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站在老潘主任的辦公室門口，知趣的沒有進去。老潘主任和鄭老板之間一定有什么事情要談，自己跟進去挺不合適的。
手機響，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是高老師。
來的真快啊，王強能感受到高少杰高老師心里的那種急迫心情。
要是從前，他肯定不明白。高老師學了一個TIPS手術，對鄭老板表示一下尊重也就是了，何必像是學生一樣，一直恭恭敬敬的呢？
鄭老板只是從海城市一院走出去的急診科住院總而已。
但今天的手術過后，王強明白了。
鄭老板的水平真的是深不可測，遇到這種人，是很幸運的事情。人家隨便說幾句，可能是自己想一年、想幾年都想不明白的。
醫生靠什么活著？收紅包？收回扣？
不！醫生本質是靠手藝活著的。
水平高，很多錢自然而然的就匯聚過來。要是沒什么水平，就算是掙一輩子的黑心錢……那仨瓜倆棗的，都不夠鄭老板瞥一眼。
王強似乎明白了高少杰的心思，但還不透徹。
他年齡大，學歷一般，天賦更一般。沒別的想法，只要能抱住省院高老師的大腿，自己做手術做不下來的時候，高老師能來救臺，也就夠了。
至于省介入委員會學位之類的虛職，也就是高老師一句話的事兒。
最近高少杰江湖地位明顯提升，經過一段時間發酵，口口相傳，全省的門脈高壓患者開始慢慢匯聚到省院高少杰的床位上。
從前金主任還能搶一些患者，但口碑豎起來了，金主任的日子也難過起來。
高少杰成了省院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為什么？還不是因為被鄭老板敲打過。王強隱約注意到這點，心里有些羨慕。
“高老師，您好。”
“嗯，鄭老板和老潘主任聊天呢。”
“好，我去接您。”
“呃……一樓，老潘主任的辦公室，進門……好的好的。”
王強掛斷了電話。
高老師很急，讓自己在這兒守著。他的意思好像是怕自己把鄭老板弄丟了，有些緊張。
王強無法體會高少杰的這種緊張心情，但卻很聽話，像是哨兵一樣站在老潘主任辦公室門口。
可是高少杰沒到，手機再次響起來。
拿起來一看，是市一院醫務處的周處長。
“周處長，你好呀。”王強和周處長說話的口吻就隨意多了。最近幾個月，鄭老板走了之后，市一院幾個必須介入手術的患者都是周處長出面來找自己做的。
王強從前認為，自己已經成熟了，所以有點飛。雖然現在意識到了不足，但說話的習慣還是改不掉。
最起碼語氣里對周處長沒什么尊重。
“王主任，這面有個患者，想麻煩你找一下高老師。”周處長很客氣的說到。
“我在潘主任辦公室門口，你直接來吧。”王強苦笑，說到。
醫務處周處長掛斷電話急匆匆來到急診科的走廊，愕然看見市二院風頭正勁的王強王主任站在門口，直溜溜的，像是白楊樹。
最近這位王強王主任可是很厲害，鄭仁走了之后，他把市一院的很多手術都搶了過去。
普外的孫主任不敢和鄭仁扎刺，卻也不是太軟的柿子，他和周主任抱怨了很多次了，說是也要學習、開展介入手術，治療肝癌。
少了急診，少了肝癌慢診手術，普外科已經搖搖欲墜。這可是醫院的大科室，難不成以后都要做闌尾炎過日子了？
但周處長也不敢得罪這位。
最近有一些手術，需要介入治療的，都是請王強來做的。要不然，患者真有個三長兩短，市一院這面也不好看。
看到王強，周處長就嘆息。鄭總在的時候，不覺得什么。可是鄭總剛一走，這才幾個月，怎么就得低頭求人了呢？
還記得鄭總在，省院的教授都得拎著東西上門，幫著平事兒。可現在……
周處長來找老潘主任，也是為了和912溝通一下，看看下一批次能不能調來一個介入科的醫生，帶一帶這面的介入手術。
可是王強這貨，在這站著干什么？平時請他來做手術，周處長能感覺到王強的那股子傲慢的勁兒。
“周處長啊，我一早就過來了。”王強笑著回答道，笑容和和藹，甚至帶著幾分卑微？周處長恍惚了一下。
平時在王強臉上，只能看到倨傲，可絕對看不到卑微的神情。
這是太陽從西面出來了？
“這么早啊，怎么不進去？”
