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時,諸位魔王不是在一起吃的。
鄭凡自然是和四娘一起吃,
梁程率軍進山搬運寶庫去了,得過陣子才會回來,而且就算回來了,他也是在軍營里吃。
當然了,梁程在軍營里吃飯主要是表現一下“一個鍋里攪勺”的氛圍,他現在對食物的需求基本不大,晚上睡覺時吸收吸收天地靈氣就是了,時不時地再找個亂葬崗充充電。
瞎子有媳婦兒后就和媳婦兒在家吃了,月馨的手不光會打算盤,而且還會做菜,乾國小菜兩杯小酒,瞎子這小日子過得也是美滋滋的。
阿銘是喝血的,不恰飯。
所以,就只剩下兩條一大一小的單身狗,一起吃飯。
自有小娘子準備好晚食布置在桌上,一個是小碗,一個擺上了飯桶。
這種極為鮮明的對比足以秒殺掉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
樊力先一步進來,他每天吃得比別人多,同時也餓得比別人快,坐在自己的飯桶前,拿著飯勺直接開干。
倆小娘子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側,一個幫他夾菜進飯桶里,一個給他剝蒜。
薛三進來后,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來,剛吃了兩口飯,就忽然停了下來。
他抬起頭,看著樊力,
樊力也停止了往嘴里勺飯的動作,看著薛三,露出了憨憨牌笑容。
薛三將手里的筷子直接砸向了樊力,
同時大罵道:
“艸!”
“奴婢知罪!”
“奴婢知罪!”
兩個小娘子忙跪伏了下來請罪,她們以為是自己安排的飯菜不合口味。
其實,薛三平日里倒是和這些奴婢下人們很是和氣的,對著年輕的小娘子們開開車讓她們捂著羞紅的臉逃跑,
或者和年長的婦人飆飆車,然后薛三捂著自己腫脹的那條腿在婦人嬉笑中逃跑。
但尊卑規矩這些東西,早就烙印在了這個時代所有人的心里,平日里再和氣那是人家貴人高興,真不爽了,拿掉你的人頭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樊力伸手將黏在自己臉上的一粒米放入嘴里,繼續憨厚地對著薛三笑著。
“狗賊,狗賊,狗賊啊啊啊啊!!!!!!”
薛三很憤怒,也很憋屈。
魔丸在自己前面,那也就算了,畢竟人家是親兒砸,咱這些后娘養的也有那份逼數;
四娘在自己前頭,那也是理所應當,要是四娘在后頭那才證明主上出問題了呢;
阿銘之所以在前頭,是因為自己助攻了他,自己嘴賤,認了;
怎么這貨也跑自己前面去了?
“你對主上干嘛了?”薛三問道。
“他給主上做了個馬桶。”拿著紅酒杯的阿銘走了進來,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兩個小娘子,道:“你們下去吧。”
“是。”
“是。”
兩個小娘子馬上下去了。
薛三氣鼓鼓地坐回了椅子上,沒好氣道:
“馬桶,馬桶,臥槽,你丫的昨天跟我說你屁股大所以要坐個馬桶上廁所時舒服點,還讓我幫你畫了個圖紙,結果你卻………”
樊力繼續憨笑,然后低頭,吃飯。
阿銘搖了搖頭,同時也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道:
“這么說,你又來了一次助攻?這叫什么?助攻梅開二度?”
“你故意氣我是吧!”
“等著吧,說不定過會兒瞎子就會過來找你談談心,爭取讓你弄個助攻帽子戲法。”
“啊啊啊啊!”
薛三發泄般地大吼了兩聲,
“老子不吃了!”
說完,
大步流星地邁了好多步走出了房間。
………
明月高懸,
盛樂城外,
一個高大的身影載著一個纖小的身影正繞著城墻散步。
小劍童習慣坐在樊力的肩膀上,因為她個兒矮,所以貪高。
樊力似乎對此也早就習慣了,回來后的這幾天,每天晚上入夜后,他都會和小劍童一起繞著盛樂城走那么兩圈兒,純當是消食。
“你們這次去山里,又殺了不少人吧?”小劍童反問道。
“嗯。”
“我瞅見了,工地上那些戴著鐐銬做工的野人,看起來還挺可憐的。”
“嗯。”
“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么?”
“嗯。”
“殘忍你還這么去做?”
樊力停下了腳步,開始思索。
小劍童耐心地等待樊力思索的結果,
少頃,
樊力扭頭看向自己肩膀上坐著的男裝女娃娃,
道:
“那你去做?”
“……”小劍童。
一個簡單地反問,讓小劍童啞口無言。
城墻要不要修?要。
房子要不要蓋?要。
作坊要不要造?要。
所以,總得有人去做事,沒抓到人去做,那就只能自己去做。
唯一的區別在于,你是想握著刀劍,還是想握著鐵鍬。
小劍童這幾年一直跟著袁振興走南闖北,她那師傅雖說二了一點,但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事兒也沒少做。
除了在汴河岸死得有點憋屈之外,其余的時候,她師傅的劍還是可以懲惡揚善的。
也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小劍童的腦海中,江湖,其實就是那么簡單。
我和你講道理,若是你不講理,那我就用我的劍和你講道理。
但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講道理的,甚至很多事,其實根本就沒有道理。
以前跟著自己的師傅,小劍童沒這種感覺,但這幾個月一直跟在諸位魔王身邊,從乾國到燕國,再從燕國到晉國,最后來到這個盛樂城。
她忽然開竅了很多,也因此苦惱了很多,大概是以前的世界觀,已經沒辦法正確完整地解釋自己面前所正在發生的事情了。
一如一個人年輕時只覺得梁山好漢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瀟灑快活,等上了閱歷后就開始疑惑他們的酒肉是從哪兒來的?
“想不通唉。”
樊力道:
“想不通,就不用想了。”
“可是這樣真的可以么?”
樊力又思索了一下,道:
“想得通,他們也在做苦力,想不通,他們還是在做苦力,想不想得通,很重要?”
