所在。如今經過安老爺的一番破壞,十八般兵刃不是被回了爐,就是被鑲金嵌玉成了沒用的擺設,兩個足球場大小的習武場上種滿了蔬菜瓜果,剩下的箭靶、石鎖、草人什么的亂七八糟的散落一旁。他叫書童喊來十幾個壯仆,砍樹拔菜,平整場地,又現場畫出圖樣,找來木匠鐵匠,制作搭建單雙杠、杠鈴、木馬、繩網、索橋、平衡木等他能想起來的后世的體能訓練器材,又叫書童帶人到縣城打造些上好的兵刃。

  他有錢又有人,工程自然進展極快。到了第二天正午,除了兵刃打造尚需幾日,習武場基本完工。安少爺一身利索的短打扮,把所有人都攆出后花園,獨自一人進了習武場。

  自從他發現自己沒從正版安少爺那里繼承來半分文才武功,他開始想到的僅是如何不穿幫不丟人的問題。可現在行刺的他的刺客還不知道藏在何處伺機下手,又惹上了一幫謀逆的朝廷欽犯——隋末敢造反的有哪個是好惹的?無論他最熟悉的《說唐》里邊的“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煙塵”、“賈柳樓結義四十六友”、“四猛八大錘”什么的是真是假,只要惹上了弄死他比碾死只螞蟻都輕松。他倒是還記得唐詩宋詞百十余首,可就算他能一吟傾人城,二吟傾人國,也架不住那幫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反賊的三拳兩腳。看來他能指望的,也只有這具底子還算不錯的身體了。

  他走到一只石鎖前,目測大概有八、九十斤,這讓他心里很沒底,畢竟在他的記憶里,一袋五十斤的大米就能把他壓趴下。他學著舉重運動員的姿勢,深深扎下馬步,雙手緊握石鎖的握手,氣運丹田,大腿肌肉繃緊,腹肌收縮,兩肩端起,肱二頭肌高高鼓起,眉一皺,牙一咬,全身肌肉瞬間爆發,重心反向后傾,大喝一聲:

  “起——”

  然后他就覺得雙手一輕,一個屁墩重重的坐在地上,那個近百斤的石鎖,竟被他高高拋起,甩到了身后六、七米遠。他有些不可思議的爬起來,活動了一下因為剛才用力過猛而有些拉傷的肌肉,走到石鎖前單手一拎居然可以高舉過頂!又舉了幾下,雖然有些吃力,但這把子力氣,打架夠用了!

  玩了會兒雙杠,又做了幾十個引體向上、俯臥撐什么的,有點氣喘了。不過比起前世那個上趟四樓都得歇兩歇的張則平,安少爺已經非常滿意了。現在自己的體能問題不大,也就是繼續鍛煉保持下去的問題了,不過他不懂武功啊!以他現在這一腳踢出、一拳擊出至少百余斤的力道,只要心態平穩,再碰上那四個行商,不打得他們滿地找牙才怪,可要是碰上練家子,還是白給。

  想起武功,他不自覺的又擺出黃飛鴻的那個經典起手式,畢竟那是自己的偶像嘛。想起書童說的神龍擺尾,于是側身錯步,右掌向外一掛,左手化掌為拳,也不管什么丹田不丹田的,直線擊出!接著情不自禁的就是右腳一記正踹——那畢竟是自己無師自通的得意之作嘛!不過要是高手估計就踹不著了。于是右腿收下墊上一步,身體前沖左膝提起上頂,右肘高舉下砸——哈哈,傳說中的泰拳的膝肘功夫拿來活學活用,這個時候的人應該沒見過泰拳吧?

  安少爺又把這三招從動作片里東拼西湊來的“功夫”反復練習了幾遍,反復設想了對手的反應,頓時覺得無懈可擊,神功已成,于是哈哈大笑三聲,一溜煙竄出后園,找小七玩去了。

  接下來十幾天,安少爺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偶爾也來后園練練功夫。偶爾經過后院的下人,看到少爺拳打得煙塵漫天,刀舞得花里胡哨,箭射得滿地都是,倒也不覺得奇怪。唯一有點跟以前不一樣的,就是以前經常看見少爺滿地追著欺負小七姑娘,現在則是隔三差五的就看到那個瘦骨伶仃的黃毛丫頭張牙舞爪的追著少爺滿院子打。不過人家少爺都樂顛顛的不當回事,當下人的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這一日,安少爺正拿著一張圖樣,指揮幾個木匠打造高腳椅和高腳桌。他來到這個世界,最不適應的就是坐的問題了。別說這個時候最正規的跪坐了,就算那種被認為是休閑坐姿的胡坐、趺坐,也能坐得他腰酸腿麻痛不欲生。就算他平常在自己家里不用管什么無禮不無禮,學著小七那樣屁股坐地,兩腿向前叉開“箕踞而坐”,也硌得他屁股疼。所以他不得不開始“發明”他所習慣的坐具。

  他正指手畫腳,指揮得幾個木匠團團轉,書童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對他說道:“少爺,老爺離家已經大半個月了,一直音信皆無。您看是不是要派人打探一下老爺的行蹤?”

  “呃……老爺!”安少爺一愣,他早就把這個便宜爹給忘到爪哇國去啦。不過中國歷代王朝最講究“百善孝為先”、“以孝治天下”什么的,自己對這個莫名其妙失蹤了的爹不聞不問好像怎么也說不過去,這不,連書童都看不過眼了。安少爺趕緊給自己找借口,“是啊,我也一直在擔心爹爹,連做夢都夢到了呢!不過趙縣尉不讓我出府,我干著急也沒用啊?”

