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處長說了,組織了幾次全院會診。風濕免疫的人肯定去過,而且提出相關的意見。”蘇云手里沒有病歷,只能信馬由韁的猜測,“但還是解決不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問題。”
“你在風濕免疫有朋友吧,問一嘴。”鄭仁開始攛掇著。
涉及到重大的醫療糾紛,鄭仁倒是也琢磨去看一眼,但現在手術不是還沒完事呢么。事情輕重緩急,還是要分一下的。
“我朋友滿天下,誰跟你似的,宅的一個朋友都沒有。”
“你算一個。”鄭仁笑了笑,“抓緊時間問,看看風濕免疫怎么判斷的。”
蘇云拿起手機,一頓操作猛如虎。
“古總……現在都不能叫人家住院總了,去年提了副教授。”蘇云一邊詢問,一邊笑呵呵的說道:“比趙云龍都快,真是很佩服。”
“你要是留下來,是不是也副教授了?”
“我走了,現在依舊是副教授。”蘇云直接懟了回去。
鄭仁一直都沒有接受自己已經破格成為教授的事實,聽蘇云這么說,微微一怔。
從前在海城的時候,請教授來做手術,有時候相互聊起來,都獸啊獸的叫。只有真正水平高、臺風好的教授,大家才會尊稱一聲某某教授。
自己似乎一個多月前就是獸了,而且不是手術獸,是真正的獸……
時間過的真快,記憶中自己似乎還是個住院總。鄭仁看著屏幕,手術已經要做完了,他長出了一口氣。
“老古在全院會診,我和他手下的小大夫了解了一些情況。”蘇云皺眉。
“哦,什么情況?”
“還沒傳過來,稍等一下。”蘇云道,“我感覺老古那面有麻煩。”
“全院會診么,肯定有麻煩。”鄭仁笑了笑,“不會是你認識的古教授……”
說著,鄭仁把話都咽了回去。
臨床的事情真的是說不好,尤其是一些免疫系統疾病,一旦“誤操作”,會有致命的風險。
雖然沒有回頭看,但一向是話嘮的蘇云都不說話了,很顯然他對事情的發展有著不好的猜測。
“老板,手術做完了。云哥兒,你嘎哈玩意每天忙的都看不到人影。”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走出來,爽朗的說道。
這是手術順利,自己能感覺到有進步的一種開心的表現。
“富貴兒,手術做的越來越好了。”蘇云看著手機上傳來的病歷,說道,“再加把勁兒,很快就追上我了。”
“云哥兒,我感覺我的水平整個浪都比你強。”教授自信的說到。
“不可能,那都是錯覺。”蘇云隨口說道,“老板,檢查發現假性腸梗阻和腎盂輸尿管擴張,少量蛋白尿,心功能減低合并輕度肺動脈高壓。”
“嗯?有泌尿系結核?”
蘇云并沒有回答鄭仁的問話,而是繼續說道:“老古否定了其他診斷,認為是系統性紅斑狼瘡,給了予琥珀酸氫化可的松300mg/天,環磷酰胺0.2隔天一次治療。”
鄭仁沒說話,敢診斷系統性紅斑狼瘡,證明這位古教授是有一定水平的。
這個藥量給的也中規中矩。
“剛剛,全院會診前,患者出現Ⅰ型呼吸衰竭。”
“……”
診斷錯誤么?應該是診斷錯誤!