小劍童眨了眨眼,
伸手拍了一下樊力的腦殼,
道:
“雖然覺得你說了句廢話,但我還是覺得很有道理。”
樊力繼續憨厚地笑。
“不管啦,不管啦,我得開始練劍了。”
樊力聞言,將小劍童從自己肩膀上放下來。
小劍童抽出了一把小木劍,她師傅原本有三把劍,但都被鄭凡收走了,此時的她,只用一把樊力給她用斧頭削出來的木劍。
說是練劍,但也只是練練把式。
月光下,小劍童練得很是投入。
她這個年紀,去打磨身體或者勾引劍氣入體什么的,都太早了一些,骨骼沒發育完全之前就是涸澤而漁,但將把式練起來,同時腦子開始思索和感悟還是很重要的,這可以使得其以后真正拿起劍來時做到一日千里。
樊力就坐在城墻下,看著小劍童在舞劍。
等練了兩個來回后,小劍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樊力道:
“該你了喲。”
“好嘞。”
樊力點點頭,拿起自己的斧頭起身向前走了幾步。
一大一小兩個人,晚上遛彎兒后,小劍童練劍之余怕孤單,也會教樊力練劍。
在這方面,小劍童沒有絲毫藏私,她雖然年紀小,但不僅僅繼承了其師傅的衣缽,同時還吸收了不少百里家的劍法。
原本,她真的只是無聊想找個伙伴,畢竟樊力看起來憨憨傻傻的,且每次練劍時,都很滑稽。
但這一次,
當樊力拿起斧頭開始揮舞起來時,
小劍童有些目瞪口呆地發現,在斧頭邊上,一道道罡氣正在流轉,雖然拿的不是劍,但卻揮舞出來的劍氣。
樊力的身體和劍客普遍的飄逸沾不上一點邊,但他此時身上所呈現出來的,卻是一種極為深遠的意境。
尤其是一個周天練完收斧之際,
在其腳下方圓位置,一縷縷劍氣竟然直接將新春剛冒頭的雜草給盡數切割了一遍。
由念御劍,由劍導念。
小劍童長舒一口氣,皺著眉,坐在了地上,將自己手中的木劍丟在了一邊,一個人生悶氣。
班里一直倒數第一二傻子,居然超過了自己,心塞。
樊力將斧頭放下,蹲坐在小劍童面前,繼續憨厚地笑。
小劍童嘟著嘴,
樊力繼續笑,
小劍童抓起泥土砸在了樊力身上,
樊力還是繼續笑。
小劍童無奈了,
站起身,
走到樊力跟前,道:
“我還有下面一層劍式,你想不想學?”
樊力目露疑惑之色。
“你傻啊,你不想學么?那可是多少劍客苦求一輩子都求不來的大造化!”
樊力搖搖頭。
“是想還是不想啊!”小劍童氣得跺腳。
此時的她,居然有了一種以前師傅面對淘氣的她時的感覺。
如果說自己是天生劍胚,那么眼前的這個傻大個,很可能也是,甚至成色上,比自己絲毫不差。
但他卻似乎對這個無動于衷的樣子。
“喂,你到底想不想學啊!快說,快說,快說啊!!!”
樊力撓撓頭,
道:
“你要覺得無聊,我就學吧。”
“………”小劍童。
“大木頭,你真是氣死我了,這么好的劍法,你還得我求著你學?那你說說看,你不學這個,你要去學哪個?你還有什么比這個更值得去學的東西么?”
樊力憨笑地點點頭。
小劍童不信道:
“我不信。”
樊力沒反駁,繼續憨笑。
“那你以前學的啥?”小劍童問道。
“我自己。”
“呵,那你以后打算繼續學啥?”
“還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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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彎兒也遛了,
劍也練了,
小劍童又坐回了樊力肩膀位置,
一大一小兩個人開始往回走。
“大木頭,你剛剛說的話,我師父也曾說過,他說,等你真正到了一定高度后,就可以跟自己較真了。”
“嗯。”
“你剛剛說的跟自己學,是不是這個意思?”
“嗯。”
“但你比我師父可差遠了,我師父雖說死得有點難堪,但他的劍,真的很高很高的。”
“嗯。”
“所以,你剛剛只是在和我打機鋒嘍?”
樊力停下腳步,
抬頭看了看月亮,沉思了片刻,
道:
“嗯。”
“大木頭,蠢木頭,死木頭!”
小劍童抓撓著樊力的頭發,一直到將其頭發弄成鳥窩后才罷休。
“我想快點長大。”
“嗯。”
“我想能早點練劍。”
“嗯。”
“我想殺了那個姓鄭的。”
“嗯。”
“你不生氣?”
“嗯。”
“他不是你的主人么?”
“嗯。”
“那你還同意我殺他?”
“嗯。”
“唉,但他殺了我師父,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個全尸。”
“嗯。”
“或者,我可以留他一口氣?但我得把他給廢了。”
“嗯。”
“你怎么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
“嗯。”
“我說,如果到時候我真要對他出手時,你會不會殺我?”
樊力頓了頓,
又很平順地回答道:
“嗯。”
“你舍得?”
樊力露出了憨笑,
“舍得。”
“死木頭,蠢木頭,王八蛋!”
小劍童又開始糟蹋起樊力的頭發。
前方,顯露出阿銘的身影,阿銘坐在城頭上,手里拿著水囊,對月獨飲。
小劍童把自己的嘴湊到樊力耳邊,小聲道:
“我告訴你哦,我覺得你們這群人里,長得最好看的,就是他。”
樊力抬起頭,認真看著上面的阿銘。
阿銘低下頭,看向下面,問道:
“看什么?”
“她說你長得好看。”
“…………”小劍童。
“呵。”
阿銘笑了一聲,不以為意。
小劍童鬧了個大紅臉,真想一劍刺死這個大木頭。
阿銘確實是好看的,私底下,府邸的小娘子們曾自己排過顏值坐次。
排第一的,就是阿銘,因為阿銘這種無處不在的憂郁氣質,對年輕女人來說,簡直就是迷魂藥。
那種孤僻,那種淡然,以及那種安靜………
其實,在顏值上,瞎子也是絲毫不差的,按理說,瞎子才是長得最好看的一個,否則當初在虎頭城,也不可能去巡城校尉府里給其夫人送符水。
但瞎子平日里生人勿近的姿態太明顯了一些,不是不和氣,也不是不淡然,而是那種他瞅著你的目光像是能把你完全脫光的感覺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
在小劍童這里,瞎子是最為可怕的象征。
至于鄭凡,其實鄭凡長得也不差,雖然稱不上貌比潘安,但全府最閑適的一個人,再加點主上光環加持,像是開了美顏一樣,還是有很大的吸引力了。
只是府邸的女人們自然清楚主上每晚是和誰在一起的,莫說是去和四娘爭男人了,就是在私底下他們也不敢編排四娘的男人。
“阿力,這城墻還要修多久?”阿銘問道。
“很久嘞。”樊力回答道。
“奴隸不夠?”
“不夠嘞。”
“那等阿程回來,再去抓一些過來。”
“嗯。”
阿銘平時很少關心這些事情,他所負責的那些作坊,現在還在修建之中,不過因為城墻修筑這里分散了太多的人力,使得自己作坊的竣工有些遙遙無期。
其實這就像是沙盤類游戲開局,修城墻是為了軍事,作坊是為了發展經濟,如何平衡軍事和經濟,這本就是個老大難問題。
目前來看,眼下唯一可以緩解這種情況的方式,還是去山里抓野人回來做勞力。
阿銘繼續喝著自己的酒,
樊力則對自己肩膀上的小劍童道:
“還看么?”
“看你個大頭鬼啊!”
樊力笑了笑,走入城中。
他和小劍童都住在城守府內,住在一個小院兒,卻不是一個屋。
小劍童從樊力肩膀上下來,揮手道:
“大木頭,我去睡啦。”
“嗯。”
小劍童回了自己的房間,少頃,她又跑了出來。
院中那棵枇杷樹下,樊力依舊站在那兒。
“我屋子里那個是什么?”