  “少爺出不得府,要不小的去趟縣衙,請趙縣尉和邊捕頭幫忙打探一下消息?”書童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這幫官兒能幫咱們忙?我看他們可不怎么地道。”安少爺對那兩個官兒的印象可不咋地。

  “先別說平日里老爺幫了他們不少忙,沒少打點,再怎么著咱們家老爺怎么也是這縣里數一數二的大戶士紳,無端失蹤他們也要擔責任的。于公于私他們也不敢不聞不問,何況也不過是要他們發一道文書,查勘一下沿途官府的過境驗身,他們不會不幫忙的。”書童連忙給他解釋。

  “那好,你就去縣衙走一趟,有了消息速速回報于我。”

  “是,小的這就出發。”

  一直到了日落,書童才怏怏的回到安府。原來,縣衙里如今不但無人理事,幾乎門可羅雀了。一干官吏差役,統統押解著那四名欽犯,前往京師去了。

  “這可怎么辦?”安少爺也著急了,畢竟這個爹對他還不錯,他來到這個世界看沒見過一面呢。

  “要不,小的明日再去一趟縣城吧。縣城里的大小店鋪,大半是咱們家名下的,車船店腳牙,每日里沿官道、運河往東都方向去的不計其數。若是指使他們沿途查探老爺的行蹤,也許能有所收獲,總比在家等著強。”書童繼續出主意。

  “好!就這么辦!明天少爺帶著你一起去!”安少爺在家關了十多天禁閉,早就想出去透口氣了。如今有了這面找老爹的孝字大旗,那些煩人的官兒又不在家,立刻自告奮勇。

  “可是少爺的安全問題怎么辦?還是小的去吧,一定辦的妥妥帖帖,請少爺放心。”書童連忙阻止道。

  “怕什么!少爺我武功高強……呃,上次不過是一時大意罷了,你叫上幾個身手好的家人,咱們一起去,就這么定了!”安少爺一來不怕死,二來自恃神功初成,自然不理書童,執意前往。

  書童也不敢過于違逆少爺,只得答應下來,去外宅給少爺挑選保鏢了。

  “少爺,明天你帶著我一起去縣城吧!”

  “不行,你個小丫頭跟著去算什么。少爺這是去辦正經事,又不是去玩,別胡鬧。”

  “不嘛不嘛,帶我去吧,好不好嘛!人家從來沒去過縣城呢!”

  “不行!少爺我要去青樓……那個請人去醉仙樓吃飯,你去了不方便。”

  “騙人!小四姐姐她們你都帶去過,怎么帶我就不方便了?還說你寵人家,嗚嗚——”

  “好啦好啦,下次帶你去好不好?這次少爺真的很急……不,是很……那個忙。”

  “不行,就這次,你到底帶不帶我?”

  “不帶!啊呀——小七你怎么又打我?”

  “到底帶不帶?老娘不發威你當我是小貓啊?”

  “啊呀呀——小七!少爺是寵著你讓著你,你可別蹬鼻子上臉!惹火了我,我就……”

  “呀呔!”

  “啊呀呀呀——救命啊——”

第10章 天上掉下個小表妹
鬧隋全文閱讀作者:張包包加入書架

  安家莊莊外的曠野上,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沃土良田,鄰近水渠的水田里種的是稻子,更大片的旱地里生長著麥子。時值六月仲夏,青青的綠苗在已經稍顯炙熱的陽光下幾乎是迎風拔節,勃勃而生。田野間的郁郁蔥蔥之間,間或有幾個農人在拔草除蟲,一派靜謐安詳的田園風光。

  安家莊位于縣城以西二十余里,是通往京師的必經之路,所以這里的官道修的開闊筆直,墊著厚厚的黃土,可并行五輛馬車。官道兩側栽植著兩排高大茂密的行道樹,濃厚的樹蔭灑在官道上,陽光再毒辣也能給路人帶來絲絲涼意。可如今辰時剛過,官道上行人難覓,日頭也懶洋洋的才爬過半天,只有一輛華麗的馬車和三匹健馬從安家莊馳出,沿著官道急急東行。

  這是一輛一匹高頭駿馬拉就的雙輪馬車,車轅和車軸是用堅固耐用的榆木整根打造,兩幅硬木制成的車輪包裹著厚厚的銅箍,車體則使用華貴的香樟木,精雕細刻,描金涂銀。車廂內,一臉晦氣的安少爺半倚著,有氣無力的假裝看著車外的風景,而盤膝坐在對面的小七,則是眉開眼笑,一張小嘴自打上車就沒合攏過。

  車轅上,坐著趕車的小車和書童,緊隨車后的三匹健馬上,分別是外宅的二管事老劉、養狗的二狗和喂馬的小馬。

  一路無話,小半個時辰就到了華陰城下。

  自古關中之地山川險要,易守難攻,有百二秦關的說法。漢初張良曾言“關中之地,阻三面而守,獨以一面東制諸侯”,這一面說的是古函谷關,放在今日,就是潼關了。而華陰作為潼關以西的第一座大城,自古有“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稱,南依秦嶺,北臨渭河,廣通渠緊鄰縣城蜿蜒東西,是連接京師與東都的咽喉水道。正因為華陰地處要沖,為兵家必爭之地,因此城墻修筑得堅固高大。城墻高近四丈,周長約六里,城基用三合土夯筑而成,表面用青條石砌筑而成。在這個年代,幾乎就是一座難以攻克的堅城了。華陰周邊常駐三府軍士,均為大府,三千六百余人。此時西門外,一隊軍士正在一名隊正的帶領下,架起拒馬擋住半邊城門,對往來的行商百姓嚴格盤查。

  不過這對安少爺一行倒沒什么影響。書童早早就拿出一面小旗,上書一個“安”字,軍士一見,連例行的檢查都免了,搬開拒馬揮手放行。安少爺曾聽書童說過,安老爺的生意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給關隴和河南諸郡的府軍供應軍糧衣帛,與軍方關系密切,所以對這一幕也是見怪不怪。

  安老爺財雄勢大,在華陰素有“安半城”之稱,緊鄰西門的一家車行,就是他家的產業。安少爺進去找到掌柜,擺出一副十足的孝子相先表達了對老爹失蹤的擔心,然后交代掌柜派出人手向東都方向沿途打探老爹的行蹤。出了車行,旁邊的客棧還是他家的,可是他已經懶得再裝模作樣的扮孝子,干脆吩咐老劉和小車趕著馬車挨家通知去,他則把馬匹寄存在車行,領著小七、書童和二狗、小馬安步當車,滿街溜達起來。

  在他的記憶中,隋唐時期的城鎮,街道兩側都是一個個四四方方的“坊”,坊門開在犄角旮旯的胡同弄巷里,朝著大街的都是一道道高高的坊墻而已。不過眼見為實,起碼在這華陰城里,臨街兩面商號店鋪、流動攤位依次排開,吃食蔬果、日用百貨、卜卦雜耍不一而足,街道上人來車往,熱鬧非凡。

  安少爺仿佛一頭鉆進電視里的古裝劇拍攝現場,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和新鮮有趣的見聞搞得他眼花繚亂,而小七就更是如此了。她自小就被關進深宅大院,何曾有機會上街玩耍?更何況逛街和購物那可是無論古今的女人與生俱來的天性。她一會兒驚喜的跑到首飾攤拈起一支釵子,一會兒又鉆進布莊手摸著一匹花布發起了呆;一會兒大驚小怪的拉著少爺去看雜耍藝人翻跟頭,一會兒一手抓著一只胡餅,又對著剛出鍋的熱氣騰騰的煎餅流起了口水……反正不管人家看上了什么,都是回頭對著少爺一撅嘴一伸手“少爺我要——”,然后少爺就笑瞇瞇的揮揮手,一臉不樂意的書童只得嘟嘟囔囔的掏錢。

