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例手術，的確好難。
　　鄭仁有點膩歪，而且也覺得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和蘇云操之過急。一個頂級的、世界級的獎項，要是太過于隨意，那才見了鬼。
　　見蘇云又要說話，鄭仁打斷他的話頭，問道：“梅哈爾博士，您的身體狀況我覺得沒事，隨時都可以做前列腺介入栓塞術。”
　　“手術？成功率怎么樣。”梅哈爾博士盯著鄭仁，眼神平和，就像是這臺手術是給別人做的一樣。
　　“還好。”鄭仁敷衍了一句。
　　已經把梅哈爾博士從死亡的深淵里撈出來，鄭仁覺得自己的工作已經做完。剩下的，前列腺增生之類的，也不重要。最多，帶個尿管生存唄。
　　最重要的是，鄭仁覺得自己已經盡到一名醫生的責任與義務，剩下的是患者的選擇了。
　　梅哈爾博士見鄭仁一臉敷衍的表情，也有些詫異，微微一怔。
　　“我不能在斯德哥爾摩逗留太長時間，梅哈爾博士。”鄭仁干脆直接說到：“今天，您考慮一下，想做手術，就訂個近期的時間。不想做，也是正常的，我好回家。”
　　說完，鄭仁微笑，站起來，道：“很高興能夠看到您康復，我先告辭了。”
　　教授都傻了。
　　這么多年，他沒見過誰敢這么和梅哈爾博士說話。
　　老板這是……真的不想評諾獎了么？
　　蘇云跟在鄭仁身邊，兩人出了病房。教授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這位朋友，還真是有意思。”梅哈爾博士笑呵呵的說到：“魯道夫，坐吧。”
　　教授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梅哈爾博士的說法坐下。
　　“昨天，我感覺自己沐浴在一片白光中。”梅哈爾博士說到：“但主還是沒有收留我。手術的片子，我看了，你的這位朋友水平是世界頂尖的。”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笑了笑，有點心神不寧。
　　“我漸漸相信你的說法了，你做不到的手術，他真的可以做到。”梅哈爾博士說到。
try{mad1('gad2');} catch(ex){}　　“老板是個神奇的人，他的手術手法精細，手術水準……我比他差了一條多瑙河的距離。”
　　梅哈爾博士笑道：“他給我下的可回收支架，用來解決凝血機能障礙問題。兩個月后，我去中國找他，要是手術成功，我在中國住一段時間，順便解決前列腺的問題。”
　　聽梅哈爾博士這么說，教授微微一愣。
　　一直以來做的準備都是前列腺介入栓塞術，他完全沒想到鄭仁來一次瑞典，竟然做了一臺心臟冠脈的介入手術。
　　然后……然后要等兩個月？
　　教授有些不甘心，想說什么，但看到梅哈爾博士的眼睛已經閉上，知道他不想和自己做更多的交談，這是通知，不是商榷，就站起身，緩緩走了出去。
　　回到車上，蘇云見教授神情有些古怪，便問道：“富貴兒，想什么呢？”
　　“梅哈爾博士說，現在剛手術完，他不想這么早做前列腺介入栓塞術。”教授皺眉，回答道：“博士說，兩個月后，他會去帝都找老板。”
　　“富貴兒，這回你可欠了老板一個大人情啊。”蘇云開始擠兌教授，“你說說，這一趟急匆匆的趕過來，都干啥了。”
　　教授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都是我著急忙慌的，辦事兒賊拉不靠譜。”
　　“沒事。”鄭仁笑道：“那就可以回去了。”
　　“老板，我看老板娘也去帝都了，聽說你要在帝都建立TIPS手術研發中心，是這樣么？”教授問道。
　　“老板娘……”鄭仁無語。
　　“咋？還不好意思了？你當初咋好意思下手的呢？”蘇云噴到。