樊力有些疑惑地抬起頭,
“嗯?”
“就是那個,你跟我來!”
小劍童拉著樊力進了自己房間,房間角落里,被用木板隔出了一個小空間,還帶著門閂,里頭則有一個馬桶。
馬桶是木質的,下面是一個凹槽,凹槽下面有管子,通向一墻之隔后頭專門拿來倒夜來香的大水缸。
畢竟,在這個年代弄個什么太復雜的排水系統,也不現實,除非把屋子墻壁都推掉重新埋設。
馬桶上頭還有一個大水槽,水槽里頭蓄滿了水,有一個拉扣,從水槽上延伸了下來。
“這是…………洗澡用的?”
小劍童問道。
她是見過營房里的這種類似的裝設的,是給士兵洗澡用的,看起來和這個差不多。
樊力微微皺眉,腦海中出現了小劍童站在馬桶上洗澡的畫面。
他搖搖頭,
指著馬桶道:
“坐上去。”
小劍童坐了上去。
樊力伸出手,放在了自己褲腰帶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那句話,轉而道:
“坐在上面,方便。”
講真,樊力平時說話都是很直來直去的,讓他用文明詞兒,還真是難為他了。
“方便?”小劍童疑惑了一下,隨即明悟了過來,臉上頓時一紅,啐道:
“你干嘛弄這個啊,死人。”
樊力撓撓頭,他是幫主上做的,這是第一個試驗品,就裝這兒了,主上那個是第二個產品,還有花紋嘞。
“那這個?”小劍童指著那個拉扣問道。
“拉一下。”
小劍童拉了一下,
“嘩啦………”
水從水槽上下來,沖入了下方的坑槽之中。
“這樣啊!”
小劍童覺得很是新奇,又拉了一下拉扣。
“嘩啦……”
“嘿,有趣。”
“嘩啦……”
“哈哈。”
“嘩啦……”
“怎么沒水了?”
樊力出去打水。
小院的夜里,
一直穿著女孩的笑聲,
還有一道不停從外面打水來回的大塊頭身影。
………
“夫君。”
“嗯。”
“四娘,真是很厲害的女子呢。”
“是的。”
“夫君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命運吧。”
“那夫君,是不是也喜歡四娘呢?”
“你問這個做什么?”
“四娘那么美的一個人,夫君應該是喜歡的吧?”
“我和她的關系,一定程度上來說,比親兄弟親兄妹的關系,還要更親密,所以,不存在你說的這個可能。”
不過,說到這里,瞎子腦子里忽然閃現出一個疑惑。
因為按照這種解釋的話,魔王們因為誕生于一個工作室,且都被主上續過,那么魔王們算是超越“兄弟姐妹”的關系,然后……主上相當于所有人的父親。
畢竟,作品一般都被稱之為創作者的結晶,創作者的孩子,那么四娘和主上在一起的話,不就是……
“反正,我覺得夫君你們都是很厲害的人呢。”
“呵呵。”
“府君,能做你的娘子,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不覺得委屈就好,我畢竟是個瞎子。”
“但這世上,比夫君看得更透徹的人,也找不出幾個了。妾身覺得自己很幸福,很感激爺爺為我挑的這門親事,因為我知道,換做其他時候,夫君是不可能看得上我的。”
就在這時,
瞎子忽然從床上坐起,
掌心之中出現了一串銀針,直接對著房梁上攢射而去。
房梁上當即傳來了連續的腳步聲,
瞎子下床,一件披風落在自己身上,隨即房門大開。
院子里,薛三正單膝跪地,顯然是剛從房梁上下來。
見到走出門的瞎子,薛三也不覺得尷尬,拍拍手,道:
“哎喲,這么晚了,瞎子你還沒睡吶。”
“我的房頂,好玩兒么?”
“沒,沒,我晚上睡不著,所以在屋頂上轉轉,看看有沒有小偷什么的,你繼續,你繼續。”
“你用你的潛行能力來聽我的墻角?”
“嘿嘿,事實證明你也察覺不到我吧,哈哈哈哈,只可惜了,老子一直在等著重頭戲呢,誰曉得一直不開幕,實在無聊正打算走時就被你發現了。”
“下次再敢過來,你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
“喲,說得像是誰怕誰似的,其他幾個我現在打不過,但你嘛,嘖嘖嘖。”
“打一架?”
“回去找你媳婦兒打架去吧,爺爺不伺候!”
說罷,薛三閃身跳過了院墻出去了。
離開瞎子住處的薛三直接來到主上所在的后宅,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身體隱藏在了黑暗之中開始靠近,悄無聲息間上了主上的屋頂。
他今天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所以難免想要做一些更刺激的事情來沖沖喜。
而在薛三舔了舔嘴唇,正準備伸手不揭開瓦片時,卻忽然愣住了。
扭過頭,
向身側一看,
發現一個娃娃正坐在自己身側,一臉陰笑地看著自己。
“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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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三現在很是尷尬,因為他清楚,此時的魔丸,心情肯定很不美麗。
相當于有一個小孩,拿著爸爸給的錢下樓興高采烈地去買糖果,他喜滋滋地回來后,發現門被反鎖住了。
“丸子啊,我說我是走錯屋頂了,你信不?”
………
翌日上午,
神清氣爽的鄭城守在院子里練刀,
半個時辰之后,收刀結束,四娘端著早食過來,同時遞過來一條濕熱毛巾。
“主上也不用太心急了,這才剛進階沒多久呢,總得緩緩,歇歇。”
“這又不是以前畫漫畫,為了讓情節長一點水多一些篇幅故意壓著節奏不升級。”
“話是這么說,但也不差這幾天功夫不是,勞逸結合就好,再說了,主上您這個體質已經被好幾個人看過了,在這個世界上已經算是練武天賦極高的了。”
“練習慣了,哪天身子沒出汗啊,反而不適應了。”
“四娘,這筆銀子我要拿來購置器具,你給我批一下。”
正在擦汗的鄭凡聽到這聲音,有些疑惑地回過頭去,看見鼻青臉腫的薛三站在那里。
“三兒,你昨晚干嘛去了?”
薛三笑了笑,道:“和阿銘打了一架。”
“你這會兒和他打什么架?”
人家比你多恢復一層,你怎么和人家打?
“他說我矮,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打了。”
“哦,那是得打。”
鄭凡坐了下來,端起粥碗,道:
“你吃了么?”
“吃過了,主上。”
“行了,批好了。”四娘將批條遞送了過去,公中額外銀子的開支,都需要四娘或者瞎子的批條,哪怕是幾個魔王要取用也不例外。
“主上,你慢慢吃,我先去忙了,我手底下那幫兄弟可都在等著裝備呢。”
“嗯,你去吧。”
薛三轉身走了,他手底下選了五十個人,接受他的訓練,以后可以成為戰場上的探子,所以需要添置一些新的裝備,暗器、飛爪甚至是輕便的皮甲這類的,都是需要重新置備的。
“三兒居然就這么走了。”
四娘有些好奇地撐著下巴一邊看著鄭凡喝粥一邊說道。
“他好像情緒有些不對。”
“還不是因為主上你嘛,阿力都進階了,三兒還沒呢。”
“瞎子不也沒么?”
