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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規模龐大的軍隊,停在云州和青州的邊界,前方官道邊,立著一塊碑,上面刻著“青州”二字。
姬玄一夾馬腹,從陣列中沖出,馬蹄“噠噠”聲中,他來到中央方陣前方,側頭,望著帥旗下,馬背上,魏然而坐的主帥,笑道:
“戚帥,你覺得我們六萬精銳,加上三萬民兵,夠不夠監正殺?”
云州叛軍主帥戚廣伯,抬頭望向天空,淡淡道:
“我們的敵人,從來都不是監正。”
他五官清俊,眉心有著深深的“川”字紋,目光
姬玄也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收回目光,微笑道:
“先生潛龍在淵十五年,滿腹經綸不顯,猶如錦衣夜行,素袖藏金。但是,再過不久,整個中原乃至九州,都將知曉您的大名。”
戚廣伯是姬玄的啟蒙老師,此人在九州名聲不顯,卻擁有經天緯地的才華。
戚廣伯出身云州顯赫大族,年幼時習武,天資絕佳,到了十七歲修到銅皮鐵骨境,不知為何,突然失望至極的評價武道:
粗鄙!
便棄武念書,二十三歲靠中舉人功名,又搖搖頭,評價讀書:
非我所好!
然后是長達七年的縱情享樂,吃喝玩樂,青樓買醉,人干的事他干過,人不干的事,他也干過。。。
家人也看不過去了,想著打磨一下性格,讓他好好做人,便將他送入軍隊。
誰知戚廣伯參軍第一天,便愛上了軍伍生涯,評價是兩個字:
有趣!
隨后在數次剿匪中,屢立戰功,被云州都指揮使司提拔,一年內連升兩級。
彼時的許平峰,剛完成人生中的一個小目標——竊取大奉國運!
進行著第二個小目標,挖掘人才,培養親信。
他很快就被許平峰注意到,許平峰找上門,沒有立刻表達招攬之意,而是與他來了一場沙盤推演。
推演的正是五年前那場轟動九州,必將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山海關戰役。
許平峰統率大奉和佛國兩大勢力,戚廣伯則率領巫神教、南北妖族、北方蠻族以及蠱族。
第一次,戚廣伯只堅持了半個時辰,便被逼到彈盡糧絕的死境。
兩人約好半個月后再戰。
第二次,戚廣伯堅持了兩個時辰。
兩人再次約定三個月后再戰。
一年后,戚廣伯一直堅持到山海關戰役中的大決戰,最后戰敗,他沒能打敗許平峰。
許平峰這才說:
“勝你之人非我,而是魏淵。
“隨我去潛龍城,二十年內,我讓你和他對弈沙場。”
戚廣伯義無反顧的加入了潛龍城,開始了長達十五年的潛心修行。
他幾乎一手組建了潛龍城如今的軍隊,發明了十幾種戰術,在他的革新之下,潛龍城的軍隊一掃沉疴,變成了一支真正虎狼之師。
戚廣伯勒住馬韁,昂首北望,喃喃道:
“國師騙我。”
魏淵已死,這三軍統帥的權力即使給了他,又有何用?
“先生此言何意?”
姬玄并不知道戚廣伯和許平峰當年的約定。
戚廣伯微微搖頭,看一眼學生,道:
“子素如今已是超凡境,九州之大,這般年紀的超凡屈指可數。今朝舉事,何嘗不是你揚名立萬之時。”
“那先生覺得,我與許寧宴相比,如何?”姬玄沉聲問道。
戚廣伯淡淡道:“勤能補拙。”
姬玄被噎了一下,苦笑道:“先生真是快人快語,不留情面。”
戚廣伯反問道:“你覺得我與魏淵比,如何?”
姬玄沒有回答。
戚廣伯也不在意,語氣始終平靜: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子素,正視自己,才能洞悉局勢。
“許七安比你強,不管天資、戰力,還是手段,各方面都要勝過你。若單對單的遇上他,必死無疑。
“但世上從來不會有絕對公平的情況,你仍有機會。你已經踏入超凡領域,即使有所不如,但只要站在同一境界,就意味著有可能性。”
姬玄緩緩點頭:“學生明白。”
戚廣伯沒在回應,看向身側的副將,道:
“全軍前進!”
副官以令旗傳指令給鼓手,瞬間鼓聲“咚咚”,九萬大軍整齊有序的前進,踏入青州地界。
就在這時,天空風起云涌,云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朝著叛軍拍下來。
隨著這只手掌拍下,整個天地的力量,似乎都被調動了。
戰馬受驚,士卒惶恐,大軍陣型立刻出現騷亂,尤其后方的民兵,一群烏合之眾,見到這等異象,嚇的雙腿發軟。
當是時,九萬大軍上空,凝聚出一座又一座陣法,一層又一層,大陣覆蓋小陣,小陣組成大陣。
砰!砰!砰!
在云霧凝成的巨掌之下,陣法一座座崩潰,清光宛如煙火,在大軍頭頂炸開。
層層陣法破碎的剎那,一道金光從大軍中升起,化作一尊十二雙手臂,手持各種法器,后腦燃燒熾烈火環,眉心有著紅色火焰印記的金身。
這道金身仿佛扛起天傾的遠古巨人,十二雙手臂撐起緩緩落下的巨掌。
雙方僵持片刻,云霧組成的巨手似是后繼無力,又似在角力中被金身不敵金身,轟然潰散。
云海之上,一白一金兩道身影御空而來,在某處停下。
正是許平峰和披著袈裟,裸露半個胸膛的伽羅樹菩薩。
許平峰風姿飄逸,一身白衣翻飛,立于云海之上,宛如謫仙。
伽羅樹菩薩臉色肅然,紋起的肌肉彰顯著傲人的力量,他腦后火環燃燒,帶來炙熱的高溫。
僅僅站在那里,氣息便如山般高大,如海般廣闊,象征著力量。
而兩人對面,是白發白須的監正,手里拖著一塊八角銅盤,此盤背面銘刻日月山川,正面刻著天干地支。
“相比起五百年前的初代,你的實力差的太遠。”
伽羅樹審視著監正,語氣平淡的做出評價。
“這是自然!”
許平峰笑容溫和,“初代時期,雖有昏君和奸臣禍亂超綱,但大奉根基還在,仍處在巔峰。而現在的大奉,先是國運流失一半,又先后經歷了魏淵的東征,以及席卷中原的寒災。
“監正老師現在的實力,恐怕不及巔峰期一半。”
監正面無表情的撥動天機盤,緩緩道:
“五百年沒動真格了,陪你們玩玩。”
............
陳驍又一次在甲板上看到了許銀鑼的幼妹,她正扎著馬步,小臉無比嚴肅。
看起來竟有幾分可愛。
陳驍閑來無事,便靠著船艙,雙臂抱胸,在邊上旁觀。
一看就是半刻鐘。
可以啊........陳驍吃了一驚,他來時,這孩子就在扎馬步,時間肯定超過一刻鐘了,能在這么小的年紀扎馬步超過一刻鐘,都是基礎極為扎實的習武種子。
陳驍心說不愧是許銀鑼的妹妹。
于是開口說道:
“這孩子煉精境了?”
他問的是邊上啃著窩窩頭的南疆姑娘。
麗娜回頭看他一眼:“練氣境吧。”
她指的是戰力,力蠱前期是沒有氣機的,只有蠻力。
吹牛不打草稿!陳驍性格耿直,沉聲道:
“六七歲的練氣境,我還沒見過呢,許銀鑼也是在煉精境穩打穩扎,到十九歲才突破練氣境。”
麗娜邊啃著窩窩頭,邊說:“就是練氣境,不信你和她練練。”
陳驍當即找來一名大頭兵,這大頭兵是初入煉精境的實力,因為早非童子身,所以這輩子煉精巔峰就到頭了。
“你去和這孩子搭把手,注意分寸,莫要傷了人家。”
陳驍囑咐道。
“是!”