“鄭老板在里面和老潘主任聊天呢，我等會，等會。”
周處長一直在注意王強的表情。
當他說到鄭老板三個字的時候，有些畏懼，有些期待，種種復雜的情緒摻雜在一起，看著好奇怪。
等等，誰回來了？鄭老板？鄭仁么？！
周處長怔了一下，奇怪的目光盯著王強。肯定是自己聽錯了，要是鄭仁回來，自己這個醫務處處長都不知道，外院的一個主任會先知道？
這不是開玩笑呢么。
“你等誰？”
“鄭老板啊。”王強也很疑惑，他在奇怪為什么鄭老板在家，還要找自己。
這其中的道理，王強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沒看鄭仁做手術，王強還會以為是自己水平進步了呢。可是剛剛看鄭老板手術，自己……下輩子都追不上啊。
真是……MD！市一院這幫玩意是搞什么呢？王強一腦門子黑線。
難道自己平時太囂張了，找鄭老板來打自己臉？
一想到這個可能，王強的臉直接就變黑了。市一院這幫家伙，鄭老板在的時候搞鄭老板，人家走了，又找鄭老板回來搞自己！
真不是東西啊。
周處長完全沒有注意到王強的表情，他聽到王強說鄭老板后，驚喜道：“鄭仁回來了？”
王強陷入被迫害妄想中，黑著臉不說話。
周處長只是問，也沒想得到答案。他推門就進，也不管屋子里是不是方便。
“鄭仁？”當他看見鄭仁的時候，興奮的喊道。
呃……鄭仁對醫務處周處長還真不是很熟悉，院里面都是老潘主任去打交道，自己只負責臨床業務。
他怎么這么高興？
不過鄭仁也有點懵，被老潘主任當頭棒喝，鄭仁察覺出來自己哪里出了問題。
謹守初心，只此而已。
關鍵是老潘主任舉的例子讓鄭仁無話可說。連夜奔波，回來后看到患者，毫不考慮直接上臺。自己這個脾氣，還搞什么科研，搞個大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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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處長，你好。”鄭仁瞬間頓悟，微微一笑，站起來。
“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告訴我一聲。”周處長略有責備的說到。
“剛回來，想主任了，回來聊聊天。”鄭仁笑道。
他笑了，很淡，很輕柔，心結被打開，雖然沒那么快化為虛位，但卻不像是昨天胸中塊壘橫生。
周處長感慨，看看鄭仁現在的日子，跟特么梁朝偉一樣。梁朝偉是沒事兒就去倫敦喂喂鴿子，鄭老板是沒事兒就回海城找老潘主任聊天。
帝都的日子都這么閑？
不是據說那面的醫生做手術從早到晚，沒一會閑著，累的半死么？
看鄭仁的樣子，也不像啊。
“真是，下次回家，早點知會一聲，我帶人去機場接你。”周處長腦子里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嘴上和鄭仁客氣著。
“客氣了周處長。”鄭仁笑笑，道：“我在那面沒請假，昨晚做完手術想老主任就臨時起意跑回來的，平時可沒時間。”
周處長這才安心，三觀終于被保住了。
“那面忙么？”周處長隨口問道。
“不知道。”鄭仁道。
“……”周處長楞了一下。鄭仁隨即說到：“剛從海德堡飛回來，沒去科室，直接回來了。我不在家，可能不會很忙吧。”
“你去……海德堡？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醫院？”
“嗯，去看了看。”鄭仁道。
周處長這幾天一直在忙一個醫療糾紛，杏林園里手術直播的事情和他沒有關系，也就沒注意過。
他心中感慨，這鄭老板真是牛逼啊，有個德國教授當助手，能隨便去海德堡玩。
看樣子帝都也是很閑的。
“鄭老板，我剛想聯系王主任，正好你回來了，就麻煩你吧。”
“什么事兒？”
“市里一位領導家的親戚，去年在魔都肝膽做的肝癌切除術，術后復發。現在沒辦法了，那面建議做介入治療。這不是找到肖院長，想請人來做么。”