“瞎子這人,就算再著急,也不會表露出來,三兒不同。”
“呵呵,不過,阿銘昨晚下手還挺狠的。”
“可不,三兒現在說話都漏風了,對了,主上,已經有商隊正在逐漸到我們這里來了。”
“嗯,招商引資的事兒,你把控好就行。”
“是,正好府里還有不少財貨,上次主上你們打下的三座野人寨子里也有不少好東西,這些都能拿去交易。”
盛樂城雖然不是人煙稠密的地方,但作為一個商路中轉點卻極為合適。
眼下三國大戰結束,商賈們早就已經按耐不住了,開始了新一波的商路征程。
“對了,高毅那邊的事兒,進展如何?”
高毅,是那支一千人靖南軍的參將,當初靖南侯將這一支人馬撥付給自己時,他是其中官職最高的將領。
想要吞下這一千靖南軍鐵騎,必須得把他先擺平。
“那些靖南軍的幾個校尉倒是還好說話,金銀財貨賞賜下去,也都松了口風,再說他們也清楚主上和靖南侯之間的關系,也都認為主上您前途無量。
只是這高毅,頗有一些油鹽不進的意思。”
“哦?”
“靖南侯這些年提拔起來的中層干部,對靖南侯都很忠誠。”
“你得意思是說,我怎么拉攏他其實都沒用,他只聽命田無鏡?”
“是的,主上。”
“這就難搞了,我本來想著將這支人馬吃下來,造成一個既定現實,再跑去和田無鏡撒個潑打個滾,估摸著田無鏡也就應下了。
現在這個高毅沒辦法降服,他不點頭,這支人馬還是啃不下來啊。”
“主上,這支兵馬的原本統領可是信宿城的總兵任涓。”
“呵,自家兵馬就是自己手心里的肉,怎么可能舍得送給人去?任涓那里也是決計走不通的,當初去田無鏡將這一千騎劃拉出來,在我看來,本就有著敲打任涓的意思在里面。
再說了,喝酒時可以拍拍胸脯說是自己人,但真正地算賬時,任涓那幫老靖南軍將領,可不會真的拿我當自己人看。
算了,這飯就先不請了。”
“是。”
“得找機會再去跟田無鏡見個面。”
對靖南侯,鄭凡一開始是很敬畏,隨后是畏懼,再之后,則產生了一種大哥哥照顧小弟弟的情緒。
這世上,也沒幾個哥哥能救自己弟弟兩次命吧?
“靖南侯上次和晉國劍圣一戰,可能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呢,奴家庫房這里有不少天斷山脈盛產的草藥。”
“光送這點禮可不成,田無鏡是現實主義者。”
“那該如何做?”
“除非我們愿意將我們的作坊,拿出去和田無鏡的靖南軍分成。”
“為了一千靖南軍的話……主上,可能有些不值當,而且,我們的作坊還沒建起來。”
“我知,我知。”
想得到些什么,就得同等地付出一定的代價。
“實在不行,就只有養寇自重一條路了。”
鄭凡瞇了瞇眼,繼續道:
“這次在天斷山脈里,司徒家的兵馬也出現了,雖說他們的大部隊在東北方向防御野人,但顯然無論是從當初的晉國京畿之地再到疙瘩山那兒,留守的司徒家將領們,還是愿意搞出一些事情的。”
“主上,您是打算擅啟邊釁?”
“擅啟邊釁?呵呵,你不覺得這法子很不錯么,反正司徒家大部隊又不在這里,咱們一城打一城,又不會吃什么大虧,說不得還能占一些便宜。
再說了,你忘了當初在翠柳堡時咱們早就這樣做了。”
“只是上次是燕國本就打算開戰,主上您是順勢而為,這次,明擺著燕國是不想在此時對司徒家開戰的。”
“沒有勢,咱創造勢也要上。”
“只是,在天斷山脈里打打,那影響不大,但如果和司徒家開始摩擦的話,商貿的路線就會被阻隔。”
“控制住范圍就好了,吃掉他一支兵馬或者打下他一座城,燕強司徒家弱,只要我們吃了一抹嘴就跑,他們也是不敢擴大戰爭規模的。
算算日子,梁程明后天大概就能回來了吧?”
“是的,主上。”
“行,等梁程回來后,我們再商量商量,反正距離和侯爺約定的三月還兵期限還有倆月呢,不急。”
“主上,要不高毅那邊我再盯盯?”
鄭凡擺擺手,道:
“不用了,他又不是洪承疇,我也不想你做大玉兒。”
就在這時,瞎子手里拿著一封信走了過來,
道:
“主上,燕京那邊傳來消息,二皇子將于下月初三被冊封為太子。”
鄭凡聞言,將手中的筷子放了下來,嘆了口氣,
道: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還有一封六皇子送來的信。”
“走的是哪條線?”
“驛站。”
“哦,信上說什么?”
走驛站的話,顯然不可能留什么“肺腑之言”,這就跟嫌疑犯從監獄寄信出去一樣,肯定會被檢查的。
“六皇子說,下一批的玉米面兒不要送了,現在他府邸里就他和幾個太監,吃不完了都。”
“呵呵。”鄭凡笑了笑,道:“備一馬車財貨,差人送到燕京六皇子府去,不用遮掩行蹤。”
“是,屬下明白。”
“不,得讓人親自走一趟,你去………”
鄭凡指向了瞎子,
瞎子面色平靜,
但鄭凡猶豫了,因為瞎子還沒進階,這會兒把他放出去做事,好像有些不人道。
“你去喊阿銘,讓他帶著財貨去燕京,順帶從六皇子手里把他以前手上的那些掌柜的都接過來。”
瞎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大大方方?”
“敞敞亮亮。”
“屬下懂了。”
四娘則有些擔心道:“主上,這樣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
鄭凡搖搖頭,
道:
“皇帝不喜歡自己的兒子勾結外面的武將,但更不喜歡自己兒子施恩于人后,那個人竟敢當白眼兒狼。”
………
姚子詹這陣子體會到了一種別樣的感覺;
以前,他總覺得自己是泛舟人,舟行湖上;
現在,他忽然發現,原來真的是水可載舟。
“姚師這陣子真的像是煥發了第二春一般。”鄭凡端著茶杯笑道。
外頭,書聲瑯瑯,一大群孩子們正在上課,講真,算上新晉之地,整個大燕,鄭凡可以說是辦公立教育的第一人。
以前世家門閥的教育體系,可不是人人都有書可以念的。
姚子詹點點頭,咂咂嘴,道:
“別有一番風味,別有一番風味啊。”
“姚師喜歡就好。”
“鄭老弟何故來找老夫啊?”
