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山中下起了雨。
洞穴外,雨氣夾雜著些許凌亂,以大自然之力營造出了一股子喧囂的氛圍。
鄭凡嘴里叼著一顆草莖,默默地坐在那兒,在他對面,坐著阿銘,阿銘很是閑適地水囊不離手。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有時候,喝血,是為了生存,而有的時候,則是為了生活。
赫連寶珠睡在洞穴里頭,行軍用的鋪蓋給她包裹得嚴嚴實實。
雖說要利用人家,但利用歸利用,無論是鄭凡還是魔王們都沒掉價到去折磨一個女童的地步。
洞穴里,就這三個人。
薛三在外圍游弋,身為一個刺客,他有信心在此時去為團隊開視野;
瞎子在洞穴外的一棵樹上,披著一層獸皮毯子,洞**信號不好,還是在外面輻射強一些,就跟家里的路由器一樣。
樊力,
則是沉默在下面的一個水潭中,只留著一顆腦袋在外頭透氣,同時腦袋上還被蓋上了一些枯葉。
這個世界上,有兩個最為世人所熟知的組織,在勘測情報上被世人公認最是在行。
一是大燕密諜司,二則是銀甲衛。
其實,在鄭凡看來,大燕的密諜司還是有點糙了,許是因大燕在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不算“大一統”的國家,所以其密諜司組織并不算很是完善和強大,且煉氣士等方士組織也并入密諜司之中,使得其更像是一個大雜燴。
也就是在銀浪郡,在靖南侯手中,因為夫妻店的原因,使得燕國密諜司的作用被一度最大程度地發揮了出來,取得了不俗的效果。
相較而言,銀甲衛,其實比燕國的密諜司更有感覺,業務能力以及資源調動能力組織框架什么的,都比燕國的密諜司高出一個層次。
哪怕是燕乾大戰開啟時,乾國的銀甲衛也一直在暗處活躍著,發揮了極大的作用,怎么禁都禁都禁不絕,怎么殺都殺不凈。
不過因為乾國軍隊層面上的潰敗,使得銀甲衛這一衙門在世人眼中,一下子比燕國密諜司矮了不止一個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過,鄭凡相信,論起玩兒情報,論起隱藏,自己手底下的這幫魔王,才是真正的優秀中的優秀,精英中的精英。
也就是吃虧在自己現在實力不強橫,風頭不夠響亮罷了,等到日后自己這邊要是能真正崛起的話,會讓世人看見一個真正不一樣的“情報組織”。
到時候再讓四娘設計一套新的飛魚服,
嘿嘿。
就在這時,
瞎子的聲音開始在所有人心里響起,
這種“心靈鎖鏈”也就是所謂的“開黑頻道”自然不可能一直保持著,電量撐不住,所以只有在關鍵時候才會搭建起來;
且瞎子因為之前鬧了幾次烏龍,洞悉到了其他人的一些心里想法,被鄭凡和其他魔王怒瞪了幾次之后學乖了,
每次構建“心靈鎖鏈”時,
都會像農村喪事班子剛安置好了上世紀的大音響后拿起麥克風:
“喂,喂喂,喂喂喂………”
以此作為提醒,現在心里別瞎嘀咕有的沒的。
當然了,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樊力在這里,天知道這憨憨腦子里現在在想著啥。
比如說他在想著:
主上居然讓我藏水坑里,還不如一斧頭把主上給砍了!
“三兒發信號了,有人接近了,大家做好準備,一級戰斗準備。”
鄭凡和阿銘對視一眼,分別將放在身邊的衣服披在了身上,這是赫連寶珠護衛的衣服,有些破損,但問題不大。
衣服穿好后,鄭凡向里側倒了過去,阿銘則靠著墻壁蜷縮起了身子,裝作很累的樣子在打盹兒。
樹上的瞎子則用意念力將身邊的樹杈收攏了一些,將自己遮蔽得更為嚴實。
水潭里的樊力則干脆整個人悶入了水面之下。
鄭凡在等待著,
老實說,這種引君入翁的把戲,玩兒起來難度非常之大,且玩兒崩的概率也很大,但這確實是當下最為有效的方式。
“莫慌,最近的那個人還有三十米的距離,來了三個人。”
瞎子的聲音像是播報員一樣不停地在眾人心里響起。
鄭凡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刀就放在自己身下壓著。
七品武者,在俗世里已經算是小宗師了,無論是去給豪門貴族當供奉還是去投軍,都能混得不錯。
只不過可能是戰爭場面見多了,也習慣了那種氛圍,忽然間改回了落單模式,還真有些不適應。
“十米。”
“五米。”
“主上,有兩個人已經到洞穴口了,還有一個在水潭邊,這三個人實力都不錯,而且都很小心。”
“外圍估計還有其他人,三兒在盯著,這里的三個人,我們要解決得夠快,不能弄出大的動靜。
阿力,待會兒等我發信號,你跟前水潭邊的那個,直接殺死;
主上,你左側洞穴口那里會來一個,你直接對其出刀;
阿銘,你右側洞穴口的那個,留活口!”
交手時生死只在千鈞一發,容不得閃失,想要刻意地留活口,要么,你就是武功高出他們很多很多個層次,要么,就是他們一劍殺不死你。
“來了,已經過來了,他們還真小心,注意,大概還有五秒鐘他們的身子就會探進來。”
此時瞎子的報點,有一種組隊吃雞其中有一個開了掛在OB的感覺。
“瞎子閉嘴。”
阿銘在心里說道。
人都已經這般近了,還用你報點?
這會兒再在心里說話,反而會影響自己的反應速度。
瞎子果然不說話了。
鄭凡也察覺到了,有人將身子探了進來。
“主上,你先動。”阿銘說道。
鄭凡身子猛地一顫,右手抽出了身下壓著的長刀,整個人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接一個前撲,刀口直接橫切了下去。
對方的反應很快,馬上持刀格擋,但因為鄭凡七品武者的力量,氣血在這一刻全都灌輸進了長刀之上,使得對方的這一記格擋在頃刻間就被打破,手中的兵器也飛了出去。
鄭凡左手撐著地面向下一拍,右手的刀口再度向前一捅。
“噗!”
