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風總是寒冷的,隨著呼呼的夜風,黑云漸漸籠罩了整個天空,皎潔的月光艱難的透過云層映照在奈良鹿園中。
此時的奈良鹿園早已是萬籟俱寂,從關園開始,藤原宗盛便和信一直在湖邊等待。
在此期間,有兩個井口會社的人來找過藤原宗盛,但還沒等他們見到他的面就被小鹿給攔了回去。
現在的鹿園中,除了信和藤原宗盛外,就只剩下那些吃飽喝足的奈良鹿。
時間一點點的推移,湖中的月影隨著黑云的移動,漸漸地也失去了蹤影。
風好像變大了,在湖邊坐了半天的信緩緩睜開雙眼,口中說道:“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應該是吧,昨天我看天氣預報說今晚一點多會有雨。”
藤原宗盛應了一句,站起身面向了湖面,憑借他的感知,能夠觀察到湖底正在沸騰,看樣子,那條黑鯉怕是要出來了。
在他感知的時候,信也在感知,因為他體內靈氣雄厚的緣故,他觀察到的,要比藤原宗盛清晰的多。
平靜的水面下,無論是螃蟹還是魚蝦,都緊緊地貼著湖底,在湖底中心位置,泥巴就像人的嘴巴一樣一開一合的噴吐著陰氣。
數之不盡的陰氣在湖中擴散,凡是被陰氣纏繞的魚蝦蟹,都會在一瞬之間變成粉末,那些粉末不受控制的往那開合的縫隙涌去。
信觀察了一會兒,睜開眼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子時已經到了。
將目光投向藤原宗盛,信說:“時間已經到了。”
“到時間了嗎。”
藤原宗盛收回了散布到湖中的靈氣,現在觀察已經失去了意義,他得調整好氣息來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黑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此期間,氣溫也極速下降著,天空下著星星點點的雨珠。
信抬起頭朝著天空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氣說:“那個家伙該不會是怕了吧。”
“應該不會,前些年的時候我和它戰斗過,無論我帶著什么來。它都會在這個時間段出來,今年想必也不會例外。”
藤原宗盛說著便從袖筒中掏出一張灰符,用指甲割破手心將灰符染黑后,他便運起靈氣控制著微風將灰符吹到了湖水中心。
灰符一落到水面上,便化成了一灘腥臭的血水四散開來,這時候,湖水就像沸騰一樣冒起了大量氣泡。
見狀,信變的警惕起來,結印調動靈氣,在手中召出一團飄忽不定的藍色火焰。
火焰剛一出現,一聲噗通聲便將信和小鹿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只見到,一條身長兩米,體型如缸的黑色鯉魚正飛躍在湖面上。
黑鯉的模樣和正常鯉魚沒有多大區別,唯一有區別的一點,就是它長著一雙人眼。
看著黑鯉身上的人眼,信一下子便明白了藤原宗盛的真正目的,他怕是想要殺鯉取目。
藤原宗盛透過小鹿看到黑鯉,趕忙轉過臉對信說:“就是它,我需要它的眼睛來做我的眼睛,還望你能幫我。”
“放心吧,答應的事,我一定會做的。”
信應了一聲,揮手將手中的火焰打出,藍色的火焰一離手便化成一條火蛇朝著黑鯉飛奔而去。
本以為火蛇能夠射中黑鯉,沒曾想,還沒等火蛇靠近,黑鯉就在半空翻了個身重新回到了水中。
這時候,湖水就像海水一樣翻涌起來,浪花瘋狂地拍擊著岸邊。
為了安全起見,信和藤原宗盛以及小鹿往后退了十幾步,但讓信沒想到的是,無論他退多少步,那湖水都會往前推動多少步。
將目光投向在湖中心興風作浪的黑鯉,信明白,必須得盡快解決它。
站直身,信停下來抬手結印。
在信結印途中,藤原宗盛已經帶著小鹿退到了青石鋪成的小路上,據他這些年的經驗,這里是黑鯉的攻擊所不能抵達的地方。
湖中心,黑鯉依舊在拍打水面,先前信召喚的火蛇早已被那翻涌的湖水給撲滅了。
信能清楚的察覺黑鯉的實力,但黑鯉卻怎么也感知不清信的具體實力,雖然感知不清楚,但它知道,這個人類的威脅,絕對要比先前那個經常騷擾它的人類強。
“吼——”
張開口發出一聲非人非獸的咆哮,黑鯉朝著信噴射出一道柱狀激流。
見狀信不躲也不閃,其實不是他不想躲閃,而是他根本躲不掉,激流速度飛快。
對于激流的威力,藤原宗盛是十分清楚的,曾經他帶著十個手持槍械的井口會社成員對付黑鯉,還沒等那十個倒霉的家伙開槍,就被黑鯉噴出的激流打成了兩半。
將目光望向信,此時在信面前,像是有道透明的墻一般將激流牢牢擋住。
水花在信面前亂舞,通過小鹿看著這一切,藤原宗盛心中不禁涌出了一絲激動和困惑。
信肯定能夠戰勝黑鯉,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令藤原宗盛困惑的是,為何像信這樣實力強大的陰陽師,卻連一個式神也沒有,要是信有式神的話,恐怕他昨夜都不可能進入他的夢境。
藤原宗盛很是困惑,他的困惑無人能解,除非他愿意去詢問信,不過,他會不會回答又將成為一個問題。
此時,令藤原宗盛感到困惑的信正一邊用靈氣阻攔黑鯉的攻擊,一邊垂手結印。
無數的靈氣通過他的控制滲入水中朝著黑鯉涌去,對于控制整個湖泊的黑鯉而言,它是十分清楚信的行動的。