“瞧您這話說的,姚師您在我這里教學上課,我作為地主,總得隔三差五地來問候問候才是。”
“說吧,咱們倆,就不用打啞謎了。”
“我燕國將于下月初三冊封太子。”
姚子詹聞言,掐指算了算,道:
“按照消息傳遞到鄭老弟這邊的時間來看,這次冊封,司徒家的使節應該是來不及去的,我乾國使節也來不及,靖南侯在歷天城,距離馬蹄山脈不遠,回去倒是時間夠了,但鎮北侯應該不會去,所以靖南侯大概也不會回去。”
“是,鎮北侯回師北封郡也沒多久。”
“對,雖說你燕國二皇子乃是田無鏡的親外甥,但若是鎮北侯不來,靖南侯也是不方便回去參加冊封大典的。”
這是出于一種政治考量,儲君是國之根本,是政治集團利益和方針的延續,而眼下,一南一北兩位侯爺很明顯的是兩極。
冊封大典,如果鎮北侯不在,那么靖南侯肯定也不能在,否則另一方將會被視為打壓對象。
“雖說這冊封大典稍顯倉促了一些,但你燕國二皇子入東宮應該早就有先兆了才是,不是太子卻勝似太子也好幾年了,鄭老弟你為何特意拿這件事來問老夫?”
“嘮嘮嗑。”
“是么?燕皇六位成年皇子,大皇子姬無疆在北封郡,二皇子繼任太子,三皇子是被鄭老弟你廢掉了,四皇子有鄧家軍旅背景,五皇子平平無奇,六皇子最不為燕皇所喜。
老夫斗膽問問鄭老弟,難不成你在這奪嫡之中,也有站位?”
“不瞞姚師,還真有。”
“哦?可否告知?”
“大皇子,姬無疆是我恩主。”
“這………老夫當初讀鄭老弟的《鄭子兵法》時,還特意打聽過鄭老弟的生平,發現鄭老弟曾救過六皇子?”
“嗯,六皇子幫我引薦給了大皇子。”
“當真?”
“千真萬確。”
姚子詹發笑道:
“難得鄭老弟這般坦誠,讓老夫都有些意外。”
“我這人,喜歡算賬,一手進錢一手花,賬上明明白白我心里才踏實;但有些賬,是真不好算,那就是人情賬。”
“老夫懂了,老夫倒是想給鄭老弟添上一筆人情賬,但說句實話,這終究是你們燕國的家務事,老夫縱然有些耳目消息,那也無非是銀甲衛傳遞回來的我大乾朝野都知道的一些事兒罷了。
倒是有一個,被鄭老弟你親手廢掉的三皇子,確實是頗為有向文教之心。”
“這就沒了?”
你特么現在告訴我三皇子被你們文化滲透過成了精乾,有毛用?
“那老夫給你再編點兒?”
鄭凡搖搖頭,道:
“我是想聽姚師幫我分析分析。”
“嗯?鄭老弟,恕我直言,二皇子入主東宮,成為日后大燕之主,您是靖南侯的人,而靖南侯又是二皇子的親舅舅,你什么都不用做,日后的飛黃騰達,其實就在你面前擺著了。”
“姚師這就不真誠了。”
姚子詹愣了一下,隨即低頭,喝了一口茶,
道:
“田無鏡,斷無善終。”
鄭凡沉默了,指尖在茶幾上輕輕敲擊著。
“田無鏡除非當皇帝,否則,絕無善終,但他偏偏最不可能造反,所以………”
“以后的事兒,誰知道呢?”
“呵呵,老弟,你可知當初的晉皇和我家官家,他們心里都曾感慨過同一件事,可知是什么?”
鄭凡沒說話,
姚子詹則自問自答道:
“為何朕身邊沒有一個田無鏡。”
“巧了,我也常做夢為何我身邊沒有十萬鐵騎。”
“鄭老弟,還記得老夫先前在天斷山脈里曾問過你,燕皇身體是否有恙?”
“記得。”
“其實,鄭老弟你想錯了,可能在你看來,若是燕皇身體出岔子了,才是對我大乾有利的,但實際上,我大乾怕的,就是燕皇身體出問題了!”
身為敵國臣子,居然害怕對方的君王身體出問題,一般而言,這得是那位君王是個昏君才行。
但恰恰相反的是,燕皇橫看豎看倒過來看,都和昏君沾不上邊。
你說他窮兵黷武,倒是有一些,但人家已經打下半個晉國來了,這就跟隋煬帝與漢武帝、永樂皇帝的對比一樣,都有點窮兵黷武,但唯獨前者輸了,名聲就爛了。
“你燕國二皇子,是個守成之君,不是開拓之雄主。”
“銀甲衛連這個都知道?”
“二皇子讀了什么書,寫了什么文章,做了什么事,只要能探查到的,都會被收集送回上京,銀甲衛有專人為官家分析歸總,老夫,也在其中。”
“我說你們乾國人要是能把運營探子的心力放在整頓軍備上,上次也不至于被打得那么慘。”
姚子詹沒在意鄭凡的挖苦,而是繼續道:
“燕皇是想將三代人的事,他一代人就給做完了。”
說著,姚子詹伸出手指,開始慢慢算:
“按理說,裁減門閥,中樞集權,一代皇帝的事兒;
下一代皇帝,可以厲兵秣馬,對外開戰;
再下一代皇帝,繼往開來,東方稱霸。
姬潤豪,是想自己一口氣,全都做完,給后輩子孫,不說留一個一統的東方一個新的大夏,至少,也得徹底打趴下兩國,讓燕國成為貨真價實地東方第一大國。
原本,應該至少還有五年以上的修生養息,甚至,十年也不為過。
燕國可以完全消化掉新晉之地,要知道當初三晉騎士,其實真的不弱,若是燕國能夠在晉地也拉扯出一支野戰大軍,日后出征,三路鐵騎齊出,誰與爭鋒?
當然,我大乾,也能喘口氣,借著江南的財賦,整頓好兵馬,經營好防線,楚國的內亂,也該結束了,到時候乾楚聯盟,對抗燕國,勝負真的難測。”
“所以?”
“所以,若是燕皇身體真的出了問題,那么可能在一年之內,新一輪的戰事就將開啟,他要在自己還康健時,看到他燕國的鐵騎,真正地踏破我大乾的上京,至少,要將我乾國打得和晉國一樣,只剩下半壁。
這是天子的執念,這是帝王的心魔。
老夫不通兵事,但老夫善于揣摩人心。”
鄭凡打了個呵欠,
道:
“姚師,你偏題了。”
“老夫已經回答了。”
“嘖,在哪里?”
“倘若燕皇身體康健,沒出什么問題,那守成之君,足矣,太子日后繼承大統,應是板上釘釘的事;
倘若燕皇身體出了岔子,強行再度起兵……”
說到這里,姚子詹閉上了眼。
“您這會兒還賣關子?”