免疫系統疾病就是這樣,一旦診斷失誤,給了其他疾病的治療,會出現各式各樣的并發癥。
嚴重,甚至會導致生命危險。
直接Ⅰ型呼吸衰竭,難怪剛剛林格愁眉苦臉的,連宣傳宮內介入手術這事兒都沒辦法讓他高興起來。
“病歷發過來給我看一眼。”鄭仁知道事情大條了。
風濕免疫系統的疾病,自己并不算很擅長,說不上只能用系統面板來對照看看。
“直接去看一眼患者。”
這回沒等鄭仁說,蘇云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說要去看患者了。風濕免疫的人都去了,還沒有準確的診斷,光是看病歷應該不夠。
“嗯,你把病歷發給我,一邊走一邊說。”鄭仁道。
“還發啥,走路看東西,再撞了人。”蘇云道,“換衣服,走了走了。”
“古教授是男的女的?”鄭仁見蘇云這么著急,有些詫異的問道。
“是個老爺們,趕緊的。”蘇云霍的站起來,拍了拍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肩膀,道:“富貴兒,我和老板去忙了。”
“恩啦。”教授道,“云哥兒,你和老板別毛了張光的,慢著點,要是弄的禿嚕反賬就麻煩了。”
“知道了,老板怎么可能弄的禿嚕反賬。”蘇云不以為意,轉身拽著鄭仁大步離開。
林淵還在送患者,羨慕嫉妒的看著兩人去換衣服。
平時的雜活真多,要是自己也能去會診那該多好。
診斷,才是自己的長項。來到醫療組里,似乎自己只被當成一個小大夫用。
但這也沒什么好抱怨的,有鄭老板在,誰不是小大夫。
鐘鑫鐘教授怎么樣,還不是跟著搭把手,下了個心臟起搏器后就沒活干了。
林淵嘆了口氣,滿眼羨慕的看著鄭老板和云哥兒風風火火的走了,無可奈何的送患者回病房。
“老板,患者是24歲女患,因嘔吐、腹瀉、低熱1月,腰痛、尿頻7天入院。”一邊換衣服,蘇云一邊介紹病情。
剛剛掃了一眼的病歷,他也沒什么遺漏的東西,都在腦子里隨口就說出來。
“患者2周前來我院就診,當時B超雙腎未見異常,附件區發現囊腫,考慮是畸胎瘤,予以切除,術后病理診斷明確。”
“手術順利,可是術后惡心、嘔吐的癥狀沒有緩解。”
“當時怎么考慮的?”鄭仁有些不理解,“囊腫比較大?”
“嗯,考慮有惡變的可能,但術后病理看完全沒問題。”蘇云道,“術后7天,患者出現尿急、尿頻、尿痛,伴腰部酸沉疼痛,立位腹平片示中腹部有氣液平。”
“我記得你說的是假性腸梗阻。”
“嗯,服用香油后,自行排便。”
香油有潤腸、通便的作用,在海城的時候,鄭仁也經常用。
但口服香油還是有說法的,比如說50g香油一口喝進去,不能小口小口抿之類的。
蘇云說的患者能改善癥狀,香油有效,的確是假性腸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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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尿路刺激癥狀和膀胱攣縮在結核患者最為常見,又有低熱和腹水,你是這么判斷的泌尿系結核?”蘇云問道。
“嗯。”鄭仁點頭,“聽你說的情況,大家應該判斷不是泌尿系結核吧。”
“做了相關檢查,不是泌尿系結核。”蘇云道,“患者存在多系統受累,需要考慮有無自身免疫病,但僅有ANA低滴度陽性,少量尿蛋白,補體輕度降低,此外沒有更多證據。”
“腎穿刺活檢呢?”鄭仁皺眉問到。
“據說患者家屬拒絕,一個惡心嘔吐的病史,弄出來畸胎瘤,他們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至于腎臟,估計他們理解不上去。”蘇云苦笑了一下。
“后來呢?”