不過清楚歸清楚,面對信的行動,它現在根本無力阻攔,本來它是想要像殺死其他人一樣用激流將信的身體射個稀巴爛,沒曾想,激流還沒等打到信身上,它體內的能量就開始不受控制的全力供應起了激流。
現在的它連切斷攻擊的能力都沒有,不光沒有這個能力,它還感覺到,它的身體正在一點點的失去控制。
對于黑鯉的情況,信是了解的,他從停下身就施展咒術讓黑鯉的攻擊無法停止,在和黑鯉消耗期間,他還將力量透過激流一點點的滲透到其體內。
現在就等他釋放出去的靈氣實質化,等靈氣化作鎖鏈,黑鯉就會被徹底控制住。
時間一點點過去,四面八方的靈氣變成了散發著熒光的鎖鏈,鎖鏈剛一出現,黑鯉便拼命掙扎起來,但一切都已經遲了,從它出現進行攻擊,它的命運就已經有了定數。
鎖鏈纏繞住黑鯉,可憐的家伙被摞的老老實實。
信揮手散去身前那用來抵擋攻擊的靈氣,抬手抓住一端鎖鏈,輕輕一拉,巨大的黑鯉便被他拉扯到了藤原宗盛面前。
看著面前的黑鯉,藤原宗盛欣喜若狂的跑到信面前,還沒等他說上一句感謝的話,那黑鯉就突然張開嘴罵道:“可惡的陰陽師,我既不吃人也不為害一方,為什么你們都想著殺我。”
信看了眼黑鯉沒有說話,而是望著藤原宗盛說:“我已經幫你抓住它了,接下來就是你的事了。”
“謝謝。”
藤原宗盛對著信微微點了點頭,起身走到黑鯉身前,他通過小鹿看了一眼咆哮不止的黑鯉,低頭歉聲道:“抱歉,我需要真正的光明,唯有借助你的千年魚目,才有可能變的像正常人一樣。”
“你的光明,難道就必須奪取我的眼睛嗎?人類那么多人憑你的本事,應該能找到合適的吧。”
黑鯉不甘心的扭動了下身軀。
“抱歉,我尋找了數十年,嘗試過不下百次,但毫無例外都失敗了,現在我的希望只有你的眼睛。”
藤原宗盛說著將靈氣遍布在雙手上,他已經不打算和黑鯉繼續說下去,為了得到光明,他等待的時間已經夠久了。
黑鯉見求生無望,也不在進行掙扎,它緩緩地閉上眼準備等待死亡。
此時,信正背對著黑鯉和藤原宗盛,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極其血腥的一幕。
不知怎的,他的心中對這種行為產生了深深的厭惡和一種難以言表的罪惡感。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
一聲聲宛若低語的責問回蕩在他的腦海當中,一種無法形容的痛苦讓他的面色變的扭曲。
咬著牙強忍了一會兒,信猛地張開眼回過身喊:“請等一下。”
黑鯉睜開了眼,藤原宗盛和小鹿一齊回過了頭。
“還有什么事嗎?”藤原宗盛問。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信問。
“什么?你在說什么?”藤原宗盛變的有些驚訝。
信起身走到藤原宗盛面前,斜眼看了眼面色不解的黑鯉,閉上眼說:“如果你給我的信息沒有錯,這個世界應該有一種叫做細胞培養的科技,難道你不能借助那個科技來給你培養一個最適合你的眼睛嗎?”
藤原宗盛臉上露出一絲冷漠和警惕,他搖頭說:“這個世界的科技還沒有到那種程度,即便是我所待的井口會社也無法幫我弄出那樣的眼睛。黑鯉之目,是我從古籍上所了解的,現在我的希望只有它,如果你要阻止,那就請原諒我的失禮。”
話音落下,藤原宗盛的身體憑空后退了一大截,同時,信身旁的那只小鹿也突然張開嘴吐起了陰氣。
站在原地,信看了一眼正在結印的藤原宗盛以及那只正在吐陰氣的小鹿。
如果藤原宗盛偷襲他,那他或許還會吃點虧,但現在,一直都未曾放下警惕的他對付藤原宗盛和他的式神,實在是輕而易舉。
抬手結印,兩團靈氣瞬間化作鎖鏈一左一右的朝著小鹿和藤原宗盛竄去,起初小鹿還打算躲閃,但還沒等它移動,鎖鏈就將它的四肢捆了個嚴嚴實實。
在小鹿被捆住的同時,藤原宗盛也被鎖鏈縛住了雙手。
被制止的藤原宗盛心中滿是憤怒和不解,他搞不明白,為什么信會突然變卦。
控制著小鹿望向信,藤原宗盛用一種沙啞的聲音喊道:“你為什么要這樣,這是為什么!”
“……抱歉,我想應該還會有其他辦法,藤原閣下,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讓我梳理下我記憶中的陰陽術,我想應該會有幫助你且不殺害那只黑鯉的辦法。”
信閉上眼開始翻閱腦海中的陰陽術。
看著翻閱記憶的信,藤原宗盛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信的所作所為讓他感到憤怒和不解,難道人就比不得一條魚嗎?就算那是條有了靈智的千年黑鯉,難道就比不上他的光明重要嗎?
“唉。”
藤原宗盛嘆息一聲,他現在什么也不想說,什么也不想做。
這時,信還在翻閱記憶,在他一旁是捆的嚴嚴實實的黑鯉,有著正常人智商的黑鯉雖然不清楚信為什么要這樣做,但它知道,這個束縛了它的陰陽師并不像那個纏了好多年的陰陽師那樣想要殺它。
人類什么時候有這么善良了,難道這個陰陽師還有什么陰謀不成。
黑鯉朝著信多看了一眼,在它這數千年的生命中,見過各種各樣的陰陽師和其他修行者。
但無論是陰陽師還是修行者,他們對它這樣的生物都是處于敵視,無論它們是否擁有情感和智慧,他們都想著殺死它們,從未有人同情和關注過它們。
想到這里,黑鯉突然又想起了在數百年前的一個小村遇到的落水少女,它出于一絲心善救了她,并和她短暫相處過一小段時間,她是唯一一個不怕它的人類。
回憶總是感傷,黑鯉的眼中流下了一行清淚,它將目光再次投向皺眉思索的信,張開口問:“為什么要救我?”