“哦，想找高老師？”
“鄭老板，您可別這么叫。”剛說到高老師，辦公室外傳來爽朗的笑聲，高少杰到了。
幾個月沒見面，只有蘇云通過郵件和高少杰聯系，做TIPS手術項目的事情。此時再次見到，鄭仁也很開心，伸出雙手和高少杰握在一起。
“鄭老板，你這去了帝都，平臺不一樣，發揮出的能量也不一樣。這幾個月，您的成長都看在眼里，我覺得像是神話一樣。”高少杰笑呵呵的說到。
“哪有，哪有。”
“還記得當時我跟您說，最好別用止血鉗子打我。看了您在梅奧開的公開教學手術，還真想被您用止血鉗子再敲幾次。”高少杰笑著說到往事。
柳教授在后面面帶微笑，其實他才是那個最渴求著被止血鉗子敲打的人。不戴無菌帽，能看到他略有些禿頂，陽光照射下，閃爍著光芒，特別有喜感。
鄭仁在省院做過手術之后就再沒去，柳教授的TIPS手術是高少杰一手帶起來的。
可是不管怎么帶，柳教授都覺得差了點什么。
最開始他以為是高少杰藏私，但最近的直播教學手術讓他知道自己和高少杰之間的差距，只有鄭老板止血鉗子那么遠。
好多小細節，一般人注意不到。但鄭老板的止血鉗子卻能注意到，而且像是召喚獸一樣，只要有不對的地兒，肯定招呼過去，毫不猶豫。
他渴求著能接受鄭老板止血鉗子的洗禮。
但高少杰在敘舊，柳教授也只能默默的站在一邊看著。這時候要是上去，肯定會很尷尬的。甚至柳教授都不確定鄭老板還記不記得自己這個人。他習慣性的用手摸了摸頭，據說這么做能增加毛細血管的血供，長出新頭發來。但事實上，沒什么效果。
人越來越多，老潘主任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而且周處長那面有事兒，雖然沒有直說，但看樣子就不準備放鄭仁走，便笑著讓大家去忙，約了晚上一起吃飯。
經過老潘主任當頭棒喝，鄭仁也好多了，最起碼不會板著臉，也略有了笑容。
“周處長，患者在哪？”鄭仁問道。時間還早，他想著要是患者沒吃飯的話，就直接把檢查給做了，然后最遲明天一早做手術。術后，自己還要抓緊時間趕回帝都去。
這次是自己任性，肯定不是生活的常態。不過人生么，總要有任性的時候。
“在消化內科，鄭老板，去掌一眼？”周處長道。
鄭仁略有些奇怪，怎么不住腫瘤科呢？但患者么，情況千奇百怪。最合理的解釋是患者本人不知道病情，家里也隱瞞病情，不讓患者有那么高的心理壓力，所以才住在消化內科的。
“去看一眼早晨吃飯了沒，要是沒有的話，先做CT。”鄭仁道。
和老潘主任暫時告辭，一眾人來到消化內科。
剛剛九點多，今兒消化內科大查房。后面有最年輕的醫生推著病歷車，管床醫生匯報患者情況，夏主任在逐一檢查患者，按照病情變化更改診療措施。
這個過程是很長的，至少要到中午十一二點鐘才能結束。
干慣了外科的人對這種大查房是很不屑的，覺得浪費時間。外科就很少有這種事兒，有也是對付一下完事。
畢竟一早要上手術，誰有時間一點點細細的磨？
而且外科的患者基本做完手術就好了，也不需要一點點的調整診療用藥。
這是內科、外科之間巨大的區別。
外科以手術為主，手術做得好，患者恢復的就快。而內科以辯證為主，用藥用的好，患者恢復的就快。
一名墜在最后的小醫生看到周處長的一瞬間，臉色都變了，他連忙去喊夏主任。
負責處理醫患糾紛的醫務處在普通醫生的心里，地位是如此之高，以至于他跑起來動作都有些不順暢。一不小心撞到病歷車上，哎呦一聲。
哪家醫院都是這樣，現在醫患糾紛越來越多，醫務處處長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臉色越來越難看。
“周處長，她們這么怕你啊。”高少杰笑道。
“沒辦法，最近消化內科接連兩個嘔血的大搶救，沒救回來，患者家屬還在我那鬧呢。”
