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主任去手術室的值班室躺著“養病”去了。
他找了一名帶組教授上來參加“手術室臺上會診”,靜靜的等待結果。
回憶手術全過程,劉主任越想越是吃不準。
前列腺電切手術,自己做過幾千例,純熟無比。而且從有這項技術的時候開始,自己參加過幾十次有關的學術會議,聽全國的同行講他們的經驗。
雖然劉主任沒遇到過氣體爆炸事件,但醫生么,都是從最壞的角度去想問題。
幾千例手術的打磨,不斷根據國內外成熟經驗的來一點點修整手術方式、方法,劉主任認為自己前列腺電切手術已臻化境。
今天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
醫療界里,有這么一句話——沒出事那是因為你手術做得少。
并發癥么,是客觀存在的。現有醫療技術與科學水平,是無法避免并發癥出現的。
這是一個概率問題,或大或小。
手術做的多了,肯定在某一個瞬間碰到并發癥,有的輕、有的重。醫生的職責是將手術可能帶來的風險降到最低,但絕對沒人可以保證100%成功。
想到這里,劉主任嘆了口氣。
醫生不好干,就體現在這里。醫生面對的不是機器,其他行業,一個不小心出現失誤,造成損失,也不過是經濟上的。
就算是間接導致人員傷亡,也不會讓當事人承擔過多的心理壓力。
而醫生卻直面這種道德上的壓力。
這次是自己在河邊走的多了,濕了鞋。劉主任仔細回想自己手術全過程,每一個細節,他肯定自己做的幾乎完美。
為了避免氣體爆炸,自己甚至不惜犧牲一部分的手術時間,也要盡量穩妥。
ELLIIK沖洗的時間很短,空氣進入,自己也小心的盡量減少,而不是那種粗獷的無知者無畏式的操作。
應該不會有事!
應該不會有事……吧。
自己這面沒任何問題,可是一想到小鄭老板堅持的樣子,劉主任就開始心虛了。
前兩天的急診肝移植,全院緊急動員,為鄭老板做后勤保障。
912多少年沒有過這種大規模緊急動員、全院齊心協力完成一臺手術的事情了?
錯了,自己從頭到尾都錯了。
劉主任心里嘆息,小鄭老板提出異議,他一直堅持,那自己同意了又能怎么樣?
出了事兒,也是小事情,自己完全可以抹平。而小鄭老板判斷失誤,自己笑顏相對,是不是……
也不行,劉主任過不去心里面的那道坎。
沒事的患者非要開腹看一眼膀胱,這不是扯淡么!
唉,等著吧。還是林處長油滑,也可以說是敢于擔當,竟然把所有的鍋都由他自己背。
劉主任站起來,看著窗外遠處車水馬龍,心里盤算著此時手術應該已經開始了吧。
誰去和患者家屬做的交代、溝通?手術是誰主刀?膀胱到底有事兒沒事兒?
醫療這種活,最后會讓人無比的焦慮。要么冷漠面對一切,要么就得被活生生的焦躁出精神類疾病。
劉主任努力做著自我調節,等待最后的結局。
最快的速度讓自己焦躁的心情平復下來,劉主任放空自己。可就在這時候,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主任。”
“嗯,你怎么沒去看手術?”劉主任盡量心平氣和的問到。
“手術做完了。”帶組教授說到。
欲言又止。
劉主任的心不爭氣的劇烈跳起來,他猛然回頭,問到:“怎么樣?”
“呃……”帶組教授猶豫了一下。
“到底怎么樣?!”
“有三處破口,最長的一個5cm左右。鄭老板縫合完畢,已經在關腹了。”帶組教授用最簡單的語言描述著手術經過。
“……”
劉主任茫然,不知所措。
自己判斷錯了,這就是鄭老板為什么堅持的理由。
算了,技不如人,那還有什么好說的。劉主任想再一次回想自己做前列腺電切的全過程,可一時間心煩意亂,心中一團亂麻。
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值班室門口,有說有笑。
鄭老板和林處長也下來了。
他是來嘲笑自己的吧,劉主任有些無奈,想起其他醫院的人在吃飯的時候說起的那些傳言。
手術臺上,止血鉗子橫飛,砸醫大附院的血管科主任,砸……
唉,沒想到有朝一日,砸到自己頭上來了。忍著吧,這時候要是再犟,那就丟人現眼到了極點。
想到這里,劉主任心中有些恨意,但更多的是一種迷茫。自己作為術者都不能確定,鄭老板只看了一眼,是怎么知道的?