　　跟這貨就特么不能說話，鄭仁轉過臉不看他，和教授說到。
　　“富貴兒，的確是建立了一個TIPS手術的研發中心，但還沒有具體的地點，只是孔主任撥給我十張床。”鄭仁道。
　　“老板，我要跟你回去做手術。”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很認真的說到。
　　“你在海德堡不用工作么？”鄭仁奇怪，問道。
　　“什么工作比諾貝爾獎更重要？”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也很奇怪。
try{mad1('gad2');} catch(ex){}　　兩個人的思維壓根就不在一條線上，這也就是兩個人里沒一個杠精。但凡有個杠精的話，等著吵吧。
　　對于教授跟著自己回去這件事兒，鄭仁沒有什么不同意見。
　　多一個人干活，還不要錢……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何止是不要錢，人家自帶基金會的投資過來的。
　　既然做了決定，再逗留在斯德哥爾摩也沒什么意義了。教授訂了最近一班的航班，拎著行李箱，再次踏上路途。
　　其實按照蘇云的想法，應該留在北歐玩幾天。奈何鄭仁想要回去看謝伊人，教授滿心都是TIPS手術，他的意見直接被兩人無視掉。
　　一路奔波，辛苦，幾人疲憊的一點精神都沒有，上了飛機就開始睡覺，也沒人有精神說笑了。
　　九個多小時的飛行時間，枯燥無聊，尤其是教授在一邊打著鼾，鄭仁想要好好休息都做不到。
　　沒辦法，只能鉆進系統圖書館去看書。
　　一路平安，這次去斯德哥爾摩快去快回，算在一起也只用了三天不到的時間。
　　孔主任和謝伊人、常悅去接一行三人，見面后孔主任一肚子話想要問。
　　主要還是諾獎進度問題，老一輩人比較迷信這個。
　　從前別說是諾貝爾獎，只要取得一點點小成就，就會舉國歡騰，十億人民一同慶祝。
　　長征火箭發射，當年是全國直播的，不知道多少雙眼睛注視著它。
　　奧運會更是如此。
　　而現在，國力強盛了，央視哪里還會直播火箭發射？就連嫦娥登月也沒直播。
　　然而諾貝爾獎，從前是縈繞在老一輩科技人員心中的夢。無數人為之努力、拼搏、奮斗過。
　　孔主任這輩子是沒機會親自拿諾獎了，但是他很希望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鄭仁能代替自己實現。
　　接到鄭仁，見他和謝伊人說了會悄悄話，孔主任沒去打擾。
　　等上車，孔主任剛想要問鄭仁，手機響了起來。
　　

　　“小林，怎么了？”孔主任看了一眼號碼，接起來說到。
　　“我剛接到鄭老板，你要是想請客吃飯，現在正好。”
　　“好，那我問一下鄭老板的意見。”
　　說完，孔主任掛斷電話。
　　“鄭老板，林嬌嬌的電話，說要請你吃飯。”孔主任道：“你這面累不累？”
　　鄭仁有心拒絕，可是一想起來林嬌嬌送給自己的那一箱子限量版的蘿卜丁，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人家不光買了，還上趕著送到海城，這可是一份大人情。
　　看了一眼謝伊人，小伊人倒是無可無不可。
　　“好的，孔主任，那就麻煩林姐了。”鄭仁勉強咧出一個笑容。
　　孔主任很是好奇，好奇于鄭仁竟然同意。
　　雖然說上次鄭仁在帝都給林嬌嬌開通了眼動脈，算是認識了。但那是鄭仁幫了林嬌嬌大忙，以鄭仁的脾氣，怎么也不應該勉強同意才是。
　　不過他沒問，給林嬌嬌回復了個電話，約好地兒，開車直接過去。
　　這次林嬌嬌選的地兒，不是市中心，而是上莊水庫旁邊的一個會館。
　　反正與其在一環、二環堵著，還不如開車出城更快一些。
　　而且上莊也不遠，比十三陵水庫什么的近了許多，方便。
　　一路驅車趕奔上莊水庫，孔主任詢問了一下這次去斯德哥爾摩的經過。