正在思索的信被黑鯉的問題給打斷了,他靜靜的看著黑鯉,搖頭說:“我只是不想看到一個同樣擁有智慧的生命因為一個可以用其他方法解決的問題而死去。”
說罷,信再次閉上眼打算繼續翻閱記憶,正當他閉上眼的時候,黑鯉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樣張開口說:“等等,陰陽師,記得在六百年前,曾經有個陰陽師給了我個卷軸,記得他說這東西能救我一命。”
“嗯?卷軸?陰陽師?”
信皺著眉盯著黑鯉,難道說六百年前就有人知道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嗎。
“嘔——”
黑鯉張開嘴,吐出一個滿是粘液的紫色卷軸,卷軸是用絲布做的,也不知道黑鯉是怎么保存的。
信伸出手將卷軸拿起,將上面的粘液掄掉,待其干凈一點后他便緩緩將其展開。
鋪展開的卷軸上寫了一串咒語。
將咒語瀏覽一遍,信皺著眉將卷軸再次合上,他不知道這個卷軸上的咒語具體是什么,如果這個咒語是詛咒施咒人的,那他就會陷入一個大麻煩。
握著卷軸猶豫了片刻,信望向黑鯉問:“那個陰陽師還有在說什么嗎?”
“嗯……”黑鯉努力回憶了下,睜開眼搖頭道:“沒了,應該沒了,有些記憶太遠了,我實在是記不清,對了,那上面的東西有用嗎?”
“我不清楚,這是我所從未見過的咒語,我不確定它究竟是做什么的,甚至,我連它是否對施咒人有害都無法確定。”信搖頭說。
黑鯉望著信,它現在也不知該說什么的好,看樣子,信并沒有完全信任它,不過這也難怪,畢竟它和人類不是同一個物種。
信和黑鯉之間的交流被藤原宗盛聽了個一清二楚,說實話,雖然他是陰陽師,但還是無法相信竟然會有人在六百年前就預測到今天所發生的事,而且那個人貌似還做了一些準備。
這會是巧合嗎?不,肯定不會是,就算是,他也不可能相信,如果說他認識信是巧合,那這條黑鯉體內的卷軸難不成也是巧合。
如果這真是巧合,那巧合未免也太廉價了吧。
控制著小鹿將目光投向信,藤原宗盛開口說:“如果你現在還相信我,就讓我看看那個卷軸吧。”
信望向了藤原宗盛,心中微微一猶豫,然后點頭說:“好。”
重新展開卷軸放在了小鹿眼前,通過小鹿,藤原宗盛看到了卷軸的全貌,雖然他能看見卷軸,但卻看不見上面的任何一個字。
藤原宗盛不置信的控制著小鹿眨了眨眼,結果還是一個字也看不到,看樣子,那個預知到今天的那個陰陽師并不打算讓他看他所留下來的東西。
平靜的閉上眼,藤原宗盛說:“我看不到上面的字,這個東西應該是特意留給你的。”
“特意留給我?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信的心中充滿不解,但他的不解卻無人可以回答。
重新將目光投向卷軸,看著上面那古老的咒語,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在他沉默的時候,雨點開始逐漸增多,相信過不了多久,天空就會下起大雨。
信可不想變成落湯雞,他得盡快做出決定,展開卷軸再仔細看了一眼,看完后他收起卷軸走到黑鯉身邊。
不由黑鯉詢問他要做什么,信直接從它身上抽下來了一枚鱗片。
深黑色的魚鱗就像黑色的寶玉一般,將魚鱗握在右手心,信平舉著它將卷軸上的咒語念出。
古老的咒語回蕩在奈良鹿園中,那些個原本已經趴下休息的奈良鹿在信念響咒語的那一刻就齊刷刷的站了起來。
無數奈良鹿緊緊地望向信所在的方向,隨著咒語的進行,一些長角的奈良鹿頭上的鹿角開始極速風化,沒一會兒,那些鹿角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時,信手中的魚鱗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等咒語念完,信感覺到手心有一股溫熱感,原本堅硬的魚鱗此時已經變成了一雙眼睛。
信沒有打開手心,但他知道這一切,握著變化而來的眼睛,他走到面色詭異的藤原宗盛面前說:“這應該就是你想要的,既然咒語是真的,那這雙眼睛,應該會是最適合你的。”
藤原宗盛伸出手將信手中眼睛用靈氣接住,握著它感應了下,確定那是真的眼睛后他才說:“是真是假試試不就知道了。”
說著,他示意信將他手上的束縛解開,信見狀微微一揮手,藤原宗盛以及小鹿身上的鎖鏈便化作流光消散。
感覺到束縛被解開,藤原宗盛站起來轉身朝著樹林走去,想必他是打算找地方來安裝眼睛。
對于藤原宗盛怎么樣安裝,信并不是十分關心,他現在的心思,已經全部被那個六百年前的陰陽師給吸引了過去。
揮手將黑鯉身上的鎖鏈解開,信不甘心的問:“你真的再想不起關于那個陰陽師的信息了嗎?”