“劉主任,手術做完了。”鄭仁微笑,說到。
“我……”
“劉主任,您說的膀胱充盈后取出工作件,抬高電切鏡的前端,保留外鞘,適當按壓下腹部膀胱區……”鄭仁沒有說手術的事情,而是開始咨詢其他問題。
“抬高的角度是多少?適當的力度是多大呢?”
這是換個角度來羞辱自己么?劉主任看著一臉憨厚的鄭老板,心里面更加恍惚了。
“我記憶中有關這一點,是沒有人做過報道的,應該是您手術工作的經驗總結吧。”
劉主任點了點頭。
這些技術細節,放在有心的醫生手里,就是獨門秘籍。可說穿了也沒什么,一個前列腺電切手術,哪有那么多好注意的。
人家不注意,也不出事兒。
自己注意了,依舊出事兒。
這是一個概率問題,現在劉主任回想起來,覺得自己做的工作毫無意義。
“您的總結我回想了一下,特別好,能充分降低……”鄭仁開始和劉主任進行學術討論。
林格站在一邊,笑瞇瞇的看著鄭老板,看著從一臉茫然,隨后漸漸平靜,開始交流起來技術上的心得的劉主任。
而最讓人糾結的事情,被兩人拋到了一邊。
手術做完,剩下的都是小事。就算是患者家屬不認可,只是遇到了一起并發癥而已。912這面處理及時,沒有讓患者受到更大創傷,事情解決的幾乎可以說是完美!
林格再一次心底稱贊自己的堅定與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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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結束,鄭仁換衣服出了手術室。
“老板,你是去指著鼻子罵劉主任了么?”蘇云興高采烈的問到。
“罵他?為什么要罵他?”鄭仁不解。
“我去……你該不會討論前列腺電切手術怎么做了吧。”蘇云猜到了事情真相,卻還是無法接受。
“肯定啊,劉主任在更衣室里說的一些技術細節很有必要,都是多年經驗總結。”鄭仁看見自己泌尿外科技能樹有增長,心情愉悅。
雖然對泌尿外科并不是很喜歡,但技能樹的增長還是讓他很開心的。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蘇云鄙夷的看著鄭仁,“在更衣室里,我還奇怪,你怎么會挑釁912的大主任。”
“我判斷患者不能保守治療。”鄭仁無奈的說到。
“原來真的這么簡單,還以為你要……算了,算了。”蘇云意興闌珊。
他對自家老板是怎么判斷患者膀胱破裂無法保守治療一點興趣都沒有,那是泌尿外科的范疇,和自己沒關系。
鄭仁也不想多聊這事兒,有關于系統空間的事情,多說多錯。
他拿出手機,見群里面水的一塌糊涂,楚嫣然、楚嫣之在顯擺老潘主任要帶整個科室出去郊游。
郊游地點是在一百多公里外的一處溫泉山莊,據說那面晚上能看見很多星星。
幾百條群留言,鄭仁真是懶得看。
目光向下,看見謝伊人的留言。
【鄭仁,晚上我爸要請醫療組吃飯。】
鄭仁的心猛然一緊,他從蘇云嘴里得知談判那面已經將近結束。寧叔下一步還是要回到蓉城,處理那面義肢的事情。
每次想到這里,鄭仁都會很開心,小伊人要回來了!
可在這之前,還是要和老丈人和丈母娘交流、溝通一下,鄭仁就覺得很緊張。
“老板,你那是什么表情?”蘇云見鄭仁拿著手機,走路越來越慢,好奇的問到。
但他隨即想起一件事兒,哈哈一笑,摟著鄭仁的肩膀說到:“老板,你這態度不對。”
“怎么?”
