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要走出去，瞥見裴教授坐在最前面一排，鄭仁想了想，轉身回去，和裴教授打了一個招呼。閃舞小說網
“裴教授，您好。”鄭仁微微鞠躬，說到。
“老吳，這位是我跟你說的那個鄭醫生。”裴教授和身邊的吳海石吳教授介紹到。
“哦？就是超選了七八根血管，最后把腫瘤完全栓塞的那位？”吳海石笑瞇瞇的說到。
對于醫生來講，認真、負責、技術水平高，就足以獲得絕大多數人的尊重。
鄭仁雖然不認識吳海石，但還是微微鞠躬，道：“吳教授，我叫鄭仁，您叫我小鄭就可以。”
抬起頭，鄭仁忽然感覺到一道帶著敵意的目光看著自己。
這種感覺很淡，可是的確存在。
鄭仁望過去，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坐在裴教授身后，當自己目光看去，那種敵意迅速消失。
那人微笑看著自己。
笑容雖然很形式化，但至少沒有怒目圓睜之類的滿滿敵意的表情。
奇怪。
目光對視，鄭仁也回了一個微笑。
“能讓老吳臨時抽調過來，肯定是不錯的。”吳老微笑，“不過你不是有小金子么，難道動了心思收個關門弟子？”
“我還年輕呢，過兩年再說。”裴英杰教授笑道：“就是看小鄭手術做得好，有責任心，是個好苗子，這才讓他來看看。35xs”
鄭仁這也算是和吳海石吳老打過招呼了，他可沒有厚著臉皮抱大腿的習慣，湊上去說一些肉麻的恭維話。
就算是想說，也沒有腹案。
參加會議的諸多大佬的人生履歷都沒有看過，更沒有記熟，萬一馬屁拍在馬腿上就尷尬了。
“海城的鄭總，上次老板去海城做了一次手術，回來對你贊不絕口。”那個年輕人猛地站起身，伸出手。
因為中間隔著裴教授、吳教授兩人，姿勢有些別扭。
“是裴老師的錯愛。”鄭仁和他握了握手。
“我，金耀武。”年輕人銳氣頓顯：“兩天后的手術，還請多多指點。”
“您客氣了。”鄭仁不慍不火，依舊保持著微笑，和裴英杰、吳海石告辭，離開會議室。
“那小子人模狗樣的，看著真相噴他兩句。”蘇云走在鄭仁身邊，表達自己對金耀武的不滿。
“還好，就是打個招呼。”鄭仁說到。
“你看他年輕，其實已經三十五歲左右了。在吳老身邊坐著的那個人叫穆濤，差不多一般的年紀，都是全國介入學科的新生代頂梁柱。”
蘇云是一個合格的助手，一路上給鄭仁介紹到。
鄭仁很詫異，真不知道蘇云的腦子是什么做的，怎么會知道這些英雄譜似的東西。
但他對其他人并不感興趣，加上臉盲晚期，就算是蘇云說了也記不住。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每個行業最頂尖的教授不超過十個人，想要知道這些，也不是什么難事。”蘇云道：“金耀武人如其名，鋒芒太盛，我不是很看好他。”
“說的就跟你看好他能怎么樣似得。”聽著蘇云指點江山，鄭仁忍不住嘲諷了一句。
蘇云“切”了一聲，并沒有反唇相譏，而是問到：“我去看看你要做哪個患者，對了，你是不是要做4排三維重建？”
“嗯。”
“那就再聯系一下t室好了。”
“應該可以申請吧。”鄭仁詫異。
“申請的話，還需要你去解釋很多事情，還不如直接做了省事兒。”蘇云倒是很清楚里面的門道：“這批患者有福氣了，這里雖然技術水平高，但也絕對不能和你、金耀武、穆濤比。但只要是涉及到患者的事情，就沒有小事，你要做什么檢查，都需要醫院的醫務處全權處理，看是否得當。”
鄭仁大概明白蘇云的意思，只是覺得光明正大的事情偏偏要偷偷做，這就有些不合適了。
正琢磨著，手機響起。
……
馮旭輝把鄭仁、蘇云送入研究所大樓，便在樓下等著。
他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里準備，不管鄭仁那位小爺這幾天想做什么，自己都要滿足他。
點燃一根煙，看著冬天干冷而清澈的藍天，馮旭輝有些恍惚，帝都多少年沒見過這么藍的天了。
電話聲響起，他收起思緒，是帝都大區經理來的電話。
“我是小馮。”
“啊？可是公司批給我使用……”
“好……”
帝都大區的經理來電話通知他，那臺奔馳s00被挪作他用，馮經理需要自己聯系車。