大頭兵一臉無奈,不愿意陪小孩子玩耍,但長官吩咐,他也能拒絕。
大踏步走到小豆丁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道:“小娃子,往這里打。”
小豆丁看一眼師父,麗娜點頭:“打贏有窩窩頭吃。”
小豆丁眼睛一亮,果斷出拳。
砰!
大頭兵飛了出去,重重撞在陳驍身側的艙壁上,捂著肚子蜷縮在地,吐出一肚子酸水。
!!!陳驍瞠目結舌,嘴巴張開,半天沒合攏。
“厲害,我來試試!”
陳驍大步走向許鈴音,打算不用氣機,和這娃子比一比蠻力。
..........
許二郎正坐在書桌邊,一邊捧著兵書研讀,一邊低頭研究青州地圖。
“砰砰......”
房門敲響,一名士卒在門外喊道:
“許大人,您妹妹和同僚們打起來了。”
“什么?”
許二郎大驚失色,倉惶丟下兵書,飛奔著打開門,怒道:“怎么回事,誰敢欺負我妹妹。”
那士卒小心翼翼的說:“是,是您妹妹在欺負人。”
許二郎大步流星的奔出船艙,來到甲板。
甲板上,東倒西歪的躺著幾十名士卒,許鈴音煢煢孑立,宛如沙場上不敗的女將軍。
“嘔........”
一名粗矮的中年將領吐著酸水,掙扎著爬起來,叫道:
“扶我起來,我還能打。”
士卒們一邊捂肚子,一邊拉扯他,苦口婆心的勸道:
“頭兒,別打了,再打你把隔夜飯也吐出來了。這孩子是許銀鑼的妹妹,犯不著跟她拼命。”
那中年將領顯然是上頭了,用力一推士卒,叫道:
“我還能打,我還能打,嘔........”
許辭舊站在艙門口,默默捂臉。
...........
遠離官道的寨子里,朝陽染紅了山頭,李妙真站在矮墻上,手里拎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俯視著下方兩百多名流民組成的山匪。
“你們的首領已經被我殺了,現在給爾等兩條路,一條是跟著我混,以后有飯吃,有酒喝。第二條是給這家伙陪葬。”
她提起頭顱示意一下,另一只手摸出地書碎片,傾倒出一袋袋的谷物。
一位穿著布衣的土匪,大膽的走過去,用鈍刀劃開麻袋,嗤~還未剝殼的谷物從裂口傾瀉而出。
“是大米,是大米啊........”
歡呼聲響起。
“女俠,我們愿意跟著你。”
“以后您就是我們的大當家。”
落草為寇的流民們七嘴八舌的說道。
對流民來說,只要能填飽肚子,誰當首領都可以。同樣的,只要能填飽肚子,殺不殺人都無所謂。
他們殺人搶劫的目的,只是為了填飽肚子。
那些趁勢而起,割據一方的梟雄,并不屬于亂世中的基層。
李妙真滿意點頭,道:
“做我的下屬,就要守我的規矩,自今日起,不得打劫百姓,不得殘害無辜。
“我們只搶為富不仁的商賈和魚肉百姓的貪官。
“誰要是不守規矩,殺無赦!”
...........
南疆,石窟里。
“啊~”
伴隨著一陣尖叫,夜姬白嫩的腳丫瞬間崩直,腳背如弓,但床榻的搖晃并沒有因為她嘶啞的尖叫而停止。
這個過程又持續了半個時辰,在夜姬腳背繃緊了三次后,一雙小腳間的兩只大腳,腳趾突然扣住床鋪,粗壯的小腿肚一陣痙攣。
久別重逢的一對老情人,并排躺在床上,一個享受著余韻,一個進入賢者時間。
“多日不見,浮香姑娘的手段一如既往的高超。”
許七安贊嘆道。
夜姬“啐”了一口,嗔道:
“多日不見,許銀鑼怎么不給奴家表演沾枕三秒便睡的絕技了?”
她竟還記得初識時的小事,女人果然都是小心眼的,妖也不例外.........許七安擠眉弄眼道:
“那會兒不知道浮香姑娘是水做的,比春雨還潤。”
夜姬眨了眨眼,“這是什么說法。”
許七安摟著美人,侃侃而談:“這是典故,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躺了一會兒,夜姬心滿意足的說道:
“奴家服侍許郎沐浴吧。”
“不急,容我再浴血奮戰幾個回合。”
床幔開始晃動,薄被起起伏伏。
洞窟外,小白狐蹲在篝火邊。
“白姬長老怎么出來了?”
紅纓護法詫異道。
白姬嬌聲道:“夜姬姐姐說和許銀鑼有要事商談,把我趕出來了。其實他們在交配,不準我看。”
苗有方目瞪口呆,忽然就明白李靈素和許七安為何兩看相厭。
兩個人的相好都遍布九州各地啊。
紅纓的聲音陡然拔高:“交配?夜姬長老和許銀鑼.........”
他痛心疾首,認為夜姬長老是以身相誘,換取許七安的幫助。
白姬用最稚嫩的童聲,說出最下流的話:“夜姬姐姐在京城時,就天天和許銀鑼交配的。”
原來是老姘頭了........紅纓恍然大悟,側頭看向苗有方:“苗兄,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那時候我還沒跟著他混........苗有方就說:“這是許銀鑼的私事,我不好多說。”
..........
浴桶里,浸泡在冰涼的水里,許七安手里捏著護身符,以元神傳音:
“國師,我是許七安。”
我是你的一生摯愛的許郎啊。
發出這段傳信后,許七安心情頗為復雜。
想起了給他造成極大心理陰影的幾個人格,比如色即是空的欲人格,比如柴刀時刻準備著的病嬌愛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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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信出去后,很久沒有回應。
“國師,我是許七安啊,我在南疆遇到了生死危機,急需您的幫助。”
許七安連忙賣慘。
護身符安靜的躺在他掌心,沒有任何異常,洛玉衡仿佛失聯了。
不,這種情況,對洛玉衡來說,應該是我在南疆嫖到失聯.........許七安自我調侃了一句。
“國師,我是你的許郎啊。。。”
洛玉衡還是沒有回應。
看來是真的無法聯絡到她!許七安終于確認,自己和小姨失聯了。
“首先,可能是我和國師之間的距離,超出了護身符能傳達的距離,通俗的解釋就是——沒信號!”
畢竟護身符嚴格來說只是道門的一個傳音法術,與司天監出品的專業傳音法器肯定存在差距。
“其次,洛玉衡還處在閉關階段,她距離天劫越來越近了,積蓄力量應對天劫是重中之重,如果是在閉關,那我聯系不上她也是正常的。只能等她業火瀕臨極限,自己出關來找我。”
想到這里,許七安有些愧疚,天劫事關洛玉衡生死,她必須竭盡全力面對,這個時候,不好把她當工具人使用。
“最后,洛玉衡還處在社死后無臉見人的窘迫中,不想搭理他。”
這點可能性不大,以小姨的心性和手腕,區區社死還是能忍的吧。
李靈素都還有臉活著,小姨這點社死算什么........他有些心虛的想。
披著輕紗的夜姬從后面抱住許七安,尖俏的下頜抵在他肩膀,柔聲道:
“許郎,握著一枚符作甚?”
聯系你的姐姐.........許七安道:“我想請國師來幫忙對付阿蘇羅,但她似乎在閉關,或者,南疆距離京城太過遙遠,無法把信息傳達出去。”
夜姬皺了皺眉:“那該怎么辦。”
許七安有些詫異她沒問自己為何能請動洛玉衡,旋即明白這是浮香的善解人意。
她從不過問自己和其他女人的私事,從不過度打探他的秘密。
“放心,我還有一個人選。”
許七安朝著屏風招手,地書碎片從衣兜里飛出,落入掌心。
他把護身符送回地書碎片內,接著取出傳音海螺。
監正說過,這枚海螺可以在九州大陸任何地方聯絡孫玄機,是司天監極其珍貴的傳音法器。
握住海螺的同時,許七安猶豫了一下,想了想,又把海螺收回去,然后回過身,把浮香按在浴桶邊緣,讓她扶著浴桶,翹起臀兒。
“咱們再親熱一下,完了我再找他。”
許七安已經被孫師兄搞出心理陰影了,可別發完傳書,這邊還在洗澡,孫師兄就出現了。
掐住浮香的小腰,小腹貼上了圓臀.........