“去別人家的菜地里拱了最鮮最嫩的大白菜,你難道不應該和主人道歉么?”
“……”
鄭仁不喜歡蘇云的這個比喻。
“我給你一個勸告吧。”蘇云笑瞇瞇的說到,“還記得在德國么?”
“嗯?”
“上一次你先走了,算你撿到一條命。今天晚上吃飯,我估計寧叔會讓你喝酒。”
鄭仁無語。
“老丈人看女婿人品,主要是看喝多酒之后怎么樣。”蘇云繼續說著他幾乎無限的理論,也不知道這些話是他聽別人說的,還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些個理論對不對。
“我不能喝酒,喝完了特別難受。”
“所以么,你別酒后失言就行。我跟你講,寧叔的酒量很深,反正幾次喝酒,我沒探到底。不過對你來說,這都無所謂了。一瓶啤酒就多的人……哈哈哈。”
說著,蘇云肆無忌憚的拿酒量嘲笑鄭仁。
那是沒辦法的事情,鄭仁也很無辜,很無奈。
“走了走了。”蘇云拍著鄭仁的肩膀,“反正明天寧叔就要走,今晚這一關你過去了,以后就海闊天空。”
海闊天空么?一想到自己偷了別人家的小白菜,還要和失主生活在一起,鄭仁心里分外理解那些古代私奔的人。
雖然毫無聯系,但鄭仁心里已經慌亂的失去了分寸。
“穆濤那面找咱們去做手術,有一臺宮內介入手術,6臺TIPS手術。”蘇云接下來說正事兒,但鄭仁已經沒什么心情聽了。
“后天周末,安排的一早飛機去鵬城。”
“喂,你聽我說話呢么?”
“聽著呢,片子都發過來了么?找時間看一眼。”鄭仁心不在焉的說到。
老丈人在家,真是太影響狀態了。
“慫樣。”蘇云鄙夷的說到,“能不能硬氣一點!”
“能……唉……”
“老板,最重要的是得到丈母娘的歡心。至于老丈人,你表現成什么樣,他都不會喜歡你的。”蘇云繼續開導鄭仁,把話題引到了一個極偏的角落。
“呃,為什么?”鄭仁問完就后悔了。
“你敢不敢更蠢一點。”蘇云道,“我看過很多外國人的照片,都是老丈人拿著槍和女婿一起照相的那種。”
“……”
“所以,必要的尊重是可以的,但太過于害怕就沒必要了。討好是做不到的,只要不吵起來就行。要吵架就直接動手,反正他肯定打不過你。”
“沒必要和寧叔爭吵。”鄭仁沒理睬蘇云最后一句話。
“就是舉個例子。”
蘇云說什么鄭仁都聽不進去,一路回到介入科,蘇云在電腦上把穆濤發來的患者影像資料調出來后,鄭仁才覺得好了一些。
看片子,手術應該難度不大。至于具體的,TIPS手術已經純熟的不用術前去系統手術室了。而宮內介入手術,則看見患者后再說。
時間過的很快,研究完患者的影像資料后就到了下班的時間。
一起去寧叔約好的飯店,鄭仁一路沉默。
謝伊人知道鄭仁心里面在想什么,知道這貨害怕,但也知道單純的安慰是沒用任何用的。
輕輕握著他的手,無聲的安慰著這個慫貨。
醫療組的所有人馬齊聚,連林格都來湊熱鬧。
滿堂的人,鄭仁坐在謝寧身邊,看著老丈人談笑風生,推杯換盞,舉止從容優雅,讓每一個人都覺得如沐春風。
自己覺得一輩子都做不到,就像是別人看自己做手術一樣。
席間無話,謝寧也沒有像是蘇云說的那樣,硬逼著鄭仁喝酒。只是吃到一半的時候說起來有關于機械臂的事情,鄭仁這才有了點精神。
按照謝寧和蘇云的猜測,收購的技術還只是一個方向,只是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到最后成熟,可以真正的把術者挪出滿滿都是X線的手術室,至少還有1年的時間。
這就已經很快了,鄭仁倒也不是很著急。
席散,大家離開。
“你們先走吧。”謝寧微笑,“我和鄭仁閑逛一會,說說公司未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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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謝伊人有些擔心的看著謝寧。
“去和你媽回家,幫著收拾東西。”謝寧笑著伸手摸了摸謝伊人的頭。
鄭仁看到一只手摸在謝伊人頭上,手指微微一動,想要把那只可惡的咸豬手給抽下去。
但在最后的一秒鐘,鄭·心里有逼數·仁認清了現實。
好氣哦。
謝伊人看了看鄭仁,見他似乎沒有最開始接爸媽的時候那么緊張,略略放心。
她用眼神詢問鄭仁。
鄭仁心中氣惱,被逼到絕處,心底最深處的一股子光棍兒氣涌出。他目光堅定,點了點頭。
誰怕誰!
