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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滅口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魏淵揮了揮手,讓兩位義子退出浩氣樓。

    一回怒兩回熟,南宮倩柔懶得抱怨嘲諷,一聲不吭的走人。

    楊硯站在樓底,等待義父與許七安交談結束。

    茶室里只剩下兩人,魏青衣把一只倒扣的茶杯反轉過去,給許七安倒了杯茶:“天地會的事?”

    “卑職確實在天地會收到一個消息,來自**蠱族的。”許七安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茶,喝了一口,入口微苦,回味芳甘。

    “天地會內部的五號,是蠱族的人,有些地位。昨日通過地書傳信,說是極淵里的蠱神出現了復蘇征兆。”

    魏淵表情頓了頓,道:“甲子蕩妖前,蠱神有蠱族和萬妖國壓制著,倒也無事,眼下萬妖國滅亡,故土遍地佛寺,頂級高手也不多,蠱神真要復蘇,單憑蠱族恐怕抵抗不了。”

    說到這里,他眼中閃過愁色,地宗道首入魔,蠱神出現復蘇征兆,云鹿書院清氣沖霄....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在預示著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各方動蕩,往往也意味著大亂之年。

    “這些年,佛門擴張的野心越來越盛。”魏淵嘆息道。

    許七安心里一動:“佛門當年滅妖國,是為了傳教擴張?”

    魏淵哂笑:“難不成是為了天下蒼生?”

    頓了頓,問道:“有何事要稟報給我。”

    許七安正了正神色,道:“卑職已經查清桑泊底下的封印物了,此事涉及到五百年前的一樁秘事,恐會釀成大禍,卑職實力低微,不敢隱瞞...”

    聽到這里,魏淵眼中異色閃爍,但他很好的藏住了震驚,試探道:“封印物?”

    “是監正,初代監正。”許七安一副分享大秘密,小心翼翼防止泄露的姿態,壓低聲音:“桑泊底下封印著初代監正,當年武宗篡....靠品德得皇位,初代監正并不支持武宗,武宗登基后,史書上便再沒有初代監正的相關記載。”

    魏淵不動聲色的聽完,微微點頭:“分析的很有道理。”

    許七安趁熱打鐵:“元景帝至今都沒有公布情況,所有人被瞞在鼓里,可是,初代監正若是與現任監正起了沖突,京城....”

    他沒有說下去,相信以魏淵的智慧,能懂他的意思。

    魏淵捏著茶杯,盯著上面的青花,莫名其妙的岔開話題:“最近有感覺丹田脹痛嗎?”

    許七安一愣,心說魏淵怎么知道。

    他這段時間練氣吐納,總感覺丹田脹的難受,肚子像是有一股火在燒,想排泄出一些東西,但又感覺排不出來,都想著改日找浮香姑娘幫忙了,可身上任務重,也抽不出時間去教坊司。

    “不錯,”魏淵點點頭:“這代表著你已經在練氣境登堂入室,往后,這股脹痛會涌到中丹田,然后是上丹田,那時,你就可以踏入煉神境。”

    “我讀書還可以,練武就不行了,不過也積累了一些經驗,可以指導一二。

    “等你脹痛轉移至中丹田,我會讓人送一部觀想法給你,這樣能提升踏入煉神境的速度。

    “到了煉神境,你得重新打熬體魄,爭取對自己的身體了如指掌.....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魏淵雖然聰明絕頂,但練武沒什么天賦?嘿嘿,心里平衡了.....許七安感動的表情:“多謝魏公栽培,卑職肝腦涂地,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魏淵“嗤”的笑了一聲:“你也不是愣頭青,可有些時候,比愣頭青更愣。”

    這不是愣,這是原則,是信仰,馬列主義了解一下....許七安心里吐槽,同時,有些悲哀的想,這也是我與這個時代的隔閡。

    “還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了解一下。陛下今日下旨,解除城禁。”魏淵看著許七安,臉上的笑容很古怪,似調侃,似打趣,似揶揄。

    “???”

    許七安臉色僵硬。

    這不合理,這不可能!

    元景帝的態度有問題,初代監正脫困,首當其沖的就是當代監正和皇室,這樣的處境之下,正常的操作不應該是關門打狗,永絕后患嗎。

    開城門是幾個意思,向初代監正示好,大家和平共處?

    不可能,元景帝雖然是個不稱職的皇帝,但不是蠢貨。而且,當代監正也不會同意元景帝背叛革命。

    對,監正那個糟老頭子的態度也很古怪,老師都揭棺而起了,你難道不應該帶著手底下的術士們,一腳踏在棺材蓋上,吆喝一聲:小的們,幫為師壓穩這老東西的棺材板!

    結果是裝病!

    這其中會不會有更深層次的目的,比如,初代監正被封印五百年,不復巔峰,正藏在某處養傷。

    故意開城門,是為了引蛇出洞,正好趁機將戰場轉移出京城?

    “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問號?”離開浩氣樓的許七安苦笑一聲:“是的。”

    許七安召集人手,下達三條指令,第一條指令是,司天監的褚采薇負責打探遮掩氣息的法器下落。

    第二條指令,閔山和楊峰兩位銀鑼繼續負責核實工部的火藥生產、使用記錄。

    第三條指令,前往府衙,審問太康縣令。

    前兩條倒是沒什么,第三條指令,眾人不太懂。

    許七安解釋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妖族是怎么知道大黃山有硝石礦的?”

    聞言,眾人一愣。

    “對吧,莫非妖族潛伏在灰戶里挖礦?”許七安冷笑一聲:“當然是有人與妖族合謀,大黃山在太康縣地界,縣令絕對有問題。”

    三位銀鑼,十幾位銅鑼肅然起敬。

    許銅鑼心思縝密,經驗豐富,金牌不是無緣無故賜予的。

    三方在衙門口分道揚鑣,各自完成任務。

    許七安望著褚采薇在馬背上顛簸的背影,忽然覺得有朝一日,在下面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頭兒,你說為什么陛下不招來司天監的術士,挨個兒的質問朝堂諸公?”

