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蘇云看著周立濤搜集的體內異物,著實感興趣,嘴里叼著煙,蹲在地上仔細查看,含含糊糊的說道。
“……”周立濤結語,一臉不信的模樣。
“你看你,人和人之間就不能有點信任么?”蘇云瞥了一眼周立濤,不屑的說道:“我和你能一樣么?你去健身館,要搭訕,大概率會被拒絕。我去健身館,只會被搭訕,絕對不會去搭訕。”
蘇云著重強調了被、去兩個字。
周立濤身上冒出一個數字,暴擊,紅血。
“我哪會想用什么來證明我是醫生,想方設法不暴露自己身份還總被人發現。”
無雙,周立濤倒地氣絕。
“周總,這個啞鈴,是直腸異物?嘖嘖,真是什么都敢塞啊。”蘇云經驗豐富,看到之后馬上說出來歷。
鄭仁看著5KG的啞鈴,默然無語。
海城急診,自己可沒見過有這種“稀罕”玩意。
周立濤沒說話,還沉浸在要去搭訕結果被暴擊的傷害中,難以自拔。
“周總,你這兒搜集的東西不全啊。”蘇云笑呵呵的說道:“我以前見過一個急診科的副主任,搜集了幾百樣東西。最離奇的是雙節棍,鬧得我聽周董的歌都帶著一股子味。”
“……”鄭仁覺得自己算是見多識廣,可是今兒真是見了世面。
“周總!”外面有人吼道,平車的聲音隆隆響起。
周立濤馬上從傷心失望的情緒中擺脫出來,一把披上白服,把鑰匙扔個蘇云,“鎖門。”
隨后人就沖了出去。
“老板,你這是手癢了?”蘇云笑呵呵的說道。
“唉,你都不知道天天聽物理的公式有多無聊,都快被憋瘋了。”鄭仁說道。
“走吧,去看一眼什么患者。”蘇云把鑰匙扔起來,落在手上,嘩啦嘩啦的響。
“你這兩天忙的怎么樣了?”鄭仁問道。
“彭佳那面我一直壓著,寧叔很快就回來了。要是寧叔準備參股,老板你有什么想法?”蘇云問道。
“沒什么想法,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只要條件不離譜,怎么都行。”鄭仁走出值班室,蘇云鎖門。
“別介,你給我個底線。”
“咱們要一半股權?”鄭仁隨口說道。
“……”
“你那是什么表情?杏林園根本沒有盈利模式,只是一個論壇性質的網絡公司,沒落是必然的。手術直播,是他們唯一的稻草,不值一半股權么?正常來講,寧叔出點錢,咱們成立一家網站,分分鐘杏林園就破產了。”鄭仁一邊走一邊說道。
“老板,你真是太英明了。”蘇云面無表情的說道,“那我就這么和彭佳說了,他要是不同意,咱們就和寧叔一起開家公司,單獨找風投。”
“你看,我開個玩笑你還真當真啊。管理公司要多累有多累,得琢磨各種人,各種內斗,都不用看連續劇了。”鄭仁嘿嘿一笑。
蘇云覺得鄭仁變了。
曾經老實憨厚的那個老板不見了,眼前這人肯定是假的。
估計是這兩天,天天聽物理學公式把人給逼瘋了也說不定。
急診搶救室里,周立濤正指揮護士采血,一溜醫囑下的那叫一個順。
“這貨不干急診,真是挺大的損失啊。”蘇云道。
“總要給人一條活路。”鄭仁瞄了一眼,一個中年男患躺在搶救床上,嘴角有血沫子不斷涌出。
系統面板給出診斷——食道破裂、胃破裂、創傷性休克……
周立濤麻利的留置靜脈通道,并且把血樣交給身后的護士。
護士撒腿就跑,眨眼的功夫,連影都看不見了。
鄭仁又想起來在西林鎮的遭遇,怕是留下心理陰影了。
周立濤把患者的頭部側偏,以免嘔出的鮮血嗆到呼吸道里,造成誤吸。
液體掛上,他帶著患者飛奔去住院部。
看看這個效率,不錯不錯。蘇云手上還拿著周立濤的鑰匙,也沒敢給護士。
屋子里面還放著那么多塑料袋,真要是護士好信兒打開門進去看一眼,周立濤肯定要落下個猥瑣的名號。
順著血跡,一路跟到胸外科。
方林接手,離老遠都能聽到他下醫囑的聲音。
似乎好久沒見了,也不知道大紅聽診器是否依舊騷氣。
周立濤拎著來的時候護士拎的急救箱,和小護士一起出來。
見鄭仁和蘇云已經到了,他讓護士先回去,接過鑰匙。
“什么患者?”鄭仁問道。
周立濤面容有些古怪,覺得不太好解釋。
“恩?”蘇云好奇,“周總,怎么還不好說呢?”