“好吧,你們早點回家,明天……明天還要趕飛機,鄭仁還有手術。”謝伊人說到。
“知道。”謝寧表面上波瀾不興,內心卻烽煙滾滾。
幾分鐘后,眾人陸續散去。
“走吧,咱倆溜達一會。”謝寧道。
鄭仁點了點頭,跟在謝寧身邊,徜徉在帝都的夜色之中。
兩人都沒說話,像是一場較量,誰先說話誰就輸的較量。
謝寧悠閑的散步,而鄭仁的姿勢略有些古怪,如臨大敵。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可謝寧不說話,鄭仁也感覺不出來。
他實在是太緊張了。
謝寧也是很氣惱,難道不應該拍拍老丈人的馬屁,趁著沒人的時候遞點小話,讓自己開心開心么?就這么走,你以為老子愿意和你散步?
鄭仁則完全沒意識發生了什么,他心里很緊張,等待謝寧說話。對他而言,這是一次挑戰,人生最大的危機。
十分鐘……
半個小時……
一個小時……
謝寧與鄭仁慢慢的走著,沉默的氣氛更加沉默,漸漸凝固,像是石頭一樣。
【他們說……】
鄭仁的電話響起,他歉意的拿出手機,和謝寧說到:“寧叔,我接個電話。”
謝寧心里微微一松。
他的人生,絕對沒有發生過剛剛那一個小時內發生的事情。鄭仁這貨是傻的么,怎么會一直不說話!
因為氣惱而堅持,因為堅持而騎虎難下,因為騎虎難下而更加氣惱。
一個死循環差點把謝寧給逼炸了。
還好,有個電話打進來。
“蘇云和我說了。”
“嗯,后天一早我們飛去。片子都看了,情況還好。孕婦的情況要到時候再看,能不能做要看情況。”
“住一夜也行,不住也可以,這個隨意。”
“好,那你和蘇云聯系。”
說完,鄭仁掛斷了電話。
“飛刀?”謝寧問到。
“嗯,鵬城的穆濤找我去做兩臺手術。”鄭仁收起手機,微笑道。
“也不缺錢了,少往外跑跑,多照顧一下……”謝寧剩下的話,像是一縷青煙般飄散在空中。
鄭仁渾然不覺,穆濤的電話,把他的思維拉到諸多要做手術的患者的影像資料里。
“嗯,以后肯定會越來越少的,等遠程手術可以做了,就不用這么辛苦。”鄭仁道,“但現在還不行。”
謝寧微微一怔,這是要挾自己么?
自己已經往后退了一步,多照顧一下伊人,多照顧一下家。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順著自己的話說下去吧。
對于在自家菜地橫沖直撞的這頭野豬,謝寧的感情是很復雜的。
畢竟在蓬溪鄉一起共事過三天,早已經摸清了自己這位未來女婿的人品,可……
謝寧隨后笑了笑,真想揍他一頓啊。
“為什么孕婦的情況說不好?”謝寧問到。
“超聲心動,他們不知道我要看的位置,有些事情很難在現在就說清楚。超聲和其他影像學檢查不一樣,做出來的影像和醫生的手法……”
鄭仁說起這些,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謝寧饒有興致的側頭看著鄭仁,燈光照在他身上,五彩斑斕,卻又透著一絲的神圣。
“我明天去蓉城。”謝寧等鄭仁說完,便轉換話題。
話題轉換的比較生硬,謝寧在暗中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哦。”
“你有時間去蓉城做客,老陳主任一直念叨著你。”
“我……”
“你什么?”