“上一次全院會診,多科查房考慮雖然不符合系統性紅斑狼瘡的診斷標準,但老古認為患者為青年女性,多系統受累,仍傾向于系統性紅斑狼瘡。他……堅持。”蘇云說完,微微嘆了口氣。
能力排眾議,說明自己的診斷,這種人是有本事的,鄭仁認可。
蘇云結交的住院總級別的人,先不說人品,水平都不錯。可以預見到的未來,一個一個都變成教授、帶組。這位古教授,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患者用完藥后,首日出現心悸,心率120次/分,心尖部可聞及第三心音奔馬律。”
奔馬律是舒張期額外心音的一種,與第一心音、第二心音合在一起,組合成的韻律類似于奔馬,所以叫做奔馬律。
當心肌嚴重受損的時候,會出現奔馬律。
鄭仁聽到蘇云語氣沉重的說這件事的時候,心情也低落下去。
超劑量的環磷酰胺可能損傷心肌或者腎臟,要是用藥后就出現奔馬律,那就是環磷酰胺的事兒了。
事實證明,古教授的堅持是錯誤的。
這就是診斷性治療的缺點,或者說是不可控性,尤其是風濕免疫科進行診斷性治療的時候經常會出現的副作用。
鄭仁曾經做過幾次診斷性治療,最后都成功了。
并不是因為診斷性治療合理,而是因為有大豬蹄子在,鄭仁靠著系統面板進行逆推,有了幾分底氣。
而這位古教授所用的診斷性治療,非但沒有明確診斷,反而出現了嚴重的藥物反應,導致心肌損傷。
蘇云說到這里,情況已經明確了。
患者不明原因的出現腹痛、腹瀉,來912就診,考慮有可能是畸胎瘤導致的。
可是切完之后發現病沒好,反而更重了。而全院會診,大家束手無策,用了風濕免疫科的治療方案后,已經開始心衰……
這就是越治越重的典型案例。
說話中,兩人來到婦科。患者現在還在婦科住院治療,不過要是找不到正確的診斷以及治療方式,怕是患者很快就會去ICU。
“古教授的膽子挺大。”鄭仁最后肯定的說了一句。
“膽子大是一方面,主要是水平高。”蘇云道,“要不我說在醫院一定要有一個風濕免疫科的朋友呢,曾經我有什么病懷疑風濕免疫系統的問題,就找他解決。”
“怎么沒聽你說過?”鄭仁覺得這個名字自己很陌生。
“這不是有你在么。有什么患者,一琢磨就知道什么診斷了,所以一直沒找過他。沒想到今兒,這貨自己出事兒了。”
經過醫生辦公室,看見門緊緊的關著,知道這是在全院會診。
鄭仁道,“你知道患者在幾號病房么?”
蘇云用詫異的、看傻逼一樣的目光看鄭仁。
自己哪里問錯了么?
鄭仁一直在琢磨患者的情況,要是系統性紅斑狼瘡是個錯誤診斷的話,那么可能是什么診斷呢?
其實鄭仁自己也考慮的是系統性紅斑狼瘡。
蘇云嘆了口氣,“老板,你鼻子底下不是嘴么,敢不敢問一句?”
“……”
“稍等。”
蘇云吹了口氣,額前黑發飄呀飄的,一起鄙視著鄭仁。
他直接去了護士站,隨后鄭仁隱約聽到幾聲歡笑。
這貨是真能撩啊。
鄭仁心里感慨了一句,以后去陌生的地兒,無論是帶著蘇云還是常悅,似乎都是一種很不錯的選擇。
最起碼不用自己去問路。
很快,蘇云回來,“最里面的高間,不過患者家屬脾氣不怎么好,現在正在醞釀期,已經差不多要爆發了,你……要一起進去么?”
蘇云說的醞釀期和爆發期,是患者住院,久治不愈的一種情緒的積累。
換句話說,患者家屬的情緒已經快要崩潰了。
這是現在,要是幾年前大黃牙那幫人活躍的時候,他們這種“優質客戶”早就被盯上了。
對了解醫院弱點、人性弱點的那群醫鬧們使勁一攛掇,或許都用不上使勁,輕輕撩撥,這就是一場燎原的大火。
兩人來到病房門前,蘇云敲敲門,隨后推門進去。
鄭仁跟在他后面,反正這貨顏值高,女患者么,估計是個女性的陪護。
只要是女人,把蘇云扔在前面總是沒什么錯的。
進了病房,鄭仁沒去聽蘇云是怎么和患者家屬交流溝通的,而是抓緊時間觀察患者的系統面板。
患者很年輕,臉色蒼白,整個人很瘦,臉頰都塌了下去。
系統面板紅呼呼的,診斷很多、很細碎。
鄭仁迅速查看所有診斷,不重要的診斷直接扔到一邊,他在找尋導致患者病情遷延不愈的最重要的診斷。
很快,鄭仁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系統性紅斑狼瘡!