    “你剛還讓采薇姑娘去查屏蔽望氣術的法器。”李玉春看了眼原本是自己下屬現在自己成了他下屬的下屬。

    頓了頓,含蓄補充:“術士也是人。”

    是人就有可能被收買,普通小案子無所謂,涉及到袞袞諸公,肯定不能光靠術士一張嘴,元景帝既多疑又有旺盛的權欲....許七安微微頷首。

    旁邊的宋廷風找到了插嘴的機會,道:“寧宴,你和司天監的采薇姑娘很熟對吧。”

    許七安點頭。

    宋廷風措辭道:“我有一個朋友,最近身子有些虛....我想幫他求一些補腎壯陽的藥。”

    無中生友....許七安也不戳破,含笑道:“告訴你朋友,俄羅斯轉盤少玩點。”

    李玉春皺眉,滿臉不解:“俄什么盤?”

    許七安、朱廣孝、宋廷風相視一笑。

    ......

    云鹿書院,院長趙守結束了長達兩個多小時的課堂,告誡眾學子發奮刻苦之后,輕輕一揮袖:“從來處來,回來處去。”

    身形突兀消失。

    眾學子早已司空見慣,不稀奇了,討論起京城最近發生的大事。

    “桑泊怎么被炸了,我大奉開國皇帝的證道之地,竟被宵小之徒毀壞。果然,都是一群廢物,若是我云鹿書院坐鎮京城,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學子們義憤填膺,習慣性的懟天懟地,藐視一切非讀書人。

    許新年收拾好書本打算離開,身后一位學子喊道:“辭舊,回頭踏青游山去。”

    寒冬臘月的踏青,喝西北風嗎?許新年搖搖頭,回頭告誡道:“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說罷,正要離開,就聽身后一位陰陽怪氣的說道:“許辭舊而今是修身境,早就與我們不同了,恐怕是不屑與我等為伍了。”

    許新年回頭看去,說話的是朱退之,當日送紫陽居士去青州時,本該是此人得到紫陽大儒的玉佩。

    奈何被自己橫插一杠。

    另外,此人與自己關系不佳,前些年互相口吐芬芳。

    許二郎冷笑道:“青天白日,莫要冤枉人,我何時與你為伍過?”

    朱退之勃然大怒:“許新年,別以為成了八品,就可以目中無人。你不過提前了一步而已。”

    對于許新年提升眾人踏入修身境,書院學子既然羨慕又嫉妒。

    許二郎淡淡道:“我不費吹灰之力踏入修身境,我驕傲了嗎?我前些日子拜訪了長公主,得她賞識我驕傲了嗎。我待會兒要去請教老師,鞏固修為,聆聽七品境的神異我驕傲了嗎。”

    他審視著朱退之的臉,忽然嗤笑一聲。

    “你笑什么。”朱退之怒目相視。

    許辭舊輕蔑道:“有些人的臉,丑的就像一樁冤案。”

    ....其他學子感覺被冒犯了。

    朱退之當場炸鍋,撲過來要和許新年決斗,但被同窗死死攔住。

    “退之,何必與他爭論。”

    “許辭舊一張嘴,抵武夫一把刀,咱們不跟他吵。”

    “.....別沖動,你不是他對手,不管是嘴皮子還是手腳功夫。”

    許新年驕傲的離開。

    這些人,一陣子不搭理他們,就覺得可以上躥下跳。

    論吵架,許辭舊一生不弱于人。

    ....

    京兆府管理京城周邊十五個縣,太康縣令就被關押在府衙的地牢里。

    許七安帶人進入府衙,直奔少尹堂,少尹不在,堂內留守的主事皺眉問道:“諸位大人有何事?”

    宋廷風道:“提審犯官,太康縣趙縣令。”

    主事又問:“可有府尹大人手書?”

    宋廷風搖頭。

    主事頓時就不客氣了:“請回吧。”

    沒有手書就想提取人犯,打更人是不是太囂張了,在外頭是要讓著你們三分,這里好歹是府衙。說提審就提審的嗎。

    “混賬東西!”

    剛好返回的少尹聽到對話,臉色微變,疾步走來,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然后命人帶許七安等人去地牢。

    “少尹大人...”主事有些委屈:“這不合規矩。”

    “屁話,命都沒了,還管這些。”

    “大人何意?”

    “那人叫許七安,刑部門口當街殺人的許七安。就是個瘋子,你想給他陪葬?”

    “....謝大人救命之恩。”

    府衙的地牢許七安是住過的,跟這里的杰克還有小強略有幾分交情。

    在獄卒的帶領下,來到關押趙縣令的地牢。

    “起來,有大人要問話。”獄卒用棍子敲打柵欄。

    穿著囚服的趙縣令側躺在破草席上,背對著眾人,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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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社交3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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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獄卒又吼了幾聲,趙縣令依舊紋絲不動。

    許七安心里一沉,道:“開門。”

    獄卒掏出鑰匙開門,怒氣沖沖的伸手拉扯趙縣令:“耳朵聾了?”

    趙縣令的身體軟綿綿的翻轉過來。

    這時候,獄卒也意識到不對勁了,探了探鼻息,臉色大變:“死,死了...”

    來遲一步了....許七安心里嘆息。

    太康縣令是昨晚連夜捉拿、下獄,他今早收到消息,立刻就過來,但還是遲了一步。

    兇手要么是府衙內部的人,要么一直監視著趙縣令的動向,不然無法及時殺人滅口....許七安翻開趙縣令的眼皮,撬開嘴唇看了看舌苔,然后扒掉了趙縣令的囚服,檢查尸體。

    “沒有中毒跡象,死前沒有掙扎的痕跡,尸斑剛形成沒多久,死亡時間不超過五個小時。死因暫時未明....”許七安心里做出判斷,道:“留兩人看著尸體,其他人隨我去見府尹。”

    人犯死在府衙,陳漢光這個府尹,得背鍋了。

    許七安尋到內堂,得知陳府尹還在睡覺,衙役通傳后,他便等在外面半柱香時間,見到了穿戴整齊的陳漢光。

    陳府尹臉色如常,完全不見剛睡醒的模樣,微笑道:“許大人找本官何事?”

    早朝時間是卯時初,通常來說,文武百官們寅時就要在午門等著了,也就是凌晨四五點。

    所以,早朝結束,回衙門補覺是大奉官場的常規操作。

    “我來提審太康縣趙縣令,結果發現他今早死在獄中。”許七安開門見山。

    “什么?!”陳府尹大驚失色。

    被許七安帶過來的獄卒,戰戰兢兢的說道:“稟大人,屬實....”

