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鎮北侯府行事,真的是好大的威風啊!”
“砰!”
招討使大人一巴掌拍在了身前的案幾上,
然后,
鄭凡看見招討使大人的嘴角開始抑制不住地抽搐,因為他挺胖,臉上出了波浪。
似乎大人物,總有喜歡拍桌子的習慣,何必呢?
我抽我自己,然后心疼死你?
既然二世祖們都知道了消息,那么,有著更廣闊渠道的虎頭城真正長官自然不會被蒙在鼓里。
所以,
在鄭凡對那些二世祖們裝完逼后,
馬上就被人喊到了招討使大人的廳房里。
這位招討使大人,胖是胖,但官威還是很強的,不過鄭凡這會兒可一點都沒漏怯。
事兒,也不曉得是死瞎子還是死瘸子還是死僵尸還是死吸血鬼還是死飯桶他們兩批人誰做的,
但,已經做出去了。
這逼,自己也裝了。
眼下,唯一能做的,也是只能做的,
就是強撐著,把這個逼繼續裝下去。
人在衙門坐,逼從天上來;
沒有預告,沒有鋪墊,也沒有過程,這逼裝得莫名其妙,其實真沒多少爽感。
就在這時,招討使大人的文書走了進來,站在下面通稟道:
“阿郎,蘇縣令到了,在外面候著呢。”
招討使大人揮手,很不客氣道:
“你去問問他,這事兒,他是不是真的打算過問,這渾水,是不是真的敢蹚!”
“是,阿郎。”
文書下去了,
不一會兒,
文書又回來了,通稟道:
“阿郎,蘇縣令說他身子忽然不適,要回家休息,今日府衙的事,就勞煩阿郎操心了。”
“呵。”
招討使揮揮手,文書下去了。
那位老縣令,其實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官僚,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想平平安安地再混兩年致仕。
本來,這虎頭城應該是他的主場,招討使名義上轄區不小,但卻沒有自己的班底,結果依舊能硬生生地降落到虎頭城將這里掌握在自己手中。
隨即,
招討使的目光又一次地落在了鄭凡身上,
沉聲道:
“梅家塢,所犯何事?”
“犯了所犯之事。”
“放肆,這里是虎頭城,這里是本官的府衙,你這丘八再敢在本官面前這般無禮搪塞,真當本官不敢治你的罪么?”
鄭凡沉默了一會兒,
大腦在快速地旋轉著,
其實,
也不用怎么思考,
因為除了繼續把逼裝下去,擺出一副我鎮北軍的事你外人沒資格過問的高姿態外,他沒其他選擇。
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啊!
其實,問題的死結在于,四娘昨晚因為魔丸的一出,導致她沒能念成瞎子北留下來的第一封信。
“無可奉告!”
“好,好,好,好!”
招討使大人氣急,
“哐當”一聲,
直接抽出了身側柱子上本來拿來做配飾用的長劍,龐大的身軀向著鄭凡走了下來。
鄭凡有些懵了,雖然這胖胖的招討使大人看起來一副“虛胖”的樣子,但他還真不敢去輕視他,人董卓也是個大胖子啊!
氣血,開始流轉起來,雖然現在還沒能發光,但也能適當的提升自己的反應能力,只可惜,自己的兵器在衙門口就被門房收置了。
就在這時,
鄭凡忽然感到自己胸口傳來一陣刺骨的冰涼,
嘶…………
這股子冰涼,讓鄭凡的身體當即僵硬了。
而招討使大人,已經走到了鄭凡的面前,下一刻,他忽然將手中的劍丟在了地上,雙臂撐開,很用力地拍了拍鄭凡的肩膀,感慨道:
“家里,還好么?”
唔…………
這是什么意思?
忽然間,似乎是因為招討使大人的態度轉變,鄭凡胸口上的冰冷感也消失了。
而這位胖胖的招討使大人并不清楚,自己剛剛在鬼門關前撒了泡尿。
鄭凡的大腦開始快速地思考,
得益于后世鋪天蓋地的抗日和解放劇,鄭凡終于找到了一幕和此時的情景很相似的套路劇情。
這不和被捕的地下同志在監獄里碰見了深海同志一樣么!
鄭凡喉結蠕動了一下,開口道:
“小姐,一切都好。”
這一句話,
讓招討使大人身體一顫。
因為胖而瞇成縫的兩眼居然有晶瑩閃爍,
“唉,苦了小姐了啊,苦了小姐了啊,大人去了京城,侯府上下,都得靠小姐一個人撐著,唉……”
招討使大人開始煽情了。
一般上司在情緒宣泄時,
作為下屬,你需要去配合。
所以經常會出現,領導的媽死了,下屬在墳前哭得比領導還夸張的情景。
對于現在的鄭凡來說,還要去依靠自己所掌握的有限的信息,去發揮和榨干它們的所有價值!
鄭凡依舊保持著站立姿勢,
道:
“有七叔陪在小姐身邊,小姐不會有事。”
可惜了,
鄭凡身邊除了一塊瘋狂的石頭,
其他六個魔王都不在這里,
否則他們將在此時刷新自己對自家主上的認知!
身為創作者的機敏,思維的活躍,以及曾經自殺者所具備的關鍵時刻撐得住場子的氣質,種種素質和特性,讓鄭凡表現到這里時,堪稱滿分!
招討使笑著搖搖頭,
道:
“不同的,不同的,七叔在,只能保證小姐的安全,但全府上下,可都要靠著小姐一個人去掌握,小姐,不容易啊。”
鄭凡沒說話。
招討使擦了擦眼角的眼淚,遮掩了一下自己的失態,有些好奇地看著鄭凡,
道:
“我記得,你是虎頭城人。”
剛剛冷卻下來的大腦在這一刻,再度開始了高速運轉!
因為鄭凡還不清楚自己的親兒子昨晚已經出來威脅過那個想要當他后媽的女人,所以,在鄭凡的心里,他只當自己此時正在獨闖龍潭!
每一個回答,每一個細節,都不能出錯誤。
那一夜穿著豹皮光著腳的一幕重新出現,
只不過這次在心里對自己拼命進行心理暗示的對象不再是道明叔,
而是余則成。
“我的命,是小姐救下來的。”
“哦,是了,你們是半年前來的虎頭城,那看來,也是小姐安排的?”
鄭凡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補充道:
“我父,我祖父,都是李家家丁,我祖父鄭芝龍,我父鄭成功,
大人,您可認得?”
有時候,需要主動出擊一下,才能增添自己的身份可信度。李家家丁那么多,鄭凡真不信眼前這位能全認得。
招討使大人臉上有一抹尷尬之色流轉,顯然,他是不認得的,但還是道:
“聽說過,聽說過,我似乎還和令尊喝過酒。
只是我并未在府上久住,所以對侯府上下,并不是很熟悉。”
鄭凡站在那里,不語。
“那你們整合虎頭城地下幫會,也是小姐的吩咐,小姐,是準備要掌握虎頭城么?”
