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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章 越獄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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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勇見另一間牢房里還有兩個犯人,此刻正好奇地打量著他們,便壓低嗓音道:“二郎,這事還真怨不得兄弟們。m咱們奔波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房州,大家總算緩了口氣,只是想到街上去轉轉,這不算啥錯吧。

    誰想到他娘的本地人欺生,一聽咱們是外地口音,嘿!你拿了他的東西只瞧上一眼,再想不買都不成了,而且他娘的爛鐵都能賣出金子價,你不要,他就對你動了拳腳,這個氣,你說兄弟們受得么?”

    楊帆皺了皺眉,著實不愿為這事責怪他們。以百騎這班人的心高氣傲,如今到了這小地方,反要他們向幾個坊間潑皮低頭?不可能的。楊帆不用細問都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么,楊帆做坊丁的時候又不是沒見識過這班潑皮的無賴嘴臉。

    楊帆這一次點名要他們,是為了制造契機把昔日這班戰友拉到自己一邊,如果現在為了幾個潑皮訓斥他們,必然引起他們的反感,那就得不償失了。再說,此刻讓他們認錯又有何用,當務之急是如何離開。

    這時,那兩個犯人對他們仔細觀察了一陣,覺得這幾個精壯的漢子并沒有兇惡之氣,膽子便大起來,其中一人喊道:“喂,新來的,你們犯了什么事啊?”

    魏勇橫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楊帆卻心中一動,看他們模樣,是這里關押很久的老犯了,想必他們知道一些本地情形,楊帆道:“我這幾個兄弟莽撞了些。跟幾個本地人起了沖突,打傷了幾個試圖訛詐的潑皮,結果就被這兒的捕快不問青紅皂白地關進來了。”

    兩個老犯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道:“訛詐你們的潑皮,其中可有一個名叫曹蠻子的么?”

    張溪桐奇道:“不錯,被我踹斷肋骨的那廝正是叫作曹蠻,莫非你認得他?”

    兩個老犯一聽,頓時一起搖頭,口中嘖嘖連聲。其中一人道:“那你們幾人算是完了,安心待在這兒陪我們老哥倆吧。”

    楊帆問道:“此話怎講?”

    一個老犯嘆道:“不瞞你們說,我們兩個原是嶺南的行商,也是經過此地時受到這幾個人敲榨,一時不忿動起手來。說起來還是我們兩個外鄉人吃了虧的,結果還是被抓進來,如今已經關了一年多了,啥時出去還不曉得。”

    楊帆大驚道:“坊間幾個潑皮尋釁滋事,怎么竟有這般本事,把你們關押如此之久?

    那老犯苦笑道:“有什么辦法呢?那潑皮曹蠻的姐姐,嫁給了本縣的班頭林二。林二的妹子是本縣縣令何海皎的四夫人,他們之間有這一層層的關系套著,我們這些升斗小民……唉!”

    張奇怒道:“豈有此理,就為這點事便把你們長期羈押。這房陵縣難道沒有王法了么?”

    老犯道:“王法?天高皇帝遠吶,誰知道這兒發生了些什么事兒。年輕人,你別看天子腳下當官兒的多,這種無法無天的人、無法無天的事兒反倒會少一些。恰恰是各地府縣,哪兒沒幾個無法無法之徒?唉!我們兩個原本一出來就要幾年功夫才回故里一趟的。家里人現在還不知道我們兩個在這兒吃牢飯呢。”

    少言寡語的那個犯人憤慨地道:“我們被關進來時,身上的銀錢和貨物也被抄沒了,原以為這下他們氣也出了,財也得了,總該放我們離開了吧,誰知道這一關就沒了出頭之日,沒準那些喪盡天良之輩早就忘了我們的存在!”

    楊帆聽得眉頭大皺,這可有些麻煩了,他原以為反正沒出人命,只要外面的人活動活動,遞些銀錢上下打點一番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現在看來,這些黑心腸的土皇帝是既要錢又要命啊。

    且不說他們此來沒有攜帶大筆錢財,就算真帶了,用這么一大筆錢去買通那些貪官,那些貪官性情雖貪人卻不蠢,豈能察覺不出其中的蹊蹺?

    兩個犯人多了幾個同病相憐的新伙伴,談興便濃了些,那個健談的犯人道:“本地縣令何海皎,原本是京城溫泉湯丞的一個湯監……”

    楊帆聽得暗自一噱:“原來這位何縣令還是我的前任。”

    那犯人又道:“你們不知道這溫泉湯監是什么官兒吧?那是替皇家掌管溫泉、種植果蔬的所在。太后登基稱帝前,天下各地祥瑞頻生,那溫泉湯監也是一處福地,居然也出了祥瑞。

    那山上所種的金桃結出的果子里出了兩枚奇果,一只果子上面天然便有一個“萬”字,另一只果子上面有個“歲”字,合起來就是“萬歲”,何海皎把這兩枚桃兒獻到太后面前,太后大喜,便放了他一任縣令……”