    陳府尹皺了皺眉,也沒覺得多大的事,畢竟趙縣令本身便是死刑犯,來年秋后處決。

    “怎么死的?”陳府尹端起茶杯。

    “被滅口的。”許七安道。

    陳府尹手顫抖一下,滾燙的茶水灑出來,他渾然不在意,瞪大眼睛:“滅口?”

    很明顯,老陳沒有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許七安解釋道:“大人覺得,妖族是怎么發現硝石礦的?大黃山一個平平無奇的地方,連附近的灰戶都不知道有硝石礦的存在,怎么妖族就能發現?”

    陳府尹驚的站起身:“你的意思是....”

    許七安點點頭:“我懷疑與太康縣令有關,今日過來提審,沒想到慢了一步,他已經被滅口了。

    “此案線索又斷了,哎,陛下命我半月內查出真相,我實在太難了。對了,司天監今日來了個小宦官,要求我準時匯報案情進展。”

    陳府尹臉色變幻多次,作揖道:“許大人,府衙愿意協助大人,府衙的三房六部都可以由大人調遣。”

    許七安笑道:“陳大人慷慨,趙縣令無故死在大牢,是意外。”

    沒人關注一個死刑犯的死活,可如果這個死刑犯與桑泊案有關呢?尤其京察在即。

    這么大一個把柄,如果公布出去,陳府尹恐怕要降職了,而對許七安來說,人已經死了,追求陳府尹意義不大。也就說和不說的區別。

    于是,剛剛晉升為總捕頭的呂青被喊了進來,陳府尹嚴肅道:“至今日起,你便跟著許大人,聽候差遣。”

    跟著許大人聽候差遣.....府尹大人前些日子還說,這是一次機會,若是能破案,他便能進內閣了.....是想讓我“潛伏”在許七安身邊當一位諜子?

    呂青詫異的想。

    “不要胡思亂想,安心輔佐許大人。”陳府尹沉聲道。

    竟是真的?他,他居然能讓府尹大人服軟?!

    呂青盯著許七安看了幾眼,道:“卑職遵命。”

    .....

    很快,趙縣令的驗尸報告出來了,自然死亡。

    越是沒有破綻,越說明有鬼....首先可以排除武者滅口了....許七安皺眉沉思。

    武者的本質可以用四個字形容:勥烎菿奣。

    暴力是武者的代名詞,捏死趙縣令像捏螞蟻一樣簡單,可絕對做不到無聲無息,不留任何破綻。

    許七安率先想到的是道門陰神,因為在古時代,道門的陰神又被成為勾魂使者,能在睡夢中取人狗命。

    “首先排除金蓮道長那個老銀幣,他如桑泊案沒有任何牽連,那就只有人宗了....”

    許七安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感覺自己發際線在悄悄往后移。

    怎么還把人宗牽扯進來了呢,人宗是我能調查的嗎?且不說人宗道首是國師的身份,地宗道首是二品,人宗道首也不會差多少吧。

    兩腿一夾就把我夾死了!

    “嗯,也不一定是道門,其他體系我了解的不多,現在不能過早下定論....哎,趁著金牌在身,我抽空多看點各大體系的機密內幕。”

    許七安發現呂青在悄悄打量自己,女子捕頭俊俏的臉蛋隱約可見疲憊。

    “呂捕頭,近來沒有好好休息吧?”

    呂青笑了笑:“公務繁忙。”

    她已經知道陳府尹妥協的原因,雖說許七安是撿漏,但這個漏可不是好撿的,如果不是他及時意識到太康縣令有問題,這件事沒準就被府尹大人壓下來了。

    “呂捕頭巾幗不讓須眉。”許七安恭維道。

    她年紀大概在25—30之間,年紀輕輕,就當上首都公安廳刑偵隊大隊長,前途無量。

    而且還未婚!

    許七安上輩子身邊就沒這么有前途的女性朋友,有的只有煩惱男朋友時常漏電的大齡剩女。

    許七安離開府衙時,身邊多了六個府衙的快手,供他差遣,修為都不差,兩位練氣,四位煉精。

    他騎乘在馬背上,思考著接下來應該做些什么。

    半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破案要順藤摸瓜,急不來。

    反而是魏淵的態度讓他困惑不解,是不是太冷淡了?

    “魏淵肯定知道點什么,元景帝的態度曖昧不清,監正裝死....不合理啊,不算大人物之間有什么博弈,初代監正脫困是不爭的事實,我不能因為他們的淡定而放心,因為身居高位的人未必在意普通人的死活。”

    “不行,我一定要搞清楚初代監正的事,魏淵似乎不想我插手其中,擔心我被牽連....我可以曲線救國啊,我將此事隱秘透露給長公主.....不是透露,是提示,不動聲色的提示,讓她自己去聯想,去發現。”

    想到這里,許七安不再猶豫,道:“你們先去衙門等我,我進宮一趟。”

    眾人疑惑看來。

    許七安解釋道:“我要去見長公主。”

    他竟能見長公主?許寧宴不但與司天監的術士關系好,竟然還與長公主有交情....呂青心里怦的一跳。

    其他人各有疑惑和震驚,李玉春最鎮定,他是知道的,許七安能進打更人衙門,全賴長公主推薦。

    告別眾人,許七安策馬趕向皇城。

    長公主早已成年,在皇城有自己的府邸,許七安趕到懷慶府,一問守衛,才知道長公主平素里都住在宮城,等閑不回來住。

    于是他又趕到皇城,皇城等于縮小版內城,城中設有宗廟、官衙、內廷服務機構、倉庫和城防建筑,以及園林苑囿。

    外城住的是平民百姓,內城住的是達官顯貴,而皇城,住在這里的是王公大臣。

    沒有金牌的話,許七安都進不來。

    至于宮城,又稱為皇宮,是皇帝的家,住的是妃子和皇子皇女。當然,成年的皇子皇女必須要搬出宮城,住到皇城。

    只不過元景帝這些年潛心修道,對妃子們不甚在意,這方面的規矩變的松懈了。

    現如今許多成年的皇子皇女依舊住在宮城。

    宮城的話,許七安是進不去的,即使有元景帝御賜的金牌,正想托守衛傳話,忽然聽見車輪轔轔。

    探頭往內看去,一列浩浩蕩蕩的車隊正駛出來。

    皇室專用的金絲楠木,黃綢華蓋,鑲嵌金片和玉石,奢華大氣。

    清一色的頂級跑車....許七安心說。

    收了他三錢銀子的守衛,見狀,笑了起來:“第二輛馬車是長公主的,你看車身黃綢上繡的那個“慶”字。看來不用通傳了。”

    守衛把碎銀還給許七安。

    “客氣了,客氣了...”許七安推回去:“往后還有麻煩老哥的時候。”

    他打算搭上長公主這條線,抱住這根大粗腿,將來說不定會時不時的跑來“聯絡感情”,提前與守衛打好關系是非常有必要的。

    俗話說,煙能撬開男人的嘴,錢能勾到男人的心,一起吃海鮮則能讓你和他成為同道中人。

    社交三要素!

