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鄭凡想要在這個緊張的氛圍里故意抖個激靈,而是因為作為梁程的“二次創作者”,有點類似于高鶚之于曹雪芹,
對梁程的身世,是有著自己的了解的。
梁程是一尊從上古時期一直活到現在的僵尸,雖然現在實力只恢復了一丟丟,但血統根基應該還在。
等于是,我屬性都很普通,但我等級很高,這種局面,在絕大部分的時候,都沒鳥用,但在面對同族小弟時,可能會有奇效。
就像是魔獸族群設定里,高階魔獸對低階魔獸的血脈壓制,這里的高階和低階僅僅是指血統等級,并非是實力,一如青壯年奴隸在面對貴族小孩時,一樣需要跪下來磕頭一個道理。
不過,那邊的白袍女并沒有給鄭凡這邊過多的準備時間,兩具由蠻族大漢轉化過來的活尸以一種極為蠻橫的姿態直沖而來。
白袍女則是走到兩個娃娃的身邊,目光,注視著戰局。
其實,之所以沒有一開始選擇出手,還是因為對面三個人里,有兩個人,從第一次見面時就給她帶來了一種壓力。
至于那三人之中隱隱為主的那位,明顯就是一個廢柴。
當然了,做主的人是廢柴,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否則出門為什么還要帶手下?
其實,一開始還是能夠保持克制的,雙方明顯都在互相忌憚著,但隨著進來后,她看見了這三人安置在里面的馬匹,馬匹上的印記,做不得假。
自此,至少是在白袍女看來,已經沒有退路余地了。
在得知鎮北候和沙拓部的摩擦后,王庭就派出她來進行調解,但當她趕到時,雙方已經開戰了,且恰逢一支燕國騎兵直接殺入了青壯完全不在的部落里,她只來得及救出沙拓部首領的兩個后代。
現在的她,只是想要把這兩個娃娃帶回王庭去;
誰曉得,在返程途中居然還遭受到了來自鎮北候一系的截殺!
面對兩具沖過來的活尸,梁程的確沒急著動手,而是雙拳緊握,眼眸之中,開始有深邃的黑色開始流轉,一縷縷煞氣自其身邊溢散而出。
下一刻,
梁程張開嘴,
兩顆獠牙露出,
對著前方沖來的兩具活尸,
發出了一聲咆哮!
“吼!!!”
咆哮之下,
兩具先前還氣勢洶洶的活尸忽然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直挺挺地停住了腳步,似乎是因為慣性的原因,還像是個不倒翁一樣,開始整齊地前后搖擺起來。
白袍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一幕,已經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她自小生活在王庭內,成為王庭的蠻師。
對于煉制活尸咒術掌握得最為精深,她不認為自己的活尸是天下無敵的,但卻真的沒料到過,自己剛剛煉制出來的活尸居然能夠在自己眼前就被對方給操控住!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辛辛苦苦研制出了一款新型武器,但武器的發射按鈕,卻在你的敵人手上。
“蠻咒,開!”
白袍女左手手掌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她的雙眸中當即浮現出一片白色的光芒。
這一刻,世界,在她視線里換了一種模樣。
她看見自己的兩具活尸,身上散發著灰色的光芒,但那個先前發出吼叫的男人,其身上,卻是深墨色的黑!
而且,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剛剛煉制出來的兩具活尸對眼前的那個男人,竟然產生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情緒波動。
若是用現代話語來形容,大概就是:求抱抱,舉高高……
“呼…………”
薛三開始緩緩地向側邊活動,悄悄的,靜靜的。
“吼!!!”
梁程再度發出了一聲咆哮。
兩具活尸直接轉身,跟著梁程的節奏,一起發出了嘶吼,而后,對著白袍女直接沖來!
直接反水,
當場噬主!
白袍女不敢做耽擱,彎腰,將兩個孩童抱起來。
沒人比她更清楚這兩具活尸的力量,至少,在制造出來后的這一段時間里,他們幾乎刀槍不入!
“嘿嘿嘿。”
而這時,一聲屬于反派小角色的陰冷笑聲從其背后傳來。
幾乎就是在梁程操控活尸反攻的剎那,薛三就已經出現在了白袍女的身后,手中的匕首,化作了一道寒芒,對著白袍女后背就刺了下去!
這一次偷襲,可沒有絲毫顧忌對方是否還抱著倆孩子,廝殺,就是這么一回事兒,由不得你有任何的惻隱之心。
況且,先前要不是梁程恰好碰見了他家親戚,這會兒就是自己等人被兩具活尸追殺著呢。
“砰!”
匕首是刺中白袍女的后背,但薛三只覺得自己像是刺中了一塊鋼鐵,手腕感知到了劇烈的反震力。
一襲白袍,飄散而起,直接向薛三籠罩了過來,最可怕的是,白袍上面,還有一根根銀針在上面熠熠生輝。
“艸!”
天知道上面的針頭有沒有毒,薛三可不是梁程敢去以身試毒,當下還是很慫地倒退了回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作為一名刺客,一擊不成退去重新尋找第二次機會這幾乎就是一種本能了。
但當薛三躲過了白袍落地目光一側時,整個人愣住了。
尼瑪,
我看到了啥?
“主上!”
這一刻,
鄭凡腦子里想的是:我是誰,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在梁程以僵尸咆哮催動那倆活尸反水之時,其實不光是薛三動了,鄭凡也動了。
鄭凡提著刀,從另一側沖了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沖上去,可能,打群架嘛,本來不算那倆娃娃的話,雙方是3V3;
但等那倆活尸策反了之后,就變成5V1群毆了。
在這個時候不上去下黑腳還等什么!
然后,
鄭凡發現自己坐蠟了,
先是白袍女躲開了兩具活尸的撲殺,其次又以金蟬脫殼的方式躲過了薛三的偷襲,然后,只剩下一身紅色貼身衣物的女人閃身,出現在了鄭凡面前。
舔一點的說法,是鄭凡料事如神,洞悉戰場局勢,提前卡位,掐死了對方的后路!
現實一點的說法是,我艸,裝逼過頭了!
好在,到底是前幾日在戰場開過葷,殺過人了,鄭凡近乎本能地雙手握緊刀柄,舉刀,對著沖到自己面前的女人就是一刀下去!
女人似乎也沒料到有人竟然能夠提前包抄到自己,但她的應對,也是無比狠辣,直接將手中的那個女娃娃砸向了鄭凡,砸向了鄭凡手中的刀。
時間,在此時仿佛陷入了一種停滯。
要是換做以往,若是有足夠的思考和分析時間,可能,鄭凡真的會有一定概率選擇不管老幼婦孺,一刀劈下去,絕不留情!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雖然道德上有瑕疵,但無所謂了!
但現實不會根據你的需求而放慢流速,在沒有思考和鐵下心的預備時間前提下,看見一個女娃娃被砸向了自己,下一秒,可能就會在自己鋒銳的刀口上被腰斬。
鄭凡的手腕,一翻,刀口一側,刀面拍在了女娃娃身上。
終究,在這一瞬間,還是…………圣母了。
理性固然很強大,但感性跑得更快。
女人卻抓住了這一瞬間,趁著鄭凡側刀之際,近身到了鄭凡的面前。
她的左手還抱著那個男娃娃,但右手卻直接順勢抓住了鄭凡的刀身,手臂一翻,刀口側向向后劃去,幾乎要抹到鄭凡的脖頸。
這是直接用你的刀,請你自殺!