“我得抓緊時間給醫務處打個電話,稍等一下。”周立濤干脆先不回去,和鄭仁、蘇云鉆到胸外科的值班室里,拿出手機撥了出去。
“您好,我是急診科周立濤,請問哪位領導在。”周立濤客客氣氣的問道。
過了幾分鐘,手機里傳來聲音。
“林處長,有件事情和您匯報一下,剛剛急診科收了一個患者。”
周立濤表情變得又古怪起來,但沒有猶豫,只是頓了1秒鐘,便繼續說道:“患者家屬說,昨天在醫院開藥,具體藥物和具體醫院不詳。今天服用藥物的時候,連同外面的玻璃瓶子一起砸碎,分劑量口服。”
“……”鄭仁和蘇云都愣了。
這特么的,還真能遇到這種事兒?
鄭仁馬上想起來在海城的時候,有人口服鋁箔包裝的事情。
后來醫院特意讓護士叮囑每一個患者,一定不要口服鋁箔包裝,結果小護士被打,說她侮辱患者家屬是弱智。
鋁箔包裝口服也就口服了,有損傷也就是劃傷。
玻璃瓶子……那特么是能隨便口服的么?竟然還砸碎,分劑量。
電話里面林格也錯愕的沉默了幾秒鐘,馬上詢問了周立濤一些相關情況。
周立濤了解的并不多,畢竟患者直接送到急診科,就開始搶救。
這些只言片語還得是他急診急救的經驗豐富,間不容發的瞬間問了病史,并且摘出來一些有用的信息。
掛斷電話,周立濤苦笑。
“周總,你這意識挺強啊。”蘇云很少見的沒有懟人,而是贊嘆道。
“唉,急診干的時間長了,啥事兒、啥人都遇到過,想的就多了點。”周立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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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仁當然明白周立濤的意思。
這件事情存在幾種可能,最可怕的一種是患者開完藥,回去問醫生怎么吃。
醫生要么是忙,要么是開玩笑,就像是那天在帝都肝膽遇到的急診科醫生一樣,要是說一句連瓶一起吃,這事兒就特么的操蛋了。
一般人都能聽出來這是一句玩笑話,可要是有人當真,這就是一件大事!
當然,能這么開玩笑的醫生不多,大概率還是患者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周立濤連這事兒都考慮到了,直接第一時間和醫務處匯報。一旦是912醫生的事兒,至少要醫務處提早知道,提早處理。
最重要的是患者病情危重,有醫務處直接來指揮搶救,效率更高。
這也是好心。
鄭仁對周立濤相當的贊許,心細如發,做事兒考慮周全。
此時周立濤一臉小雀斑看著都可愛了幾分。
“我回去了,鄭老板、云哥兒。你們一起回去么?”