刀口直接刺入了對方的胸膛。
其實,以鄭凡的實力,哪怕公平單挑,都能贏了對方,更何況是設局出手,短短兩回合,對方就被鄭凡斬殺。
另一頭,近乎在鄭凡動手的同時,阿銘整個人宛若游蛇一般身形向下一蛻,對方只看見眼前的人只剩下了一件外套,隨即,一股森然的寒意覆蓋到了他后背位置。
到底是訓練有素的人,此時的他毫不猶豫地一劍向自己腋下刺去。
“噗!”
劍鋒刺入了阿銘的身體,
但阿銘卻不為所動。
阿銘的左手掐住對方的脖頸,瞬間發力,右手指甲則直接砸開對方的牙口,眨眼之間,就將對方藏在牙齒之下的一顆小毒丸給取了出來。
最后,阿銘身形再轉,來到對方身前,左手卡著對方脖子,右手猛捶對方腹部。
“砰!”
對方跪伏在了地上。
這時候,抽出手來的鄭凡馬上上前一把踹飛對方跟前的劍,而后掏出了繩子,幫阿銘將身下的這個人給綁了起來。
“主上,先給他卡個口塞。”
鄭凡點點頭,將阿銘平時用來磨指甲的銼子塞入對方嘴里,這是防止其咬舌自盡。
這邊的事兒結束,那邊的事兒也結束了。
那個站在水潭邊的人壓根就沒想到水潭下面有一只巨大的生物在這里潛伏很久了,被樊力雙手抓住了腳踝后直接拖入了水潭之中,再一拳砸下去,水面上就開始冒血泡了。
講真,就是晉國劍圣或者百里劍倆人,誰毫無防備下被樊力這么來一遭,估摸著也得歇菜。
瞎子用意念力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從樹上下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個橘子在那兒剝著。
接下來,是他的活計了,對赫連寶珠,人家畢竟是小女孩,直接搜魂,還真有點不符合大家行事風格的審美;
但現在既然抓到了成年人,就不用那么客氣了。
“主上剛剛的那一刀,當真是快很準,屬下在樹上看著實在是賞心悅目得很。”
瞎子一邊走過來一邊拍著不怎么走心的馬屁,估摸著純粹是想著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拍著拍著就進階了呢?
做人嘛,得有夢想。
鄭凡沒理會瞎子,而是伸手在這個活口身上開始搜索。
瞎子走了過來,對阿銘點點頭,阿銘開始加固對這個活口的壓制。
這是一個成年男子,臉還算白凈,此時正瞪著雙眸盯著面前的人,無比的憤怒和不甘。
“哎喲喲喲,嘖嘖嘖,別怕,別怕,安心享受,一會兒就沒事了。”
瞎子一邊惋惜著一邊將自己的雙手放在了對方腦袋上,準備開始搜魂。
“不用搜魂了。”
鄭凡忽然開口道。
“嗯?怎么了主上?”瞎子有些意外,但還是聽話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鄭凡嘆了口氣,
有些無奈,有些神傷,也有些……哭笑不得,
將剛剛從對方身上摸出的一塊腰牌舉了起來,
而腰牌上赫然刻著三個大字:
密諜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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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們在這山溝溝里蹲了三天,結果抓到了自己人。
一時間,
鄭凡、阿銘和瞎子三人目光交匯,
瞎子沒目光,但也假裝自己是有的樣子!
這事兒,說是誤會,是不可能解開的了,因為已經有兩個密諜司成員被自己這邊殺了。
哪怕是真的將這件事報上去,也不好收拾,別的事情靖南侯是能保下來的,這頂保護傘的厚度整個大燕可以排前三;
但問題是,你既然得知了關于赫連家寶庫的消息,為什么不上報?
你居然敢偷偷地自己去尋找寶庫,你一個盛樂城城守企圖私吞一座寶庫,這是什么居心?
這玩意兒,已經黏褲襠了。
所以,
眼前這位密諜司的好漢,
你是上路也得上路,不上路也得上路,不管怎么樣,是不可能活著出去的。
鄭凡伸手,將先前卡在對方嘴里的銼子給取下來,對方當即開口道:
“你們是什么人!”
鄭凡很平靜地回答道:
“大成國東廠!”
“…………”瞎子。
“…………”阿銘。
“東廠?”
“和你們燕國的密諜司一樣的衙門。”
男子的眼睛微微一瞇,似乎是在心里分析著情報是否準確。
“赫連家的寶庫,是我晉人的,你們燕人拿了土地還不滿足,還想覬覦我晉人的民脂民膏?”
“笑話,赫連家的土地顯然都是我大燕的疆土,赫連家的東西,就是我大燕的東西!”
喲呵,是個好漢;
而且說話風格很燕國。
鄭凡靈機一動,笑道:
“倒是辛苦你們了,千辛萬苦地把赫連家的小姐給放出來,不過,可惜了,現在倒是便宜我們了。”
此人聞言,臉色頓時一變,驚呼道:
“你們,你們在密諜司有暗樁!”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但都能猜得到,那就是:否則為什么會知道這個消息。
鄭凡長舒一口氣,自己是猜對了。
其實,在得知赫連寶珠的身份后,鄭凡就有懷疑了。
因為他深刻地清楚燕人的作風。
田無鏡是個能自滅滿門的主兒,李富勝這種神經病也是鎮北軍培養出來的總兵。
赫連家敢落井下石主動進攻燕國,燕國反起手來怎么可能不給他滅得雞犬不留?
看樣子確實是這樣,赫連寶珠明顯就是密諜司故意放出來的,想著放長線釣大魚。
男子冷哼一聲,道:
“你們跑不掉的,這附近有我數千燕軍!”
鄭凡聽到這話還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對方是在說什么。
很顯然,前幾天的軍事行動,讓這幫密諜司的番子也有些詫異,并且因此失去了對赫連寶珠一行人的跟蹤。
所以,這個人剛剛說的數千燕軍,應該是自己的兵馬。
嘿,有意思了,你拿我自己的兵馬來威脅我?
這時,瞎子開口道:
“主………廠公。”
“嗯?”