    守衛很欣賞許七安,提點道:“第一輛馬車是太子殿下,第三輛是二皇子,第四輛是二公主....估摸著是要去哪里開宴席,你若是能參加,記得要好好表現,平步青云不在話下。”

    “長公主,卑職許七安有事求見!”許七安高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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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即興作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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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衛們扭頭看了過來,目光銳利,然后繼續前行。

    那駕繡著一個“慶”字的馬車,車窗打開,一只白皙玉手掀開簾子,許七安看見了長公主尖俏雪白的下頜,紅潤的小嘴動了動:“跟上。”

    他心里一喜,剛要拍馬靠過去,眼角余光瞥見第四輛馬車的車窗推開,探出一張圓潤美麗,嫵媚多情的俏臉。

    她盯著許七安,雙方目光接觸,她嘴角一挑,繼而關上窗門。

    “那個是二公主?嘶....皇帝的女兒就是漂亮啊。”許七安收回目光,默默在心里比較起兩位公主。

    對于不同類型的美女,你可以硬是睡不著,但硬要比個高低,其實沒有意義。

    因為這取決于你的愛好。

    盡管很多男人說,喜歡黑絲御姐蘿莉制服....愛好廣泛,博愛無疆,但其實就算是這種色胚,他們也是有審美偏好的。

    許七安不評價長公主和二公主孰美,僅從兩位公主給人的觀感來說,長公主偏清冷型,恰如雪山上的一朵蓮花。

    明知道她高貴優雅,清麗脫俗,你偏偏忍不住想褻玩她,然后看她露出窘迫、羞澀的姿態。

    二公主的話,許七安接觸不多,但就剛才那一眼,許七安已經給她腦補上了小熱褲包裹渾圓挺翹的臀兒,白色小背心束縛亭亭玉立的胸脯,雪白長腿蹬著一雙白色球鞋,在舞池里盡情搖擺,波浪卷的頭發飛揚。

    擱在他那個時代,妥妥的夜店女王。

    上文說過,愛逛夜店的女孩孕氣都不會差,但二公主畢竟是古代人,這一點許七安不敢肯定。

    .....

    皇子皇女們今天要外出聚餐、活動,地點選在皇城一處景色不錯的小湖邊。

    湖畔種植著四季常青的雪松、龍柏,以及一片片目前凋零的花田,想必到了來年春天,景色會更加美麗。

    今日陽光融融,無風,是個曬太陽的好日子。

    湖畔有一座四方的平臺,當差們搬來桌案,點上檀香,從食盒里取出一疊疊精致的佳肴。

    許七安把馬拴在樹上,默不作聲的跟在長公主身后,兩位丫鬟替她提裙擺。

    長公主的發髻梳的很簡約清爽,插著一枚價值連城的金步搖,金線流蘇末端綴著圓潤的珍珠,行走時,流蘇搖搖蕩蕩,確實好看。

    兩人沒有語言溝通,但自然而然的,許七安跟在她身后,充當侍衛的角色。

    其他皇子皇女也從豪華馬車中下來,許七安掃了一眼,外貌都不差,太子穿著白色蟒衣,金冠束發,俊朗非凡。

    其實皇子們的外表都不值得在意,包括太子,反正再帥,也沒有許辭舊那個小老弟俊美。

    四個公主里,長公主和二公主容貌絕佳,是拔尖的大美人。

    入席時,二公主不知有意無意,把本該是長公主的席位給搶了。

    沒人呵斥,皇子皇女們似乎習慣了,視而不見。

    長公主則沒去坐二公主的位置,與她隔了一桌。

    長公主和二公主關系不睦?許七安記下了這個細節。

    太子環顧諸位兄弟姐妹,道:“咱們也有一陣子沒出來游玩了。”

    皇子們附和,皇女們則含蓄淺笑。

    許七安的目光落在湖里,他看小湖里有一道道黑影掠過,不知道養著什么東西。

    太子在宴席上起到了席糾的作用,負責帶話題,主持宴會。

    宴會上的酒令,總共就那么幾種,高雅的就更少了,在座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劃拳擲骰子這種肯定不能往,得往雅令。

    雅令有很多種,拋開現場作詩這種高端局,飛花令是雅令中難度較大的。

    太子開了個頭,以“水”為題,首字是水。

    二皇子的詩里,第二個字就要是“水”字,以此類推。

    在場皇子多,皇女少,第一輪結束,七皇子絞盡腦汁也沒想起那首詩的末尾是“水”字,被罰了一杯。

    八皇子早些年就夭折了。

    九皇子負責把這個飛花令延續下去,與太子一樣,首字為“水”。

    到了二公主這里,她明媚的桃花眸睜的大大的,黑亮的眼珠子轉啊轉,她小手一拍,脆生生道:“有啦,疏影橫斜水清淺。”

    明媚的陽光灑在她身上,穿著紅艷艷的宮裝,戴著華麗繁雜的首飾,等閑女子駕馭不住如此奢侈甚至庸俗的打扮。

    但到她這里,卻成了加分項。

    長公主的貴氣是在骨子里的,二公主更像是一只美艷華貴的金絲雀,再怎么奢侈的裝扮,都只會增添她的美。但若是素衣打扮,二公主恐怕要遜色長公主許多。

    太子笑道:“這首詩我聽過,教坊司流傳出來的,似乎是長樂縣某個學子所作,被士林譽為詠梅絕唱,古今第一。”

    氣質儒雅宛如讀書人的三皇子,評價道:“可惜啊,這等驚才絕艷之作,竟是贈給一個妓子,暴殄天物。”

    才子與名妓的愛情故事,坊間流傳甚廣,極受歡迎。但確實上不得臺面,尤其在皇族眼里。

    三皇子是個讀書人,為此痛心疾首。

    哪里暴殄天物了,浮香花魁得了此詩,身價暴漲,一躍成為大奉王朝頂級明星,而我順勢與她達成友好的管鮑之交,分明是雙贏!