正說著，夏主任從病房匆匆走出來。身后跟著副主任和責任主治醫，像是一支白色的箭矢一般從病房折返，飛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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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緊張，以至于連入群的驗證都寫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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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主任風風火火的走出來，剛要和周處長打招呼，她看見了鄭仁。
“小鄭？周處長把你找回來的么？”夏主任沒走腦子，脫口而出的問到。
距離還有幾米，夏主任說話的聲音小，鄭仁沒有聽清楚。
不過夏主任馬上意識到周處長還在，現在不是和鄭仁閑聊的時候，沖鄭仁笑了笑，來到周處長面前。
“夏主任，驚喜吧。”周處長笑道。
“為了手術，把小鄭都叫回來了？”夏主任道。
“哪有。”周處長擺手：“鄭總回來找潘主任，正好遇到了。介紹一下，這位是醫大附院介入科的高教授，這位是柳教授，這位……”
周處長介紹著，神情也略有恍惚。
就算是市里大領導住院，也不會有這么牛逼的醫療力量來當面查房吧。
一個912的、擁有諾獎候選者頭銜的醫生，兩名醫大附院的帶組教授，一個市二院的副主任，這已經不是重視，而是過分重視了。
夏主任也有些驚訝，但她看到鄭仁的瞬間，就有了心理預期，所以和高少杰、柳教授招呼了一下，也沒有太過于驚訝的舉動。
“走，先去看一眼患者。”夏主任道：“周處長，你可給我出了個難題。”
“怎么了？”
“患者嫌我這里的條件不好，走廊里人太多，每天都不滿意。”夏主任苦惱的說到：“這不，正鬧絕食呢。”
說完，她看了一眼周處長，很認真的抱怨道：“我建議還是把患者挪到特需病房去吧，那面條件好一些。”
“夏主任，放到你們病區，是院里面的意見。特需病房住的條件是好，但醫療力量不夠。萬一有什么問題，這個責任都負不起。”
看來是很棘手的患者，鄭仁心里想到。
要真是高等級的領導或是類似鄒嘉華那種人，基本是不會為難醫生的。人家有自己的一套診療措施與人員，都是最頂級醫院訂制的方案，就算是用到當地的醫生，也只要執行也就夠了。
最怕的是和某些領導沾親帶故，人家還不愿意搭理，打個招呼扔到醫院來的這種人。
或許是在社會上沒有地位，所以有了一個招呼，他們就當成什么了不得的法寶，挑毛揀刺，各種毛病那叫一個多。
在912，很少遇到這種事情。在912能住上單間的，廳級干部都夠嗆，怎么也得是副部級。在普通病房磨幾天，再怎么能折騰的人都沒了心氣，老老實實起來。
可像是海城市一院這樣的基層醫院就不一樣了。
雖然都是醫院，但面對的問題截然不同。這就是基層醫院和912這種大型三甲醫院之間的區別。
看樣子，這是一位很難伺候的主，不過鄭仁也沒什么好擔心的，畢竟自己不是管床醫生，天大的雷都扔不到自己頭頂上。
大不了自己不管了，直接跑回帝都，誰能把自己怎么樣？所以鄭仁的心情是相當輕松的。
“你們等一下。”夏主任和其他醫生說完，帶著一個管床醫生和鄭仁等來到辦公室，管床醫生開始匯報病史。
患者是8個月前體檢發現肝臟占位性病變，去魔都肝膽進行治療，做了外科手術。術后每2個月定期復查，1個月前發現殘余肝臟有腫瘤復發。
但患者家屬可能是折騰累了，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沒有帶患者再去魔都肝膽，而是在海城市一院住院治療。
他們要求請專家來會診、手術。院里的意思是在省城醫大附院找個教授過來，于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患者做了64排CT三維重建，CT室趙姐最近一直在琢磨這個手動重建的方式，鄭仁看了一眼片子，水平已經很不錯了，雖然還沒辦法和自己比。
“小鄭，手術能做吧。”夏主任站在鄭仁的身邊，問到。而鄭仁左手放在右側腋下，右手托腮，專注的看著片子。