“我對他有些話想說。”
“你說吧。”
瞎子低頭,看向了這個男子,道:
“你看,你的兩個兄弟已經死了,你也落在了我們的手里,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投靠我們的東廠,日后有享不盡的………”
男子身體忽然一顫,嘴里開始有鮮血涌出,眼里帶著嘲諷之色。
他咬舌了。
瞎子嘆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鄭凡,鄭凡點點頭。
瞎子會意,伸手遮住了男子的眼睛,一根銀針直接刺入對方的穴道,給了男子一個痛快。
水潭邊的樊力已經上來了,全身上下濕漉漉的,身上還背著一具尸體。
“正好,阿力,你挖個坑,把這仨都埋了吧。”
樊力撓了撓頭,然后又點點頭,將三具尸體都扛在了身上,走向了遠處,開始挖坑。
而這時,薛三也回來了,手里拿著匕首,匕首上還帶著血。
“主上,那邊的兩個我已經解決了,咦,活口呢?”
薛三有些納悶,怎么全都死了?
“殺錯人了,殺的是密諜司的人。”瞎子解釋道。
“燕國的密諜司?”薛三有些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最后殺的那個人臨死前罵我的話帶著點兒燕國口音,我還以為是我聽錯了。”
鄭凡在洞穴口又坐了下來,道:
“三兒,你去把那兩具尸體找回來,一起交給樊力埋了吧。”
到底是袍澤,殺你們是誤會。
薛三點點頭,轉身去扛尸首了。
阿銘坐下來,看了看自己腹部的傷口,默默地又拿出水囊,喝了兩口血。
瞎子則扭頭對鄭凡道:
“主上,密諜司既然會摸索到這里來,這證明燕國朝廷那邊其實也沒找到寶庫的接頭人,我們其實還是大有機會的。”
鄭凡伸手揉了揉眉心,道:
“事情沒之前那么簡單了。”
“主上,這個不用擔心,您先前說的那個身份不是正合適么?反正扣個屎盆子出去,成國的東廠,乾國的銀甲衛,甚至是江湖人士幫派都可以,布置得巧妙點兒,留點兒蛛絲馬跡什么的,總能給我們自個兒洗干凈的。
就算找到了寶庫,咱們再找個辦法洗,錢不就是了,沒必要跟暴發戶似的那樣花。”
鄭凡點了點頭,道:
“還是你思慮得周全。”
無論如何,寶庫是不可能放手的,都等了快三天了,就這般放手,豈不是虧得慌?
密諜司什么的,雖然帶來了些許壓力,但對于鄭凡等人而言,他們可沒有什么大燕的家國情懷,也不會有太多的負罪感。
“等阿力那邊把尸體埋好,咱們就繼續吧,再等三天,如果到時候接頭人還沒出現,那我們就不傻等了。”
畢竟家里還有不少的事兒要做,不可能一直杵在這兒夢想著發財。
“屬下明白。”
………
“阿力啊,挖得深一點,這兩具也一起埋了吧。”
“好嘞。”
薛三拍拍手,道:“那我先回主上那邊去啦,你先忙著。”
“好嘞。”
薛三成功偷懶,跑了回去,趁著這會兒間隙,多拍拍馬屁說點兒好聽的話是很惠而不費的事兒。
樊力就自己一個人在挖坑,他挖坑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一個大坑就挖好了,他從坑里爬出來,坐下來,準備歇歇再把尸體放回去。
卻在這時,
前方林子里忽然傳來了一陣聲響。
樊力似乎完全沒聽到動靜一樣,只是身子往自己丟在地上的雙斧那兒靠了靠。
下一刻,
兩道人影從林子里走了出來,
是的,
就是這般堂而皇之地走了出來,
這讓平時一直很憨的樊力都覺得這二人有點憨得過分了!
二人都穿著標準野人的服飾,都穿著獸皮,一個拿著弓箭一個拿著刀。
拿刀的那個直接走到那還沒下葬的五具尸體前面,蹲下來,查看了一下,有些激動地回頭對自己的同伴道:
“沒錯了,是燕狗密諜司的人!”
樊力眉頭一皺,感覺事情沒那么簡單。
同時,不自覺地放慢了掄起雙斧砍人的沖動。
樊力瞪著眼睛,看著他們,
開口道:
“乃們是哪疙瘩的?”
持弓的野人當即道:
“沒錯,我們正是從疙瘩山來的!”
“…………”樊力。
樊力現在有一種平日里其他魔王看他的感覺。
“楊頭來找我們的時候被燕狗追殺,身上中了數箭,剛來到疙瘩山找到我們他人就沒了,我們兄弟二人從疙瘩山出來,找你們找了好幾天,還差點和燕狗密諜司撞上了幾次,前陣子燕狗的兵馬也來了,鬧出了好大的陣仗,還好,終究還是被我們找到你們了。”
這時,另一個野人開口道:
“小姐還好么?”
“好。”樊力回答道。
“帶我們去見小姐,這里不安全,接上小姐后,我們馬上走。”
“好。”樊力繼續點頭。
不過樊力又指了指地上的五具尸體,道:
“先把人埋了。”
說著,不顧二人在身邊,彎腰將五個燕人的尸體丟入了坑洞里。
旁邊持弓的野人點頭道:
“對,先將這些燕狗的尸體處理好,否則會暴露我們的行蹤,還是你做事仔細。”
樊力很認真地點點頭,深以為然。
等埋好人后,樊力指了指身后,道:
“小姐在那里,跟我來。”
說罷,樊力抓起了自己的斧頭往回走,兩個野人跟在他身后。
隨即,
在鄭凡、瞎子、阿銘以及薛三的目瞪口呆下,
樊力直接將兩個人帶了回來,
指了指這二人,
道:
“疙瘩山來的人,接我們來了。”
兩個野人當即抱拳,
“在下阿瞳。”
“在下阿木。”
薛三很想問一句樊力,
叫你去埋個死人你是從哪里領回來一對阿童木。
但很快,薛三就發現不對勁了,
因為他看見主上和瞎子二人,
身體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二人眼角居然還噙著淚水,
嘴巴微張,唇間還有幾根唾沫勾連;
臥槽,
你們倆入戲這么快得么!
