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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上次發單章說2月更新30萬,打臉了。
先說一聲抱歉,然后聊聊這件事,借口不找了,沒做到就沒做到。但處理方式還是有的。
分期付款!
我會在保證正常更新的狀態下,隔三差五的爆肝一下,多碼一章。每碼一章,我就做個記錄,表示是還款章。
直到湊完十萬字。。。
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現在讓我爆肝十萬字,明顯不可能做到。
而且,分期付款對我來說壓力也不會太大,可行。
隔三差五的還一章,這樣反而能做到。總會還完十萬字。
待會兒更新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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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殊是修羅族,是修羅王?!
這是許七安腦海里浮現的第一個念頭。
如果神殊是修羅族人,那么符合他身份的,大概只有那位傳說中被佛陀以封魔釘封印,鎮壓在阿蘭陀圣山之下的修羅王。
不過傳說中,那位修羅王早已身死道消。
至于會不會是其他阿修羅族人,許七安認為不可能,理由很簡單,修羅王死后,繼承“阿蘇羅”稱號的,是修羅王的幼子。
這說明阿蘇羅是修羅族最強戰士。
以此推測,神殊如果是修羅族人,那半步武神的他只能是修羅王。。。
“神殊是修羅王,修羅王和萬妖國主是姘頭,九尾狐是修羅王的女兒,與阿蘇羅是兄妹...........”許七安于心里嘀咕一聲:
有意思了啊!
不過,其中仍然有許多無法解釋的疑惑,最主要一點就是時間線的問題。
根據許七安的了解,修羅族歸順佛門至少是一千年前的事,甚至更久,而甲子蕩妖發生在五百年前。
換句話說,修羅王應該在一千年前就已經殞落,那神殊是修羅王這件事,就有點蹊蹺了。
試想,修羅王若是皈依了佛門,佛門肯定大肆宣揚,載入佛經,昭告天下信徒,以此樹立佛門威信。
而不會宣揚修羅王被大慈大悲的佛陀消滅。
“對了,交易,神殊和佛陀有一樁不為人知的交易.........”
許七安心里一動,隱約把握住了什么,但時間不允許他多想,阿蘇羅散發出的氣息愈發恐怖。
讓整個南法寺籠罩在一層陰影里。
身高九尺,皮膚漆黑,虬結的肌肉一塊塊紋起,再加上凸起的眉骨,丑陋的相貌,此時的阿蘇羅,便如同地獄中走出來的戰神。
凸起的眉骨下,那雙銳利的眸子,亮起猩紅的光。
許七安從這雙眼睛里,看到了嗜血、殘暴、戰斗。
修羅族是天生的戰士。
“阿彌陀佛!”
別說許七安,就連南法寺的僧人也有些不適應阿蘇羅此時的狀態。
他們停止了結陣,一邊念誦佛號,一邊后退。
陷入狂暴狀態的阿蘇羅,最大的特征就是六親不認。
許七安持著太平刀,凝神戒備,同時抬頭看一眼高空,孫玄機的第二發炮擊開始凝聚。
如果神殊就是修羅王,那么阿蘇羅是否知曉此事?如果他不知道的話,我或許能趁機策反他...........許七安心里一動,傳音道:
“你可知塔內封印的是誰?”
“魔僧!”
阿蘇羅回應他,聲音不再年輕醇厚,透著俯視一切的冷漠。
“如果我告訴你,他是你父親,修羅王,上一代阿蘇羅呢?”
許七安傳音道。
“是又如何,一入佛門,四大皆空。”
阿蘇羅淡淡道。
區區殺父之仇..........看到這樣的阿蘇羅,許七安想起了當日風華絕代的女子菩薩琉璃,從西域抵達京城,協助許平峰擒拿他時說過的話。
一入佛門,四大皆空!
他心里一寒。
倘若當初真給琉璃菩薩得手,他的情況不會比阿蘇羅好多少。
“錚錚........”
阿蘇羅手指彈出漆黑的利爪,冒著烏光,他身影隨之消失,宛如傳送一般,突破到許七安面前。
好快........許七安瞳孔里映出阿蘇羅丑陋的面孔,戰斗的本能快過思考,斬出太平刀。
“噗~”
暗金色的鮮血飛濺,斷臂連同太平刀一起墜落。
殺賊果位的力量配合他的修羅體魄,金剛神功完全抵御不住..........許七安往右側躍出,單臂一撐,翻了一個漂亮的筋斗。
過程中,他邊拾起斷臂,邊發動玉碎,將傷勢返還給阿蘇羅,并打斷他進攻的節奏。
阿蘇羅漆黑的右臂出現一道入骨的爪痕,但沒能撕裂手臂。
他用力握拳,讓右臂肌肉炸起,傷勢瞬間復原。
玉碎的能力下跌了,不到百分之五十..........許七安心里一沉,隨后融入陰影。
他原本站立的位置,阿蘇羅高大的身影突兀出現,右拳擊打而出,目標正是許七安的腦袋。
許七安出現在十幾丈外,朝右側斬出太平刀。
叮!
火星濺起,恰好斬中突然出現的阿蘇羅胸膛。
同時,斬出一刀的許七安再次融入陰影,消失不見。
他出現在了封印之塔下方,叮!火星濺起,許七安又一次施展陰影跳躍消失。
偌大的西院,兩人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戰斗著,時而出現在東,時而出現在南,有時只聽見“叮”的聲音,看見濺起的火星,而看不見人。
許七安也不是粗鄙的武夫了,只會埋頭苦干,掌握七絕蠱的他,擁有足夠花哨的技能。
先利用“移星換斗”的法術掩蓋氣息,然后憑借陰影跳躍糾纏,阿蘇羅無法判斷他會出現在何處,哪怕憑借可怕的速度追擊,也始終不能料敵先機,始終慢上一拍。
但這樣有個缺點,就是他必須不停的跳躍,不停的跳躍,一旦慢下來,比如趁機破壞封印之塔,就會被阿蘇羅逮住。
而封印之塔籠罩著六十八名禪師結成的陣法,即使是他,也無法輕易破壞。
“轟!”