“老夫不是賣關子,而是………呵呵,若是燕皇強行再度起兵,像上次那般順利最后直接打崩我大乾的話,那還好說,說明我大乾實在是爛泥扶不上墻,你燕人,當真是天命所歸。
若是我乾國撐下來了………”
說到這里,
姚子詹緩緩地睜開眼,他的眼睛,有些泛紅,同時開始喘著粗氣,
緩緩道:
“那么燕皇將會換上一個最像他的皇子,來接著這個爛攤子,將國運賭下去,繼續打下去,直到一方徹底崩盤;
因為國運之戰,沒有退路可言。”
“最像他的皇子?”鄭凡伸手摩挲著下巴,心里百轉千回。
姚子詹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道:
“恕老夫直言,六個成年皇子之中,按照可得的消息匯總,經老夫的分析,最像燕皇的,應該是………”
姚子詹對著鄭凡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鄭凡悄無聲息在抬手時將自己的小拇指收了回去,也只剩下一個大拇指;
兩個大拇指虛應了一下,
姚子詹站起身,
伸手拍了拍鄭凡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所以,鄭老弟,你和大皇子的那段關系,千萬不能斷,得多走動走動。”
鄭凡面露明悟之色,
起身,
對姚子詹拱手道:
“多謝姚師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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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頭說話有些藏著掖著。”
瞎子一邊剝橘子一邊說道。
鄭凡從月馨手里接過了濕毛巾,擦著手說道:
“不都得藏著掖著么。”
都是千年的狐貍,你跟我講什么《聊齋》?
“不過,主上,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啟發,比如那老頭兒說的關于儲君安排的事兒,屬下覺得有些道理。”
“這個,還得看天意,不過我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六皇子羽翼已經被剪除得差不多了,可能我們已經算是小六子最粗最黑的一根毛了。
若是以后真有那樣子的可能,他坐上那個位置,能服眾么?”
瞎子將一塊橘子送入嘴里,邊咀嚼邊道:
“主上,這就和高毅一個樣子,大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分為三巨頭,鎮北侯一尊、靖南侯一尊、燕京一尊。
其實,論真正的實力,燕京的那一尊才是最強的,尤其是馬踏門閥之后又打了一場大勝的國戰,人心歸附,心向正統,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就比如許文祖,當初的許文祖可是愿意為了鎮北侯府不惜開虎頭城獻城的,現在呢,人在南望城干得好好的,當初也親自上前線督戰,號令麾下軍頭子和西軍西山營騎兵廝殺不退。
或許,許文祖心里還是拿自己當鎮北侯府的人,但你讓許文祖現在再和當初那般為了鎮北侯府扯旗造反,估計難了。
許文祖只是一個縮影,包括距離咱們這兒不遠的曲賀城大將李豹,雖說是出身于鎮北軍,也是七大總兵之一,但人家現在鎮守新晉之地,儼然被分化出來一方小諸侯;
就算李豹愿意繼續當鎮北侯府忠貞不二的義子,那他麾下兵馬呢?愿意繼續跟著他回北封郡吃沙子或者揮舞兵戈向燕京么?
正統,在很多時候可以一文不值,但在有些時候,又是無比重要。
說白了,勝者通吃,玩兒崩了姬家身死族滅,皇位正當性將不值一提,玩兒成了,就是天明在姬,而且紅利還能給下一代繼續吃。
且中樞是一個機構,是一個很龐大的團體,有文武,有百官,有體系,它是一個龐然大物,觸手遍布全國;
小六子就算在繼位前,是一只被拔了毛還被開水燙洗過的雞,只要披上龍袍坐在那個位置上,瞬間就能擁有極為強大的權柄。
古往今來,這樣子的例子其實不在少數,漢宣帝和弘治帝的出身不比小六子更凄慘?
只要他坐上那個位置,就自動能得到一大批人的效忠。”
“原來如此。”
“主上,說白了,以前的姬家,雖是燕國皇室,但實際上也就是個世家聯盟的盟主,眼下,是真的有一種王朝之主的氣派了。
倒是那個姚子詹說的,若是燕皇身體真的出問題了,可能會立即重啟對乾國用兵,這個,可能真的是對的。
咱們這位燕國皇帝,說是雄才大略,是真的一點都不夸張,但皇帝畢竟也是人,其實,就算是仙人,在得知自己壽元將盡時,能坦然面對的又有幾個?
這是一場他嘔心瀝血布置下來的棋盤,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在收官之前就死去?”
鄭凡雙手交叉,默默地聽著瞎子的分析。
“所以,到時候,哪怕明知道應該繼續休養生息、夯實國力才是正確之舉,但大概率,姬潤豪還是忍不住的。
多少明君,晚年昏聵,甚至為此毀了自己一世英名的,真的不在少數。”
“這些,都是以后的事兒,畢竟雖說田無鏡對我暗示過,但他并沒有親口承認過,我甚至在懷疑,這燕皇身體出問題,既然連姚子詹這老頭兒都能分析到了,會不會又是一枚煙霧彈?
反正燕皇會釣魚,也擅長釣魚。”
“唔,主上所言甚是。”
“所以,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對了,主上,屬下聽從歷天城來的商隊說,靖南侯夫人,好像有身孕了。”
“是么,杜鵑?”
“應該是她。”
“讓四娘備一份禮送去歷天城,禮不要重,金銀細軟不用備了,送一些真正實用貼心的物件兒過去。”
“屬下明白。”
這時,肖一波走了過來,稟報道:
“主人,歷天城信使送來軍令。”
“拿來。”
鄭凡伸手接了過來。
軍令不是圣旨,自是不需要三跪九叩設案焚香什么的,再說了,就算是圣旨,在軍中,燕人也不興什么繁瑣的禮節。
不過,據說在推辭掉國子監的差事后,燕皇命溫蘇桐入禮部,破天荒地開了個同禮部尚書的職銜,讓其修訂燕國禮法。
其實就是要設定這些規矩,弄一套形式化的東西出來,收一收燕國上下這種過于散漫的氣息。
畢竟,論起規矩繁瑣,乾國人最擅長。
鄭凡打開了軍令,掃了一眼,然后將它放在了桌案上。
瞎子也“掃”了一眼,
不由得有些疑惑道:
“主上,靖南侯讓我等打通盛樂城至雪原之間的天斷山脈路線?”
“是。”
晉國北部邊疆基本以天斷山脈為界,天斷山脈之北則是茫茫雪原。
“主上,這是何意?”
“你問我,我問誰呢?”鄭凡笑了笑,道:“意思是,讓我清理出一條路來,總不可能是為了通商的。”
“不是通商,那就是為了……用兵?”
排除法的話,就只剩下這一條了。
“幫我寫一份回執給歷天城,就說我遵命。”
“屬下遵命。”
“這事兒,還是得等阿程回來,不過,還是先有備無患吧,府庫里應該積財不少,這陣子就先以馬匹甲胄為主進行采購。”
鄭凡原本的嫡系人馬,裝備都是極好的,但那些后來收攏的晉國潰兵以及以禿發族為首的附近家族族兵,在裝備上就要差太多了。
“屬下明白了,主上,如果真要打仗的話,打得是誰?成國?”
“成國主力兵馬都在東北方向,且本就燕強成弱,打他們,根本就不用什么戰術迂回。”
“那就是………”
鄭凡點點頭,
猜測道:
“我也在懷疑這個,不會真跑去幫成國打野人吧?”