“急診有什么好看的,一會跟著去手術室看一眼。”蘇云笑道:“手術還不知道大小呢。”
沒有任何檢查,直接推到胸外科,抓緊時間剖胸探查,這個處理是沒有任何毛病的。
至于胸外科能不能下來臺,就要聽天由命了。
這種外傷,有可能只是食道壁的劃傷,上去做修補也就夠了。
也有可能食道壁有巨大的破口,加上賁門損傷,一口胃酸往上返,縱膈里就沒法看了。
不過鄭仁回憶了一下,似乎沒有相應的診斷,病情應該不輕不重。
周立濤離開,蘇云扔給鄭仁一根煙,又被鄭仁扔了回去。
“老板,你說說你,天生的忙叨命。”蘇云笑道。
“急診科么,要是一天看不見個外傷,才叫奇怪。”鄭仁倒不覺得什么,去急診科看看,一會上臺瞄一眼,沒事兒是最好的。
至于到底這事兒從何而起,最后會不會有糾紛之類的就和鄭仁沒有任何關系。要解決,也是醫務處的事兒。
“方林這貨還說要用這個月唯一一天假期一起吃飯呢,哪天有時間?”蘇云問道。
“我都隨意,只要沒手術就能吃飯。”鄭仁道。
兩人不咸不淡的說著話,耳朵都豎成兔子,聽著外面的動靜。
很快,外面的吵雜聲漸漸遠去,這是做完術前準備,推患者上臺去了。
“你說患者為什么要吃瓶子呢?”鄭仁想了無數的道理,但都解釋不清,無法自洽。
蘇云嘆了口氣,忽然笑道:“老板,我給你講個笑話。”
“恩?”鄭仁抬頭。
“真事兒。”蘇云笑道:“幾年前,我去旁邊一個985院校去玩。晚上吃飯的時候大家閑扯,一對小情侶自信滿滿的說熱寶根本不發熱。”
鄭仁看著蘇云,大概明白這貨心里想什么來著。
“他們用熱寶放在水杯旁邊,最后發現水杯里的水根本沒熱起來。”
“理工科的?”
“一個博士,一個碩士。”蘇云哈哈一笑,“我回去想了很久,才大概明白他們的思路。不過具體的,我真心無法把下限拉的那么低,去感同身受。”
“這不就跟以前那個大家討論水滴高空墜落,會有多大動能一樣么?”
差不多吧,誰知道呢。
其實這種事兒,怨不得患者也無法怨醫生。理工男經常會給心儀女生修電腦的時候碰到各式各樣的奇葩事情。
開個藥都會出這樣那樣的問題,解釋不解釋都會出事兒。干醫生這活兒,沒有點運氣是不行的。
電腦修不好,可以有大把時間去修,了不起惹惱了某位女神。
可是治病,很多時候都拖不得。
“走了,上去看一眼。”蘇云站起來,腳尖輕點鄭仁足三里。
鄭仁閃開,沒搭理他。
“方林會用腔鏡探查么?”鄭仁問道。
“應該不會,他腔鏡用的不如趙云龍好,而且這貨從小順拐,用腔鏡分左右很難。”說著,蘇云做了一個夸張的順拐的動作。
“別扯淡。”鄭仁道:“要是我,應該開胸可能性大,誰知道傷到哪了。直視下的動作、速度都要快一點。”
急診急救,鄭仁是不太贊成用腔鏡設備的。雖然熟練之后各有各的好處,尤其是腔鏡有放大的功能,有些微處理更為仔細。
但鄭仁可是擁有查爾斯博士全套裝備的男人,說到處理細致上,不用腔鏡會更好。
兩人閑聊,一路來到更衣室。
方林剛換好衣服,見鄭仁和蘇云進來,招呼了一聲,就直接進去了。
“不著急,那面估計剛擺完體位。老板,晚上吃啥?”蘇云問道。
“沒想過呢。”鄭仁一說到吃飯,就興致寥寥,“先看看手術。”
“你說你一個普外科醫生,搞我們胸科手術干嘛。”蘇云嘮叨了一句。
“看一遍就會了,我也沒什么好辦法。”
“……”
幾分鐘后,兩人換了隔離服,戴帽子口罩進入手術室。
急診手術間的燈亮著,蘇云打開感應門,看見方林的背影。
“鄭老板?云哥兒?”方林聽到后面的聲音,頭也沒回的叫到。
“你看,沒用腔鏡吧,我就說他順拐。”蘇云進來,一看沒有腔鏡設備,和鄭仁說道。
“云哥兒,別埋汰人啊,我腔鏡做的可好了!”方林一伸手,吸引器拍在手里。
嘶嘶聲不斷,鄭仁和蘇云看著吸引器的透明管道。