生死危機,就在這一剎那,鄭凡沒有時間去對自己先前的圣母行為去后悔什么,他只來得及雙手死死攥緊自己的刀柄。
“嗡!”
刀口,在距離鄭凡脖頸邊很近的位置,停住了。
女人有些意外,因為她可沒留手,而是因為對方的握力,有點超出她的預料。
眼前這個廢柴,他不是一個廢柴,而是一個……握力很強的廢柴。
身后,兩具活尸已經改變方向再度撲來,那個小矮子也不見了蹤影,女人清楚,自己不能再繼續耽擱了。
掌心一壓,向下發力。
剛剛還在拼盡全力角力中的鄭凡“哐當”一聲,一刀砍在了地上,而后一聲清脆的聲響傳來。
嘶,腰……
女人沒做絲毫停留,連地上的女娃娃都不撿了,抱著剩下的男娃娃縱身欲跳離這里。
在女人身形離開的剎那,薛三的身形再度出現在其身后。
女人心下一驚,卻顧不得多想。
“噗!”
薛三的匕首刺入了女人的后背。
但女人身形沒有絲毫影響,繼續向前。
一擊沒能斃殺,薛三作勢就要追上去,但就在這時,梁程發出了一聲低喝:
“別追了!”
薛三停住了身形,看著那個女人抱著孩子離開了這個避難所。
“吼!”
“吼!”
兩頭活尸站住不動了,同時,其皮膚開始迅速地腐爛,一灘灘膿水滴落出來,像是巧克力被加熱一樣,快速地開始消融。
梁程則是“噗通”一聲,雙膝跪在了地上,顯然,是操控那兩具活尸,對于現在的他而言,也確實是消耗太大了。
他之所以喊住薛三不要去追,也是因為他現在已經失去了作戰能力,甚至成了一個累贅,要是薛三再追出去,主上的安危,就沒辦法得到保障了。
鄭凡一只手撐著刀柄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腰部,緩緩地坐了下來,嘴里還不停的倒吸著涼氣。
薛三走到那個女娃娃身邊,女娃娃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被那個女人事先下藥了,所以現在還在昏睡著。
緊接著,薛三又繞過女娃娃來到了鄭凡身邊,關切地問道:
“主上,您沒事吧?”
鄭凡搖搖頭,馬上問道:
“你匕首上,淬毒了么?”
薛三嘴巴呈現一個“o”形,
這么壞的主上,他很喜歡。
不過,他還是很遺憾地搖頭道:“之前是淬毒了的,但前陣子在戰場上殺人后,毒藥就用得七七八八,最后一點兒倒是抹了上去,普通人可能會被毒死,但那個女人,估計懸。”
說著,薛三還把自己還剩下的一把匕首送到鄭凡面前,匕首尾端有一個小凹槽,手指按下去后,開了一個新口子,里面是拿來儲存毒藥的,在刺殺敵人的瞬間,按下這個小機關,毒藥就會像毒蛇的毒液一樣注入對方體內。
至于說把毒藥單純地抹在刀身上,這簡直是太浪費了,效果也不好,真要這么弄反倒不如在上面抹上糞便。
別笑,古代戰場上,箭頭上抹糞便是一種很常見的臟套路。
畢竟那會兒也沒青霉素什么的,一旦傷口感染,能否活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
“算了,跑掉也就跑掉吧。”鄭凡扭頭看向了那邊的梁程,道:“等沙塵暴停了,我們就馬上動身回去。”
外面的世界,太危險。
啊,
腰好疼。
………………
沙塵暴雖然已經過了最為猛烈的時候,但哪怕是它的尾巴,也依舊恐怖。
女人抱著男娃娃又沒有馬匹,只能闖入這漫天沙暴之中,背后的那根匕首依舊刺在那里,肌肉已經將傷口鎖住,但走著走著,她發現自己的視線開始有些模糊。
她是知道這匕首上有毒的,但為了防止追兵追上來,只能選擇用自己的力量壓制毒素的擴散,好在,毒性并不是很強烈。
不管如何,王庭的任務,必須完成!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的樣子,女人只能憑借著自己的經驗和直覺去大概的分辨一下方位,但具體有多少誤差,她其實也不清楚。
不過,前面傳來了馬蹄聲。
女人先是一驚,但在聽到馬蹄方向傳來的馬鞭聲時,心下當即稍安。
那兩個騎士顯然也是發現了這邊的情況,很快進入了視線。
女人用力瞪大了眼睛,自己身前出現的兩名騎士,都沒有穿甲胄,只是尋常的袍子,這是她事先安排來接應自己的人。
他們偽裝成一支商隊,常年活躍在虎頭城至王庭之間。
“我是阿依蠻師,你們頭領在哪里?”
女人自報家門。
“參見蠻師大人!”
其中一名商隊護衛馬上下馬參拜,另一名身材極為魁梧的護衛也跟著下馬,但看起來有些傻愣愣地先是抱拳,隨即又有些不知所措,等到自己似乎想要跟著下跪時,同伴已經站起來了,很是尷尬地做出了個蹲馬步的姿勢。
“回稟大人,頭領在距這里十多里的位置,因為大人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與我們匯合,又碰上了沙暴天氣,所以頭領讓我們分散開來在附近找尋大人。”
“有心了。”女人將懷中的男娃娃遞給面前的商隊護衛,“讓你們頭領召集能用的手下,朝西北方向去,那里有李家的殺手,人不多,給我解決掉。”
“是。”
這時,
女人發現那個傻愣愣的憨大個兒就站在自己面前,很明目張膽地低著頭在看著自己的身體。
她的白袍在遇襲時丟出去了,本就只穿著貼身衣物逃出來,又經歷了沙塵里的風沙洗禮,到現在,身上露出來的位置極多。
這個傻大個,是真的傻么,居然敢就這樣直接看自己的身體?
身為身份尊貴的蠻師,居然被一個低賤的下人看著身體,一時間,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該生氣還是該笑。
但見這個傻大個還在繼續看,
女人抬起頭,
看著他,
目光微冷,
問道:
“好看么?”
傻大個一直在盯著女人后背位置插著的那把匕首,
聞言,
點點頭,
道:
“好看。”
然后,
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斧頭……
斧頭,
落了下來,
沒有過多的言語,沒有什么預備,沒有前戲,單刀直入,卻又無比地潤滑順暢。
女人倒在了地上,身為王庭蠻師祭祀的一員,她沒有料到,自己的結局,居然會這般的莫名其妙。
身旁那名商隊護衛也愣住了,似乎眼前發生的一切,其根本就難以理解。
好在,
樊力是個老實人,
是個厚道人,
他不喜歡身邊人去苦惱,
所以,
他喜歡幫別人解決煩惱和疑惑。
但他又自覺自己比較笨,至少,在客棧的那半年,四娘和薛三,都嘲笑他腦子笨。
所以,他不打算去幫人解決“煩惱”,他知道自己沒這個本事,但把煩惱的人解決了,煩惱,也就一樣解決了不是?