　　鄭仁說了幾句，話頭就被蘇云接了過去。
　　搶救梅哈爾博士的過程本來就極為驚險，更何況世界頂尖的醫院、心臟介入醫生都束手無策，鄭仁竟然解決了這個問題，更是讓孔主任感到驚嘆不已。
　　這個小鄭老板，連循環介入都能拿得起來？而且看樣子還是世界頂尖的水準，孔主任再一次刷新了鄭仁在自己心里的印象。
　　對于梅哈爾博士說的需要至少3000例手術的事情，孔主任早就在意料之中。他囑咐鄭仁，在海城、省城做的那些病例，加上留在省城的高少杰以后做的病例，全部資料都要保存。
　　非但要保存，還要根據評獎的需要，保留各種數據，以供評審需要。
try{mad1('gad2');} catch(ex){}　　教授那面有相應的要求，說是明天就發給高少杰，讓他在地北省整理TIPS手術患者的資料。
　　車走環線，并不擁堵。
　　四點多，便趕到上莊水庫。
　　正是三月中旬，春暖花開，一片淡淡的新綠。
　　這時節，帝都也沒什么特別的景色。估計林嬌嬌知道鄭仁好靜，所以選了這么一個僻靜的地兒。
　　車子七拐八拐，不久，一處四合院出現在眼前。
　　林嬌嬌站在門口，身后跟著上次去海城的助理，守候多時。
　　見到鄭仁，林嬌嬌很是熱情。只是她看到謝伊人后，猜到了這位就是鄭仁送蘿卜丁的那個小女朋友。所以更多的熱情，被林嬌嬌放到謝伊人身上。
　　簡單寒暄過后，進入四合院。
　　庭院春深，別有一番滋味。雖然院子不大，但卻分外精致，不像是北地風格，卻有幾分蘇杭味道。
　　把鄭仁讓進去，教授跟在后面，看什么都覺得新奇。
　　林嬌嬌知道這位是世界知名的教授，很是耐心的給教授講解各種建筑的由來。
　　她言語輕柔，但閱歷和見識卻不可小覷。鄭仁看起來很普通的建筑，林嬌嬌說出無數典故、密辛，各種正史、野史，信手拈來，把教授唬的一愣一愣的。
　　鄭仁也有些感嘆，林嬌嬌從醫院離職，不愧能干起來這么大的家業，人家本身就八面玲瓏，長袖善舞，自己卻是做不到。
　　正是春天，林嬌嬌弄的開江魚，請了福繡樓的師傅來掌勺。看著沒什么的一頓飯，處處透著精心。
　　也沒什么陪客，就這么一行人再加上林嬌嬌。蘇云、常悅陪著孔主任喝了點酒。
　　見鄭仁吃的差不多了，林嬌嬌笑道：“鄭老板，有件事兒想麻煩您一下。”
　　“林姐，您說。”鄭仁也跟著帝都人學會了說您。
　　就像是日本人一樣，鞠躬道歉，只是一種習慣，并不代表著真的尊重。
　　帝都人罵人的時候，大多也習慣性的說您之類的話。
　　“唉。”林嬌嬌嘆了口氣，“這事兒說來特別可笑。我一個朋友家的女兒，胖了一點，就張羅著減肥。”
try{mad1('gad2');} catch(ex){}　　鄭仁沉默，靜靜的聆聽。
　　“各種方法都試過了，效果不好。她特別貪吃，體重怎么也減不下來。”林嬌嬌又嘆了口氣，道：“后來找我，我雖然是搞醫美的，但怎么也是圈里出去的人，那些騙人的事兒咱是不做的。”
　　鄭仁點頭，醫美的事兒，他也不知道。
　　“孩子問我意見，我這里也沒什么好辦法。您說，減肥，無外乎就是管住嘴，勤動腿。管不住嘴，這什么辦法也不好用不是。”
　　的確是這樣，鄭仁點了點頭。
　　能感覺到，戲肉越來越近了。
　　“后來這孩子不知道聽誰說的，外科有治療肥胖癥的術式，就鬧著我要給她聯系醫生做手術。被我拒絕了，這不是扯淡呢么。”林嬌嬌有些氣憤，但情緒控制的很好。
　　“的確。”鄭仁知道，肥胖癥可以手術治療，術式無外乎那幾種，最簡單的是胃束帶手術，就是給胃綁上個帶子，吃東西吃不進去。
　　但這種術式缺點很多，已經漸漸被淘汰了。
　　再有就是胃繞道旁路手術、袖狀胃切除手術、膽胰分流十二指腸開關術。
　　術式不同，但原理是一樣的，就是讓胃縮小，想吃也吃不進去那么多東西。
　　鄭仁心中一動，看著林嬌嬌，等待她的下文。