  書童看不慣小七不是一天兩天了。少爺對自家下人一向優容,可也沒到放任自流的程度。就算以前少爺最寵愛的幾個侍婢,也頂多是在少爺面前撒撒嬌使點小性子。可自從這次傷愈以來,少爺卻像是換了個人,對這個要胸脯沒胸脯、要屁股沒屁股的柴禾妞簡直是寵溺得無以復加。而小七這個以前他半拉眼沒看上的黃毛丫頭,非但沒有感恩戴德好好服侍少爺,時常把少爺拾掇得披頭散發、衣冠不整,而且愈發放肆狂妄的不像話,對少爺想打就打,想罵就罵。這不,想要啥就理直氣壯的伸手,完全把少爺當成了跟班,好像她才是主子似的。不過人家少爺都沒二話,書童自己也只能暗自腹誹罷了。

  “唉呀,安兄!好久不見!前些時日聽說安兄偶感小恙,現在這是大好了?”兩個年齡與他相仿的公子哥攔住安少爺一行的去路,滿臉是笑,拱手揖道。

  “左邊的是本縣最大的藥商尤家的二郎尤子達,右邊的是縣學的嚴老夫子的長孫嚴域。”書童現在給少爺提醒諸事、介紹生人都成了本能反應了。

  “咳咳,原來是尤兄和嚴兄!我說早上出門的時候怎么聽見喜鵲喳喳的叫個不停,原來是因為今日小弟能碰到二位兄臺呀,哈哈——”安少爺反應不慢,而且順便添油加醋恭維起了眼前這兩位陌生的“熟人”。

  “啊?安兄的意思是……”那兩位面面相覷,看著安少爺滿腦門子問號。

  莫非這時候還沒有“喜鵲叫,貴客到”的說法?安少爺尷尬的滿頭是汗,連忙打岔道:“二位兄臺這是往何處去啊?”

  一聽他詢問來由,那兩位立刻興致勃勃,那個不知所以的喜鵲早忘后腦勺去了。尤二郎搶先說道:“安兄有所不知,那京師第一名妓白韶音白姑娘要遷往江都,途經此地,經本縣一眾世家名流盛情相邀,在城南‘齊六家’執業半月。今日可是白姑娘就館執業的第一日呢,小弟等豈有不上門一睹芳容之理?”

  第一名妓?還是京師的!已經活活憋了兩輩子、心底早就竄出無名老火的安少爺立馬兩眼發亮,淫光大盛。

  旁邊那位嚴域趕緊道:“雖然據說這位白姑娘貌似天仙,身姿也堪稱珠圓玉潤,但是年方二八,身子也不是那么……呃,恐怕不合安兄的胃口。”

  “這是什么緣故?”安少爺莫名其妙。

  尤嚴二位也有點莫名其妙,那個有些性急的尤二郎道:“安兄素喜那個……癡肥婦人,所以小弟擔心安兄見了白姑娘,恐怕要大失所望了。”

  “呃……”

  安少爺想起被他趕走的那幾個肥婆,明白了這兩位的意思,很是尷尬。但是與京師第一名妓的誘惑相比,區區臉皮算毛?他作出一副肅然的表情,說道:“小弟近日經一大劫,劫后余生,已是大徹大悟。所謂仙姿玉色,環肥燕瘦,不過一具臭皮囊罷了,豈有分別?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京師第一名妓在此,我等自當朝聞道,夕死可矣,豈能錯過?同去同去!”說罷,已是按捺不住,躍躍欲試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好詩好詩!以安兄才情,那白姑娘必然掃榻相迎,說不定還會為安兄服侍枕席呢!”尤嚴二位一聽安少爺脫口而出的“好詩”,登時如聞仙音,周身大爽,一邊急急忙忙的張羅下人去尋紙找筆記錄,一邊由衷的對他大拍馬屁,把剛才還爭相邀寵的女神直接推給安少爺,毫無妒色。

  “哈哈哈,快走快走!”安少爺也不在意,一門心思想去消火。

  “慢著!”

  隨著一聲嬌喝,一個身穿鵝黃色長裙,淺綠色短襦,眉目如畫,身材嬌小,年約十三、四歲的小蘿莉擋在安少爺面前,兩手叉腰,橫眉立目,“你又想去干壞事了,是不是?”

  “這個……”安少爺滿肚子的欲火被小七澆了個半熄,唯余火星點點,還不死心。他尷尬的撓撓頭,環顧自己的身邊——書童是自己的百事通,片刻離不得,二狗身大力不虧,像個好保鏢,于是他一指小馬,“你去陪小七逛街,她要什么你就給買什么,書童,給錢!”

  “我什么也不要買!”小七眼圈一紅,快要哭出來,干脆把手一伸,攔在他面前,“我不許你去!”

  “這位姑娘是……”尤子達和嚴域有點摸不清這個小姑娘的來路,看衣飾打扮,像是個婢女,可她對安子建的態度和說話的口氣,又絕對不像一個婢女的樣子。但是華陰縣人人皆知,安家老爺少爺都沒有女眷啊?

  “呃,她是……”安少爺想說小七是個侍女,可哪有對自家少爺這么兇的侍女啊?說出來丟面子他倒不在乎,卻擔心尤嚴二人會因為她是個下人而出言不遜,更傷了她的心。尤其是小七似乎也很緊張,兩只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淚花閃閃的眼看著就要流下來,于是拉過她,向二人介紹道,“她叫小七,是我的表妹,剛剛從東都來。小七,見過兩位兄長。”

  “表妹?”尤嚴二人,互望了一眼,驚道,“莫非是嫂夫人?”