馮旭輝很郁悶，公司里的事情，朝令夕改他見得多了。可是輪到自己身上，怎么都覺得不舒服。
關鍵是就算自己寧肯自掏腰包，可是時間也不夠啊。
而電話里，帝都大區的經理只是通知自己這件事情，并不是和自己商量。
偏遠的東北地區，銷售額基本為零，說起話來腰桿子也不硬，馮旭輝沒有任何辦法。
一根苦悶的煙還沒抽完，在一臺車上下來幾個人，為首一人是一個職業女性，二十七八歲，充滿了精明干練。
在精明干練的掩飾下，是濃郁到骨子里的妖嬈、嫵媚。
“狐貍精！”馮旭輝心里暗罵了一句。
他認識這人，她叫華瑩瑩，是魔都大區的銷售副總，在公司里號稱辣妹子，每一個季度的銷售額都高居榜首，馮旭輝連仰望的資格都沒有。
“小馮，不好意思，我這面來的倉猝，沒什么準備。”華瑩瑩輕施淡妝，走路的時候腰髖之間輕柔扭動，婉轉悠揚，勾魂奪魄。
雖然說著可能會對馮旭輝職業生涯造成毀滅性影響的事情，但語氣里充滿了歉意和關懷，讓人完全生不起敵意。
“呃……那……我……”初出茅廬的馮旭輝哪里是華瑩瑩的對手，結結巴巴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利索。
華瑩瑩微笑，心里滿滿的鄙夷。
公司真是失心瘋了，把大量資源傾注在這么一個剛畢業的小家伙身上，真是亂命！
來到馮旭輝身邊，華瑩瑩伸出修長白皙的手，道：“車鑰匙給我吧。”
馮旭輝還想掙扎一下，但細語呢喃，素手如玉，加上他在公司里的地位實在不怎么高，反抗是沒有用的，只能讓華瑩瑩打臉。
他只好嘆了口氣，把奔馳的車鑰匙交給華瑩瑩。
“你要加油，公司這次遇到了大難題，我們一起努力!”華瑩瑩接過車鑰匙后，在空中拋了拋。
說的雖然是加油鼓氣的話，但聽起來卻并不怎么順耳，讓馮旭輝的心堵堵的。
兩人從此便沒有任何交流，馮旭輝站在一個墻角里，守著室外垃圾桶上的煙缸抽著煙。華瑩瑩則坐在車里，忙碌著。
人家傲氣，是有資格的。馮旭輝看著華瑩瑩，心里想到。自己就算是想忙，也忙不起來啊。
不過這事兒……還真是憋氣!
幾個小時后，馮旭輝遠遠看見鄭仁的身影，連忙迎了上去。
沒想到華瑩瑩竟然也注意到散會了，動作比他還要快，身姿妖嬈，走了過去。
不會是連自己的墻角都想要挖吧，馮旭輝焦急的加快腳步。
但意外發生了……
華瑩瑩好像看什么愣了神，姿勢有些古怪，一邊快走，一邊還做著什么動作，最后6cm的高跟鞋一扭，一下子摔在地上。
華瑩瑩身邊的助理連忙扶起她，可是華瑩瑩像是著了魔一樣，仿佛沒有感覺，愣愣的看著對面走過來的兩個人。
鄭仁正打著電話，看到有人跌到，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視野右上方的系統面板。
沒有骨折、沒有扭傷，連最簡單的擦傷都沒有。
于是，鄭仁便無視了跌到的人，根本沒在意她是美是丑。
蘇云低著頭，好像根本沒看到有人出現。
“呀，好疼。”當蘇云路過的時候，華瑩瑩并不夸張的輕聲嬌呼了一聲。
可是……
一根木頭……
兩根木頭……
像是沒看見華瑩瑩一樣，走了過去。
一下子，
好尷尬。
“鄭總，不好意思，車被公司臨時征用了。”馮旭輝見華瑩瑩吃癟，很是開心，但問題既然出了，自己就要去面對，不管有多么難堪。
“沒事，我今天有事，你忙你的。”鄭仁無所謂的回答道。
華瑩瑩倒是想搭訕一下，但一想到還要接鵬城的吳老，便立馬熄滅了這個不合實際的想法。
但是那個男人，可真帥氣啊。
該死，自己竟然走神，在他面前出丑。華瑩瑩心里百味陳雜，在助理的幫助下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腳踝，沒受傷，還算好。
助理扶著華瑩瑩回奔馳s600上坐會，蘇云注意到這臺車是昨晚馮旭輝開著送自己和鄭仁回來的那臺，心里一轉，便知道大概。
他笑了笑，坐在車里的華瑩瑩像是醫生碰到急診電話一樣，心里小鹿亂撞。
但理智還是占了上風，坐在車里，委屈的揉著腳踝。
雖然如此，華瑩瑩的目光還是一路注目禮，盯在蘇云身上。
正看著，一個黑色的影子把她的目光擋住。
華瑩瑩怔了一下，隨即憤怒，誰家的車這么礙事!
