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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危機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李思鈺正在愁著該怎么辦呢,這一日日增加百姓,按照這種增加的速度,估計最多半個月,他就丁點糧食都沒有了。

正在憂愁怎么辦呢,高思繼匆匆走了過來,臉色有些不好看的樣子,來到李思鈺近前,冷聲說道:“驍勇營和三山營又和那些百姓打了起來,若非俺發現的早,可能會死不少人。”

李思鈺嘆了口氣,他知道,這種事情無可避免,在兩營看來,這些糧食都是他們的,開始的時候,三五百百姓加入他們,他們還不至于說什么,后來越來越多,李思鈺就開始強行壓制兩營,不強壓不行,否則就會死人,會死很多人。

這是李思鈺最擔心的事情,強壓可一時,久了必然會離心,甚至干掉他這的都頭都不算什么。

“李罕之還未離開嗎?”李思鈺沒有問鬧事嚴重程度,而是問起了李罕之。

高思繼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不過好像也快了,他們已經追的不是很急了,今日他們才追了咱們十里。”

李思鈺點了點頭,這是好事,這說明李罕之在猶豫,或者說澤州兵馬在猶豫。

“你到底怎么想的?若再沒法子,最多,最多三日,你我誰都無法控制住局面,甚至你我都得死在這里。”高思繼再次把話題轉移到這件事情上。

李思鈺滿嘴苦澀,說道:“把兩營都集中起來,老子再跟他們談談。”

高思繼看了李思鈺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那好吧,希望你能再次唬住他們!”

李思鈺嘆氣一聲,也不在意了高思繼調侃語氣,他知道,若是高思繼不在乎那些一無所有只有肚子的百姓,高思繼早就不管不問了,屠殺早就爆發了。

阿蠻和大丫小丫也過來了,看著李思鈺憂愁的模樣,也有些擔心了起來,卻不知如何幫他。

高思繼動作很快,兩營現在正處于狂躁爆發的檔口,若非不是因為害怕李思鈺,早就舍去一身剮敢把李思鈺拉下馬了,現在得到高思繼命令后,極其不樂意集中了起來,全冷冷看向揮鞭的高思繼。

氣氛積極緊張,當李思鈺看到兩營將勇眼中露出憤怒仇恨之色,心臟劇烈跳動幾下,知道這次一個不好,就是火山爆發之時。

李思鈺深吸一口氣,臉色極為平靜,與下面每一個兩營之人對視了一下,足足兩刻鐘的對視,氣氛詭異而寂靜,周圍不斷匯聚了逃進山的百姓,全都默然不語。

“一月前,你們就是他們!”

李思鈺手指指向周圍那些衣衫襤褸的百姓,眼睛卻不離開兩營兵卒。

“一樣的恐懼,一樣的饑餓,一樣的一無所有,如同螻蟻一般!”

“老子不想說什么大義,不想說你們現在如何了,就如何如何之類的話語。人都是自私的,現在是現在,以前是以前,現在那些糧食是你們的,老子答應的,那些糧食的確就是你們的。”

一個身材與李思鈺相差無幾的漢子站了出來,吼道:“既然都頭答應了俺們,為何現在卻出爾反爾?”

李思鈺一臉平靜看向這人。

“姓名!”

“俺叫劉大猛,三山營旅帥!”劉猛大吼一聲。

李思鈺點了點頭。

“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旅帥了,給老子把門!”

李思鈺不再看向劉大猛,而是看向有些騷動的兩營,嘴里冷哼道:“有誰不服嗎?”

下面窸窣之聲頓了一下,一些明顯是刺頭的想要出來,看到李思鈺冷厲眼神又低下頭,后退了一步。

“知道你們委屈,可你們告訴老子,為何你們躲在這山里,跟狗一般夾著尾巴躲到這里?”

“哼!你們但凡不是這么垃圾,但凡有那么一點點戰力,老子也不會跟狗一般被那李罕之攆得到處跑!”

下面頓時小聲議論紛紛起來,看到下面窸窸窣窣聲,李思鈺沒有繼續開口,而是冷冷看向下面,就那么大馬金刀站在那里,等待著他們平靜下來,或是殺上去找李思鈺拼命。

良久,下面這才再次寂靜了下來。

“是不是很不服氣?是不是覺得老子在吹牛,那李罕之可是敢吃人,是魔鬼,縱然你們再強又如何,是不是這樣想的?”

“哼!”

“你們可能知道老子叫李大,還不知道吧,老子今天告訴你們,老子究竟是誰!”

“老子是遼東悍虎——李思鈺!老子擊敗了晉王李克用,擊敗了河南汴京朱溫,老子砍了橫海軍節度使盧彥威兄弟的腦袋!”

李思鈺陰冷看向兩營兵卒,冷哼道:“一條晉王的狗,真當老子怕了,若是老子的兵馬在這里,哼!李罕之、李摩云、李吃人?老子一只手就能捏死!”

兩營兵卒看到李思鈺猙獰臉孔,紛紛后退數步,看到這一慕,李思鈺指著他們,不屑道:“就你們這些垃圾兵、乞丐兵,若不是這么垃圾,老子如何會如此受辱?”

李思鈺深吸一口氣,一頓臭罵,心中郁悶少了許多,這才緩和了語氣說道:“糧食是你們的,老子早就答應了你們,這點本帥從不否認!”

“李罕之就在近側,憑你們這些人,一旦被李罕之追了上來,除了死,你們沒有別的路可走!”

“力氣小,膽子小怕死,為了活下去,怎么辦?”

“還不是增加人手?一人打不過,那就五人、十人、百人!”

“或許你們會說你們的糧食沒了,可那又如何?渡過這一關,老子給你們補上!”

“每人一擔糧食?老子給你們兩擔!”

“兩擔,夠不夠?夠不夠?”

“就你們這些雜兵,老子還不屑呢,要不是看你們老老少少,老子才懶得你們死活呢!”

“老子話就放在這里,事后老子給你們每人兩擔!然后……”

“你們滾蛋!”

李思鈺極其不屑,極其高傲,手指指著下面兩營兵卒,這些人一下子被李思鈺這種極其高傲姿態鎮住了,一退再退。

四周百姓越聚越多,紛紛低語,低語著李思鈺話語,低語著站在他們眼前的竟然就是遼東悍虎,這些雖然是百姓,雖然離河北遙遠,就不代表沒人沒聽說過李悍虎的戰績,窸窸窣窣聲不斷,紛紛小聲說著。

“這就是李悍虎啊?聽說他的兵很厲害的。”

“可不是嘛,俺聽說了,晉王都吃了李悍虎的虧……”

“還……還有李悍虎……”

這些人的聲音很雜亂,兩營瞳孔中再也沒了仇恨,反而是驚慌,一個老者拄著木棍走了出來,跪在地上,顫聲道:“俺們……俺們再也不要糧食了,請……請大帥不要,不要趕俺們走……”

隨著老頭話語,一個接著一個跪在地上,哪怕那些刺頭們也不得不跪在地上,一人兩擔糧食,就是給他們百擔糧食又如何?