………
燕京,
皇宮,
御書房。
上午,結束了朝會后,又單獨留下了一些重臣在御書房里議事,議事結束之后,燕皇留下了趙九郎一同用午膳。
整個大燕,和這位帝王關系最親近的,不是皇子,而是這位燕國宰輔,這是朝野共知的事情。
午膳很簡單,
三菜一湯,
只有魏忠河一個人在旁邊伺候。
燕皇吃了半碗飯,菜沒怎么動,將飯碗向前一推,道:
“愛卿,幫朕吃了吧。”
“臣謝主隆恩。”
魏忠河將燕皇面前剩下的餐食送到趙九郎桌案上,趙九郎繼續狼吞虎咽。
“難為愛卿了。”
趙九郎笑了笑,又怕噴飯,只能捂著嘴點點頭,繼續吃。
陛下的胃口,大不如前了。
但偏偏陛下的膳食不可減免,且因為以前在鎮北侯府養成的好習慣,在吃飯這方面,燕皇一貫是杜絕鋪張浪費的。
所以,以前既然不會留剩飯,現在,也一樣不能留。
因為,哪怕你再怎么小心謹慎,也依舊無法避免有那么多雙眼睛正在盯著你。
所以,趙九郎這位當朝宰輔,天子第一近臣,每天夜宵不吃,早食不吃,特意空著肚子中午來大吃大喝。
可能說出去都沒人會相信,宰相大人居然每天都得暴飲暴食。
終于,飯食吃下去了,趙九郎捂著肚皮向后靠著,不停地呼著氣。
“冊封大典的事,安排得如何了?”燕皇開口問道。
“回陛下的話,已經安排妥帖了。”趙九郎回應道。
燕皇又看向魏忠河,問道:
“東宮呢?”
“萬歲爺,奴才已經讓人規整過了,和主子您當初在潛邸時還是一個模樣。皇后娘娘的禮服和二殿下的禮服,也都制作完畢。”
“嗯。”
燕皇閉著眼,點了點頭。
這時,趙九郎終于緩過來了,起身,略微坐直了身子,道:
“陛下,成國的使節,還等著求見呢。”
“事兒都談好了,還見什么?”
“他說,他要謝恩。”
“免了。”
“臣遵旨。”
“這次用兵,朝野上,可有非議?”
趙九郎笑了,道:
“非議不小呢。”
“都是一群眼界低的麻雀。”
趙九郎微笑不語。
“他司徒雷敢撤走西部邊關兵馬,御駕親征東北,甭管他是在朕面前故作豪邁坦蕩,還是真的心有大夏遺澤,都隨他。
既然他已經做了初一,那朕就幫他推到十五。
朕要讓司徒雷一世名為君王,實為我大燕臣屬,讓其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無顏兵犯燕土。
六萬鐵騎長驅直入乾國上京,二十萬鐵騎踏滅赫連家聞人家,這是霸道;
朕,
要興王道。”
趙九郎俯身而拜,
道:
“朝臣之議,臣可一力壓之,為陛下分憂。”
“九郎,做我大燕的宰輔,可真是辛苦你了。”
趙九郎抬起頭,笑道:
“能陪陛下身側,蹭一個青史留名,九郎賺了。”
燕皇指了御案上的一道黃卷,
魏忠河會意,將其拿起裝盒,送到下方趙九郎面前。
“司徒家的使者不用來覲見謝恩了,將朕的這幅字,送去給他,讓其轉交司徒雷。”
“臣遵旨。”
………
燕京鴻臚寺所轄的一座宮院內,剛送走鴻臚寺少卿的成國使團正使董籩看著面前的那個盒子。
良久,
他伸手示意周圍的幾個隨行同僚將這盒子打開,
是圣旨黃卷,卻沒有蓋印,所以是當作使節禮物送出,沒有宣旨。
董籩往前走了幾步,幾位下屬都默默地退下讓出位置。
低頭,
看向黃卷,
只見得黃卷上寫著八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山川異域,風月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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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程回來了。
回來的日子,比預計中晚了好幾天,因為他不僅僅將赫連家寶庫里的財貨搬運了回來,同時還順手挑掉了兩個野人寨子,且迫使兩個野人寨子派出了首領之子來盛樂城拜見城守大人表示臣服。
可能,當初漢武帝第一次讓霍去病隨軍出征時,他心里其實也有些不踏實;
而鄭凡對于梁程率軍出征,則是一百個放心。
天才將領需要靠一支軍隊去做試金石,去賭博,而梁程這種宿將中的宿將,真的不需要去過多的擔心。
部隊歸城時,鄭凡是親自出城迎接的。
一番下跪和攙扶的戲碼之中,
梁程進階了。
很突兀,卻又那般得理所應當。
所以等到晚上諸位魔王們在一起用餐時,壓力就一下子來到了薛三和瞎子身上。
大家都在追求著進步,他們二人無疑是在拖后腿,且連樊力都進階了,你還有什么理由去為自己解釋和開脫?
阿銘不在這里,在昨日,阿銘就已經率一支車隊去了燕京。
聚餐結束之后,其余人都各自下去忙活,鄭凡和梁程則面對面坐著。
“這是這幾天來的消息以及歷天城的命令。”
習慣了后世的辦公方式和效率后,很多時候,文字的記載和傳遞確實是比口頭要清晰準確得多。
梁程認真看完后,點點頭,道:
“主上推測的不錯,應該是燕國打算對野人用兵了。”
“這么篤定?”
鄭凡被拿出去當煙霧彈當習慣了,
最早開始在民夫營,就被當誘餌;
南下乾國,也是一樣的命運,為此鎮北軍總兵李豹還丟掉一只胳膊。
鄭凡覺得自己可以改名叫徐晃了,因為自己總是被當作那一槍。
“主上,大軍出征,需要籌措的東西很多,根據現在我們所掌握的一些情報來看,燕國境內并沒有進行大規模的戰爭準備,所以,這一仗的規模,肯定不大,依屬下推測,可能就靖南侯一個人來負責。
換句話來說,這不是一場國戰,而是一個軍區負責的一場軍事行動。
靖南軍經過攻晉之戰后,靖南侯入主歷天城,靖南軍得到了擴充,但如今一來壓制新晉之地需要兵馬,二來新兵進入難免會導致原本的整體戰力下滑,所以,屬下估計,這次出兵,很可能是靖南侯親領,兵馬,應該只在三萬到五萬左右。
且考慮到天斷山脈路途難走,雪原上的環境更為惡劣,大軍補給困難,若是真走那一條道,而不是從成國借道的話,軍隊規模,可能也就三萬的樣子頂天了。”
“就不能從晉國南下?”
“晉國南面,南門關所阻隔區域,小國林立,看似雜碎,實際上想要一口吞下去,除非數十萬大軍壓境,否則很容易吃壞肚子;
況且楚國雖說是在內訌,但若是給楚國施加過多的壓力,反而是在幫助楚國重新擰成一股繩,這買賣,不劃算。”
那一圈大國交界處的諸小國,其實是大國默認留下來的緩沖區。
“這次出兵,肯定不是田無鏡一個人閑著無聊了,想去雪原跑馬,所以,燕皇是圖什么?”