刺目的光柱再次降臨,照亮南法寺。
孫玄機的第二次炮擊到來,不過目標不再是阿蘇羅,而是封印之塔。
砰砰!
咔擦!
籠罩在封印之塔表層的金光又稀薄了幾分,瓦片破碎,墻體開裂,受到了極大的破壞。
光柱旋即消失,孫玄機駕馭浮屠寶塔升空,積蓄力量,準備下一次打擊。
此時,體系間的相克屬性就展現出來了,換成巫神教雨師,或者道門超凡在場,孫玄機絕對不敢飛這么高。此兩者皆有召喚雷霆的能力。
但佛門體系的手段詭譎莫測,卻極少有操縱天地之力的法術。
“再有兩次就能轟開封印之塔了.........”
許七安暗暗振奮。
本來若是孫師兄親自出馬,破開陣法手到擒來,但孫師兄顯然是忌憚阿蘇羅,不敢下來。
追逐戰繼續,直到第三次炮擊準備就緒,炮口噴吐出直徑一米的光柱,再次轟擊封印之塔。
南法寺又一次被白晝籠罩。
這時,許七安發現阿蘇羅不見了。
他沒有追擊許七安。
與此同時,阿蘇羅出現在了炮臺上,他避開了孫玄機的布置在周圍的感應陣法,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炮臺上。
以炮臺的高度,超凡武夫無法做到無聲無息的降臨,高空不比陸地,有著力點,武夫可以憑借可怕的爆發力,短距離內堪比傳送。
高空沒有著力點,武夫御空速度慢,動靜大,瞞不過一位三品術士。更別提炮臺輻射出的感應陣法。
但有一個地方,是感應陣法無法覆蓋的,是孫玄機無法察覺的。
那就是炮口射出的光柱。
阿蘇羅逆著光柱,殺上了炮臺。
此時,他漆黑的皮膚遍布灼痕,冒著青煙,散發出肉烤焦的氣味。
此時,他距離孫玄機,只有三丈不到。
而現在的孫玄機,是本體,不是傀儡替身。
死境!
啪........阿蘇羅一拳搗出,猶如炮彈出鏜,撕裂空氣。
炮臺上,亮起清光陣法,幻化出龜甲狀的防御大陣。但在阿蘇羅霸道絕倫的一拳中,猶如崩潰成光屑。
許七安的金剛神功尚且擋不住,何況區區守護陣法。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現在孫玄機面前,他張開雙臂,迎上阿蘇羅的拳頭。
許七安!
漆黑的拳頭在下一刻貫穿許七安的胸膛,把他的心臟瞬間震成肉沫。
這個時候,孫玄機終于做出了應對,他袖子里滑出一柄改裝過的火銃,橫跨一步從許七安身后掠出,對準阿蘇羅的胸口,扣動扳機。
火銃上銘刻的陣紋瞬間亮起,一枚暗金色的釘子激射而去。
在孫玄機扣動扳機的剎那,許七安發動了玉碎,讓阿蘇羅胸口坍塌出血肉模糊的傷口,破開他堅不可摧的肉身。
“噗.......”
封魔釘貫穿阿蘇羅的胸口。
他銳利的目光微微渙散,愕然低頭,看著嵌入心臟處的暗金色釘子。
漆黑的皮膚如潮水般退去,阿蘇羅踉蹌后退,捂著胸口,氣息斷崖式下跌。
成了........
許七安和孫玄機同時吐出一口氣。
這是他們事先就商量好的計策,面對一位二品修羅加三品金剛,許七安和孫玄機還沒自大到能輕易解決對方。
熱血的戰斗肯定不行,還得配合一定的計謀。
封魔釘就是他們的殺手锏。
只有這東西能重創武夫,削弱對方戰力,好用程度,甚至超過鎮國劍。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如果許七安再次借來鎮國劍,能不能制敵先不說,這把大奉的鎮國神兵可能要永遠留在南疆了。
阿蘇羅的強大不是三品武夫能應對,被奪走兵器的可能性極大。
在許七安和孫玄機的計劃中,阿蘇羅肯定會想盡辦法解決能輕易破陣的三品術士,而術士的“體弱”會讓武夫產生一定的松懈。
所以封魔釘要由孫玄機來親手打出。
唯一的風險就是,孫師兄也得承擔隕落的危機。
但術士體系的傳送陣法,大大減輕了風險,許七安在發現阿蘇羅消失后,當機立刻,捏碎了傳送玉符。
傳送點早就事先布置好,就在炮臺上,就在孫玄機戰立的前方。
許七安忍著胸口的疼痛,掐住阿蘇羅的脖頸,帶著躍下炮臺,翻滾著墜落。
“孫師兄,解開封印!”
許七安大吼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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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墜的過程中,阿蘇羅低吼著展開拳腳,瘋狂攻擊許七安。
噗噗噗........拳頭手肘膝蓋等部位化作最犀利的武器,打的失去金剛神功的許七安多處骨折、血肉飛濺。
但很快,阿蘇羅的力量開始衰退,氣息運轉如常,但每一次運氣攻擊,都會讓他心口劇痛,四肢無力,頭暈眼花。
那些原本在經脈里暢通流轉的氣機,此時竟對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荷。
“如何?封魔釘的滋味不錯吧。”
許七安啐出一口血沫,獰笑道:
“心乃五臟之首,沒了它,你這一身修羅精血,該如何運轉?”
他猖狂大笑,一記頭錘重重撞在阿蘇羅額頭,撞的他眼冒金星,雙眼翻白。。。
武夫戰斗時,一身精血運轉全靠心臟,當它停止輸送血液,大腦就會缺氧,體內血液阻滯,四肢無力。
其中的苦頭,許七安心知肚明,超凡武夫強大的生命力讓他不會死亡,但痛苦是時時刻刻的。
幸而他當初煉神境時,把元神磨煉的極其強大,意志力堅定,沒有被痛苦折騰的崩潰。
每一位超凡武夫都有可怕的韌性。
深吸一口氣,胸口的貫穿傷、周身各處傷勢迅速復原,許七安展開反擊,拳腳肘膝,身體堅硬部位化作武器,剛才阿蘇羅怎么打他的,他就怎么還擊。
砰砰砰........