里面有暗紅色鮮血引出,沒有看到最擔心的墨綠色的胃液以及食物殘渣之類的東西。
還好,還好。
湊過去,看了一眼術區,方林的助手把著吸引器,他已經開始探查患者食管。
食管壁上有一個3cm的不規則創口,從上到下,像是劃痕。
一根小動脈在往出噴血。
方林一鉗子夾中血管,開始結扎止血。
他緩緩的順著破損點向下摸,很輕、很柔。
接近賁門的位置,摸到了一個菱形的硬塊。
長鑷子順進去,一點一點把硬物取出來。
還好,患者傷情不重,也就是縱膈血腫,胃里、食道里滿滿的血。
找到出血點,吸干凈、縫合也就是了。
方林很小心的把硬物取出來,扔到病理盆中,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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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物是直徑1.5cm左右的一塊不規則玻璃碎片,上面沾滿了血。
“云哥兒,幫我給胃腸打個電話,讓他們來用胃鏡看一眼。”方林止住血,一邊開始沖洗胸腔、縱膈,查看有沒有其他遺漏的玻璃碎片,一邊和蘇云說道。
方林不確定胃里面有沒有玻璃碎片,要是就這么下去,一旦術后出現板狀腹,還得上來折騰一趟。
患者遭罪不說,患者家屬會不會不高興,以至于出現醫療糾紛?
有問題,還是一勺燴的更好。
要是檢查的話,損傷最小的方式是臺上胃鏡檢查。
但患者食管里有胃管、還要下胃鏡,食道本身的彈性就不夠,很可能對縫合處造成二次損傷。
“嘿嘿,成熟了啊。”蘇云笑道,拿出手機給胃腸外科打電話。
“還好吧,這種手術做多少例了,不是啥大事兒。”方林笑道:“我問患者家屬了,說是沒有精神障礙,云哥兒你說吃藥的時候為啥要連玻璃瓶都吃掉呢?”
“誰知道,你有沒有犯渾、腦子不夠用的時候?”蘇云那面已經打通了電話,呼叫胃腸外科臺上會診。
“有啊。”方林這面沒什么事兒了,明顯很放松,開開心心的說到:“前幾年還上學的時候,又一次我一大早去商場。第一個進門,坐扶梯上頂樓。一堆售貨員,守在頂樓扶梯口,見我上去彎腰和我說了句話。”
“然后呢?”
“我沒聽清。”方林嘿嘿一笑,“就問他們,啥?”
“他們又說了一句,然后我還是沒聽清楚。”
“……”蘇云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問到:“你該不會又問了一句吧。”
“肯定啊,那天腦子里琢磨的都是考試題。”方林笑道。
“老板,看看吧,腦子有病的說來就來。”
“還好。”鄭仁看著系統面板,有些遲疑,這面在聊什么,他也沒注意。
“方林啊,你說你傻不傻,大早晨的,彎腰跟你說話,肯定是說歡迎光臨啊。”蘇云鄙夷說到。
“是唄,說到第三遍的時候,他們的眼神提醒我了。”方林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我轉身就走,走的時候還想,你說售貨員會怎么說我?一大早晨來,就為了聽三遍歡迎光臨?”
“是唄,有病,還挺重的。”
“所以我工作后,不管看上去腦子進了多少水的患者,我都能理解。”方林嘿嘿一笑。
“呦呵,還感同身受了。”
“人么,都有腦子進水的時候。”方林道。
正閑聊著,胃腸外科二線的馮教授帶著權小草上來。
“呦,鄭老板今兒得閑啊。”馮建國看到鄭仁,先打了個招呼。
“馮哥,來了。”鄭仁笑瞇瞇的說道。
方林心里有些異樣,鄭仁剛來912的時候,還是海城的住院總。那時候遇到這面隨便一個教授,不都得老師老師的叫著?