  “啊——”安少爺嚇一大跳,這倆哥們吃錯藥了還是瓊瑤附體了,表哥就一定要娶表妹?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安兄怎么還不好意思了?我們在縣學讀書的時候,不是安兄親口對小弟說的嗎?說你有個表妹在東都,從小定的親事,只等你年滿十六就要完婚啦。如果小弟記得不錯,安兄八月份就要年滿十六,到時候小弟可是要上門討一杯喜酒喝的哦。”嚴域笑嘻嘻的向他解釋著,還順口調笑了兩句。

  表妹!娃娃親!!這么俗套狗血的劇情居然發生在我身上?安少爺的第一反應就是扭頭去詢問書童,可一見這小子一副鼻觀口口觀心如老僧入定般的表情,嘴角還帶著一抹不屑一顧,就知道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只不過這小子因為自己抬舉了小七而吃醋或者不滿呢。

  “呃,這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安少爺也不知該說什么好。

  “莫非安兄還有別的表妹?”尤嚴二人看來頗具八卦小報記者潛質,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這個……”還沒等安少爺想好措辭,剛才還橫眉立目欲作獅子吼的小七卻一閃身到了他的身邊,兩只小手挽住他的一只胳膊,一臉的關心:“表哥,你怎么說話語無倫次的,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不待安少爺答話,她又對尤嚴二人歉然道:“二位公子,我表哥前些日子受過傷,腦袋被打破啦,一直沒好利索。所以呢,他現在有時候正常,有時候癡呆,滿嘴胡話,請兩位公子不要介意。”

  “靠,小七你個沒良心的,我什么時候癡呆了?”安少爺大聲抗議。

  小七也不理他,繼續對尤嚴二人說道:“剛才兩位公子可是在邀請我表哥出游?不過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似乎不太妥當。待我表哥身子大好了,再讓表哥為兩位置酒賠罪可好?”

  尤嚴二人雖然也覺得安少爺今天的言談舉止有點異乎尋常,可也沒到小七說的癡呆那個程度。不過在這個時代別說像他們這樣的士紳子弟,就算是高官顯貴、世家名流,狎妓冶游也是公然為之毫不避諱的,但是在人家沒過門的娘子面前公然相邀逛窯子,好像也說不過去。于是他們也不好再說些什么,只得諾諾應聲,揖別而去。

  “哎哎——尤兄嚴兄,帶小弟同去啊,小弟沒有精神病啊!”安少爺被小七拽著一只手臂動彈不得,只能對著兩位損友遠去的背影哭天搶地。

  ……

  于是就繼續逛街。

  人家小七跟什么事情都沒發生一樣,該買的買,該吃的吃,該付錢的時候干脆把少爺都省略了,直接朝書童勾勾手,然后直奔下一站。安少爺一臉晦氣的跟在后邊,像書童和二狗一樣,懷里抱滿了小七買的壇壇罐罐,人家小丫頭心安理得的把他們仨當成扛大活的了。

  “我說少爺,有句話小的憋了好長時間了,不知道該說不該說。”書童在他身后醞釀了好久,終于忍不住了。

  “說吧,少爺我啥時候不讓你說話了。”安少爺有氣無力。

  “您怎么就這么慣著這個柴禾妞!她現在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少爺您對下人寬容,那是我們做下人的福分,得知足。可這丫頭你看看,愈發的放肆驕縱不說,簡直把自己當成主子了!這種惡奴欺主,按規矩就得浸豬籠!點天燈!下油鍋!扒皮抽筋!”書童捧著一個碩大的箱籠,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居然還說得鏗鏘有力,咬牙切齒,“小的就不明白少爺您咋就能忍了!”

  “書童,少爺上次遭了襲,險些進了鬼門關,這你是知道的。”安少爺眼神有些飄忽,似真似假的喃喃說道,“那幾天我一直恍恍惚惚的,一會兒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一會兒又好像還活著。有些時候眼前恍恍惚惚的飄過幾個人影,有的認識,比如爹爹,比如你。有的則是面目不清或者干脆就不認識,卻好像很親切。比如說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她叫我‘爹爹’,好像是我的女兒。我醒來以后,看到小七,總感覺跟那個小女孩很像,像是我的女兒。你說,一個父親對一個女兒縱容些,是不是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吧?”

  “什么!您說小七是您的女兒?”書童大駭,差點把懷里的箱籠都扔上了天,大叫道。

  “你大驚小怪些什么!”安少爺也覺得自己剛才滿嘴跑火車跑得有點離譜,可惜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只得繼續胡攪蠻纏,“我說像是,又沒說就是。”

  “可少爺您還沒成婚呢,哪來的女兒?您知道給人家當爹是怎么回事嗎?”書童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突然間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繼續大驚小怪的叫道,“那您還調戲……啊不是……是您還那個那樣的對她?”

  “那又怎么樣?”安少爺對他翻了個白眼,“就算她真是我前世的女兒,不還有句話嘛,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娘子。對了,我那個沒過門的娘子是怎么回事?”

  安少爺的問題有點跳躍,書童反應了半天,才答道:“這是少爺兩歲的時候定下的婚事。那年老爺在外經商,無意間救下了一個落難貴人的性命。當時這位貴人的娘子正懷胎待產,他為了報答老爺的救命之恩,與老爺指腹為約,生男則與少爺結為兄弟,生女則為夫妻。結果這位貴人的娘子生下了一個閨女……”

  “那怎么又成了我的表妹?”

  “誰知道少爺您喝多了怎么跟人家吹……嗯,說的呀?”

  “呃,我這位娘子的樣貌品性如何?還有我的老丈人是誰?”安少爺對娃娃親這種不靠譜的事很不以為然,不過在這個年代這種事他也說了不算,所以還是很關心他這位未來的正室夫人的底細。

  書童答道:“兩年前小的隨老爺少爺在東都見過這位少夫人。那時候少夫人年不過十二,不過也能看出是麗質天生,百里挑一的美人坯子。不過似乎跟少爺有些性情不和,您二位一見面就吵,吵完開打,您被撓了滿臉花,少夫人被您推了一個跟頭。再見面又打……不過少爺您是憐香惜玉,沒跟她一般見識罷了……不過兩位老爺很是尷尬,本來兩家見面是準備納采問名的,結果鬧了個不歡而散。之后這婚約就一直拖著,年初聽老爺說準備今年一定要把這婚事辦了。哦,對了,少夫人家姓李,看樣子應該是個官宦世家。不過他們和老爺行事都很低調,小的也不清楚他們的詳細家世底細。”

  ……

  直到日落西山,老劉和小車才回來與他們會合,這是城門將閉,再想回安家莊恐怕只能露宿野外了。于是他們找到自家開設的客棧,歇息一晚再走。

  隨便在店里吃過晚飯,小七給他鋪好被褥就準備回到外間,安少爺把她攔住了。

  “小七,今天為什么不讓少爺去‘齊六家’與尤公子和嚴公子吃酒啊?”

  “少爺是要去吃酒嗎?好像不是這么回事吧?”

  “少爺去干嗎,好像也不歸你管吧?”