古教授的診斷是正確的!
可是問題隨即來了,為什么正確的診斷、標準的用藥,最后卻導致患者出現心肌損傷、Ⅰ型呼吸衰竭呢?
這有點不可思議了。
鄭仁看著系統面板,皺眉沉思。
患者的情況他只知道一鱗半爪,可是鄭仁卻根據系統面板的診斷逐一排查、模擬、重建。
很快,他對患者的情況有了進一步的想法。
這并不是鄭仁第一次根據大豬蹄子的診斷逆推患者病情,但卻是比較復雜的一次。
鄭仁想到最后,有些慶幸和感慨。
那位古教授的確算是青年才俊了,即便年紀比蘇云大幾歲,能堅持己見診斷患者的疾病是系統性紅斑狼瘡,真心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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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想什么呢?”蘇云和患者家屬詢問了病史,見患者本人很難受,心肌損傷、呼吸衰竭都存在,只是靠藥物維系著,他想問問鄭仁的意見。
可是一回頭,見鄭仁抱著膀看著患者,蘇云一下子快被氣樂了。
這是在看片子么,還是在相面?這個姿勢,也太熟悉了一些。
見鄭仁沒反應,蘇云用手肘撞了一下他,小聲問道,“想什么呢?”
“呃……”鄭仁已經有了大概的思路,沉聲道,“走,去看看全院會診。”
“嗯?你想明白了?”蘇云有些詫異。
“我還是贊同古教授的做法。”鄭仁道,“去了再說。”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小,畢竟在病房里。只是一般情況下這種說話的方式是不會在患者家屬面前表現出來的。
因為交頭接耳的說話,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而且這對患者或是患者家屬來講,這種行為是一個比較重要的證據——病情復雜,不可控制。要不然,大夫為什么不敢大聲說話?
鬼鬼祟祟的,肯定有見不得人的事兒。
只是鄭仁和蘇云暫時考慮不了這么多事情,說完后鄭仁直接走出病房,蘇云和患者家屬說了兩句話,盡量平復那面的情緒,也隨著走出去。
“老板,怎么考慮?”
“我看床頭的泵里面給了速尿,估計針對心力衰竭的強心、利尿治療已經進行。尿袋里的尿液有100ml左右,患者的情況有所緩解。”
“患者在物理降溫,人有點迷糊,估計體溫至少在38.5℃以上。”蘇云補充了自己觀察到的細節。
這時候不管說什么,都只是猜測,相互補充觀察到的細節,去全院會診的時候再和那面的病歷相互參照。
短時間內,只能做到這些,蘇云是這么認為的。
至于老板為什么同意老古的看法,這一點就不得而知了。
現在情況比較急,全院會診后決定眼前的診斷與下一步的治療。一旦有了結論,再想要扭轉,至少還要組織一次全院會診。
“咚咚咚~”蘇云敲門。
辦公室的門打開,婦科的住院總打開個門縫,蘇云隨即把腳塞了進去。