仔細一看，她愣住了。
竟然是一臺黑色勞斯萊斯幻影……
幻影停下，車門打開，一個比華瑩瑩更加靚麗的女孩出現。一身黑色職業套裝，把身材勾勒的精致而婉轉。膩白的脖頸襯著黑色上衣，更顯如美玉一般。
那女孩有淡淡的青澀，但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富貴風流。
華瑩瑩的心猛然緊了一下，要只是車被比下去，那還能忍。
可是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漂亮的女人？
不光漂亮，還干練無比。
不光干練，年齡似乎也比自己小……
一瞬間，積累了無數年的自信與驕傲瞬間飛灰湮滅。
“鄭總，真是巧。”步離露出標準的微笑，說到。
“你父親的復查結果出來了么？”鄭仁問到。
“上車說吧，父親要當面感謝您。”開車的并不是小六，但一樣的規矩，當步離說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他便已經拉開車門。
“蘇云，一起？”鄭仁問道。
“我就不去了，那面哥幾個還要吃飯，好久沒見了。”蘇云對和步離吃飯毫無興致，直截了當拒絕了鄭仁。
鄭仁也沒有堅持，把白服脫掉扔給蘇云，然后坐上了車。
黑色勞斯萊斯幻影悄無聲息的離開，像是一個幽靈。
步離的出現，再次刷新了馮旭輝對鄭仁的認知，他也楞在原地，看著幻影離去，心里暗自叫苦。
鄭總就算是在帝都，人面似乎都很廣啊，自己要怎么辦才好呢？光是買早餐、點外賣，那是絕對不夠的。
對了!鄭總的衣服似乎壞了，要不然自己去買點衣服？順便把記事本上記錄的事情幫鄭總給做了？
……
“我父親恢復的很好，復查結果也很樂觀。”在車上，步離緩緩說道:“教授說，手術做的漂亮，很干凈，掃除了一切復發的可能性。”
“那就好。”鄭仁寬慰。
無論是海城首富，還是鄭云霞那種無依無靠的人，在鄭仁眼中都只是患者。只要治愈了，那就是好事。
“吃靶向藥了么？”鄭仁隨后問到。
“按照基因檢測的結果，現在在服用索坦。”步離道。
對于普通人來說，昂貴的靶向藥物在步家眼里根本不是什么問題。
鄭仁不善言辭，指望他妙語連珠，還不如指望太陽從西面升起。
但步離卻展現出超高的談話能力，每一次聊天內容被鄭仁說死的瞬間，她都會不漏痕跡的轉換話題。
一路上“聊”的也算是開心，很快來到二環里的一個胡同。
請鄭仁下車，步離領路，曲徑通幽，小小四合院竟然別有一番天地。
鄭仁看不懂，只是跟著步離進去。
“鄭醫生，終于看到你了。”一個干瘦中年人迎了出來。
看樣子，應該五十多歲，個子不高，雖然瘦，但精神很好。
“這位就是家父，步若天。”步離介紹。
“您好。”鄭仁和步若天握了一下手，便被讓進里間。
分賓主落座，步若天道:“那天的事情，還要多謝鄭醫生。”
“客氣，都是分內的事兒。”
“鄭總才是客氣，我也沒想到，在海城的一畝三分地，竟然出現了那么大的紕漏。”步若天一提到當天的事情，神情嚴肅，屋子里的溫度都似乎降低了一些。
旋即，他便醒悟，溫和一笑，道:“鄭醫生是圈里人，有些話就不用說的太隱晦了。”
鄭仁點頭。
“沒想到，小小海城，藏龍臥虎，竟然還有你這么一位外科圣手。一會，我一定要敬你一杯。”步若天笑道。
“您客氣了。”鄭仁神情不變。
“還真是險啊。”回憶起當天的情況，步若天心有余悸，“你也知道，我號稱海城首富，可到了帝都、魔都，那是不算什么的。只是有點小錢，在真正厲害的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鄭仁笑，步若天心里很有逼數，他對步若天的感官好了很多。
不是有錢，就能請大牛專家、教授做手術的，真心不是。
當時或許步若天托關系，來到帝都，也能找到頂尖教授做手術。只是教授是答應了，可上了臺，誰知道他是做還是不做？教授身邊那一堆碩士、博士，他們可不是廠家的銷售人員，教授養著他們，就是為了做手術的。