    話少的那個犯人馬上接口道:“于是,咱們這房陵縣,便多了一個禍害。”

    楊帆當初在洛陽城是親身經歷過武則天登基前后的種種亂象的,當時獻祥瑞風靡全國,其中最荒唐的一件事莫過于一個叫朱前疑的郎中上書給武則天,說他做夢的時候夢見太后成了天子,統治天下達八百年之久。

    這么荒誕不經的一句屁話,便使他從郎中升為拾遺了,想不到這個何縣令也是靠獻祥瑞升的官。楊帆對祥瑞是不相信的,可那桃子上面為何有字,他倒是想不明白,或者和幻術一般,也是有什么竅門的。

    楊帆跟這兩個老犯說話的時候,田彥一直在東張西望四處打量,這時他仰著頭,盯著牢房上房的通風口,忽然叫道:“誰說走不得?咱們從這兒出去,如何?”

    眾人聞聲回頭,見他正興奮地指著牢頂的通風口,這種小縣,牢獄建筑也不標準,那通風口的寬度足以容人鉆出去,不過……那通風口在牢房上方的正中央。距地面約有三丈不到四丈的樣子,沒人跳得上去,也沒有可拱攀援之處。

    可是,這間牢房里關的都是什么人?幾個人心思一轉念,已有心思快的想到了辦法,失聲叫道:“不錯,這是個好主意!”

    通風口雖高,但是他們幾人若是疊羅漢,以六個人的身高一定能觸到牢房頂上的那個通風口。只要能出去一個,其他人再出去就容易了。旁邊牢房里的兩個犯人聽說他們能出去,眼睛頓時瞪得銅鈴一般。

    那個多嘴犯人一疊聲地道:“你們能出去?這么高,又沒個倚仗,你們真能出去?”

    寡言犯人這時也不寡言了。一迭聲地道:“諸位諸位,大家同為獄友,也算同病相憐,你們若能出去,千萬帶上我們,我二人家中略有薄財,一定不忘對諸位的酬謝。”

    張奇沖著兩間牢房中間的柵欄運了半天氣。一臉愛莫能助地道:“這欄柱跟我大腿一般粗,還是梨木的,這么結實,你覺得我能打斷么?”

    楊帆先是一喜。隨即又想到了難處,越獄當然容易,可越獄必然引起房州官府的一場大搜捕,這個時代流動人口并不多。他們走到哪兒都是光輝閃閃的靶子,還談何悄無聲息地與廬陵王進行接觸?

    如果用這個法子。那楊帆都不如亮出身份,叫那個混賬的何縣令恭恭敬敬請他出去。楊帆把為難之處一說,眾人都滿面疑惑,魏勇忍不住低聲問道:“校尉,咱們這次來究竟是為了什么,為什么這般隱秘,被一班貪官無賴糾纏也不能暴露身份?校尉若不說個明白,兄弟們實在是想不通!”

    張溪桐等人都眼巴巴地盯著楊帆,楊帆沉默片刻,低沉地道:“這里是房州,你們想一想,房州有什么?”

    “房州有什么?”

    幾個百騎侍衛面面相覷,苦思半晌,越子傾突然反應過來,失聲道:“廬陵王!”

    楊帆立即喝止:“噤聲!”

    魏勇這才知道此行的任務目標竟是這般重大,不禁緊張地舔了舔嘴唇,用急促而低微的聲音問道:“校尉,咱們……咱們奉旨而來,是要對……要對廬陵……不利么?”

    這些低階軍人談不上什么政治眼光和謀略,在他們想來,如果是皇帝想釋還廬陵王回京,只需派一個太監、宣一道圣旨就成了,何必如此詭秘、何必如此麻煩?如今既然派他們秘密奔赴房州,恐怕是要對廬陵王不利了。

    楊帆沉聲道:“內中詳情,出去以后再說,行動之前,我會把計劃告訴你們。現在,我們得想著怎么出去,我現在只希望黃旭昶和許良在外面千萬不要用亮出官身的法子救我們出去!”

    田彥指了指牢頂道:“校尉,憑咱們的身手,還搭不起一個架子?只要能上去一個,用腰帶衣袍系成繩索,就能把咱們拉上去。”

    楊帆道:“出去當然容易,為難的是如何不驚動地方官府。如果他們發動民壯到處搜查,咱們這么多外鄉人何處藏身?如果這件事可以大張旗鼓,咱們又何必這般麻煩,還要用戲班子作障眼法?”

    眾人頓時無語,楊帆負著雙手,在牢房里慢慢地踱了起來,時而看看牢門、時而看看牢頂的通風孔,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魏勇等人雖然依舊猜不出此行的具體任務,但是已經知道事情牽涉到廬陵王,這是最高層次的政治斗爭,他們再遲鈍也知道事關重大了,一個個都苦著臉瞅著轉來轉去的楊帆,只盼這個智多星能想個完美的辦法出來。

    “有辦法了!”