爆竹般的清脆炸響聲里,鮮血從阿蘇羅身上不停飛濺。
修羅王幼子雙目赤紅,喉中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竭力抵抗,卻難以挽回頹勢。
另一邊,孫玄機輕飄飄落在塔頂,腳下亮起一道圓形陣法,層層下拉,十二道圓形陣法將佛塔分成均勻的十二等分。
緊接著,上六道陣法順時針轉動,下六道陣法逆時針轉動。
嘭!嘭!嘭!
覆蓋在封印之塔外層的金色佛文逐一炸裂,這并非暴力破壞,而是更高明的破陣手段,從根本上瓦解了形成封印大陣的佛文。
遠處觀戰的僧人看著這一幕,臉色俱是呆滯茫然,與剛才一樣,他們沒看懂這場變幻莫測的超凡之戰。
這兩個外賊,能逼阿蘇羅尊者開啟血脈之力,已是雖死猶榮的戰績。
事實確實如此,面對開啟血脈之力的阿蘇羅尊者,那位不知底細的金剛節節敗退,倉皇逃避。
高空中的術士只敢龜縮放冷槍。
然而,在阿蘇羅尊者殺上炮臺后,情況急轉而下,那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外賊金剛反客為主,打的阿蘇羅尊者毫無還手之力。
而且這并非一時僥幸占得上風,他們能明顯察覺到阿蘇羅尊者氣息快速下跌。
“結,結陣........”
老和尚嘴皮子顫抖,用西域語言嘶吼道:
“速速結陣,助阿蘇羅尊者斬殺外敵人,守護佛塔。”
“找死!”
許七安雙腳在阿蘇羅胸口一蹬,同時甩出了太平刀。
咻~
太平刀呼嘯而去,化作一抹游魚般暗金色的光芒,靈活的在眾僧之間穿插縱橫。
它所過之處,禪師們紛紛倒下,或頭顱飛起,或上半身與下半身分離,或雙膝處被斬斷。
只有少數的四品禪師,關鍵時刻施展禪功,佛光護體,擋住刀光的切割。
在過去的超凡戰力,太平刀表現和它的名字一樣平,甚至有些拉胯,但不代表它不強。
主要是主人面對的敵人位格太高,它一把剛誕生靈智不久的小破刀難以發揮決定性作用。
不過這段時間在龍氣中溫養,它的鋒芒愈發犀利。
已經漸漸成長,能在超凡境中發揮極大作用。
而眼下對付這群禪師,不能說砍瓜切菜,只能說切豆腐。
“原地結陣!”
一位老和尚咆哮道。
禪師們立刻做出應對,數人,或者十數人原地盤坐,結成禪陣。
果然擋住了這把所向披靡的神兵,讓它難以破開層層疊疊的護體金光,可這樣也讓眾僧無力援助阿蘇羅,阻止孫玄機破陣。
梁木折斷的“咔擦”聲里,磚塊散落的“嘩啦”聲里,這座封印之塔終于支撐不住,坍塌了。
孫玄機借此看清了塔內的景象。
第一層的中央,用黃金澆鑄著八角基座,基座上是一朵黃金澆鑄的蓮臺。
不管基座還是蓮花,都刻滿了密密麻麻的佛文,屬于封印陣法的一部分,但現在,這些佛門黯淡無光,變成了純粹的刻文,不再具備神異。
蓮臺上,擺著矯健修長的大腿,有著流暢的肌肉曲線。
它被封印在此地五百年,卻沒有半點枯萎衰竭的跡象,鮮活的宛如活人的雙腿。
封印之塔一共三層,每一層都盤坐著眾多禪師。
隨著佛塔的坍塌,這些禪師保持著盤坐的姿勢,紛紛墜落,即使從高空墜落,他們依舊保持著盤坐的姿勢,沒有蘇醒,沒有抗拒。
孫玄機打開香囊,對準那雙腿。
香囊氣旋滾滾,輕易的把雙腿攝入其中。而后,他掃了一眼東倒西歪,猶如雕塑的眾禪師,略作猶豫,放棄了將這些禪師斬盡殺絕的想法。
在雙方沒有敵對交手前,這些禪師在孫師兄眼里是無辜之人。
他無法說服自己殘殺無辜。
哪怕未來有一天,這些禪師會是他的敵人,但那是未來的事了,真到那時候,他殺敵也不會手軟。
“好!”
孫玄機言簡意賅的大吼一聲,腳下清光騰起,傳送回炮臺。
炮臺綻放清光,旋即消失在沉沉夜空中。
見狀,許七安沒有猶豫,果斷的放棄對阿蘇羅的連招,盯著浮屠寶塔騰空而起,喝道:
“太平!”
太平刀呼嘯而回,讓主人踏在刀脊上,一人一刀破空飛走。
倒不是許七安心慈手軟,中了一枚封魔釘的阿蘇羅氣息暴跌,但不代表這位修羅王幼子廢了,他依舊是超凡境。
而武夫是出了名的難殺,神殊殘肢已經取走,沒必要繼續逗留此地,遲則生變。
.............
經歷了一番大戰的南法寺略顯狼藉,破壞主要集中在西院,其余區域,除了許七安斬出的那一刀,將大半個南法寺貫穿,基本沒再受到波及。
阿蘇羅盤坐在沒有一塊好磚的廣場上,背景是坍塌成廢墟的佛塔。
他的皮膚不再漆黑,但也不是金剛獨有的暗金色,腦后火環熄滅,此時的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僧人。
頂多就是丑帥丑帥。
暗金色的釘子靜靜躺在他身前。
阿蘇羅尊者,當然掌控解開封魔釘的秘法,也有這個實力。
幸好只是一根封魔釘入體,雖讓他實力受損,但不至于變成廢人,還有余力自行拔除。
若是九根封魔釘盡數打入體內,他也只能返回阿蘭陀求助菩薩和羅漢們了。
一位老僧率領十幾位弟子進入西院,弟子們原地停下,老僧緩步上前,雙手合十:
“阿蘇羅尊者,魔僧殘肢被奪,該如何是好?”