這還不算，術后恢復，住兩三個人的病房，吵吵鬧鬧，步若天肯定受不了。
能請到海城做手術，那是最好的。
可是能出門跑飛刀、掙錢的教授，只能算是二流教授。
大牛們從來都不出帝都，你可以來，但我絕對不出去。
笑話，跑飛刀只是為了掙點錢，那些五十歲左右的大牛誰還差你這點錢？
至于單間病房……帝都高等三甲醫院的單間，至少要副部以上的才會要來一間。海城首富？在帝都，耍橫的話只會變成一個笑話。
當時正好碰到海城市一院要開學術會，聯系了森宇教授。這個機會步若天把握住了，在其中也起到了決定性的因素，把森宇教授請到海城給自己做手術。
但是條件是要直播教學。
看手術的都是醫生，步若天在生死面前，也沒那么放不開。
只是，
沒想到，
手術的時候，
森宇教授竟然跑了……
++++
好多書友吐槽第一章海城首富做直播手術的事兒。咳咳~~~找教授親自操刀，那么容易？12年，我表弟復雜腦動脈畸形，要做介入手術治療。通過院長，找了院長的老師，神經介入全國前三的教授。老人家根本不出北京，要做手術，就來好了。術前，術后，老人家給臉，都出來跟我說了兩句話。但我知道，他親自操刀的幾率為零。不過有他觀臺，住院總做的也很好了，我表弟恢復的特別棒。祝老人家長命百歲。
剛剛步若天一句鄭醫生是圈里人，就把千言萬語都講的清清楚楚。
有些話，是不用直說的。
“步先生客氣。”鄭仁微笑，“在急診，很感激步先生您的照顧。”
“這都是小事。”步若天朗聲笑道：“復查結果昨天出來，我是很高興的。本來準備回海城，當面表示感謝，小女聯系后得知鄭醫生剛好在帝都，那就擇日不如撞日了。唐突之處，還請鄭醫生海涵。”
鄭仁視野右上方的系統面板上，步若天的狀態是淡綠色，處于亞健康狀態，還沒有完全康復。但系統也沒給出某某個位置還有腫瘤存在的提示。
想來也是，那畢竟是巔峰狀態下的手術，估計已經接近了人類的極限。雖然不能說百分百治好，但絕大多數人還是可以把腫瘤切除干凈的。
至于再復發……這不是步若天吃著靶向藥索坦呢么。
超高的外科手段，加上龐大的財力，的確有可能能換回一條鮮活的生命。
步離在一邊忙碌著，充當服務生的角色。
一直到飯菜上來，步離這才坐在下手，巧目靚兮，合著步若天的話，把飯局的氣氛調節的剛剛好。
出來吃飯，鄭仁對吃什么感覺不大，也沒興致，只是覺得很無趣。
要是讓鄭仁選，與其在帝都的隱秘會所吃飯，還不如在值班室，吃謝伊人自己做的飯來的爽快。
謝伊人……離開了兩天，鄭仁忽然有些想念。
一頓飯吃的波瀾不驚，鄭仁也不喝酒，平淡到無滋無味。幸好步若天和步離都是商界精英，氣氛倒也并不尷尬。
吃完飯，撤下杯碗，換到茶桌前，步離開始烹茶。
金駿眉淡淡的香味四溢，鄭仁只覺得像是小時候吃的地瓜味道，有些親切。
“鄭醫生，我在省城有一個關系，最近生了病，還想請你幫忙掌一眼。”步若天也不客氣，眉宇平淡，仿佛和鄭仁是多年老友一般。
鄭仁微笑，點頭道：“小事。”
步離隨即拿出來筆記本，取出光碟裝上。
沒有病人，就沒辦法通過系統這個大豬蹄子來判斷病情，鄭仁也是有些無奈。但核磁增強的片子是肝臟的，鄭仁從醫以來，看過幾千例，倒也不陌生。
患者診斷很明確，應該是肝癌。
只是……這個癌癥有些棘手，患者應該有乙型肝炎，大量肝硬化結節散布在肝臟組織里，每一個都和癌變似是而非。35xs
“初步診斷是肝癌，我想看一眼病人。”鄭仁道。
“他在省城，醫大附院給的診斷也是肝癌，無法外科手術治療，最好的辦法是做介入。”步若天道：“鄭醫生也是這么考慮的？”
“嗯。”鄭仁點頭。
步若天和步離兩人都是做買賣的，不是醫生，和他們說的多了也沒什么意義。
從核磁增強來看，患者病情并不確定是肝癌，因為肝硬化結節到了某一個時期，和肝癌在普通影像學上的表現極為類似。
“需要介入造影做最后的診斷。”鄭仁確定的說到。