也因此,地上,多出了一具尸體。
隨后,
樊力坐在了土堆上,
從懷中掏出了一大把沙蔥。
這幾天,他每天都吃很多沙蔥,把自己在商隊里的銀錢,都拿來換了沙蔥,這東西,在草原和戈壁里,也并不難找。
加點鹽,入點兒酸奶,腌制一下,吃在嘴里,澀中帶辣,氣兒足得很。
剛死的這名商隊護衛對此一直很不滿意,因為晚上他和樊力睡一個帳篷,要知道這沙蔥在后世的名字叫“蒙古韭”,就知道這玩意兒吃多了味兒得有多大了。
但自從那天吃了一把沙蔥后,樊力忽然感到自己的力氣變大了!
就像是野獸本能地尋找一些微量元素的東西來補充自身一樣,樊力想當然地認為,是沙蔥,讓自己恢復了力量。
所以,他吃,天天吃,沒事就吃,騎馬吃,走路吃,睡覺時嘴里還包著。
吃著吃著,
吃到了沙塵暴終于平息了,
吃著吃著,
吃到了前方出現了三匹馬的身影,
距離有點遠,看不真切,
但其中一匹馬上,
那小小的倔強身影,讓樊力瞬間就認出了那個人的身份。
樊力笑了,笑得依舊憨厚。
他揮舞著手中的沙蔥,
他決定,
要把這可以恢復力量的神奇食物,和自己的小伙伴們共同分享!
………………
“所以,你是認出薛三的匕首了?”
“是的,主上,認出來咧,他在院子里磨了半年咧。”
“那個女人,被你砍了?”
“砍咧。”
樊力空手做了個砍柴的動作,樸實無華。
鄭凡點點頭,把手中的水囊遞給了樊力,樊力笑呵呵地把水囊接過來,“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大口。
這世上的事兒,就是這么的奇怪,仿佛真的有無數條線,將一個個人,一件件事,給串聯在了一起。
總結起來,可能就是一句:緣,不可言。
樊力是聽從瞎子北的安排,跟著那支蠻族商隊去荒漠打探消息的,為的,是給客棧留下一條退路。
實在不行,大家伙還真的可以退到荒漠開一家新龍門客棧,風四娘改行賣賣人肉包子。
誰成想,那支商隊居然是蠻族王庭的間諜隊伍,商隊,只是它的偽裝,本質上,還是為了王庭收集消息。
可能,招攬樊力的那個管事兒的是級別太低不知道內幕,又或者是商隊覺得樊力力氣大又傻乎乎地還會騎馬,招攬來當個壯力很是劃算。
總之,就帶上了他。
然后,又極為碰巧的,剛剛從自己三人面前逃走的那個白袍女人,鬼使神差地碰上了樊力所在的接應小隊。
薛三插在女人后背上的匕首,則又成了最好的標記。
在樊力看來,既然是被自己伙伴插了的人,
那就肯定是敵人。
伙伴沒把她插死,那自己就得給她砍死,理所當然!
事情,就這么給解決了。
不過,倆娃娃倒是都活了下來,樊力沒殺他。
在鄭凡的命令下,薛三帶著倆娃娃去了附近的一個牧民家,直接把倆娃娃送給了那戶牧民,同時留下了一點錢兩外加兩匹馬。
其實,最穩妥的方式,還是斬草除根,但鄭凡下不了那個決心。
好吧,如果幾十年后,
一代天驕荒漠霸主沒事射射雕的大汗成長起來帶著千軍萬馬沖殺到自己面前來尋仇,
那自己跪也就跪了吧,也沒啥不甘心的。
三個人出去,
回去時,
變成了四個人。
因為路上耽擱了時間,所以等到四人回到虎頭城城外時,已經是月明星稀了。
虎頭城晚上是會關城門的,尤其是戰爭的疑云還沒完全消散的時候,不過好在這一次出去,鄭凡好歹混到了一個官身。
哪怕這個官身,比孫大圣的弼馬溫還不如,畢竟,弼馬溫至少還有馬,鄭凡連馬都沒有。
到了城門口,叫了門,上面放下來一個吊籃,將鄭凡吊送了上去。
鄭凡手里拿著那位鎮北候家的女將軍給的信箋和蓋了大印的委任狀,先見了守城門的兵丁伍長,再見了什長,隨后是百夫長,緊接著是那位叫王立的巡城校尉,
每個人都拿著他的信箋和委任狀看了一遍,然后用一種異樣的目光再將鄭凡打量了一遍。
最后,
鄭凡像是流水線上的制品,被一路經手一路往后送,終于,他來到了一處大堂內。
堂上正首,坐著的是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這個人鄭凡記得,那天自己坐在瞎子北的攤位后頭,就看著他騎著一頭“異獸”領著一票騎兵在街面上縱馬。
鄭凡還記得他的官名,是招討使,不是招人討打的意思;
大概類似于一個地區的治安總指揮,負責緝拿盜匪打擊流寇。
瞎子北曾對鄭凡說過,燕國的官職有些復雜,沒辦法完全套入到古代某個朝代中去。
而在下首位置,則坐著一個發須皆白的官員,不出意外,應該是虎頭城的真正首腦,可以稱之為縣令,當然了,外商喜歡把他稱為城主。
很顯然,這位招討使大人,在品級上,是超越了這位縣令的。
招討使將信箋和委任狀看了一遍,然后對站在下方的鄭凡道:
“把戰事,說說吧。”
接下來,就是鄭凡的敘述,除了將自己和梁程薛三提前預知給隱去了以外,其余的基本沒添油加醋,至于功勞,則是自己運氣好,殺了沙拓部的首領。
講述完了后,招討使點了點頭,道:
“鄭校尉,以后你就歸本官轄制了,本官希望你能好好做事,不負圣上期望,不負鎮北候府的提攜,希望也不負本官的厚望。”
這就是場面話了,鄭凡馬上點頭應是。
“行了,鄭校尉一路辛苦,且先回家休息吧,準你一旬的假,十日后可以到衙門里來點班。”
鄭凡應了一聲,轉身告退。
等鄭凡離開大堂后,
縣令有些憂慮地望向招討使,拱手道:
“大人,鎮北侯府此舉是為何?”
“為何?也就是隨手打發個叫花子罷了,誰叫人家運氣好,當個民夫還能手刃賊酋呢?”
“那……那我們?”
“我們什么都不用做,就這樣看著吧,眼下,鎮北候本人在京城,據說,鎮北候府的一應事宜都由鎮北候長女負責。”
“大人,您是說,這一仗,是由一個女人發起的?”
“是你說的,我可什么都沒說。呵呵,總之,現在朝廷和鎮北候之間的關系太微妙了,咱們吶,最好還是靜觀其變。”
“那糧草軍械馬匹……”
“你管這個干什么?她明顯是丟了個爛芋頭過來,咱憑什么要當個香餑餑接著?愛咋滴咋滴,在京城那邊的事兒沒確定下來前,咱們最好什么都不要做,以不變應萬變。”
“大人說的是,大人說的是。”
“鄭凡,鄭家,是你們虎頭城里的大戶人家么?”