“咦?全院會診呢。”蘇云臉上笑出了一朵花,“我們來找大白……”
說著,他已經擠了進去。
臉皮真厚,鄭仁心里想到。
林格見鄭老板和蘇云進來,心里覺得有些好笑。鄭老板水平的確是高,但是就這種非要蹚渾水的作風,總會有失誤的時候。
比如說今兒的這個病,是相當難處理的。鄭老板來了……估計也沒什么用。
只是自己現在和鄭老板的合作處于蜜月期,他愿意聽就聽一聽吧。
要是能有其他診斷的話……林格心里覺得升起一絲希望。
“鄭老板,蘇醫生來了,坐一會吧,稍等我下。”林格送來一個臺階。
蘇云笑呵呵的拿了兩個椅子,擠到角落的電腦前面,把在那坐著的一個瘦高的男醫生給擠到一邊去。
“大白,你閃開點,這么不會來事呢。”蘇云訓斥到。
進門的時候聽蘇云說大白,現在看見這人,鄭仁瞄了一眼,叫他胸牌有點歪,能看見上面寫著風濕免疫的字樣,估計是古教授。
但為什么叫大白就不知道了。
鄭仁也不管那么多,隨即開始坐在電腦前翻看病歷、化驗檢查與影像資料。和之前在病房里大豬蹄子的診斷相互對照,逆推尋找佐證。
“繼續吧。”林格見鄭老板那面安靜下來,便淡淡的說到。
“泌尿科考慮泌尿系結核不能成立,可能與全身疾病有關,因為膀胱容積過小,取膀胱壁活檢風險大,膀胱鏡檢查風險較大。”泌尿外科的一位教授繼續之前的討論。
隨后呼吸科的教授開始發言。
胸片提示雙肺紋理明顯增厚,以右下肺為主;胸部高分辯CT:未見明確感染灶。他沒有給出有價值的建議,只是說要抗炎對癥治療,隨后觀察再看。
這是比較常見的一種套路。
20多分鐘的討論,鄭仁一邊查病歷,一邊豎著耳朵聽。
最后林格輕輕的咳了一聲后,道:“綜合以上意見,患者……”
“林處長,我還沒說。”被蘇云擠走的“大白”倔強的說到。
“小古,你還有什么看法?”
“我還認為是系統性紅斑狼瘡。”古教授說到,“患者……”
“古教授,上次你說的治療方案導致患者出現心功能衰竭。”婦科的主任打斷了他的話。
很明顯,婦科主任有些氣憤,只是全院會診的時候,沒辦法指著古教授的鼻子破口大罵就是了。
一個診斷以及治療,直接導致患者病情加重,讓婦科的處境更加險惡,換誰能不氣憤。
古教授皺著眉,很倔強,梗著脖子,一點退縮的想法都沒有,“常規方案的治療沒有起到作用,可能是治療強度不夠大,我建議給沖擊治療!”
林格無奈的看著古教授,這位也算是912的后起之秀了,最年輕的帶組教授之一。
怎么脾氣這么倔,上了琥珀酸氫化可的松、環磷酰胺之后患者癥狀急劇惡化,他沒看見么?
還要沖擊治療……
正常量的治療患者都受不了,一旦沖擊治療,患者直接多臟器功能衰竭了怎么辦?
這不是開玩笑的,也不是個人為了面子的抬杠。
甚至不去想之后更多的麻煩事,只是想到一條生命有可能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直至消失,林格就已經夠煩躁的了。
最關鍵的是——鄭老板來了20多分鐘,一句話都沒說。
病情復雜,還用多說么?!