  “怎么不歸我管!我……你不是說我是你表妹嗎?表妹就可以管你!”

  “我好像聽說表妹是我沒過門的娘子吧?我的娘子自然管得了我。既然如此,娘子你不許為夫出去沾花惹草,那也使得。不過你身為娘子在其位要謀其政,不能占著那啥不那啥吧?”

  “什么那啥那啥,你在說什么啊?”

  “娘子啊,你要服侍為夫登榻侍寢啊,不能光占口頭便宜啊!”

  “去你的,誰是你娘子!”

  “你剛才還說是我表妹的,我表妹就是我娘子!”

  “那是在外人面前,現在沒外人了我就是個小丫頭。”

  “哦,我明白了。你想跑外邊瘋玩瘋鬧想欺負我了你就是我表妹,就算是我娘子也行。等你該盡一個作娘子的義務的時候,你又是我碰不得摸不得的小丫頭了,是不是?”

  “對呀,你才知道嗎?真是一個大笨蛋!”

  ……

  “小七啊,我不跟你鬧了,咱們說點正經事。”

  “好啊,你說。”

  “你看你是我的小丫頭吧,可沒一點小丫頭的樣子。就說今天吧,你不讓少爺去嫖……呃,不讓少爺去吃酒,我看你當時委屈得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你是不是那個……喜歡少爺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嘛!”

  “嗯就是我不知道啊!少爺,你說什么是喜歡?”

  “我真被你愁死了!喜歡就是你就是心里邊在意這個人,關心這個人。不僅關心這個人的饑寒保暖、喜怒哀樂,還在乎這個人心里是不是也同樣在意著你。這個……差不多就是喜歡了。”

  “是這樣啊……原來我喜歡少爺的呀!”

  “真的?”

  “是啊,我想想啊,我對少爺就是像你說的那樣啊!還有二狗、小車、小馬,我都喜歡。書童這家伙我不喜歡,他在背后說我壞話,還以為我不知道!小四姐姐她們雖然對我很兇,但是我不介意,我也喜歡……”

  “停停停!小七啊,我徹底被你打敗了!你是不是對小貓小狗也像對少爺一樣喜歡啊?”

  “是啊是啊!少爺你怎么又變聰明了,這都知道!”

  “靠!小七,我說的喜歡的對象只能有一個!是男對女,女對男唯一的那種!不是小貓小狗!”

  “哦,我想想啊……如果只可以一個的話,那我還是喜歡少爺。”

  “為什么?”

  “以前我不喜歡你。可自從你受傷以后就不一樣了,小七也知道自己做的很過分。不過小七從小到大,從來沒人對小七好過,也沒人嬌慣過小七。開始的時候,小七是故意胡作非為的,就等著撕開你假惺惺的面孔,然后死給你看……后來,起碼到現在,少爺還是對我很好,我對少爺更加放肆無禮,那是因為我舍不得……因為我不知道哪天一早起來,少爺你又成了以前的樣子,小七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放縱自己了……”

  “哎哎,你這丫頭別哭啊!來來,少爺給你擦擦眼淚。放心啦,少爺會一直寵著你的,再也不會欺負你啦!”

  “真的嗎?少爺你真好!嗚嗚——少爺你為什么對小七這么好?”

  “因為……少爺喜歡小七啊!”

  “小七也喜歡少爺!嗚嗚……”

  “好啦好啦,別哭啦,都快哭成花臉貓啦!來來——給少爺抱抱……”

  “喂!你又想干嗎?”

  “抱抱啊!然后親親,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就是這樣嘛!”

  “少來!喜歡就是喜歡,跟抱抱親親有什么關系!”

  “怎么沒有關系!你看人家男男女女相互喜歡,然后就抱抱親親,然后就登榻共寢,然后就生兒育女……哪個不是這樣?”

  “呸!你當我是小孩子啊?你說的是成親!那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洞房花燭才可以的!跟喜歡不喜歡的有什么關系!”

  “天哪!小七,你這是被封建禮教禍害的不輕啊。少爺我倡導自由戀愛,婚姻自主!我只跟我喜歡的人成親,才不管他勞什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少爺,你是不是舊傷復發開始說胡話了?”

  “少來!少爺我豁出去了。小七,你就說你喜不喜歡少爺吧!”

  “喜歡啊!”

  “你今天壞了我的好事,少爺正上火呢!少爺我也不是白被你喜歡的,來嘛,小七七,讓哥哥抱一個……”

  “還說什么正經事,跟我說了一大堆花言巧語,原來還是揣著壞心眼!”

  “來嘛!”

  “去死吧你!”

  “啊呀——”

第11章 香艷的刺殺
鬧隋全文閱讀作者:張包包加入書架

  夜深了。華陰縣城內最大的悅來客棧內院上房里,安少爺輾轉反側了半宿,終于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安少爺來到這個世界之后身為富二代,冷暖不愁,衣食無憂,出則眾星捧月鮮衣怒馬,入則仆從如云錦衣玉食。如果說他還有什么欲望沒有得到滿足的,那就是女人了。他上輩子過得庸庸碌碌,也沒有什么女人緣,單身了三十年。算起來他也是兩世為人了,可換句話說他憋了兩輩子也差不多。現在身邊雖然也有女人,不過除了按重口味的正版安少爺攢下的一幫肥婆外,就剩小七這么一個合適的,還是看得摸不得。方才他故技重施想沾點小七的便宜,倒是意外的收獲了點小感動。想趁小七睡著了偷偷跟著書童溜出去找座青樓偷個腥,結果那扇倒霉的房門也不知多久沒上過油,吱哇直響的在靜極了的深夜里如同黃鐘大呂齊鳴,他自然也被驚醒的小七扯著耳朵拽回了榻上。

  他一肚子火沒消,睡得也不踏實。迷迷瞪瞪中似乎做了個夢,夢中他捉住了小七,拖到了榻上,七手八腳的解著她的衣裙。小七自然是拼死抵抗,一切都像無聲電影似的,眼見他撕開了小七的短襦,露出素色胸圍上一抹瑩白粉嫩的肌膚,那兩團微微凸起的肉團跟剛出籠的浸滿了湯汁的小籠包一樣在胸圍子下邊微微顫抖——安少爺眼冒淫光,哈喇子淌出兩尺,一雙荒廢了兩輩子的龍爪手躍躍欲試,一個虎撲撲向那兩只在他眼里全世界最誘惑、最迷人的小籠包……

  等等!