黑鯉望著信搖搖頭說:“我真的是想不起來了,你是陰陽師,應該清楚你們的本事,那個家伙應該對我的記憶動了一些手腳,現在的我無論如何也想不起那段記憶,除了那個卷軸,我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這樣啊……”
信有些失望的垂下了頭,看樣子,他是無法從黑鯉這里了解到那個陰陽師了,不過他很好奇,那個陰陽師是怎么預知未來的,難不成說,那個家伙的觀星占卜已經達到一種超脫常人的地步。
信想了一會兒,正當他的思緒亂飛之時,藤原宗盛那邊就突然傳來了欣喜若狂的聲音。
“好了,我看到了,我終于有眼睛了,我的眼睛,我終于有了……”
藤原宗盛手舞足蹈的表達著內心的激動,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個獲得新玩具的孩子。
信看了會兒藤原宗盛,然后又轉過身望著黑鯉問:“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嗯?你問我有什么打算,我當然是想要找一個沒有你們人類的地方度過我那漫長的生命。”
黑鯉理所應當的說,說著,它又將目光投向了不知在想什么的信,盯了一會兒,問道:“怎么,難道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嗎?”
信本來對黑鯉并沒有什么想法,但它這么一問,他突然又有了收復黑鯉的想法。
黑鯉實力確實不錯,無論是簽訂契約將其變成式神還是讓其看家護院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雖然他現在沒有家,但家這種東西,遲早都是會有的。
將目光投向黑鯉,信問道:“你愿意追隨我嗎?我可以給你一個安定的地方。”
“追隨你?嗯……請容我考慮考慮。”
黑鯉陷入了思索當中,這畢竟不是什么魚生小事,它得好好估量估量。
時間距離藤原宗盛取得雙眼已經有一個小時了,此時的天空正下著傾盆大雨。
為了避雨,信和藤原宗盛正坐在一家名叫水谷茶屋的小店喝著熱茶。
因為獲得光明的緣故,藤原宗盛看起來十分高興,從他倆進入茶屋以來,他就一直說個不停。
信坐在木桌前一邊喝著茶一邊把玩著腰間的黑鯉玉佩。
黑鯉并沒有拒絕他的請求,對它而言,只要是能夠找到安定的地方就夠了,至于在哪里并不重要。
這個手指大小的黑鯉玉佩,正是那巨大的黑鯉,信為了攜帶它,所以才將它變成這副模樣,只要找到合適的地方,它就會恢復原樣。
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信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是臨晨兩點多了,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轉過臉望向滿臉紅潤的藤原宗盛,信說道:“那個我想我也該回去了,時候已經不早了。”
“啊,要回去了嗎?我還打算帶你去居酒屋喝點酒呢。”藤原宗盛有些失望的說。
不過失望歸失望,他總不能阻攔信回家,于是結完賬后他便和信一起走了出來。
門外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這是井口會社送給藤原宗盛的,里面坐著井口會社的司機。
藤原宗盛走到車前將車門打開,剛一打開,里面的司機就說:“十分抱歉藤原大人,副會長說讓您在這里稍微等一段期間,他馬上就會過來。”
“嗯?什么意思,井口龍田是什么意思!他讓我在這里等他做什么!”藤原宗盛像獅子一樣咆哮著。
聽到咆哮聲,信湊過來問:“發生什么事了?”
藤原宗盛壓抑住怒火,閉上車門說:“沒什么大事,只是井口家的那個小家伙有事情找我,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你就坐計程車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好,我知道了。”
信點了點頭,走到一旁開始等待計程車。
在他等待計程車途中,藤原宗盛則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打起了電話。
雨沒完沒了的下著,因為深夜的關系,來往的車輛十分的稀少,信等了有十來分鐘都沒等到計程車。
看樣子他還得在等一段時間,轉過身,信打算回店里買一瓶水,正當他推門的時候,一陣汽笛聲便伴隨著燈光一同傳了過來。
信重新轉過身,只見到三輛黑色轎車正停在藤原宗盛面前。
車門打開,從上面下來了八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他們腰間鼓囊囊的,像是裝著什么東西。
看到這八個人,藤原宗盛的臉色變的更差勁了,他收起手機望向了中間那輛轎車。
中間那輛車的車門緩緩打開,車門剛一打開,一聲充滿野性的笑聲便傳入了信的耳朵。
“哈哈,藤原大人,看樣子你已經取得你想要的東西了,既然你已經得到了魚目,那按照約定,是不是該將魚身送給我們來研究了。”
聲音緩緩落下,一個體型魁梧,宛若熊煞的黑發男子從車上下來。
信朝著他看了一眼,這人應該就是之前那個井口龍田。
在信打量井口龍田的時候,井口龍田就像有感應一樣緊皺著眉轉過臉來。
被井口龍田這么一看,信便禁不住警惕起來,這個家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絕對殺過人。
井口龍田肆無忌憚的打量著信,正打量著,一個井口會社的成員就突然湊到他身邊對他悄聲說了幾句。
那成員剛一說完,井口龍田便面色不善的朝著信走了過來。
這時,藤原宗盛突然閃身來到井口龍田面前阻止道:“你想要做什么!他是我的客人。”
“哦~是藤原大人的客人嗎?我怎么聽說,黑鯉好像被這位叫做平信的陰陽師給收服了?”
井口龍田咧開嘴對著藤原宗盛笑了笑,笑過之后,他冷不丁的從腰間掏出一把銀色的手槍對準了藤原宗盛。
在他掏槍的那一瞬間,他身后的那八名成員也齊刷刷的將腰間的槍械掏出。
信冷冷的看著這八名指著他的井口成員,接收了大量信息的他自然明白這是什么東西,他雖然是陰陽師,但卻不是神,憑借他的反應速度,根本無法躲過手槍子彈。
攥起拳頭將靈氣遍布全身,信徹底變的警惕起來。
藤原宗盛感覺到信的靈氣在發散,頓時便冷聲說:“井口龍田,你不要太過分了。”
“過分?什么叫過分?”