“古教授,你的方案已經嘗試過了,是不是系統性紅斑狼瘡我還要和你們江主任繼續溝通一下。”林格沉聲說道。
“林處長,你現在就給江主任打電話,讓他來全院會診。”古教授還是不肯妥協,甚至不知道是沒聽出來林格話里面的威脅或是根本不屑一顧。
找科室主任,有可能意味著要打板子了。
但是他還在倔強的堅持著。
林格有些厭煩,道:“系統……”
“林處長,我說兩句?”鄭仁忽然抬起頭,臉上掛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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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不請自來的鄭老板,林格還是充滿了希望的。
鄭老板的確是牛逼,可是這種毫無頭緒的會診,他也能有什么好辦法么?希望能有。
林格用期待的目光看著鄭老板。
“我同意古教授的看法,是系統性紅斑狼瘡,診斷比較明確。”鄭仁沉聲說道。
“鄭老板……”婦科主任怔了一下。
婦科、產科,兩個科室的醫生在小一點的醫院都是一套人馬。在912雖然是不同科室,但婦科對產科的了解是很深的。
鄭老板剛剛完成的宮內介入手術,對于婦產科醫生來講,不亞于天方夜譚。
可那不是以訛傳訛,鄭老板自信滿滿,甚至敢于直接做直播手術。
人家這是大能,即便是912的婦科主任對鄭老板也有著發自內心最深處的崇拜,乃至于敬畏。
一樣的話,古教授說出來是一種態度。可是從鄭老板的嘴里說出來,就變成了另外一種態度。
婦科主任遲疑了一下,沒有居高臨下的呵斥鄭老板,而是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我看病程記錄記載,在應用免疫治療后,患者出現心慌氣短的癥狀。
考慮急性左心功能不全,予利尿、強心治療后,患者喘憋好轉,但心悸逐漸加重,復查UCG示LVEF為36%,肺動脈壓35mmHg。”
鄭仁也不看病歷,微笑著說到:“到目前為止,診斷仍然考慮系統性紅斑狼瘡。沒有證據表明有心臟瓣膜、心臟傳導系統和冠狀動脈受累,因此心衰可能為系統性紅斑狼瘡累及心肌所致。”
“可按照系統性紅斑狼瘡治療患者病情加重了。”婦科主任問到。
林格也很疑惑,辦公室里醫生們都很疑惑。
“在應用激素和免疫抑制劑的情況下出現心功能損害加重,我有幾點考慮。
第一,原治療方案強度不夠,我同意古教授的觀點,可給予沖擊治療以挽救重要臟器的功能。
第二,應用激素后水鈉潴留加重心功能不全,也可能出現類似的癥狀。
第三,……”
一屋子人都沉默下去。
風濕免疫的疾病的確很難診斷與治療,即便是多少年的老臨床醫生,甚至都有可能接觸不到風濕免疫這一塊。
相關疾病復雜,治療多樣,這也是蘇云說遇到看不懂的病,直接去風濕免疫的原因所在。
至于水平高的風濕免疫科的醫生,大多數會很鄙夷的站在醫療技術山峰之上,鳥瞰其他學科,鄙夷的說一句,“他們也會看病?”
鄭老板一個介入科的醫生,坐在這里侃侃而談,堅定而自信,真的是很讓人恍惚。
“肺部好像也有問題。”不知道是誰小聲的問了一句。
“患者雙肺紋理明顯增厚,這是影像學的表現。”鄭仁聽到疑問后,早就胸有成竹的說到。
“這個時候我們需要判斷肺紋理層厚是應用激素后誘發的肺部感染;還是系統性紅斑狼瘡在肺部的表現。
當然,我剛剛去看了一眼患者。
患者因腸梗阻留置鼻胃管,仍有嘔吐及嗆咳,加之臥床,應用激素及有誤吸情況,因此吸入性肺部感染不能除外。”
這就是囫圇話了,和之前呼吸內科的教授講述的大同小異,有避重就輕的嫌疑。
但鄭仁話鋒一轉,道:“但發熱、肺部癥狀與心功能不全加重同時出現,且胸部高分辨CT未提示肺內有明確感染灶,抗感染無效,更有可能是系統性紅斑狼瘡活動所致。”
“病歷里寫,患者可疑有雷諾現象,我想這就是古教授的判斷依據之一。”
“要是擔心的話……”鄭仁開始追尋臨床診斷的合理性問題。
一般情況下,風濕免疫的病診斷都比較飄忽,患者的情況最好是做膀胱鏡來取組織活檢。但泌尿科也說了,膀胱壁的情況不適合活檢。
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腎組織穿刺活檢。
“我建議還是要說服患者家屬,做腎臟的穿刺活檢。”鄭仁很堅定的說到:“活檢后就能確定問題所在。”
林格覺得一口大黑鍋鋪天蓋地的向自己扣過來。
之所以要診斷性治療,就是因為患者家屬認為惡心、嘔吐、腹瀉和腎臟沒什么關系,所以堅持說是婦科手術的問題。
要活檢么?