    楊帆突然雙眼一亮,魏勇等人一聽,“呼啦”一下就圍了上來,興沖沖地問道:“校尉,有什么辦法?”

    楊帆推開圍在面前的一眾兄弟,舉步走向牢房的另一側,那兩個可憐的行商正抓著柵欄,把瘦削的小臉緊貼在粗糙的柵欄木柱上,眼巴巴地瞅著他們。

    楊帆臉上慢慢綻開一個微笑,像誘人下地獄的撒旦似的,柔聲問道:“兩位,你們想不想出獄與家人團聚,想不想拿一筆賞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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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6章 祥瑞御免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夜色昏沉,更夫的梆子聲在寂寥的夜空中漸漸遠去,本已一片靜謐的大院里卻忽然騷動起來。
  
  弦月如鉤,雖非殺人放火的最佳時機,但是對這班身手高明的“大盜”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高瑩把青巾往臉上一蒙,手掌利落地向前一斬,輕叱道:“出發!”
  
  楊帆等人被抓進大牢后,心思鎮密的古竹婷馬上返回他們租住的那個大院,讓楊帆的人迅速隱藏起來,避免被人發現被抓的人和這所宅院有什么瓜葛,隨即便與高瑩、蘭益清等清楚此行目的人商量對策。
  
  亮出身※份叫房陵縣放人的主意很快就被她們否決了,可是除此之外,她們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商量來商量去,最后大家一致決定:劫獄!
  
  雖然這么做還是會在該地引起一片震蕩,可這時也顧不得太多了,他們提前做好了準備,在關閉城門之前,已然叫人攜了他們的馬匹出城,在城外六里處一處密林里隱藏起來,只等他們劫了獄便馬上離開。要出城的話,房陵城低矮的城墻對他們來說當然不是問題。
  
  高瑩青巾蒙面,手執利刃,率領一班雌虎沖在前面,另外那些百騎在黃旭和和許良的指揮下負責斷后,他們剛剛沖到那幢破舊大宅的前院兒,迎面便被一行人擋住了去路,其中一人沒好氣地問道:“你們打扮成這般模樣,這是打算劫誰去?”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高瑩便是一怔,借著微弱的月光再向前踏出幾步仔細一看,高瑩不由失聲叫了起來:“楊校尉!你已經被放出來了?”
  
  當天邊的太陽噴薄出一片艷麗的朝霞,染紅整個天際的時候,二十余騎快馬正輕馳在前往竹山縣的山間小徑上。
  
  野草翠綠的葉子上晶瑩的露珠閃爍著晶晶點點的亮光,因為馬蹄的踢動和地面的震顫,那晶瑩的露珠或飛濺出去、或緩緩滾落,一一濺入了塵埃。
  
  楊帆等人連夜出城,天明時分,已經趕了近半的路程,快要趕到竹山縣了。
  
  房陵縣監牢,牢門打開,一個老蒼頭兒便拖著飯桶,有氣龍力地走進來。
  
  他敲敲飯桶,剛想吆喝一聲“開飯”,忽然看見牢中情形,不禁有些發愣。
  
  他們這兒的牢房并不大,一共就那么幾間牢室,隔著柵欄里邊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昨兒晚上右邊這間牢房里還滿滿當當地關著六個人,怎么現在空空如野?
  
  最里邊那間牢房里的那對難兄難弟一見有人進來,立即大喊起來:“牢頭兒,出事啦,出事啦!”
  
  老蒼頭兒趕緊放下飯桶,趕過去問道:“出了什么事?旁邊牢房那些人呢?”
  
  兩個蓬頭垢面的犯人指手劃腳、唾沫橫飛地向他講述了一遍,那走起路來半死不活的老獄卒聽了不禁大驚失色,馬上飛也似地躥了出去,趕去向牢頭兒稟報。
  
  不到半個時辰,縣令、縣丞冇、主簿、縣尉、班頭、牢頭兒時。”忽啦啦來了一大幫人,縣令何海皎嫌牢中光線昏暗,還特意讓幾個獄卒打起火把,在那間本來關著六個人犯的牢房里仔細勘察了半天。
  
  地面上有兩個大腳印,長達五尺,深有三寸,矮小些人的躺進去,可以當床睡了。
  
  腳跟、腳掌、腳尖……,清晰可辨,仿佛曾有一個巨人在這里立足。
  
  何縣令蹲在地上,仔仔細細看了半天,起身向那兩個犯人道:“你們仔細說說,昨夜情形究竟如何?”
  
  兩個犯人都是行商出身,本就練得一張臉皮、兩片嘴唇,方才在那獄卒面前又已排練了一回,是以毫不慌張。
  
  還是那個健談的行商開口,對何縣令道:“昨夜三更,我們兩人睡得正熟,忽覺金光萬道,直刺雙目,不由自主便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就見一個金甲神人,身高三丈,腰闊十圍,手持金杵,渾身放光。
  
  對,是金甲神人!對,那個金甲神人就站在那個位置,這間牢房里的六個犯人都俯伏在神人足下,乖巧得仿佛一只貓兒。
  
  我兄弟二人最是崇信我佛,一見那神人與韋陀一般無二,趕緊跪下,誦唱阿彌陀佛!”
  
