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宵夜后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馮旭輝有些疲倦，但還是很開心的。
重新回到海城，回到自己工作的起始點上，就像是做了一個夢。這一路走來，馮旭輝還來不及習慣、適應，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拽上另外一個臺階。
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走上去，現在回頭看，他已然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從小銷售到王牌經理人，自己做什么了？似乎什么都沒做。馮旭輝笑了笑。
“馮經理，明天幾點出發？”劉曉潔問道。
“早晨直接退房，八點到手術室，等鄭總做完手術一起去省城。”馮旭輝道。
有了一個小手下，感覺真的很不錯，馮旭輝心里想到。
“那兩個教授，是省院的？看著不像啊。”劉曉潔嘟囔著。
“嗯，都是帶組教授。高老師和鄭總學手術的時間早一些，關系更熟。”
“在912進修么？”劉曉潔隨口問道。
“不是，那時候鄭總還在海城這面當急診科的住院總，高老師就和鄭總學新的TIPS手術了。”
劉曉潔覺得自己這位新經理有些不靠譜，一個省院的帶組教授要是去帝都學習的話，還能想象。912對于省院來講，是上級醫院，學習新技術是應該的。
可要是去海城……劉曉潔腦海里有一副很古怪畫面。
那畫面太美，無法想象。真是不靠譜，她心里想到。
……
省城，高少杰和柳澤偉一路趕回來，都帶著些興奮。
“老柳，你真的準備去912？”高少杰問道。
“嗯，想了很久了。”柳教授點了點頭，道：“看著你的水平有進步，我很是羨慕啊。咱們搞介入的，你也知道，都是半路出家。最好的時候，都不是做這個的。水平真心是有限，現在要想通過我自己的能力再進步，我估計是絕對不可能的。”
高少杰默然。
身為省院的帶組教授，他知道柳澤偉做出這個決定，意味著什么。
首先是收入。
不在家干活，各種錢都沒有。獎金、紅包、耗材，再加上省內飛刀的紅包費用，合起來可是一個大數字。一個月損失多少，想一想都心疼。
但這不是關鍵的，掙錢么，有時候和某些事情比不算是什么大事。但帶組教授一旦離開時間太長，自己的床位會被人擠壓，自己手下的醫生會合并到其他組。
等他回來后，省院能不能有位置都說不定。
連飯碗都不一定能保住，這才是大事兒。有關于去912和鄭老板學習的事情，高少杰也考慮過，但總是下不了這個狠心。
再加上老婆孩子要扔到省城至少半年時間，回到家老婆的臉色會有多難看，光是想一想都覺得心驚膽戰。
這可不像是出去跑飛刀，帶回來一摞摞的現金，老婆的臉上堆滿的是笑容。
“老柳，你厲害。”高少杰感慨說到。
“沒什么厲害的，就是看你技術進步，我心里羨慕。說句實話，這事兒得感謝你的。”
高少杰笑了笑，沒說話。
他知道，很久之前鄭老板來省院做手術的時候，柳澤偉有心要學。但鄭老板辦事兒還是很讓人舒服的，他詢問了自己的意見。
那時候……幾個月前的事兒，似乎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行啊，你去吧，家這面我幫你照看著，肯定不會沒有地兒的。”高少杰也不算是大包大攬，但卻很肯定的應了下來。
“謝了。”
高少杰知道，有鄭老板在，按照從前的說法，他和柳澤偉算是同門的師兄弟了。有些事情，爭來爭去的沒有必要。
鄭老板的水平，那是深不可測。要是眼光放的長遠一點的話，自己和老柳一起換著去和鄭老板學習的話，技術水平不說在全國如何，最起碼金主任要緊張緊張了。
雖然技術水平和主任沒什么必然的聯系，但水平高出很多，很多事情金主任也不會太過分。
這些事情在心里過一遍，利害關系也就拎清楚了。