“這倒不是,好像是半年前城里重收流民編戶籍時進的城,在城里開了家客棧,他們家的酒,味道不錯。”
“是嘛,行了,就到這兒了,既然仗打完了,也贏了,明兒的城禁該解也就解了吧,太耽擱事兒了。”
“是是,下官這就吩咐下去。”
“嗯,不送。”
縣令行禮后走出了大堂。
大堂里,就只剩下了這位胖胖的招討使和其身邊的隨從。
招討使肥胖的身子往椅子上一靠,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道:
“你說,侯爺和小姐他們,能撐過這道坎兒么?”
隨從在旁邊幫忙倒茶,聞言,猶豫了一下,道:
“侯爺吉人自有天相。”
“這種屁話我不喜歡聽,罷了,彈劾鎮北候家貪腐弄權的奏折你寫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只是,阿郎,真的要把這奏疏送上去么?”
“不送還能怎么辦?要是侯爺沒事,那萬事大吉,要是侯爺真出事兒了,我這個倒鎮北候急先鋒說不定還能幫忙幫侯爺和小姐轉圜一二。”
“阿郎有心了。”
“都是命,這都是命,是我欠侯爺和小姐的。”
“那剛剛的那個叫鄭凡的,鄭校尉,阿郎真準備不管了?”
“管?管個屁,前些日子還只是個平頭百姓,就算我現在給他糧餉器械,他敢在之后侯爺真有事時跟我扯旗造反?
他有這個膽子?”
“這個…………”
“隨他去吧,小姐在信里頭也沒提對他有什么安排。”
“不過,阿郎,他既然是小姐提拔上來的,那么,他身上終究也算是被打上了鎮北候府的印記。”
“行唄,他要有本事,自己能把人馬器械拉起來,我就認他這個本事,哈哈哈……”
………………
城門開了,在城門口,鄭凡和后頭進來的薛三、梁程以及樊力碰頭,隨后,四人一起牽著馬在街面上走著。
虎頭城是沒有宵禁的,哪怕是這陣子戰爭疑云籠罩,也依舊沒有宵禁,不過,街面上確實多出了不少巡邏的甲士。
大晚上的,城中縱馬也不合適,畢竟鄭凡胯下騎的也不是那種貔貅變種。
“回家后,泡個澡,先松松筋骨。”鄭凡一邊說著一邊伸了個懶腰。
他現在可沒有多少“當官”的概念,事實上,那位招討使和縣令對他其實也沒很熱情,這也意味著,自己的這個差事,嗯…………也就那樣吧。
不過,無所謂了,出去跑了一趟,見識過了戰場廝殺,自己還親自殺過人,這種感覺,比男人第一次當男人,更像是一種蛻變。
“主上,四娘可是會按摩的,可以讓他給您做一套精油SPA。”
薛三在旁邊有些殷勤地建議道。
鄭凡聞言,腦海中當即浮現出了自己躺在床上,風四娘身上油亮油亮的……
不過,鄭凡還是把腦子甩了甩,你要說對四娘沒有動心,那是不可能的,沒有一個正常的雄性動物能對四娘這樣子的女人沒興趣。
“你們是我的朋友,是我在這個世界里的家人。”
借著明月,鄭凡也不覺得矯情和煽情了,直接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我從沒把你們當做我的手下,從來沒有過。”
畢竟,我也不敢,怕被砍。
“這個,不是的,主上,四娘以前在魔都還開過大會所呢,還專門給手底下的技師做過培訓,她自己的技術,定然是最……”
“不用說了,這就是對四娘不尊重了,她心里,應該有一個屬于她的男人了。”
一個有味道的女人,一個有故事的女人,一個成熟的女人,基本上都有一個叫“男人”的催化劑,不過,只負責催化反應,反應結束后催化劑就可以丟了,并不會真的融入反應里。
這時,走在最后面牽著馬的樊力忽然開口喊道:
“主上,四娘還是個處子咧。”
虎頭城并不大,在邊境城鎮里,它當然算是繁華的,但與后世動輒三四五環的城市相比,還是顯得過于袖珍了一些。
四人牽著馬,沒多久就來到了客棧。
平日里,客棧到這個點,生意應該也冷清下來了,至多還剩下個兩三桌客人在互熬著看誰先說走誰就去付賬,比拼著耐力。
但今晚的客棧,明顯有些不同尋常,太過冷清了,冷清得除了客棧門口有一盞小燈籠以外,其余位置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主上,有問題。”薛三馬上竄到鄭凡身前,做出了保護架勢。
問題,肯定是有問題的,一如后世會所居然在十點鐘就關門了一樣,要么是出事兒了,要么就是嚴打了。
鄭凡眼睛一瞇,他是真的擔心客棧會發生什么意外,這里,畢竟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家,而且,家里還有人。
“是阿郎回來了么?”
這時,門口有一個白發大爺提著燈籠向這里張望。
這個大爺鄭凡認識,是客棧的門子,一般客棧晚上關門后,他就會出來,把床鋪安置在門板后頭守夜。
他在虎頭城本就無親無故,已經活不下去了,還是四娘賞了他一口飯吃,沒工錢,但是管飯,過節時也有一份紅包。
“家里怎么了?”薛三對著老頭兒問道。
“喲,真回來了啊,還都回來了。”大爺提著燈籠把四人都瞅了一遍,隨即道:“阿郎們,客棧已經不開了。”
“不開了,是出什么事兒了?”鄭凡問道。
“不是,不是,是四娘和北先生他們前陣子又盤下了新的宅子,大家伙都搬去了新宅子,這里現在也就由小老兒在這里守著罷了。
對了,四娘還吩咐過小老兒,說要是阿郎們回來了,就去街口老井最里頭拐角位置的那個院子。”
“搬家了?”鄭凡有些疑惑。
好端端的,怎么就搬家了?
就算是想炒地皮置業……你在虎頭城搞也沒前途啊?
倒是薛三和梁程他們在聽到這個解釋后,反而沒顯得多么驚訝,似乎,他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他們跟著主上出去殺得歡,留守在家的那幾個怎么可能安穩?
不搞點事情,豈不是被比下去了?
…………
“虎頭城上下官員的月例銀子,按照上面賬上的,全部翻兩倍。”
瞎子北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橘子,一邊剝橘子一邊做著決斷。
因為日照足的原因,這里的橘子很甜,很好吃。
“兩倍?”手里拿著賬本的阿銘有些不理解了,道:“是不是太多了?”