　　“這孩子被我拒絕了，就又找了幾個大夫，但沒人給她做。你說，一個十八九的小姑娘，切三分之二的胃，這不是胡鬧么。”
　　“后來呢？”
　　“后來，她就通過地下黑診所，跑到香江那面去做了胃繞道旁路手術。”說著，林嬌嬌又嘆了口氣。
　　“……”鄭仁也很是無語。
　　胃繞道旁路手術，簡單說就是把胃分成一大一小兩部分，小胃用來裝食物，曠置胃與小腸的大部分。
　　這么做，不光吃的少了……關鍵是想吃也吃不進去。而且還在于小腸被曠置大部分，導致營養吸收有問題。
　　這樣，想不瘦下來都不可能。
　　可是，這么做對人體造成的傷害，也是十分巨大的。

　　“唉。”鄭仁也嘆了口氣。
　　“這個還算好的。”蘇云忽然插話道：“我在婦產實習的時候，遇到一個小姑娘，每兩個月來做一次流產。你們猜，是為什么？”
　　“不會是為了減肥吧。”鄭仁愕然。
　　“對，就是這樣。”蘇云把面前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道：“我老師勸了她幾次，完全沒效果。其實我到現在也想不懂，為什么為了減肥會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小孩子不懂事。”林嬌嬌道：“她們成天想著好吃好喝，又能不胖。可有幾個人能有這個福分？”
　　鄭仁忽然想起，謝伊人似乎能吃能喝，卻也不胖來著……一瞬間，他對吃不胖的有恃無恐這句話有了分外深的感觸。
　　“鄭老板，那孩子術后三個月，的確暴瘦了二十多斤。可是前天，出現濃茶色尿以及全身黃疸。我帶她去醫院住院，做了經皮肝膽管引流，現在癥狀倒是沒那么重，一條命算是保住了。可查了B超和CT，都沒發現有什么問題。”
　　“考慮什么？”鄭仁簡單詢問。
　　這里是帝都，林嬌嬌帶患者去的醫院，大概率是912醫院，那可是全國頂尖的大型三甲醫院。
　　和海城，有著本質的不同。
　　“暫時沒有考慮，正準備做ERCP，用鏡子確診，然后進行下一步的治療。”林嬌嬌說到：“這不是正好接您回來，讓您幫著掌一眼看看。”
　　“片子在吧。”鄭仁問道。
　　“在，我來的時候特意讓人去取了。”林嬌嬌點了點頭，身后助理走出去，很快帶人進來。
　　她手里拿著片子，跟著進來了兩個工作人員，搬著閱片器。
　　“鄭老板，幫掌一眼。”林嬌嬌站起來，從助理手中取過片子袋，來到閱片器前。
　　鄭仁微笑，“林姐，您客氣了。”
　　從林嬌嬌手里取過來片子，插在閱片器上，鄭仁左手放在右側腋窩下，右手托腮，認真看片。
　　本來已經很疲倦了，可是一旦站在閱片器前開始閱片，鄭仁立馬精神起來。
　　教授用餐巾擦擦嘴，也來到鄭仁身邊，而蘇云則手里捧著手機，看也不看片子。
try{mad1('gad2');} catch(ex){}　　“老板，這旮沓是偽影還是有東西？”教授指著一個微小的點，說到。
　　“只有CT，真是不好判斷。”鄭仁也有些猶豫。
　　很多患者的病情，根本沒辦法用一張CT片子就能完全判斷出來的。
　　經驗豐富的醫生，可以根據患者實際情況大概率判斷，可要說百分之百，不做病理，誰敢百分之百確定？
　　“這里從密度分辨率不好看，空間分辨率也有些問題，試著把電子槍射出的電子束能量再加大一些，提升一個梯度，你看是不是會清楚一些？”鄭仁托腮，說著林嬌嬌完全不懂的話。
　　別說林嬌嬌，就算是孔主任這種老影像出身的大夫，都不懂鄭仁在說什么。
　　CT的原理是電子槍產生的電子束射向一個環形鎢靶，環形排列的探測器收集信息。可是能量提升一個梯度？
　　教授也不是完全懂，但是有TIPS手術研究的經歷，他大概能明白鄭仁的意思。
　　蘇云玩著手機，嘴角扯動，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心里想到，這貨又特么的裝呢。
　　但人家是有底氣，可以說是裝，但最后總是能找到解決問題的方式，蘇云就算是想噴也沒法噴。