……
鄭仁坐在車上，車子像是去年冬天一樣，在海城的夜幕中緩緩開回市一院后身湖畔的別墅群。
要不是后排座坐著楚嫣之，這個夜晚幾乎完美。
這個姑娘真是討厭啊，鄭仁由衷的對楚嫣之投以深深的惡意。
但也沒辦法，兩個姑娘聊的正是開心。要把楚嫣之攆走的話始終說不出口。鄭仁估計要是有人被攆走的話，只能是自己。
真是苦惱啊，楚嫣之怎么就沒個男朋友呢？
果然就像是鄭仁預料的那樣，自己被扔到了那間熟悉的別墅門口。別墅的燈是亮著的，謝伊人通知了這面的家政打掃了房子，并沒有關燈。
“早點休息哦。”車里謝伊人揮揮手，光影交錯，鄭仁好想抱一抱小伊人，只可惜同框的還有楚嫣之那張同樣洋溢著青春色彩的臉龐。
真是可惡，鄭仁揮手，看見沃爾沃XC60揚塵而去，雙手握拳，有些惋惜。
這幾天情緒波動的有些大，鄭仁走進院子，沒有直接回去睡覺，而是點燃一根煙，坐在臺階上，看著夜空。
霧霾是少了，但光污染還是很重的，夜空之中只有零零落落幾顆一等星沖著鄭仁眨眼。
從查爾斯博士想到苗主任，又想到孔主任，老潘主任，繼而是好多人、好多事兒。往事如流水一般從心頭滑過，鄭仁安靜的像是一塊石頭。
半個小時后，鄭仁回到房間，洗漱、睡覺。
睡前習慣性的打開手機，和小伊人問候晚安，鄭仁點開QQ，看那個小男孩的說說。
最近小男孩更新的很頻繁，一天更新一次，從沒有改變過。
從學習到旅游，應有盡有，如果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病的話，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病入膏肓的孩子。
他開心，那就好，鄭仁看完今天的說說，微微笑了笑。可惜自己水平還是不夠，要是可以，挽回那還沒盛開就即將凋零的話多的話，該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老潘主任說的對，卻也不對。鄭仁有自己的想法，不過經過老主任當頭棒喝后，心結沉淀到心底，想不懂的就不去想，這是一個好習慣。
他微微笑了笑，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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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鄭仁起床后洗漱，去小伊人那面吃飯。對此鄭仁也很不滿意，在帝都的時候有常悅在，回來后有楚嫣之在。
但也沒什么好辦法，只能如此，或許這是大宇宙意志？
吃過飯后，來到醫院。鄭仁在急診大樓下車，準備先去找老潘主任報道，畢竟今兒做一臺手術就要走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能見到老潘主任。
有時間還是要常回來看看的，鄭仁心里想到。
進入急診大樓，鄭仁看到一群人亂糟糟的圍在走廊里，有值班醫生和護士匆忙跑著。
這是怎么了？一種熟悉的感覺縈繞全身，心率升高，身體里ATP高能磷酸鍵噼里啪啦的斷裂，開始釋放生物能量。
鄭仁快步走了過去，分開人群，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臉色慘白，坐在椅子上，雙腿止不住的打哆嗦，整個人軟的像是面團一樣，站都站不起來。
系統面板上沒給出什么致命的診斷，鄭仁緊張的情緒隨即消退。
“鄭總，搭把手。”急診內科的醫生也不客氣，直接和鄭仁說到。
眾人一起把中年女人抬上平車，送到急診室里。
“怎么了？”鄭仁問道。
“唉。”值班的急診內科醫生嘆了口氣，小聲說道：“她女兒學校體檢檢查發現右側卵巢長了一個10cm的腫瘤，B超顯示和周圍組織黏連的很重，考慮是惡性。這么大的瘤子，估計人是沒什么希望了。”