三神會,在瞎子北“一曲肝腸斷”下,
領導層全部于一夜之間去投奔了各自的信仰之神的懷抱;
剩下的信徒們則是于第二日就樹倒猢猻散,這種沒有真正的生意利潤分布全部是靠忽悠信徒香火錢的幫會,瓦解下來,真的是太簡單了。
鬣狗幫幾乎被阿銘自己一個人全屠了,可能有小貓兩三只幸存下來,但不會影響大局。
但鬣狗幫的生意,因為瞎子北顧忌鄭凡的態度,所以直接停了,那些蠻族奴隸留下來當奴仆,而那十幾個小娘子則被瞎子北全都留了下來,做了特意安置。
聚義幫和車幫算是比較平穩的接手下來,但要知道,在客棧勢力統一了虎頭城內的這四個勢力后,等于也繼承了這四個勢力每個月需要向虎頭城官方上下大小官吏進貢的款項。
高高在上的大人們,無所謂下面的幫派怎么殺來殺去滅來滅去,只要每個月送上門的月例還在,他們就不會去理會。
這就是黑有黑道,白有白道,彼此之間看似井水不犯河水,但渾然連系,卻如同那太極雙魚圖一般,從古至今,都不可能徹底分割。
而現在,客棧這邊相當于是,在斷了兩個收入進項之后,還要在瞎子北的決定下,比過去承擔更多一倍的月例銀子。
面對阿銘的不解,瞎子北直接對著四娘所坐的方向努努嘴,道:
“阿銘啊,你問問四娘,她會所妓院,各個年代各個城市開得多了,懂得多。”
四娘聞言,點點頭,道:
“這份開支,不能節省,而且,因為我們初來乍到,剛剛冒頭,需要更有誠意的表現出我們的態度。”
阿銘搖搖頭,他其實不喜歡這種算計來算計去的事情,不過,他還有一件事不明白,問道:
“三神會,為什么就這么直接給拆了?”
信徒們每個月供奉的香火錢,也不少了。
“主上是個文化創作者,唔,我說是以前。”
“這和主上又有什么關系?”
“和對人口販賣很反感一樣,主上也不愿意去碰教會和x教的問題,所以,這些錢,咱就別指望了,這種生意,咱就別碰了。”
四娘這時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補刀道:
“當初瞎子北的漫畫就是因為牽扯到那方面的劇情被封殺的。”
“…………”瞎子北。
阿銘有些哭笑不得。
“還行吧,幾個幫派的存銀還真不少,也夠我們近期花銷的了,上面的那些兩張嘴的人,先給他們喂飽了。
只要他們不礙事,我們接下來,賺錢的機會多了去了。
咱們七個,湊在一起,還是在這個古代,要是連銀子都拉扯不出來,那還不如干脆自己抹脖子算了。”
“嗯,賺錢的事,不難,等把上下關系都打理好理順之后,就準備著手做吧。”四娘附和道。
只要后續生意能跟上來,現在手上的銀子,還是足夠大家花銷這幾個月的,而且是很奢侈的花銷。
“做什么生意?”阿銘問道。
瞎子北空洞的眼眶,對著阿銘。
不說話。
“你這是什么意思?”阿銘問道。
“看我的眼神。”
“…………”阿銘。
風四娘則是在旁邊打了個圓場,順帶給阿銘也插上一刀,道:
“都是穿越者了,搞個香水弄個肥皂什么的賺點錢不簡單得很?”
這時,屋門被從外面推開,云丫頭探出頭,對著里面的三人喊道:
“媽媽,主人回來了,他們都回來了。”
…………
鄭凡感覺自己像是做夢一樣,
以前看過很多別的穿越作品里,主角穿越后大多生活很苦逼,之后還流行過穿越后身邊還帶著個拖油瓶妹妹。
自己這邊,開局就有侍女,出去晃蕩了一段日子,回來后,大院子也有了。
尤其是等到鄭凡被引領著走過院子里的假山時,看見兩側站著兩排穿著古裝的小娘子,齊聲向他請安。
一時間,鄭凡有一種恍惚感。
在這一刻,鄭凡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念頭,似乎就這樣生活下去的話,也挺好的。
雖然沒有電,也沒有網絡和空調,但古代老爺的生活,三妻四妾,頤氣指使,也有著極為強大的吸引力。
脂粉香氣在彌漫,水池里,已經準備好了熱水,上面還鋪上了花瓣。
絲竹音樂之聲響起,恰到好處地挑撥著心弦。
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脫光了,鄭凡有些迷迷糊糊地走入到了水池之中,融入這香風繚繞。
呼,
虛浮啊。
……………
“我覺得,這樣有點過了,你就不怕主上就這么沉陷進去?”
阿銘有些擔心。
現在,一切的計劃,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之中,虎頭城的地下勢力也已經被統一,主上他們也安全回來了。
但瞎子北卻直接安排出了這一場溫柔鄉,這是打算直接把主上灌醉在里面么?
瞎子北卻搖搖頭,道:“還是要看主上自己的選擇。”
“選擇?”
“其實,一個人的欲,是永遠都不可能滿足的,當你得到一時,你會自然而然地想要去獲得二和三;
很多文學作品里喜歡塑造那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樸實老農,覺得他們淳樸,覺得他們善良,覺得他們踏實;
但如果真不是沒有往上走的機會,看不到離開的希望,誰又愿意一輩子這樣踏實下去呢?”
“我只是覺得,用這種方式去勾引主上,有點low了。”
“還行,主上出去回來,總得享受享受咱們團隊發展的果實,主上和咱們不同,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是一個個變態。
我們的興趣點和愛好,大部分都不在正常人所理解的享受上,我們的需求,更偏激,我們的渴望,更扭曲。
而主上,他屬于正常人的一面,比較多一些,你總不可能奢望哪一天主上和你蹲一起互相品著哪個年齡段哪個地區的人鮮血,味道更甘甜一些吧?”
“別玩兒脫了,萬一主上就一直在后宅不出來了,樂不思蜀了,有你哭的。”
“那就是主上自己的選擇了,我們之前對他承諾過的,選擇權,在他身上,富家翁,安穩一世,生兒育女,他也能做得。”
“我只記得,之前主上可不是做的這個選擇。”
“但人是會變的,剛來時,我們只有一家客棧,堪堪衣食無憂罷了,那時候,咱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現在,條件好了,自然得給主上重新選擇一次的機會。
兩頭牛的故事,你又不是沒聽說過。”
“梁程他們已經在偏廳吃飯了,你不去?”
“去,待會兒一起吧?”
“好。”
二人又在這里站了大概一刻鐘,見后院里面,鄭凡還沒出來。
瞎子北嘆了口氣,
道:
“去偏廳吧,聽聽他們這一路上到底遇到了什么。”
…………
偏廳里,
薛三、梁程和樊力已經進食完畢了,尤其是樊力身旁,兩個大米桶已然空了。
這孩子,去了荒漠后,可算是得到機會吃米飯了,吃得就有些收不住。
瞎子北和阿銘進來后,除了魔丸,大家也就齊了。
風四娘有些疑惑地開口道:
“主上呢?”
“估計歇息下了吧。”瞎子北回答道。
一時間,
在場的眾人都有些沉默了。
薛三砸吧砸吧了嘴唇,看了看瞎子北,想說些什么,卻又不曉得如何開口,但可以想見,他是很不甘心的。
梁程則是更干脆一些,抬頭,面向瞎子北和阿銘,直接道:
“胡鬧。”
顯然,他們也是知道了瞎子北對主上的安排。
瞎子北默然不語,甚至有點想笑。
四娘則是專注于自己手中的針線活兒。
“喲,都吃好喝好了么?”