能保住嗎?

劉大猛猛地撲在地上,重重在地上叩頭,額頭鮮血淋漓,悲聲道:“一切都是俺的主意,俺愿以死謝罪,請……請大帥繞過俺們一回……”

李思鈺看著這個高大的只剩骨架的漢子,眼中盡是冷漠。

“錯了就是錯了!身為軍卒,服從軍令為第一要務,哪怕你們只不過是披上這身皮幾日,你們依然是軍卒!”

“身為軍卒,誰給你們的膽子敢質疑本帥的決定?”

“跟著老子,老子餓過你們一日沒?”

“回答老子,老子餓過你們一日沒?”

“回答老子!”

李思鈺臉色猙獰,一腳踩在劉大猛頭上,把劉大猛死死踩在地上,鮮血浸濕了大片土地。

“哼!”

李思鈺收起腿腳,聲音冰冷。

“這是第二次,若再有第三次,你們該死哪死哪去!”

李思鈺不再理會兩營兵卒,大步離開,人群自動為他分開一條大道來。

表面上極為冷酷無情,心下卻嘆氣不止,自家知自家事,現在他與突突他們失了聯系,百姓不斷加入,糧食日益減少,若再得不到有效的補給,還能不能鎮住這些人還真不好說。

高思繼、阿蠻和大丫小丫全跟在李思鈺身后,看著身子挺拔的身前之人,高思繼嘆氣一聲。

高思繼知道李思鈺情況如何,他更知道兩營已經到了“火山”爆發的邊緣,他自己已經控制不住了,哪怕皮鞭抽打也沒用,可今日……

“高呆子,一會你親自出去一趟,抓幾個澤州兵,老子要知道外面情況。”

李思鈺走在前面,突然說了這么一句,高思繼愣了一下,隨即點頭。

“知道了。”

藏在山里,外面消息斷絕,現在已經不能再拖了。

李思鈺腳步頓了一下,依然沒有回頭。

“大丫,你謹慎些,與阿蠻一同帶著兩營兵馬,去北面鬼頭山,告訴那些土財主,告訴他們,交出一半糧食物資,老子就放了他們,否則就去死吧!”

“大丫知道了。”

大丫轉身,不再隨著李思鈺前行,而是拉著阿蠻向兩營走去。

“小……算了。”李思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放棄了。

小丫有些奇怪,卻沒多問。

再次臨近絕境的李思鈺,決定再冒險一次。

一面搜刮那些藏在山里的富戶,一面派出武藝高強的高思繼去打探消息,既然無論如何都需要面對李罕之這個過不去的坎,那就拼一把好了。

敗了,他也盡力了,本就要死,怎么死都是死,趁著還有點力氣,還能拼一把,若是餓的走不動,就是想拼也沒法拼了。

勝了,一切都是浮云。

“李罕之,手中該有糧了吧?”

就在李思鈺決定背水一戰之時,河中終于產生了變故。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亂局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李罕之肆虐了大半個河中之地,躲在絳州城的王重盈在求援河東、河南無望之下,終于坐不住了,強令各地兵馬與他匯合,一共五萬大軍圍攻李罕之三千兵馬。

看起來五萬對三千,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畢竟差距太大了。

可李罕之兇名在外,與李飛虎一般無二,李飛虎是廝殺出來的悍勇之名,無論是誰,遇到李飛虎都要一再小心。而李罕之屠城吃人兇名同樣讓河中之人畏懼,兵馬若是少了,可能臉面都不敢見就被嚇死了。

李罕之之名可止小兒啼。

但是五萬兵馬的確不少,更何況王重盈手里有三千披甲精銳牙兵,這么多兵馬,不得不讓李罕之重視起來,心中知道自己只是那個魚餌,也知道王重盈這次不死也夠他受的,可那是以后得事情,自己若想一飛沖天,就必須撐過這個坎。

王重盈出兵五萬,李罕之不得不放棄追殺李思鈺,從山里鉆了出來,左突右沖,試圖分散王重盈兵力。

雙方在蒲州方圓百里周旋廝殺,王重盈同樣是沙場老將,兵力眾多,雖然手下將領畏懼李罕之,一再遭受重創,可畢竟兵馬眾多,從北一再向南逼壓李罕之,最終把李罕之困在虞鄉城內。

李罕之退去,李思鈺大喜,可是隨之王重盈殺了過來,這就不妙了,李思鈺一時間又沒法子了,還是沒法子跑出來,唯一讓他安慰的就是山里的那些富戶妥協了,從中搜刮了數千擔糧食,又能多撐幾日,可跑過來的百姓更多了,已經增加到了恐怖的小五萬百姓,這么多人口,讓李思鈺心都打顫了。

就在李思鈺焦躁不安之時,河中之地又發生了變故。

康君立領軍一萬,突然從潞州殺入晉州,晉州兵馬大部分南下圍剿李罕之了,晉州節度使王瑤一路難逃,晉州迅速被王瑤得手,并且順勢殺入絳州,兵逼王重盈老巢絳州城。

正在圍攻虞鄉城,正在圍攻李罕之,眼看就要城破斬了李罕之,一騎八百里加急緊急信送入了王重盈手里。

暴怒地位王重盈揮刀砍了倒霉的信使,卻不得不回身救援絳州城,一路日夜不停救援絳州城的河中軍,在正平遭遇到正吃飽喝足的康君立昭義軍,大敗!