鄭凡馬上走出洞穴,走了三步又停了下來,又往前走了三步,
滿臉是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找到組織的神情,
用一種飽含震驚、期待、警惕、不敢置信地語氣,
嗆聲道:
“真的,真的是你們么,真的是你們么?你們怎么才來,怎么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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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里,馬車不好走,牛車也沒轍,但一個身著藍布棉襖的老者依舊是穩穩當當地坐在車上。
拉車的不是牲口,而是一個人。
那個人走路有點瘸,腰間系著一把劍,但行走在這山石嶙峋之地卻能將車拉得穩穩當當。
車旁還有一個女人,女人頭戴黑紗斗笠,看不清真容,但腰肢曼妙,腳下著白色楚靴,沒有絲毫柔弱,反倒是盡顯英氣。
斜躺在車上的老者,左手拿著扇子,右手拿著酒葫蘆,腰間縫著一個補袋,袋子里穿著的是茶干和茴香豆。
一片茶干兩顆豆子,再混著黃酒押上那么一口,
同時佐著山間風水入喉,
嘖,
這滋味兒,
美得讓人骨頭都酥了。
偏生這老者吃著喝著躺著吧,也不在乎拉扯男子的辛苦,更不介意女人陪伴步行的不易,嘴巴里,依舊喋喋不休。
“上一次來這兒,這里還算是晉土,這次再來,卻已成了燕疆,到底是物是人非還是人非物是。
想那數百年前,虞氏開三晉之地,是何等英豪,到如今,也落得個宗廟遷離,子孫后代入燕京的下場。
風流人物,終究到頭來還得盡歸風流。”
拉扯的男子聞言,只是笑笑,他已然習慣了老者這般的絮絮叨叨。
看個夕陽,詩興大發;
看個稚童,詩興大發;
看個美嬌娘,詩興大發;
就是入茅廁時,下面在黃龍長嘯,上頭依舊可以詩情洶涌。
“許不知下次回乾之后,鄉梓之地,到底是說那烏川儂語,還是燕腔北調蔚然成風了。”
和男子的木訥寡言不同,女子是個倔強的性子,最不喜老者這般喜好空談風月之人。
恰好此時有山風拂面,將其黑紗輕輕吹起,露出了一張精致紅唇,
“三晉之地,看似強橫,自詡晉地騎士何止百萬,終究三家分晉之格局綿延一甲子,燕人無非是仗著晉皇出賣國祚,晉地分家不合得以取占先機罷了。
我大乾固然一時受挫,卻終究未曾讓燕人占得一片疆土,當今官家奮發圖強之意以明了朝野,日后切莫說燕人再次南下,我大乾文武說不得也要北上一遭。”
老者瞥了一眼這女人,
不屑地呵呵道:
“人燕人六萬鐵騎,直殺入上京城下,再又從容退去,老夫實在不知,姑娘你這番自信是從何處而來。”
“此一時彼一時。”
“呵呵,婦人之見也。”
“那我倒是想聽聽大丈夫之見了,且我還很是好奇,燕人鐵騎南下之時,姚先生身在何處?”
“在家。”
“在家做何?”
“造娃。”
“…………”女人。
“呵呵呵呵。”拉車的男子笑了起來。
女人啐了一口,小聲道:
“不知羞。”
車上躺著的這位乾國文人風華代表人物姚子詹姚先生卻不以為意,
直接道:
“老夫所擅者,詩詞歌賦耳;
太平盛世時,呼朋引伴,亭中飲酒歡樂,倒也能傳成一段佳話;
閑來無事,尋尋美食,也算是一樁軼事;
升升堂,判判案,強弱分明者,削強而補弱,也能傳為美談;
偏偏于兵事,十竅通了九竅,就剩下一竅不通;
輔民,安民,物資籌措;運糧,謀劃,當機立斷;老夫是一個不懂;
像老夫這種官兒,太平年景拿來敲敲鐘,裱一層窗戶紙看著光鮮倒可,真遇到事兒,老夫不在位上不去幫忙反而才是幫了最大的忙。
大俠,你說老夫說得有無道理?”
拉車的陳大俠點點頭,很認真地回答道:
“有理。”
“豈有此理!”女人怒喝。
姚子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砸吧砸吧嘴。
“你食的是民脂民膏,亂局之中,你就算別無實才,難不成還比不上一個賬房先生半個民夫?”
“姑娘哎,你又錯了吶,老夫我確實是一個盛世貼面,甭管下面的那張臉到底是真美假美,是害了瘡還是潰了爛,總是需要老夫這種人上去美化美化。
君王需要歌功頌德,百姓需要點兒與有榮焉;
但說白了,你就當只有咱們官家要這層貼面,他燕皇不要么?
呵,說白了,老夫就算是上了戰場,被抓了,只要亮出自己的身份,他鎮北軍再怎么蠻橫,也得恭恭敬敬地將老夫請上馬車,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送予燕京;
他溫蘇桐在燕京都能被當作神像擺在那兒,老夫這要去了燕京,他燕皇不得親自出城而迎,順帶喊一聲:
天下文華今日歸燕矣!
這豈非是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我姚子詹雖然一把老骨頭了,但你信不信,燕皇愿意拿三千鐵騎來換我入燕,與其這般,倒不如就在老家調戲調戲嬌妻美妾,這才是為國著想,與國貢獻。”
“…………”女人。
“怎么著,沒話說了吧?”
“你這是詭辯。”
“呵,這不是詭辯,這世上,哪有非黑即白的事兒?也從未有過真正的道理可講;
老夫蹉跎大半生,早年間喜歡風流寫意,只覺這世間人事皆為俗物,污濁不堪,唯有老夫自己高潔芳華;
臨了到老,被燕人這一錘子下來,方才明白過來;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歌功頌德,太平盛世,
任你打扮得再漂漂亮亮,
終究敵不過人家的真刀真槍!