“嗯，謝謝鄭醫生，你的意見我會轉達給我的朋友。”步若天道，“至于怎么決定，就要看他的意見了。如果到時候有事，還要多麻煩鄭醫生。”
“客氣了。”
“對了，連小六說鄭醫生救助了一名肝癌的病人，鄭醫生真可謂是仁心仁術。”看片子的事情過后，步若天似乎不經意的把話題轉到鄭云霞身上。
鄭仁不解，按說鄭云霞這種屬于社會底層的人，怎么會落入步若天的法眼里呢？
怔了一下，鄭仁點了點頭，道：“剛好遇到，也是她運氣好，長風微創做免費推廣，手術還算是順利。”
“鄭醫生這次來帝都，也是做介入方向的科研吧。”
“嗯。”
“年少有為，年少有為啊。”步若天合掌微笑，“我老朋友那面，要是有需要，還要請鄭醫生辛苦一下。”
“我是沒問題的，就怕步先生您的朋友看不上海城的小醫院。”鄭仁認真說到。
這一點，步若天自然也考慮到了，便客氣了一句，繼續和鄭仁喝茶。
過了一會，鄭仁接到蘇云的電話，詢問他吃沒吃完，要是吃完了這面有人想要見他。
見鄭仁有事兒，步若天和步離也不強留，寒暄幾句后，便由步離送鄭仁去工體旁邊的一家叫雪葳的日料店。
告辭后，鄭仁進了店，問了服務生，徑直到了蘇云留給自己的包房。
幾個人喝的酒酣耳熱，桌子上擺了十幾個威士忌的瓶子。
吃日料，沒喝清酒？雖然鄭仁了解的不多，但對這種基本常識也是有些了解的。
還真是物以類聚啊，要是常悅在就好了。
鄭仁此刻分外懷念常悅。
“鄭老板，來來來。”不知什么時候，蘇云對鄭仁的稱呼改成了老板。
好像是自從在招待所遇到從前的朋友時，蘇云才改口叫鄭仁老板的。
“哦，這位就是鄭仁鄭老板？”一個彪形大漢霍的站起來，身高足足有一米八五，肩寬臂長，一臉絡腮胡子，看上去有些兇悍。
“客氣。”鄭仁微微一笑。
“他是這里心胸外科的老總，趙云，馬上要成帶組副教授了。”蘇云盤膝而坐，絲毫沒有站起來的意思，一邊倒酒一邊介紹，“飛機上你發現的主動脈夾層動脈瘤的患者，手術就是他做的。方林，是他的師弟。”
“辛苦辛苦。”這回鄭仁的態度誠摯了許多。
型主動脈夾層動脈瘤需要做手術治療，手術有多難……鄭仁沒做過，但手術的學名叫做升主動脈主動脈弓人工血管置換術改良支架象鼻手術。
光是這一溜名字，就讓人望而生畏了。
看趙云龍不到四十，就能獨立主刀做這種難度的手術，鄭仁也很佩服。
估計他心胸外科手術專精早都到了大師級別。
“坐，坐。”趙云龍熱情的招呼，“我還以為蘇云這個狗日的在開玩笑，沒想到鄭老板真的這么年輕。今天方林和顧老板的事情，多虧了你。”
“碰巧而已。”鄭仁剛剛吃飽，對天婦羅以及魚生也沒有特殊的愛，安靜而謙遜說到。
“方林怎么樣？”鄭仁問道。
自從出事，趙云龍在icu看了幾個小時，等方林略平穩一些，才出來請蘇云吃飯，感謝這兩位拔刀相助。
“搶救的及時，應該沒事，這條命是撿回來的，還要感謝鄭老板。”趙云龍舉起杯，忽然醒悟鄭仁不喝酒，倒也干脆，直接一口酒倒在嘴里，豪爽粗獷。
“患者手術順利嗎？”鄭仁的關注點，始終在患者身上。
“手術還好，做了六個半小時。”一說起象鼻子手術，趙云龍神色略帶疲憊。
一臺六個半小時的手術，高度緊張，隨時處理危險，的確會帶給主刀醫生無窮無盡的疲憊。
“順利就好，辛苦辛苦。”鄭仁微微點頭，以示對術者辛苦的尊重。
“患者今天早晨醒了，跟你說件特別有意思的事兒。”趙云龍笑呵呵的說到:“他醒了之后，你猜做了什么？”
看趙云龍的意思，不想提方林，這是找機會岔開話題。
這種感覺，鄭仁理解。
要是一直說方林，大家心里難受，這頓飯就別想吃了。
“還能是什么，難受，要不就是痰多，呼吸不暢。”旁邊一人說道。
“趕緊說，這到哪猜去。”蘇云連想都不想，直接噴道。
“我去查房，患者睜開眼睛，對我比了一個心。”趙云龍哈哈大笑，“動作很輕，比心也不像是心形，反而引發躁動，讓我給鎮定過去了。”