如果是其他人說必須要做穿刺活檢,林格肯定不會全盤相信。這種操作,是可能導致矛盾激化的一個導火索。一旦沒有陽性發現,患者家屬的情緒怎么變化就不好說了。
但要是鄭老板說,林格腦海里開始盤算該怎么和患者家屬交代。
“如果患者家屬同意腎活檢的話,結果是陽性,可以用比較激進的辦法治療。”鄭仁想了想,道:“甲潑尼龍1g,每天一次沖擊治療+靜脈用免疫球蛋白20g,每天一次治療。隨后給予環磷酰胺1.0g沖擊,琥珀酸氫化可的松300mg每天。”
這個劑量……
要是判斷失誤的話足以至死。
林格愁眉苦臉的看著鄭老板,藥量至于這么大么。
環磷酰胺0.2g用了一天,患者心肌就受到嚴重的損傷。可是鄭老板竟然給出1g的用量,這……這……
不太好解釋吧。
林格心念電閃,一想到致死量用藥,這個還是要慎重一點。
他抬頭看了一眼鄭老板,溫和、穩重的笑,給了林格幾乎與無限的信心。
辦公室里一片沉寂,古教授用詫異的目光看著鄭仁,這個用量,是他想象中最極限的用量。
雖然剛剛說了要大劑量沖擊治療,古教授知道自己也基本不可能用這么極限的量去給患者用藥。
用這個量進行沖擊治療,一般都是在穿刺活檢確定系統性紅斑狼瘡之后。在這之前,鄭老板就肯定的說給藥劑量……
這位小鄭老板的膽子,這也太大了吧。他到底是介入科的醫生,還是風濕免疫的專家。
沉吟了一會,林格把筆記本合上,勉強笑了笑,“這樣吧,下面叫患者家屬去醫務處,我來和他們商量一下做腎穿刺活檢的事情。”
林格這是被逼無奈了。
估計在醫務處那面,會有一場艱苦卓絕的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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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院會診結束。
林格和鄭仁說了兩句話,隨即便匆匆離開,準備接下來的事情。
蘇云拉著古教授,也沒去別的地兒,而是在外面找了個僻靜的位置。
“大白,你咋就這么倔。”蘇云直接開噴。
“他們也會看病?!”古教授鄙夷的說到,說話的口吻……和蘇云差不多。
鄭仁攤手。
“蘇云,你為什么叫古教授大白?”鄭仁問到。
“他叫古德,幾年前的那個大白出來之后,大家就都這么叫了。”蘇云笑瞇瞇的說到:“老板,你看他這么倔,看著讓人厭煩,叫大白的話會顯得萌一些。”
古教授瞪了蘇云一眼,顯然對這個外號不滿。不過他沒反抗,應該是反抗過卻沒有任何作用。
“你說你,摻和這事兒干啥。”蘇云鄙夷的說到:“你看看你們主任,我估計他直接說建議腎組織穿刺活檢。”
這里面的種種微妙之處,很難被外人理解。
患者因為惡心、嘔吐、腹瀉來912診斷治療,發現腹腔有畸胎瘤后肯定認為是腫瘤刺激腸道出現的類似癥狀。
這也就是醫療中最常出現的一種問題——檢查發現了問題,其實和患者主訴癥狀并不相吻合。
這件S級的醫療糾紛里,患者很委屈。
自己就是惡心、嘔吐、腹瀉,進行性消瘦,全國頂尖的三甲醫院有了診斷,歡欣雀躍的以為手術后能好。
可是做了手術,病情非但沒有好起來,反而越來越重。
做了一大堆檢查,住院治療的費用就像是無底洞一樣,家里咬著后槽牙往里面扔錢。
可情況非但美好,反而一天一天的惡化,換誰能接受?