  他突然覺得不對勁,好像背后有一雙眼睛在冷冷的盯著他,讓他全身不舒服。他猛的回過頭,只見一個身高八尺,全身肥肉層層疊疊好似米其林輪胎先生,五官都被擠到一塊的大肥婆,正流著口水,露出跟他一模一樣的淫笑撲向他……

  “啊——”安少爺發出一聲慘叫,雙眼一睜,驚醒了。

  仍是深夜,屋內一片漆黑。在從窗紙滲進的依稀的月光映襯下,赫然有一道身形窈窕的黑影立在他的榻前,上身微微俯下,似乎在觀察著他。

  小七?這是他的第一個反應,可馬上意識到不對,這個身影明顯比小七高挑得多還豐腴些。除了小七,他認識的女人也就是那些肥婆了,可這個身影跟肥婆比起來又明顯是羽量級的。桃花運?深更半夜大姑娘投懷送抱——莫非這個年代也有酒店女上門服務?安少爺剛被按捺下去的色心又騰的一下活躍起來,一撐身子就要竄起來。

  眼前一道隱約的寒光一閃,一柄長不過尺余,但在暗夜中也難掩寒意的短劍直直刺出,平平的指向他的咽喉前方不遠處。而隨著他的起身,仿佛是他自己撞向那枚劍尖似的,時間和方位拿捏得分毫不差。

  幸虧安少爺沒有夜盲癥,反應也不慢——他幾乎就在自己的脖子與短劍親密接觸的瞬間止住了身子,短劍的鋒刃已經觸到了他的汗毛,一個寒戰之下全身的毛孔幾乎同時打開,大滴大滴的汗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他的每個毛孔中擠出,眨眼間已是全身汗透。

  那個黑影似乎在玩味著他的反應,并不屑于就這么的把劍鋒插進他的身體。他們就這么對峙著,安少爺是不敢動,那個黑影似乎是懶得動,于是從遠處看,兩人像是狹路相逢的絕世高手,盡管優劣高下看似分明,但得勢的不敢貿然出手,失勢的好像隨時可以絕地反擊。可湊近了瞧,站著那位表情半是好整以暇半是不屑一顧,手中的劍還平穩的以微不可見的幅度在對手的咽喉上劃著一個個規則的小圈圈……半坐的那位呢,武功看不出咋樣,但那表情絕對是舉世無雙——半邊臉上還掛著他招牌式的淫蕩賤笑,另半邊卻是死了老子娘般的苦瓜臉,全身上下倒是很淡定的一動不動,那是肌肉僵直了。

  其實他不怕死,因為他覺得自己想死也死不成。其實死得了的普通人里邊不怕死的也不能算少,但是絕少有人敢說自己不怕一種離死不遠的狀態,那就是瀕死。安少爺也不例外。

  “你命很硬啊,上次我用了七成掌力居然沒打死你。這次我一劍把你的脖子扎個對穿,你要是還能不死,那我就死給你看!”對面站著的果然是個姑娘,聲音清脆利索,讓他想到了六月天里用涼水浸過的水蘿卜,紅皮白芯,嘎嘣溜脆,甜美怡人。

  經過這一番折騰,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室內的黑暗,漸漸能夠看清眼前這位姑娘的面容。她年紀大約十七八,身材高挑,幾乎能與他同高,身著一件寬松的深色道袍,一頭長發用一塊逍遙巾簡單的扎成一個馬尾,露出一張清秀中不乏勃勃英氣的瓜子臉。兩道細長的蛾眉斜插入鬢,兩只杏眼略長——可能是整天對著小七這個“大眼怪”的原因,他覺得這姑娘的眼睛不夠大,似乎還喜歡微微瞇著,透著看不出是玩味還是銳利的神情。她的鼻梁很挺,鼻尖很翹,透露一股子倔強勁兒,配著一直帶著一絲不屑一顧的撇著的嘴角,整個人帶著一股子無所畏懼和玩世不恭的氣質,仿佛她手中劍指著的不是一個大活人,而是一只蛤蟆或是土狗什么的。

  看清了眼前這是位他來到這個世界后碰到的第二個符合他審美觀的姑娘,安少爺慢慢平靜下來。他壓根不關心這姑娘的來意和目的,大大咧咧的嚷道:

  “喂!我說你們這些小妞,干嘛一看到我,不是要弄死我,就是要死給我看?我招你們惹你們啦?”

  那姑娘一愣,這家伙的話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不過她很快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眼睛一瞇,嘴角一撇,不屑的道:“你用不著跟我耍心眼,事已至此,你休想再從本姑娘手下逃命!”

  “我說小姑娘,你不要滿嘴跑火車跑不好?本少爺用得著跟你耍心眼嗎?再說,你哪只眼看出來我想逃啦,還說什么‘再’?”安少爺學著她的樣子瞇縫著眼睛,撇了撇嘴說道。

  “滿嘴跑火車是什么意思?”那姑娘明顯是個好學的好孩子,好奇地問道。

  這個妞跟小七差不多,心比較大,好對付。安少爺不禁暗暗得意,滿不在乎的說道:“你覺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本少爺又不是你師父,沒義務解釋。倒是你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跑我房里拿劍指著我玩什么?女王調教玩的是鞭子才對,姑娘你拿錯道具了吧?對了,上次趁我不備,偷偷在背后拍一巴掌就跑的也是你吧?這是誰家的熊孩子這么淘氣啊,當家長的也不管管!”

  “你……你這惡賊!淫徒!本姑娘替天行道,今天非要取了你的狗命不可,看劍!”那姑娘明顯被他一番不著四六的胡說八道惹毛了,眼也不瞇了,嘴也不撇了,短劍稍一后收,便要疾取安少爺的咽喉。

  “嘟!暫停!”