  另一個嘴慢的好不容易才插上一句話,接口道:“那神人也不見開口,便有洪鐘般的聲音在我們心中響起,那神人說,我等雖然犯了罪,但是虔誠向佛,有心悔悟,我佛看在眼里,特意派來神人點化!”
  
  “哦?”
  
  何海皎眨了眨眼,似信非信。天下間究竟有沒有真的祥瑞,他不知道,不過作為獻祥瑞的一個受益者,他很清楚自己當初弄的那個祥瑞是假的。
  
  他常年守在溫泉湯監,無意間發現果實受到陽光照射和被其他東西長期遮住光線的部分會形成完全不同的顏色。
  
  那時恰是天下各地爭獻祥瑞最為頻繁的時候,他便動了心思,用黑紙剪了“萬歲”兩卓的字模貼在金桃上,待那金桃成熟。揭去紙模,果然現出兩個字來。
  
  就憑這個手段,他才得以外放一任縣令,今日聽這兩個犯人說得舌燦蓮花,他心中對這種神跡當然不大相信。
  
  何海皎追問道:“那六個人呢?”
  
  犯人依著楊帆教他的話道:“那六個犯人親眼見證神跡,受到佛祖感化,愿意隨韋陀大神修行,所以被神人帶走了。”
  
  何海皎嘴角抽搐了兩下,又問:“那你們為何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犯人嘆了口氣道:“我們二人有父有母、有妻有子,塵緣未了,神人說,我們不久就會被釋放,若是我們誠心向佛,只要回家盡了對父母的孝道,對妻子的責任,將來總有一天會得正果的。”
  
  何海皎目光一冷,森然道:“當真?你們若是說謊,可是要誅滅九族的!”
  
  兩人立即賭咒發誓地保證一番,何海皎捏著下巴又想了想,轉身回到那巨人腳印旁蹲下※身子,再度仔細觀察了一番,又抬頭看看囚室上方的天窗,一抹詭誦倏然掠過他的眸底。
  
  主簿舒塵見他站起,忙湊到他的面前,低聲道:“明府,下官覺得這件事情……”
  
  何海皎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聲音,用一副抑揚頓挫的語調道:“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祥瑞!這是因為我圣天子施行仁政,所以上天才降下祥瑞!這個祥瑞出現在我房陵縣,是因為我房陵縣治理地方清正廉明,此事需上報圣天子!”
  
  “是是是!”舒主簿知趣地退到一邊。
  
  何海皎轉首看向兩個犯人,又道:“圣天子曾經下過一道諭旨,各地若有祥瑞報上,各地官府不得以任何理由隱瞞或阻攔,對發現祥瑞的人要立即送到京※城,祥瑞確實與否,由朝廷進行甄別,發現祥瑞的地方官員要派員護送,對發現祥瑞的人沿途入住館舍,均按五品官待遇。”
  
  何海皎所言不假,武則天的確下過這樣一道圣旨,雖然后來她已經登基,對頻繁的報祥瑞已經有點厭煩,不過這道旨意卻沒有取消。
  
  何海皎說到這里,微微一頓,又加重了語氣道:“呵呵,你們兩個只要所言屬實,那你們就有福了。”…
  
  兩個行商連忙又是一番賭咒發誓,言之鑿鑿地保證他們所言句句屬實。何海皎滿意地點點頭,扭頭吩咐道:“把大牢封了,等候京里派員勘察。這兩冇個發現祥瑞的人先送進館舍好生招待,本官會盡快安排人送他們去京※城!”
  
  縣令大人都這么說了,眾官員自然沒人敢不識趣地說些什么,當下唯唯稱是。
  
  何海皎離開牢房,一回縣衙后宅,馬上派人喚來他的小舅子班頭林二,對他低聲囑咐道:“找幾個嘴巴嚴的匠人,把那牢房上方的通氣孔兒砌上幾層磚,弄小一些,要不然等京里來了人,發現咱們這大牢建制不合規矩,不免要有所訓斥!”
  
  林班頭心靈神會,連忙答應一聲,匆匆趕去安排了。
  
  ※※※※※※※※※※※※※※※※※※※※※※※※※※※※※
  
  楊帆在房陵縣探訪的時候,已經對竹山縣有了大致的了解。
  
  竹山縣距房陵縣一百四十余里,因黃竹嶺而成名,黃竹嶺在黃竹縣北,山上竹色皆黃,因而得名。廬陵王李顯就住在黃竹嶺上,竹嶺周圍被列為禁地,尋常百姓和獵戶憔夫都不許涉足此山,繞山一周都是軍戶的住處。
  