這才多久,就開始稱兄道弟了。
稱兄道弟還不算,看馮教授的態度,略有些謙卑、恭敬。很明顯,人家把自己擺在下位。
鄭老板的成長速度似乎比云哥兒還要快了一大截。
“什么患者?”馮建國問道。
“吃藥的時候把瓶子砸碎口服進去了。”鄭仁道,“做個胃鏡看看,食道內膜有沒有大的損傷,看看胃里面有沒有殘存的碎片。”
“好。”馮建國直接應了一聲,準備消毒好的胃鏡鏡頭,開始做檢查。
畢竟是老教授,什么稀奇古怪的病例沒見過?馮建國沒有對吃藥連玻璃瓶子都吃進去表示詫異,而是直接開始準備器械,臺上做檢查。
有氣管插管、有胃管,這個胃鏡做的相當別扭。
可是當胃鏡一點點往下順的時候,清晰看到賁門摳有細微的劃傷。
劃傷細微,完全可以不予以理睬。
術后禁食水3-5天,會自然愈合。
胃鏡順著賁門進入胃部,胃體靠近大彎的部分能見到有一個破口,玻璃碎片不翼而飛。
馮建國苦笑,“變大活了,找吧。”
這種手術,說是大活,其實也就是做個腹腔鏡,查找腹腔里的異物、取出、縫合胃壁、沖洗,也就結束了。
但是難度在于要在腸子里翻找大小不定的玻璃碎片。
要是碎片小,別說腔鏡,就算是直接開刀,從劍突到持股聯合,拉一個40-50cm的大口子,把腸子都倒出來,也未必能找得到。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馮哥,你們先忙著吧,我和蘇云下去了。”鄭仁見沒有遺漏腹部的損傷,這里沒自己什么事兒了,便和馮建國說道。
“萉羊的張衛雨還說最近有時間聚一下,鄭老板那面忙完了?”馮建國問道。
“完事兒了,我歇兩天,累的跟死狗一樣。找時間聚,不急不急。”一說到吃飯,鄭仁就抓緊時間閃了。
“不看完了?”蘇云問道。
鄭仁瞄了一眼,胃鏡抽出去,馮建國帶著權小草上手術。那面方林已經開始縫合食管壁,沖洗,探查,馬上就關胸了。
手術沒有什么難的,就這樣吧,鄭仁搖了搖頭。
“咦?很少見啊,平時你恨不得連縫皮都把著,屬于最可惡的那種術者。”蘇云笑道。
“馮哥,方林,我們先走了。”鄭仁招呼了一聲,轉身離開。
胸腹聯合切口,這種手術在鄭仁看來,已經不算什么大手術了。
可是在他轉身的一瞬間,猛然站住了。
患者系統面板變色,瞬間紅的嚇人。
診斷里,出現了腸破裂的診斷。
我去……鄭仁無語,這是腸道蠕動,玻璃碎片剛好劃傷了腸道,導致腸破裂。
如果是單純的腸破裂的話,系統面板不會紅成這個樣子。按照鄭仁對大豬蹄子的了解,應該是腸系膜動脈也破了。
果然,再往下看,赫然標記著腸系膜動脈斷裂的診斷。
見鄭仁站住,蘇云覺得奇怪,“老板,怎么?又想上臺了?”
鄭仁沒說話,徑直來到系統空間,點選購買手術訓練時間。
他這回很堅決,等系統手術室拔地而起的瞬間,就鉆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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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回打量了兩遍,是系統空間,沒有謝伊人、沒有蘇云、沒有方林、沒有柳教授也沒有權小草。
患者躺在手術臺上,胃鏡還沒取出來。
鄭仁伸手拿刀,直接開始解剖。
這種方式,鄭仁一般不敢嘗試。他很謹慎,生怕自己做多了,在外面也腦子進水似的簡單粗暴的直接解剖。
這次情況比較特殊,玻璃碎片會隨著腸道蠕動四處游走,要不趁著有出血點做標記趕緊尋找的話,怕是到時候又找不到了。
鄭仁直接取了大切口,剛打開腹膜,一道血箭迎面而來。他微微側身,讓開血箭,伸手捏住腸系膜動脈破裂點。
略猶豫了一下,鄭仁還是先結扎、縫合腸系膜動脈。
要不然這塊出血是很兇的,整個腹腔幾分鐘就能給灌滿了,根本沒有術野。
想要在一片血泊之中找到玻璃碎片,那就難上加難了。
腸系膜動脈處理完畢,鄭仁用吸引器把血吸干凈,隨后開始尋找玻璃碎片。
……
……
馮建國很苦惱,告訴護士,再上來一個,讓權小草去推腹腔鏡設備,自己則開始刷手。
“馮哥,要搭把手不?”鄭仁忽然問到。
馮教授有些奇怪,鄭老板剛剛不是準備走么?怎么這就又要給自己搭把手了?