這位老僧滿臉皺紋,身軀枯瘦如柴,是南法寺的主持盤念大師。
一百零九歲高齡。
當今佛門,在普通弟子眼里,德高望重者大多是“盤”字輩,往上一輩是“度”字輩,“度”字輩的僧人,要么成就超凡,要么早已化作黃土。
超凡領域的強者,就不是德高望重能形容了。
“本座會告之廣賢菩薩。”
阿蘇羅巍然盤坐,無喜無悲。
盤念主持頷首,蒼老嘶啞的聲音說道:
“是否要派門中弟子搜捕十萬大山境內的妖族?”
佛門在南疆經營多年,兵強馬壯,高手眾多,遠比妖族要強大,不然也無法統治十萬大山。
阿蘇羅搖了搖頭:
“傳令各城,囤積糧草、藥材,加固城墻,伐木開道。”
盤念主持悚然一驚:
“您的意思是.........”
這些命令,每一條都是用于饑荒和戰亂時期,十萬大山物產豐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不存在饑荒問題。
答案就只有一個。
阿蘇羅表情莊嚴,保持雙手合十姿勢:
“南妖隱忍五百年,暗中積蓄力量,也到了卷土重來的時機。此事,我會與阿蘭陀那邊聯系。
“十萬大山已入佛門版圖,永不改變。這次,我們會徹底打散南妖的氣數。”
盤念主持吐出一口氣,問出了困擾依舊的疑惑:
“方才與你交手的金剛是誰?”
阿蘇羅反問道:“修行金剛神功,且與司天監有干系的大奉超凡武夫,還能是誰?”
盤念主持腦海里浮現一個名字——許七安!
“是他........”
盤念主持神色復雜,痛心疾首道:
“此子竟已成長到這等地步,未能將他收入佛門,錯失機緣,錯失天大機緣啊。”
語氣既憎恨又惋惜。
...........
山谷內,篝火熊熊。
苗有方和紅纓護法、青木護法、白猿護法,以及十幾名妖族部眾把酒言歡,載歌載舞,慶祝行動圓滿結束。
“大奉的火藥果然名不虛傳,炸的真爽。”
一位馬妖拍著胸膛,振奮道:“恨不得把西域人一鍋端了,救出水深火熱里的同族們。”
紅纓護法連忙舉杯:“此次行動順利完成,許銀鑼和苗大俠功不可沒,讓我們舉杯敬遠道而來的貴客一杯。”
三言兩語,就把苗有方捧到舞臺中央,成為眾妖視線的焦點。
苗有方聽著一聲聲的“苗大俠”,人沒醉,心先醉了。
“過獎過獎!”
苗有方拱手,朗聲道: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中原人士的分內之事。諸位雖是妖族,但熱情率真,在苗某眼里,遠比大部分人族要值得結交。
“苗某敬諸位一杯。”
仰頭喝酒的同時,掃了一眼幾位ru挺腰細,容貌艷麗的女妖。
不知道妖族在男歡女愛方面是否開放?我冒著生命危險在城里四處丟炸藥,他們安排幾個侍寢的女妖應該不過分吧,跟著許銀鑼混真是好啊.........苗有方浮想聯翩。
這時,他發現不遠處的白猿護法,澄澈蔚藍的眸子,灼灼的盯著自己。
不好!!
苗有方心里一凜,腎上腺素飆升,如果讓這只猴妖說出自己方才的內心想法,那么,那么他會變成下一個李靈素。
到時候只能掩面而泣的離開十萬大山。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紅纓護法丟掉手里的酒碗,飛撲向袁護法,把它撲倒,雙手死死捂住對方的厚嘴唇。
“你別掃興!”
紅纓護法告誡道。
白猿護法倔強的看著他,微微搖頭。
他的能力已經超出四品范疇,并非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
見狀,青木護法默不作聲的拎著了藤蔓手杖。
白猿護法看一眼手杖,默默點頭。
紅纓護法這才松開手。
白猿護法撕下衣角,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并背對眾人。
這樣的話,在場眾人的心聲依舊能傳入他耳中,但他再無法分辨那些心聲屬于誰。
苗有方松了口氣,用力握住紅纓護法的手,情真意切的說道:
“紅纓護法,一輩子的朋友。”
...........
石窟內。
服用了孫玄機給的丹藥,稍加調息后,許七安的氣息重返巔峰。
“阿蘇羅太可怕了,他不是三品能對付的。”
許七安心有余悸的說道。
“許郎沒事就好。”
夜姬在旁端茶送水,滿臉心疼,等許七安喝完水,她說道:
“神殊大師的這部分殘肢,又能助許郎拔除兩根封魔釘。這樣一來,你便只剩最后一根封魔釘。”
“恭喜恭喜。”白姬抬起兩只小爪子,拱了拱手。
邊上的孫玄機聞言,微微點頭:
“甚........”
夜姬含笑看著他,等啊等,沒等來后續,有點茫然的回望情郎。
這時,孫玄機才說道:
“好!”
甚好........夜姬眼巴巴的看著許七安,忽然明白他之前為什么要請白猿護法幫孫玄機說話。
“習慣就好。”
許七安傳音說了一句,看向孫玄機:“孫師兄,把神殊的殘肢放出來吧。”
孫玄機摘下掛在腰間的香囊,解開,輕輕一倒。
啪嗒!
兩條腿掉了出來。
許七安審視著肌肉線條流暢的雙腿,轉頭望向浮香:
“沒有殘魂?”
他沒在這對大腿里感受到元神波動。
夜姬解釋道:
“封印五百年,大師在沉睡,需用精血才能喚醒,不多,一滴就夠了。但不需要許郎你的精血,用我的便成。”
孫玄機掃了一圈石窟,自力更生的尋來筆墨紙硯,書寫道:
“軀干、雙臂和雙腿都有了,頭顱呢?”