    許七安心里不服氣。

    行酒令繼續,到了長公主這里,面臨著與七皇子同樣難題。

    末尾有是水的詩詞,鳳毛麟角,長公主雖博學多才,但對詩詞涉獵不多,精致的眉梢微微蹙起,沉吟不語。

    一見這情況,二公主就笑嘻嘻起來:“懷慶是咱們京城第一才女,小小詩詞,總不會對不上吧。”

    二公主確實有點裱....以后就叫你裱裱吧!許七安心說。

    其實對許多男人而言,適當的裱,反而更吸引人。當然,許七安絕不是這樣的男人。

    眾皇子皇女含笑看著,長公主才華出眾,力壓兄弟姐妹,即使是個女子,也招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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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公主無視皇兄皇妹戲謔的眼神,微微側頭,輕描淡寫了看了眼身側的許七安。

    ....你瞅啥?

    許七安心里嘆口氣,長公主可以的,知道我見她有事,事先便薅一把羊毛。預收報酬。

    懷慶看他做什么?

    二公主一直在關注長公主,只等她搖頭認輸,然后自己跳出來指著她說:哈,你終于承認自己是個銀槍蠟樣頭了吧!

    誰知道懷慶一點不慌,還和那個小銅鑼眉來眼去。

    其他皇子皇女多少注意到了這點,只是內心戲沒有二公主那么豐富。

    “醉后不知天在水!”許七安沉吟片刻,細若蚊吟的說了一句詩。

    他迅速開動腦筋,末尾含水的詩,他只想到這一句。

    長公主微微頷首,揚聲道:“醉后不知天在水。”

    二公主一愣,繼而涌起失望,懷慶這個臭姐姐,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其余皇子皺眉沉思,接著看向三皇子,三皇子搖頭:“懷慶,三哥怎么沒聽過這首詩。”

    長公主淺笑道:“這是新作的詩。”

    二公主頓時來勁了,嬌聲道:“哦哦,你耍賴,瞎編一句糊弄我們呢,罰酒三杯。”

    “即興作詩也是可以的,”太子殿下笑了起來:“不過懷慶你得作一首完整詩才算。”

    三皇子點頭:“大哥此言甚是。”

    長公主又扭頭,看了眼許七安,仿佛在說: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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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靈獸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許七安硬著頭皮,從長公主身側跨步而出,抱拳道:“是卑職新作。”

    一下子,所有人都盯了過來,二公主烏溜溜的眸子審視著許七安。

    太子皺了皺眉。

    三皇子不悅道:“你一個銅鑼,做什么詩?”

    他說的還算委婉,意思是說,你一個武夫,懂什么是詩?

    “篤篤...”長公主青蔥玉指,敲擊著桌案,引來眾皇子注意,她語氣平靜道:“他叫許七安,堂弟是云鹿書院的學子。”

    這能代表什么?一時間,沒人能懂長公主的意思,而她本身似乎很喜歡看到兄弟姐妹滿腦子問號,但故作淡然的模樣。

    清冷的臉蛋掛上一抹笑容:“送紫陽居士便是他所作,臨安先前念的那首詩,亦是許七安的作品。”

    在座的皇子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霍然轉移目光,死死盯著許七安。

    那首名噪一時的《綿羊亭送紫陽居士之青州》的原作者,竟然就在眼前?

    是,據說那首詩是云鹿書院某個學子的堂兄所作,剛才懷慶說,這位銅鑼的堂弟是云鹿書院的學子....三皇子對這些傳聞最清楚,立刻反應過來,知道懷慶說的不會假了。

    這個仰慕懷慶的忠狗便是寫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詩人....二公主睜眼嫵媚的桃花眸子,一瞬不瞬的望著許七安,她對這個銅鑼有了些許改觀。

    許七安先是大吃一驚,下意識的認為自己睡浮香花魁的行為,被長公主嚴密監控著。

    但很快便想通了,當初打更人跟蹤自己,正是這位懷慶公主授意,那么,有關他的情報,長公主自然知曉。

    太子殿下質疑道:“可我聽說,教坊司那位姓楊名凌,是長樂縣學子。”

    長公主沒有回答。

    許七安只好自己解釋:“是卑職化名。”

    太子不說話了。

    三皇子追問道:“剛才那句詩我聽著不錯,醉后不知天在水....頗有意境,讓人忍不住想知道后續。”

    出身皇家的龍子龍孫,接受過最優等的教育,即使是二公主這樣只喜歡打扮,不喜歡念書的,小時候也被逼著讀了好幾年的圣賢書。

    文化底蘊扎實,鑒賞水平不差,被三皇子一打岔,注意力便回歸到詩,因為知道了許七安的身份,反而愈發期待起來。

    許七安緩緩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二公主低聲念了幾遍,覺得這兩句詩勾勒出了美好的,只存在于童謠里的場景。

    靜謐的夜晚,她穿著漂亮的裙子,躺在小舟的船頭,頭頂是璀璨無垠的星空,水面倒映著星河。

    小舟在湖上飄蕩,蕩起漣漪,她安詳的睡著。

    臨安公主芳心砰砰狂跳了兩下。

    長公主眼波微閃,下意識的動了動脖頸,似乎想側頭看許七安,但忍住了。

    保持著清冷的白蓮花姿態。

    四周詭異的寂靜了,眾皇子細細咀嚼、品味著這兩句詩。

    與二公主不同,皇子們體會到的是一種遠離塵世,怡然自得的縹緲之氣。

    氛圍是輕松的,貼近天下自然的,無憂無慮的,擺脫了案牘之勞,絲竹之鬧,擺脫了勾心斗角。同時,夢醒時分,心里會有一絲絲的悵然。

    “好詩,好詩啊....”三皇子拍案,情緒亢奮,感覺自己見證了一首名作的誕生。這是任何讀書人都無法抗拒的榮耀。

    “這是七絕還是七律?”年紀與許七安差不多的七皇子問道。

    “沒了,只有這兩句....”