  安少爺早有準備,一邊卷著舌頭學人家吹哨子,一邊右手平伸齊眉,掌心向下,左掌垂直豎立,指尖抵住右掌心,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懂,做了個標準的暫停的手勢。就這一瞬間,短劍已刺破了他左掌的外緣,幾滴鮮血順著劍尖淌了出來。

  “你還有何話說?本姑娘讓你死個明白!”那姑娘疾聲喝道,面如寒霜,短劍蓄勢待發。

  “啊——”

  安少爺生死一發,正準備用花言巧語死里逃生之際,一點燭光在內間的門口亮起,緊接著一個絕對超過一百分貝的極品尖叫在房間內響起,震得他頭暈眼花,兩耳嗡嗡回鳴不絕。當然,他馬上意識到這是他們把睡在外間的、這聲尖叫的獨家專利擁有者、號稱“行如風,坐如蟲,睡如聾”的小七姑娘弄醒了。

  只見小丫頭下身只穿著一件長僅及膝的褻褲,上身更夸張,只有一件胸圍子,就以她小人家一向大無畏的精神沖進內間。一見此間情景,立馬兩只大眼睛瞪得溜圓,雙手作西子捧心狀,收腹吸氣,引吭尖叫。叫罷,還不肯合上小嘴,一臉癡呆的看著房內那一對姿勢怪異,但明顯在準備你死我活的男女。

  “小七啊,這深更半夜的你也不好好睡覺,跑這來干什么?”安少爺收回左手,把傷口放嘴里吸了兩口,疼得哈了哈氣,也不理近在咫尺的兇器和惡妞,倒是責備起了小七。

  “喔,我聽到里間吵吵鬧鬧的,就進來看看……”小七喃喃答道,繼續一臉的天然呆。

  “沒事沒事,少爺跟這位姐姐切磋一下武功,沒你的事,你先睡吧。”安少爺繼續一臉的滿不在乎,他可不想嚇壞了這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

  “惡賊廢話少說,納命來!”那姑娘被這一晚上沒完沒了的打岔弄得好不耐煩,不由分說又一劍刺了過來。

  安少爺早有準備,欺她劍短只一個仰身順勢躺在榻上,抓起頸下的藤枕沒頭沒腦的扔過去,然后一骨碌滾下臥榻,站起身來。

  “不要!”小七就算再傻,也看明白怎么回事了。情急之下一擰身,憑著多年來跟安少爺斗智斗勇練就的“輕功”,三兩步就撲了過來,雙手一張,不管不顧的擋在了安少爺面前。此時,那柄短劍,已經堪堪刺到了她的脊背!

  小七身材嬌小,個子剛剛到安少爺的肩膀,安少爺只需微微俯下眼神,就能清晰的看到小七那張因為驚恐而嚇得蒼白的小臉。兩只大眼睛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隨著那嬌小的身體瑟瑟抖動著,兩滴大大的淚珠在睫毛間忽閃忽閃著,幾乎就要奪眶而出。翹巧的鼻子緊緊地皺著,牙齒死死的咬著早已失去血色的上唇,看上去下一刻就要大哭出來了。這丫頭向來毛手毛腳,方才舍身這一撲更是完全無暇他顧,那個本就顯得有點肥大胸圍子都不知道被扯到哪去了。在跌落于地尚未熄滅的燭光倒影下,小七張著一雙嫩藕般的手臂,肌膚上的處子絨毛根根豎起,顫顫篩動,胸前那剛剛開始凸起、果然大不過小籠包、讓他不知使了多少陰謀詭計也未能得逞一見的那兩團軟肉,如今赤裸裸的近在咫尺,而小七卻似乎渾然未覺。

  從前與小七在一起嬉笑打鬧,不能說安少爺就是抱著一顆色心,不過也絕不會少。不知道為何,一見到時而狡黠靈慧時而天真爛漫的小七,他就不由自主的從心底掀起一陣惡念,他自我安慰是正版安少爺的陰魂不散,卻是無法杜絕。而此刻,就那一瞬間,就那一瞥間,當一個半裸的小七近在咫尺,那具如新剝冬筍般鮮嫩的身體觸手可及的時候,他的心底泛起的卻是一股復雜難言的情緒。不是對小七舍身相救的感激,不是對那一劍即將穿身的惶恐,更不是對那具粉雕玉琢般的身體的情動,他感覺那更像是一種依戀,像一條無形的繩索第一次的在無聲無息間卻又是堅不可摧的將他與這個小丫頭,還有這個世界,連在了一起。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對面那姑娘也是一驚,急收手時,劍鋒已經刺入了這個橫空飛來的小丫頭的肌膚。

  “我操——”

  安少爺一聲怒吼,一把攬住小七那幾乎癱軟的腰肢,抽身疾退中,幾乎發自本能的以右腳為軸,俯腰擰身一記側踢,逼退那女子,然后輕輕的把近乎昏迷的小七放在榻上,扯過薄衾裹在小七身上。然后,他就這樣赤裸著上身,咬牙凝目,一步一步向那女子逼去。什么黃飛鴻的起手式,什么自創的三板斧神功都拋到了腦后,那女子兇器在手,武功高他十倍,也視同無物了。

  “你要干什么?”不知道是因為誤傷了小七,還是安少爺這副窮兇極惡的“短褲男”造型嚇壞了,那姑娘面紅氣喘,似乎是怕了。雖然仍是舉劍作對峙狀,腳下卻開始慌里慌張的連連后退,一直退到了窗前,退無可退了,方才站定,仿佛是將被欺凌的無助少女一般,沖著安少爺大叫道:“不要過來!”

  “為什么要殺她!她不過是個小丫頭,與你何怨何仇!你竟下如此毒手!”安少爺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涌,讓他的一張小白臉漲得發紫,雙目血紅。他親眼目睹那一劍刺入小七的肌膚,小丫頭癱軟在自己的懷里,他只知道小七中了那一劍兇多吉少,他只記得小七為他不管不顧的擋了一劍,他如今也不管不顧的沖上去。不是因為他不怕死,他覺得他剛剛與這個世界建立起來的唯一的聯系斷了。這一刻,他幾乎完全還原成前世的那個自己,會因為點滴的關懷而心懷喜悅和感恩,又在今世學會了因為橫加的屈辱而沖冠一怒。只是前世他不敢也不能做到的,現在卻是想也不想便付諸行動,其實一切都取決在那一瞬間,而且一切似乎又是那么簡單。

  他的全無章法的出手出人意料的順利,直到一只手狠狠的扼住那個女子的脖子。而在他赤裸的胸前,抵著一只劍柄。

  “啪嗒”,劍柄應聲落地。是的,只有一只劍柄。

  “你殺了我吧!”那姑娘被他扼得呼吸不暢,臉蛋通紅,卻倔強的扭過頭去,眼神里全是決絕,還有不屑。

  安少爺方才腦袋一熱,抱著同歸于盡的念頭拼死一搏。可胸口沒有傳來他自以為的一涼一疼,直到那只光禿禿齊柄而斷的劍柄落地,他才回過神。

  他惡狠狠地道:“為什么不還手?”