他的語氣有些焦急,手術室里所有人都聽出來不對勁兒了。
加上前后態度的變化,每個人都有些詫異。
“鄭老板?怎么了?”馮建國小心翼翼的問到。
“動脈壓有變化,我考慮是胃腸蠕動帶動玻璃碎片,把腸道供養血管給割破了。”鄭仁瞄了一眼心電監護,檢測的動脈壓比之前下降了5個毫米汞柱。
馮建國和方林也看心電監護,都很詫異。
這么點波動,應該不算事兒吧,鄭老板是不是想蹭手術?
“嘿嘿,來,搭把手,還沒見您做過腔鏡手術呢。”馮建國笑道:“咱做單孔的還是……”
“三孔,越快越好!”鄭仁道。
本來馮建國想要顯擺一下自己腔鏡的技術,單孔腔鏡,在肚臍眼的位置進,術后拆線,肚子上沒有疤痕。
說有多先進,那是扯淡。鄭仁覺得技術上沒有突破,只是一個噱頭。
現在救命的時候,哪里還能顧得上耍帥。要依著鄭仁的意思,直接開腹的了。
但剛剛看了位置,腔鏡倒是也行。
馮建國笑了,鄭老板的搶鏡技術是弱項!
也是,人家是普外轉介入,能做肝包蟲病、能做腹繭癥的手術,對解剖熟練的一逼。
腔鏡弱了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估計是鄭老板想練一下腔鏡也說不對。
“蘇云,去幫小草。”鄭仁道,隨即拉著馮建國去刷手。
這么急?方林站在臺上,看的有些不解。
蘇云卻感受到了異常,他瞥了一眼心電監護。動脈壓力在說話的功夫又下降了3個毫米汞柱。
見微知著,估計是出事兒了。不過這個判斷也太超前了吧,這貨是怎么看出來的?蘇云心里懷疑,但還是一路小跑,幫著權小草把腔鏡設備給推了過來。
右側臥位,腰部抬高,消毒,常規消毒鋪巾。
于臍下1cm處作弧形切口長約1cm,以氣腹針刺入腹腔,充入二氧化碳氣體成15mmHg氣腹;置入Trocar。
馮建國基本沒動手,這一套系列動作都是鄭仁做的。
行云流水一般,哪里是不會腹腔鏡手術的樣子,馮建國感慨,人家鄭老板熟練的幾乎能閉著眼睛做手術了。
腔鏡鏡頭杵了進去,探查腹腔,視野里一片紅呼呼的,什么都看不見。
馮建國一下子傻了眼。
他想象中,就算是出血,也不會有很多。
這么多血,先吸吧。要是吸3分鐘還是沒有術野,就腔鏡轉開腹,兩個吸引器一起上。
“馮哥,扶鏡子。”鄭仁完全不客氣,話語之中帶著上級醫生頤指氣使的口吻。
馮建國微微一愣。
鄭老板平時可不會這么說話,今兒這是真急了!
沒有糾結術者的問題,鄭仁讓馮建國扶好鏡子,開始盲操。
常規來講,這里應該先把血吸干凈,然后直視下做操作。
這么弄,會盡量避免副損傷。
可是看腹腔里紅呼呼的視野,鄭仁直接盲操。馮建國剛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勸勸鄭老板別這么激進,那面操作已經做完了。
左鎖骨中線與臍水平線交點置一個12mm套管作為主操作孔,臍上約3cm經腹直肌線處置入10mm套管作為輔助操作孔。
主操作口,抓鉗和吸引器一起進去。接著吸引器短暫吸出來的視野,抓鉗毫不猶豫的往里走。
我了個大槽的!馮建國做過2000多例腔鏡手術,雖然大多都是闌尾切除術。可是他從來沒見過還有這種操作,這也太冒進了吧。
腔鏡手術,號稱微創,其實是外表創面小而已。真要說到內部創口,和開刀手術一樣,沒什么區別。
除了操作習慣,像是照鏡子一樣,左右手要習慣之外,術野也是很重要的。
眼前,什么都看不見,鄭老板這是拿抓鉗當手,要進去游離?