    “!!!”

    眾皇子們一愣,臉色復雜且古怪的盯著他。

    “莫要開玩笑。”三皇子怒道,有些急切,有些煩躁:“后面呢后面呢!”

    他那樣子,像極了被斷章折磨瘋了的讀者,終于有機會見到作者本人,壓抑著隨時爆炸的情緒說:我最后給你一個機會,去碼字!

    “即興作詩,真沒了....”許七安有些慚愧,這首詩并不是九年義務教育課本里的。

    當然,他作為一個文化人,不可能只學過課本里的詩詞,平時自己也會網羅一些優秀的詩詞作品,但都記不全,只能記住最精華的幾句。

    眼下這首就是如此。

    “你,你....”三皇子指著許七安,憤怒的說不出話來。

    其他皇子冷眼旁觀,暗中支持三皇子對付斷章狗。

    長公主適時起身解圍,道:“許寧宴,陪本宮去散散步。”

    “豈有此理...”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三皇子余怒未消的拍著桌子。

    “可惜了。”太子搖搖頭。

    “哎呀,我想起來了。”二公主忽然叫了一聲,道:“我還沒問他桑泊案查的怎么樣了呢。”

    是他!太子殿下瞇了瞇眼,難怪覺得許七安這個名字耳熟,經二公主提醒,記起了這號小人物。

    ......

    長公主屏退侍衛和宮女,與許七安并肩行在湖畔。

    許七安直覺的落后半個身位。

    “你找本宮何事?”長公主凝視著平靜的湖面,聲音透著冰塊撞擊的質感,以及女性聲線的魅力。

    “卑職查案遇到了點麻煩,目前所有線索都斷了。”許七安看了眼長公主,見她不甚在意的模樣,語氣不由的誠懇了幾分,將硝石礦、小旗官滅口案告之長公主。

    “這些本宮都已經知道了。”長公主清麗的容顏沒有表情,欣賞著湖面的風景。

    她已經知道了?嗯,以長公主的能耐,知道我查出來的這些情報,并不困難。

    許七安咬了咬牙,打算透露一點更內幕的東西:“妖族為什么要炸永鎮山河廟?這是一個疑點,也是本案的突破口。”

    先驗證是不是初代監正,如果是初代監正,那么和妖族勾結的對象,就可以鎖定一個大致的范圍。

    長公主收回目光,美眸望向了許七安,以一種平靜的語氣:“永鎮山河廟之下,確實封印著一個可怕的強者或者物品。而這個秘密,只有父皇才知道。”

    “.....”許七安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長公主連這都知道了?

    她已經意識到永鎮山河廟底下有封印物,是的,看了我的調查卷宗,以長公主的聰慧才智,能推測出這一點,不奇怪。

    只是許七安沒想到,長公主竟坦然的與他說起此事,要知道,永鎮山河廟里的秘密,可是只有元景帝一人知曉。

    “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愿為本宮效力?”長公主見許七安微微動容,知道他心里震撼,輕笑一聲,拋出了橄欖枝。

    這正是許七安想要的,心所愿,未敢言,既然長公主這么會來事,許七安當即道:

    “卑職定為公主肝腦涂地。”

    這一套許七安很熟,上輩子在警局工作也是這么向領導投誠的。

    當然,只是工作上的盟友,互利互惠,而不是給皇權當狗...他心里補充了一句。

    相信以長公主的情商和智商,要維持相對體面的關系,應該不難。

    長公主明媚一笑,湖光都黯淡了幾分。

    “說吧,查出什么來了?”蓮花公主的語氣、態度,有了極大轉變,那份隱隱約約的隔閡消失了。

    許七安考慮了一下,打算如實相告,理由是,剛與長公主結成“盟友”關系,他需要展現自身的價值。

    讓長公主覺得,這個小老弟很強,很不錯。

    另外,他想搞清楚桑泊的封印物,缺不了長公主的幫助。況且,是長公主先打開這個話題的,還坦然的告訴他這個秘密只有元景帝才知道。

    “根據卑職調查,周赤雄背后還有黑手在操縱這一切,也是那位勾結的妖族。”許七安道。

    長公主眼中異色一閃:“何以見得?”

    許七安道:“太康縣趙縣令,今晨死于府衙地牢,我懷疑他是被人滅口。”

    長公主低垂著目光,邊思考邊頷首。

    許七安繼續道:“卑職一直在疑惑,妖族為什么要炸毀桑泊,幕后黑手又為何要勾結妖族?我派人查了一切關于桑泊的案牘,發現一件非常詭異的事,鎖定一時間點:五百年前!”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留給長公主震驚的時間。

    但他失望了,長公主僅是皺了皺眉,便消化了這條信息。

    辭舊說的沒錯....這個女人胸有溝壑,且深不可測啊。

    “五百年前,當時的太子不慎落水,后得了癔癥,不久便溺死在桑泊。”許七安道。

    長公主露出恍然的神色:“本宮記得有這一段往事。”

    許七安點點頭,接著說:“而五百年前,武帝重振朝綱,肅清宵小,有一個人是他避不開的障礙——初代監正!”

    聽到這里,長公主真正花容變色。

    許七安凝視著長公主無暇的美麗面孔,一連串的發問:“初代監正為何裝病?陛下為何對桑泊封印物秘而不宣?為何鎮壓五百年還不死?司天監術士為何對初代監正的過往一無所知?”

    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許七安補充道:“當然,這只是卑職的猜測,只是如果非要在五百年前找一個符合條件的強者,非初代監正莫屬。”

    長公主似乎被震驚到了,很久沒有開口,一陣風吹來,吹的湖泊泛起褶皺,她嘆了口氣:“所以,你找本宮是....”