這具身體還是初嘗云雨的嬌花,加之她重傷初愈,身子有些虛弱,許七安沒有折騰她太久,淺嘗即止。
“孫師兄,我在南疆十萬大山邊緣區域........”
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好!”
孫玄機言簡意賅的回應。
“許郎,我先去取來神殊大師的殘肢,你再次等候,天黑前我會返回。”
夜姬穿戴整齊,素色的抹胸襦裙,搭配淺綠色罩衫,這套偏向知書達理氣質的衣衫,原本穿在浮香身上,會有種大家閨秀的氣質。
但現在穿在夜姬身上,反而穿出些許制服誘惑。
她的真身太妖媚了,雖說狐族本身就是以妖媚勾人聞名,但身上那股煙視媚行,無時無刻都在勾引男人的韻味,讓她穿的越正經,越像制服誘惑。
臨安的嫵媚多情和浮香的妖媚艷麗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
前者內媚,后者則是妖精。
等許七安頷首,浮香翩然而去。
............
直到黃昏,盤坐在洞窟吐納的許七安,心有所感,離開洞窟,來到山谷。
他先是被一陣高歌聲吸引,看見苗有方拎著酒壺,與鳥妖紅纓載歌載舞,兩人手彎纏著手彎,轉著圈。
苗有方口中高唱勾欄里的葷曲兒,紅纓則唱著南疆特色的山歌。
幾名妖女圍繞兩人翩翩起舞。
青木護法和白猿護法坐在一旁欣賞,后者鼻青臉腫,明顯經歷了一頓毒打。
而在眾人身后,站著一位白衣術士,身高普通,五官普通,氣質普通,他實在太普通,以致于誰都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察覺到許七安出來,眾人立刻看過來,歌舞停止。
“孫師兄!”
許七安喊道。
眾人刷的扭頭,神色古怪,竟不知身后突然出現這么一個人。
孫玄機點點頭,腳下清光騰起,閃現到許七安面前。
“師兄怎么不進來?”許七安露出熱切的笑容。
孫師兄是極好的工具人,實力強勁,話還不多。
白猿下意識的審視著這位陌生人,蔚藍澄澈的雙眼看穿內心,緩緩道:
“這位高人的心告訴我:我剛好南下青州,打算助陣老師,便折道過來了。路途太遠,累死我了,剛才是在休息。”
許七安清晰的看見孫師兄臉色一僵。
“這位是袁護法,擁有看穿人心的天賦神通,并修行佛門他心通,極為了得。”
許七安立刻給孫玄機介紹,說著說著,心里一動,道:
“袁護法,勞煩你隨我入內。”
替我做翻譯........
孫玄機回頭,深深看一眼袁護法,而后隨著許七安進入石窟。
青木護法提醒道:
“那是位超凡境的術士,別亂說話,明白嗎。”
袁護法回望青木護法:
“可是青木前輩的心告訴我:這死猴子,最好繼續口不擇言,等著你被剝皮拆骨。”
青木護法臉色陡然漲紅,握著藤蔓拐杖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紅纓護法當做沒聽見,催促道:
“快進去吧,別讓許銀鑼等久了。”
袁護法點點頭,進入石窟。
“這位護法有點意思啊........”
苗有方目睹了剛才的一切,看向紅纓護法。
因為剛才載歌載舞,腦子里沒有其他念頭,苗有方反而躲過了社死,沒有體會到袁護法的可怕和鬼畜。
紅纓護法嘆口氣:
“袁護法自幼在佛寺里為奴,后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天賦神通漸漸覺醒,又無意中偷學了佛門他心通。從此再也無法駕馭能力。”
苗有方恍然大悟:“那他怎么成了咱們的人?”
短短一個時辰,他已經和南疆妖族成了一家人。
紅纓護法撇撇嘴:“后來佛寺的僧人也忍不了他了,就把他逐出佛門,自生自滅。”
好家伙!苗有方暗暗發誓,面對袁護法時,要心如明鏡,不染塵埃。
紅纓護法看他一眼:“袁護法是四品境界,天賦神通則要更強,超凡境的高手不可以收束念頭,也會被他看穿內心。四品境,除了道門和巫師,幾乎沒有哪個體系能屏蔽袁護法的能力。”
石窟內,許七安把情況詳細告訴孫玄機,而后問道:
“孫師兄怎么看?”
孫玄機沒說話,許七安看一眼袁護法,后者心領神會,澄澈蔚藍的眸子注視著孫玄機,道:
“這位孫師兄的心告訴我:你負責對付阿蘇羅,我來破壞陣法。送死的事我可不干!”
孫玄機一下急了,連聲道:“后,后.........”
許七安吐出一口氣,替他說完:“后面那句話不用說。”
白猿護法頷首。
許七安接著道:“沒問題,阿蘇羅交給我對付,我會盡量牽制他,孫師兄你負責破解禪師大陣。”
在他看來,這樣的安排最合理,由術士去破陣,算是專業對口。
由武夫對付金剛,同樣是專業對口——拼刺刀,看誰更硬!
迅速敲定正事,許七安問道:“孫師兄剛才說要去青州助監正?”
孫玄機負手而立,一言不發。
袁護法道:“云州叛黨已經全面攻打青州,老師和大師兄,還有伽羅樹菩薩斗法,大奉缺超凡高手,我本欲前去助陣。”
許七安心里一沉:
“這樣會不會耽誤戰機?”
孫玄機搖頭,袁護法道:
“刀藏的越深,敵人越忌憚,短期內不會有意外。另外,云州叛軍在等待西域佛國的軍隊出擊。我們在這邊鬧出動靜越大越好,這樣能牽制敵人。”
也是,云州逆黨拉佛門下水,肯定不只是伽羅樹菩薩一人,西域的軍隊也是助力..........如果我能牽制住西域的軍隊,朝廷的壓力就會小很多.........許七安緩緩點頭。
這時,他看見袁護法蔚藍的雙眼望著自己,連忙擺手:
“我的想法就不用說出來了。”
袁護法點點頭,畢竟他也不想再被許銀鑼拍蚊子。
這時,腳步聲從甬道里傳來,夜姬背著一只巨大的箱子返回。
“哐當!”
她把箱子放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被箱子吸引,它呈漆黑色,透著金屬光澤,外層刻著密密麻麻的佛文,似是某種封印陣法。
“這是娘娘親手刻畫的佛門封印法陣,用來壓制神殊大師的殘肢,每隔十年,就得獻祭數量龐大的生靈,不然它會破開封印。”
夜姬帶著些許憂慮:“此時若是解開封印,娘娘不在的話,就很難再將它重新封印。”
袁護法看一眼孫玄機,道:
“這位孫師兄的心告訴我:呵,佛門的陣法粗陋又垃圾,待會兒等我小試身手,讓你們大吃一驚。”
孫玄機嘴角猛的抽搐一下。
原來孫師兄一臉老實的外表下,也有一顆風騷的心,果然裝逼和白嫖是人類的天性.........許七安憋住沒笑。
“咳咳!”
他用力咳嗽一聲,道:“打開吧。”
夜姬頷首,取出一枚碧綠色的鑰匙,俯身,插入鎖孔。
咔擦!