“后來呢？”鄭仁問道。
“學校體檢后，省院的教授建議行子宮、附件全切+淋巴結擴大清掃。一個小姑娘，還上學呢，做這么大的手術。有了診斷，孩子就回來和家里說唄。”說著，急診內科的醫生嘆了口氣。
“嗯？”鄭仁疑惑，“人呢？”
“身邊那個穿著黃色風衣的小姑娘就是，剛才就站在你身邊來著。”
鄭仁不解，自己剛才雖然沒有仔細看，但是周圍沒有背景面板是癌癥晚期那種鮮紅的人啊。
“患者自己知道么？”鄭仁再次重復問道。
雖然從急診內科醫生的嘴里知道，這事兒女孩兒應該知道。但涉及到患者知情還是不知情的事情，再謹慎都不為過。
實話實說，好多患者不是死于腫瘤，而是死于對腫瘤的恐懼。
“知道，剛才我問了下，說是已經辦理了休學手續，準備找地兒看病呢。昨晚剛回來，她和她媽媽說了，這不一早來看病，就暈過去了。”
這種事兒，發生在誰的身上都沒辦法接受。如果是真的，鄭仁只能表示遺憾了。可是剛剛……奇怪。
鄭仁回到搶救室，看到一個穿著黃色風衣的、二十二三歲的女孩兒拉著女人的手，在那哭泣。
背景面板只是淡淡的紅色，上面只有一個診斷——崎胎瘤。
鄭仁疑惑，要是大豬蹄子沒有宕機的話，就是省院的人診斷失誤了。
“你好，我是這里的住院總鄭仁醫生。”鄭仁沒有換衣服，還穿著便服，只能上來先自我介紹一下。
女孩兒抬起頭，淚光閃爍，“大夫，我媽媽沒事兒吧。”
“沒事兒，情緒波動太大，加上休息不好，過一會就好了。”鄭仁道：“我聽醫生說了，患者是你？”
女孩兒點了點頭，有淚水隨著飛揚起來。
這個歲數，即便再堅強，怕是此時內心也是崩潰的。
“孫超！”鄭仁轉身大聲喊道。急診內科醫生連忙跑過來，問道：“鄭總，什么事兒？”
“給急診B超打個電話，我給患者做B超。”
“好。”急診內科醫生知道鄭總B超的水平是很高的，他心里也有一絲希望，期待著奇跡發生。
人心，總是向善的。
花一樣的女孩兒，要是能沒事兒的話，那該有多好。
孫超轉身就跑，鄭仁又把他喊住：“還有白服么？給我拿一件。”
“好咧。”孫超回答的很干脆。
女孩兒怔住了，這是怎么個情況？
“一會我給你做個B超，你在學校的檢查化驗單都有么？”
“有。”女孩兒本來還有些疑惑，但是見到急診內科的醫生對眼前這位憨厚溫和的男人的時候，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明顯是上下級的關系，還是那種讓人信服的上級醫生，也有了一些信任。
可是做檢查，有必要么？省院的專家都確診了，還給了自己一個建議，要切除子宮。市一院，比省城強？不可能的。
一想到這個，女孩兒的淚水又止不住的流下來。
“別哭，可能沒有那么嚴重。”
“大夫，你不用安慰我。”女孩兒想要笑一下，卻哭的更厲害了，“我知道我的病，沒事，沒事，這都是命。”
“別這么想，我不是安慰你，真的可能沒什么事兒。”鄭仁很認真的說到。
“最開始，省院的老師也是這么說的。但后來我反復問，她才告訴我真相的。我也不想那么治，回來和父母說一聲。”
“然后呢？”
“我想去旅游，還有好多地兒沒看過，沒見過。”女孩兒道：“要是真的做那么大的手術，在ICU躺10天，我怕我去不了西藏。”
鄭仁微微搖了搖頭，想要勸兩句，但覺得不管說什么都很蒼白無力。
“大夫，你們生生死死見的多了，你跟我說實話，我能活多久？”女孩兒把省院的化驗單交給鄭仁，徑直問道。
“我要親自做B超，之后才能決定。”鄭仁瞄了一眼B超報告，上面赫然描述腫瘤有10.1×10.8cm大小。但鄭仁經過了很多事情，大豬蹄子從來都沒有讓他失望過。
這次，鄭仁很少見的站在大豬蹄子這邊，他堅信女孩兒肯定沒事兒！
女孩兒也被嚇了一跳。
省院，難道不是海城市一院的上級醫院么？怎么聽這里的這位醫生的話，似乎他的診斷才是最權威的？
要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說出這種話，還有一定的可信度。