身受數刀的王重盈領著數千殘軍退守聞喜縣城。

就在王重盈遭受重創退守聞喜縣城時,正在李罕之準備北上匯合康君立,夾擊王重盈時,裴仲德率領遼東軍突然從風陵渡過河,殺入蒲州,李罕之出城北上,在虞鄉北三十里遭遇蒙哥翰兩千披甲騎。

李罕之經過與王重盈廝殺后,手下兵馬現在只有一千人馬,突然遭遇蒙哥翰,大敗!李罕之重傷而逃,除了跟著他的數十兵澤州兵得以逃脫,其余人馬全被蒙哥翰圍殺。

裴仲德的意外出現,康君立大驚失色,急忙收縮兵馬,但是卻未退去,依然兵圍絳州城。

王重盈大喜,派出長子王珙前去游說裴仲德,許以重利,想要裴仲德幫他擊退康君立。

王珙前來,崔昭瑋大喜,尚未等王珙來到他們營地,崔昭瑋就派人前去迎接。

看著一臉笑意的迎接之人,王珙心下暗喜,臉上卻一臉平和,顯得是那樣卓爾不凡,一個翩翩公子模樣出現在眾人面前。

王珙被熱情邀請入了遼東軍營內,剛進入遼東軍營,就見到了崔昭瑋、李滋和裴樞三人站在那里,一臉微笑模樣。

王珙愣了一下,隨即拱手笑道:“三位伯父怎可如此,應該是小侄前往拜見三位伯父才是。”

崔昭瑋笑道:“賢侄客氣了,我等老朽不過是穴中枯骨爾,賢侄卻是日中驕陽,比不了,比不了啊!哈哈……”

裴樞笑道:“外面風大,還是不要讓賢侄遭罪了,還是隨我等入內詳談才是。”

李滋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賢侄隨我等老朽一同入內。”

王珙心中甚是得意,大笑隨著他們一同入內。還好李思鈺不在這里,要不然嘴角能撇到耳后根上,這些老混蛋對待人他娘地就能活活把李思鈺氣死,人與人還真他娘地不同!

四人坐畢,崔昭瑋這才輕咳兩聲說道:“賢侄前來,我等老朽也知為何,咱們就不用繞圈子了,不知賢侄準備拿出什么……哈,賢侄懂得吧?”

王珙心中一跳,之前的得意哪里還有半分,小心說道:“此次昭義軍無故侵入我河中之地,難道朝廷……”

李滋笑道:“賢侄說的是,以往令父對朝廷也是有大功之人,可……可這不是遼東軍兵馬嗎,他們也是要吃喝的,想來王家侄兒也是明白的,朝廷哪里養得活這些關外大肚漢。”

聽了這話,王珙心下松了口氣,笑道:“小侄明白,總不能餓著貴軍的,這樣吧,只要伯父幫了我王家驅走昭義軍,我王家愿出五萬斛糧食……”

“不不,賢侄啊,是這樣的,遼東軍是朝廷向李悍虎借來的兵馬,這不是三五個月的事情,或許會是三兩年也說不準,賢侄也是知道朝廷現在情況的,三五個月,朝廷還能養得起,可這……”

“伯父的意思是把蒲州暫借與朝廷三兩年……”

“什么?”

王珙大驚,一下子跳將起來,一臉不可思議看向崔昭瑋,臉上頓時怒容滿面。

裴樞像是沒看到王珙這般模樣一般,笑道:“賢侄,朝廷只是暫借,有借有還,等遼東軍離開了,自然會還與你王家……”

“你們這是趁人之危,豈是君子所為?就不怕天下節度使共伐之?”王珙大怒。

裴樞喝了口水,穩穩當當坐在凳子上,輕笑道:“賢侄話語過了,過了啊!”

“蒲州不過是暫借,現今昭義軍兵入河中,河中動蕩不安,百姓流離失所,若無強軍坐鎮,苦的還不是蕓蕓眾生?”

王珙呼吸急促,胸口劇烈喘息,猶如風箱抽動之聲。

“不可能!想要我王家把蒲州拱手送出,想也別想!”王珙怒吼震天。

李滋拍了拍扶手,抬頭看向暴怒站在那里的王珙,笑道:“賢侄別急著拒絕,兩權相害取其輕,無論是我軍退入蒲州不聞不問也好,還是與晉王平分河中,你王家又如何自處?”

看到王珙張嘴想說什么,李滋急忙再次說道:“當然了,我軍是朝廷兵馬,代表了朝廷威儀,不能無罪伐諸侯,所以我軍也只是暫借蒲州而已。”

王珙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從崔昭瑋看到裴樞,從裴樞看到李滋,來來回回數次,眼神兇厲,繼而無奈起來。

“暫借”,說的好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們都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旦點頭答應了,以后蒲州就不再是他王家得了。

可,他敢拒絕嗎?敢不答應嗎?

正如李滋所說,現在蒲州就在遼東軍鐵蹄之下,不需要去攻打聞喜縣,甚至不需要聯合昭義軍,只需要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看著昭義軍,看著康君立破了絳州城就可以了。

沒了絳州城,他王家還如何存在下去?

他王珙敢不答應?他王家敢不答應?

王珙頹然坐下,抬頭想要反對,卻最后苦澀說道:“此事……此事侄兒無法做主,需要父親答應方可。”

崔昭瑋雙手一拍。

“好!哈哈……此事若成,賢侄可謂王家第一功臣!”

王珙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么,已經不再是翩翩公子模樣,更像是科舉不成的落魄書生。

裴樞低頭喝了口茶水,輕聲道:“賢侄啊,此事還需你父盡快做出決斷來,絳州城可等不起。”

崔昭瑋和李滋紛紛點頭,卻不再說什么,這樣的話語,點一下即可,王重盈自然分得清輕重來。

滿懷希望而來,失望而歸;營外得意,營內憤怒、頹廢,可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王珙走了,失魂落魄的走了。王珙的到來,裴仲德不可能不知道,作為遼東軍現今的大內總管,所有遼東軍營內發生的一切一切,都像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般無二。

王珙這邊離開,飛魚衛就送來了一張紙。看著紙張上字跡,裴仲德不屑笑了,隨即揉了揉紙張,把成團的紙張扔進火爐中。

獨孤求敗看到裴仲德這般,皺了下眉頭,卻不多說,現在獨孤求敗這位獨孤家家主成了裴老頭的長史。

裴仲德皺了皺眉頭,掀簾走了出去,正見到一人急匆匆跑來。

看著獨孤戰一頭大汗模樣,裴仲德心中咯噔一下,急忙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獨孤戰急忙向裴仲德行禮道:“回稟大人,有了大帥的消息……”

“什么?快說怎么回事!”裴仲德急忙問道。

獨孤戰快速說道:“小將今日正在巡營,門外來了個漢子,說是大帥派來的,要蒙哥將軍前去迎接。”

裴仲德一把抓住獨孤戰手臂,急聲問道:“人呢?那人呢?”

獨孤戰好像沒注意到裴仲德抓住他的手臂,忙說道:“蒙哥將軍已經帶著兵馬隨那人走了。”

裴仲德聽到這話,撒開獨孤戰就向拴著的戰馬跑去,一邊跑一邊喊道:“趕緊準備,老夫要出去一趟。”

“出去”,去哪?