鎖舌攤開的聲音里,可怕又強悍的氣息盈滿整個石窟。
袁護法當場癱軟在地,抖個不停。
夜姬連連后退,俏臉發白。
孫玄機和許七安不為所動,同時看向箱子內部。
這位神殊大師有多少記憶,又是什么性格?如果可以的話,讓它和浮屠寶塔里的斷手見見面也未嘗不可.........許七安心想。
.........
PS: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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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箱子打開,里面的東西展現在眾人眼中。
這是一副軀干,沒有雙腿、雙臂和頭顱,但卻是許七安見過的,神殊最完整的軀體了。
值得一提,這具軀體的襠部裹著一件獸皮超短裙,讓許七安沒來由的想起當年電視上那個雷公嘴的猴子。
“十年之期未到,為何喚醒我!”
軀干蘇醒了,它緩緩“站”起身,懸浮在眾人面前,隨后收斂氣息。
“神殊大師,奴婢奉娘娘之命打開封印,有事相求。”
夜姬壓力一輕,如釋重負的行了一禮。。。
神殊的軀干緩緩轉了半圈,似是在掃視洞窟內的眾人,直到它看見許七安..........
胸口的兩粒黑豆猛的裂開,化作一雙眼睛,恐怖的氣息再次溢散,夜姬和白猿連連后退,臉色發白。
“你身上有我的氣息,我的部分軀體寄生在你體內。”
軀干雙乳灼灼的盯著他,胸腔里發出雷鳴般的聲音。
“那是一條右臂!”
許七安冷靜的回答,他沒有從這副軀干里,感受到強烈的敵意和惡意。
這意味著對方的性格是“溫和”的,與寄宿在他體內的右臂一樣。
“封魔釘.......”
神殊軀干審視著他,道:“你是佛門的敵人?嗯,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修為不錯,根基扎實,是一位好戰士。”
一起喝酒.........許七安看一眼它脖子上碗口大的疤,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復。
不過性格還行,有些豪邁,不像塔里那條神經病,天天嚷嚷著殺殺殺。
“大師,他是娘娘請來的幫手。”
夜姬把雙方的交易告之神殊的軀干,道:
“阿蘇羅鎮守南法寺,他實力可怕,我們無法應對,因此想請您提前幫他拔除封魔釘。”
神殊軀干爽快答應:“沒有問題,不過拔除封魔釘會讓我力量大損,事后我需要一批精血補充耗損。”
夜姬頷首:“奴婢明白。”
十萬大山里,最不缺的就是獸類,甚至可以奇襲小城小鎮,掠奪那些西域人的精血。
許七安心里一動,問道:
“大師,您能寄宿在我身上嗎?就像斷臂一樣。”
這樣的話,他就能白嫖神殊這副軀干的神力。
“不行,你體內有封魔釘,我無法寄宿。”
神殊的軀體給出否定答案。
這樣啊,果然沒法鉆漏洞........許七安失望的搖頭,看來還得親自去剛阿蘇羅。
“前輩能拔除哪兩根封魔釘?”
雙ru盯著他看了片刻,胸腔里嗡嗡笑道:“那兩根還在你身上。”
很好,我果然是氣運之子,如果這次又重復,我就得懷疑體內的氣運是假貨了........許七安轉頭吩咐眾人,“你們退出石窟。”
接著看向神殊軀干:“請前輩幫忙拔除封魔釘。”
等孫玄機和夜姬、袁護法,帶著女妖們撤出石窟,神殊軀干胸口坍塌出一道氣旋。
氣旋滾滾,讓石窟刮起大風,吹的許七安長發狂舞。
噼啪~
氣旋跳躍起金色的電弧,照的石窟內忽亮忽暗。
滋........金色電弧從氣旋中心射出,濺射在許七安小腹位置,那里對應的是任脈的封魔釘。
從旁觀者角度來,金色的電弧化作長索,將神殊軀干和許七安連接在一起。
氣旋越轉越快,吸扯之力越來越強,帶動金色電弧形成的長索收緊,拉扯著封魔釘。
許七安耳畔回蕩著梵音,知道這是解開封魔釘時的口訣。
前兩次拔除封魔釘,度情羅漢和神殊左臂都有念咒輔助。
許七安暗中記了下來,可惜嘗試后發現光念咒并不能解開封魔釘。
封魔釘的一點點拔出,他臉皮劇烈抽搐,豆大的汗珠如雨滾落。
再次品嘗到了肉身被撕裂的痛苦。
噗.........伴隨著封魔釘脫離血肉的聲音,丹田內的氣機宛如漲潮,不受控制的洶涌而出,不吐不快。
許七安雙臂猛的往外一振,“轟”,氣機肆虐在石窟中,整座山劇烈震動。
洞窟外的夜姬、孫玄機等人,清晰的察覺到腳下的大地在震顫。
呼~
可怕的狂風順著甬道沖出,把火把、碎石統統“噴”出甬道。
孫玄機伸出右掌,輕輕外前一推。
一道清光組成的龜甲狀陣法立在眾人身前,擋住了這道可以“吹”死六品以下武夫的強風。
好強........紅纓護法青木護法等妖族暗暗心驚。
石窟內,經過這一輪發泄,許七安平復了丹田內的氣機,緊隨而來的是復蘇的力量。
嘭!
他用力握拳,像是抓爆了空氣。
“氣機的渾厚程度,以及肉身的力量得到極大的增強,和小姨雙修而來的氣機,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嗯,以我現在的力量,配合大成的金剛神功,能吊打度難和度凡中的任何一個。二打一也能立于不敗之地。”
吞噬修羅金剛度凡的鮮血后,他的金剛神功大成,能單挑金剛。
如今則能吊打金剛。
“單論肉身之力,我不輸阿蘇羅了吧,即使略有不如,但差距也不會太大。等解開另一根封魔釘,我實力還能再進一步。不過阿蘇羅同時還是一位羅漢,嗯,我也不是沒有其他手段。纏住他不在話下。”
收斂思緒,許七安朝著氣息衰弱許多的神殊軀干抱拳,道:
“請前輩繼續。”
神殊軀干如法炮制的為他解開第二根封魔釘,等許七安平復紊亂的氣機后,它贊賞道:
“你的底蘊比我想象中的更強,若是拔除全部封魔釘,實力接近大成,想來你原本便是這個境界。”
它的意思是,許七安本身是三品大成,但被封魔釘封印。
“佛門很少有用到封魔釘的時候,你的身份不一般,小后生,習武有幾百年了吧?”
練習時長一半年.........許七安抱拳:
“滿打滿算,一年半。”
神殊沉默片刻,緩緩道:“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晚輩沒必要和您開這種玩笑。”許七安說道。
神殊軀干語氣變的困惑:“你沒說謊,但這是不可能的。”
許七安如實相告:“晚輩身負中原王朝半數國運。”
神殊軀干反問道:“然后?”
這還用我說嗎……許七安心里嘀咕一聲,道:
“大氣運者,得天獨厚,能在短時間內超凡入圣,雖然夸張,但也不算什么吧。”
他有如今的成就,除了自身天資,努力,以及一些長輩的關照離不開關系。
許七安把一切奇遇,歸結為氣運的緣故。
“我只知得氣者不得長生,嗯,準備的說,是國運纏身。所以人間沒有長生久視的帝王。”
神殊停頓了一下,乳眼盯著他:
“未聞得氣運者,可在一年半內晉升超凡。”
許七安皺了皺眉,說道:
“或許是國運與個人氣運有所不同?”
神殊又一次反問:
“如此,歷代帝王皆可一年半入超凡。為何別人不行,偏你可以?”
許七安愣住了:“這,這……”
他下意識的想說,大奉高祖和武宗皇帝也是這樣。
可后來發現不對勁,因為兩位皇帝雖然后來晉升一品,但那是很多很多年后。
而且他們是從三品起步。
他定了定神,抱拳道:
“晚輩不知,晚輩有一事請教。”
“說。”
“中原大奉王朝開國皇帝,稱帝前三品境。稱帝后成就一品之身。一百年后,其孫造反篡位,同樣如此。”許七安語速極快:
“其中有何不對?”