或許是哪位隱世的高人，躲在市一院，恰好被自己碰到也說不定。但這個醫生，雖然看起來讓人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不像是騙子，可是……他這么年輕。
女孩兒的嘴微微顫抖了幾下，卻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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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總，你什么時候回來的？”B超室的醫生推著床頭B超機器趕來。她進門就看見鄭仁，熟絡的打著招呼。
“昨天回來的，看一眼主任，今兒做臺手術就走了。”鄭仁微笑，回答道。
孫超從值班室的柜子里取出一件白服，也趕了回來，把白服扔給鄭仁。
見鄭仁穿上白服，B超室的醫生笑道：“好久沒見你做B超了，鄭總，你這B超做的比我都專業。”
鄭仁沒說話，他心里在用力的想，用力的期盼大豬蹄子這次千萬不要宕機。如果是崎胎瘤的話，那一切都還好說。
見鄭仁一臉嚴肅，B超室的醫生也沉默下去，把機器推到角落的搶救床旁，鄭仁招呼那個女學生過來。
她有些猶豫，海城市一院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不過她見鄭仁嚴肅、堅持，也有松動。要是能活著，好好活著，誰還會想死呢？
“鄭總，什么病？”B超室的醫生李素梅笑著問道。
鄭仁把手里的報告單地給，便開始做準備。李素梅看了一眼，臉色馬上就變了。
難怪鄭總不太愿意說話，這病……也太重了吧。
把簾子拉上，鄭仁開始做B超。
卵巢附近的腫瘤大小的確存在，而且大小也沒有任何錯誤。只是從影像學的回聲來看，有些問題。
鄭仁專心致志的做著B超，腦海里把B超的影像轉化為CT、核磁，并且迅速重建。
運算量有些大，畢竟B超的數據不夠多，多出的數據是需要計算的。鄭仁的腦子在瞬間便熱了起來，短短的頭發都散發出一股子焦糊的味道。
看著鄭仁認認真真的做B超，孫超和李素梅都有些不理解。尤其是李素梅，B超影像已經很明顯是巨大的腫瘤了，鄭總這是在堅持什么呢？
想要做鑒別診斷或是定診，怎么也不能用B超來做啊。
這屬于典型的B超影像，省城那面的診斷應該是對的。要是李素梅來做檢查，估計給出的也是這個診斷。
沒有爭議，鄭總卻還在堅持？李素梅知道，或許鄭總是不甘心。但是在醫院，生生死死的見的過了，人也就冷漠、麻木下去。要是不這樣，估計一個月就得瘋。
鄭總，還是熱心腸啊，可惜這個姑娘了，李素梅心里想到。
“用力吸氣，鼓肚子。對，憋住氣，先別呼吸。”鄭仁淡淡的囑咐道。
女孩兒也有些不解，她向外看了一眼，可是視線被簾子擋住，什么都看不到。有些擔心的問道：“大夫，我媽媽沒事兒吧。”
孫超回頭看了一眼，道：“沒事兒，放心吧。”
女孩擦去眼角的淚水，隨即按照鄭仁說的，開始深呼吸，憋住氣，鼓肚子。在省院做B超的時候也是這樣，她已經學會了。
要是去帝都，會不會讓自己也這么做？女孩兒的腦海里忽然出現了這樣一個念頭。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孫超被叫出去看患者，幾分鐘后又趕了回來。
鄭仁像是在相面一樣看著B超機器的屏幕上的影像，眼睛微微的瞇著，嚴肅的有些嚇人。
“鄭總？”孫超有些不理解，B超就算是時間再怎么長，也不至于這么傻乎乎的看著吧。
不過他沒有過多質疑，鄭總那些個搶救的過程，已經變成了傳說。
雖然已經走了一段時間，但平時大家聊天的時候，偶爾會提起來。這位從海城市一院走出去，被挖到912的住院總做過的很多事情都津津樂道中成為了傳奇。
各種搶救，各種診斷，都是傳奇。
除了診斷、手術之外，鄭總的輔助檢查水平很高，這個觀點B超室的人是認的。
難不成鄭總看出什么不一樣的地兒了？李素梅心里一緊。