鄭凡心里一驚,
沒想到瞎子北和阿銘他們整合幫派的事,已經被招討使大人知道了。
當然,這也不算太奇怪的事,身為虎頭城凌駕于縣令之上的最大官員,城里那個雨夜死了那么多人,他要是真的毫不知情,也實在是說不過去,只不過可能先前就是默認了這種幫會廝殺吞并罷了。
這個世界,永遠不可能黑白分明,總會有一條灰色地帶讓雙方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大驚之后,又是大落。
感謝這位大人的豐富想象力,自己這會兒都不用解釋了,因為這位大人已經替自己腦補好了。
鄭凡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實在是有用的訊息,真的太少太少,但自己只能搏一搏。
賭成功了,日后他鄭凡,他這個野雞校尉,將直接受到深海同志的照顧!
至于賭輸了……
不,
不會輸的。
鄭凡相信,深海同志應該不會去和鎮北侯府去主動進行聯系,看他先前的態度和瞎子北整理來的風評,他簡直就是倒北先鋒,也是削藩支持者。
這種人,做事肯定極為小心。
這一刻,鄭凡心里真得要感謝當初看電視時被自己一次次埋怨過怎么又是特么的諜戰劇以及那些海量的編輯們。
沒他們的絞盡腦汁地把所有套路模版都寫出來,自己真沒現在這般經驗豐富。
“小姐的意思,第一步,讓我們掌握虎頭城內部情況,第二步,掌握梅家塢,一旦最壞的情況發生,我軍可以先下圖滿城,再同時將圖滿城附近的小城一起奪下,形成防御體系,以面對燕皇…………”
“噤聲!!!”
招討使大人壓低了聲音“咆哮”道。
這聲音,尖細尖細得宛若要唱起歌來。
鄭凡馬上閉嘴。
招討使大人開始深呼吸,
抬起手,
道:
“你,糊涂!”
鄭凡不說話。
“這些事,你怎么能隨隨便便對我這個外人說?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是誆你的,如果我是故意在你面前演戲,如果我想給皇帝陛下送投名狀!
就憑你先前說的那些話,一旦真的傳出去,傳到了燕國朝廷上去,你知道還在京城的大人和鎮北軍,將面對怎樣萬劫不復的境地!!!”
招討使大人很激動,但偏偏又不能大聲,憋著一口氣說話,胖胖的臉像是一尊紅燒過的豬頭,都開始冒白煙了。
“你,下次不準如此唐突,絕不能如此輕信于人!”
招討使大人一邊手指著鄭凡一邊警告。
其實,作為深海,看似在訓斥鄭凡,但這種被自家同志相信的感覺和被告知機密的感覺,讓招討使大人很受用,甚至,感到了無比的溫暖。
乃至于,看鄭凡,雖然有點傻啦吧唧的,但真的越看越順眼。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根本沒想到,鄭凡是在跟他演戲。
情緒過于激動的招討使開始歇了下來,
紅燒豬頭肉開始逐漸變為清蒸豬頭肉,
胸口一陣起伏之后,
他開口道:
“梅家塢的事,我會負責壓下去,就說梅家塢私通蠻部,是我讓你通知的鎮北軍絞滅此等逆賊。”
鄭凡點了點頭。
“日后若是有事,大可直接來找我。”
鄭凡再次用力點頭。
“你現在已經擺出了和鎮北軍的關系,先前,大家只是在猜測而已,現在,我想再給你調撥糧草和軍械以及人馬就太引人注意了。
不過,
無所謂了,
若是真到了那一刻,局面已經到了那種地步時,
小姐若是傳信于你想要這虎頭城,
你大可來直接告知于我,
我,
許文祖,
將親自打開城門將虎頭城獻于小姐!”
鄭凡繼續用力點頭。
心里則是想著:
鎮北侯府此時被燕國皇帝搞那是真的一點不冤,活該被搞。
“好了,你不能在我這里待太久,你我之間,心照不宣,除非真的有事,否則,平日里不要再過多聯系。
另外,這陣子你且在家靜心休息一下,先落落外面那幫人的注意,真要做事前,不要讓自己站在風口浪尖。”
“末將明白。”
“行了,你出去吧。”
“末將告退。”
…………
招討使的廳堂外,
一身甲胄的鄭凡雄糾糾氣昂昂一副丘八得志的姿態走了出來,
甚至還邁出了六親不認的霸氣步伐!
而其身后,
肥胖身軀的招討使大人一只手捂著胸口一只手舉著長劍追了出來,
對著鄭凡的背影聲嘶力竭地吼道:
“放肆,放肆,不像話,太不像話了,豈有此刻,當真是豈有此理!
鎮北軍,竟然敢如此囂張跋扈!
本官要上奏朝廷,參你們,參鎮北侯府!
鎮北軍,鎮北侯府,本官與你們勢不兩立!!!”
鄭凡則是一路走出府衙,從門房那里牽過自己的馬,
翻身上馬后,
側身回頭,
四十五度,
看著府衙牌匾,
“呸!”
一口唾沫吐了下去。
隨后,
馬鞭揮下,
胯下馬兒撒腿開奔,
卻無人敢呵斥其竟敢在城內縱馬。
一路跋扈,一路囂張,
等到了自家門口,
鄭凡下馬將馬兒丟給門房后,
自己快速走入了后宅,進了房間后,鄭凡開始脫去甲胄和衣物,他身上早已經被冷汗給打濕了,此時當真難受得很。
等四娘聞訊趕來時,鄭凡已經步入了池子之中,池子里的水還是昨天的,已經涼了,這會兒涼水泡著才合適。
那塊石頭也被鄭凡丟在了池子里,和他一起泡涼水澡。
“梅家塢在哪個位置?”鄭凡看見四娘進來直接開口問道。
“回稟主上,在圖滿城和咱們虎頭城之間。”
“瞎子,肯定是那個死瞎子!”
…………
“阿嚏!”
“阿嚏!”
“阿嚏!”
三連噴,瞎子北眼淚都快淌出來了。
薛三調侃道:“喲呵,這是哪家小媳婦在想你了?”