這時,
鄭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眾人一起起身,向外看去。
只見穿著一身豹皮的鄭凡光著腳從門口走了進來,徑直走到首位坐了下來。
這感覺,
像是在浴室里洗完澡,穿著浴室里的休閑服從淋雨區來到休閑區了一樣。
區別有兩點,
一是這身豹紋簡直搔氣到無以復加;
二則是,這他娘的真的是豹皮……
應該是鬣狗幫的幫主,留下來的藏品,被四娘改了改,直接給主上用了。
“四娘啊。”鄭凡伸手對四娘指了指。
“主上。”
“下次那湯池那兒給我預備套衣服,我找了很久,就找到這一套,實在是不好意思光著身子出來見你們。”
“奴家曉得了,這是奴家的錯漏。”
“不至于不至于。”鄭凡擺擺手,然后看向飯桌邊的眾人,面帶微笑道:“這,都吃好喝好了吧?”
“吃好了,主上。”
“吃好了。”
“就等你了,主上。”
鄭凡笑了笑,身子略微地向椅子左側靠了靠,雙手搭在一起輕輕拍了拍,
道:
“行,那我們就談正事吧。”
在座的五位魔王只覺得自家主上從進來到現在,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種自信,這種成熟,以及這種……游刃有余,仿佛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只有瞎子北微笑不語,
他剛剛用精神力探測到了,
主上其實已經在廳堂外的走廊那里站了好一會兒了,
一邊在外面凍得有些哆嗦一邊在自言自語著像是在做著自我催眠:
“我是陳道明,我是陳道明,我是陳道明!”
鄭凡坐在首座,這一刻的他,仿佛八賢王、玄燁以及漢高祖多重合體。
但此時的氛圍,在外人看來,可能就是:
中二的話語,中二的神情,中二的服飾,以及真的皮,
外加一群喜歡做中二事情的中二手下。
這是一棟血宅,因為前陣子,鬣狗幫幫眾的鮮血,曾將這里浸染了一遍,但此時此刻,這個宅子里的中二之氣已經完全壓制住了血腥味兒。
當然了,就算是兇宅真的出了什么詭異事件,估計害怕的也不會是住在宅子里的人,畢竟宅子里吸血鬼僵尸什么的一大堆,該害怕的,可能是那些“鬼”。
所以,至少在座的眾人,沒人覺得此時鄭凡的這番表現有什么不合適的。
人生,于他們而言,可能更多的還是一種游戲姿態。
他們的癲狂,他們的無所顧忌,可能在尋常人眼里,有點神經病的意思,但正是因為他們從未想過要去老死床榻或者歸隱山林,所以,他們才能保持著這種令普通人無比羨慕的真正灑脫和對生活的激情。
瞎子北取出了一個小箱子,一邊將鄭凡等人不在的這段時間里所發生的事說了一遍一邊將箱子里的地契、財貨以及身契這些全都拿出來。
像是一個忠誠敬業的職業經理人,在給自己真正的老板報告營收情況。
鄭凡把那些單子一張張地在手里過了一遍,其實,錢貨,真的不少了,當然了,比起真正的財富價值,那種像是小松鼠一樣一點一點堆積儲藏松果的感覺才是最讓人迷醉的。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慢慢地積累起自己的家底,一步一步地成長,一點一點地壯大,可能,這就是“種田”的快感吧。
瞎子北說完后,就換薛三來將出去當民夫后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之前風平浪靜的半年里,薛三經常在臺上說書,所以,他的口才是真沒的說。
在講述時,尤其是重點凸出了鄭凡在一整件事中的重要作用。
比如,
多虧主上起到了定海神針的作用,
多虧主上目光如炬,早已看穿一切,
多虧主上沉得住,穩得住,
多虧主上及時應變,力挽狂瀾!
每隔幾句話,都得圈一下重點。
饒是穿著豹皮的鄭凡也不由得有些面色發燙低頭喝茶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而其余沒去的人,
瞎子、阿銘和四娘三人,
每次聽到這些個重點,
都會很配合薛三地很認真點頭,
嘴型再配合一下,
“o”
“哇”
“果然”
“的確”
“不愧”
“確實”
仿佛,在他們看來,鄭凡在任何事情里,都是中流砥柱是一件再理所應當不過的事情。
第一次,
鄭凡體會到了一種屬于上位者的悲哀,
這種舔法之下,
也無怪乎古代的一些帝王會鬧出那些笑話出來了。
薛三講完了后,
“啪”的一聲,將茶杯重重地置于桌面上,宛若是拿起驚堂木一拍,
“預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瞎子北則是馬上面朝鄭凡,道:
“這樣說來,主上拿了一個官身。”
“只是個有名無實的架子罷了,剛回來時,我去見過了虎頭城的縣令和招討使,感覺上,他們只是把我當作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也沒提一個關于軍械糧草和人員的事。”
其實,這就是一種踢皮球了。
瞎子北卻笑道:
“很多時候,沒有名,才是最棘手的。
之前,屬下只是想著整合統一虎頭城的地下勢力,等這些事情做好之后,再想著籌建自己的商隊,從而進行原始積累,最后,再去安置屬于自己的力量。
早先,屬下想的是,在虎頭城外秘密組建一支屬于咱們自己的馬匪隊伍。
現在有主上獲得的官方承認的編制,這真是幫了大忙了。”
聽瞎子北這么一說,鄭凡心里忽然覺得舒服了一些,有種,哦,原來我撿過來的垃圾還有點價值的亞子。
不過想來也是,可能對于別人來說,這個空頭校尉,也就是一個閑職,頂多領點兒餉,屬于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那種,萬一日后鎮北侯家真被削藩成功了,還得因為自己身上的鎮北候系的印記被殃及池魚。
但自己手底下,可是有一群魔王啊。
從賺錢、到組織、到練兵、到帶兵,人才全都有,而且還是頂級人才。
“這三百騎的編制,可不能浪費了。”梁程開口道。
他是打過仗的,不出意外的話,這支三百騎的隊伍,名義上是歸主上統領,但實際上應該是由他在實際負責。
“這是當然,接下來,我們的工作重心應該就放在這件事上,無論是人還是馬匹又或者是軍械,我們都必須做到最好。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支部隊,名義上可以屬于燕國,但實際上,必須忠誠于我們。”
“是忠誠于主上。”
薛三提醒道。
“是,是忠誠于主上。”
“那接下來,我們需要做什么?”鄭凡雙手攤開,求問大家的意見。
其實,還是看著瞎子北。
因為自己和這些魔王的關系,鄭凡不用去擔心功高蓋主的情況,所以,完全不用拿著捏著,說實話,他也挺樂意去當個吉祥物的。
“聚義幫和車幫需要進行新一輪的整合,正好你們也回來了,我們的人手也就有了富余。車幫的話,薛三,你和阿力去負責,現任車幫的幫主是個很有趣的家伙。”
“多有趣?”薛三好奇地問道。
“他當著四娘的面,殺了他的爹。”
“唔,有趣有趣。”
“這個人,夠狠,也沒必要急著去拔掉他,先用著。”
可能,對于普通的上位者來說,是很難容許自己手下有這種人的。
他連自己的爹都能殺,哪天反叛你不是很正常?