“寧叔,我想過回去看看。”鄭仁忽然站住,頭微微低著,聲音很沉。
謝寧沒說話,好奇的看著鄭仁。
“但我不敢。”鄭仁小聲說到,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冥冥之中的某人對話,“我當時技術水平沒現在高,偶爾回想起來,會覺得有些操作還能做的更好。”
“我要是能做的更完美一些,雖然不會改變大局,但總有那么一兩個人會得救。”
“不是矯情,可能是當醫生的通病。經驗更豐富后,回想從前的很多事情,都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
鄭仁的話很散,很碎,很難理解。
可謝寧第一時間就明白這貨心里在想什么。
“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謝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不想去也行,過幾年讓時間來抹平你心里的傷。對了,你知道我在那面,他們叫我什么么?”
“寧叔?當時我記得蓬溪鄉的蔣主任是這么稱呼您的。”
“叫我財叔。”謝寧笑了笑,“還是托你小鄭老板的福,義肢的事情進展的很順利。比想象中順利很多,現在進度已經完成了15%左右。”
鄭仁略有點不好意思。
“這都是應該的,而且沒寧叔您在的話,不說現在,當時在蓬溪鄉的時候至少有幾十人會喪命。”
接下來的談話順暢多了,一旦說起那段崢嶸歲月,翁婿兩人便找到了共同話題。
謝寧沒有像蘇云想象中的那樣逼鄭仁喝酒,這些小手段對他來講屬于末流,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好了,就聊到這吧。機械臂的技術,我會催他們盡快研究,爭取早一點用上。”半個小時后,謝寧說到。
“嗯,麻煩寧叔。”
“滴個專車回去。”謝寧道。
“好。”
鄭仁雖然說好,可卻沒有動。
謝寧詫異的看著這貨,這貨也看著謝寧。
“你平時都不滴車的么?”
“平時……有伊人在。要是半夜有事,蘇云會滴車……”鄭仁這才發現自己手機里,連正常生活必須的APP都沒有。
一條只知道手術的傻狗頓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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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磕磕絆絆,鄭仁還是“順利”、“成功”的完成了與老丈人的談話。
看著謝寧自己滴的專車離開,鄭仁心情平靜。
“呼……”
寧叔終于走了。
鄭仁也沒著急,而是繼續漫無目的的在帝都的夜晚里走著。
寧叔帶給他的壓力巨大,鄭仁想盡快的緩解一下。明天還有手術,還有無數的工作需要做。而他的心里面隱約覺得忘記了什么,需要平復心情,查缺補漏。
千萬別是哪個患者處置有問題才好。
……
……
許素雅坐在澳洲回國的飛機上,眼睛上纏著紗布,心中希望滿滿。
她之前的日子一直陽光明媚,畢竟現在是一個看顏值的時代,許素雅顏值高、身材好,生活對她充滿了善意,日子過的相當自在。
不光是顏值、身材,許素雅的性格也很好,愛好廣泛。漢服、COS都有興趣和研究。大學期間玩COS,認識了很多人,其中有一個做軟件的牛人。
這位牛人牛在專業技能上,COS玩的相當差,和帝都的那個姓蘇的小哥哥完全不一樣。
不過許素雅為人平和,水平差點就差點,帶著他玩唄,她并不介意多交幾個朋友。
不經意之間的舉動,帶給她很大的好處,也同時在一段時間后給她無限的困擾。
那位做軟件的朋友有一天發給許素雅一個COS軟件,改換設置,屏幕中的許素雅變成了她最愛的精靈形象。
不光是精靈,還是略有一點點小邪惡的那種精靈。
深藍色的眼睛,像是大海一樣深邃、廣闊。眼睛眨眨,會說話一樣,一股子妖異的異域氣息撲面而來。