裴仲德沒說,獨孤戰卻已經明了,趕緊跑向親衛營,他現在手里也有三百騎卒,是裴仲德親衛統領,李思鈺留給裴老頭的。

裴仲德帶著數百騎親衛急匆匆奔出大營,正在李璇身邊說著話的楊復恭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正要急匆匆跑去找人,這才跑出兩步,又不得不停下,搖頭苦笑。

第二百八十四章 相聚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中尉大人,您這是怎么了?”李璇奇怪問道。

李璇現在與長安時有了些許不同,以前對楊復恭這老太監很是厭煩,現在反而能說上幾句,也能很平和談論半天也不怎么厭煩,有時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楊復恭搖頭說道:“沒什么,看到裴老頭急匆匆帶著人離開,老奴就想著,可能李悍虎要回來了吧。”

“啊?中尉……中尉大人,您說的是李帥?”李璇結結巴巴說著,她沒想到楊復恭會說了這么一句話語。

看著李璇這般模樣,楊復恭心中一動,隨即把疑惑隱藏了起來,笑道:“應該是李悍虎有了消息。李悍虎從趙州就杳無音信,想來是從翻越山嶺入了河中之地,能讓裴老頭如此模樣,估計就是王重盈死了,他也不會如此吧?”

李璇再也坐不住了,屁股就跟長了草一般,左右扭動,看到李璇這般模樣,楊復恭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不過這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楊復恭開了句玩笑道:“公主想來也想見見李悍虎吧,不如一同前去看看?”

楊復恭這話語一出,李璇登時鬧了個大紅臉,臉上星星閃爍,目光閃躲,不敢去看楊復恭,呻吟顫抖。

“哪……哪有……”

楊復恭哈哈大笑,語氣調侃。

“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哈哈……公主何須羞怯,我大唐女兒當如武帝縱橫快意。”

李璇更是羞怯不已,捂著通紅的小臉不敢去看楊復恭,哪怕這只是一個老宦官。

楊復恭不知道一生經歷過多少爾虞我詐,知道有些事稍微調侃一下即可,不宜時時掛在嘴邊,現在他可不再是神策軍兩軍中尉了,要想重新獲得曾經的榮耀,眼前的女子或許就是關鍵。

楊復恭岔開話題,說道:“剛才獨孤浩那孩子也說了,王珙前來之事,公主覺得怎么樣?”

李璇臉上紅暈還未散去,聽到這般話語,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王家被昭義軍兩相鬧騰了一下,無論如何這次都不會好過了。”

楊復恭點了點頭,嘆氣道:“謝縣、安邑兩地鹽池被王家霸占后,朝廷就開始日漸衰落,雖咱家與田令孜有仇,可田令孜欲奪謝縣、安邑,咱家還是支持的。”

李璇很是怪異看了一眼楊復恭,這讓楊復恭很是無奈道:“咱家與田令孜爭權奪利是不假,這也是我等無根之人無奈之處,若不爭權奪利,楊某早已是路邊無人問津的白骨一堆了。”

“爭權歸爭權,在謝縣、安邑一事上,咱家還是贊同的,正如李悍虎所說,我等宦官與皇家就是樹與藤的關系,樹死,我等也沒了攀依之物,而謝縣和安邑就是至關緊要之處。”

李璇這些話她能聽懂,也明白楊復恭話語是對的,當然了究竟有多少是真心的,她不知道!

“現在機會很好,誰都知道,李帥來了,這事自然會有所決斷……”

楊復恭搖了搖頭說道:“此事李悍虎肯定會有所考量,不過李悍虎還真的不好說,此人做事與他人很是不同,很難說李悍虎會不會根本就看不上謝縣、安邑。”

李璇呆愣了一下。

“不會吧?這可是很多錢糧啊!”

楊復恭聽了她這話語,又想到那日在醉仙樓與河北節度使們喝酒之事來,越想越覺得還真不好說,李思鈺太不把地盤當一回事了。

楊復恭搖頭說道:“還真不好說,不過李悍虎好像也不是沒缺點,若是他還未有所決定,若是公主討要,想來他是會答應的。”

“啊?我……我……”公主再次羞澀了起來。

楊復恭卻正色道:“公主,此事關乎長安百年事,公主還需仔細考量才是!”

“當然了,李悍虎是順毛驢,不可生硬討要,說起來裴老頭做的就很好,比崔昭瑋那群蠢貨做的都很好,公主可學學裴老頭。”

“我……我……”李璇有些舉手無措。

兩人這里再聊著李思鈺,李思鈺那里卻是大喜,狠狠錘了一下蒙哥翰胸口一拳,蒙哥翰捂著胸口,悶聲說道:“大帥,您這力道怎么大了這么多,俺差點沒被你捶死……”

“哈哈……蒙哥也會說笑話了啊!哈哈……”

大喜的李思鈺這個捶一下,那個踢一腳,要不就是把人差點摟死了,他也不理會眾將痛聲呼痛,盡力發泄這些日子的思念,可不就是思念嗎,這些日子被李罕之欺負慘了。

李思鈺與眾將歡呼見面,高思繼這個冷臉漢子還是不讓人喜歡,呆呆的,阿蠻則是很高興,她與這些將領都是極其熟悉,眾將也都很喜歡阿蠻歡快的性子,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大丫小丫依然像是李思鈺的影子,隨在李思鈺身后,猶如不存在之人一般。

驍勇營、三山營,以及數萬百姓全癡癡呆呆模樣,在山里,李思鈺唬住了兩營兵卒,可后來十余日,投靠過來的百姓成倍激增,糧食也是成倍沒了,看著已經見底的糧食,兩營兵卒又有了些異議出現。

“還好還好……沒激怒了都頭大人!”

這是所有兩營兵卒心聲,他們都像是坐了過山車一般,從逼迫他們出了翼城開始,一路上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折磨他們內心的事情,現在看著遼東軍鐵騎,終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甚至心下甚是得意,他們可是李悍虎的嫡系兵馬啊!

蒙哥翰看著數萬百姓跟在李思鈺身后,全是畏畏縮縮模樣,蒙哥翰大拇指一挑,贊道:“大帥就是大帥,到哪里都有數不完的兵馬跟隨!”

李思鈺順著蒙哥翰目光,回頭看了一眼“乞丐軍”們,苦笑一聲,不過隨即又大怒起來。

“蒙哥,等一會隨老子去揍李罕之,老子要把那老小子屎給揍出來!”

“啊?”

“啊什么啊!老子這些日子可被那混賬欺負慘了,若不報仇,老子睡覺都不舒服!”