有鄭仁在身邊，夏主任覺得很踏實。雖然只是一個小大夫，但夏主任知道鄭仁只是年紀小，水平可真心不是小大夫。
市二院那面，因為鄭仁的出現，介入科出現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王強強勢崛起，程立雪已經節節敗退，看樣子也撐不了多久了。
這位小鄭，可是有大本事的人，夏主任最近也在杏林園看手術直播。每每看到鄭仁用止血鉗子敲打那些學術界有名號的教授的手腕時，她都會產生一種不真實感。
沒想到這位從海城這個破地兒飛出去的金鳳凰竟然回來了，夏主任也想看看鄭仁做手術。
“手術可以做。”鄭仁道：“一會我自己去做一下重建，然后安排下午或是明天一早手術吧。”
“行咧。”夏主任應道，她期待著鄭仁趕緊把這個麻煩解決，讓患者出院。自己從醫幾十年，這樣的患者不多見，卻也不少，每年都能遇到一兩次。
早點打發走是真的，下次要是院里再強行攤派，夏主任就去院長那磨，怎么都不會再收進來。
“看一眼病人。蘇云，你和……”鄭仁說到一半，頓住了。蘇云可沒跟在身邊。
這貨平時在身邊，有些煩。但是不在，卻又覺得少了點什么。鄭仁嘆了口氣，琢磨著一會自己找CT室趙姐做重建的事兒。
“走吧，小鄭。”夏主任笑著說道：“前幾天你做教學手術，我看到了。術者是梅奧的醫生？”
“嗯，在美國的是梅奧診所有關于TIPS手術研究組的人。”鄭仁淡淡說到。
這種事兒，肯定會迎來一陣陣的夸獎、贊揚。鄭仁左耳朵聽，右耳朵就冒出去了，根本不走心。
他甚至連夏主任說的是什么都沒有注意。
病房的高間位于最里面，比較安靜。消化科十幾名醫生站在走廊里等著這面看完患者繼續大查房，患者家屬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鬧出這么大的陣仗，都小心翼翼的，連說話聲都小了許多。
整個消化內科的病區散發著一股子嚴肅的味道。
來到病房，夏主任敲門，隨后打開門，眾人魚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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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院長最近心情不錯。
鄭仁被置換到912醫院去，來了幾位水平相當高的醫生。這些醫生，雖然在912只是住院總或是排隊等著當住院總的中青年技術力量，但對海城市一院來講已經足夠了。
和912“聯姻”，這讓肖院長得到了更多人的關注。從前很多人看病直接就去帝都、魔都了，而如今也開始有接觸不到的那些人留在海城看病了。
這是一個本質的改變。
隨著掌控的醫療資源的改變，肖院長的地位穩中有升。
肖院長不想往上走一步，衛生局局長？那根本沒有實權。他只想留在市一院，當一輩子的院長。
所以現在的結局，是肖院長最滿意的一種。
他處理著公務，一個又一個的文件需要簽字、審批，比臨床醫生還要忙。
手機響起，肖院長拿起來看了眼，習慣性的要靜音，忽然意識到這是一位自己不能得罪的主。
拿著手機抬起頭，等待簽字的一位副院長知趣的離開，小心的關上門。
“老吳，今天不忙啊。”肖院長熟絡的打著招呼。
可是電話那面的人卻有些不高興，語氣有些陰沉。
“肖院長，我家的那個親戚，剛打電話跟我抱怨。你說你們也是的，就做個手術，鬧出多少事兒來。你知道我有多忙么？”
肖克明怔了一下，那位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自己安排的挺好的啊，還特意讓醫務處周處長好好照顧。
“怎么了？生這么大的氣。”肖克明盡量用緩和的言語化解那份尷尬。
“他說，你們找了一個小大夫去給他看病，還要手術。我說肖院長，跟你不見外，這個親戚是有些麻煩，但找到我頭上了，你聯系省里來個教授把手術做了也就是了。這事兒，對你不算為難吧。”
那面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越來越煩躁，這已經不是抱怨了，而是指著肖克明的鼻子，說你丫的不重視我，特別想讓我重視你？！