身邊騎馬并行的肖一波則馬上接話道:
“自然是小人的妻子在想北先生。”
臥槽……
薛三對著孝一波心里居然產生了一丟丟的佩服情緒。
瞎子北懶得搭理身邊的二人,
從袖口里掏出帕子擦了擦鼻下,
抬起頭,
裝作自己能看見的樣子盯著前方的高大城墻,
城墻上掛著一塊威嚴牌匾:
圖滿城。
這天中午,衙門里都在傳招討使大人生了很大的氣,在廳堂里摔了很多乾國瓷器。
而許文祖的文書卻清楚,自家阿郎今天很高興,特意吩咐廚下點了一個豬頭下酒;
對于鎮北軍和代表著燕國朝廷的地方官員之間的對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鎮北侯府更像是橫亙在北封郡的一把利刃。
一面,是對著荒漠蠻族,另一面,則對著自己這邊。
百年前,那一代的燕國君主之所以將初代鎮北侯移鎮北方,一是為了提防蠻族王庭死灰復燃,二則是為了鎮壓北封郡地界上大大小小的地方勢力。
然而,一切都因為三十年前,先皇還是皇子時,為了奪得皇位,拉攏鎮北侯府的支持,允諾了太多太多,導致這把刀被松綁了太多。
讓原本的一把刀,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思想。
可以說,這一代燕國皇帝繼位后,之所以要這般頭疼地去解決鎮北侯府的事情,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為自家的爹坑。
讓虎頭城各個勢力以及周邊塢堡吃驚的是,先前他們以為可能有一點點背景,身上被打上鎮北侯府烙印的那位野雞護商校尉,居然真的是鎮北軍的人。
梅家塢,說拿下就拿下了,甚至盛氣凌人之下,迫使招討使大人不得不捏了一個私通蠻族的罪名把這件事遮掩了下去。
這一舉動,自然進一步加深了鎮北軍和朝廷的裂痕,在削藩的背景下,所產生的影響可以說是極為深遠。
但鄭凡對此卻沒有絲毫的覺悟,許文祖的意思是,他需要躲躲風聲,那鄭凡也不客氣了,直接翹班了好多天,連衙門都不去,整天就宅在家里。
雖然家里也有假山水塘花花草草還有十多個在四娘熏陶訓練下越來越勾人的小娘子,
但鄭校尉還真沒功夫和精力去調戲和欣賞她們,
每天,
基本都和丁豪在一起習武,
宅子里的下人每每經過那個屋子附近時,都會聽到丁豪那聲嘶力竭的沙啞喊叫聲:
“再快點,快點,快點,再快點,快點!!!”
…………
“主上,信念完了。”
四娘放下了手中的一沓信箋。
鄭凡伸手,將蓋在自己臉上的毛巾摘了下來,丟在了一邊,點點頭。
五個大老爺們兒,給自己留下的信,也就是瞎子北最開始的幾封,留下了一些有用的訊息。
但這貨偏偏想要學諸葛亮玩兒什么錦囊妙計事后打開,
卻因為四娘的耽擱,
那天晚上自己并沒能看見信。
信中瞎子北說了他要拿下梅家塢的計劃,因為他感覺梅家塢的塢主是個壞人,會對自己下手。
好的,這個理由雖然牽強…………但也能理解。
信中瞎子北還給出了鄭凡應對措施,總之一句話,就是扯虎皮,扯鎮北軍的虎皮,可以保自己安全無虞。
但瞎子北千算萬算也不可能算到,虎頭城的最高長官,居然是鎮北侯那邊的深海。
至于其他人的信,都言之無物,有點尷尬。
樊力則是問了自己無數遍早中晚飯吃得怎么樣,仿佛自己是一頭需要定時喂養的豬。
“主上,每天修煉,累吧?”
鄭凡點點頭。
把自己的身體當作汽車外殼,體內的氣血當作發動機,一整天地都在那兒來回松踩油門,能不累么?
“主上覺得,大概何時能夠入品呢?”
四娘是發現了,這都好多天了,自家主上別說真正入品了,連發光都沒做到。
眼下,信都念完了,要是主上再不入品,很可能會給外頭辦事的瞎子和梁程他們兩批人帶來危險。
“丁豪說,不用急著先發光,先把氣血完全控制熟練,然后尋到一個契機,再一口氣沖九品。”
“是么。”
“我信他這個說法,雖然,這里面可能也有他想多教我一段時間的小心思在里面,但人都是有自己私心的,你就不用再去提點他了。
最重要的是,我能感覺自己,自己對體內氣血流轉的控制,已經越來越熟稔了,說不定,明天一覺醒來運轉一下,就能直接入品了。”
四娘聞言,心下頓時一驚,當即點頭道:
“奴家曉得,主上心中自有溝壑。”
“算了,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去給我沏壺茶來。”
“好的,主上。”
四娘很快把茶端來,見鄭凡在擦拭身體,她馬上走過去拿起毛巾幫鄭凡擦后背。
擦著擦著,四娘的目光落在了放在湯池里還沒拿出來的石頭上。
“主上,這魔丸,你也不能總泡著啊。”
“無所謂了,就當兒子和我泡澡了。”
“主上,奴家記得,這魔丸,是靈體,沒有肉身的,而靈體,所需要的,是天地靈氣,奴家覺得,晚上的時候把它放在院子里,讓它吸收月之精華,應該能讓它快點恢復蘇醒。”
“吸收日月之精華?”
鄭凡本能地覺得有些不靠譜,因為當初創作關于魔丸的漫畫時,他可沒寫過這個。
“人是會變的嘛,這不是人的東西,它變得不是更快么?
主上,您想啊,阿銘來到這世界后都開始吃血旺了,這魔丸,就不能曬曬月亮?”
“真的有用?”
鄭凡覺得四娘在跟自己胡扯,但他偏偏又想不出四娘胡扯的目的,四娘如果要害自己的話,有無數種方法,沒必要先挪開一塊石頭。
“主上,你就聽人家一次嘛,反正就算有賊進來,誰還偷一塊破石頭啊。”
“好吧,你去把它放院子里去。”
“主上,您親自去唄,奴家去給您鋪床。”
說完,不等鄭凡回應,四娘身子一扭,扭著豐腴卻又靈動如水蛇一般的腰肢進了里間。
鄭凡看了眼石頭,笑了笑,彎腰,將石頭從湯池里拿起來,推開屋門,走到了院子里。
找了快敞亮的地方,鄭凡把石頭放在了地上,隨后,轉身回屋,關上了門。
在門關的一剎那,
石頭忽然劇烈的抖動起來,
一縷縷黑霧從石頭中彌漫而出,
一具充滿怨念的嬰兒身影在黑霧中若隱若現!
他很憤怒,
他很癲狂,
此時,
他的感覺,
就像是因被白骨精迷惑而被唐僧親手趕走的悟空。
黑霧,帶著極強的怨念開始向屋門壓迫過去,但在即將觸及屋門的剎那,黑霧停住了。
嬰兒咬著牙,像是在強行克制著什么,原本泛白的眸子,此時赤紅一片。
…………
“外面,怎么好像起風了?”坐在床邊的鄭凡有些好奇地問道。
四娘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窗戶那邊,然后咬了咬牙,她在賭,賭魔丸不會真的進來。
這么多天來,她已經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主上本人并不清楚魔丸已經蘇醒的事。
為什么魔丸明明已經蘇醒了,卻還避著主上?
他是不敢面對主上么?
怕面對主上后,會忍不住想要……
雖然這個猜測很可怕,但四娘覺得,這個可能,真的很大。
老娘想要的男人,怎么可能放走?
你就算再想殺你老子,
但你老子終歸是你老子,
你老子又沒吃你的喝你的,你還想管你老子要女人?
四娘心里這般想著,
同時柔媚地對鄭凡笑道:
“許是起北風了呢,入冬了,這里就這樣,不打緊的。來,主上,奴家幫您寬衣。”
“好。”
鄭凡坐著,讓四娘幫自己脫衣服,這些天的晚上,四娘都是這般伺候自己休息,她自己則在之后在床下打地鋪。
天天有這么個成熟女人陪著一起睡,真的是一種折磨,但已經明白對方依舊要和自己保持距離后,鄭凡反而有種心無掛礙的思想境界。
但這一次,
事情發生了變化......