“沒什么不對,但你為何會認為他們成就一品,是氣運加身的緣故?”
神殊說道:“你對氣運加身的理解有問題,過于片面,氣運加身者處處與常人不同,它表現在方方面面。
“可在你眼里,似乎氣運加身,就一定能踏入超凡領域,修為就一定日進千里。
“確實,氣運加身者在修行方面會得到增益,好運連連,但它永遠只起到輔助作用,讓你在修行之路上少走彎路。
“可你若是認為氣運加身便能成就超凡,甚至一品,那你把氣運想的太重,把一品看的太輕。”
許七安瞳孔微微放大。
“你身上仍有秘密,有待挖掘。可惜我的記憶并不完整,無法給出太多的意見。
“但有兩個問題不妨去思考,一:身上的國運怎么來的?二:與那些同樣氣運纏身的帝王相比,你身上的氣運有何不同。”
我身上的氣運是許平峰灌入,與普通帝王不同的是,它經過煉化?
對,神殊說的是對的。一直以來,許平峰都對我修為晉升速度耿耿于懷。
試想,如果他知道得氣運者注定能超凡入圣,成就一品,以許平峰的智謀,他扶持五百年前那一脈做什么,直接扶持我不是更好。
一品武夫足夠橫推大奉副本。
這說明什么?這說明他知道氣運能增幅修為,奇遇不斷,但還沒到那么夸張的地步。
所以相比起一個武學奇才,潛龍城的千軍萬馬更適合合作。
那也就是說,氣運確實有助于我修為提,但我有今時今日的修為,另有原因。
這個原因應該還是氣運問題,但又不只是氣運問題了,
許七安沉默了許久,緩緩吐出一口氣:
“前輩可知,五百年前那場佛妖之戰的內幕?”
“忘了。”
神殊軀干沉聲道:“我只記得與國主花前月下的時光,很美妙。”
老樹精猜的沒錯,神殊真的是萬妖國女皇的姘頭?許七安驚了一下。
“除了這些呢?您還記得什么?”
回答他的是長久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神殊軀干緩緩道:
“我們有一個孩子,是一只很可愛的小狐貍。她就是現在的南妖領袖........”
臥槽........許七安很久沒有爆粗口了,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過驚世駭俗。
九尾狐是神殊的女兒?居然是神殊的女兒?!
可是不對啊,青木護法說過,娘娘是血脈純真的九尾天狐,怎么可能是神殊的女兒。
不,當年青木護法只是一個小妖,輩分再高,他都是小妖,他未必知道太多內幕。
但神殊沒必要騙我。
神殊和萬妖國主是老姘頭,并生了一個女兒;佛門滅了萬妖國,而神殊是佛門中人;神殊和佛陀有過一樁無人知曉的交易.........臥槽,細思極恐啊!
許七安心臟砰砰狂跳。
“前輩,您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她試探道:
“我指的是,您在佛門的身份。”
“我.......不記得了。”
神殊軀干喃喃道:“我只記得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只記得當年是佛陀殺了她,其他的我都記不起來了。”
這或許就是他能性情相對溫和,沒有那么多負能量的原因.........許七安沒再多問。
............
運河之上,三桅戰船。
許二郎用過午膳,坐在書桌邊,握著筆,認真的寫著第一封家書。
嬸嬸生怕兒子有意外,規定他每隔兩天寫一封家書。
“娘,漂泊在運河上的生活讓我有些不適。”
寫這種白話家書也讓許二郎有些不適,只是考慮到父母的文化水平,這樣的家書對他們來說通俗易懂。
“反而是鈴音非常喜歡坐船,她除了腦子不夠聰明,似乎沒有弱點了。
“我聽同僚們說,青州的局勢一片大好,朝廷的軍隊打的叛軍節節敗退,所以你不用擔心,孩兒很快就能凱旋。
“您在京城好好照顧自己,不要掛念我,鈴音有大哥照拂,同樣不會有事。
“家里若是遇到麻煩,記得多和玲月商量,玲月的智慧不及您十之一二,但多個人,多條主意。
“鈴音在船上沒有受委屈,士卒們很喜歡她,夸她不愧是大哥的妹妹,神勇蓋世,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許二郎想了想,把這一行劃掉,重新寫:
“夸她不愧是大哥的妹妹,冰雪聰明,將來必定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寫完家書,吹干墨跡,他把信紙塞入信封。
這時,房間內騰起兩道清光,身穿儒袍,頭戴方巾的張慎和李慕白,突兀出現。
“老師,慕白先生?”
許新年愣了愣,又驚又喜:“你們怎么來了。”
張慎撫須道:
“青州局勢不妙,楊恭寫信向院長求助,院長讓我和慕白前往青州給楊恭當幕僚。”
重逢的喜悅頓時消散,許新年沉聲道:
“紫陽居士信上怎么說?”
李慕白道:“青州邊界的第一道防線已經破了,子謙下令堅壁清野,聚攏流民,采取堅守不出的策略,等待援兵。”
許新年立刻展開青州地圖,審視片刻,道:
“此計甚妙。”
青州縱橫萬里,有足夠的戰略縱深,死守邊界意義不大。
而占據地利的大奉守軍,堅壁清野,守城不出的策略同樣是正確選擇。
張慎搖頭嘆息:
“辭舊莫要忘了,西域僧兵還沒入場。如果不出預料,近期內,佛門會派遣大軍進宮雷州等地,以此來牽制朝廷。逼朝廷雙線作戰。
“那時,青州會面臨“孤掌難鳴”的處境。”
李慕白補充道:“加之流民匪寇四起,內部不穩,局勢堪憂。子謙早已料到這一步,苦思對策無果,這才寫信向院長求援。”
許新年神色一沉。
...........
黃昏,落日西沉。
萬妖山是南疆十萬大山的核心區域,山勢不高,卻格外雄奇,宛如一個側臥的巨人,連綿數十里。
而這,只是主峰的。
作為南疆洞天福地之一,萬妖山鐘靈敏秀,靈氣充沛,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妖族。
而今山中妖族數量依舊龐大,但隨著歲月變遷,它們從主人變成了奴隸。
佛門統治了這里。
南法寺建在山巔,是南國最高建筑。
佛門占領萬妖山后,大興土木,伐木開道,在這里建起了一座雄城。
披著斗篷的許七安,行走在“南國”城的街道上,身邊是夜姬、孫玄機和苗有方。
他們都披著同樣的斗篷。
“吱吱........”
尖細的猴叫聲吸引了許七安的目光。
街邊有人在耍猴戲,一只黃毛小猴子逢人就作揖,討要錢財,路人若是不給,它就翻跟頭,扮鬼臉,或下跪磕頭。
“全是未化形的小妖。”
許七安掏出一粒碎銀丟了過來,黃毛小猴撿起碎銀,磕頭下跪,額頭撞的咚咚作響。
夜姬眼里流露出悲哀:
“因為未化形的小妖最好控制。”
妖族分兩種,一種是獸類開竅,通過自身修行,一步步成為大妖。
而它們繁衍出的子嗣,天生便是妖族,就如人類一般,隨著年歲增加,自然而然就會開竅。這便是另一種妖族。
萬妖山的妖族,基本都是當年大妖的子嗣。
它們雖形體為獸,卻擁有極高的智慧。
白姬就是例子。
“應該有化形的妖族吧。”苗有方問道。
“自然有,不過數量稀少,大多都佛寺為奴,或為坐騎。要么,就是被城中達官顯貴掌控著。”
夜姬說道:“西域的達官顯貴豢養化形妖族,通常是用來當戰奴的,也有極少數例外。”
“極少數例外?”
苗有方追問。
夜姬冷笑道:“比如貌美的妖族女子,會成為他們的玩物,這還是待遇好的。待遇差的,會送到軍隊里........”