可是只一瞬間,馮建國就明白鄭老板為什么要用腔鏡做手術了。
腹腔里有玻璃碎片,位置不明!
真要是下手操作,得擔心會不會被玻璃碎片割傷,動作就要保守很多。
而如今,有無齒抓鉗當做手一樣在腹腔里游走,完全沒了顧忌。
MD,自己也腦子進水了么?
馮建國一邊看著腔鏡的屏幕,一邊心里罵了自己一句。
鄭老板能帶著顯微鏡做毛細肝管的吻合手術,自己竟然覺得人家不會腹腔鏡手術。
這不是腦子進水,還能是什么?!
真是愚蠢!
不過視野里都是血,這是走到哪了?馮建國瞇起眼睛,見腔鏡電視屏幕上一團團紅色越過,腸道在蠕動。剛剛吸干凈的血,隨即又被強大的壓力噴出,充填在視野里面。
鄭仁借著短暫的視野,手持無齒抓鉗一路突飛猛進,猛的一逼。
蘇云看的只皺眉。
“云哥兒。”方林輕聲叫到。
蘇云瞥了他一眼,見方林帶著詢問的眼神,他沒說話,只是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自家老板這么猛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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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夾、鈦夾。”鄭仁沉聲說到。
馮建國怔了一下,鈦夾?看見什么了就鈦夾?
不過雖然疑惑,但鄭仁話語里帶著不容違逆的上級醫生的權威。像是一座山似得,壓的馮建國喘不上氣來。
即便是魏主任都沒這么大的權威性吧,馮建國恍惚的先把生物夾遞過去,隨后準備鈦夾,心里想到。
輔助口把生物夾送進去,23″后,鄭仁又把鈦夾從輔助口送進去。
“再打個吸引器。”這回鄭仁說話的聲音微微平穩了一些。
“鄭老板,你夾在哪了?”馮建國小聲問到。
“腸系膜上動脈的破裂點。”鄭仁道。
“……”馮建國努力回想,但卻根本想不到剛剛哪個視角能看見腸系膜上動脈。
連腸道自己都分不出來是哪段,就別提更復雜的腸系膜上動脈了。
“老板,你這是憋了7天沒做手術,打了激素上的臺?”蘇云站在后面說到。
權小草看的一臉茫然,根本不懂鄭仁操作的意義何在。
馮建國都不懂,就別提權小草了。
“別扯淡,出血急,里面玻璃碎片還在游走,得抓緊時間。”鄭仁道。
“你能看見?”蘇云問到。
“剛才有一個瞬間看見了啊,你沒注意到么?”鄭仁隨口問道。
“45″的時候,看見的出血點?那是腸系膜上動脈啊。也是,出血那么兇,肯定是。”蘇云自言自語的說到。
“……”馮建國和方林無語。
這倆人說相聲么?他們是來搞笑的吧。
能精確到45″?蘇云是怎么算的?一邊看手術,一邊還帶計算時間的?