“四娘,這是?”
好在,鄭凡靈臺依舊保留著清明。
“呼……”
一條絲線輕輕一顫,屋子里的蠟燭熄滅,屋里,當即漆黑一片。
“主上,莫說話,您胸口上有兩處練功時淤血積攢起來的疙瘩,奴家來幫您化解掉。”
“我沒想對你做那種事。”
“主上是信不過奴家么?”
“不是。”
“那就是奴家的醫術不夠好看?”
“也不是,嘶…………”
“那就是主上覺得進度太快了,還沒辦法接受是么?那是奴家的錯了,奴家讓主上煩惱了,奴家改日再來幫主上治療。”
“……”
……
……
………………
翌日清晨,
鄭凡睜開了眼,
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而且時間格外長,外面,已經日上三竿了。
四娘在床下的地鋪空著,宅子里上上下下都是她一個人在操持,自然不可能睡懶覺。
鄭凡沒去拉鈴鐺,
而是自己下了床,
穿著單薄的衣裳推開門,走出屋子,來到了院子里。
冬日的陽光,照射在身上,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啊……”
清了清喉嚨,
鄭凡張開雙臂,
伸懶腰的同時,
開始按照每天的習慣運行自己的氣血。
忽然間,
鄭凡只覺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開始發熱,氣血的運轉速度和運轉的量都有些超出了自己的預期。
從念起,到念落下,氣血居然自然而然地自己運行了一個周天,且不用鄭凡去刻意控制,就開始自發地運行起下一個周天。
當即,
一層黑色的光芒開始自鄭凡身上升騰出來,
一開始,
還有些忽隱忽現,
但隨著鄭凡自己雙拳緊握,開始全心全意地運行氣血后,
這黑色的光芒,
開始持久不間斷地出現在鄭凡的身上。
鄭凡自己都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甚至還覺得有些羞恥,
這,
等瞎子他們回來后,自己該如何去和他們解釋這件事?
因為,此時的景象,
在告訴鄭凡一個確鑿無誤的事實:
“我艸,這就……入品了?”
圖滿城,原名屠蠻城。
燕國的歷史,如果把最近的這一百年給去掉,簡直就是一部和蠻族廝殺的戰爭史,在戰爭年代,圖滿城更是作為燕國和蠻族大戰的最前線。
數不清楚多少次,燕國男兒從這里出發遠征荒漠。
要么馬革裹尸,要么就是提著蠻族的首級凱旋歸來。
中原那幾個王國之所以這么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燕國憑借著一己之力將來自荒漠上的北方威脅給阻擋在外,給了中原那三個大國可以“鶯歌燕舞”的機會。
當然了,也不是說燕國歷代君主就是這么的無私奉獻,心甘情愿地為中原文明戍邊。
誰叫他們的地理位置這么差呢?
燕國君主除非是龍椅坐膩了,想去荒漠換個什么王當當過上吃奶酪穿羊皮的牧場主生活,否則是斷然不可能向荒漠蠻族低頭的。
不過,硝煙遠離圖滿城已經近百年了,這座昔日的邊塞第一軍事重鎮,此刻儼然發展成了整個北封郡的軍事、經濟、政治和文化中心。
和圖滿城比起來,虎頭城,真的就是個弟弟。
虎頭城一直引以為傲的商貿經濟,其實也就是吃一點兒圖滿城落下的湯水罷了。
在這里,異域商人格外多,他們將這里當做自己的中轉站,荒漠蠻族部落的商隊,西域的商隊,甚至更遙遠的西方商隊,都匯聚于此。
同時,燕國、晉國、乾國、楚國以及一大幫東方小國的商隊也都在這里常年徘徊,說這里是這個世界的“深圳”,真的一點都不為過。
此刻,
在圖滿城街市上,
一個留著小胡須身上穿著白色西式外袍的中年男子正牽著一條狗在溜達。
狗繩很細,
細得都可以直接拿回去給手巧的婦人織衣,
但狗繩所牽著的狗卻很大。
白黑相間的毛發,長長的尾巴,若是完全撲起來,比一個正常的成年男子都高得多。
饒是圖滿城的居民都是見過世面的,對這條大狗也是敬而遠之,倒是有一些小孩子不害怕,一直跟在大狗的身后追逐和打鬧著,但你要是讓他們近距離去摸摸狗頭,這些小娃娃也是不敢的。
若是以現代人的眼光去看的話,這只巨犬,很像一條哈士奇。
只不過,這體量,比得上一頭骨量充足的成年阿拉斯加。
一人一狗,就這么在街上閑逛了半天,隨后,回到了公館。
圖滿城大是大,風格卻極為粗獷,沒有和乾國都城那般,里里外外分了很多個坊市,不過群眾自然有自己的聚居性,富人區,平民區,根據不同的房價有著很自覺的劃分。
還有各國商人自己修建的公館,這些公館放到后世,就是一個個旅游拍照景點。
公館里的院子很大,里面雖然沒有明面上的類似后世的大使館武官,但商隊里的私兵護衛自是必不可少的,防守也是相當嚴密了。
對此,圖滿城官方也是允許的,因為圖滿城城外就有一座鎮北軍軍營,鎮北軍有一鎮兵馬五萬人,就駐扎在那里,任誰都不敢隨意放肆。
至于說這只大型二哈,原本在入城門檢查時,守城卒是不允許其進入的。
這個世界,是有妖獸存在的。
楚國的大澤、晉國的天斷山以及燕國自己北面荒漠深處,其實都是妖獸出沒的地方。
一些軍隊里,還會有馴服的妖獸助戰,燕國自己官員將軍所配備的貔獸異種,也歸于此類,不過這是人工養殖培育出來的。
妖獸要是發起瘋來,尤其是在城里,那所造成的破壞和影響就太大了。
不過,那天入城時,這只二哈表演了一出雜耍,證明了自己是一個只會雜技的大狗狗,這才得以被允許帶入城中。
屋子里打著炭盆,溫特將外衣脫下。
兩名金發碧眼的侍女拿著熱毛巾走過來,分別蹲在二哈兩側,幫二哈擦腳。
等忙完了這些后,兩個侍女也就退下了。
溫特倒了茶,兩杯。
二哈邁步來到了桌旁,身體挺起,坐在了椅子上,一只爪子黏住了茶杯,送到自己嘴邊,長長的舌頭探出,品茶。
“乾國的茶,確實是好。”溫特贊嘆道。
“確實,以往茶葉被販運到我們那里,路途遙遠過了鮮氣不說,經過漫長的荒漠,仿佛這茶水里,也沾染上了沙土的澀味。”
二哈,口吐人言。
“最好的茶葉,最好的瓷器,最好的絲綢,甚至是最美的女人,都在乾國,這乾國,真的是讓人羨慕。”
溫特一邊品茶一邊感慨著。
“燕國有荒漠蠻族在外,楚國內有大澤以及大澤之中的山越人作亂,晉國內的天斷山脈里,不僅僅有妖族出沒,還有野人聚落。
只有這乾國,所轄之地,皆適合人居,土地富饒,物產豐富。”
溫特點點頭,道:“許是因為地理條件太好了,乾國,反而是東方四大國之中,最弱的一個。”
乾國最經典的戰役,就是那場初代鎮北候的成名之戰。
但除了這個之外,乾國先后面對晉國和楚國時,都是被虐的主兒,勝少敗多。
二哈用爪子將茶杯放到了桌上,道:
“我很喜歡東方智者那句話: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可惜了啊,這東方,確實是遍地黃金,就是距離我們,太過遙遠了。”
“不僅僅是路途遙遠,還記得當年的蠻禍么?”