　　他心里按照鄭仁的說法盤算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
　　抬頭看片子，鄭仁手指剛好點在一個點上。
　　“能量大一個梯度的話，那里從密度來看，應該是潰瘍。”蘇云道。
　　“嗯，外周是潰瘍，但在潰瘍下面，有高密度的物質，考慮可能是小的實性腫物，具體是什么，要做病理才能判斷。”鄭仁用手指重重的點了點片子，肯定說到。
　　“……”蘇云覺得自己做的已經毫無破綻，怎么鄭仁這貨還是能看出更多的東西？
　　孔主任愕然，腦子亂糟糟的，只想了一瞬間，他就覺得整個大腦發熱，眼前有點暈。
　　鄭仁說的原理，孔主任明白。但要是靠心算的話，孔主任年紀已經大了，萬萬達不到這種水平。
　　不光是他，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都怔了半天，最后猶猶豫豫的說到：“老板，是這旮沓么？”
try{mad1('gad2');} catch(ex){}　　“嗯。十二指腸吻合口潰瘍，壺腹部和胰頭周圍，有問題。”鄭仁道，“林姐，抓緊時間做ERCP，用鏡子看看。對了，你和醫生說，要做術中冰凍。”
　　林嬌嬌本來沒想鄭仁能夠解決，只是為了避免席間尷尬，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對于鄭仁這種手術狗來說，放他在手術室里吃，手術室里住，比在會所吃山珍海味更開心。沒有手術，能看個片子，也比坐著閑聊強上百倍。
　　可她萬萬沒想到，鄭仁竟然給出這么精確的診斷。
　　林嬌嬌有些迷茫，下意識的回頭看孔主任。
　　“聽鄭老板的，什么時候做ERCP？”孔主任問道。
　　“約的后天。”林嬌嬌道。
　　“我給老石打個電話，明天就做。”孔主任隨后問了患者的姓名，撥通電話。
　　“老石，我，老孔。”
　　“有個小患者，我這面剛看過片子，考慮可能有大問題。明兒麻煩做個ERCP。”
　　“不能拖，患者年紀小，怕有大事。”
　　“行，那就中午你下班。好，改天請你喝酒。對了，準備術中冰凍啊，千萬別忘了。”
　　說完，孔主任掛斷電話。
　　謝伊人忽閃著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眼睛里帶著笑意。
　　林嬌嬌見鄭仁說的肯定，心里有些急躁。本來只想應個景，順便讓鄭仁掌一眼……這里的掌一眼，可不是真想讓他掌出什么問題來。
　　其中細微的差別，只有當事者才能感受的清楚。
　　吃到這種時候，也沒什么味道。林嬌嬌心里有事兒，見鄭仁等人也都很疲倦，又過了二十分鐘，便張羅著散了。
　　常悅手里拿著手機，正看得津津有味。謝伊人去叫她，見她把音量關閉，正在看動畫片……
　　“出息。”蘇云在后面冷冷的說到。
　　“你懂啥。”常悅的聲音更冷漠，“和你們喝酒也沒意思，不看動畫片，還能干啥。”
　　一句話，蘇云的電量耗盡……

　　“海綿寶寶，你知道它是誰么？”蘇云馬上把話題岔開。
　　“派大星。”
　　“你知道它是什么動物么？”蘇云已經成功了，成功的把話題引到常悅不擅長的領域。
　　杠精都是如此，用熟練度擊敗對手。
　　說起喝酒，蘇云心里有些不服氣，但舟車勞頓，身體略差，他做著精力充沛的時候找常悅大喝一頓的打算，拼個勝負。
　　“……”常悅怔了一下，隨即道：“幼稚。”
　　“派大星是粉紅色的，有五個角，而且每只角比較圓，看外形應該是粒皮瘤海星。”謝伊人很認真看著常悅手機里的畫面，說道：“蘇云，你認為呢？”
　　“……”蘇云無語。
　　本來隨口一問，沒想到卻引出來一個巨專業的答案。
　　蘇云雖然涉獵奇廣，但海星……真的沒研究。
　　好憋氣啊，蘇云瞇著眼睛走開。