她也希望自己誤診，水平低點無所謂，只要患者沒事兒就好。只是她知道，這個希望是那么的渺茫。
“不是惡性腫瘤。”幾分鐘后，鄭仁把探頭放下，抓起一沓子紙巾扔到女孩兒的肚子上。
“自己擦擦。”
說完之后，鄭仁猛然想起蘇云的那句話，有些慚愧。不過對方是個女孩兒，部位距離隱私部位很近，自己也不好主動幫人擦，那樣的話會被認為是流氓的。
萬一喊了非禮，自己還活不活。回海城，非要給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做B超，就是為了……汗，這事兒想都不能想。
算了，就這樣吧，有了診斷，證明大豬蹄子的正確，鄭仁有些開心，站起來。
“鄭總？”
“大夫？”
“不是惡性腫瘤，是崎胎瘤。”鄭仁微笑，滿是自信，“手術不用切除卵巢和子宮，只要做微創手術切除崎胎瘤就可以了。”
“……”孫超楞了。
“……”李素梅手里拿著省院的檢查報告，也愣住了。
“……”女孩兒忘記擦干凈自己肚子上的耦合劑，身子支撐起一個詭異的角度，硬邦邦的，看著鄭仁，也愣住了。
聽起來像是開玩笑，像是一句安慰的假話。但在場的三個人都能感受到鄭仁身上彌散的那股子自信的氣息，是如此真實。
“不是開玩笑。”鄭仁笑了笑，說到：“看上去的確像是惡性腫瘤，但我在里面看到了牙齒的影像，反復確認過了，的確是牙齒。”
“嗯？什么牙齒？”女孩兒楞了一下。
“人體胚胎發育過程中，有一種具有多能發展潛力的多能細胞，正常胚胎發育情況下，發展和分化成各胚層的成熟細胞。分化異常，則可發生胚胎異常。一般認為……”
鄭仁自信的解釋，女孩兒的臉一下子紅了。
“我……我……我還沒男朋友。”女孩兒小聲說道。
“呃……”鄭仁被女孩兒一句話給弄愣了。
2.14秒后，鄭仁才反應過來，她理解錯了。
“不是說懷了怪胎，而是在你發育的過程中，出現了病理生理的改變。一般情況下，能看見頭發和牙齒，就證明良性的可能性大。”鄭仁解釋道：“惡性的是神經系統發生變異，但你這個，不是。”
最后兩個字，鄭仁說的很肯定，給人以無限的信心。
“鄭總，牙齒在哪啊。”李素梅恍惚的問道。
鄭仁最后留了一張影像，紙質的那種。他拿起來，用筆畫了一個點，道：“就是這里。”
李素梅看了半天，也沒看懂。
鄭仁也是反推的，他的B超水平是很高，但是還沒高到介入手術的巔峰級水準。但鄭老板有重建的被動能力，可以參照CT、核磁等檢查來進行判定。
相對而言，比單純的B超檢查要容易了很多。
“鄭仁，你怎么在這兒？”老潘主任在門口問道。
“主任，我做個B超，這就來。”鄭仁問孫超要了一管筆，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口袋里干干凈凈的。
“B超？怎么了？”老潘主任直接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個五十多歲，鬢角花白的男人。
“省院診斷的卵巢惡性腫瘤，我做了B超，判斷是崎胎瘤。”鄭仁問孫超要了紙，在上面寫了自己的診斷，并且龍飛鳳舞的寫下自己的名字，交給女孩兒。
“你要是還有懷疑，建議去912，拿著這個找B超室的齊主任，就說這是我的診斷，讓齊主任給你定診。”
“912？”女孩兒愣住了。
在國內，很少有人不知道912醫院的。頂級的三甲醫院，有自己的權威性。不說別的，光是912三個數字，就意味著天價的黃牛號。
“沒事兒，直接去，就說是鄭仁的患者。”鄭仁笑了笑，重復了一句。
站在老潘主任身后的那個男人眼角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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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2，拿著一張破紙去，還強調是鄭仁的患者……