蠻禍,指的是百年前,蠻族部落在王庭率領下和燕國經歷了多年廝殺之后,蠻族王庭的大汗不得不承認,燕國以及這燕國鐵騎,確實是一塊不好啃的石頭,而且還多次被燕國人打得頭破血流。
沒辦法,既然南下的路因為燕國的存在近乎無望了,那一代的王庭大汗就轉而統帥蠻族部落騎兵向西去掠奪。
先橫掃了西域諸國,迫使其臣服,然后蠻族騎兵更是進一步地長驅直入,直接闖入了西方地界。
原本在燕國邊境被燕國人捶得滿頭包的蠻人,在西方諸國面前瞬間找回了自信,連破西方多國,使得西方世界大為震動。
許是因為那位自繼位以來就被燕國人打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大汗實在是憋屈太久了,所以在入侵西方后,看形式大好,就開始浪了起來。
他親率王庭精銳和左右賢王大軍妄圖直搗黃龍,劍鋒直指當時西方第一大帝國的都城,想要直接將西方世界的精氣神給擊垮,從而讓西方大地成為蠻族人的新牧場。
結果,教廷出動了,那一戰,圣殿騎士團盡數而出,西方諸國精銳全部集結,大魔法師,大斗者更是不計其數,甚至連西方黑暗陣營序列似乎也出動了力量來助陣。
那一戰,孤軍深入的蠻族大汗極其身邊最為忠誠和精銳的王庭精銳被全部葬送!
雖然蠻族依舊還有極為強大的戰力,卻因為群龍無首,被西方諸國再度驅趕了回去。
自此,蠻族王庭因為自身損失慘重,逐漸淪為一種類似后世天皇一樣的吉祥物,沒辦法再整合號令荒漠蠻族聽命自己指揮。
百年前,在收到這則消息后,燕國君臣還一時無比詫異,和自己這邊對峙廝殺了這么多年的蠻族竟然被西方人打掉了王庭,
這西方諸國,到底該多恐怖?
而在西方世界眼里,天吶,這群恐怖的蠻族人,是被東方的那個燕國擊敗了才打向自己這里的,卻已然這般可怕了,差點讓整個西方文明被其鐵蹄所湮滅,
上帝啊,那個叫“燕”的帝國,到底得多么恐怖?
也因此,百年來,因為荒漠蠻族老實了,一帶一路被建立起來。
東西方則彼此都覺得對方很可怕,不好惹,
抱著這樣子的一種態度,
百年來,東西方的交流居然一直維系著一種極為良好的蜜月期態勢。
對商貿,燕國是極為重視的,燕國的疆土,相較于其他東方三國,真的算是貧瘠的了,且燕國皇室還要面對地方門閥林立從自己帝國上吸血的局面,就更為迫切地需要維護自己的商貿利益。
“百年過去了,但這里的鎮北軍,卻依舊強大。”
溫特嘆了口氣。
近幾十年,羅馬帝國重新崛起,成為了西方世界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國。
他原本以為,經過這么久的和平,燕國這尊恐怖的戰爭機器應該已經生銹了,但事實卻告訴他,這支被稱為鎮北軍的軍隊,依舊無比可怕。
帝國想要將自己的觸角延伸到東方來,蠻族部落倒是好處理,但路途太過遙遠,一場勞師遠征本就壓力極大,等帝國的大軍極為疲憊地穿越了荒漠來到東方時,他們能否擋得住這北封郡上下六鎮三十萬鎮北軍鐵騎的一沖?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們只需要把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
再說了,鎮北侯府極其麾下的鎮北軍不是已經和燕國朝廷離心離德了么,如果能夠獲得鎮北侯府的承諾,和他們達成合作,帝國的力量延伸到東方來,就再也不是夢想了。”
“元老院的那幫老古董們,會答應么?”
“先把事情做好,再去考慮元老院,若是能夠達成與鎮北侯府的合作,元老院,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呵呵,他們就不怕被下面的將軍再來一次血洗元老院么?”
“這件事,急不得,那位郡主一直拒絕見我,應該是已經察覺到我的身份了,等過幾日,我再去試試。”
“這些東方人都這樣,自己內斗內耗多厲害都無所謂,但卻對我們這種異族極為防范,在他們眼里,我們和蠻人,其實沒什么區別。”
“不說這個了。”
溫特打斷了二哈的話語,
伸手,
從自己口袋里取出了一個小瓷瓶,拔出瓶塞,深吸了一口里面的香氣,臉上露出了極為享受之色,緩緩道:
“那一伙人的事,打探得如何了?”
“他們只來找過我們,沒去找其他的商行。”
“也沒找其他的西方商人?”
“沒有,就只找了我們。”
“我怎么感覺,他們已經看穿我們身份了呢?”
“你的意思是,他們,是燕國朝廷的密探?”
“不不不,哪里有密探會不務正業地搞出了這么神奇的東西,至于那被稱為肥皂的東西,你這幾天不天天在用么?”
二哈聞言,道:
“應該是拿那個東西洗了太多次了,我都有點掉毛了。”
“呵呵,以后等你回去了,用肥皂洗澡,再拿這個噴灑在身上,帝國上下,任何一條成精的母、、、狗不都得被你迷死?”
二哈咧開嘴,笑了,顯然,這一幕,它已經幻想和期待許久了。
“那批人的位置,確定了么?”
“還沒有,他們給我們投送了這一份禮物后,就一直在故意地隱藏自己。”
“倒不是傻子。”
“他們應該是對我們有所求,想和我們談判。”二哈說道。
“想談判,得有和我坐在一張桌子上的資格,否則…………”
這時,
一道黑影從房門口位置滲透了進來,顯露出了一個跪伏在地上的人形。
“何事?”
“回稟殿下,那批人的位置,我們終于找到了。”
溫特聞言,伸了個懶腰,
道:
“去吧,動靜小一些,抓活的。”
“明白。”
黑影身形隨即消散。
二哈這時把自己的爪子舉起,按了一下桌子上的一個鈴鐺。
“叮鈴鈴…………”
隨即,二哈重新趴在了地上,裝作自己真的只是一條狗的樣子。
很快,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一名西域人模樣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走了進來。
“尊貴的主人,您忠誠的仆人麥木提,聽候您的吩咐。”
溫特瞥了一眼趴在地上搖著尾巴的二哈,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道:
“去把前陣子從蠻商那邊買來的獒犬里,選一條母的,給它。”
溫特伸手指了指桌下的二哈。
麥木提點頭道:“好的,主人。”
“哦,對了,我讓你去在圖滿城里找會彈鋼琴的人,有消息了么?”