眼睛只是一部分,其他部分也都有變化。
電腦制作,COS過后的耳朵是尖的,在黑長直的頭發中露出一點點來,顯得是那么的俏皮可愛。偶爾動那么一兩下,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撥動心弦似的,讓人心怦然而動。
讓許素雅略有不滿的是舌頭,分成兩個岔,看著過于妖了。類似于美杜莎,還是變異的那種。
不過為了滿足那個朋友的一點點小幻想,許素雅也接受了這一點。
看著是妖異,但習慣就好了,都是P上去的,怎么開心怎么來唄。
這個小小的軟件做的相當精美,毫無瑕疵,在不久之后成功的改變了許素雅的生活。
不是那種大家都知道的APP,這種“變身”的形式只改變許素雅的耳朵、眼睛和舌頭,對沒對其他位置做改變。
正是因為這樣,顯得愈發真實。
朋友攛掇著,許素雅開了一個直播,成為一名播主。
從開播之后,許素雅就大火起來。
妖異的造型,頑皮的笑,優雅的氣質,加上還不錯的嗓音與談吐,讓她每天接到無數的打賞。
收入是如此高,甚至有一位老鐵幾乎每天都守在直播平臺,只要許素雅開播,一溜一溜大額打賞把她的熱度推高。
這種真愛粉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許素雅最開始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便接受了別人的好意。有一天直播聊天中,那人問她是P的還是真的這樣。
對于這個問題,許素雅只猶豫了一瞬間便說是真的。
反正隔著屏幕,誰能知道呢?
但噩夢從此開始。
噩夢的開始是美夢,自從她官宣自己素顏直播后,人氣再次暴漲,更多的打賞把她推到熱度榜單上。
很快,各種邀請紛沓而至,粉絲排行前十的人都邀請過許素雅。見面、吃飯、甚至還有各種讓人心動的許諾。
她很明智的拒絕了一切邀請,甚至不惜掉粉。
每天她都想做最后一單,然后關閉直播,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軌跡里來。
可是面對著銀行里越來越多的收入賬單,許素雅始終無法下決心離開。
生活越來越好,買的化妝品越來越貴,包包也變成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順利。
許素雅每天都看著銀行賬戶里的錢,給自己設定了一個最后的底線——買完房子就收手。
能在鵬城買一套房子,自己也算是安穩下來了。要是過的不如意的話,直接賣了房子回老家,一輩子安安穩穩的也挺好。
她知道,謊言是說不了一輩子的。自己云淡風輕的面對所有噴子,所有對手的“詆毀”,反而迎來更多的粉絲。
可生活忽然間變臉,一改往日的和風細雨,把滿滿的惡意傾瀉到許素雅的身上。
網站要過周年慶典,當紅的播主需要出席。
要是別人,不出也就不出了,放棄這么一個機會對播主來講也是很大的損失。
但許素雅卻和其他人不一樣。
因為有眼紅許素雅走紅的人攛掇,網站也是為了拉人氣,要求許素雅必須出席,哪怕只有一面。
與此同時,網上無數的噴子出現,質疑著她官宣的素顏真相,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甚至有那么一個瞬間,精靈小古怪到底是素顏出鏡的這個問題竟然上了熱搜。
精靈小古怪是許素雅的網名。看到這條熱搜后,她知道自己沒有退路。
靠著一款軟件,只能紅一陣子,絕對不能紅一輩子。
慶典的事情來的很突然,也幫許素雅下定了決心——那就變成這個樣子好了。
整容,變成這個樣子,以后的目標似乎能定的更高一些,不止要一套鵬城的房產。
銀行卡里的錢,成為許素雅的底氣與信心。
她咨詢了國外的整形專家,很快得到相關的信息——舌頭和耳朵的整形都簡單。
舌頭只要切開就可以,絕對沒問題。耳朵也只要墊點硅膠就可以變的尖尖的,技術手段能達到。
關鍵是眼睛!