  因為看管廬陵王曠日持久,這些軍戶的家小都被接了來,這些軍戶吃著皇糧定居于此,迄今已有十五六個年頭,算是在這里落地生根了。
  
  黃竹嶺下十余里,有一個黃竹鎮,楊帆決定先在黃竹鎮落腳,對黃竹嶺的情況進一步了解后,先與困在山上的廬陵王取得聯系,之后再決定行動策略。
  
  可是,這個時代人口流動不大,如今不借助那個馬戲團為掩護,就算是他們十多個粗壯的漢子突然出現在鎮上,也足以引人注目,更何況還有許多年輕的女子,因此楊帆決定讓他們分頭行動,各自入住黃竹鎮周圍的村子。
  
  這個時代信息不暢,這些人分別扮成夫妻或兄妹分別入住各個鄉村,消息不能及時匯總到鎮子里或者山上的駐軍將領那里就不會引人注目,等到鎮上的里正或者山上的守將發現疑點時,只怕他們已然接了廬陵王離開了。
  
  因此,楊帆在快到黃竹鎮的時候,便與他們約定了聯絡方式和聯絡地點,然后便讓他們分朝不同的岔路下去,直奔黃竹鎮周圍的鄉村,而他和古竹婷則直接進了黃竹嶺下的黃竹鎮![]本文字由@洛水神子 提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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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7章 黃竹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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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是路經此地?”
  
  客棧掌柜的滿面堆笑地把楊帆和古竹婷迎進去,楊帆昂首挺胸走在前頭,古竹婷提著包袱落后他半步,小鳥依人般跟在他的身邊,就像一個溫柔楚楚的小媳婦兒,任誰也看不出她是個百變魔女,而且是一步一殺人的超卓女殺手。
  
  “哦!不是,我們來這兒,是打算進一批竹子!”
  
  楊帆神態從容,坦然答道:“貴地的黃竹制成竹席,再加以薰制,其色如金,溫潤如玉,且不生蟲子,既有賣相,又很實用,只是在當地買的話,價錢貴了許多,我便賺不到幾文了,所以趁著夏天熱銷之期未至,我和娘子先來進一批貨。”
  
  楊帆哈哈一笑,道:“直接到你本地來買,總該不會那么貴了吧?”
  
  掌柜的一聽他是來收購竹子的,那在店里必然是要多住些時日的,這個人巴結好了,怕他再來黃竹鎮時不選擇自家這處客棧?他既然是做竹器生意的,肯定要年年進貨嘛。
  
  掌柜的更加熱情了:“好好好,這位客人真是好眼光,老漢覺著我們這兒的竹子,質地不比舒州、小溪一帶所產差嘛,可惜識貨的人不多,老漢這里先預祝客官財源廣進了,呵呵呵,客官請看,這間上房可還滿意,前廳就可用餐,本店的膳食也是很地道的地方風味。從后院出去不遠,就是一道溪流,兩岸景致優美,賢仇儷一定會喜歡這兒的。”
  
  古竹婷先聽楊帆稱她娘子,已是面熱心跳,再聽這掌柜的稱他們是賢傷儷,這一顆心暖烘烘得說不出是什么味道,只是在楊帆身邊,她還得強作鎮定,著實苦了他。
  
  楊帆看了看,這小地方的客房就是舒坦,在洛陽城里,就一張床鋪、一張矮幾的斗室,每天的租金也是二十文以上,這兒的房舍內外兩間,外間待客,內間休息,中間有十二扇的木屏分割,清凈雅致,一天的食宿費才十文錢,當真物美價廉。
  
  楊帆滿意地點點頭,對古竹婷道:“娘子,把東西放下,歇息一下吧!”
  
  古竹婷也不敢搭話,更不敢抬頭看他,只是溫馴地點點頭,邁步進了房間。
  
  掌柜的在后面陪笑道:“小娘子稍候,伙計一會兒就送來熱水,想要沐浴的話,窗子一關,房門一門就行了,老漢這店里安靜的很!”
  
  楊帆卻沒進屋,只在外屋逡巡了一遍,便又踱出去,在院中一棵高大的桂樹下站定,假意與那掌柜攀談:“呵呵,我聽說,你們本地因黃竹嶺而成名,那兒的竹子最多,也最是便宜,可是如此么?”
  
  掌柜的翹了翹大拇指,恭維道:“客官是下過功夫的,咱們這黃竹縣,盛產竹子最多的就是黃竹嶺。客官做竹器生意,想必是新竹老竹都需要的,別處山竹常受人砍伐,老竹可是不多,唯獨這黃竹嶺上,尋常人上不去,多少年的老竹你冇想要都尋得到。”
  
  “哦?”
  