大俠,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是嘞。”
陳大俠回應道。
女人似乎還很不服氣,但她也明白過來了,和這個老人打嘴仗,她是永遠都不可能贏的,興許自己的倔強,還是這個老頭兒路途上的調味劑。
老人搖搖頭,感慨道:
“早些年,老夫也曾向往過江湖,世人都說,我大乾的江湖最精彩,大楚的江湖最神秘,大晉的江湖最灑脫,唯獨大燕的江湖,最為乏味。
乏味到四大劍客之一的李良申,居然是鎮北軍的一個總兵,哪里來的半分江湖中人的意氣?
且燕國的盤子就那么大,燕國朝廷分一口,世家門閥分一口,鎮北侯府再分一口,幾家一分,這江湖里,哪里還能養得起魚蝦?
但現在來看,卻是老夫看錯了。
上京城下,我大乾百里劍,當世第一劍客,攜其妹妹在鎮北軍鐵騎面前倉惶而逃;
先前傳聞,晉國京畿之地,晉國劍圣虞化平和燕人南侯一戰,劍圣敗北。
江湖,終究是江湖,因為上不得臺面,所以才叫江湖。”
陳大俠停下了腳步。
“怎么著,大俠,老頭子我這句話,你就不愛聽了?”
陳大俠搖搖頭,道:
“之前有人和你說過相似的話。”
“喲呵,哪兒的人?”
“燕人。”
“那倒是不奇怪,燕人只信奉馬刀,別的,一概不信。”
“或許吧。”
陳大俠繼續拉著車往前走。
姚子詹又喝了一口酒,指著前面的山巒,道:
“前頭,差不多就是疙瘩山了。”
女人在此時開口道:
“世人皆知,您姚大家年輕時曾游歷過天斷山脈,卻被野人活捉了過去,差點命喪此地,世間也將因此而消弭多少膾炙人口的詩歌華篇;
殊不知,這其中,居然還有這般彎彎繞繞。”
“也沒啥彎彎繞繞,也不怕告訴你們,當年在這兒將老夫捉去的,正是赫連雄璧。
赫連雄璧那小子,當時還沒當上他赫連家的家主吶,和老夫那會兒一樣,年輕得很。”
“是赫連雄璧當初救的您?”女人問道。
“嘿嘿,胡扯,老夫當時也就在這地界游歷,身邊也有幾個熟野人作伴,你們肯定想象不到,當初赫連雄璧那小子年輕時,可是個文騷種子;
居然一個人在這里飲酒吟詩,
被老夫聽到了,
老夫就笑了兩聲,
然后就被這小子給抓起來了!”
陳大俠“呵呵”了兩聲。
“他居然沒殺你。”
“是啊,他沒舍得殺我,這里,是他赫連家秘密所在,按理說,他應該殺我,但他被我的文采所折服,答應我每天給他寫一首詩,只要詩能讓他滿意,他就準我多活一天。
我就寫啊寫啊,足足給他寫了三個月的詩。”
“現如今多少花魁千金難求您一首詩詞,居然在那時那般廉價。”
“這是保命的詩文,廉價個仙人板板!”
姚子詹沒好氣地瞪了女人一眼,
繼續道:
“三個月后,赫連雄璧就放了我,他讓我不要將這里的事說出去。”
“就這樣?”
“還有一件事。”
“何事?”
“就是這事。”
“到底是何事?”
“就是他說,如果哪天,他死了,我要來給他送一副挽聯,配上最好的詩。”
說罷,
姚子詹將壺中的酒灑向了車外,
嘆了口氣,
道:
“嗚呼哀哉嘍。”
“沒想到,你還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女人唏噓道。
陳大俠開口道:“我也沒想到。”
老頭兒瞇著有些微醺的眼,
道:
“大俠啊,你是不是看上這姑娘了?”
“是嘞。”
“那你和人家說了么?”
“沒說嘞。”
“為何不說?”
“我瘸了,也殘了。”
“但你又沒廢,老夫看來,真打起來,這丫頭,還是打不過你的吧,難不成你斷腿的時候連帶著下面那活兒也一起斷掉了?”
陳大俠松開一只手,
確認了一下,
道:
“那倒沒有。”
“那你怕個球,她漂亮,你有劍,般配!”
女人一直沉默不語。
陳大俠卻道:
“這世上哪有父母會愿意將女兒嫁給殘廢的道理。”
姚子詹“嘿嘿嘿”笑了起來,
抓起一把茴香豆丟嘴里“嘎嘣嘎嘣”地嚼著,
道:
“與她父母何干?等這次從疙瘩山回去,拿著你的劍,去上京城,點名要她做你媳婦兒;
等著瞧吧,
當晚大紅花轎就會抬著她到你住的地方去!”
女人身子一顫。
陳大俠卻搖頭道:
“還能發媳婦兒?”
姚子詹一拍大腿,
笑罵道:
“可不是嘛,她那兒啊,專發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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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快速行進,只做晚上的暫且歇息,其余時候都在趕路。
唯一的累贅赫連寶珠趕路時一直坐在樊力肩膀上,剩下的沒一個是庸手,這趕路的速度,自然是極快。
阿瞳和阿木是怕夜長夢多,再被密諜司的人粘上來,所以刻意加快了步伐;
鄭凡這邊也是怕夜長夢多,同時也不想和密諜司的人再開干,所以很是理所應當地跟上了步伐。
三天后,
當阿瞳手指前方的那座山峰,
道:
“疙瘩山到了。”
鄭凡才得以長舒一口氣,停歇下來,揉了揉已經發酸的腳踝。
其實,人的耐力,比馬強很多,但人畢竟不是牲口,鄭凡要不是有七品武者的實力,外加有南征北戰的經歷,這番急行軍,或許還真跟不上來,說不得還得讓麾下魔王們拉一把自己,絕不可能從容。
疙瘩山就在前頭了,阿瞳和阿木決定今晚先在這里歇一晚,明日再進山。
按照這幾日晚上套話的成果來看,疙瘩山里,應該有一座名義上的生野人寨子,但實際上,那兒卻是赫連家的“秘密基地”。
從很久以前,赫連家就在經營著這座第二窟;
樊力將赫連寶珠放在了帳篷內,赫連寶珠這幾日沒說話,她其實是被瞎子給催眠了,讓她一段時間內,忘記了自己會說話,下意識地認為自己是個啞巴。
這不是什么大問題,一個多月后,只要一個不經意,或者稍微受到個什么刺激,也就能開口說話了。
她這會兒不能說話,對大家,都好。
阿瞳和阿木倆兄弟似乎從未離開過天斷山脈,骨子里帶著一種樸實,也就是愣,所以很是樊力。
他們是真的將鄭凡等人當作了護送赫連寶珠進山的護衛,所以是全方位地信任,有時候這種信任質樸得讓鄭凡都有些不好意思。
篝火升起,三只野兔被放在架子上烤著。
這里已經距離疙瘩山很近了,也屬于天斷山脈深處,倒是不用再擔心燕人的密諜司偵查了,大家也終于能夠告別干糧,吃一點兒熱乎的食物。
兔子快烤好時,放哨的阿瞳忽然回來,小聲道:
“有人!”