不能是美瞳,絕對不能。
許素雅從滿網的風暴之中感受到眼紅自己掙錢的人投射來的滿滿惡意。
而其他吃瓜群眾并不介意她到底是素顏出鏡還是經過PS,只要哪面占據上風,吃瓜群眾就會群體無意識的站到哪面去。
自己以后會被放到顯微鏡下被觀察,美瞳這種太降智了,許素雅沒有把希望寄托在這上面。
既然要動,那就不給對手攻擊的機會,也不給自己留退路。
最后她找到了一條路——澳洲做眼球整容,可以把鞏膜、乃至虹膜變成自己想要的顏色。
得知這個消息后,許素雅毫不猶豫的把網站直播暫停,以生病為理由先去把耳朵和舌頭做了整形,繼而趕到澳洲,做眼球整形。
為了生活,更好的生活,她拼上了一切。
許素雅認為自己不是虛榮,她不想回到過去,回到買一份水果撈都要猶豫很久的生活中;回到遇見喜歡的漢服卻只能看,不能買或是自己親手做的生活之中。
對于現在她來講,那些都是不堪回首的過去。
心理斗爭了很久,一直到上手術臺的時候,許素雅都在猶豫。
但她堅持住了,沒有因為恐懼轉身逃走。她認為在這一刻,自己就是一名戰士,為了生活而戰斗。
澳洲的專家做術前講解的時候說,眼球整形手術是無痛的。可是幾十針扎進去,許素雅覺得自己的眼睛里被揉進去了一把玻璃碴子。
還有一只無形的大手一直在揉著這些玻璃,特別不舒服。
眼球只要一動就疼,這讓她很害怕,生怕自己以后看不見東西了。
但澳洲的醫生說這都是正常的反應,沒事的。手術很成功,她很快就能擁有一雙藍色的眼睛。
因為周年慶典臨近,許素雅沒時間再澳洲恢復,只能提前回來。
按照那面醫生的說法,明天就可以摘掉紗布,就可以重見光明。
對此,許素雅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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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鄭仁平平淡淡的日子又拉開了帷幕。
謝寧夫婦二人一早就離開帝都去了蓉城,直到這時候鄭仁才發現自己……竟然傻到忘記問寧叔什么時候的飛機,沒有去送行。
雖然是謝寧不想折騰,拒絕了蘇云的提議,可鄭仁還是很忐忑,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這一天安安靜靜的過去了,直到晚上和謝伊人站在露臺上看著社區醫院的燈火,鄭仁才覺得生活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
第三天一早,鄭仁等一行飛奔鵬城。
謝伊人沒有跟著,她和常悅約了周末去健身、做瑜伽,通過運動釋放過多的卡路里。
說是一行人,其實只有蘇云、馮旭輝,再有就是老賀死皮賴臉的非要跟著。
至于林淵,被蘇云直接給拒絕了。病房那么多事兒,沒人干活怎么行。小大夫還想跟著跑飛刀?扯淡。
一大早的飛機,中午時分來到鵬城。
穆濤一早就站在外面等候鄭老板的到來。
“老穆,幾天沒見又爺們兒嘍。”蘇云笑呵呵的迎上去,和穆濤擁抱了一下,嘴里不著調的調侃著。
“呵呵。”穆濤對于又爺們兒了這個形容表示不理解。
可能是在蓬溪鄉的時候,自己鄙視蘇云,蘇云鄙視自己,相互之間鄙視留下來的一種打招呼的方式吧。
這貨尖酸刻薄,穆濤深有體會。
對于他的挑釁,穆濤知道自己絕對不能還口,要不然會把自己拉進無盡的嘴炮深淵之中。
“鄭老板,一路辛苦。”穆濤隨即和鄭仁招呼道,并沖著老賀微微一笑,算是和他招呼了一聲。
“不辛苦,患者禁食水的時間都夠吧。”
“夠。”穆濤道:“鄭老板,先吃口飯吧。”
“不用。”鄭仁根本不想在鵬城逗留一晚,老丈人好不容易走了,生活回到正軌,還想著晚上和伊人一起帶著黑子溜溜彎。
雖然回到帝都至少都得十一點了,總好過在在鵬城的酒店里睡不是。
而且對于鄭仁來講,那才是生活。