其實,對這個任務,溫特并沒有抱有太多的期待,哪怕是如今在西方,懂得鋼琴這種高雅樂器的人都是極少數,別提在這遙遠的東方了。
他喜歡彈琴,但就像是高山流水遇知音,沒有一個懂琴的人在旁邊,他就覺得這琴聲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回稟主人,找到了一個,他說他懂得鋼琴,而且,他向我主動描述過鋼琴的模樣,雖然有一點點出入,但大概模樣,是和主人您的鋼琴一致的,只是…………”
“哦?還真找到了?”溫特心情當即愉悅起來,道:“只是什么?”
“只是,他是一名盲人。”
“我的鋼琴老師,也是一名盲人,盲人,他對音樂的感知,比正常人還要敏銳。”
“是,主人您說的對。”
“他人現在在哪里?”
“已經在客廳里等待主人召喚了。”
“好,請他進來。”
“汪!”
溫特有些嫌棄地伸手指了指趴在地上的二哈,
“先把它領出去,配種。”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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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冰糖雪人和Chris_MZH成為《魔臨》第48、49位盟主!
悠揚的琴聲在房間里流轉,一串串靈動的音符宛若一個個調皮的孩子,在追逐著,在嬉笑著,音樂最大的特性,是能夠以無形的方式改變一個環境的氛圍。
溫特很享受這種感覺,哪怕那位拿著二胡的盲人已經被仆人領了進來,他也依舊沒有停下自己的演奏。
盲人自己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仆人很知趣地下去了,關上了門,因為他清楚自家主人在享受音樂時,最不喜歡不通音律的人在旁邊打擾。
一曲結束,
溫特起身,
對著自己左右兩側分別鞠半躬,
仿佛此時他不是在只有兩個人在的房間里,而是在大劇院面對海量的觀眾剛剛演奏完。
這一點,讓盲人很滿意。
就像是一個潔癖遇到了另一個潔癖,
都是懂得尊重生活儀式感的人,自然就有一種惺惺相惜。
終于,溫特的目光落在了這位東方盲人身上。
“你就是那位懂得鋼琴的東方音樂家?”
瞎子北點點頭。
“呵呵。”
溫特走到桌旁,這次,他沒有倒茶,而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想喝么?”
瞎子北繼續點頭,他確實有點口渴了。
“去彈一曲,然后我請你喝。”
瞎子北起身,一只手拿著二胡,另一只手則向前探著。
一步兩步,一步兩步,
慢騰騰摸摸索索地來到了鋼琴前,再將手放在身下,確認了椅子位置后,他才放心地坐了下來。
這是一臺很復古的鋼琴,畢竟年代背景在這里,你想讓它現代化也現代不起來。
但當十指放在上面和琴鍵進行親密接觸時,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瞎子北長舒一口氣,
而站在旁邊喝著葡萄酒的溫特則眼睛瞇了瞇,
在這一刻,
他清晰地感覺到眼前這位東方盲人的氣質,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那種自信,那種氣質,那種一人一琴的完美結合。
仿佛此時,這塊區域的自己,才是真正多余出來的累贅。
彈奏開始,
這是一首《a小調巴加泰勒》,人們更熟悉它另一個名字《致愛麗絲》。
瞎子北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貝多芬,但無所謂了,他現在半個靈魂都沉浸在這熟悉的節奏和感覺之中。
至于另半個靈魂,則是在不停地對他咆哮:
你特么還有事情要做!
一曲結束,
舉著酒杯的溫特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長時間沒動了,
少頃,
他伸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位置,
感慨道:
“我見證了音樂的奇跡。”
瞎子北搖搖頭,有些遺憾道:“這鋼琴有些音不準。”
但正如已經斷煙一整天的人,隨便來一根煙,都是一種巨大的心理慰藉,瞎子北現在,已經爽過了。
“我能,幫您做什么?只要能辦到的,我一定去辦。”
溫特清楚,眼前這個盲人,絕對不是普通的賣藝者。
“我來,是想找你談一筆生意。”
“想和我做生意的人,很多,你說的,是哪方面的生意?情報,還是貨物?”
“貨物。”
“什么貨?”
“我在你身上,聞到了它的香味。”
溫特整個人愣了一下,
隨即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
不過,他倒是沒露出什么畏懼之色,甚至,表情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和煦,絲毫看不出來就在先前,他還特意派人去抓對方,而此時,人家卻登堂入室,來到自己家里。
“無論是香水還是肥皂,價值都很大,只要趕在學院那幫煉金師鉆研破解出它的成分之前把貨鋪下去,也足以賺到海量的金幣。
不得不說,你很有勇氣,也很有魄力,同時,還有能讓我贊嘆的才華,
但我還是要問一句,
你就這樣,
想和我談生意?”
瞎子北扭頭面向溫特,道:
“你喜歡,怎樣去談?”
“我也不是很清楚,這是你需要向我展現的東西。”
“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賤唄。”
瞎子的十指重新放在了琴鍵上,
下一刻,
音符再起!
溫特身上當即釋放出了一道白色的斗氣,整個人向左側閃了過去。
“砰!”
先前溫特所站的位置,那張桌子,直接四分五裂。
溫特身形微微下壓,作勢欲撲。
“呵呵,你的琴聲很有趣呢,是稀有的空間系魔法師么?”
然而,
正當溫特準備有進一步動作時,
一道冰涼的感覺,出現在了他的脖頸位置。
薛三,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后,淬毒的匕首,和溫特的皮膚親密接觸在一起,僅差一點點,就能進行負距離的深入接觸。
溫特很灑脫,
他果斷的卸掉了自己身上剛剛運轉起來的斗氣,
雙手舉起,
緩緩地站直了身子,
很無奈道:
“我第一次發現,我的家,真的是一點安全感都不能給我帶來。”
瞎子北很認真地搖搖頭,道:
“其實,我是想好好地把生意談起來的。”
“那您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在把香水和肥皂投遞給我之后,這么長的一段時間里,你們都在隱藏位置不露面么?”
“因為我們在等。”瞎子北回答道。
“等什么?”