不過這話方林可不敢說。
他早都被蘇云打的沒有脾氣,就算心里有疑問,也得憋著。更別說術者是鄭仁了,即便做的不對,他打心眼里也得反復給鄭仁找理由。
3′12″后,鮮血像是潮水一般退下去。
水落,
石出。
腸系膜上動脈一個破裂點看上去是如此明顯,兩道結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來是真的……馮建國愕然。
“鄭……老板,您是怎么看見的?”權小草雖然驚訝,但是她水平最差,完全體會不到里面的技術含量,所以還能問出來。
馮建國早都看的眼珠子都拔不出來了。
“等你做多了,也會明白的。”鄭仁看著屏幕,繼續操作。
“哦。”權小草有些失望。
馮建國心里腹誹了一句,自己做了2000多例腔鏡手術,也不知道。權小草?先做4000例再說吧。
她這輩子能不能做這么多手術,還是兩回事。
“你翻什么呢?”蘇云見鄭仁手里的無齒抓鉗不斷的翻腸子,奇怪的問到。
“按照劃痕的角度和腸蠕動的節奏來講,碎片應該在這里。”鄭仁緊緊盯著屏幕,不敢稍有松懈。
在系統手術室里,解剖結束后,他做了20多臺手術。
這里在5′15″后,玻璃碎片會移動位置,甚至有一次跑到了盆腔里。
所以,抓緊時間找到玻璃碎片是正經事兒。
鄭仁隨口敷衍著,說些自己都不懂的話。
這回連蘇云都懵逼了。
劃痕的角度……腸蠕動的節奏……那是什么鬼?腸蠕動是有節奏的,但那是植物神經驅動的,沒有統一的規律可言才是。
難道說老板研究了7天湍流,整個人都升華了?變成外科醫生與物理學家的雜交體?
要不自己也試試學物理?
蘇云心里想到。
1′12″后,鄭仁左手的無齒抓鉗分開眼前的空腸,1.4×2.1cm大小的玻璃碎片出現在屏幕里,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里這里!”馮建國興奮的喊道。
“馮哥,幫忙。”鄭仁看也沒看馮建國,沉聲說道。
馮建國忽然覺得右手橈骨徑突一疼,仿佛鄭仁手里拎著止血鉗子敲在上面一樣。
自己是助手,是助手……馮建國不斷告訴自己,讓自己心里有點逼數。
這時候鄭仁是需要助手的。
一個無恥抓鉗分開腸道,另外一個抓住玻璃碎片,還要馮建國的幫助下分開其他腸道,好把玻璃碎片無損的取出來,以免傷到內臟組織。
幸好玻璃碎片不大,要不然肯定要加小切口才行。
取出玻璃碎片,鄭仁把它放到病理盆中,一聲脆響。
“溫鹽水沖洗。”鄭仁這時候徹底恢復正常,笑瞇瞇的說到。
“老板,晚上吃點啥?”蘇云知道手術其實已經結束了。
對于鄭仁來說,手術結束了。
修補胃壁,修補腸道,根本沒什么難度。
“隨便,我吃什么都行。”鄭仁笑道。
“醋溜白菜?”蘇云嘿嘿一笑,問到。
“……”三只烏鴉在鄭仁頭頂出現,嘎嘎嘎的叫著,鄭仁覺得好孤單。
“云哥兒,醋溜白菜是什么梗?”方林笑著問到。
“這不是老板想要給苗主任種點百合,等他出院送給苗主任么。這個憨貨買的種子,你猜種出什么來了?”蘇云樂不可支。
“肯定是小白菜么。”方林笑道:“不過百合長出來的時間至少要幾個月吧,不會有那么快。”
“唉,買的時候沒想這些,我也沒種過花,就是腦子一熱就買了,還買的是最貴的。”鄭仁嘆了口氣說到。
順手把胃壁給夾上。
“有心了,鄭總。”方林認真的說到。
“老板,你不會準備從頭到尾做完吧。”蘇云問到。
“嗯?”
“小草杵后面半個小時了,你下來給小草個練手的機會。要是你這么把著手術,后面的人什么時候才能成熟啊。”蘇云說到。
權小草一聽要自己上手術,馬上就慫了。
“別,別,我看著就好。”
“小草,我跟你講,干外科的就是不能慫,給你個機會你就要上去捅咕兩下。做不好,還做不壞么。”蘇云慫恿道。
這特么是什么話……鄭仁無語。
“小草啊,上來吧。”馮建國笑道:“有我看著,你慢點做,沒問題的。”
蘇云都說了,應該是找鄭老板有事兒,馮建國是這么判斷的。要是自己再不說話,那就太不懂事兒了。
“也好,那我下了。”鄭仁戀戀不舍的放開無齒抓鉗,轉身下了手術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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