  “我倒想!”那姑娘同樣惡狠狠地答道。同時,她也扭過頭,瞪起那細長的杏眼,毫不畏懼的瞪視著他。

  安少爺心中疑惑,情不自禁的回頭。大致在方才小七為他擋劍的地方,地面上散落著五片長短如一,斷口整齊的劍刃。他隱約想起上輩子看過的武俠小說,那種內力驚人的武林高手能在瞬間單憑內力震斷手中的兵刃,難道眼前這個年不過十七八歲的黃毛丫頭居然也能做到?他記得無論在哪本小說里,這都是一門極為高明的內家功夫,這丫頭如果武功如此高強,又怎能讓自己掐住脖子?干嘛不直接一巴掌拍死自己?

  “你為什么不殺我?”安少爺又問了一遍,臉色更厲,手上卻松了幾分勁道。

  “我逆行功力,岔了內息,幾個時辰內功力全失,現在連手都提不起來。你趕緊殺了我,否則等我內息暢通,必取你性命!”那姑娘倒是老實,將自己的窘境全盤倒出,仍是毫無懼色。

  “那么說小七沒事?”安少爺看到一地的斷劍就大概猜到了這個結果,現在趕緊求證。

  “本姑娘想讓誰死誰就得死,想讓誰活他想死都不成!”那姑娘驕傲的昂首說道。

  雖然這句話在安少爺耳朵里既自大又無知,可他才懶得管那閑事,掉頭就往小七那跑。一把扯去包裹著她的那件薄衾,然后把她的身子轉過來,瑩白如玉的背肌正中,微微只有一點嫣紅,傷口深不過半分——原來這個小丫頭不是被刺死了,而是嚇暈了!

  安少爺心里百感交集,像是一個愛逾性命的寶貝失而復得般的緊緊的把小七擁在懷里,愛憐的輕吻著她嬌嫩的小臉。

  “喂!不要在本姑娘做出這種丑樣子!你這淫徒,趕緊殺了本姑娘,免得臟了我的眼睛!”那姑娘還站在原地,大嚷道。

  一切如常,天下太平。于是安少爺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想趁著小七還沒醒,趕緊多親幾口,哪有時間搭理那個暴力妞。他一邊忙著啃小七的臉蛋,一邊不耐煩的說道:“好像誰請你看似的,你怎么還不走啊?二人世界請勿打擾!”

  “你不殺我?我警告你,上次就是我一掌差點要了你的命!這次要是沒有這個小丫頭搗亂,本姑娘早就宰了你!現在是你唯一的機會,你不殺我,下次我決不饒你!”那個姑娘不但有暴力傾向,似乎還有自虐傾向,對安少爺不借此大好機會殺了她這一現實完全無法理解,看來是有點缺心眼。

  “你煩不煩啊!本少爺現在只想奸不想殺,你要是非賴著不走,本少爺也不介意多抱一個妞上床!”安少爺一妞在手,似乎就徹底淪為無賴了。

  “你……”那個姑娘看起來別說什么江湖閱歷了,市面都沒見過多少,更何況安少爺這種極品流氓,氣得嘴唇直哆嗦,幾欲暈去。

  “書童!二狗!你們死哪去啦!”安少爺扯著嗓子喊人。他知道這幾個玩意早就被吵吵醒了。不過內房里哪天晚上小七不尖叫幾嗓子,少爺不叫幾次“救命”?貿然進來查看多事不說,還掃少爺的興,所以就算少爺把房子拆了他們都懶得進來瞅一眼。

  “少爺,您這是……”書童果然片刻間就推門進來了,而且衣冠整齊。一間屋里的情景,也不禁一愣。

  “你們把這位姑娘請出去,讓小車駕車送她回家!然后滾回去睡覺!”安少爺很忙,匆匆吩咐幾句,繼續研究怎么撬開那張緊閉的小嘴。

  “不許碰我!我殺了你!混蛋!我跟你們拼了……”那個姑娘胡亂嚷著,極度的憤怒倒是真的,不過她說的話更是真的,果然毫無還手之力的被書童和小五架出房去。書童依舊很貼心的給少爺關好了門。

  “我會回來的!”

  遠遠的傳來一個憤怒的變了調的女子的叫聲,讓安少爺一激靈:這妞不是阿諾舒華辛力加變身的吧?

  “少爺,我死了嗎?啊——你也死了呀!”

  “乖乖小七寶貝,你沒死,我也沒死,你摸摸,少爺的胸口是不是熱的?少爺再摸摸你的,看看是不是也是熱的。”

  “喔——咦,果然是熱的哦……喂!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別鬧,你看你的也是熱的,嘿嘿……”

  “啊——我打死你!這是怎么回事!我的衣服呢?你這個大壞蛋!哇呀呀——”

  “啊呀——救命啊,小七寶貝你打我干嘛!”

  “誰是你的寶貝!咦,我怎么滿臉都是你的口水!!哇呀呀——老娘跟你拼啦!!!”

  “啊呀呀呀——我的胳膊折啦!腿斷啦!!腦袋擰了八圈啦!!!別擰啦!我錯啦還不行嗎?求求您老人家饒了我吧……”

  ……

  “說!剛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上回把我打傻那個刺客嘍,又來跟我玩命。小七,剛才謝謝你!真的。”

  “喔。那后來呢?”

  “后來少爺大展拳腳,跟那個女刺客大戰三百回合,把她打跑了。”

  “喔。我記得我被刺了一劍,怎么沒死呢?”

  “那還不是少爺我武藝高強,身手敏捷,把你救下來了?然后某個小可憐兒就嚇得暈過去了。”

  “呸!你才嚇暈了……然后,我的衣服是怎么回事?你都對我做了什么!”

  “你都問幾百遍啦!少爺對燈發誓……咦,燈呢?你的衣服是自己扯掉的,我看你昏迷不醒,也不知道狀況,就深情呼喚著你的名字,然后情不自禁的親了你幾口而已,就這些啦!”

  “……真的?”

  “少爺對月亮發誓!”

  夜更深了,月亮正忙著躲到云彩后邊去。安少爺的房間里,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依偎著,漸漸隱入了徹底的黑暗中。

12345678910下一頁
掃碼
作者張包包所寫的《鬧隋》為轉載作品,鬧隋最新章節由網友發布,找書苑提供鬧隋全文閱讀。
①如果您發现本小說鬧隋最新章節,而找書苑没有更新,請聯系我們更新,您的熱心是對網站最大的支持。
②書友如發现鬧隋内容有與法律抵觸之處,請向本站舉報,我們將馬上處理。
③本小說鬧隋僅代表作者個人的觀點,與找書苑的立場無關。
④如果您對鬧隋作品内容、版權等方麵有質疑,或對本站有意見建議請發郵件給管理員,我們將第一時間作出相應處理。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