看著李思鈺咬牙切齒模樣,蒙哥翰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錯,小心說道:“那個……那個,大帥,俺已經把李罕之揍跑了,若非那老小子跑得快,俺定然給大帥綁來了。”

“啊?這樣啊!那以后有機會再報仇好了!”

李思鈺有些失落,沒想到李罕之這么不扛揍,隨即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問道:“李罕之搶的糧食物資有沒有得手?”

蒙哥翰一拍胸口道:“必須滴!所有物資都被俺們拉回營了。”

李思鈺開心笑了,這次是真的開心,要知道,他背后可是有數萬一無所有的百姓呢。

相聚是件開心之事,眾人歡聲笑語,一同回營,尚未走出多遠,就遇到了打馬狂奔過來的裴仲德,看著滿頭大汗的裴老頭,李思鈺心下挺感動的,從蒙哥翰嘴里,他知道,若非這老頭,興許自己還得在山上待著呢。

“行乾,你怎可如此孟浪?身為一軍主將,豈能輕離大軍獨自冒險?”裴仲德指著李思鈺鼻子大罵。

看著裴仲德指著自己鼻子大罵,李思鈺非但不怒,反而極為高興模樣,滿臉笑意,上去就是一個大大擁抱,差點沒把裴老頭弄死了。

李思鈺大喜道:“你這老頭罵的是,此次是小子孟浪了,給你這老頭添了不少麻煩!”

“為了彌補小子的過失,和獎勵你這老頭為我遼東軍所做之事,小子決定重重獎勵你這老頭,咳咳,本帥決定把這次在翼城得到的美女全獎賞給你,四十多個如花妖艷女子,怎么樣?本帥還是夠意思吧?”

看著李思鈺一臉壞笑模樣,裴仲德有些哭笑不得。

“行乾,你啊你……”

“哈哈……咱們誰跟誰,其實吧,小子故意離開,也是為了朝廷著想,你想啊,朝廷在河北所做之事,我遼東軍將勇豈會好受?本帥離開,給你們制造機會,你們相互也能多接觸接觸,矛盾就不會這么大了不是?”

看著李思鈺得意模樣,心下又是感動,又是嘆息,李思鈺一番好心算是全白費了。

看著裴仲德這般模樣,李思鈺奇怪問道:“怎么了?關系沒緩和?不可能啊,臨走前,特意令他們主動緩和的啊!”

裴仲德搖了搖投,嘆氣一聲。

“或許是因為楊復恭的原因吧,非但遼東軍上下沒能與崔昭瑋他們緩和,反而更加敵視起來。”

李思鈺皺眉問道:“究竟怎么回事?”

裴仲德把一路上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說了一遍,嘆氣道:“他們估計最恨老夫吧……”

李思鈺嘆氣道:“算了,這事以后再說,你這老頭做的很好,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守規矩的人少,壞規矩的人多,我軍自有我軍的規矩,若是沒了那些規矩,我軍也就跟其他節度使們沒了區別,不過是多了一個晉王罷了。”

李思鈺拍了拍裴仲德肩膀,笑道:“你這老頭做的很好!”

裴仲德面上一副愁苦模樣,心下卻有些感動,什么是知己,他們就是,能夠支持和理解對方,這就是知己。

數萬百姓跟隨著李思鈺他們一路前行,向著遼東軍大營走去。

崔昭瑋他們在談論謝縣、安邑歸屬,楊復恭和公主同樣在談論這些,他們不知道,這僅僅只是開始,更加復雜的局面慢慢浮現出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朱溫頭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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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罕之入侵河中,從絳縣突入河中腹地,在河中南部橫沖直撞,對河中造成重大損失,王重盈無法承受這種損失,調集河中各地數萬兵馬對李罕之進行圍攻,隨后康君立從潞州趁機殺入晉州,并未絳州城,迫使王重盈放棄圍攻李罕之,北上救援絳州城,王重盈大敗退守聞喜縣,與此同時,遼東軍殺入河中。

這種局面已經夠亂了,可是還不夠!

潼關防御使、華州刺史、鎮國節度使韓建堵住潼關,遼東軍被阻在潼關城下半月,隨后突然渡過風陵渡,進入蒲州,韓建本來就時時刻刻關注著遼東軍,遼東軍的異動,立即引起韓建的注意,這才把目光放在蒲州。

蒲州最重要的地方就是謝縣和臨近絳州的安邑縣,同時也是韓建最眼饞的地方,看到遼東軍竟然不入關了而是殺入了蒲州,并且擊敗了李罕之。

王重盈現在被康君立擊敗,退守聞喜縣,王重盈實力大減,看到這一幕,韓建心動了,立即聯系同州節度使王行約。王行約見到韓建派來兒子韓從允,一番商談后,王行約心動了,同意了韓建瓜分謝縣的建議,至于安邑,他們還沒有這個膽子,康君立殺入河中,目標是什么?

于是王行約出兵七千,韓建出兵五千,分別從蒲津渡和風陵渡殺入蒲州。

這些還不夠!

河南朱溫從李罕之殺入河中之時,朱溫就在密切關注河中局勢,屯兵洛陽一萬。朱溫沒想到韓建竟然組攔住遼東軍,不讓遼東軍入關,猶豫了起來,猶豫著是不是去信威脅韓建,讓韓建放遼東軍入關,遼東軍戰力如何,與他們交過手的朱溫很清楚,遼東軍無法從潼關入關,時間若是久了,對河南之地威脅很大,這不是朱溫希望的,更何況他很擔心遼東軍會不會進入河中,這對他奪取河中錢糧很不利。

正在朱溫惱怒韓建,準備派遣自己兒子朱友裕威脅韓建之時,他所不愿意的局面出現了,遼東軍殺入了蒲州。

遼東軍殺入了蒲州,朱溫猶豫是不是還要殺入河中,韓建和王行約竟然也跟著殺入了蒲州。

面對這種情況,朱溫再次猶豫了起來,猶豫著為了這兩地的食鹽,要不要出兵河中,別人他不擔心,關鍵是那五千遼東軍!

一想到那五千遼東軍,朱溫就非常憤怒,憤怒遼東軍是必然的,誰讓李思鈺這么狠呢,接二連三讓他損失慘重,但這次最恨的不是遼東軍,而是韓建,若非這混蛋堵著潼關,遼東軍早就入了關中。

朱溫能看出來,遼東軍曠野交戰很厲害,但是不善于攻城,只要遼東軍,只要那個李悍虎入了關中,只要堵住潼關,這頭討厭的悍虎就無法再威脅到他,以后就能騰出手來,先干掉朱家兄弟,消除背后的威脅,再想法子弄死那這個讓他極其難受的遼東悍虎。

對于朱溫來說,李飛虎已經不是他最大的威脅了,最大的威脅卻是那頭北面過來的遼東悍虎。面對河中混亂局勢,朱溫猶豫了,謝縣和安邑兩地的食鹽誰得到,問題都不大,哪怕晉王李克用得到都可以接受,唯獨李悍虎不行!