她沒有說下去,但苗有方能猜到了。
他一陣沉默。
...........,
南法寺的寶塔上,魁梧高大的阿蘇羅立在塔尖,俯瞰著夜幕下的恢弘雄城。
某一刻,他收回目光,望向塔下的陰影。
披著斗篷,戴著兜帽的人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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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蠱,你是南疆蠱族的人?”
阿蘇羅凸出的眉骨下,天生銳利的雙眼落在斗篷人身上。
他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俯視之時,既輕蔑倨傲,又淡泊溫和。兩種相反的氣質在他身上得到恰到好處的融合。
許七安不予理會,掃了一眼燈火通明的佛塔,門戶禁閉,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但他知道,塔內有六十八位禪師結成禪陣,借助南疆十萬大山的氣運,鎮壓神殊殘肢。
佛門禪功是整個體系的基礎,佛門將頓悟,而想要頓悟,就必須坐禪入定。。。
足見禪功的重要性。
禪功高深的大師,可以一坐數年,數十年,乃至一甲子,不吃不喝,與外界隔絕。
塔內的六十八位禪師,現在就是這個狀態,不吃不喝宛如雕塑。
對外界的動靜也毫無察覺。
按照浮香所說,每一甲子,塔內的禪師會更換一批,輪流坐禪結陣。
此外,許七安還感受到了強大的陣法之力在庇護這座封印神殊的佛塔。
他收回目光,嘶啞的聲音從兜帽里傳出:
“我不是蠱族的人。”
停頓一下,緩緩道:
“我是佛門棄徒,無天!”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斗篷人掀開了兜帽,昂起臉,一張年輕俊朗的臉,眉心亮起金漆,迅速覆蓋全身,接著轉而暗金色。
嗤~
腦后火焰竄起,形成一道灼熱的,驅散黑暗的火環!
這是一尊金剛,佛門護教金剛。
阿蘇羅銳利且淡泊的目光里,終于有了愕然,“無天?”
他的聲音年輕又醇厚。
“五百年里,發生了不少的事情,我發現了佛陀的秘密,發現了當年滅妖之戰的真相。所以,佛門容不下我了。”
斗篷人嗤笑一聲,用嘲諷的口吻說道:“阿蘭陀的菩薩和羅漢們,竟無人告訴你我的存在?”
他在詐唬阿蘇羅,試圖從這位修羅王幼子身上套取情報。阿蘇羅剛歸位不久,即使知道“佛子”的存在,也不可能洞悉自己金剛神功大成。
從外觀上,他已經是貨真價實的金剛。
捏造一個佛門棄徒的身份,詐一詐這位參與過滅妖之戰的強者,或許能套出一些機密情報。
面對這位自稱“無天”的棄徒的發言,阿蘇羅臉色平靜,幾乎沒有感情波動。
許七安并不氣餒,高聲道:
“佛陀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他沒有資格統御佛門,當年他利用神殊滅了萬妖國.........”
話音未落,阿蘇羅雙眼驟然爆射金芒,半空中傳來震耳欲聾的音爆,他消失在了塔靈,以蒼鷹搏兔的姿態,撲擊而來。
好快........許七安的危機預感立刻示警,催促他做出閃避動作。
但他雙腿仿佛扎根在地面,無法挪動。
這并非他不愿意動,而是佛門戒律的力量,禁錮了他。
沒有念誦佛號,戒律的力量瞬間降臨,禪師體系修到羅漢果位后,念頭一動,便可“規范”敵人的言行舉止,要求對方遵守佛門各種戒律。
反應這么大,他果然知道滅妖之戰的內幕,而我剛才的話,似乎已經很接近真相了...........突然,許七安頭頂沖起一道金光,化作一座玲瓏袖珍的小塔。
第二層鎮壓之力展開。
“轟”的一聲,以他為圓心,方圓百米坍塌出一個圓形深坑。
阿蘇羅的身影被硬生生的“打”了下來,宛如受到成百上千倍的引力。
浮屠寶塔的牽制,打亂了阿蘇羅的節奏,施加在許七安身上的戒律只維持了一秒左右。
“浮屠寶塔?”
阿蘇羅的語氣里有著明顯的驚訝。
自從在劍州出手抵御金剛法相后,塔靈老和尚就再沒提過“不對佛門弟子”出手的承諾,仿佛忘了自己定的規矩。
當然,上次完全是迫于無奈,塔靈選擇了與局勢妥協。
至于這一次,許七安親自進塔拜托老和尚出手相助,而塔靈老和尚之所以愿意再次打破規矩,是因為許七安把近日來收獲的秘辛告訴了他。
佛陀被儒圣封印,神殊與萬妖國主的關系,神殊與佛陀可能存在的交易等等。
并由這些線索出發,許七安以“專業”的角度,猜測法濟菩薩的消失,或許與佛陀的秘密有關。
然后拍著胸脯保證,幫忙塔靈找到消失三百多年的法濟菩薩。
代價是,從今以后,浮屠寶塔要對他有求必應。
許七安無聲無息的竄出,化勁對身體的完美掌控,讓他沒有造成任何聲響,腳下的磚石不曾炸裂。
呼!
他以左腿為軸,腰背發力,帶動右腿像鞭子般抽出,抽的空氣發出尖嘯聲。
阿蘇羅張開右手,握住了兇悍的鞭腿,砰的一聲,他手臂的肌肉猛的一顫,瘋狂抖動,卸去可怕的力道。
許七安的另一只腳騰空而起,不留間隙的展開攻擊,先是一記膝撞頂在阿蘇羅臉龐,接著雙拳左右開弓,如炮似錘,一拳重過一拳,打的氣波接連炸開。
寂靜的南法寺上空,響起一聲聲的“爆竹聲”。
而這個過程中,浮屠寶塔第二層的鎮壓之力始終發揮作用,死死壓制阿蘇羅。
對于武夫來說,一旦抓住先機,搶先進攻,就可以打出成噸的傷害。
換成其他體系的三品高手,現在已經被捶爆肉身。
但阿蘇羅只是不停的踉蹌后退,每次繃緊肌肉,試圖強撲,都會被許七安暴力打斷。
咔擦咔擦咔擦........阿蘇羅每退后一步,都會在地面留下深深腳印。
又一次被強行打開架勢后,阿蘇羅脖頸處的肌肉猛的膨脹一圈,渾身肌肉凝成一股,似要強行反撲。
叮!
這時,許七安胸口沖起一道刀光,在阿蘇羅咽喉斬出一串火星,雖然沒有破防,卻斬的皮膚刺痛,后背一涼。
蓄力中的肌肉群受到刺激,出現凝滯。
連死他,連死他,一套連死他.........許七安越斗越勇,嘴里咬著太平刀,每當阿蘇羅想打斷節奏,他便用太平刀的銳氣擊潰他的蓄力。
西院的戰斗引來了寺內武僧和禪師們的注意,一道道人影從禪房中奔出,或駕馭法器騰空,或在附近的塔樓頂上觀戰。
當他們看見封印著魔僧的高塔外,兩尊金燦燦的,腦后燃燒火環的金剛死斗時,一個個茫然不已。
第一反應是:發生了什么?
為什么護法金剛們要在寺內戰斗。
第二個念頭是:那位金剛是誰?
第三念頭是:那位金剛竟能打的阿蘇羅節節敗退?
“他不是護法金剛,是外賊!”
一位白眉老和尚沉聲道。
其余僧人也迅速辨認出那位與阿蘇羅交手的金剛非同門中人。
如今的佛門只有兩位金剛,分別是度凡和度難,如果有新的金剛誕生,佛門會昭告天下佛徒。
而那人連三千煩惱絲都沒除盡。
“召集南法寺的同門,一起結陣對付他。”
輩分高的老和尚們開始組織人手,應戰敵人。
作為傳承數千年的大教,他們自然掌控著凝聚“微薄之力”,對付或牽制超凡強者的陣法。
代價是那樣會死很多人。
不過在己方也有一位超凡在場的情況下,這樣的牽制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轟!”