在鄭凡的認知之中,那種國際主義援助的事兒,尤其是軍事干預的事兒,在很漫長的歷史歲月里,一直是很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梁程似乎是猜出了鄭凡心里想法,道:
“主上,司徒家不是什么偏遠小邦,事實上,他占據一半晉國,實力其實真的不容小覷。
早些時候,司徒家大軍去了東北抵御野人,完全放空了自己的后背給燕人,這次,燕人應該是投桃報李了。
屬下猜測,燕皇可能是想通過此舉,形成一種不存在于書面上的事實,那就是成國,低于燕國,用自己的胸襟和氣魄,以及燕軍的實際行動,讓司徒家上下,欠下一個大人情。
解決敵人的方式,其實有很多種,如果能夠使得這個對手在二十年時間里,不會對你出手,那他基本就不算有威脅了,可以省下極大的精力,去專注于另一方面。”
“不覺得天真么?”鄭凡問道。
將國與國的關系,寄托在情誼和交情上?
在后世,多少國家以前蜜里調油哥倆好大哥大哥地叫,之后又轉變成相恨相殺的例子,簡直不要太多。
“這種關系,當然是不牢靠的,但此舉一旦成功,可以給成國給司徒家里的保守派提供一個很好的理由。”
“這種效果?”
“此舉效果,還是在燕國的國勢一直壓著成國,這才是根本。”
“哦,原來如此。”
“而且,燕國此舉,所動用的,可能就靖南侯和三萬兵馬,說句比較晦氣的話,就算………”
“閉嘴!”
“………”梁程。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說,反正成本也不大,是吧?”
“是的。”
“行了,我明白了。”
“那屬下明日就重新率軍進山,先清掃出一條路來,靖南侯的意思,應該是想等他引大軍通過天斷山脈入雪原時,不只有被野人發現提前給東北雪原的野人傳遞消息。”
“辛苦你了。”
“主上,這次屬下打算把那一千靖南軍留著守家,其余的人馬都帶出去。”
“行,你自己拿主意就行,就當以戰代練了。”
“是,屬下明白。”
梁程剛走沒多久,薛三就進來了,手里還抱著一個大箱子。
“主上,來,進屋。”
“嗯?”
“主上,來嘛,進屋,來嘛~”
薛三先一步搬著箱子進了房間。
等鄭凡進去之后,薛三又疑神疑鬼地將門給關上。
“箱子里有什么?”
鄭凡指了指箱子問道。
梁程領兵回來就進階,然后又要馬上領兵再進山,仿佛回來就做個財貨交接順帶升個級一樣。
鄭凡也清楚,現在薛三心里,肯定無比著急。
“主上,來,您瞅瞅,這些日子,白天我在訓練那五十個二貨,晚上我就在打磨這些東西,這是我的一片孝心,還請主上笑納。”
說著,薛三打開了箱子,
鄭凡愣住了,
薛三像是獻寶一樣將里頭嶄新的東西一件件拿了出來:
“主上,這是手銬。”
“主上,您瞧瞧,這是筋皮捆繩,絕對不會磨破皮膚。”
“主上,這是從商行那里買來的狼皮制出的皮鞭,這是沒倒刺款的,我這里還特意做了個有倒刺款的,哦,下面還有我自己調的金瘡藥。”
“主上,這是面具。”
“對了對了,主上,這是口球,我消毒過的,你們以后用了之后可以自己再記著消毒。”
“啊,還有,這是重頭戲,是我…………”
………
所以,人生就是這樣,當你發現面前的路走不通時,你可以不妨換一個思路。
再加上身前有這么多個成功樣本,做做歸納總結,總能找到一些規律。
薛三覺得自己找到了方法,也成功了,當他的氣息暴增之后,整個人的內心深處,被滿足感給填充著。
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的心理壓力,一下子就卸掉了,陽光變得明媚,空氣也變得清新起來。
原本,薛三打算晚上再去瞎子屋頂上聽聽動靜的。
瞎子上次不是說自己再去就不會放過自己么?
來啊,
誰怕誰啊,
比比啊!
但薛三最后又沒去,其實上次去找瞎子,只是為了看看瞎子進階了沒,沒打算真的去聽墻角,朋友妻不可欺這個道理瞎子還是懂的,他還不至于做出那般沒品的事兒。
至于從瞎子那里出來去主上屋頂,那是心緒失控的表現,自己居然忘記了主上但凡和四娘做針線活兒時,會把魔丸丟出窗戶的!
忍耐,忍耐,
要矜持,矜持啊;
所以薛三一晚上沒睡,
等到第二天大家聚集起來一起吃早餐,同時也是為了給梁程再次領軍入山送行時,薛三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了過來。
瞎子坐在那里喝粥,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著,主上和四娘還沒來,樊力和梁程坐在那兒也在用早食。
薛三特意坐到了瞎子身側,當他坐下時,一股陰影開始從其身上擴散出去,漸漸地將瞎子的手臂包裹。
瞎子停下了喝粥的動作,
薛三忙道:
“哎呀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晉升了,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屬性,哎呀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瞎子聞言,也不見得生氣,只是笑笑,然后繼續喝粥。
裝,
你給老子裝,
你現在是全班倒一,真正地吊車尾的,
你心里肯定很不爽,肯定很生氣,肯定很羞恥,肯定很坐立不安吧,裝,裝,裝!
薛三拿起筷子,
道:
“大家伙應該都進階了吧,咱可得慶祝慶祝,嘿嘿嘿。”
說著,眼角余光繼續看瞎子,卻發現瞎子繼續心安理得地喝粥,仿佛已經超然物外。
這時,鄭凡和四娘一起走過來用餐,除了阿銘之外,大家算是又都坐在一起了。
薛三一直笑呵呵的吃著包子,就著瞎子的身影吃,香,真香!
鄭凡一開始沒注意到,
在發現薛三一直在看瞎子后,鄭凡才反應過來,七個魔王里,就剩下瞎子沒晉升了。
大家都晉升了,瞎子卻沒晉升,而瞎子的貢獻和辛苦,在諸多魔王里,絕對是首屈一指。
這時,
瞎子喝完了一碗粥,
有些驚訝地面向薛三,道:
“三兒,你進階了?”
薛三愣了一下,
“嗯?”
“恭喜恭喜,真的是好羨慕你啊,恭喜恭喜。”
“啥?”
瞎子又面向鄭凡,道:
“主上,我那里還有事兒要處理,阿程,你注意安全,主上,我就先去做事了。”
瞎子起身,
轉身,
背微駝,
鬢角頭發微白,
袖口的墨漬,
腳下的布鞋,
一幀又一幀,
一時間,
鄭凡心里的愧疚情緒,越發濃郁了。
而在下一刻,
瞎子猛地挺直了后背,其氣息,也在此時暴增!
“…………”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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