井口龍田瞪著藤原宗盛,一臉兇惡的說:“試問一下,我們井口會社從來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為什么你要將價值極高的千年黑鯉讓給那個該死的陰陽師。”
藤原宗盛冷視著井口龍田,氣氛逐漸變的冰冷起來。
看著和井口龍田針鋒相對的藤原宗盛,信開始不斷地將靈氣輸入黑鯉玉佩當中,只要他有需要,現在隨時都可以將黑鯉召喚出來。
對于信的小動作藤原宗盛是心知肚明,對此他并沒有阻攔的意思,他明白,如果他處在現在這個環境,所做的絕對會比信還要多。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藤原宗盛說:“井口龍田,我敬重你的父親,但現在,你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黑鯉的事我會向他親自解釋,我也會給你們井口會社一個徹徹底底的交代,希望你今天能給我個面子,帶你的人回去,等我送走了我的客人我自然會回井口大廈。”
“交代?你拿什么交代?自昨天早乙女美紗活下來開始我就已經不相信你了,現在……”
井口龍田咆哮著,正當他要繼續咆哮下去的時候,他衣服中手機便響了起來。
聽到手機鈴聲,井口龍田臉色復雜的將手槍放下,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人。
來電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老爹井口一雄。
看到井口一雄的名字,井口龍田便咬著牙對面色溫怒的藤原宗盛說:“好手段,竟然這么快就通知了我老爹,呵呵,藤原大人,我還真是佩服你。”
藤原宗盛閉著眼一語未發。
見藤原宗盛不搭理他,井口龍田便猙笑著對站在不遠處的信說:“你是叫平信對吧,哼哼,我記住你了。”
說罷,他徑直轉過身鉆入車中,轎車緩緩啟動,沒一會兒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目送著井口龍田離去,藤原宗盛略帶疲倦的轉過身對信彎腰說:“實在是讓你見笑了。”
“沒事,就是那個叫井口龍田的家伙襲擊了早乙女美紗對吧。”信平靜的問。
“沒錯,前天他向我索取了一個法器說是對付一個井口家的敵人,我以為是對付和他們一樣的人,所以也沒在意,沒曾想竟然是對付早乙女家。”
藤原宗盛搖了搖頭,無奈的說:“本來一雄他已經和早乙女家的家主商量好了,但沒曾想還沒等半天,龍田他就突然糾集一些家老和一些小組組長進行反對,沒辦法,我們只好又取消了和他們的合作。”
“……是這樣啊。”
信轉過身望向了路面,看著那反射著燈光的水面,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絲煩躁感,世界還真是糟糕。
藤原宗盛見信轉過身,于是便繼續說:“今天的事實在是抱歉,等過幾天,我會親自登門道歉。”
“不用了。”信搖了搖頭。
“嗯?什么,你是不打算原諒我嗎?”藤原宗盛問。
“不,只是我已經打算離開這個城市了。”
信將目光投向了東偏北那個方向,那是東京所在的方向。
藤原宗盛皺著眉朝著信所望的那個方向望了望,望了一會兒便開口說:“你是打算去東京嗎?”
“沒錯,我從那邊感應到了濃濃的生氣,生氣越重,人就越多,相對的,那些個以生氣為食的鬼怪神魔也就越多,我想去那里看看有沒有我可以生存的地方。”信說。
“生存……”藤原宗盛露出了復雜的神色,他仰起頭看了眼雨幕,閉上眼說:“你應該會失望的,想要生存,光靠抓鬼除魔可是不夠的,這個時代的人貌似更喜歡觀星占卜。”
“觀星占卜嗎……看樣子無論是什么人都對未來感興趣啊。”
信微微笑了一笑,他最不擅長的恰恰正是預知未來的觀星占卜。
藤原宗盛見信發笑,心中雖然不清楚他為何而笑,但也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咧開發白的嘴唇微微一笑說:“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也不在勸阻,你打算什么時候去。”
“嗯……明天吧,我得回去跟小野惠子道個別。”信想了想說,
“小野惠子?是你寄宿的那個人家嗎?”
“沒錯,好像她和她父親有什么矛盾。”
“嗯……容我想想。”
藤原宗盛閉上眼想了想,找到關于小野惠子的情報后他才睜開眼說:“她父親貌似欠地下錢莊一筆債,至于她好像是知道這件事,怎么?你打算幫他們?”
“欠多少錢?”信問道。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畢竟我當時所關注的只有你的情報,哈哈,如果你想要幫他,那我可以借錢給你。”藤原宗盛笑著說。
“不用了,早乙女家給了我些錢,應該夠幫他們還清欠款……”
凌晨三點,本是夜深人靜的時間,但小野家的燈卻依舊亮著。
此時的屋子中,小野惠子的父親小野一夫正滿臉憤怒的拿著手機打著電話,從他那漲紅的臉看,他現在應該十分的羞怒。
“好了,我明白了,我會盡快給你們湊錢的,希望你們不要再給我增加利息了。”
說罷,小野一夫關掉手機并將其丟到了沙發上,那通電話不是別人,正是他借錢的那家地下錢莊。
起初他為了投資向地下錢莊借了有一百萬日元,本以為很快就能還上,但沒曾想,他竟然會被一直效力的公司辭退。
現在的他根本沒有能力來還欠款,癱坐到沙發上,小野一夫拿起桌上的啤酒就打算往嘴里送。
正當他要喝到啤酒的時候,樓上便傳來了小野惠子那失望的聲音。
“爸爸,你究竟還要喝到什么時候。”
小野一夫的手停了下來,他僵硬的轉過頭,看到小野惠子那失望的臉后便低下頭說:“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
小野惠子扶著把手走下了樓,她先是將桌上的空啤酒罐推到垃圾桶里,然后才坐到小野一夫對面的沙發上問:“咱們一共欠人家多少錢?”