所有人二話不說,馬上抽出自己的兵刃做好了準備。
然而,很快,西側的林子里傳來了一聲啼叫。
阿瞳愣了一下,馬上叫了回去。
緊接著那一面又傳來了回應。
阿瞳臉上的戒備之色盡去,笑道:“沒事了,是自己人。”
鄭凡這才重新坐了下來,不過其余魔王倒是依舊做著戒備,因為他們的身份是假的,所以所謂的“自己人”,也很可能是敵人。
先前赫連寶珠身邊的那個專程去疙瘩山報信的人,應該是原本這群護衛的首領,結果半路被密諜司追上,雖說最終成功到達了疙瘩山報信了,但人也很快就死了,所以這會兒沒人能證明鄭凡等人是假冒的。
但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幾個晚上歇腳時的聊天,若非瞎子之前通過看邸報和各種資料記載知道不少關于三晉之地以及赫連家的事兒,眾人很可能早就露出馬腳了。
沒過多久,西側那兒走出來一個身穿獸皮的大漢,大漢身后還跟著三個人,一個人在拉著車,一個女人在旁邊站著,還有一個老頭兒躺在車上。
不過這老頭兒似乎是聞到了烤肉的香味,直接跳下了馬車,身形無比敏捷,湊到火架子旁邊就直接用樹杈挑出一只兔子,
直罵道:
“再烤就老了,肉就老了,唉,糟蹋東西,糟蹋東西。呼呼呼,好燙,好燙………”
姚子詹很沒形象地自己霸占了一只烤兔開吃,
一邊吃一邊繼續嘟囔著:
“只撒了鹽巴?倒也純粹,但老夫還是更喜歡重口兒一點的,可惜身上帶的香料在前幾天就用完了,否則還能拿出來讓你們嘗嘗老夫的手藝。”
對這個吃自家食物的老頭兒,
鄭凡以及身邊的諸位魔王倒是沒什么意見,
不是說精神境界到了這種樂善好施的地步,
純粹是在看見那位拉車的瘸腿男子時,
鄭凡等人臉上都露出了些許僵硬之色。
好在眾人的僵硬只是一剎那,
但陳大俠卻一直僵硬在那兒,
只是許是因為陳大俠的臉一直很僵硬,所以沒被周圍其他人注意到。
“來來來,一起來吃,一起來吃。”
姚子詹呼喊著陳大俠和那個女人。
女人走了過來,在旁邊坐下。
陳大俠則走到鄭凡跟前,目光依次掃過。
“喲,老先生,我這兒身上還帶著三味香料,您看要不?”
“拿來,拿來,趁熱速速拿來!”
姚子詹很是急切。
鄭凡馬上開始翻找,最后拿出了兩個小布袋,遞了過去,歉然道:
“不好意思,記錯了,三味只剩下兩味香料了。”
“那也是極好的,總比沒有強。”
姚子詹接過了香料,開始添加起來。
陳大俠則若有所思,緩緩地在邊上坐下。
這時,阿瞳介紹道:
“這位是格桑,是我部的第一勇士!”
大漢主動走了過來,先對著鄭凡等人拍了一下胸膛,隨即目光開始逡巡,最終落在了赫連寶珠身上。
“噗通”
大漢對著赫連寶珠跪了下來,
誠聲道:
“格桑,參見少主!”
赫連寶珠被嚇了一跳,有些不安地向四周張望,沒有說話。
格桑有些意外地看著赫連寶珠,這時,瞎子開口解釋道:
“小姐路上受了驚嚇,需要將養一些日子。”
格桑聞言,大怒,一拳捶地,大地倒是沒有震顫,但其拳頭下方的一塊石頭直接被碾碎。
這種舉重若輕的本事,證明其實力絕對在六品以上!
“該死的燕狗,小姐放心,終有一日,我們會保護著小姐,將燕狗通通趕出去!”
格桑對著赫連寶珠發誓的時候,
姚子詹抬起頭,伸手擦了一下自己油光光的嘴,道:
“赫連寶珠?赫連雄璧的女兒?”
格桑扭頭看向姚子詹,點了點頭,道:
“姚師,這正是我家少主。”
說著,格桑指著姚子詹對阿瞳以及鄭凡等人介紹道:
“諸位,這位就是名滿天下的姚子詹姚師,乃是家主數十年的至交。”
鄭凡有些詫異地看向姚子詹,
咦?
這個老頭就是這個世界的大文豪?
以前就經常聽說過姚子詹這個人,類比一下,相當于后自己那個世界里的蘇東坡一般的人物。
只是,他怎么會在這里?
三只兔子,自然不夠大家分,姚子詹一個人就吃掉了兩只半,剩下的半只給那個女人了,鄭凡等人只能繼續啃干糧。
陳大俠起身離開了篝火,看樣子是要去準備方便了。
鄭凡指了指陳大俠的背影,道:
“那位是個劍客?”
姚子詹點點頭,笑道:“老夫十余年前曾幫過他,這次他特意護送老夫進山,別看他瘸,但他的劍術,可是連老夫都驚嘆不已。”
“哦,晚輩敢問姚師幾品?”
姚子詹咳嗽了一聲,道:
“不會武功就不能驚嘆一下么?”
“…………”鄭凡。
這時,先前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女人開口道:
“諸位勇士一路辛苦,諸位是從哪里入的山?”