　　鄭仁叮囑林嬌嬌，一定要注意，雖然考慮堵塞的小腫物是良性腫物的可能性比較大，但依舊要早點做診斷，然后盡早安排手術。
　　看著鄭仁底氣十足的肯定說法，林嬌嬌有些恍惚。
　　帝都這樣的國際大型都市，從來不缺驚才絕艷的年輕人。但是，眼前這位，崛起的速度也太快了一點吧。
　　快到了讓人目不暇接，快到了讓人心生畏懼。
　　謝伊人開了車，林嬌嬌沒越俎代庖的送他們回去。看鄭仁、蘇云坐上謝伊人的車，一路遠去，林嬌嬌說到：“孔主任，您這可是挖了個寶啊。”
　　“挖？”孔主任搖了搖頭，道：“能把鄭老板留住，才叫本事。我擔心的是我留不住他……”
　　“啊？”孔主任的說法，林嬌嬌從來沒想過。
　　要知道，912醫院這樣的全國大型三甲醫院，自家的博士生想要留下來，可能性都很低，更不要說從海城一步登天了。
　　在林嬌嬌看來，鄭仁水平是真的高，但運氣……也是真好。
　　孔主任沒給林嬌嬌講鄭仁他們在瑞典的經歷，而是沉思存在的隱患問題。
　　研究中心到現在還沒建起來，梅哈爾博士說要大量的手術積累。這也就是鄭仁對諾貝爾獎不感興趣，真要是換成蘇云那樣的主，直接跳槽去北大國際，劃半拉醫院當研究中心，也不是不可能的。
try{mad1('gad2');} catch(ex){}　　畢竟新建的醫院要比硬件水平，絕對完虐在鬧市區里、寸土寸金的老牌醫院的。而且，項目是諾獎項目，這得給醫院帶去多大的好處？
　　這真是沒本事被嫌棄，太有本事了……也很讓人苦惱啊。
　　現在鄭仁沒有軍籍，想用其他手段約束，也做不到。孔主任腦子里想著無數的事情，一路沉默，坐上林嬌嬌的車。
　　……
　　鄭仁坐在副駕位置上，感覺有些古怪。
　　平時坐謝伊人的車，紅色沃爾沃XC60，都是自己一個人，即便不說話，光是感受那股子恬淡溫馨，就足夠了。
　　可是今天，后排座上還有蘇云和常悅。很熟悉的兩個人，卻讓鄭仁如坐針氈。
　　這一刻，鄭仁真切了解到所謂電燈泡的含義。
　　謝伊人倒是沒什么，說說笑笑，開車回金棕櫚。
　　她家在金棕櫚只有一套房子，又不想住的太遠，只好在樓下租了一個小戶型。兩個女孩兒住謝伊人家，鄭仁和蘇云只好在下面的小戶型將就一下了。
　　而教授，則在回家之前被送到酒店去住了。
　　那種呼嚕聲，鄭仁絲毫沒有猶豫，直接拒絕了教授要住在一起的請求。完全無視了他哀求的眼神，這種事兒，不容商量。
　　幾天之內，折騰了幾萬公里，鄭仁和蘇云都沒了精神。
　　回到金棕櫚，謝伊人帶他們倆去他們的“宿舍”，然后就離開了。
　　這個和鄭仁預想中的有些不一樣，他還想著可以和謝伊人住在一起，哪怕不再一個屋子，同在一個屋檐下也是好的啊。
　　蘇云這廝，恁地可惡！
　　但鄭仁也沒精力去鄙視蘇云，回去后，兩人簡單洗漱，就各自睡下了。
　　雖然是小戶型的出租屋，卻也是三居室，鄭仁和蘇云兩人住，依舊略顯有些奢侈。
　　這可是朝陽群眾出沒的地兒，是三環，寸土寸金。
　　第二天一早，睡的迷迷糊糊，鄭仁被電話叫醒。
　　一看是謝伊人的電話，鄭仁馬上精神起來。門外，傳來蘇云洗漱的聲音，看樣子這貨也被常悅喊起來了。
try{mad1('gad2');} catch(ex){}　　洗漱，吃早飯，趕奔912醫院。
　　這是一個新的開始，但鄭仁卻沒有開啟新生活的激動。
　　就像是在海城一樣，吃著謝伊人做的早飯，然后一起去上班，等老潘主任來之后交班、查房。
　　唯一不同的是，現在自己似乎可以帶人查房了。
　　來到醫院，進了介入科，發現孔主任一早就到了。為了迎接鄭仁的到來，為了平息有可能出現的不愉快，孔主任可謂是殫精竭慮。
　　畢竟，自家的博士都留不下來，從外面招來一個本科主治，真要是有哪個不開眼的去撩撥鄭仁……
　　孔主任可不想看到自家大夫被鄭仁完虐，然后被蘇云按在地上打臉的戲碼。
　　雖然一早就跟所有人說了，鄭老板是帶著諾貝爾提名項目來的，但還是要小心一些。
　　交班，查房，孔主任隨后帶著鄭仁去查看了自己留給鄭仁的十張床。