突然,一枚炮彈劃破夜幕,轟擊在南法寺中,沖擊波推平墻院,掀起屋頂。
更多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南國”城各處燃起硝煙,火光沖天。
潛入在南國城的苗有方、夜姬以及妖族部眾開始行動了,他們引爆了事先藏在城內各處的火藥,制造混亂。
轟轟轟.......越來越多的火炮從天而降,在南法寺炸起一團團火球。
一座無人駕駛的炮臺從高空掠過,數十架火炮噴吐烈焰,傾斜炮彈。
集結中的僧人被火炮的攻勢打斷,陷入短暫的慌亂失措,不過他們很快就組織起了有效的反擊。
武僧們彎弓怒射,一根根裹挾強沛氣機的箭矢呼嘯破空。
禪師們駕馭法器追擊空中炮臺。
此時,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已經離開封印之塔時,塔尖騰起一道清光,身穿白衣,頭戴帷帽的孫玄機,以傳送陣法抵達塔頂。
嗡~
略顯刺耳的氣波聲里,孫玄機腳下亮起一道圓形陣法。
緊接著,一道道圓形陣法相繼浮現,層層疊疊往下,總共十二道,將封印之塔分成均勻的十二份。
整座封印之塔劇烈震動起來,塔身綻放出柔和的金光,浮現扭曲的佛文,以此來對抗十二道陣法的“絞殺”。
佛文逐步被磨滅,金光漸漸黯淡。
確實如孫玄機所說,在他這樣的三品術士面前,佛門的陣法顯得粗陋不堪。
而這個時候,阿蘇羅陷入許七安的連招中,無力回天。
阿蘇羅尚且如此,更別說那些臉色大變的僧人。
“不好,封魔之塔要毀了........”
有人驚叫道。
便在此時,孫玄機身后,忽然竄起熾烈的火焰。
一道火環燃起,照亮了它的主人,是一尊身高九尺,披著袈裟,裸露半個胸膛的金剛。
阿蘇羅!
阿蘇羅........許七安瞳孔微微收縮。
那和我交手的是誰?
阿蘇羅并掌如刀,猛的揮出。
噗........一顆人頭飛起,從塔頂墜落,十二道圓形陣法轟然潰散。
用實際行動告訴在場所有人,各大體系高手,被超凡武者貼身后的代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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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
人頭落地,發出清脆響聲,翻滾途中,帷帽脫落,露出一只玄鐵鍛造,鑲嵌烏木的頭顱。
高空中的炮臺懸停不動,清光騰起,出現一位白衣男子,容貌普通,身高普通,氣質普通,是司天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二師兄。
孫玄機負手而立,俯瞰著塔頂的阿蘇羅。
阿蘇羅則隨手一揮,讓那具造價昂貴的法器傀儡化作齏粉。
作為不擅長肉搏的術士,孫玄機和其他體系的三品一樣,面對武夫時有著超強的警惕性。
而和其他體系的高手不同,精通煉器和陣法的術士,深諳氪金之道,能操作的空間更大,更加花里胡哨。。。
這具法器傀儡是孫玄機的得意作品之一,它的身軀比四品武夫還要堅硬,軀干上刻著九十九座小陣,兼具了傳送、守護、五行陣法等能力。
雙臂是小口徑的火炮,四品高手硬吃一炮,都得身受重傷。
此外,它最核心的能力是刻在頭顱上的聚神陣,孫玄機可以分出一縷元神依附其中。
傀儡能在短時間內,爆發出三品術士的實力。
不過在元神依附傀儡時,孫玄機的本體不能行動,而傀儡的力量比起本體,會稍有不如。
因此,法器傀儡的實戰性不強,但在當誘餌方面,它簡直完美。
倘若阿蘇羅沒有后手,那么孫玄機就順勢破開封印之塔,釋放神殊殘肢。
反之,則能試探出阿蘇羅的底牌。
顯然,這位修羅王幼子也不是簡單人物,他同樣有提前布置。
“大奉的術士。”
阿蘇羅緩緩道,他殞落于甲子蕩妖戰役,而那時,術士體系已經出現一百年。
“應供!”
孫玄機則吐出這兩個字。
隨著他話音落下,與許七安交手的阿蘇羅化作金光消散。
三大羅漢果位之一,應供果位。
應供,顧名思義,應受天上人間的供養,為佛門最玄奧果位。能證得應供果位的羅漢,皆是世上屈指可數的大慈悲者。
應供果位有兩大能力:許愿和受供。
許愿:香客獻上貢品,許下愿望,執掌應供果位的羅漢便能實現香客的愿望。
當然,這肯定存在限制,不可能實現任何愿望。
受供:執掌該果位的羅漢,可主動索取貢品。
封印之塔內,有一顆應供果位的舍利子。
開戰之前,早有防備的阿蘇羅獻上貢品,向舍利子許愿,愿望是能得到一位與自身一模一樣的幫手。
舍利子回應了他的愿望,以應供果位的力量,召來一位與阿蘇羅一模一樣的幫手。
隨后,阿蘇羅本地隱匿在周圍。
從頭到尾,與許七安交手的一直都是舍利子“召喚”而來的幫手,并非阿蘇羅本體。
這個幫手受限于舍利子的位格,雖然完美復刻了阿蘇羅的能力,但修為頂多三品初期。
且維持時間極短,只能用于一時,無法長久。
阿蘇羅在引誘許七安背后的同黨,他當然也可以選擇與復制體一起攻擊,但那樣只會打草驚蛇,嚇走許七安。
雙方還未交手,便已經各自布局,設下陷阱。
結果是五五開。
“是我不久前的窺視,引起了你的警惕?”
許七安右手握緊太平刀,緩步走向封印之塔。
“廣賢菩薩早已料到南妖會趁佛門插手中原正統之爭時,伺機出手,收服十萬大山。”
阿蘇羅的聲音年輕而醇厚:“故委托我鎮守南疆。”
我討厭有腦子的敵人.........許七安雙膝一沉,利箭般的射向阿蘇羅,手里的太平刀斬出刺目的刀光,扭曲空氣。
叮!
太平刀被兩根手指夾住,任憑刀氣噴吐,無法傷及阿蘇羅的金剛神體。
許七安陀螺般的旋轉起來,帶動太平刀旋轉,讓它得以從敵人的手指間掙脫。
收回手指的阿蘇羅淡淡道:“不得殺生!”
戒律力量降臨,讓他生不出戰斗和抵抗的念頭。
斗志消磨殆盡。
緊接著,阿蘇羅腦后的火環熄滅,威嚴的金色光輪取而代之。
他的氣質隨之大變,霸道、凌厲、肅殺,宛如一柄出鞘的絕世神兵。
浮屠寶塔應激旋轉,同樣震蕩出森嚴霸道的鎮壓之力,試圖影響阿蘇羅,削弱他的力量。
嘭!
阿蘇羅握拳,無視浮屠寶塔的力量,擊中許七安胸口,打的他暗金色的皮膚寸寸皸裂,胸口瞬間凹陷。
以強攻著稱的殺賊之力,直接撕裂了金剛神功。
若是打不破金剛神功,阿蘇羅又怎有資格被稱為菩薩之下,戰力第一?
許七安化身炮彈飛了出去,撞塌一座又一座房屋、殿宇,在南法寺犁出一條飄起塵煙的廢物。
失去主人加持的浮屠寶塔,想影響一位證得殺賊果位的羅漢,委實有些勉強。
這時,阿蘇羅忽然側身,一道暗金色的刀光擦著他掃過,消失在南法寺的建筑群中。
幾秒后,一座座樓房、殿宇裂開,像是被刀刃劃開的豆腐。
許七安借助陰影跳躍,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阿蘇羅身后發動襲擊,因為有天蠱“移星換斗”的能力掩蓋氣息,阿蘇羅的武者危機并未預警。
剛才那一閃,純粹是憑借自身的臨場反應。
但這也讓阿蘇羅失了先機,側身避開刀光的同時,許七安欺身而來,左手握拳,右手持刀,協調作戰。
當當當!