鄭凡微微皺眉,這個女人一說話就是很濃重的審問味道。
而偏偏他們經不起細細審問。
瞎子在此時忽然站起身,指著這個女人,呵斥道:
“格桑兄弟,這個女人不是普通人,她是銀甲衛!”
原本坐在那里的格桑聞言忽然睜開了眼,目光如電,盯住了女人。
女人一時有些慌亂,她明明是想摸一摸這一群護衛的底,誰想到對方中居然有人直接將自己的身份報了出來。
格桑緩緩地站起身,其身后的阿瞳和阿木也靠攏了過來。
“姚師,可是真的?”
女人也站起身,左手放在腰間,同時目光開始下意識地逡巡先前離開的陳大俠。
但估計陳大俠害羞,跑到比較遠的地方去噓噓了,
所以一時還沒回來。
姚子詹喝了一口酒,不以為意地點點頭,道:
“這是自然,老夫我好歹也算是乾國一個寶貝,這般翻山越嶺地過來,身邊要是沒個得力護衛怎么行?
再說了,我家官家也不放心不是,這才派了蘇姑娘來當老夫的………妾侍。
哈哈哈,你們是懂得,我大乾的銀甲衛,最喜歡給達官顯貴送媳婦兒,老夫我年紀大了,是力不從心了,但是官家的好意老夫也不能不收啊,只能委屈了蘇姑娘了。
這事兒,老夫也沒打算隱瞞,本打算明日入山后言明于寨主的,因為蘇姑娘身上還帶著我家官家的密旨。
赫連家想重新崛起,我大乾,自當幫襯一把不是,畢竟,咱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姚子詹說得很是坦蕩。
格桑的目光不由得變得柔和起來;
而這時,
瞎子卻不屑地冷笑道:
“幫襯?你們乾人有什么本事幫襯,被六萬燕狗打成那個鳥樣。”
姚子詹微笑不語,
但其身邊的蘇姑娘卻直接開口道:
“那也總比你們十日滅族要好得多。”
姚子詹臉色驟然一變,心里暗道壞了。
“哐當!”
格桑的身形直接出現在了蘇姑娘身前,整個人直接撞了上去。
“砰!”
蘇姑娘身形后退了數步,嘴角有鮮血溢出,而格桑卻巋然不動。
“姚師,我雖生在這大山里,但我也敬重姚師的才學,只是這個女銀甲衛,我不管你明日和寨主如何說事;
但今晚,
我不想再從你嘴里聽到一個字,否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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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欠兩章,莫慌,龍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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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凡起身,恨恨地瞪了一眼蘇姑娘。
講真,或許真的是鳥多了什么林子也就都有了;
這個女人,明顯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不過,或許是因為她是執行的“明面”任務,所以本身業務能力就不是很強,據鄭凡所知,乾國朝廷給達官顯貴派送“妻妾”時,其實雙方都本著一種心知肚明的默契。
不過,就是不曉得先前瞎子有沒有用精神力稍微感染一下那位蘇姑娘的情緒了。
按照瞎子的謹慎,應該不會在此時出手,因為格桑的實力,顯然很是棘手,冒然做一些小動作,很可能會引起其注意。
起身后的鄭凡,左手揉了揉自己的褲腰帶,做出了一個男人都懂意思的動作,轉而向陳大俠先前的離開的方向走去。
在外人看來,這是純粹不想再看這個蘇姑娘一眼的感覺。
姚子詹在此時打圓場道:
“用老夫那兒的方言來講,銀甲衛里,最瓜的那一批才會被派出去給人當婆娘,這女人腦子瓜,格桑兄弟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格桑還是給姚子詹面子的,重新走回去,坐了下來,開始盤膝打坐。
阿瞳和阿木則很自覺地離開了這里去外圍警戒守夜。
瞎子等人也圍繞在赫連寶珠身邊,和姚子詹那兒頗有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而另一頭,
鄭凡走了好一段路才看見站在那里的陳大俠。
陳大俠的肩膀左高右低。
“等出山后去盛樂城,我讓三兒給你重新做一個假肢。”鄭凡開口道。
陳大俠扭頭看著鄭凡,他皺著眉,問道:
“你升官了?”
“嗯,不再住雞窩了,現在是一城的城守,手底下好幾千兵馬呢。”
陳大俠點點頭,道:
“恭喜。”
“客氣了,都是朋友。”
“是在乾國立的功?”
“是。”
“唉。”
陳大俠嘆了口氣。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陳大俠搖搖頭,道:“不想問。”
“這不是你的風格。”
“我原來的風格該怎樣,現在就一劍殺了你?”
“呵呵。”
鄭凡取出了小鐵盒,掏出了一根煙,拿出火折子點燃。
抽了一口,吐出煙圈,鄭凡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我是為了赫連家的寶庫來的。”
“你是來謀求晉人的東西,與我無關,我只保姚先生無恙。”
“大文豪嘛,我又不會對他干嘛,我只為了求財,你知道的,要養活手底下幾千號人,缺錢啊。”
“你不用和我說得這般通透,我曾答應幫你殺三個人,你現在也說過了,這次幫你隱瞞身份,算是我替你殺了一個人了,你還剩下兩個人的名額。”
鄭凡伸手搭在了陳大俠的肩膀上,
陳大俠扭頭看了一眼,道:
“拿開。”
鄭凡有些尷尬地拿開,
“干嘛這么嚴肅嘛。”
“燕乾不兩立。”
“狹隘了,瞧瞧,狹隘了,看待事物,你得換一個角度來看,比如或許數百年后,一個新的類似當年大夏一樣的大一統王朝建立。
你知道那時的人們會如何看待之前的燕乾以及燕晉戰事么?”
“怎么看?”
“這是民族大融合,是燕乾和燕晉兩地民族的溝通和理解。”
陳大俠的嘴角顫了顫,
吐出兩個字:
“放屁。”
鄭凡笑著抖了抖煙灰,道:“別說,剛看見你出現的時候,還有點驚喜。”
“居然還有喜?”