　　這些床位比較靠后，以便于統一管理。
　　而患者，孔主任都收上來了，相當貼心。現在的問題在于患者的TIPS一期手術倒是可以快速做完，快速恢復，3-5天之內就可以出院回家。
　　床位周轉率也會很快，但二期TIPS手術怎么辦？
　　要是患者一直住十天左右，鄭仁手里的十張病床就完全沒有效率可言。
　　在帝都，大家習慣了以效率為先。
　　畢竟再怎么能干，也架不住患者數量大。外面多少患者都收不進來，有的住旅店住了三四個月，就為了等一張病床。
　　很多患者都是術后沒有完全恢復，被直接攆出院，為后面的患者挪出床位。
　　鄭仁看了一圈患者，被孔主任帶去他的辦公室，并且給了鄭仁一把鑰匙，這里以后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地兒。
　　似乎有些不好，鄭仁剛想推辭，一把鑰匙就被孔主任強塞到手里。

　　謝伊人沒事兒干，拎著鄭仁的鑰匙，去給他收拾更衣柜了。掛鉤、洗漱用具什么的，該買還是要早點買的，省得萬一哪天在醫院忙通宵，連牙都刷不上。
　　這種事兒，有備無患。
　　“鄭老板，小結節肝癌的項目，已經有了進展，今兒上臺去掌一眼？”孔主任安排完瑣事后，問道。
　　下面也沒事兒，患者都是剛收的，今天提手術，明天才能做。看片子也不急于一時，鄭仁便笑呵呵的應了下來。
　　只有常悅和蘇云，是肯定不夠的。孔主任把之前鄭仁來帝都時候的住院總沈博士分給鄭仁他們組，幫著帶常悅，盡快熟悉這里的運作方式。
　　而蘇云……不是小爺，而是大爺。
　　下面的各種雜活壓根指望不上他。
　　當然，無論是孔主任還是鄭仁，也沒想讓這貨來干雜活，那樣的話應該算是暴殄天物了吧。
　　正要和孔主任上臺，鄭仁接到電話，拿起來一看，是古怪的外國號碼。
　　教授？
　　鄭仁這時候才意識到，早晨忘了接教授了。
　　汗……
　　“富貴兒，你在哪呢。”鄭仁拿起電話，問道。
　　“好，我讓蘇云去接你，你等著就行。”鄭仁說完，不給教授抱怨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魯道夫教授？”孔主任馬上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笑著問道。
　　“呵呵，忘了，忘得一個干凈。”鄭仁嘿嘿一笑。
　　“64排CT三維重建，和CT室達成了一個共建項目，現在每臺小結節肝癌項目，都要由術者去做重建。”孔主任給鄭仁說到：“效果的確不錯，術后隨訪，治愈率得到了顯著的提升。”
　　“做了多少例？”鄭仁問道。
　　“338例，一次治愈的有92例，其他的也都得到控制。”
　　“那就好。”鄭仁笑了。
　　“不過有些患者，因為血管太細，就算是64排CT三維重建做了，也沒辦法進行栓塞。”孔主任道。
　　“這是技術水平問題，只要注意到，好好研究，可以提升。”
　　“再有就是發現一個問題。”孔主任終于抓到鄭仁了，能有充分的時間交流手術心得，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try{mad1('gad2');} catch(ex){}　　“怎么？”
　　“有兩個患者腫瘤分支血管從內乳動脈過來，那面你也知道，超選很難。多次進行超選的時候，微導絲的反復超選，導致內乳動脈內膜附著的斑塊掉落。”
　　“呃……”
　　“兩名患者因此出現腦梗癥狀。”孔主任道：“不過因為發現及時，患者第一時間進行溶栓治療，術后恢復的都很好，沒有出現更大的問題。”
　　手術做的細致，肯定是有好處的，但相應的一些并發癥也會增多。如果簡單的糊弄一下，患者的癥狀減輕，并發癥幾乎沒有，但手術效果……也就那么回事了。
　　這是手法問題，和TIPS二期手術一樣。看一眼，道理誰都懂。但要是真說能做到，絕大部分醫生都不行。