小野一夫抬起了頭,愧疚的看了小野惠子一眼,低下頭說:“這件事和你沒關系,你還是不要問了。”
“什么和我沒關系啊!明明你的錢大多都給我用了,你快說,咱們到底欠了多少。”小野惠子憤怒的問。
“唉。”
小野一夫痛苦的閉上眼,咬著牙說:“本來只借了一百萬,但現在,他們卻要我還三百萬,我……對不起惠子,這件事你不要管,我會想辦法給他們還錢的。”
“三百萬……”
小野惠子自語了一聲,站起身小跑著上了樓。
聽著小野惠子那咚咚的腳步聲,小野一夫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如果不是他這么沒用,那他的女兒就不會和他受苦。
“唉!”
重重地嘆息一聲,小野一夫拿過手機打算找朋友繼續借錢,正當他撥號的時候,屋門就被剛走回來的信給推了開來。
看著走進門的信,小野一夫不禁愣了愣,這時,跑上樓的小野惠子正抱著三百萬日元走到了樓梯口。
這三百萬日元中,有兩百萬是信給她的,至于多的那一百萬,則是她剛剛才從信交給她的那個手提箱中取出來的。
惠子在取錢的時候就一直抱著對信的愧疚,沒曾想,她剛一取出來就看到了走進門的信。
看著正在關門的信,惠子趕忙低下頭說:“信先生……”
“啊。”信點了點頭,問候到:“你們都還沒睡啊,我還以為你們都睡了呢。”
小野一夫在昨天就已經從惠子那里了解到了信的來歷,對于信幫助他女兒,他是心存感激的。
站起身將手機收回口袋,小野一夫彎下腰說:“信先生,請您原諒我昨夜的失禮行為。”
“沒關系的小野先生。”
信坐到了小野一夫對面。
見信坐下,小野一夫也坐了下來,這時,小野惠子則十分糾結的走到了信旁邊。
惠子紅著臉看了看信,心中糾結了會后便咬著牙低下頭說:“信先生,我……”
還沒等惠子說完,信便點頭說:“沒關系的,我知道你想要說什么,你們家的困境我已經知道了,如果那些錢能夠幫助你們,那便盡管拿去用吧。”
惠子的臉變得更紅了,因為極度羞愧,她用牙齒咬破了內嘴唇,嘗到鮮血的味道后她才將身后的三百萬放到了茶幾上。
看到自己女兒從身后掏出三摞嶄新的萬元大鈔,小野一夫一下子便跳了起來,他瞪圓了眼望著錢問:“這是怎么回事?這些錢是從哪來的!”
小野一夫瞪著小野惠子,他知道,惠子不可能有這么多錢,在這家里,可能有這么多錢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所不熟悉的信。
信站起來攔住了小野一夫,示意小野惠子以及小野一夫一起坐下后才說:“那是我送給惠子的,為了感謝你們對我的幫助,我才將這三百萬送了惠子,所以,你就放心的用吧,如果不夠,我這里還有。”
小野一夫并不了解情況,但這并不代表小野惠子不清楚,她敢肯定,信之前送給她的是兩百萬而不是三百萬。
將感動的目光投向信,惠子打算說感謝的話,但還沒等她開口說話,門外就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聽到聲音,信皺著眉的轉過了身。
剛轉過去,他就聽到屋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是這里對吧,這里就是小野一夫的家吧。”
“根據地址確實是這里,看這里的燈還亮著,那個小野一夫應該就在家里。”
“既然他在家,那就盡快讓他還錢,那個被開除的家伙,怎么還有可能還上欠咱們的錢,這座房子雖然有點舊,但用來抵債應該還是足夠的。”
聽到這些話,小野一夫頓時便按耐不住怒火站了起來,那群該死的吸血鬼,竟然想要他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家。
信朝著小野一夫看了一眼,搖著頭說:“你先帶惠子上去,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吧。”
“這樣可以嗎?”小野一夫面色有些掙扎。
“信先生……”惠子擔心的喊。
“沒事的,請相信我。”
信點了點頭,拿著茶幾上的錢朝著門口走了過去。
在他往門口走的時候,小野一夫便帶著惠子上了樓。
信走到了門口,他剛要開門,門就被人從外面給踢開了。
踢門的是一個手握鐵棒球棒的黃發青年,在他身后的則是一個身著西裝的眼鏡男和一個體型彪悍的口罩男。
口罩男看到信后便摘下口罩問:“你就是小野一夫嗎?”
“不是,你們是做什么的?”信問道。
“哼哼,這還用問嗎?我們當然是來討還欠款的,你是小野一夫什么人,他現在在什么地方?”
黃發青年一邊掄棒球棒一邊詢問。
信平靜的看了眼黃發青年,轉過頭望向他身后的口罩男說:“他暫時有事出去了,有什么事你們可以找我。”
“找你?你能替他還錢嗎?”口罩男問。
“能。”信點點頭。
見信點頭,口罩男轉過臉和眼鏡男對視一眼,經過短暫的眼神交流后眼鏡男便笑著接過對話。
“既然你能替他還錢,那實在是再好不過了,那個小野一夫一共欠我們三百五十萬,如果你現在有錢,就請還給我們吧。”
“三百五十萬?”信皺起眉頭,問道:“你們確定嗎?”