  楊帆聽了轉身在樹下一塊青條石上坐下,拍拍旁邊,對那掌柜的道:“來來來,掌柜的請坐,在下初來乍到,對貴地情形還不了解,掌柜的若肯幫襯一下,從中牽線搭橋,若是做成了這樁買賣的話,呵呵呵…時。”雖說在下是小本生意,賺不得幾個錢,可這辛苦錢還是會付的。”
  
  古竹婷放下包袱,見那房間采光充足,一片明媚,后窗外就是一片樹木,枝葉婆挲,前窗后就是天井,陽光斜照,心中甚是滿意。款款踱到窗前,目光向外一瞟,恰看見楊帆在樹下與小店掌柜談笑風生。
  
  陽光透過桂花樹葉照下來,斑斕一片。斑斕的陽光映在楊帆身上,有種特別的效果。
  
  陽光、爽朗、英成”叫人心動的男人味兒。
  
  古竹婷急忙抽回身子,回到榻邊坐下,臉頰有些發燙。
  
  輕輕按著忤然跳動的心房,她有些羞妮、有些懊惱地自責:“該死的,你在胡思亂想些什么,人家明明不曾對你動過情意,你怎么這般不堪,終究是守不住曾經的誓言了么?”
  
  身為大家族的武士,如果只做保鏢還好,那些做刺客當死士,專為家族行走在陰影之下的人,哪怕藝業再高,也總有失手的時候。古竹婷從小見慣了這種事情,因此從少女時起,便立志一生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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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已經投胎到這樣的人家,走上了這樣的命運,那便有一天活一天,活足這一世罷了,何必來日拋夫棄子,含恨而終。
  
  可是有些事是人的本能,天天和一個模樣不太壞、身※份地位不太低、智慧能力不太差的年輕男人在一起,又偏偏一起經歷過那么多,而這個男人恰恰又能解除她的后顧之憂,她豈能縛得住自己的心?
  
  臀下的榻面被斜照進來的陽光曬了許久,撫上去有種干爽的溫暖。古竹婷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宗主他……晚上睡哪兒?”
  
  匆匆起身,繞過屏風向前堂一看,似乎沒有什么可以用來抵作床鋪的東西,古竹婷心弦一松,說不清是開心、是幢憬、還是心猿意馬想入非非。
  
  “你這不要面皮的……。”
  
  古竹婷在心里羞罵了自己一句,直想扮那小兒女姿態,捂住自己的臉頰,急忙回到內室,她情不自禁地便往妝臺上望去,八角云紋的一面銅鏡,映出一張俏若桃花般的嬌麗面孔,朱顏真真,眼波瀲滟。
  
  古竹婷情不自禁地仔細端詳了一下,略作評估:“似乎……時能入得他的法眼吧時…。”
  
  風從窗外徐來,這春風帶著鄉野的新鮮味道,沁人心脾。
  
  風要吹進來,那便關不住,縱然是掩了窗子,又怎禁得它悄悄鉆進那窗間縫隙?
  
  ※※※※※※※※※※※※※※※※※※※※※※※※※
  
  黃竹鎮地處偏僻,不算交通要道,來往客人不多,是以小店生意清淡。
  
  楊帆想要與掌柜的攀談,掌柜的本來就時間充裕,又動了心思替他在本地專門收購竹子,于是在他身邊坐下,耐心介紹起來
  
  兩人一番交談,已經互通了名姓,這掌柜的名叫劉洺甫,開客棧只是兼作的營生,家里還有一家小店鋪和幾十畝山田。
  
  劉洺甫道:“楊兄弟,實不相瞞,你說這黃竹嶺上為何山竹眾多?因為不許百姓人家登山。”
  
  楊帆佯作不解,訝然問道:“為何不許百姓登山?難道那山是誰家的私產?”
  
  劉洺甫搖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因為山上住著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他故作神秘,左右看看,壓低了嗓音道:“楊兄弟,難道你不曾聽說過,當今皇帝親子,曾經做過大唐天子的廬陵王,就住在黃竹嶺上啊!”
  
  “啊!”楊帆一拍額頭,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這事兒小弟倒是聽說過的,只是一時之間沒有想起。哎喲,這可糟了,這樣的話,豈不是收不得這山上的竹子?”
  
  劉洺甫嘿嘿一笑,道:“卻也不然,規矩嘛,自然是朝廷定下的,可這規矩總要人去守呀。守山的那些官兵,在本地都住了十多年了,與山下的人家自然也熟悉的很。你一個外人,當然上不得山,老漢想上山卻也不是不可能,不過老漢最多也就到山上第二片環山扎下的圍欄前,再想上前就不可以了。”
  
  楊帆道:“掌柜的是說冇?”
  
  劉洺甫挺起胸膛,道:“如果楊兄弟你信得過我,這件事就交給我辦。我去給山上的守軍說,允許我帶人上山伐竹,這賣竹的錢你當然要付給他們的,相信有外快可撈,他們不會不答應。之后,你再付那些伐竹的人一些工錢就是了,絕對比你收購竹子還要便宜。”
  
  楊帆大喜,連聲道:“那就有勞掌柜了,呃…只是不知,這個法子當真可行么?在下想買的竹子回去或制席、或制簍、或編制竹枕、竹榻各色器物,要求各不相同,需要的竹子也各不相同,不知能否帶在下上山,以便指點。”
  
  “這個……”,
  
  劉洺甫聽了微微有些猶豫,撫著胡須,不敢大包大攬地應承。
  
  楊帆忙道:“在下只是怕雇來的人作些無用功罷了,如果不方便的話,掌柜的只消帶我上一次山,對大家做一番指點,以后我就只在鎮上候著便是。”
  
  劉洺甫聽了,這才勉為其難地點點頭,道:“既然只有一次的話,或許是可以的。楊兄弟,你可不要以為老漢不肯幫忙,也就是現在,你要上山才有一線可能,換作六年前的話,你這筆生意再大,老漢也是不敢應承此事的。”
  
  楊帆好奇地道:“六年前?與如今有何不同?”
  