“頭顱應該在阿蘭陀,被佛陀親自鎮壓著。”許七安想起浮屠寶塔內,那條邪惡左臂的話。
現在的神殊大師就真的是刑天了呀,嗯,還得給他配一套干戚.........他心里嘀咕。
“許郎,如今尚不知這部分殘軀內的元神是善是惡,容奴家先向娘娘稟告結果。”
浮香辦事還是這么穩重妥帖啊.........許七安“嗯”一聲。
夜姬當即取出狐貍香爐,搓亮黑香,待青煙浮起后,她用力吸入鼻腔。
俄頃,強大的意志在她體內復蘇,左眼溢散出煙霧狀的清光。
九尾天狐沒有說話,目光死死盯著桌上的兩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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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天狐望著神殊的雙腿,左眼溢散著水霧般的清光讓人無法看清她眼睛里的情緒。
但她保持著凝望的姿勢,很久沒有動彈。
隔了一陣,九尾天狐特有的柔媚嗓音,嬌笑道:
“我當年年幼,雖然沒有與阿蘇羅交手,但深知他的強大。說實話,我對你能帶回神殊殘肢的信心,不足五成。”
“那是因為我并非純粹的武夫。”
許七安淡淡道。。。
九尾天狐“咯咯”嬌笑,伸出左手撫摸右邊臉頰,嫣然道:
“我越來越中意這小子了,夜姬,你說本座把你的姐妹們統統賞賜給他如何?”
夜姬心里一沉,娘娘這句話的意思是:
我越來越中意他了,想讓他做萬妖國的駙馬。
以許郎的實力,絕對已經屬于九州巔峰階層人物,娘娘要復國,就得招攬人才,看上他也不奇怪,他完全有這個能力和底氣.............夜姬內心是抗拒的,因為現在,許七安是她的男人,如果娘娘真的看上他,那自己的地位,恐怕就成一個陪嫁丫鬟了。
雖然妖族不在乎名分,但愛是真摯的,即使是娘娘,公然搶走她心愛的男人,她依舊會有怨氣和不滿。
尤其除白姬之外,那七個妖艷jian貨,各個都有獨特魅力,肯定死勁兒的勾引許郎。
浮香的姐妹啊,個個天街小雨潤如酥?許七安心里一動,然后忍不住看一眼小白狐,失望的搖搖頭,這小東西不算。
九尾天狐走到神殊雙腿前,抬起手,輕輕按在小腿肚上:
“五百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殫精竭慮,謀劃著如何解開他的封印,謀劃著如何帶領南妖奪回故土。
“這一天終于不遠了。”
娘娘,你別光說不練啊,沒有她們的照片,好歹給個聯絡方式..........許七安順勢問道:
“娘娘打算何時起事,率領妖族精兵,奪回十萬大山。”
九尾天狐沉吟一下,柔聲道:
“等我返回九州,便喚醒神殊,出兵討伐西域人,活捉阿蘇羅,讓他解開你最后一根封印。湊齊神殊除頭顱之外的所有肢體,然后,進攻阿蘭陀。”
還要進攻阿蘭陀?奪回神殊的頭顱嗎?這樣的話,伽羅樹菩薩還能繼續配合云州攻打中原嗎...........許七安念頭轉動,暗暗振奮起來。
“娘娘何時返回九州。”他問道。
“還需一些時日,期間,我會讓夜姬等人,暗中召回散布在九州各處的妖族,集結兵馬需要時間。”
許七安微微頷首,籌備戰事不是兒戲。
“娘娘,你可知神殊是修羅王?”
許七安拋出一個堪比炸藥的消息。
孫玄機和夜姬臉色陡然一變。
........九尾天狐緩緩道:
“直到佛妖之戰的尾聲,我才知道他是修羅王。”
連自己親老爹的身份都不知道,看來當年神殊和萬妖國主刻意隱瞞了。許七安又問道:
“那你身上也有修羅精血?可為何青木護法說你是血統純正的九尾天狐?”
九尾狐霍然回首,清光眼灼灼的凝視他,好一會兒,才輕笑著說道:
“許銀鑼斷案如神,名不虛傳,稍稍疏忽,底子都快被你摸清了。”
頓了頓,她嘆息道:
“我并非血統純正的九尾天狐,本座天生八尾,當年是娘用幻術蒙蔽了妖眾,讓他們認為我是血統純正的九尾天狐。
“佛妖之戰尾聲里,娘自知在劫難逃,將她的靈蘊分出部分,灌入我體內。
“我是得了她的靈蘊,才排出修羅之血,化身純正的九尾天狐。也是那會兒,本座才知道神殊的真正身份。”
許七安恍然大悟:“所以娘娘出海尋找同族,是為了下一代的血脈純正?”
九尾天狐點點頭,又搖搖頭,笑瞇瞇道:
“若是看的過眼,便結成伴侶,帶回九州協助我光復萬妖國。若看不上,便殺了,奪其靈蘊,為我將來的子嗣準備著。
“現在嘛,我更傾向于后者。不過汪洋無邊無際,島嶼眾多,海外是否還有九尾天狐,我現在也不敢肯定。”
許七安卻從她這句話里,提取出了兩個核心要素:
一,九尾天狐對造反沒有太大把握,所以出海尋找同族,想招攬入麾下。
二,因為大海撈針,這條計劃不確定性太大,她似乎改變了想法,有了新的打算。
見談話差不多了,夜姬忙問道:
“娘娘,神殊大師的這部分肢體,是善是惡?”