但對于在座的魔王們來說,虎頭城只是第一步,一個車幫的幫主,哪怕心性再可怕,也不會讓他們太過在意,至少,不至于為了穩妥起見先把人家除掉。
“行嘚,明兒個我就和阿力去車幫轉轉。”
車幫是之后開商隊的第一步,必須得重新梳理一遍。
吩咐好這件事后,瞎子北又面向風四娘,
“四娘,那些小娘子們,你先負責訓練起來吧,可以選拔幾個根骨最好的,做專門訓練。”
風四娘很是慵懶地伸了個腰,順帶對瞎子北發動了“拋媚眼給瞎子看”技能,點點頭。
原本客棧里的“嬸兒”們已經被遣散了,
接下來,紅粉生意當然是要做的,但卻不是以前簡簡單單的皮肉生意做法了。
這次滅了鬣狗幫后,接手了一批小娘子,客棧不會把她們再販賣出去,但畢竟客棧不養閑人。
把她們交給四娘去調教,才是最大程度的物盡其用,無論是之后獨當一面出來當媽咪還是訓練成一批紅拂女;
都比單純地去賣掉和去接客要劃算得多,對她們來說,其命運,也會好得多。
生在這個世道上,家人將其賣出去,簽了契書,她們已經很難再去奢求更多了。
“對了,阿銘,你那個侍女,我要要過來。”風四娘像是想到了什么對阿銘說道。
“要就要唄。”
那個侍女,就是那天阿銘去滅鬣狗幫時,在鬣狗幫前,遇到的那個少女。
雙方之間,關系很親密,畢竟有著殺父之仇作為紐帶。
“你舍得?”風四娘調侃道。
“拿去。”
阿銘很無所謂的樣子。
他對女人,真的很無所謂,本身所追求的興趣點,也不在女色上。
他更喜歡的,是紅酒和鮮血。
只是那個少女自從被帶回來后,就一直有事沒事地往他房間跑,讓阿銘很不耐煩。
“我是看她性子好,好好打磨調教一下,以后出材的概率會很高,別看現在像是個北地女兒,但好好調養調養,把皮膚養好了,可不會比那些南方的小娘子差。”
瞎子北雙手交叉著,等風四娘說完后,又面向梁程,道:
“梁程,這陣子,主上正好休假,距離去衙門點到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和主上練練招,讓主上指點你一下功夫,哪怕只是指點一點,你也受用一生。”
“…………”鄭凡。
梁程深吸一口氣,很用力地點了點頭,道:
“確實,我一直期待著。”
“額,好。”
鄭凡也點點頭,他知道,這是瞎子北安排梁程來教授自己習武。
這次出去后,鄭凡也清楚,多學點搏斗的本事,是很有必要的。
但鄭凡沒想到的是,瞎子北可不單單僅僅是想要鄭凡學一些女子防狼術。
從薛三先前的敘述中,他自然能分辨出什么是馬屁什么是有價值的訊息。
隱約間,他心里對于自己等人和主上之間的關系,有了一個猜測。
“主上,我的話講完了,還請主上斧正。”
唔,
鄭凡揮揮手,
道:
“嗯,我想說的,你都已經說了。”
鄭凡覺得跟這幫人在一起時間長了,臉皮真的是越來越厚了。
“那我呢?”
阿銘有些不解地開口喊道。
其他人都有事兒做了,他呢?
瞎子北似乎是被提醒了,轉身面向了阿銘,
道:
“你的任務最重了。”
“最重你還給忘了?”
“我有眼無珠啊。”
“…………”阿銘。
“我們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三百騎兵,從人到裝備以及之后的維持費,都需要很多很多的銀子。”
“所以呢,需要我去做什么?”
瞎子北嘴唇囁嚅了一下,
一臉嚴肅地開口道:
“去把肥皂撿起來。”
“…………”阿銘。
“砰!”
“啪!”
鄭凡再度被木劍拍倒在地。
“主上,需要休息一下么?”
“再來一次。”
喘了幾口氣,鄭凡再度爬起來,雙手重新握住自己手中的木劍。
梁程則是很平靜地持劍而立,等待著鄭凡再度進攻。
二人的練習,已經持續了三天了;
換句話來說,鄭凡相當于被扁了三天。
這種感覺,真的不是太美好,但好在,鄭凡依舊能夠咬牙堅持住。
“啊啊啊!!!”
鄭凡再度發起了攻擊。
雙方的木劍不停地發生著撞擊,鄭凡每一次的出劍,都極為果斷,不留余力。
梁程則是在不停地后退,只是在招架。
終于,一連串的攻勢之后,鄭凡的氣勢開始受餒,梁程果斷抓住了這個鄭凡換氣的空檔,橫跨一步,劍身前刺,鄭凡馬上回劍去擋,但梁程再度變招,轉身,腰部發力,抬腿。
“砰!”
梁程的腳揣在了鄭凡的劍身上,但這一股力道卻沒辦法卸掉,最后導致鄭凡整個人踉蹌地連續后退,而后腳下拌蒜,摔倒在了地上。
“呼呼…………呼呼…………呼呼…………”
鄭凡躺在地上,木劍掉落在其身側。
“時候不早了,主上,今天就到這里吧。”
“嗯,好…………”
鄭凡也沒再堅持,又在地上躺了一會兒才起身往內宅去了。
梁程默默地收拾好東西后就去了院內的井口邊,井口旁有幾個女傭人在這里洗衣服。
“讓讓。”
梁程開口道。
“哥,您洗您的,我們洗我們的,不搭噶的。”
“對嘛,看著您洗澡,我們洗衣服也能更有勁兒些。”
這些個女傭都是鬣狗幫里收留下來的,她們不再那么年輕了,用風四娘的話來說,也就是不具備后續的開發潛力,所以就留下來干活。
都是結了婚被丈夫或者丈夫死后被賣出來的女人,吃過苦,性格上也是大大咧咧的。
梁程沒說什么,先一口氣吊了三桶井水上來。
然后轉身,脫去了自己的上衣,整齊地折疊好。
“折什么折嘛,直接丟過來我們給你洗了。”一個女傭走過去,直接將梁程脫下來的衣服拿過來,還故意把自己的鼻子湊過去吸了一口,
有些驚訝道:
“也是奇了怪了,大男人的,身上的衣服居然一點兒汗臭味兒都沒有。”
“羞不羞,還聞人家衣服,你這是想男人想瘋了吧,去找薛三爺吧,三爺個子矮,但本錢足,肯定能喂飽你。”
“呸,你這小浪蹄子,怎么什么葷話都好意思往外冒,你這嘴到底是拿來吃飯的還是拿來嗦水兒的。”
梁程默默地脫得只剩下一條白色褲衩,然后單手舉起一桶井水,直接朝著自己頭上澆了下去。
“嘩啦啦…………”
呼,
爽。
旁邊的女傭們則是目不轉睛地看著。
“都麻利點兒,怎么衣服還沒洗好啊,后面還有事兒呢,主家留你們下來是讓你們湊一起偷懶的?”