穆濤有些錯愕,鄭老板這也太拼命了吧。難怪技術水平提升的快,都是有道理的。
他哪知道鄭仁心里想什么。
“老穆,最近你的水平有沒有進步?”蘇云笑呵呵的問到。
“還好。”穆濤淡淡的說到。
“那就是被落下很遠嘍。”蘇云道:“像你這種年紀偏大,天賦有限的人,還是要更勤奮一點才是。”
穆濤笑了笑,根本不接蘇云的話題。跟這貨對著懟,自己必敗無疑。
臉皮就沒他厚,有什么好說的。
鄭仁隨后詢問了一些相關的情況,尤其是那個孕婦。上車,鄭仁看了一眼今天急查的化驗單。
孕婦的情況還算好,胎兒的先心病也不是很重,屬于那種出生后要接受1-2次心外科手術的患兒。
看著應該沒問題,鄭仁心里對要做手術的患者做出了評估。
來到鵬城開發區醫院,鄭仁遠遠的看見華瑩瑩等候在住院部的門口。
“呦,她提早就來了?”蘇云也看到了華瑩瑩,微微詫異的說到。
“嗯,華姐說這面早就拿下來了,但供貨一直不順暢,她提早來捋順一下。”馮旭輝道。
“老板真是目光如炬,嘖嘖。”蘇云隨口一說,也不知道是正話還是反話。
鄭仁倒是無所謂,下車后和華瑩瑩打了一聲招呼,給穆濤介紹一下,隨即便跟著一路來到婦產科病房。
鵬城開發區醫院屬于新建的醫院,硬件條件相當好,但人員并不齊全,還在招兵買馬的過程中。
婦產沒有分開,聽穆濤介紹,介入手術室也沒有分開。
血管、內臟、心臟的介入手術都在一個大介入手術室做。
看了孕婦的情況,術前準備已經完成,鄭仁又做了一個超聲,判定可以手術,便直接去了手術室。
在別人看來很難的手術,在鄭仁眼中卻變的很簡單。
孕婦腹中的胎兒也很乖巧,只等了3分鐘就翻身,自己擺好了體位。似乎他也迫不及待的要做手術,讓自己恢復健康。
麻醉,手術,結束。
整個過程干凈利索,穆濤看的直皺眉。
真有這么簡單么?肯定不會的。看鄭老板做容易,但穆濤心里有數,自己要是上手的話,怕是穿刺都穿不進去。
反復穿刺,很快就會并發宮內大出血……
雖然一路鄭仁講解了許多技術細節,可這些東西不是一時半會能消化的。
好在手術有全程的錄像,等鄭老板走了之后,穆濤還能繼續琢磨。
宮內介入手術結束,來到導管室,開始做TIPS手術。
里面手術室的燈亮著,穆濤介紹,是循環科的同事在做冠脈支架手術。
小點的醫院就是這樣,干什么都不是很正規。可再怎么說都要比海城好。
在海城,循環介入手術開展的并不好,其他介入手術根本都沒有開展。
鄭仁連口水都不喝,揮舞著止血鉗子開始敲打穆濤的手術。
蘇云則興致盎然的把技師攆到一邊,坐在吳老身邊閑聊著。后來和吳老混熟之后,耐不住寂寞的在操作臺前不時按下對講器,隔空嘲諷穆濤。
但這種嘲諷無法說的太過于露骨,畢竟患者是局麻,只是技術上對穆濤投以種種鄙視。
對于蘇云的垃圾話,穆濤表示已經習慣了。
在蓬溪鄉聽了三天三夜,那是穆濤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沒有之一。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手術以及鄭老板揮舞的止血鉗子上。
雖然手術有錄像,但穆濤還是從術中開始學習。
鄭老板的水平似乎又提升了,第一臺手術沒做完,穆濤就有了清晰的感受。
這種感受和在杏林園看手術直播不一樣,更加清晰、明確、直觀。
“老穆,手再往下一點。”蘇云按下對講器,在鄭仁止血鉗子敲在穆濤橈骨徑突的時候說到。
配合的真完美,穆濤也有些無奈。手術都要做完了,這是最后一個失誤,蘇云這貨也不放過。
接下來還有4臺手術,自己還要承受煎熬,穆濤有心理準備。
可隨即在對講器里傳來一聲驚慌失措聲音:“吳老師,吳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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