  劉洺甫道:“六年前,崔刺史調任本州,廬陵王情形便比往昔有所改善了,崔刺史派人上山給廬陵王翻蓋了房舍,更換了鋪蓋,四季衣裳定時供應,雞鴨魚肉不時呈上,雖然有被官兵截留,可這位皇子總算過得像點樣子了。”
  
  楊帆心中一動,他正愁不知如何在重重官兵把守下把廬陵王神不知鬼不覺地偷下山,如果這崔嗣真是忠于李唐的,說不定可以利用一下,于是趕緊問道:“這么說,這位崔刺史是忠于李唐的舊黨?”
  
  劉洺甫臉上帶著一抹神秘的微笑,緩緩搖頭道:“非也,因為這位崔刺史本是從黔州調來的。”
  
  楊帆越聽越糊涂:“他從黔州調來……與他善待廬陵王又有什么關系?”[]本文字由@洛水神子 提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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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8章 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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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洺甫對汝個虛心就教的年輕人很有好感,耐心解釋道:“李唐舊室被貶放各地時,曹王李明就是被流放到黔州的。”
  
  楊帆眨眨眼道:“那又怎樣?”
  
  劉洺甫道:“當時的黔州都督名叫謝佑,謝都督說奉了今上的旨意命曹王李明自盡,曹王唯恐累及家人,不敢抗旨,只得自隘身亡。
  
  曹王死后,謝都督怕被曹王后人報復,因此府中遍布警衛,晚上體息必定歇于樓閣頂層,又在廳中置一巨床,讓十幾個妾侍都睡在他的身側,把他團團保護起來。
  
  饒是如此,也未能保住他的性命,有一天他的妾侍們一早醒來,駭然發現榻上只余謝都督無頭尸首一具,謝都督被人午夜摘頭,闔府上下竟無一人察覺!”
  
  楊帆聽出了趣味,忍不住笑道:“那后來呢,可曾查出真相?”
  
  劉洺甫點頭道:“嗯!這真相倒不難查,最想殺謝都督的當然是曹王的兒子,后來查出真相,刺客果然是曹王府小王爺重金禮聘來的,官兵把小王爺抓起來時,在他府上找到了謝都督的人頭,謝都督的人頭已經被小王爺制成夜壺,用了很長時間了。”
  
  楊帆聽得悠然神往,想那曹王府聘請的刺客于重重護衛之中、團團女流之內,登臨高樓,午夜摘頭,事成之后,竟無一人察覺,如此身手,當真令人心向往之。可惜此等游俠兒,必然是事了拂衣去,根本不會留下名姓,否則倒可與之好生結交一番。
  
  古竹婷正在房※中糾結,不曾聽到這段故事,否則看到楊帆因為她的這次得意之舉而欽佩向住的神情,怕是會讓她在心中小小得意一番。
  
  劉洺甫嘿嘿一笑,又道:“本州這位崔敬嗣崔刺史,當年就是在黔州做官的,謝都督午夜飛頭的事兒他一清二楚,你想啊,如今他調到了房州,廬陵王就在他的看管之下,如果廬陵王有個三長兩短,有那路見不平的俠士遷怒于他怎么辦?別的事他管不了,照顧一下廬陵王的起食飲居,讓王爺好生活著,又不費他什么氣力,何樂而不為呢?”
  
  楊帆點點頭,弄清了這位崔刺史親近廬陵王的真正態度,他倒不敢貿然借助此人之力了。
  
  楊帆暗想:“罷了,我便利用這個掌柜的先上山摸摸情況再說。那游俠兒能于戒備森嚴之中偷了謝都督的人頭,我楊帆便不能于重重大軍之中,偷出一個活蹦亂跳的廬陵王么?”
  
  ※※※※※※※※※※※※※※※※※※※※※※※※※※
  
  黃竹嶺上竹林茂密,竹竿和竹葉的確帶著一點黃,不過不是那種枯敗的黃,而是一種充滿了生機的嫩黃,就像初萌的枝葉,于是一片新綠與嫩黃,映入眼簾時就像是一杯香茗緩緩入口,先是香氣撲鼻,淡淡品味又是一番味道。
  
  幾十個本地青壯忙過了農活,被客棧掌柜的組織起來冇,扛著繩索和柴刀,沿著幽厭狹長的山間小路,從一片片修竹間走過,竹枝婆挲,一步踏入,便是一片清涼。
  
  楊帆穿著一身圓領長袍,與劉洺甫并肩走在后面,邊走邊淺語低談,隨意聊著些本地風情、民俗。
  
  “站住!”
  