報名號這種事兒，也得人家知道你才行。直接拿著這張紙，去找912的B超室主任？
他搖了搖頭，可是想起來昨天肖院長跟自己說的話，他又疑惑了。難怪自家的遠房親戚不信，自己現在看到這位傳說中的鄭總，也不信啊。
這么年輕，真的會看病么？
老潘主任卻毫不質疑，拿起單子看了一眼，道：“卵巢惡性腫瘤和崎胎瘤之間的區別很小，也就你能判斷，具體，等定診之后再說。”
鄭仁馬上明白了老潘主任的意思，自己激動之余，差點犯了忌諱。
誰敢肯定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誤診？同行之間的相互幫襯著點，這是一個潛規則。要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兒，一般沒有人會直接和患者說前面醫生看病看的不對。
即便是不對，也要略委婉的說，不能給別人找麻煩。況且老潘主任說得對，這事兒還真怨不得省城的醫生。
的確是不好分辨，自己要是沒有重建能力，也不會知道的。總不能一人一個大豬蹄子吧。
“的確很難分辨，里面的牙齒發育的不好，太小了，不好看。”鄭仁有些不好意思的補充了一句。
老潘主任笑了笑，介紹到：“這位是肖院長的朋友，吳先生。”
他沒提具體的職務和部門，只說肖院長。鄭仁會意，微微一笑，伸出手，“鄭仁。”
“鄭總，久仰大名。”那男人也伸出手，和鄭仁熱情的握了一下。
“哪有大名，主任身邊的一個住院總而已。”鄭仁客客氣氣的說到。
“都別客氣了。”老潘主任大手一揮，道：“夏主任說患者已經準備送去手術室了，做完手術再說。”
“主任，術后我怕是不能吃飯了。”鄭仁連忙把飯局給推了。
要是和潘主任一起吃飯的話，還沒什么。但這位吳先生在這兒，估計肖院長也得去，那就無趣的很。
“哦？這么急趕著去醫大附院？”老潘主任怎么能不了解鄭仁，他半真半假的說到：“高教授那面催的這么急么？”
“醫大附院？干什么去？”吳先生疑惑的問道。
“做教學手術。催著鄭仁過去教他們手術，一頓飯都等不了，太不像話了。”老潘主任這個說的太直白，但直白有直白的好處，那就是不用腦子去想。
只是單純字面意思，就把吳先生給鎮住了。能給醫大附院教授上教學手術的主，那是什么人？
要是鄭仁這么說，怕是沒人會信。
但老潘主任那種山一般的厚重，即便鄭仁被系統賦予更多的魅力值，也趕不上老潘主任的一根白頭發，這是客觀規律，大豬蹄子也沒什么辦法。
“鄭總，您現在在912？以后有時間回來，我請客出去好好聚一下。”吳先生言語之中變的客氣了很多，稱呼也從你變成了您。
“太客氣了，以后回來肯定要麻煩的。”鄭仁隨口敷衍，應道。
看著三人身影消失在門口，女孩兒手里拿著那張紙，有些疑惑的問道：“大夫，剛剛那個……醫生是誰？”
她已經陷入混沌狀態，說話都說不利索。死里逃生？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她自己都說不好心里的情緒到底有多復雜。
想要相信那名醫生說的話，卻又擔心自己相信了，最后留給自己的卻還是失望。
“那是鄭總，原來是我們這兒急診科的住院總，后來被912的孔主任給挖走了。”孫超一臉崇拜的看著鄭仁，很羨慕的說到。
“現在是912的大夫？”
“可以這么說吧。你運氣真好啊，遇到了鄭總。對了，那張紙留好了，你要是去帝都，按照鄭總說的，直接去912，找B超室的什么主任來著？”
“齊主任，保健組的，水平可高了。”李素梅感慨說到：“我去進修，帶我的老師是齊主任的徒弟的徒弟，也是國內一線水平。”
她說著，恍惚起來。看看人家鄭總，去了912不到半年，寫一張紙，拿著就能去找齊主任，看那意思齊主任肯定不會拒絕。兩人之間的關系得多好？
真是厲害啊！
李素梅搖了搖頭，開始收拾機器，笑著說到：“小姑娘，你的運氣真是不錯，我感覺鄭總的診斷是對的，你直接去912，千萬別去其他地兒。這張紙，相當于掛號票，票販子那一張齊主任的專家號可三四千呢。”