她始終關心著喚醒神殊殘肢后,它是否愿意配合許七安解開封魔釘。
九尾天狐略作沉吟,道:
“其實很好推測,封印在桑泊底下的右臂,性格溫和慈悲;浮屠寶塔內的左臂,殘暴嗜血;軀干則豪爽直率,那么這條腿的性格,便排除了以上所有。
“或許不好相與,但不至于邪惡殘暴。你們自行決定吧。”
說完,夜姬左眼水霧般的清光消散,她走了。
許七安和孫玄機相視一眼,前者取出浮屠寶塔、太平刀等法器,后者默契的繪制陣法。
但凡是需要三品術士一筆一劃去勾勒的陣法,那絕對是驚世大陣。
等孫玄機陣法刻畫完畢,在許七安的示意下,夜姬買不上全,拇指掐住小指,擠出兩滴精血,滴在雙腿上。
鮮血瞬間被神殊殘肢吸收,俄頃,這雙腿活過來了。
它們突然從桌上蹦起,左腿朝夜姬妖媚如花的臉蛋上飛踹,右腿則襲擊小腹。
夜姬臉色微變,翩然后退。
嗡嗡........兩條腿被一道升起的清光屏障擋住,那是孫玄機刻的陣法——畫地為牢。
神殊的兩條腿在石窟內到處亂跑,左腿往左,右腿往右,發現彼此分離后,左腿匆忙的往右跑,右腿匆忙的往左靠攏。
然后“砰”的一聲撞在一起,雙雙摔倒。
它們努力的想要保持協調,保持同步,但每次因為各自想法的不同而失敗。
這是神殊的表演型人格?馬戲團愛好者?許七安微微長大嘴巴,驚呆了。
孫玄機和夜姬的表情與他相似,驚訝愕然的同時,在努力憋笑。
“神殊大師........”
許七安咳嗽一聲,打斷兩條腿的表演。
神殊的雙腿停了下來,被許七安吸引,下一刻,它們爆發出旺盛的斗志,像是不屈的戰士,殺向許七安。
右腿騰空而起,直踹許七安面門,左腿則不講武德的襲擊許七安襠部。
許七安面無表情的伸出雙手,分別握住左右腿的腳踝。
神殊的雙腿頓時被鉗制住,任憑掙扎也無法解脫。
雙方僵持了一陣,神殊的殘魂傳達出意念:
“小子,你的強大得到了我的認可。”
“前輩被封印五百年,狀態虛弱而已。”許七安松開腳踝,拱手道:“晚輩許七安,與您有極大的淵源。”
“我感應出來了,你體內有我的部分軀體。”
神殊傲然道:“但,這不會成為我手下留情的理由,待我狀態恢復,便找你死斗。你是一個不錯的對手,體內的精血也很饞人。”
好斗人格,嗯,神殊是修羅王,而修羅族天生好斗,這雙腿繼承的是神殊那部分好斗的意志..........許七安瞬間明白了。
“我可以幫助前輩恢復狀態,作為交換的條件,你要幫我解開體內的封魔釘。”
神殊雙腿“審視”著他,嗤笑道:
“可以,對手越強大,我越興奮。”
等我解開封魔釘,就把軀干丟出來,讓你們倆撕逼.........許七安望向孫玄機:
“先將前輩重新封印吧。”
就神殊雙腿目前的狀態,根本沒有力量替他拔除封魔釘。
等孫玄機封印好神殊雙腿,置入木箱,許七安問道:
“孫師兄,接下來有什么想法?”
孫玄機提筆寫道:“去青州,支援守軍。”
他看一眼夜姬,又寫道:“有件事想求姑娘。”
夜姬忙說:“孫師兄盡管吩咐。”
孫玄機在紙上寫道:“我要帶走猿妖,沒什么特別理由,就是看他資質不錯,想收徒。”
夜姬看一眼許七安,后者說道:
“袁護法有什么特殊的用處?”
夜姬搖頭,笑道:“這是好事。”
...........
山谷內,篝火熊熊。
孫玄機負手而立,身邊站著不情不愿的袁護法。
夜姬率領谷內群妖送別,袁護法可不是小妖,是有一定地位的。
得知袁護法要隨司天監術士遠走中原,群妖們萬分不舍,含淚送別。
紅纓護法雙眼通紅:
“袁護法,我聽說大多數人族,心胸狹隘,小肚雞腸,你去了中原后,記得要謹言慎行。雖然有孫師兄庇護你,但你不能放飛自我。”
白猿護法面無表情。
青木護法拄著拐杖上前,拍拍袁護法的肩膀:
“年輕人是應該好好闖蕩,十萬大山太小,容不下你。中原人杰地靈,文明薈萃。去闖蕩一番是有好處的,但一定要回來啊,落葉歸根,南疆才是你的家。”
白猿護法面無表情。
苗有方也上前,拍拍袁護法的肩膀:
“中原見!”
群妖們紛紛送上離別感言,雙眼含淚,依依惜別。
孫玄機見差不多了,朝許七安點一下頭,手掌按住袁護法的肩膀,一道清光騰起,裹住兩人,消失于山谷之中。
...........
高空中,炮臺不斷的傳送跳躍,孫玄機負手而立,高人風范十足,他盯著袁護法。
袁護法蔚藍清澈的目光看他,道:
“孫師兄的心在問我:為什么剛才如此冷淡,沒有與同族們告別。”
孫玄機滿意點頭,表示這就是自己想問的。
袁護法沉默一下,說道:
“紅纓的心告訴我:這死猴子終于走了,誠彼娘之悅爾,今夜歡飲達旦,慶祝一番。”
不等孫玄機做出反應,他繼續道:
“青木護法的心告訴我:死猴子終于走了,他再不走,老朽就晚節不保了。
“其他小妖的心告訴我:快走快走.........”
孫玄機目瞪口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帶走袁護法,或許不是一件好事。
...........
青州城,白沙郡。
戚廣伯登上城墻,俯視著狼煙四起的城池。
云州軍剛剛攻下這座邊界最大城市,自此,青州邊界九個郡縣練成的防線,被徹底拔除,納入云州軍統治區域。
云州軍士氣大振,但身為主帥的戚廣伯卻沒有絲毫喜悅。
“召集各部將領,來甕城議事。”
戚廣伯沉聲道。
“是!”
副將挎著軍刀,大步離開。
...........