至于要做腎穿刺活檢……還要繼續花錢么?還是臟器穿刺,剛一交代腎穿刺活檢可能導致出血、死亡,患者家屬直接就拒絕了。
這都是能想象到的。有錯么?肯定沒錯。
可是醫生也委屈。
惡心、嘔吐、腹瀉的患者多了去了,在當地做了胃腸鏡,沒有明確的診斷,考慮不是胃腸本身的問題。
檢查發現有畸胎瘤,診斷很準確,可以說體現了頂尖三甲醫院的水平。
發現畸胎瘤不做手術還等什么。
至于其他檢查,患者當時暫時沒有體征表明有相關類似的問題。
來一個患者就把所有檢查全都做一遍?那根本不可能。
發現什么問題就解決什么問題,這也是正常的、無可厚非的思路。
術后患者狀態出現惡化,相關科室判定可能是系統性紅斑狼瘡,那就做檢查排查一下好了。
但患者家屬一聽說有巨大的風險,直接就拒絕了。
相互立場、觀點的不一致,導致了現在的情況。而水平一般,不能清楚判定患者診斷的醫生采取劃水的態度。
這是一場巨大的麻煩,能不參與進去盡量不要參與進去。
可是古德這個年輕的教授能看懂,并且采用了相關的手段進行診斷性治療。
他的運氣不是很好,這點藥物劑量沒有讓病情好轉,反而導致病情加重。
對此古教授也覺得有些遺憾。
要不是鄭老板在場,堅決支持自己的觀點,怕是患者會死,死后的醫療事故也會纏上自己。
這是當醫生特別無奈的一點。
明明已經找到了最正確的、通往成功的路,可是因為各種人為因素的干擾,最后竟然失敗了。
其中的問題,三言兩語很難說清楚。尤其是一些細節之處,只有局內人才明白個中滋味。
“唉。”明白其中一切的古教授沒反駁蘇云的話,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老板,你看這慫貨,剛剛要不是你幫他一把,估計他五年之內都緩不過這口氣來。”蘇云笑道。
“大白的診斷是對的,水平很高。”鄭仁居高臨下,給古教授定性。
古教授覺得事情有些荒謬。
他能一路從頂尖的醫學院校博士畢業,幾年的時間就在912站穩腳跟,同年齡段的醫生之中最早成為帶組教授,必然是極有天賦、又極為努力的那種人。
可今天卻要被一個比自己小的醫生“鑒定”,說自己水平很高。
古教授微微有點不服氣,可一想人家現在帶了一個諾獎項目組,無論是手術、診斷、治療,都有過人之處,他也無從反駁。
“鄭老板,還說有時間找蘇云聯系,一起聚一下。”古教授板著臉說到,“沒想到這就遇見了。”
“別這么假的說話,我家老板忙。”蘇云在一邊說到,“沒事你去盯著點穿刺活檢,就算是家屬同意了,要出結果時間也很長。真要進了ICU,麻煩就大了。”
“嗯。”古教授自然知道其中的關鍵所在,想了想說到:“林處長能解決問題,說服患者家屬,我親自做腎穿刺活檢,3個小時出結果。”
“嘖嘖,真以為自己是帶組教授了?還親自。”蘇云一臉鄙夷的說到:“趕緊去吧,盯著點林處長,有老板在,他估計要撕破臉皮的和患者家屬談了。”
對此,古教授也不是很理解。
他明白林處長要怎么和患者家屬聊這件事情。
無非就是在有攝像監控的前提下,取得患者家屬拒絕行腎組織穿刺活檢的證據,然后告訴他們一旦患者死亡,會做尸檢。要是拒絕尸檢,就算是打官司他們也不占理。
可一旦尸檢,要是系統性紅斑狼瘡的話,一分錢都別想拿到。
諸如此類的話,可能林處長說出來更加符合患者的思維邏輯,畢竟人家是專業的。
看著醫務處這么做很強硬,其實卻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在鄭老板出場之前林格不敢這么做,是不相信任何人的診斷,包括自己的診斷。
而鄭老板三言兩語,林處長就準備破釜沉舟,其中的差距之大,讓古教授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那就這件事兒解決了,改天聚一下。”古德嘆了口氣,興致不是如何高,招呼了一聲后轉身離開。
做人的差距,還真是大,一邊走古教授心里一邊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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