這么大的手術，術后肯定要鎮靜藥持續泵入，呼吸機輔助呼吸。想來趙云龍也是對自己手術特別有信心，加上患者的年紀不大，身體機能好，這才在第二天試探了一下讓他清醒。
“估計什么時候能脫機？”鄭仁問道。
“現在狀態平穩，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明天可以清醒，后天能試探脫機。但轉出監護室還要一段時間，不能著急。”趙云龍道。
鄭仁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了，崔鶴鳴也算是命大，在飛機上出現主動脈夾層竟然能熬到做手術都沒破。
“比心，這患者還愛看綜藝啊。”一人打趣道。
“還算是好的，很多人全麻蘇醒、鎮定劑的藥效過后，因為呼吸機插管讓患者特別不適，出現劇烈躁動。”
“呵呵，我覺得他能很快離開監護室。術后第一個動作是比心，你們說這人的心得多大。”
聊了幾句崔鶴鳴，鄭仁知道他的狀態平穩，也就沒有再細問。
帝都的條件要比海城好多了，最起碼不用蘇云一個人盯在icu里看護。
“對了，我聽蘇云說，你這次來是裴教授找來做手術的？”趙云龍問道。
“我估計是觀摩一下，真正的手術不會讓我上。”鄭仁道。
“也很厲害了，沒想到海城那種小地兒竟然還真的出了人才。能讓蘇云佩服的人，可是不多。兩年前我拉著他當我助手，他說什么都不同意。”趙云龍錘了一下蘇云的肩膀，“沒想到你這家伙也有抱大腿的時候。”
“你的腿還沒我粗，有什么好抱的？”蘇云瞥了趙云龍一眼，一口威士忌全倒入喉中。
這下子就有點把鄭仁架到火爐上烤的感覺了。
趙云龍沒有質疑，只是嘿嘿一笑，也舉起手里的酒杯，一飲而盡。
“話說這次的活，可不簡單。”趙云龍開始八卦。
“怎么講？”
“都是聽說，別當真，也別出去亂講。”趙云龍有些嚴肅，道:“國際支架廠商，雅培、波科、美敦力、柏盛，所有產品都以這四家為主。國內廠商一直被壓制的很厲害，你們知道吧。”
“說點新鮮的。”蘇云斥到。
“據說是柏盛研究的帶膜支架資料泄密，波科已經進行了仿制，柏盛損失嚴重。要是不走大陸市場，靠巨額利潤支撐一下，怕是要破產清盤。”
“然后呢？”
“大陸市場就成了關鍵。可是因為歷史原因，柏盛國際并沒有前期在國內進行大規模的投入，所以臨陣抱佛腳，怕是有些困難。”
“于是，他們就盯上這個研究了？”
“算是敲門磚吧。”趙云龍八卦道:“到時候再加上帶膜支架的技術，估計能給他們開一個小口子。”
“老板們是什么意思？”
“當然迎頭打死，這種事兒要是輸了，怕是老板們當場得被氣住院一兩個。”趙云龍哈哈一笑。
“那倒是沒關系，他們忽然起意，技術儲備也不夠。”
“可不一定，我聽說柏盛邀請了德國的介入專家，而且單獨開辟了一條生產線，不計成本的生產合適的導絲、導管。”趙云龍道。
眾人沉默，德國人做事情……或者說是外國科研領域，有足夠的資金，的確會做這種“浪費”的事兒。
比如說痔瘡，德國專家研究用介入手術治療，就開了一條生產線，專門生產規格合適的微型彈簧圈。
一條生產線，就為了做幾例痔瘡手術，聽起來完全不符合邏輯。可是，這偏偏就是作風嚴謹的德國人做出來的事情。
科學研究，就是在不斷的浪費中一步一步前進。
沒有大量的財力、物力、人力，想要搞科研？做夢去吧。
但在國內，現有的情況，還真就沒有這個條件。
一聽趙云龍這么說，幾個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國內醫療行業的缺點在哪，在座眾人都知道。現在人家拿著強處硬夯自己的弱點，似乎沒什么搞頭了。
蘇云搖了搖頭，斜睨鄭仁，見他神游物外，似乎根本沒聽趙云龍說什么。
這家伙，是不上心，還是胸有成竹？
剛剛一怒，隨即蘇云便想到，莫不是鄭仁胸有成竹？
“鄭老板，你怎么看？”蘇云和趙云龍同時問道。
“什么事兒？”鄭仁抬起頭，不明所以的問道。
“……”
這家伙，還真是可惡!