“怎么你是不相信我們嗎?該死的!”黃發青年舉著棒球棒質問道。
信微微后退一步,搖頭說:“不是不相信你們,而是我這里只有三百萬。”
說罷,他一把將錢丟到了地上。
一看到現錢,黃發青年的眼睛便亮了起來,他趕忙收起棒球棒就要彎腰撿錢。
正當他彎腰之際,落到地上的三摞錢就突然變成了三只紫色的鬼爪。
等人高的鬼爪一把便將青年抓住,還沒等青年掙扎,就被另一只鬼爪給拍暈了過去。
接下來迎接他的,會是一個終身難忘的美夢。
信看了眼癱倒在地的青年,抬起頭對著被嚇住的口罩男和眼睛男說:“怎么?你們在怕什么。”
“該死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口罩男和眼鏡男后退到了雨中。
信看著站在雨地的兩人搖頭說:“我什么也沒做,你們退到雨中是不打算要錢了嗎?”
“該死的!”
口罩男瞪了信一眼,咬著牙從腰間掏出一把彈簧刀就要朝信這邊沖來。
正當他往前沖的時候,那三只鬼爪就突然移動到他腳下將他先是絆倒然后又重重的拍了一下。
一臉兇悍的口罩男瞬間就失去了戰斗力,剩下的那個眼睛男顫顫巍巍的看著信,在吞咽了一口口水后,勉強鼓起勁說:“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陰陽師。”
“陰陽師?你在開什么玩笑,陰陽師怎么會有這種本事,那種只會糊弄人的家伙怎么會變出來鬼爪。”眼鏡男后退著。
信靜靜地看著眼鏡男,搖搖頭說:“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后退了。”
“為什么要聽你的!”
眼鏡男怒喊一聲,轉身就要逃跑。
他剛一轉身,鐵門就冷不丁的合了上來,同時,合上的鐵門在一瞬間變幻成了一張流著血的獠牙巨口。
看到這一幕,眼鏡男嚇的摔倒在了地上,這時,三只鬼爪已經朝著他飛了過去。
看著飛過來的鬼爪,眼鏡男嚇得立馬捂住頭喊:“不要!饒了我,拜托你,收了這些東西吧,菩薩啊,快救救我吧。”
信看著被嚇的精神即將崩潰的眼鏡男,平靜的走到雨中問:“他到底欠你們多少錢?”
眼鏡男顫顫巍巍的抬起頭,含著淚舉起一根手指說:“一……一百萬,拜托你,饒了我吧。”
信看著眼鏡男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后才揮手將一切都恢復正常。
看到鬼爪和巨口消失,眼鏡男立馬轉過身就要往車里跑。
見他逃跑,信用靈氣提起眼睛男的同伴一把將其丟進了車中,同時還順便丟去了一摞日元。
眼鏡男見同伴和錢被丟過來,轉過身畏懼的看了信一眼后便顫抖著將小野一夫的欠條撕下來丟到了水中。
做完這些,被嚇破膽的眼鏡男立馬開著車載著同伴逃離了這個讓他終生難忘的地方。
解決掉前來討債的人,信轉身重新回到了屋子里,此時小野一夫已經和他的女兒小野惠子走下了樓。
在樓上他倆雖然不清楚下面具體發生了什么,但他們父女兩明白,信已經將他們家的麻煩給解決掉了。
欣喜而又感動的站在樓梯口,小野一夫彎下腰打算道謝,他剛一彎腰,信的靈氣便將他攙扶了起來。
“小野先生,你不用這么客氣,這些對我而言只是十分輕松的一件小事。”
信走到小野父女面前,伸出手在兩人肩膀輕輕點了一下后才繼續說:“等天亮了我就要離開這里了,到時候你們還要照顧好自己。”
“你要走了嗎信先生?”小野惠子神色復雜的盯著信。
“沒錯。”信點了點頭,平視著惠子說:“現在我已經基本了解這個世界了,我想,我也是時候該離開這里了。”
“天一亮就要走嗎?需要我們來送送你嗎?”小野一夫問。
“不用了。”信搖了搖頭,望著惠子說:“你們不用送我,惠子,你應該還在上學對吧。”
“嗯……”
惠子咬住下唇低下了頭。
信見惠子這幅模樣,于是便笑著說:“放心,我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說你,只要你努力就好了,無論是什么,只要是你所選擇的,我都會替你高興的。”
“……謝謝。”惠子點了點頭。
見惠子這般,信也不在多說,轉過身將手機號留在一張紙上后他才繼續說:“這是我的手機號,如果不出意外,應該一輩子也不會改變,有什么事你們可以直接打電話找我。”
小野一夫接過紙看了看,點頭說:“我知道了,那今晚你是打算去什么地方?”
“嗯……”信抬起手思索了小片刻,搖頭說:“天色已經不早了,我想還是先休息一段時間吧,畢竟前往東京的路途還是很遙遠的。”
“這樣啊。”小野一夫點了點頭。
這時,小野惠子強忍住心中的那絲感傷對信說:“你房間我已經收拾了兩遍了,你隨時可以休息。”
“嗯,麻煩你了,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信對著惠子微微一笑,然后順著樓梯上了樓,長夜漫漫,他得盡快入睡來補充體力。
目送著信上樓,小野惠子起身打算回自己房間。
就在這時,小野一夫突然抬起手喊:“惠子,你在想什么嗎?”