女孩兒很認真的把那張紙折起來，放到口袋里。可隨后又覺得不穩妥，又把那張紙拿出來，想要找個更安全的地兒。
“別緊張，沒事兒的。鄭總這幾天就回912了，要是弄丟了你直接去介入科找他。”李素梅笑著說到。
“介入科么？”女孩兒把這個科室名字努力的記了下來，刻在自己腦海里。
……
鄭仁來到手術室，吳先生留在外面。
“鄭仁啊，下次準備什么時候回來？”老潘主任一邊換衣服，一邊問道。
“有時間就回來，真是想您了。”鄭仁道。
“別扯淡，你那事兒自己想明白了？”老潘主任問道。
“嗯，謝謝主任。”
“沒事兒別想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什么諾獎，能拿就拿。拿不到，你還不干臨床了？”
“是，是。”鄭仁笑了笑。老潘主任說的并不是很明確，有關于臨床和基礎研究的矛盾并沒有解決，但卻簡單粗暴的斬斷鄭仁的心結。
這么，也挺好的，鄭仁心里想到。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似乎是這樣，自己只管治病救人，什么諾獎，就那么回事吧。
換了衣服，進入手術室。見小伊人忙里忙外的幫著收拾手術用的東西。
患者已經躺在手術臺上，護士長正在和他聊天，緩解緊張。鄭仁知道，這應該是肖院長特殊囑咐過了，護士長才會出面。
夏主任和患者一起到了，她笑著說到：“鄭總，好久沒看你做手術了。我同學的門脈高壓已經好了，他跟我說讓我給你帶好呢。”
鄭仁笑了笑。
“過年的時候，他準備了殺豬菜，但是那時候你不在家，挺遺憾的。只能請老潘主任出去吃一頓了，就假設你到場了。”夏主任說笑道。
“嗯，菜不錯，血腸做的特別好。”老潘主任直接坐到操作臺屏幕前的椅子上，說到：“夏主任，過年再殺豬，記得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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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總一個人手術，行么？”夏主任這時候才注意到鄭仁的助手都沒有跟著來，有些忐忑的問到。
那個外國教授呢？蘇云呢？怎么沒見他們？
“沒事。”老潘主任透過鉛化玻璃看著鄭仁在有條不紊的做著手術，淡淡說到：“抗震救災的時候，我帶著救護車去前線，那面好多人知道鄭仁。”
“呃……”夏主任楞了一下，蓉城，那么遠的地兒，怎么會有好多人知道鄭總？
可能是老潘主任太過于護犢子，才會這么說的吧。雖然不信，但花花轎子人抬人，這時候自己說點什么不好聽的，總歸是不好。
夏主任只是笑笑，卻沒說話。
“鄭仁第一批進入震中，后來后繼部隊開進去了，他就和其他指戰員們抬著傷員下來了。在蓬溪鄉醫院，一個人、一個手術臺，連做了三天三夜的手術。”
“呃……”
“他一個人做手術，應該是沒問題的。放心吧，這小子看著不愿意說話，但心里有數。”老潘主任沒有繼續說鄭仁的種種神話一般的傳奇，而是給了一個點評就結束了。
夏主任心里那叫一個郁悶啊，老潘主任可太壞了，講故事講個開頭，直接就斷了，這是逼著自己拿刀片么？
“鄭總在那面，很多人認識他？”夏主任問到。
“嗯，省院的急診主任還記得他。我說是我徒弟后，臨走的時候他拉著我喝了一晚上的酒。拍著我肩膀說，帶了個好徒弟。”老潘主任微微一笑，滿滿的自豪。
屏幕亮起，導絲開始超選，位置不像是從前那么深，似乎沒有那么精確，但夏主任卻考慮這事術者故意的。
不是因為水平不夠或者是不上心，想要偷懶。而可能是某種對手術、病情更深層次的了解。
手術進行的很快，因為患者復發的腫瘤比較多，所以鄭仁用了半個小時才結束了手術。
整個過程平穩而又順暢，讓人看著心曠神怡。夏主任有些感慨，這個患者的片子，自己也找在帝都、魔都的同學看了，據說手術很難做，術后效果也不會特別好。