PS:先更后改。
白沙郡,甕城。
一身戎裝,披著猩紅大氅的戚廣伯,站在用架子支起的青州地圖前,專注的看著。
他的背后是云州軍各營的將領,姬玄身穿鎧甲,腰胯戰刀,坐在左側首位。
將領們神色輕松,雖然保持肅靜,但眉眼間盡是喜色。
短短三日,拔除青州邊界九縣,徹底擊潰第一道防線,讓大軍有了穩固的后盤。
戚廣伯目光不離地圖,淡淡道:“諸位心情不錯啊,出師大捷,今夜不妨大醉一場。。。”
眾將領一愣,無聲的對視,沒人搭茬。
戚廣伯吩咐身邊的副將,道:
“說說城中的情況。”
副將起身,環顧桌邊眾將,沉聲道:
“青州守軍撤退前,燒掉了城中各處糧倉中的糧草。同時,把大量的棉被、布匹集中焚燒。另外,城中富戶、商賈,殷實的人家早已提前撤走,如今白沙郡內,只有饑腸轆轆的貧苦百姓和流民。
“其他九座縣城,俱是如此。”
“什么?”
眾將領吃了一驚。
副將繼續說道:
“在此之前,青州布政使衙門,便已下令堅壁清野,城外村莊,十室九空,搜刮不到半點糧食。”
背對眾人的戚廣伯感慨道:
“好一個楊恭啊,慈不掌兵,沒想到他對百姓更狠。諸位現在還有心情喝酒嗎?”
眾將領沉默了。
他們是打下了青州邊界防線,有了后盤,但是否穩固,難說了。
姬玄沉吟道:
“楊恭一開始就沒打算死守邊界九座郡縣,他提前撤離富戶,只留下流民和貧民,是打算把這個爛攤子交給我們。”
戚廣伯手指點了點青州地圖,頷首道:
“青州縱橫萬里,有的是給他輾轉騰挪的空間,為何要死守邊界啊?如今朝廷援兵未到,他選擇與我們糾纏,而非死戰,是正確做法。
“這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的妙啊。”
攻城拔寨時,恨不得對方的處境越糟糕越好,最好彈盡糧絕,處處流民。
可一旦占領了城池,叛軍要做的就是維持穩定了,若是這些地方出現騷亂,反而拖后腿。
當然,只以劫掠為目的的話,這些可以忽略,大不了把人統統殺光。
這種情況只適用于外族侵略時,云州叛軍想聚攏民心,占據大義,就不好這么干。
“他想用貧民和流民拖垮我們,哼,正好這次攻城民兵死傷殆盡,這些都是極好的兵源。”
一位將領說道。
任何計策都有兩面性。
姬玄看他一眼,道:
“楊恭堅壁清野,焚燒糧草,不給我們留一粒米,我方的淄重壓力會成倍大增。這是在鈍刀割肉,慢慢消耗我們的底蘊。當然,我們也不怕就是了。”
楊恭的目的很明顯,要在青州,盡可能的削弱叛軍的實力。
在座的將領都是聰明人,經驗豐富,不難想通這個問題。
戚廣伯淡淡道:“國師籌備多年,底蘊深厚,豈是小小青州能消耗的?正好可以借此宣揚我等義師名聲。”
眾將領相視而笑。
戚廣伯道:“西域僧兵也該登場了,我已派人去請示國師。”
............
青州布政使司。
后院,廳內的圓桌擺滿佳肴,麗娜和許鈴音趴在桌上胡吃海喝。
師徒倆的臉一個樣兒,鼓成包子。
“天天吃魚,吃臘肉,我上茅廁都得蹲很久。”麗娜毫無心理負擔的說著粗鄙的話,盡管她有著精致的五官。
船上缺少新鮮蔬果。
“師父,我能拉出屎。”許鈴音大聲宣布,表示自己比師父厲害。
“我們要不要給二郎兄弟留點?”
麗娜嘴上這么說,吞咽食物的速度卻更快了。
在乘船趕往青州的途中,許二郎的授業恩師張慎,還有李慕白找上門來,先一步把弟子帶來青州。
許二郎當然不可能讓麗娜和鈴音留在船上,便一起來上路。
“二鍋,二鍋不餓。”
許鈴音強行給許二郎下了定義。
“不餓啊,那就沒辦法了........”
麗娜認真的說。
布政使司議事廳。
許二郎端起青花茶盞,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水,保持著沉默旁聽。
梨花木長桌的首位,坐著緋袍的青州布政使楊恭,這位云鹿書院出身、文名享譽中原的紫陽居士消瘦了許多。
他已經半旬沒有睡覺,清癯的面容難掩疲態,但他的眼神依然銳利,精神依舊強韌,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力量。
“........青州的局勢目前就是這樣,邊界沒能守住。”
楊恭結束長篇大論的演講,拿起茶盞,潤了潤嗓子,側頭看向張慎:
“謹言意下如何?”
千里迢迢趕來擔任幕僚的兩位同窗里,張慎主修的就是兵法,是楊恭急需的人才。
張慎頷首道:
“如果是我,不會讓那些商賈富戶、鄉紳望族離開,叛軍必定會選擇以戰養戰,破城之日,便是他們家破人亡之時。
“不想家破人亡,那就幫忙死守城池,如此才能極大可能的消耗掉叛軍的兵力。不過,這是在朝廷有援兵的情況下。子謙,你這折中之法,做的不錯。”
說著,他看向得意弟子,心存考校,笑道:
“辭舊,你來給諸位分析一下青州的局勢。”
青州知府、都指揮使、提刑按察使、以及他們麾下的文官、武將,紛紛看來。
許新年并不怯場,挺直腰背,目光緩緩掃過眾人:
“本官認為,青州能守多久,該怎么守,首先諸位大人要明白三點。
“一:云州的環境!
“云州氣候潮濕溫暖,土地肥沃,家家戶戶皆有余糧;且背靠汪洋,鹽田無數;過去的二十年里,逆黨暗中侵蝕朝廷漕運衙門,暗中轉運鐵礦無數。鹽鐵糧皆不缺。
“如此富庶之地,楊布政使想用流民和貧民拖垮對方,杯水車薪罷了。”
“那按許大人的意思,楊布政使的策略不妥?”青州知府眉頭緊鎖。
許新年搖搖頭:“楊布政使的策略自然不會出錯,但側重點要變一變,不要想著拖垮他們,而是要拼掉他們的精銳。”
他望向楊恭身后,那張貼在墻上的青、云兩州地圖,沉聲道:
“我們重新回到云州,大家還記得云州的別稱嗎?