他的拳頭就像一枚枚火炮,密集如雨的在阿蘇羅身上炸開。
阿蘇羅腦后的光輪收斂,熾烈的火環“轟”的一炸,照亮漆黑夜幕。
羅漢與金剛之間無縫切換。
本就高大魁梧的他,肌肉炸開,又膨脹了一圈。
當!
這位修羅金剛一個頭錘砸在許七安額頭,他以更強更霸道的力量,強行打斷許七安的連招。
眼前一黑,短暫失去意識的瞬間,許七安想起了浮香的話——阿蘇羅修行金剛法相失敗,轉修禪師體系。
一個有資格修行金剛法相的人,他的力量,他的氣機,至少也是三品大圓滿。
能打斷武夫連招的,只有更強大的武夫。
下一刻,攻守互換,阿蘇羅后腦火環熄滅,光輪亮起,拳頭裹挾著殺賊之力,在許七安身上打出一個個凹陷的深坑。
這下子,換成許七安陷入了被武夫連招的絕境。
而以阿蘇羅的實力,以殺賊果位的“不死不休”的傷害,即使一套連招殺不死生命力強悍的武夫,也能讓他狀態下滑,實力大跌。
勝利的天平因此傾斜。
見到這一幕,南法寺的僧人歡呼起來,真正的如釋重負。
阿蘇羅尊者是無敵的,一品不出,無人能勝他。
尊者,是對佛陀弟子的尊稱。
佛陀成道數千年,祂的弟子大部分已經湮滅在時光長河中。
當今佛門,能稱為尊者的,只有伽羅樹菩薩、廣賢菩薩,再就是眼前這位修羅王幼子。
而像琉璃菩薩,度情度厄羅漢這些高層,在佛門算是后起之秀。
“諸位速速結陣,封鎖西院,別讓外賊和同伙逃走。武僧出寺協助城防軍滅火,捉拿縱火賊人。”
一位白須白眉的老和尚高聲道。
“是,盤法長老!”
眾僧人斗志昂揚,方才的驚恐和慌亂一掃而空。
在許七安“牽制”住阿蘇羅的時候,孫玄機也沒閑著,他站在炮臺邊緣,緩緩展開雙臂。
一道圓形陣法從他頭頂浮現,陣紋狀若扭曲的火焰。
十二架炮臺浮空而起,把自己投入到陣法中,方甫接觸,精鐵澆鑄的炮身迅速熔化,去除雜質,變成熾亮的鐵水。
這些鐵水懸浮在孫玄機頭頂,在白衣染上一層橘色。
第二道陣法成型,覆蓋成噸的鐵水,“嗤嗤”聲里,鐵水迅速冷卻。
鐵水在冷卻過程中,一架口徑超大的炮管凝練而成,接著炮身也成型。
一架超大型火炮雛形誕生。
掌控陣法的術士,煉器基本已經告別火爐,告別凡火。
接著,孫玄機手指飛舞,虛空畫陣,一枚枚形狀各不相同,象征著不同領域力量的陣紋誕生,它們有條不紊的烙印在超大口徑火炮上。
或用于加固炮身,或用于凝聚靈力..........十幾息間,數十座陣法刻畫完畢。
一架超大口徑法器火炮煉制而成。
“啪!”
孫玄機打了個響指,炮管上的陣紋逐一亮起,并引發連鎖效果,亮起了整個炮身的陣紋。
強大的靈力開始匯聚,炮口內亮起拳頭大小的光團,隨著靈力的凝聚,光團還在增大。
這個過程持續十秒左右,孫玄機突然吼道:
“好!”
話音落下,正對許七安窮追猛打,肆意宣泄暴力的阿蘇羅,胸口忽然凹陷,接著小腹、兩肋、后背、肩膀........身體各處出現不同程度的坍塌。
暗金色的皮膚宛如瓷器皸裂。
一剎那間,他的金剛神功崩潰,五臟六腑遭受重創,氣息迅速衰弱。
玉碎!
許七安發動了玉碎,把受到的所有傷害,返還百分之六十。
這是玉碎能做到的極限。
趁著阿蘇羅遭受重創,許七安融入陰影中,出現在遠處。
“啪!”
孫玄機打了一個響指。
轟!
炮管噴吐出熾烈的光芒,直徑一米的光柱籠罩了阿蘇羅。
整個南法寺被這道光柱照的亮如白晝。
眾僧怔怔的望著這道光柱,宛如直視太陽,刺激的眼球流淌出滾滾熱淚。
他們看不懂眼前突然反轉的劇情。
好強........許七安瞇著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光柱。
浮屠寶塔的塔頂,浮現藥師法相的虛影,玉瓶中灑下柔和的金輝,治愈著他的傷勢,配合三品武夫強大的自愈能力,緩慢的拔除殺賊果位的力量。
不愧是佛門二品中以戰力著稱的殺賊果位,雖比不上鎮國劍的特性,但積少成多的情況下,也能克制超凡武夫的自愈力..........
單打獨斗的話,我贏不了阿蘇羅,玉碎也只能返還百分之六十的傷害,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幸好我有藥師法相.........
許七安心有余悸的想著。
二加三的佛門高手,簡直強大到可怕。
“孫師兄的全力一擊,配合我的玉碎造成的傷害,阿蘇羅即使不死,也構不成威脅了。”
大局已定!
光柱維持了二十息左右,力量耗盡,緩緩消散。
阿蘇羅盤腿而坐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光柱擊打出一道深坑,他雙手合十,坐在坑中。
身上的袈裟已經燒毀,這位修羅王幼子的皮膚幾乎被燒毀殆盡,露出嫩紅色的,如蠟般熔化的血肉。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腦袋,血肉燒毀,露出焦黑的頭骨。
臉部五官如同熔化的蠟人,扭曲在了一起。眼眶只剩兩個焦黑的孔洞,眼球不見了。
許七安的玉碎直接破了阿蘇羅的金身,并重創了他臟腑。
哪怕他及時施展禪功抵御“炮擊”,但狀態不佳的情況下,面對三品術士的全力一擊,仍然難以幸免。
趁他病要他命........許七安身軀融入陰影,又從阿蘇羅的背影中冒出來。
太平刀斬落!
沒有了金剛神功的加持,以阿蘇羅現在的狀態,肉身擋不住太平刀的鋒芒。
只要斬下頭顱,再交給孫玄機封印,阿蘇羅面臨的只有生機耗盡徹底隕落這條路。
咚咚咚........
這時候,許七安聽見了鼓聲,密集的,沉悶的鼓聲。
盡管心里詫異,但這并不妨礙太平刀的斬下。
叮!
銳利的金屬碰撞聲響起,太平刀斬出一片火星,它沒能斬下阿蘇羅的腦袋,被對方伸出的手掌擋住。
一只漆黑如墨的手掌。
阿蘇羅燒毀的皮膚迅速再生,顱骨先是被嫩紅的血肉覆蓋,繼而被一層漆黑的皮膚包裹。
幾息之內,阿蘇羅傷勢盡復,同時也形貌大變,他整個人漆黑如墨,宛如深淵里的惡魔。
“很久沒有釋放血脈之力了,久到我快忘記自己是修羅族最強的戰士。”
嘆息聲里,阿蘇羅屈指一彈,太平刀險些脫離許七安的手。
直到此時,許七安才意識到,那密集的鼓聲,是阿蘇羅的心跳聲。
這.........看到這副模樣的阿蘇羅,許七安瞳孔微微放大,露出極為震驚,極為愕然的表情。
他如此失態,不是因為恐懼阿蘇羅的強大。
而是他見過另一個擁有這種非酋皮膚的人。
神殊的漆黑法相!
血脈之力,這是修羅族的血脈之力?!
那神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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