小野惠子的步伐停了下來,她搖搖頭說了句沒什么后便小跑著上了樓。
小野一夫見惠子離開,于是便默不作聲的坐到了沙發上。
夜逐漸恢復沉寂,除了屋外的雨聲,就只剩下了人的呼吸聲。
中午十二點,經歷了一夜風雨的天空變的無比蔚藍,太陽照射在新干線的新大阪站上。
站中人來人往,各種各樣的聲音使得空間嗡嗡作響,即使是閉著眼待在候車室中,也無法使劇烈跳動的心變的平靜下來。
此時,信正拿著車票跟在一群前往東京的旅客身后,其實他從十點多就已經來到這里了,但因為沒有身份證明而無法購買車票,為此他還特意麻煩藤原宗盛才弄到車票。
低下頭看了眼手中的車票,確定車票沒問題后信又朝著那些個嘰嘰喳喳的游客看了眼。
真是搞不懂那些花了大量金錢來旅游的人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話,從他站在這里開始,他們就嘰嘰喳喳的聊個不停。
信朝著前面那個和女孩子聊個不停的中年地中海大叔看了眼,低下頭打算掏手機看時間,他已經在這里等的夠久了,如果讓他繼續在這嘰嘰喳喳的環境待下去,那他肯定會崩潰的。
信打開了手機,正當他打算看時間的時候,車站廣播就突然傳來聲音說列車已經到站。
聽到列車到站的消息,嘰嘰喳喳的人群頓時停下了聲響,人群就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向著列車前進。
信跟在人群之中,雖然他想稍微走快點,但人群并不這么想,不得已,他只好保持和人群同樣的速度。
乘客陸陸續續的進入列車,信也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靠近他的幾個位置,竟然沒有一個人做,難道他長的很可怕嗎?
信充滿懷疑的將目光投向車窗,看著窗外那緩緩移動的風景,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懷疑當中。
列車已經啟動,接下來只需要等待,大概過上三個多小時,他就會抵達東京,但愿那里會擁有數量眾多的鬼怪,不然的話,他就要重新尋找目的地。
閉上眼,信靠在松軟的靠椅上補起了覺,雖說他昨晚也休息了一段時間,但那一段時間實在是太短了,不到八點他就醒來離開了小野家。
人在睡著時是最沒有警惕的,信自然也不例外,在他睡著的時候,一些和他坐在同一車廂的人都以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了這個車廂。
等列車行駛到一半的時候,信所在的車廂中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此時的信依舊處在睡眠當中,對于外界所發生的一切,他一概也不知道。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列車依舊行駛,長途的跋涉使得精力再過旺盛的人也不禁陷入了夢鄉。
和行駛的列車相比,車廂內實在是安靜的可怕。
此時,一個坐在和信相鄰車廂的白發老人突然拄著拐從座位上站起,他慈祥的看了眼全部已經陷入昏睡的旅客,點著頭朝著信所在的車廂走去。
拐杖砰砰砰的直作響,這樣的響聲,絕對能夠使沉睡的人蘇醒,但即便是這樣,沿途的旅客也絲毫沒有轉醒的痕跡。
老人一步一步的跨過座位朝著信走去,等他走到信所在的那節車廂的時候,信腰間所挎的那個黑鯉玉佩就突然碎裂。
隨著一團黑煙,巨大的黑鯉突兀的出現在了過道當中。
黑鯉警惕的盯著老人,張開口說:“離開,這里不是你該靠近的地方!”
老人對黑鯉的話置之不理,只見他慈祥而又溫和的笑了笑,在微笑途中,他還輕輕的用拐杖頓了下。
雖然老人的動作很輕,但那拐杖所發出的刺耳怪聲卻一點也不小,也不知是魚耳和人耳有區別的緣故,還是因為其他緣故。
黑鯉在聽到那聲音的一瞬間就膨脹著化成了一團黑煙,黑煙出現沒多久,就又重新變成玉佩掛到了信的腰間。
老人看著玉佩點了點頭,松開拐杖抬起右手說:“醒來吧,醒來吧……”
古老而又悠揚的聲音回蕩在車廂內,沒一會兒,信的身上便散發起了柔和的白光。
看到白光出現,老人點了點頭然后躺到一個座椅上閉上了眼。
他剛一閉眼,一團白光便從信身上飛了出來。
那白光在半空飄蕩了沒多久,然后慢慢變成了信的模樣。
此時,信的意識正寄托在這個虛幻的身體中,其實說這是身體是不準確的,準確的說,這應該被稱為生魂。
所謂生魂,便是生者在特定條件下脫離肉體的靈魂,現在的信正是處在生魂狀態。
信困惑不解的飄在車廂當中,他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樣,他在睡著時可沒有施展什么術法,沒有特定的術法,他是很難脫離身體的。
皺著眉低下頭看了眼他那沉睡的軀體,信控制著自己的生魂朝著軀體飛去,雖然靈魂長時間脫離身體對他并不會造成什么損傷,但一直處于這樣的狀態,總是令他感到不舒服。
信一頭朝著身體扎去,眼看著他就要回到身體中的時候,他的身體那里就突然冒出一個等人大小的石門。
古樸的石門上刻著兩個有著精干肌肉的獠牙惡鬼。
看到這扇門,信硬生生的止住了身體,看樣子他變成這樣并不是因為偶然,而是有人特意將他給變成這樣的。
皺著眉揮手朝著石門射去一道流光,流光消散,石門化作白光變成了一個身著狩衣的長須中年人。
中年人帶著笑容對信點了點頭,口中說道:“在下道也,冒昧打擾閣下了。”
“道也?你也是陰陽師?”
信語氣不善的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吾等所追尋的又何嘗只是所謂的五行之法、陰陽之道。”道也笑著搖搖頭說。
“……”
信默不作聲的看著神色淡然的道也,他搞不明白,這個道也找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心中估量了片刻,信瞇起眼問:“既然你不是陰陽師,那為何要將我的生魂喚出來,你找我究竟是要做什么。”
“我找閣下并沒有其他想法,其實我只是想問問閣下,你所追尋的真的是所謂的陰陽之道嗎?”
道也帶著淡淡的笑容,讓人難以摸清他的真正想法。
信皺著眉看著道也,理所應當的答道:“當然,不追尋陰陽之道,難道還有什么其他東西更值得我去追尋嗎?”
“當然有,世間的道有千萬之多,為何你要癡迷于陰陽之道,難道閣下你就不好奇你的記憶為何會消失不見嗎?”
道也帶著讓人討厭的笑容望著信。
信抬著頭死死地盯著道也,這個家伙究竟是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