“匪州!
“自高祖皇帝始,云州被前朝逆黨占據,化身山匪,為禍一方。六百年來,云州匪患始終沒有得到解決。
“諸位大人可還記得,上一次再造黃冊時,云州有多少人口?”
眾官員面面相覷,無人得知。
他們是青州的官,云州的事兒,他們怎么可能知道。
楊恭指頭敲了敲桌面,有些不滿的掃過眾官,緩緩道:
“最后一次,是元景30年,云州記載在冊的百姓八十三萬戶,人口約三百五十萬。”
這是八年前的數據。
許二郎拱了拱手,臉色平靜的繼續道:
“若沒記錯的話,每次重造黃冊,云州人口都在銳減。這就是匪患橫行的代價。”
這個時候,眾官員已經明白他想說什么了。
“人口限制了他們軍隊的數量,再加上過去幾十年里,練兵養兵都是偷偷摸摸進行。”許二郎拳頭輕輕敲一下桌面,聲音擲地有聲:
“精銳士卒的不足,就是逆黨最大的破綻。不顧一切代價,盡量拼光他們的精銳,這才是我們要做的。”
“有理!”眾人緩緩點頭。
張慎楊恭和李慕白,三人相視一笑。
許新年伸出兩根手指,道:
“二:戰力!
“超凡境的戰力是一場戰爭中不可忽視的因素,有時候,一位超凡強者甚至能扭轉常規戰役中的勝負。”
他之所以用“常規”戰役,是因為這世上存在超大型戰役,比如山海關戰役。
那種席卷九州各大勢力的戰爭,一位超凡強者很難扭轉戰局,不是超凡不夠強,而是入場的超凡高手太多,不稀奇了。
當然,如果是超品,或者一品武夫這樣層次的,又另當別論。
李慕白突然問道:“敵軍主帥是誰?”
楊恭說道:“姓戚,名廣伯,一個無名之輩。”
張慎眉梢一挑:“無名之輩統率三軍?”
楊恭緩緩道:“無名,不代表無才。相反,此人極其厲害,他派兵驅趕流民,再讓高手混跡在流民中麻痹守軍,輕而易舉的接近城墻。邊界中的黃嶺縣,就是這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只堅持了一天就被破城。”
張慎冷笑道:“守城的將領心慈手軟,任由流民靠近,當誅!”
青州都指揮使周密嘆息道:“已經殉職了。”
李慕白道:“也就是,暫時不知這位主帥是否為超凡境。”
楊恭“嗯”了一聲:
“除了負責牽制監正的伽羅樹菩薩、許平峰,叛軍中暫時沒出現超凡境。不過,極大可能是隱藏著,沒有出面。”
身為儒家的四品高手,文名享譽中原的大儒,楊恭在才華和性格方面,不存在明顯的缺陷和短板。
傲慢輕敵的情況不會出現在他身上。
“朝廷同樣不缺超凡高手。”許新年道。
這一刻,眾官員腦海里第一時間閃過的,不是司天監的孫玄機,而是那個聲望如烈火烹油的許七安。
“第三點,是援兵!”
許新年臉色凝重:“本官的意思,是雙方的援兵。佛門與云州逆黨已然勾結,那么西域各國的軍隊,遲早要入侵邊關。”
“一旦朝廷被迫陷入兩線作戰,青州所能得到的援兵、軍需就會大大減少。反觀云州叛軍,則如虎添翼。這同樣關系到第二點戰力問題。”
議事廳氣氛一肅,眾人暗暗皺眉,眼神里潛藏著憂慮。
云州叛軍來勢洶洶,中原各地流民成災,青州想要擋住叛軍,本就艱難。
現在又要面臨西域諸國的入侵,朝廷雙線作戰之下,肯定無法顧及青州,因為佛門的強大眾所周知。
甚至會出現青州尚在堅守苦戰,西域軍隊打到京城的情況。
“如果能讓西域諸國的軍隊不敢進犯邊境就好了。”青州知府感慨道。
癡人說夢.......身為武將的周指揮使心里嗤笑,魏公要是活著,或許能讓佛門忌憚,不敢妄開戰事。
如今大奉,誰能讓佛門忌憚?
即使是監正佛門也不怕,因為這個雄霸西域的龐然大物,不缺頂尖高手。
但如魏淵這樣舉世罕見的帥才,九州屈指可數。
“這是死局!”
擅長棋道的李慕白緩緩搖頭:“我們不可能牽制佛門,佛門舉兵東進是必然之事。”
楊恭緩緩吐出一口氣:“因此,我等要做的,便是豁出命,也要盡可能的拼掉叛軍的精銳。余后之事,交給諸公去處理吧。”
實屬無奈。
“魏公一死,云州逆黨便舉兵造反,西域佛門欺我中原無人,撕毀盟約,倒戈相向。我等卻無可奈何........”青州知府痛心疾首。
許新年默然,西域佛門強盛,兵多將廣,且有羅漢菩薩坐鎮阿蘭陀,此等龐然大物,絕非陰謀詭計能制。
這時,他突然看見議事廳的角落里,多了兩人,一人身穿白衣,長相、氣質、身高平平無奇。另一人雷公嘴,五官丑陋的如同猴子,雙眼蔚藍澄澈,仿佛能看穿人心。
“孫師兄,你怎么在這里?”
許新年大吃一驚。
他是認識這位監正二弟子的。
他什么時候來的..........楊恭等人愕然,紛紛側目、扭頭看去。
袁護法掃一眼眾人,而后說道:
“他們的心告訴我:這是誰?他怎么在這里?孫玄機?監正的弟子就沒一個正常的嗎?”
袁護法說完,吃了一驚,連忙撇清關系,指著許新年道:
“最后那句話是他說的。”
許新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