這件事差點沒把朱溫折磨瘋了,他現在也病了,頭上也裹著一條白布巾,也成了三哥一般!

哼哼唧唧的朱溫躺在床上,身邊侍妾呂氏不敢有太大的動作,這呂氏原本只是軍中營妓,長得還行,關鍵是會伺候人,朱溫甚是喜愛,可朱溫同樣是“妻管嚴”,一開始沒敢告訴張氏,這種事情能瞞得了一時,豈能瞞的太久,就被張氏發現了,說起來這張氏也是馴夫高手,非但不責怪,反而讓朱溫明媒正娶了下來,本來朱溫就對這是心存愧疚,張氏又這般做法,朱溫更加敬重張氏起來。

東都洛陽是河陽節度使的地盤,河陽節度使諸葛爽病死后,子諸葛仲方年幼,最后被張全義和李罕之驅逐,逃亡汴州,投靠了朱溫。之后張全義與李罕之不合,張全義與王重盈聯手偷襲了李罕之,李罕之大敗歸順了晉王李克用,至此河陽之地就成了就成了朱溫名下屬地。

盡管此時東都洛陽留守、河南尹,甚至還兼任著河陽節度使,可他敢反抗朱溫嗎?

東都洛陽最輝煌時候是楊廣時期修建的,被稱為“神都”,后來遭遇戰火損壞,其后武帝再次修建,是人口眾多極為繁華的城池。

洛陽繁華,這也只是盛唐之時,自安祿山叛亂后,接著就是王芝仙、黃巢亂天下,歷經多次戰火,洛陽已經不復往日繁華,同樣殘破不堪。朱溫不可能住在洛陽宮城內,這個時候,他還沒這膽子,朱溫現今府邸在清化坊,是宣仁門外北側第一坊,這里靠近宮城,與現代房地產一樣,這里是最金貴的地段之一,靠近宮城,上早朝極為方便,是達官貴人聚集之地,朱溫暫時就住在這里。

河中發生的事情讓朱溫極其惱火、憤怒,此時的他動輒殺人,手下大將能躲則躲,不能躲也盡量少說多做,唯恐觸怒了朱溫,被砍了腦袋。身為朱溫的左右臂的蔣玄暉不得不硬著頭皮找了過來,蔣玄暉在河北一事上出力頗多,因此造成的宣武軍損失也全部被蔣玄暉承擔了下來,不但丟了牙將指揮都頭一職,更嚴重的是在朱溫面前失了寵!

蔣玄暉已經有個把個月沒被朱溫召見了,這讓蔣玄暉很恐慌,再也不敢隨意去碰觸遼東軍這個霉頭話題,可現在又有一個機會放在了他的面前,幾夜無法安睡,一直在想著河中之事,他知道,朱溫是個什么性子,自己今后很難再入朱溫之眼,除非......

蔣玄暉硬著頭皮來到朱溫暫住府邸,看到門外親兵牙將守在門外,心下猶豫了起來,最后還是咬牙大步走了過去。

守在門外的劉永看到蔣玄暉走了過來,大步上前拱手道:“小將見過大人。”

蔣玄暉心下嘆息,以往都是“押牙大人”,現在沒了“押牙”,只有了“大人”,盡管知道劉永話語沒錯,可這心里怎么都不是個滋味。

蔣玄暉感嘆著“人走茶涼”,面上卻笑道:“劉兄弟辛苦了,聽說大帥生病了,不知今日可好了些?”

劉永看了看四周,這才輕聲說道:“大公子今日前來卻未能見到大帥,聽府內兄弟們說,這些日子已經被大帥杖斃了七個奴仆了。”

聽了這話,蔣玄暉心下有些猶豫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在河北之事上,讓朱溫損失慘重,盡管這些與他本身關系不是很大,可畢竟他參與的最多,也只有他來承擔所有的過錯,朱溫是沒有過錯的,有過錯只有蔣玄暉。

蔣玄暉知道會是如此,從那場無頭無尾的宴會開始,他就知道了會是這樣的后果。

可現在他想再博一把,這一次若是他無法進入這座府邸,或是被扔了出來,興許第二日會成為汴河上一具無人問津的尸體吧。

蔣玄暉猶豫著,最終還是咬牙向劉永說道:“劉兄弟,麻煩你通傳一聲,就說兄弟有要事要見大帥。”

劉永認真看了蔣玄暉一會,這才笑道:“既然大人決定了,小將這就讓人通報一聲,希望能夠幫到大人。”

“那就謝謝劉兄弟了,以后若需要本將軍,只管說來。”蔣玄暉說了一句。

劉永點了點頭,看守這座府邸,劉永知道,有些人看著威風八面,隨時都可能一日間成為一具無人問津的尸體,有些人看著現在落魄了,也可能再次登頂,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蔣玄暉就有可能是這類人。

劉永向一牙兵招了招手,那牙兵忙跑過來。

“都頭!”

劉永說道:“告訴小六子,就說蔣大人有要事要見大帥。”

牙兵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這幾日大帥心情很不好,小六子昨日還挨了十板子,若是……”

劉永一瞪眼,罵道:“廢什么話,讓你去你就去,趕緊的!”

這牙兵不情不愿跑進了府內通傳,劉永這才一臉歉意說道:“手下不長眼,還望大人能夠諒解。”

若是以往,蔣玄暉連招呼都不打就會直接進府去找朱溫,現在卻不得不在外等待召見,不得不巴結這些牙兵,心中感嘆連連,面上卻露出慚愧之色。

“讓兄弟們為難了……”

“蔣大人說笑了,兄弟們也就只能幫大人這些了,心里都有些慚愧,大人可別這么說。”

劉永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有時候你做的再多也不如現在這般,以后若是蔣玄暉重新爬了起來,劉永的好日子自然就不遠了,富貴時或許不顯眼,落魄時,這種小事情興許能讓蔣玄暉記住一輩子。

兩人在外面聊起了家常,等待著朱溫的召見,蔣玄暉心中很是忐忑不安,有一句沒一句應付著劉永。

就在蔣玄暉有些著急時,那名牙兵跑了出來,向劉永和蔣玄暉拱手道:“恭喜大人,大帥召見!”