“有關于介入研究的事兒。”蘇云忍耐住怒火。
“我能不能做都是兩回事，你問我怎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正常做唄，有點難，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蘇云這個老板怎么這么狂？也不是什么大事？柏盛要往里扔至少三千萬美刀，他竟然說不是大事？
趙云龍想說點什么，但隨即想起來昨天做的那臺象鼻子手術，眼前這個心不在焉的“老板”在飛機上看了一眼就做了診斷。
換自己能行？
趙云龍覺得應該不行，什么檢查都沒有，光靠經驗，自己怎么敢找塔臺聯系急救直升機。
一個診斷失誤，以后還要不要做人了。
加上蘇云肯喊他老板，以趙云龍對蘇云的認知，這位鄭老板肯定有不尋常的地方。
“需要我做什么？”趙云龍沉思了幾秒，問道。
“ct室，你熟悉嗎？”
+++
當鄭仁告辭后，步若天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沉思良久。
沉默了十分鐘，步若天才決定了什么，拿起手機。
“我是若天。”
“這次來帝都復查，遇到了前幾天給我做手術的醫生，碰巧，他在帝都參加一個新項目的研究會。”
“對，是的。我自己手術直播的錄像，事后我找了幾個帝都、魔都的教授看過，說是他的水平匪夷所思，比森宇教授還要高。”
“對對，您說得對，我也覺得不可能。”
“好的，那有事兒再聯系。”
步若天掛斷電話，苦笑。
那面應該是不相信一個海城沒名氣的小醫生會怎么厲害，要今晚的飛機來帝都。
自己已經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好多事情都看得開，放得下。介紹醫生治病這種事兒，做得好了，未必會有好處。做不好，是要吃雷的。
尤其是鄭仁，一個年輕醫生，自己要不是當時被全麻了沒知覺，怕是說什么都不會讓他上臺手術。
有些事兒看開之后，心念也就通達了。那位對自己多有照拂，不做點什么，尤其是知道鄭醫生水平高之后，還是要問一問的。
即便被拒絕了。
當然，結果和設想的一樣，被拒絕了。
那面的口氣也不好，仿佛自己在戲弄他一樣。
步若天搖頭。
幾個小時前。
散會后，穆濤跟在吳海石吳老身后，走出研究所的大樓。
“有信心嗎？”吳老一路沉默，卻在走出大門的一瞬間忽然問道。
“有。”穆濤馬上回答。
要是幾個月之前，他應該不會有信心戰勝金耀武。兩人實力、水準差不多，說不好誰能壓誰一頭。可是現在，他絕對有信心勝過他一籌。
因為，杏林園的手術直播間的直播后，吳老分析出來術者是自己做的64排t三維重建。
所以最近穆濤一門心思在研究三維重建，有了長足的進展。
單單以手術而言，水平都很高了，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短時間內是做不到的。
可是有了這項“法寶”，穆濤自信可以拔得頭籌。
“吳老，您辛苦了。”剛走出大門，見華瑩瑩站在臺階旁，伸手扶吳老的手臂，呵護的無微不至，穆濤忽然生出一種錯覺，這個華瑩瑩才是老師的關門弟子。
“這大冷天的，你在外面等著才是辛苦。”吳老擺了擺手，拒絕了華瑩瑩的好意，但卻在言語上表達出善意。
華瑩瑩臉上一直掛著崇拜而謹慎的笑容，一邊噓寒問暖，一邊比吳老稍快兩步走到車前，打開車門，右手擋在車門上方。
“穆濤，你去聯系，術前給患者做64排t重建去吧。35xs”吳老安排。
穆濤點頭，目送奔馳離開后，拿出電話開始聯絡老師安排的事情。
要有私人空間，必須在下班后。
但因為今兒是周末，所以時間比較寬裕。
聯系完后，穆濤信步走向介入科，腦海里全都是杏林園手術直播間的一臺臺介入手術。
干凈，漂亮！
穆濤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能做到直播間術者的那種程度，而且那一天并不會很遠。
到了介入科，穆濤出示了證明。值班的醫生早就得到通知，熱情招待。
“這些患者，真是運氣好。”小醫生帶著穆濤來到醫生辦公室，一邊打開電腦，一邊說道：“要說這人吶，還是得看命。”