一個年長一點的女傭走過來,先是自己用目光在梁程勻稱的肌肉上掃了好幾遍,然后清了清嗓子對下面的女傭們訓斥道。
井口邊們洗衣服的女傭們只能把盆和衣服裝好,一起離開了。
這下,梁程的四周終于安靜了下來。
這時,還沒換衣服的鄭凡經過了這里,見梁程是在井口邊洗澡,不由得停下腳步對他喊道:
“后宅里有湯池子,我們一起去泡個澡吧。”
鬣狗幫后宅的池子本來是鬣狗幫的幫主弄的,不過現在那地方已經便宜了鄭凡了。
當初在客棧住時,因為地皮有限,大家的房間都是挨在一起的,現在地方寬敞了,靠在一起的兩處宅子,后面那個宅子的后宅部分,基本就是鄭凡獨享。
每天,都會有幾個輪班的小娘子來伺候鄭凡的起居,在四娘的培訓下,她們的進步很快。
本來四娘還想給鄭凡做一套牌子的,晚上想誰侍寢就直接翻牌子,被鄭凡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小蘿莉這種類型的漫畫,在漫畫圈子受眾里,有著極為廣大的市場和受眾,但鄭凡一直對這類不是很感冒。
他更喜歡油膩一點的,畫風飽滿寫實一點的,風四娘一點的。
再加上從外面回來的這幾天,鄭凡每天都在挨揍,精力在白天就被發散得差不多了,晚上基本泡個澡按個摩倒頭就睡,也沒心思去折騰其他。
此時,面對鄭凡的邀請,梁程直接搖頭道:
“我不喜歡熱水。”
不過,似乎覺得這拒絕得有點冷冰冰了,梁程猶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道:
“多謝主上關心。”
鄭凡聳了聳肩,可能,是因為梁程是僵尸的原因吧,更嗜冷而不喜熱。
所以,鄭凡也就沒強求,再者,一個男人強求另一個男的一起泡澡,總感覺怪怪的。
“四娘在哪兒?”鄭凡問道。
每天“指點”完梁程習武后,
鄭凡都會在四娘的陪伴下泡個澡,再做個按摩。
沒有少兒不宜的東西,真的只是做一個精油推背什么的。
實在是身上的淤青太多了,梁程已經很克制了,但一些淤血淤青肯定是無法避免的,所以,晚上由四娘推拿按摩一番后,睡起來能更舒服一些。
剛鄭凡回去時,發現四娘沒跟前幾天那樣在里面等著自己,所以就出來找了。
“可能,在前院吧。”梁程說道。
“好吧,我去找找。”
鄭凡離開了這里,剛穿過前面的圍廊,就看見四娘和阿銘并排走在一起。
阿銘的手里拿著一個布包,和四娘一邊走一邊在探討著什么。
“先把這個推出去吧,賺一波錢再說,加香味的話,等產業鋪開了,再把酒精搞出來,做出香水后,可以搭配香皂開發新的產品。”
“不行,要么不做,做就得做最好,咱們這里是虎頭城,地方太偏僻,不適合鋪貨,雖然這里天高皇帝遠,但也不可能被完全放任地細水長流。
所以,我們要么不做,要做就做高端,只有這樣,短時間內的收入才能最高。”
“行行行,那以后呢?這世界,有斗氣又有魔法的,本地世界土著的智商可沒那么不堪,不管我們弄出了多少新鮮玩意兒,他們想仿制也不難的。”
阿銘還是覺得,慢慢發展,一步一步地丟貨,這樣子的話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等我們強大后,還做什么生意啊。”風四娘對阿銘翻了個白眼。
阿銘聞言,笑了笑,道:“是了,我最近研究這些東西腦子有點木了。”
對啊,勢力強大之后,誰還做生意賺錢啊。
直接搶他丫的就是了!
這時,四娘看見了站在前面不遠處的鄭凡,馬上伸手捂住嘴,又瞪了一眼阿銘,沒好氣道:
“都怪你,害得我都忘了該給主上做按摩了!”
“行行行,你去唄,對了,哪天你要是發現自己實力又恢復了一些,別忘記第一個告訴我。”
“什么意思?上次不是你最先恢復的么?”
“但現在誰有你舔得厲害啊?”
阿銘反問道。
風四娘愣了一下,解釋道:
“別說得這么難聽,我那叫吸皮過水。”
阿銘忽然好羨慕瞎子北,
因為瞎子北能輕松地做出對你翻一整天白眼的動作而不覺疲憊。
“主上,奴家來了,奴家來了…………”
四娘提著裙子,向鄭凡跑去。
阿銘則是右手捂著自己的胸口,遙遙地對鄭凡行禮。
等鄭凡和四娘走遠了之后,阿銘才繼續提著布包往前走。
“嘩啦啦…………”
梁程依舊在沖澡。
阿銘靠在欄桿上,看著那邊的梁程,喊道:
“我說你這僵尸害羞個什么勁兒啊,洗個澡還穿著褲衩子。”
梁程沒搭理阿銘。
他之所以選擇在這里洗澡,是因為這井水里有淡淡的煞氣。
古人造房子,會看風水的,這口井下面就是個煞氣匯聚的地方,這點煞氣,對于梁程來說,沒什么用,但就是舒服。
正如吸煙有害健康,但大部分煙民都選擇看到這條標語后點根煙壓壓驚。
“你身上的煞氣,增加了沒有?”阿銘問道。
梁程聞言,搖搖頭。
“我嘗試著自殘了好多次了,但恢復速度依舊沒有改變,我覺得,問題可能不是出在我們身上。”
“嘩啦啦…………”
梁程又給自己澆了一桶水,放下水桶后,他開口道:
“確實不在我們身上,我嘗試去墳地里吸收過煞氣,但每次都有一個度,超過這個度后,體內的煞氣就沒辦法再增加了。”
“嘖嘖,是吧,看來咱們都一樣,想要恢復實力,靠我們自己苦修,好像已經沒什么可能了,至少,這條路,大概率走不通,我覺得,我們得嘗試一下其他的路了。”
“其他的路?”
“對,比如………”
“吧唧!”
阿銘手中的布包口子忽然裂開,
一塊剛剛研制出來的肥皂從布包內滑出,落在了井口旁的地上后,因為地上全是水再加上肥皂自己本身的慣性,又滑行了很長一段距離,
一直,
滑行到了梁程的腳下。
“…………”梁程。
“…………”阿銘。
最怕,
空氣忽然安靜。
阿銘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似乎是為了緩解這該死的莫名氣氛,加了一句:
“我剛研發出來的,你撿起來用吧。”
梁程彎腰,要去撿,但忽然停住了身形。
最怕,
朋友忽然的關心。
“你們的關系,真好。”
瞎子北的聲音,忽然自一處角落里響起。
梁程默默地將肥皂撿起來,抬頭,看向瞎子北那邊,平靜道:
“有事?”
瞎子北點點頭,道:
“晚上到涼亭那兒開個會。”
說著,
瞎子北又抬抬手,示意道:
“行了,我的話說完了,你們可以繼續了。
我什么都沒看見。”
走著走著,
又傳來瞎子北悠悠然的嘆息聲,帶著些許的慶幸:
“還好我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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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情緒水墨江南成為《魔臨》第39位盟主,感謝蘇蘇丶蘇墨白丶的萬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