蔣玄暉大喜,急忙向劉永拱手道謝。

“劉兄弟今日之恩,劉某沒齒難忘,他日定有回報!”

劉永忙擺手道:“些許小事當不當大人如此,既然大帥急見,大人就不要與我等耽擱了,大人請!”

蔣玄暉拱了拱手,大步進入府內,這座府邸蔣玄暉閉著眼睛都不會走岔了,一路小跑來到朱溫房門前,一時間卻猶豫了起來,最后咬了咬牙。

“屬下蔣玄暉,求見大帥!”

“進來!”

一聲沉悶聲傳入蔣玄暉耳中。

蔣玄暉推門入內,入眼正見到呂氏端著湯藥,躺在床上的朱溫哼哼唧唧低頭喝藥。

蔣玄暉忙低頭不敢去看,呂氏他自然是知道的,這呂氏本是軍中營妓,或許年輕貌美,又會伺候人,朱溫對呂氏愛不釋手,結果竟然懷上了朱溫的孩子。

朱溫并不敢把此事告訴張氏,也不知道張氏是如何得知此事的,竟然欣然接納了此女,并且正式迎進門來。張氏此事做的很漂亮,朱溫因此事對張氏很是愧疚,之后也更加凈重張氏起來。

朱溫喝了苦澀的湯藥,心中很是不耐煩,看向跪在地上的蔣玄暉道:“什么事竟然如此緊急?”

蔣玄暉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了,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未什么說出來。

正頭疼欲裂著呢,朱溫看到蔣玄暉這般,心中更是惱火,不耐煩道:“若是沒什么事就退去吧!”

“大帥……”

第二百八十六章 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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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屬下請求大人立即出兵入河中!”

“嗯?”

正要喝口清水緩解一下口中的苦澀呢,沒想到蔣玄暉來了這么一句,朱溫登時坐直了身子,正色了起來。

“為何?”

蔣玄暉說道:“自李罕之入河中,河中損失慘重,之后王重盈召集數萬兵馬圍攻李罕之,而昭義節度使康君立趁此從潞州殺入晉州,同時兵圍絳州城,并且擊敗了回援的王重盈,王重盈不得不退守聞喜縣。”

“此時的遼東軍因受阻于潼關,趁著河中大亂過河,殺入河中之地,并且擊敗了李罕之,占據了謝縣鹽池。”

“又因遼東軍占據了謝縣鹽池,或許是潼關韓建擔心鹽路斷卻,也或許是想趁此奪取謝縣鹽池,聯合了同州王行約一同兵入河中。”

“而此時的晉軍也派出李存瑁、蓋寓兵入河中之地。”

蔣玄暉一陣叨咕把河中大致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這些事情朱溫早已得知,就是因為知道這些,擔心與遼東軍再次交手,這才頭疼不已。

聽了蔣玄暉說這些事情,朱溫很是惱怒。

“本帥不想聽這些沒用的,直接說該如何?”

蔣玄暉聽了這話,心下不憂反喜,急忙說道:“卑下以為當聯合韓建和王行約,甚至那王重盈也不是不可以利用……”

“具體些!”朱溫不耐煩道。

蔣玄暉頓了一下,這才猶豫說道:“大帥,卑下以為,我軍暫時可與韓建、王行約平分謝縣……”

看到朱溫要大怒,急忙加速語氣道:“韓建、王行約不過是一群小丑而已,自不是大帥之敵!不過現在遼東軍在側,我軍應以韓建、王行約為先鋒,縱然李悍虎惱怒,也無法把怒火撒到我軍頭上,而只會是韓建、王行約頭上。”

正要大怒的朱溫,聽了這話怒火漸漸散去,皺著眉頭沉思了起來,呂氏輕輕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蔣玄暉。

“嗯,你親自去一趟蒲州,告訴韓建、王行約,就說我軍愿與他們平分謝縣,助他們力敵遼東軍。”朱溫皺眉說著。

蔣玄暉大喜,急忙叩首說道:“卑下定不負大帥!”

朱溫看著跪在地上頭拱地的蔣玄暉,看著這名自己手下最信任的大將,嘆息一聲。

“起來吧,莫要再讓本帥失望!”

蔣玄暉身子一顫,身子更低了,泣聲道:“定不負大帥!”

朱溫嘆氣一聲,手揮了揮。

“去吧……小心點。”

蔣玄暉不再說話,重重叩頭退去,出門后又低頭關上房門。

房內一時寂靜了下來,良久才有一聲嘆息傳出。

蔣玄暉去了河中,洛陽一萬汴州兵開始向河中移動,河中局勢更加復雜了起來,于此同時李存瑁、蓋寓統領一萬河東軍殺入晉州,從晉州南下,與康君立匯合。

蔣玄暉此時僅僅只是帶著五名家將,快馬加鞭一路來到風陵渡,過河后正遇到潼關兵馬與遼東軍對峙,雖一時尚還未交戰,氣氛卻極其緊張,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大戰。

蔣玄暉的到了,讓韓建極為緊張,這說明河南軍很可能就在自己身后,一旦后路被阻,很可能連自己的老巢都丟了。

不過很快就得意了起來,論實力,他韓建與朱溫就不是一個等量級的,韓建最多兵馬也不過七八千而已,縱然再搜刮,他也只能養活萬人,多了,不用別人來揍他,自己就會被饑餓的手下砍了腦袋。

這種時候,朱溫竟然愿意與他平分謝縣,這如何不自得?

至于朱溫分一杯羹,他是沒意見的,以往都是要用糧食來購糧,只要能平分謝縣,以后再也不用糧食購買了,軍馬就能增加不少,這都是白得的,本就不如河南軍兵馬多,能平分,這他都不敢想。

韓建狡詐而殘忍,卻也是個識時務之人,反而王行約很是不滿,王行約自己是沒那資格的,可王行約還有個兄長邠寧節度使、靜難節度使王行瑜!

不滿歸不滿,最后勉強同意了此事,達成約定。

李思鈺回歸五千遼東軍,一臉數日,天天在大帳內呼呼大睡,萬事不理,反而是崔昭瑋這些朝廷人急了,王重盈一看蓋寓又曾兵河中了,二話不說,立即答應了蒲州之事。

可答應了,回頭一看,全傻眼了,以前在河北晉軍是夾心餅干,現在李思鈺他們成了夾心餅干,隨時都可能全軍覆沒,而……李思鈺竟然在蒙頭呼呼大睡!

幾日不見任何人!