    “卑職想查一查外面找不到的卷宗。”許七安道:“卑職在桑泊里發現了封印陣法,而陣法石柱上刻有佛文。”

    “佛文?”長公主攏在袖子里的手,無意識的伸縮了一下,盯著許七安看了幾秒,移開目光,語氣平靜:“好,待宴席結束,本宮帶你去文淵閣。”

    許七安松了口氣,答謝完,忽聽身后傳來銀鈴般的笑聲,以及水花翻涌的響動。

    扭頭看去,紅裙似火的二公主站在一頭怪物的背脊上,雙手握住怪物頭頂的犄角,搖搖晃晃的穩著身形,背影曼妙婀娜。

    那怪物通體雪白,長著細密的鱗片,脊背有一塊平坦的甲胄,正好可以站人。體長三米,腹生利爪,看著像龍。

    長公主回過身,解釋道:“此獸喚做靈龍,乃中州獨有的靈獸,性格溫順,相傳是古時候人皇的水中坐騎。

    “喜食人間紫氣,故而被歷朝歷代的皇室養在宮中,寓意紫氣東來。人族正統。”

    長公主又補充道:“此獸自帶望氣術。”

    原來湖里看到的就是它啊....許七安“嗯”了一聲,紫氣是王公貴族獨有的氣運,這種怪物需要紫氣溫養,說明是種瑞獸。

    瑞獸時而昂起腦袋,時而貼水而行,水花一圈圈的蕩漾,二公主笑靨如花,小母雞似的咯咯咯笑個不停,玩的非常開心。

    皇子們含笑看著,另外兩位皇女則跑到岸邊,喊著讓臨安上岸,大家輪流玩。

    “靈龍雖性情溫順,但同樣驕傲的很,會攻擊接近它的普通人,臨安是皇女,才能與它玩在一處。”長公主說著,嘴角撇了撇,做了一個許七安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食指扣在嘴邊,用力吹了個口哨。

    靈龍聽到口哨聲,像蛇一樣高高昂起的頭,側轉過來。

    所有人都看到,靈龍僵硬了一下,它忽然躁動起來,喉中發出一聲清越嘹亮的鳴叫,搖頭晃腦的要把二公主甩下去,似乎被二公主騎是一件很恥辱的事。

    “呀....”

    “噗通!”二公主驚叫著砸入湖中。

    靈龍發狂著扭動身子游向長公主,一邊破水而來,一邊鳴叫不斷,分不清是亢奮還是暴躁。

    嘩!

    臨近岸邊時,它沖天而去,又重重砸落,腦袋砸在案邊,濺起洶涌的泥漿。

    長公主素白的衣裙上濺了幾滴泥印子。

    長公主有些詫異,靈獸今日似乎與她特別親近,她吹口哨的原因不是召喚靈獸,而是吸引它的注意,做出扭頭的動作,借此讓下盤不穩的臨安墜水。

    誰想,靈龍反應這么大,直接一晃腦袋把臨安甩飛了。

    長公主的風格怎么有點像云鹿書院的讀書人.....腹黑的很啊.....我家小老弟也是這么陰險歹毒的.....哦,長公主在云鹿書院求學過....許大郎對許二郎的警告有了更深的領悟。

    果然只有腹黑的人,才最懂腹黑之人。

    水面上的動靜驚到了眾皇子,太子當先趕到岸邊,呼喚侍衛救人。

    “靈龍果然更喜歡懷慶啊。”

    “這是不是意味著懷慶的紫氣比臨安更強?”

    “似乎也不太對....靈龍對我們都不太熱情,你看它卑躬屈膝的模樣,我只在小時候看過一次,當時它面對的是父皇。”

    “懷慶過去了....”

    長公主提著裙擺,面帶淺笑的走向靈龍,打算騎乘。

    這邊,包括太子在內,眾皇子皇女也在注視著這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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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我也寫了,我喊的是:讀者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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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規矩,錯字本章說見。

    另外,十二點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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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臨安公主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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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除了腹黑之外,長公主的好勝心其實很強....許七安根據行動心理學分析,推測出長公主性格中強勢的一面。

    咦...我怎么感覺它是在看我?!

    靈龍的眼睛不是兇狠的豎瞳,而是黑珍珠般的瞳孔,就像上輩子見過的寵物狗,眼睛像是一雙明亮的黑紐扣。

    因此,它看起來很溫順。

    這些不是重點,許七安有種莫名的感覺,靈龍是在等他。

    果然,當長公主接近靈龍時,讓所有人都意外的一幕發生了。

    它忽然又展現出了暴躁、攻擊性極強的一面,朝著長公主發出嘶啞的低吼,威脅她不準靠近。

    長公主蹙眉,后退了幾步。

    靈獸便不叫了,腦袋趴在岸邊,依舊是那副“快來騎我”的姿態。

    “咦,靈龍不讓懷慶上去。”

    “怎么回事,靈龍今天心情不好?”

    “不對,它那個姿態,就是在等人騎乘....”

    眾皇子開始議論起來。

    許七安聽不到皇子們的議論聲,但他知道不能僵持了,試想,一頭喜食紫氣的靈獸,不買皇女的賬,結果卻岔開雙腿等你騎。

    這絕對不是好事!

    許七安估摸著是自己身上奇怪的運氣造成,可他情愿自己慢慢摸索,哪怕徒勞無功,也不希望秘密曝光。

    以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并不會因為你不知情,而免除罪過!

    “長公主,這怪物危險的很,我們快快離開吧。”

    趁著長公主沒有聯想到他身上,許七安迅速擋在她面前,這樣既重疊了靈龍的注視,又能讓長公主意識到靈龍情緒出問題了。

    長公主蹙眉,盯著靈龍看了片刻,無奈點頭:“走吧。”

    許七安假裝斷后,讓長公主先走,然后自己跟上,走出數十米,他聽見身后靈龍傳來了委屈的哀鳴。

    ....

    許七安和懷慶返回四方臺,二公主臨安已經被撈上來,渾身濕漉漉的,披著厚厚的大氅,雙手抱胸,凍得瑟瑟發抖,嘴唇青紫。

    她指著懷慶,哭道:“我要告訴父皇,懷慶,本宮和你沒完。”

    長公主淡淡道:“與本宮何干?分明是靈龍今日情緒暴躁,失控導致。”

    臨安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皇子皇女們習以為常了,紛紛討論起靈龍的異常。

    “靈龍確實不對勁,剛才發狂有些奇怪。”

    “它怎么還在岸邊,它盯著這邊呢...”

    “叫的還很委屈似的....”