穆濤知道他說的意思，全國幾乎最牛的骨干力量齊聚這里，要做周一的慢診手術。
穆濤認為自己的水平可要比這里的帶組教授高一些，所以小醫生說患者的運氣是很好的，在他看來，并不是側面對自己的贊美，而是……事實。
“有多少患者？”穆濤問。
“二十二個。”
“做不完怎么辦？”
“帶組教授隨后做，本來是兩、三天的手術量，患者一聽說有全國頂尖教授來做手術，還減免部分費用，就都喊著要做手術，所以全都排到周一去了。閃舞小說網”小醫生道。
穆濤開始看病歷，要做示范手術，自然不能選擇太輕的，那樣根本看不出水平。
當然，也不能選擇太重的，自己給自己找難堪這種事兒，穆濤這種聰明人是做不出來的。
難度適合的病歷……
醫院準備的很充分，全部雙增強。穆濤看了二十二個患者的片子，挑選出三個患者出來，道：“這三個病人我預留了。”
“啊？您要做三個？”小醫生詫異。
“嗯，一上午的事兒。”穆濤記下病歷號，又親眼看了看病人，仔細詢問病史，這才趕到t室。
吳老已經聯系好t室的人，一位副主任親自等候穆濤的到來。當他得知穆濤要親手重新做64排t三維重建的時候，感慨的說到：“現在技術水平發展的真快，術者都開始做重建了，這要是再過幾年，我們輔助科室的人是不是都沒飯吃了。”
穆濤和t室副主任都知道這只是一句玩笑話。
私人訂制這種事兒，只適合特殊情況下的特殊病人。
當然，還要看術者的意愿。
機器和鵬城開發區人民醫院的機器一樣，穆濤很滿意，不用適應機器，這會讓他節省很多時間。
看著穆濤熟練的操作，t室副主任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要是剛剛是在開玩笑的話，此刻他忽然覺得，這個玩笑并不怎么好笑。
要是臨床醫生都這么做……天啦，那簡直太可怕了。
雖然他也知道，只有穆濤這種搞介入出身的、全國頂尖的人才會這么做，但看著穆濤熟練的手法和細致的操作，還是心有余悸。
“主任，我用的時間估計會很長，要麻煩您多等一會。”一邊做著，穆濤一邊客氣說到。
“沒事，吳老親自打的電話，幾個小時而已。”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傍晚時分，64排t室里一片靜寂。
副主任玩著手機，無數次刷新新聞，看的自己都有些惡心了。
幾個小時的時間轉瞬即逝，正無聊中，張副主任聽到走廊里傳來聲音。
“這么晚，誰會在？奇怪。”
聽聲音，應該是主任帶的一個博士生。
“怎么了？”這么晚，這家伙怎么還在這里出沒？張主任怔了一下。
“這不是有個朋友想要參觀一下咱們的機器么，我帶他過來看看。”博士生怔了一下，像是做賊被人抓到現行一樣，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全國兄弟醫院來參觀的多了，張主任也不在意，繼續擺弄著自己的手機。
來到另外一個操作間，帶著鄭仁走進來的博士生才長出了一口氣。
“鄭老板，這就是我們的機器，西門子320排。”博士生帶著點驕傲的說到，“您用的習慣么？”
雖然只是問問，但他估計鄭仁應該不會用。
據說這種型號的t，全國也沒有幾臺，只有東芝640排性能上要強上一點點。可以說，這就是世界頂尖水準的t了。
因為最開始做三維重建的時候，最高端機器只能掃到64排，所以大家都習慣性叫64排三維重建。
隨著技術的進步，輔助的機器早就更新換代了很多次。其實640和320也不強多少，只是一個說法而已。
鄭仁笑了笑，“差不多，是這里開機哈。”
說著，他隨手打開機器。
機器低微轟鳴聲響起，博士生連忙幫著操作，生怕鄭仁把機器弄壞，自己第二天不好解釋。
鄭仁也沒逞強，只是含笑等他忙碌完，按照格式，開始輸入患者的病歷號，起手做64排t三維重建。
剛開始，博士生還緊緊的盯著。可是隨著時間推移，他愈發驚訝。
這是臨床醫生？怎么會64排t三維重建？而且……他是純手動，似乎……似乎還是逆行重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