崔昭瑋再也忍不住了,與李滋和裴樞一同找來裴仲德,甚至連楊復恭也跑來了。

崔昭瑋很是不滿,開口道:“從李悍虎入了營,就沒再見到,這都什么時候了,難道這都要被人砍了腦袋,還在帳內玩女人不成?”

裴仲德同樣也有些無奈,他不是沒去李思鈺那里,卻被帳外親衛攔住。現在南北都有兩萬悍卒,他們雖說也有數萬,甚至南北加在一起也不是他們人多,可……可那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頂個屁用!

李滋也勸解道:“文達,現在情況你我也知道,究竟是個怎樣的章程啊?總得讓將士們心安才是。”

裴仲德看樣李滋一眼,搖了搖頭,遼東軍心不安?是說你們心不安吧,他就沒見過遼東軍慌亂的時候!

李思鈺猶如定海神針一般,只要他在軍中,遼東兵卒就不相信別人能把他們怎么樣。

不過裴仲德心下也有了些焦急,點頭道:“咱們不如一同去行乾那里看看好了。”

聽到這話,眾人心下一松。

之前還有心勁與裴仲德爭奪軍權,自李思鈺回返,他們就放棄了這種無用之事,把所有精力放在了現在局面上。

眾人一同前往李思鈺中軍大帳,路上遇到了公主李璇正帶著小德子和妞妞,李璇懷里還抱著一個壇罐。

崔昭瑋一干老頭看到公主這般模樣,眼中全是怪異。

李璇看到他們這一臉,臉上微紅,來到他們面前,輕輕蹲了一下,算是見過禮了,這群老頭們,除了李滋無需回禮,其余人都是抱拳躬身行禮。

“公主殿下這是……”裴樞指著李璇懷中壇罐說道。

李璇臉上紅暈更多了些,低頭不敢看向他們,嘴里輕聲道:“李帥這些日一直在山中,身子需要調養一下,所以……”

楊復恭卻笑道道:“那小子還真是好命啊!”

一邊說著,這老宦官還不時搖頭幾下,李璇臉更紅了,更不敢抬頭,懷中壇罐不知道該放哪了。

“哈哈……英雄難過美人關啊!公主不錯,不錯!”

崔昭瑋幾人相視大笑。

眾人大笑,向李思鈺那里行去,妞妞與小德子都還小,不明白這些老頭為何這般大笑,為何公主姐姐臉紅紅的,抱著壇罐的李璇不知道是該去那人那里,還是轉身離開,站立了一會,這才咬了咬牙,一路小跑追向那群老頭。

此時的李思鈺正躺在床上,大丫為他捶著腿腳,小丫則用小刀,把一塊塊削下的肥嫩烤羊肉送進李思鈺嘴里,阿蠻則無聊的有一下沒一下趴在桌案上寫著鬼畫符。

“阿爹耍賴,自己舒舒服服的,卻讓阿蠻寫字讀書!”阿蠻一邊寫著,嘴里卻嘟囔著。

李思鈺張嘴接過小丫遞到嘴邊的羊肉,一邊咀嚼吞下,一邊訓斥道:“別不知足啊!誰讓阿爹是阿爹呢,你自己說說現在字寫的怎么樣?還能不能讓人看了?”

阿蠻回頭瞪向李思鈺,小嘴鼓鼓的,很是不滿道:“這又不是阿蠻的錯,全是阿爹的錯!”

說著又趴回桌案上,不情不愿寫著,嘴里卻道:“都怪阿爹,好好的帶著突突大哥他們,一路舒舒服服前來不好么,也不用阿蠻天天砍樹,天天爬山,現在阿蠻都快不會寫字了,全是阿爹的錯!”

李思鈺登時無語,嘴巴張得大大的,一片肉塊吊在嘴邊,很是搞笑,小丫笑眼彎彎,大丫則溫和的把李思鈺嘴邊那片肉摘了下來,很自然的塞進自己嘴里。

李思鈺嘆氣一聲,這事還真沒法說了。

就在此時,帳外傳來劉大猛聲音。

“大帥,裴大人和幾位老大人求見。”

李思鈺愣了一下,大丫卻輕聲道:“少爺已經七日未出帳了。”

李思鈺想了想,從床上爬了起來,大丫小丫迅速收拾起來,她們早已習慣了,為李思鈺整理衣物很是麻利。

不一會,一個威武大將軍就出現在眾人面前。

李思鈺長相一般,只有那眉毛和高聳挺直的鼻梁加了不少分,唯一讓大丫小丫不滿的就是沒有胡須,光凈的下巴顯得李思鈺很是年輕,少了幾分威嚴模樣,若非他身材高大,讓誰看都只會認為是個銀槍蠟桿頭。

一身甲胄在身,一手扶著腰間玉帶,一手按著腰懸的寶刀,大馬金刀坐在帥坐上,氣勢還真是那么回事,阿蠻一看到李思鈺這般模樣,就想偷懶偷跑出去,找張氏,找妞妞和獨孤家的孩子們去玩,讓這些小玩伴們見識一下自己的兵馬,至于小棒頭,早已去了洛陽,投靠他們的親戚了。

阿蠻偷偷放下毛筆,側著身子,就想偷偷離開……

“哪里也不許去,今日必須寫完!”

李思鈺連看都不用看,用屁股都知道這丫頭會有什么樣的想法。

“哼!阿爹就會欺負阿蠻!”阿蠻嘴里不滿嘟囔了一句,最終還是老老實實趴在桌案上寫字。

帳外劉大猛再次喊道:“大帥,諸位大人求見。”

“進來!”李思鈺大馬金刀,兩腿叉開,此時已經是一只手托著下巴,手肘抵在扶手上,另一只手輕輕放在另一扶手上,手指輕輕敲擊著,身子向前微微傾斜,眼睛向前盯著,極為陰沉囂張的樣子。

帳簾被門外左右兩親衛分開,崔昭瑋一干人正要走進帳內,卻看到李思鈺一雙陰沉的眼睛,嚇了一跳。別看他們是朝廷大官,什么樣的場景沒見過,猛地見到李思鈺這目光,還是忍不住心中狂跳了幾下,幾人一時頓住,站在大帳門口,不敢進來了。

要說還是裴仲德最為了解李思鈺,好像沒看到李思鈺這威懾的目光一般,大步走了進來。

看到阿蠻正嘟囔著小嘴,趴在桌案上認真寫著字,點了點頭,贊道:“學而時習之,不錯不錯!”

李思鈺心中嘆息一聲,這裴老頭不是習武之人,卻深得學武之精髓,更是把“破勢”招式練的爐火純青!

就這么一句話,就把李思鈺刻意營造的氣勢打的云消霧散,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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