“等充錢。”
等啊等啊等,等啊等啊等,
瞎子北和薛三,來圖滿城已經有些日子了,他們選取了目標對象,也投遞了東西,但,接下來極為尷尬的一幕就是,
主上的進階,比預想中的,要慢了不少。
其實,若非四娘清楚主上再不進階,外頭的瞎子那邊和梁程那邊都可能遇到困難,所以才選擇下手幫了鄭凡一把加速了進程。
那么,現在瞎子和薛三多半還在繼續著躲貓貓的游戲。
圖滿城不是虎頭城能比的,哪怕這里的一個商會,也不是虎頭城那種幫會可以相比較的,更何況,瞎子北這次選擇的目標,還是一條披著商隊外皮的……大魚。
瞎子北通過調查和分析,以及用了一些手段抓舌頭刑訊逼供,最終確定了眼前這個人可以作為自己的商業伙伴。
“好吧,我從你這里獲得香水和肥皂的貨物,那么,你想從我這里,獲得什么?”溫特問道。
“貨物,我們確實準備好了一批,事實上,我們連制作秘方也能交給你。我們所要的,是一部分銀兩,六百匹上等戰馬,三百套甲胄軍械,一切,都要仿鎮北軍的裝備。”
“太貴了,真的太貴了,如果你全部折算成錢那興許還能有談的可能,上等戰馬和優良甲胄,都是有價無市的東西,我弄不到。”
“你弄得到的。”瞎子北很確認道。
眼前這個人,在燕國,在蠻部,在西方,都有極深的關系,他的能量,不可小覷。
“我覺得,你大概是對我的身份有那么一點點的了解,但真的,我自己是個商人,我從你這里獲得香水和肥皂,是用于我自己的生意。
這生意,我不可能分潤給元老會的那幫貪婪的老東西,所以,我所能動用的,也僅僅是我自己的本金。
很抱歉,我是認真考慮過你的提議,但我真的無法辦到。”
戰馬,軍械,除非這里是在羅馬,他可以花金幣去讓人搜刮和鍛造出來。
但這里是燕國,在這里走私這么多戰馬和軍械,真當北封郡的這三十萬鎮北軍鐵騎是吃干飯的?
“其實,不僅僅是生意,你可以把這個,當作一筆投資。”
“投資?”
“我知道,你想聯系那位郡主,但卻沒能成功。”
“連這個你都知道?我真的很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燕國朝廷的密探。”
站在溫特背后拿到架著溫特的薛三馬上點頭同意道:
“我也是這么認為的,可惜燕國沒有司禮監和東廠。”
“君主,是看不上你的,因為,無論是你,還是你身后的那尊西方的帝國,都沒有讓人家三十萬鐵騎去正眼看的必要。”
溫特嘆了口氣,微微側頭,對薛三道:“能讓我擦把汗么?”
薛三點點頭,挪開了一點匕首,道:
“請自便。”
“嗯。”
溫特撫摸了幾下自己的額頭,道:“你這話,太傷人了。”
“這是事實,所以,我認為,與其你費盡心思地去拉攏一個瞧不上你的人,不如,親自投資培育一個新的勢力。”
“這個新勢力,是你的勢力么?”
“是我家主上的勢力。”
“投資你們,有什么好處?”
“我們,會吃里扒外,會做帶路黨。事實上,我一直覺得,因為距離的原因,如果你們帝國想要將手延伸到東方來,哪怕你們的軍隊派來了,也必須要有本地的土著來充當你們的狗腿。
這是一種很節約成本的方式,我相信,在你們帝國擴張的過程中,也沒少使用類似的方式。”
“我明白,但我還有一個問題,北封郡的軍頭那么多,我為什么不收買他們,而選擇從頭開始投資你們呢?”
“因為投資價值。”
“因為你現在掌握著我的命?”
“這,也可以算是一個理由。”
“那么,這理由,現在不成立了。”
一道粗獷的聲音傳來,
二哈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瞎子北的身后。
溫特聳了聳肩,道:
“現在,我們扯平了,我的命,在你的人手里,你的命,在我的狗手里;
嘶,這么說起來,我還占據著優勢。”
說著,
溫特對出現在瞎子北身后的二哈道:
“小心點,他是空間系魔法師,不過,已經距離這么近了,魔法師應該沒什么威脅了。不過,你來得太晚了,不會是特意等完事兒后才來救我的吧?”
二哈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鼻子,不滿道:
“什么空間系魔法師,他分明是精神系魔法師,我的天賦是精神探知,這屋子里里外外,被他布置了不知道多少道精神探測,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躲開這些探測潛入到他身后的。”
說著,
二哈還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似乎還在回味著那條獒犬的滋味,
道:
“可惜了,沒想到吧,我是一頭妖獸不假,但我的天賦能力,卻是精神系,今天,算是你運氣不好。”
被一頭妖獸近身,幾乎對方只要拍一下爪子就能將自己的腦袋拍爛,
但瞎子北依舊毫不慌張,
反而很平靜地道:
“有一個悲傷的故事,我覺得告訴你的話,有點殘忍;其實,在這之前,你就已經被我精神力影響到了。”
“你在開玩笑么?這就是你們東方人所說的……死鴨子嘴硬?”
“你不信?”
“總得給我一個信的理由。”
二哈對自己的精神力天賦很有信心。
“如果你沒被我提前影響到的話,你應該會發現,之前送到你那里去的那條獒犬……”
“那條獒犬怎么了?在我眼里,她很美,我喜歡有野性潑辣的口味,這樣才有征服的快感。”
“它是公的。”
二哈:“…………”
“它是公的。”
一句話,
宛若晴天霹靂,
二哈直接目瞪狗呆。
那火辣,
那脾氣,
那反抗,
那辣味兒,
自己所喜歡的口味,
瞬間被賦予了另外一層詮釋。
汪艸,
那是公的,
自己對它那啥時它能不反抗么!
瞎子北伸手,將自己先前放在鋼琴一側的二胡重新拿起來,用自己的袖口,小心翼翼地擦拭著。
“我想這琴聲想這琴鍵的觸感,已經半年多了,但我現在才發現,在這個時代,似乎還是二胡和我更搭配一些。”
說著,
瞎子北抬起頭,面向前方的溫特,
“教你彈鋼琴,我沒太多的興趣,也沒多少意思,對于你來說的天籟之曲,對我而言,僅僅是拾人牙慧的重復。
如果你想學的話,我倒是可以教你拉二胡,最起碼,以后哪怕混的再慘,就算斷腿了,也有一門討飯的手藝不至于餓死。”
溫特點點頭,但目光,卻依舊盯著愣在瞎子身后的二哈。
顯然,他對一直伴隨著自己的妖獸,仍然有著期待。
“我不信,我不信!”
二哈忽然發出一聲怒吼,
舉起了自己的爪子。
背對著它的瞎子北不為所動,只是輕輕地撥動了一下二胡的琴弦。
嗡!
“砰!”
二哈的爪子,
直接抽在了自己的大臉上,
一時間,
血流如注。
這一刻,它確認了,自己的精神意識,早已經被對方提前入侵了。
身為一頭具有著精神系天賦的妖獸,它自然清楚精神意識被入侵意味著什么。
你所看到的,都是那個人想讓你看到的;
你所聽見的,都是那個人想讓你聽到的;
你的一切感知,都不再取決于現實,而取決于那個人的心意。
這種手段,讓二哈無比的驚恐。
那一邊,
見自家的大狗一巴掌抽趴了自己,
溫特有些無奈地低下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隨即,
又抬起頭,
很灑脫道:
“好了,現在是我和我的狗命,都在你手上捏著了。”
說完,溫特又忽然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好像有什么問題。
“我對你的命,沒什么興趣,我要的,是合作,剛剛發生的這些事,只是你自己提的過程要求。我是想跳過這一段的,但你強烈要求過程的完整性,我也就只能滿足你。”
“其實,我覺得你拿我的命來威脅我,我再花錢買我的命,然后你們帶著錢直接消失,這是最保險的。”溫特這般建議道。
“但這也是最短視的,我們所要的,不僅僅是幾百匹戰馬,也不僅僅是幾百套軍械,我們的胃口,會越來越大。”
“我想,可能你大概不曉得,我的命,到底有多值錢。”
瞎子北聞言,笑了,道:
“你該不會是某位大貴族的私生子吧?”