但鄭總就這么簡簡單單的拿下來了，還真是……
忽然，夏主任想到了頭孢曲松會對膽囊造成晶體沉積的事兒。自己一個干了多少年臨床的大主任都不知道這事兒，還是鄭總提醒自己的。
現在夏主任精心研究所有藥品說明書，頭暈腦花的，幾百種藥物，想要全都記住真是好難好難的一件事兒。
而當時鄭仁卻是一下子就想起來的，還是年輕好啊。夏主任有些羨慕的看著手術室里，鄭仁正在壓迫右側大腿股動脈。
“鄭總上臺了么？”一個聲音從走廊里傳來，老潘主任微微皺眉，“孫主任怎么來了？”
“老孫，都做完了，有事兒？”夏主任走出操作間，見孫主任著急忙慌的站在手術室門口，有些奇怪。
“咋了？老孫？看你一把年紀，慌成這樣。”夏主任問到。
看孫主任的樣子，應該是有事兒。
孫主任聽說鄭仁已經做完了手術，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略有錯愕，卻又有些安心，他披上一件手術外衣，換了拖鞋，戴上無菌帽子、口罩走了進來。
“沒事兒，沒事兒。”孫主任笑呵呵的說到。
“沒事兒你跑急診科的手術室來？騙鬼呢？”
“這不是來看看鄭總么，人家要走了，回來又幫了我一把，不來看看怪不老合適的。”孫主任言不由衷，“我那面交班、查房，原本琢磨上臺闌尾炎再來就趕趟，后來琢磨鄭總手術做的又穩又快，還是先來看看吧。”
說著，孫主任開心起來。
“你看，我還是有數的。”
夏主任無語，看著孫主任，心想普外科劉天星一病，孫主任還真是撐不起來啊。
“潘主任，看手術呢？”孫主任不知道夏主任想什么，他徑直走進操作間，和老潘主任打招呼。
“嗯。”老潘主任有些不待見孫主任，只是用鼻子哼了一聲。
孫主任也不生氣，反而像是下級醫生一樣，站到老潘主任的身邊，略一猶豫，便做出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彎下腰，小聲說到：“潘主任，我有件事兒，和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兒？”
“我們普外科現在的情況您也知道，普外可是大科，要是干不好，整個醫院都受影響。”
“說正事兒。”老潘主任斥到。
對于全院所有的科室主任，老潘主任都可以用這種比較霸道的口吻說話，這就是江湖地位。
“您看，鄭總有時候也想家，回來看看您，看看急診科。我琢磨著，要是我這面找七八個慢診患者，然后請鄭總回來做手術，行不？”孫主任問到。
夏主任終于明白了，老孫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不過他的想法還真是對了！夏主任心里對孫主任刮目相看，雖然孫主任膽子小，但是眼光和想事兒卻都很犀利。
請鄭總回來做手術，是對之前急診科搶急診手術事件的一個了結。雖然說是跪了，但跪的卻很漂亮。
而且現在普外科凋零，要是找鄭總回來做手術，傳幫帶一下，或許海城市一院普外科還有希望。
普外這種大科室，要是垮了，對醫院整體影響還是蠻大的。
老潘主任瞥了孫主任一眼。
“慢診，慢診。”孫主任連連解釋慢診兩個字。
夏主任見他腰彎著，因為上了歲數，不敢彎的太深，所以膝蓋微微彎曲，正好和坐在椅子里的老潘主任平齊。
真是辛苦。
“我是沒意見的，等鄭仁出來，你和他說吧。”老潘主任應了下來，“飛刀錢不能克扣。”
“那是，那是，按最高的給。”
說著，鄭仁走出來，先沖老潘主任微笑了一下，隨即問到：“孫主任，你怎么來了？”
孫主任連忙把剛剛的話有說了一遍，最后問到：“鄭總，一次飛刀別人家給你多少錢？最多的那種。”
“呃……”鄭仁想了想，“梅奧那面，好像是8萬美元一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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