“有啊,算算也挺長時間眉間了,還真蠻想你的。”
陳大俠嘆了口氣。
“干嘛嘆氣啊?”
“你在晉地待久了。”
“…………”鄭凡。
“嘿,沒瞧出來啊,你這都會開玩笑了?”
“這陣子一直跟在姚先生身邊,好像確實是比以前會講話了一些。”
“挺好,繼續保持,你看看人家那老頭兒,這貨年輕時估計是能白嫖一條街的主兒,說不得人家姐兒不光白給他睡還要倒貼他銀子。”
陳大俠默然。
“行了,就說到這兒吧。”鄭凡將手中的煙頭丟在了地上。
“還有兩個人,你讓我殺誰。”
“殺誰?”
“比如,格桑。”
“你打得過他?”鄭凡好奇地問道。
“他品級應該和我差不多,但我是劍客,單挑的話,問題不算大。”
鄭凡馬上搖頭,道:“前陣子晉國劍圣也是這般想的。”
“田無鏡不一樣,再說了,這世上又有幾個田無鏡?”
“嗯,你這話聽起來像是田無鏡的粉絲一樣。”
“粉絲?湯里的那個?”
“差不多吧,還有兩個人呢,你別往心里去,當初之所以和你約定這個,只不過是覺得被你這貨莫名其妙地出來一陣亂砍,人差點被你砍沒了,又還得捏著鼻子救下你,心里有點不平衡,所以才和你提了這個條件。
那會兒你不也是鬧著要自殺么,我不提點兒條件給你你心里也過意不去不是?
這次事兒,你就當不認識我們就算了結了,畢竟按照你說的那樣,你是乾人我是燕人,兩國剛剛又打了仗,也不好意思再麻煩你什么了。
就是記得這次出山后去一趟盛樂城,先換一個假肢,咱再吃頓飯喝個酒,之后你是想回乾國還是想浪跡天涯都隨你。”
陳大俠聞言,點點頭。
好哄,真好哄。
鄭凡覺得自己就是喜歡和老實人交朋友,要是全世界都是老實人那該多好。
“行了,咱們回去吧,你先回去,我再回,分開回。”
陳大俠轉診,往回走,然而,才走沒兩步,他忽然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了北面那座山,那座……疙瘩山。
鄭凡也朝那邊看去,發現山腰位置出現了一串火光。
“這是在過火把節么?”鄭凡自言自語著,隨即,火光開始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彌漫,漸漸的,開始呈現出成片成片蔓延的趨勢。
山上,
著火了!
疙瘩山被人攻打,同時還被放火焚燒!
陳大俠馬上扭頭看向鄭凡,直接問道:
“你帶兵來了?”
“呵,我帶兵來了還用得著大晚上的借撒尿的名義跑這兒來和你重溫舊情?”
老子的兵要是在這里,甭管你什么銀甲衛什么格桑花還是阿童木什么的,
直接給你們包圓兒了,哪里用得著虛以委蛇。
當鄭凡和陳大俠回到篝火那兒時,發現營地里的篝火已經被熄滅了,樊力將赫連寶珠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格桑攥緊了拳頭,咬著牙,道:
“我們退,向南走!”
疙瘩山在北面,眼下格桑卻要向南走,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看這個火勢,疙瘩山的寨子顯然已經被攻破,天知道上頭到底有多少敵人。
這時候呼喊著要回去救援是最傻的行為,很大概率就是去送菜了。
阿瞳和阿木的眼睛紅紅的,卻還是馬上按照格桑的吩咐開始收拾東西,他們的父母,也在寨子里。
“少主安全要緊,撤!”
格桑再度下令,開始在前面帶頭。
這一次,連姚子詹都不坐車了,而是跟著大家一起跑,也不曉得到底跑了多久,格桑才示意大家停下來,指了指面前的這處洞穴道:
“在這里落腳,阿瞳阿木,你們去放哨。”
“是。”
“是。”
樊力將赫連寶珠放下來,赫連寶珠就依靠在樊力的身上,夜深了,小孩熬不得夜,迷迷糊糊地已經在睡了。
這引得樊力也開始瞇著眼開始跟著一起打盹兒……
姚子詹蹲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還時不時地咳嗽著。
女人則在這時看了一眼格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是燕人。”
“不可能是燕人。”鄭凡直接否決道,“我們三天前曾和燕人密諜司遭遇過,將他們全殺了,然后馬上和阿瞳和阿木接應到,三天近乎不停歇往這里跑,今天才到的這里,就算燕人要尋著我們的蹤跡出動大軍過來,也只可能在我們后頭,而不可能超過我們在我們前面攻擊寨子。”
最重要的是,老子是盛樂城燕軍的老大!
姚子詹似乎緩過氣兒來了,開口猜測道:“不是燕人的話,那是周邊的生野人?”
格桑馬上搖頭道:“附近的生野人聚落我們這些年一直在打點,也安插了不少人,他們一來不可能忽然聚集起來對疙瘩山出手,二來,就算他們出手了,我是上午下山接應你們的,進攻寨子的敵人最早也不過是中午才上的山,半天多的時間,他們攻不破寨子的,除非………”
“除非什么?”姚子詹馬上追問道。
“是正規軍。”格桑回答道。
野人的戰斗力具體如何,見識過的人都清楚,要說當初一塊鐵板的晉國能壓著他們揍就算了,結果三家分晉之后,也是照舊壓著他們揍不誤。
“是………成國兵馬?”姚子詹有些不敢置信道。
鄭凡也有些驚愕,這算怎么回事?
原本以為是自己運氣好弄到的寶庫消息,好家伙,現在燕國、乾國、成國的勢力都把手探進來了?
就在這時,
瞎子的聲音忽然自鄭凡心底響起:
“主上,你往洞口靠一靠!”
“怎么了?”
鄭凡一邊扯著袖子表示自己很燥熱一邊氣急敗壞地向洞口走去要通風。
“外圍出現了不少人正在向這里靠近,這個格桑有點問題!”
就在這時,
似乎是在打盹兒的樊力忽然睜開眼,
迷迷糊糊道:
“哦,這個格桑有點問題。”
“…………”瞎子。
“…………”鄭凡。
“…………”格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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