溫特的眼睛忽然一瞇,
道: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
“我沒調查這么多。”瞎子北搖搖頭,“只是,東方的廢柴流和西方的私生子,都是已經用爛了的套路。”
“…………”溫特。
“你所追求的,應該不是僅僅做生意賺取財富,你穿過荒漠來到遙遠的東方,金幣,不是吸引你的唯一原因。
你想要在這里做出自己的事業,你想以此來證明自己的能力,用功勛來洗刷掉自己身上私生子的烙印。
現在,我已經把機會送給你了。”
“我可以理解,這是威脅么,又或者,這是談判?”
瞎子北又搖頭道:“這是,懇求。”
“您說笑了,您手里可是握著我的命。”
“你以及你的狗命,在我眼里并不值錢。”
“…………”溫特。
“…………”二哈。
“好,要我答應也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你剛才說,你還有一個主上?”
“是。”
“我不知道你的主上是何人,如果要合作的話,我只認你,我也只和你合作,你可以選擇脫離你的主上,甚至,我可以幫助你,解決掉你的主上。”
“三兒。”瞎子北喊道。
“在。”
“殺了他吧。”
“好嘞。”
“…………”溫特!
“行,我愿意退一步!”溫特趕忙開口喊道。
瞎子北點點頭,抬手示意他繼續。
“我要你教我鋼琴,我不要學你的二胡!”
“三兒。”
“在。”
“殺了吧。”
“好。”
“不不不,我不要條件了!”
“呵呵呵…………”
瞎子北笑了,揮手示意薛三放開溫特。
溫特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道:
“你,讓我覺得很有意思,很吸引我。”
薛三聞言,馬上看向瞎子北,問道:
“殺不殺?”
瞎子北則主動走了過來,面對著溫特,
“我們東方人比較含蓄,不喜歡將這么露骨的話。”
“我愿意在你身上賭一把,哪怕名義上,是我和你的主上在合作,但我之所以愿意投資你們,是因為我看中了你。”
因為鋼琴,因為愛麗絲,因為大家對生活儀式感的追求和堅持,
因為,
兩個事兒逼之間的惺惺相惜。
“我是否應該單膝跪下來向您表示感謝?”瞎子北問道。
“如果你還愿意發誓對我效忠,那就最好不過了。”
薛三有些好奇地看向溫特,道:
“你們西方貴族的口味這會兒就已經這么偏出車道了么?”
“戰馬,軍械,錢糧,我都可以用我的渠道幫你弄到手,但我還是想最后問你一句,我的身份,是很尷尬,但如果你愿意跟隨我,等我們回到西方后,我們有機會去取得我這個私生子本不能奢望的一切!”
“抱歉,習慣了二胡之后,就沒那么留戀鋼琴了。”
“行,你不同意也無所謂,我想,我們現在可以開始我們的具體談判了,另外,我想咨詢一下,我這個投資人,在你們這里,應該叫什么?
金主?又或者,是股東?”
瞎子北思索了一下,
回答道:
“我們這里喜歡叫……韭菜。”
…………
談判,開始了。
涉及到物資的籌集、和運輸以及保密,甚至還包括未來的規劃,哪怕談判雙方都是聰明人,但也注定不會太短。
屋里,就留給了他們去燒腦。
屋外,
薛三靠在二哈的身上,翹著腿,抖著。
二哈倒是不再表現出攻擊性,只是時不時地唉聲嘆氣。
“想開點,兄弟,人生……哦不,狗生,總得體驗一點不一樣的東西才不枉這一輩子。”
這時,
收到命令送來茶點的麥木提從屋子里走出來,低著頭,邁著步子快速離開。
他不清楚為什么這里會忽然多出來兩個人,但看自家主人對他們的態度,麥木提很理智地沒有多問。
二哈伸出爪子指了指麥木提正在離去的背影,
道:
“我把他抓來,讓你也體驗一下人生別樣的精彩?”
薛三訕訕一笑,道:“這不成,這不成。”
“虛偽的東方人。”
“你明明剛剛對付的是公狗,現在你卻只讓我用男人,我這不是虧大了么?”
二哈有些意外地掃了一眼薛三,
感慨道:
“你比我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過獎過獎。”
“你有沒有想過,可能,你和里面的那個瞎子,出了公館的門后,不光是紙面上的東西一樣都拿不到,還可能會遭遇追殺。”
“連狗腦子都能想出來的可能,我怎么可能沒想過?”
“…………”二哈。
“其實,我不是很害怕這個可能,你可能不了解我們,我們沒有國仇家恨,也沒有雄心壯志,你甚至可以說,我們完全沒有追求。”
“那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純屬沒事找事做。”
“什么?”
“就是因為活著,所以總得動動,其實我不是很喜歡種田,也不是很喜歡練兵,更不喜歡發展,我不喜歡這些繁瑣的事。”
“看出來了,你很像是一名刺客,一名優秀的刺客,在我們西方,有很多有名的刺客組織。”
“以前玩兒過,爬墻壁的體驗蠻好。”
“嗯?”
“接之前的話吧,你們真的答應合作,我們就合作,種種田,練練兵,然后再出去找各種名義去黑吃黑,打劫什么的。
如果你們出爾反爾,也沒問題,那我們接下來就可以專門來報復你們,比如你吧,以后再想配種時,估計都會留下心理陰影。”
“你小覷了我們,這次,不過是被你們偷襲了而已。”
“是你小覷了我們,你要知道,在一個月之前,我身上除了那里的一根特長外,一無所長;
但一個月之后,我已經可以偷偷地潛入到你家主人的臥室里,給他去勢了。”
“這個比喻,我很喜歡。”
“你對你家主人的態度,真有趣。”
“嗯,他如果愿意放棄后代的繁衍,可以在家族里獲得更高的地位和權柄,我也就不用跟著他來到這遙遠的東方了。
西方的狗,體態優美、高雅有氣質,而在東方,根本就找不到。”
“不,兄嘚,我覺得你應該是沒找對地方。”
二哈有些疑惑地扭過頭看向薛三,
帶著點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
“你有門路?”
“有,包你滿意!”
“在哪里?”
“燕國皇宮啊,你不知道么,燕國皇室一直飼養者從他們太祖皇帝那一代流傳下來的貔貅啊,燕國皇宮里肯定有血統純正的貔貅,正好適合你。”
“…………”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