肖院長馬上說到：“老吳，你先別急，我了解一下情況。按說不會發生這種情況，肯定是有誤會。”
“我等你電話。”
說完，那面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肖院長直撓頭，這是怎么個情況？像是這種托市里某位的關系來市一院看病的人，需要重視的級別只要聽了那面的話，就會有大概的判斷。
要是高度重視的人，得肖院長親自陪著去帝都、魔都。那面都聯系好，去了就檢查，有問題處理問題，沒有問題那是最好的。
而一般重視的人，則需要請帝都、魔都的專家過來。這種，術前術后自己去一次，以示重視也就可以了。
再差一點的是那些普通打招呼的，就交給醫務處的周處長去處理，自己根本不用露面。
因為即便自己很上心，打招呼的人也未必會領情。
這個患者，應該屬于那種最不受重視的才對，怎么會給自己惹來這么大的麻煩？
肖克明有些不高興了，他一個電話把周處長給叫了過來。
周處長也很無奈。
他站在肖院長辦公桌對面，看著院長大人陰云密布的臉，連忙解釋。
“院長，不是那樣。這不是鄭醫生剛好回來了，沒用我聯系，省院的高教授和柳教授就直接趕過來了。”
“鄭醫生？鄭仁？”肖克明的腦海里出現了搶救亞硝酸鹽中毒時候的那個小醫生的臉，有些憨厚老實，卻敢對自己指手畫腳的。
急診大搶救，急的不行，這是可以理解的。自己現在地位穩中有升，也是借了這名小大夫的光。
肖院長沉吟，問到：“他回來干什么？”
“說是想潘主任，就跑回來看看。”
“最近鄭醫生那面怎么樣？”肖克明把之前的事情放下，準備了解一下情況。就說有誤會，原來是這樣。
“院長，鄭醫生可是厲害了。”周處長微微彎腰，笑呵呵的說到：“鄭醫生獲得了諾獎提名，最近還被邀請去梅奧診所做手術。”
諾獎提名，肖克明是知道的。但諾獎太遙遠，他本以為鄭仁奮斗了幾十年能拿到就不錯了。可是……受邀去梅奧診所做手術？
不說諾獎的事兒，光是受邀去梅奧診所，就足以讓肖克明詫異的了。
“受邀？你確定？不是哪家耗材商出錢出國旅游？”肖克明很慎重的詢問到。他生怕是以訛傳訛，自己卻當真。要是鬧出什么笑話，自己這張臉還要不要了。
“確定，最近杏林園直播鄭醫生的教學手術，受教者都是國際知名的醫生、教授。”周處長點了點頭，說到。
“呃……”
“鄭醫生話比較少，我問了問和他們關系比較好的人，了解了一下情況。”周處長的工作做的很細致，“據說鄭醫生已經成為梅奧診所的客座教授。”
肖克明的右眼眼皮跳動了一下。
他緩緩閉上眼睛，可是眼皮卻不受控制，蹦蹦蹦的亂跳。
客座教授，還特么是梅奧診所？！
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鄭醫生么？急診科的住院總？半年后就成了梅奧診所的客座教授？
他點了點頭，道：“鄭醫生什么時候走？你安排一下，找時間和鄭醫生吃頓飯，總歸是回家了么，要是我們不主動一點，怕是寒了鄭醫生的心啊。”
周處長連連稱是，又說了幾句要是沒有肖院長培養，鄭醫生也不會成長的這么快之類的話，這才轉身離開。
肖院長沉默的回憶，過了很久心情才平復下去。
他拿起電話，撥了回去。
“老吳，你說說這事兒，唉。”
“不是，我還以為你說的是什么小大夫。你知道那是誰么？前一陣子，912跑到我這兒死活要挖走的鄭醫生，那時候衛生部的電話直接打到我家，死皮賴臉的跟我要人。”
反正吹牛不要錢，這事兒也沒法核實，肖克明使勁的吹著。雖然不盡屬實，但他認為這都不是事兒。真正厲害的還在后面，即便是事實，自己也很難相信的那一種。
電話那面沉默下去。
肖克明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水，繼續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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