　　即便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和高少杰這樣的中青年技術骨干力量也完全無法逾越技術壁壘。
　　“嗯，這個問題其實是可以解決的。”鄭仁一邊隨著孔主任去手術室，一邊沉吟道：“最近有相應的患者么？”
　　“有。”孔主任道：“有兩個患者，腫瘤供養血管都有內乳動脈參與，而且年紀比較大，血管內膜有大量斑塊。我算計著你回來的時候近了，就壓著沒有手術。”
　　說著，孔主任瞄了鄭仁一眼，笑道：“鄭老板，今兒做兩臺示范手術？”
　　“算不上示范了，我試著做做，以供大家參考。”
　　“好咧。”孔主任馬上應下來，拿出手機撥打電話，告訴下面的大夫，讓患者禁食水，中午開始手術。
　　這里的一切對鄭仁來說都是熟悉且陌生的。
　　每一家醫院的手術室都大同小異，這里的手術室比海城更大，醫生也更多。
　　介入導管室是專門的手術室，以供血管科、神經科、腫瘤介入科手術。
　　至于循環的介入導管室，有單獨的手術室。畢竟心梗患者數量之多，手術量之大，足以支撐起來。
　　換了衣服，鄭仁跟在孔主任身后，來到介入手術室的操作間。
　　孔主任手下四個組，行政上歸他統一管理。但技術上，孔主任也沒那么多精力，他只要管好自己這一攤也就足夠了。
　　操作間里，患者已經送上來了，醫生忙碌著。鄭仁找到患者的64排CT三維重建，插到閱片器上仔細研讀。
try{mad1('gad2');} catch(ex){}　　這里不愧是全國頂尖的大型三甲醫院，64排CT三維重建的質量，鄭仁無可挑剔。
　　只幾個月的時間，就能做到這步，鄭仁也很是感慨。感慨于這里醫生們的基本素質，感慨于孔主任帶隊伍的能力。
　　患者的片子很典型，肝硬化結節轉化為肝癌，幾根小血管很細，但鄭仁估計孔主任應該可以超選成功。
　　因為只是小結節轉化，患者的甲胎蛋白甚至都沒有升高。
　　這就是日常體檢的好處了，要是十幾二十年前，那時候體檢還不普遍。等患者有了癥狀再進行檢查，肝癌這種惡性程度極高的惡性腫瘤就已經很難治療了。
　　所以，肝癌號稱癌癥之王。
　　鄭仁看了片子，對患者的病情有了解，便靜靜的坐下等待手術開始。
　　“老板，你在這旮沓呢！”教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小點聲，里面做手術呢。”鄭仁道。
　　教授馬上壓低聲音，站在鄭仁身后，小聲問道：“是TIPS手術么？”
　　“不是，是肝癌的介入手術治療。”鄭仁道。
　　“那有什么好看的。”教授不屑，“老板，你要意識到我們的時間很緊迫。”
　　“提手術單了，要不你下去幫幫常悅？”鄭仁看著手術室里孔主任已經開始超選，隨口說到。
　　“老板，我是外國人，能說漢語就不錯了，書寫病歷……我好幾十年都不干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有些委屈。
　　的確，教授手下有無數的人，他只負責做手術就足夠了。
　　但在鄭仁這面，他的角色似乎在不經意之間變成了小奧利弗的角色，各種打雜的事情都少不了他。
　　好是無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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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拉開大高潮的序幕。一早五更，白天繼續寫，還有一更。嗯，提前知會一下。加更就要說事兒，當然是預定下個月的月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