    身為嫡親哥哥的太子,心疼了胞妹兩秒,然后愉快的加入了討論:“許是心情不佳吧,靈龍不是普通獸類,自然也有脾氣的。”

    不過獸類終歸是獸類,它們的思維無法揣摩,殿下們討論了片刻,便不再關注了。

    二公主落水,怕感染風寒,宴席就提前散了,高貴的殿下們乘坐馬車返回,留下當差的收拾殘局。

    長公主帶著許七安轉道去了東華門,抵達文淵閣外。

    文淵閣是皇家藏書之地,有七座閣樓,里面藏書浩渺如煙海。

    許七安和長公主埋首古卷,查了一個多時辰,找到了許多初代監正的相關資料。

    此人自創術士體系,卻來歷神秘,輔佐初代皇帝開創了千秋偉業,本該是配享太廟的從龍之臣。

    但關于他的記載,在五百年前戛然而止。

    很明顯,這是被人從歷史中抹去了。抹去他的人,毫無疑問是武宗皇帝。

    文淵閣第三座藏書樓,二樓,窗戶邊,長公主半身沐浴陽光,白皙的臉蛋仿佛透著光,臉上細微的絨毛都能看見。

    她說:“如果當年武宗皇帝抹去了初代監正的記載,那么我們是不可能在文淵閣找到任何相關資料的。”

    見許七安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長公主提點道:“你不是說石柱里發現了佛文?我們可以嘗試從這里尋找突破口。”

    經過了一個多時辰的閱覽,她神態有些疲憊,不自覺的貼近書桌,這樣的動作,讓她沉甸甸的胸脯擱在了桌面上。

    此女胸有溝壑....許七安余光瞄了一下,便不再關注,畢竟你凝視著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可能在凝視你。

    而這個深淵,許七安現在還不敢招惹。除非將來他能讓深淵羞澀的挪開目光。

    轉換思路之后,果然有收獲。

    “我翻閱了《大奉·地理志》,發現大奉立國之初,京城并沒有佛寺,也沒有佛門中人傳教。但在五百年前,突然有一座佛寺出現,叫做寶塔寺。”長公主不愧是學霸,查資料這方面,比沒什么文化的許七安強多了。

    她長長的睫毛顫啊顫,眼里有著疲憊,卻也融化了清冷寒潭似的眸光,這時候的她,仿佛玉人活了過來。長公主為這個發現而欣喜:

    “寶塔寺最興盛之時,每日香客如云,達官顯貴出入不斷,一座寺廟,竟買下了近百傾良田。

    “但隨之而來的是朝廷的滅佛行動,寶塔寺漸漸凋敝,現在京城里的幾大佛寺,與寶塔寺都沒什么關系了。

    “嗯,有一脈保留了下來,更名為青龍寺,地址在西郊的白鳳山.....喂,你有再聽嗎?”

    “別吵,打斷我思路。”許七安皺了皺眉。

    長公主揚了揚眉,忍住了,沒說話。

    許七安在腦海里歸類所有的線索。

    “如果魏淵讓我把目標鎖定在幕后黑手,初代監正的事不必我插手,但這些事是繞不開的,只有弄清楚案件的核心關鍵,我才能繼續追查下去.....”

    “以目前來看,桑泊的脈絡是這樣的:武宗皇帝當年篡位成功,將初代監正封印在了桑泊,用鎮壓氣運的神劍,輔以法陣封印。這個秘密,只有元景帝一人知曉。”

    “北方妖族聯手朝廷內部二五仔,炸毀了桑泊封印,放出初代監正,試圖讓大奉京城亂起來,他們好在北方趁機作亂。”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走,我的調查對象有兩類:一,試圖光復前皇室的人。二,試圖篡位的人。”

    “.....皇室宗親?前皇室已經是五百年前的歷史了,第一種可能性不大,那就是有人想篡位?嗯,這個假設比較合理,但缺乏證據。”

    “能與北方妖族秘密結盟,又是皇室宗親....鎮北王?!”許七安猛的瞪大眼睛,露出了驚愕之色。

    “有什么發現?”長公主當即問道。

    .....我懷疑你叔叔想當你爹,但我沒證據。許七安搖搖頭,沒有回答長公主,繼續自己的推理。

    這些話,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是不能說出口的。污蔑親王,死罪!

    “推理就像做數學題,任何線索都要銜接起來、拼湊起來。但凡有一個疑點得不到證實,答案可能就會偏移十萬八千里。”

    “所以,現在我要做兩件事:一,確認桑泊底下封印的是監正,這是我所有推測的核心。而要確認這件事,我就必須弄清楚佛門在這里面扮演著什么角色。”

    “二,我要確認殺趙縣令滅口的是不是道門人宗,如果是,道門又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與鎮北王勾結?那我就得找到證明他們勾結的證據。”

    “這道題的解法,必須在一個星期之內完成。如此,即使做錯了,我還有從頭再來的機會。若是十天之內案情進度仍舊不大,那我只好抱著魏爸爸的大腿哭著說:這號個廢了,重建一個吧。”

    許七安一邊思考,一邊敲定了明天的任務。

    查一查各大修行體系的資料,確認趙縣令死亡真相;拜訪青龍寺,了解當年的秘辛;拜訪鎮北王府,見一見那位被譽為京城第一美人的王妃。

    打定主意后,許七安道:“卑職有了些眉目,只是結果尚未出來之前,不敢與公主胡言亂語。”

    長公主很聰明,沒有追問,頷首道:“本宮乏了。”

    金絲楠木馬車駛離文淵閣,與許七安分道揚鑣,許大郎夾了夾馬腹,馬蹄噠噠噠的趕到東華門,被一列侍衛攔了下來。

    “臨安公主要見你!”侍衛長說。

    臨安公主?她與長公主不睦,我身上又貼著長公主的標簽,恐怕沒什么好事,不見!

    許七安一口拒絕:“我有皇命在身,負責查案,你回稟臨安公主,改日。”

    說著,他掏出金牌。

    豈料侍衛長壓根不怵,笑呵呵道:“臨安公主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你這金牌啊,在這里不管用。”

    根據宴席上的觀察,夜店女王...啊不,臨安公主刁蠻任性,雖不像玲月妹子那樣打一拳會嚶嚶嚶很久,但落了水還是會委屈的哭唧唧的。不是心機深沉之輩。

    可能會被刁難,談不上什么鴻門宴,小心些就是了。

    底氣這么足的嗎....許七安吐出一口濁氣:“帶路吧。”

    PS: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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