  前面出現一片開闊地,大約數十丈距離,可以看到開闊地的盡頭,還樹著一道竹墻。
  
  這已是入山后第二次見到這樣的開闊帶。
  
  劉洺甫已向楊帆說過了這東西的用途,建立開闊帶是為了防火,也是為了避免有人潛入,地域開闊,沒有竹林掩護,想要潛進去就不是等閑人辦得到的了。
  
  一聽有人喝止,劉洺甫趕緊舉步迎上去,打個哈哈道:“梁隊正,是老朽來了。”
  
  站在前邊的是一個軍人,后邊還跟著幾個士兵,只是他們的衣冠都不太整肅,而且穿的衣袍也不像樣子,有的沒穿胯褲,有的沒穿軍襖,若說是百姓吧,身上總有幾樣軍隊的東西,若說是軍人,許多打扮又和平民一樣。
  
  不過想想他們定居于此,老婆孩子全住在山上,這一住就是十五六年,除了看守一個廬陵王再也沒有任何差使,也沒有什么訓練和調動,楊帆也就釋然了,這樣的軍隊還能有點軍隊的樣子才怪。
  
  不過,他們的軍容軍貌雖然不整,軍紀卻依然極嚴,畢竟他們看守的是個重要人物,如果出點差遲,他們全都得掉腦袋,在關乎腦袋的問題上,他們平時再懈怠也是不敢大意的。
  
  “梁隊正!”
  
  扛著柴刀和繩索上山的村民紛紛向這軍官打招呼,有的還向他身后的幾名士兵打著招呼,看來十幾年的鄰居,彼此都相熟的了。梁隊正看到劉掌柜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問道:“就是他?”
  
  說著,他的目光已經定在楊帆身上,楊帆忙堆起一臉生意人的圓滑笑容,向他謙卑地笑了笑。
  
  劉掌柜的道:“是是是,就是他,梁隊正,還請你高抬貴手,兄弟們也賺點花銷,兩全齊美。”說著從懷里掏出楊帆給他的錢袋塞到梁隊正的手里,梁隊正顛了顛錢袋的重量,慢慢擠出一副滿意的笑容。
  
  他漫不經心地點點頭,順手一劃拉,道:“就在那一片兒砍吧,別再往上面去了,要是讓旅帥知道了,連我都要受牽累!”
  
  劉掌柜點頭哈腰地道:“是是是。”
  
  “還有啊,這個外鄉客人,就只準今兒上山,明兒起就不準上來了。”
  
  “是是是!”
  
  劉掌柜的只管點頭,那梁隊正瞟了楊帆一眼,一擺頭,領著幾個人回去了,楊帆注意到,前面的竹門里邊只有兩個人站崗,而竹門里邊不遠處,正有幾個孩子嬉戲玩耍,應該就是這些軍戶家的子弟。
  
  ※※※※※※※※※※※※※※※※※※※※※※※※※
  
  “嗯!這樣的也成,這樣的竹子可以做扁擔、做筷子,邊角料可以用來造紙,多點也沒關系。”
  
  “這樣的最好,不老不嫩,最適合制作各種竹器,這樣的多砍一些!”
  
  楊帆很盡職地扮演著竹器商人的角色,跟在那些砍伐竹子的雇工后面,逐一特點著。反正這些村民也不太懂得究竟什么樣的竹子做什么好,楊帆掌握的那點知識足以應付他們了。
  
  劉掌柜的年歲大了,坐在路口一塊青石上納涼,楊帆則跟著這些伐竹工人走來走去,一邊胡亂指點著,一邊觀察著那道竹墻后面的情景。
  
  等快到傍晚的時候,他們要收工了,山上有山泉,水流還不小,不過山泉蜿蜒轉折,忽深忽淺,放不得竹排,竹子扔進去,順著流水行不多遠就得卡住,還得時時撥弄一下,他們只能把削去枝葉的竹子打成捆,拖曳著下山。
  
  山下停著幾輛租來的牛車,把一捆捆竹子馱回了鎮子,就放在客棧后院的角落里。
  
  回到客棧,楊帆先洗了個澡,換了一身新衣,這才繞過屏風,踱到客廳。
  
  古竹婷在客廳里聽著屏風之后的嘩啦水聲,早已如坐針氈,一見他更衣出來,這才松了口氣。
  
  楊帆換了身月白色的素羅道袍,兩袖寬廣,袍袖飛揚,愈發襯托得俊逸瀟灑。他的武功從未擱下,因此身體極為健美結實,一身筋骨銅澆鐵鑄般強橫,肌肉均勻有力,健美雄壯,渾身沒有半分贅肉。
  
  而這身飄逸的打扮和他高高冇挽起的道髻,卻又使他有著一種與武夫迥然不同的氣質,俊逸灑脫、別具魅力。或者,這只是古竹婷眼中對他的感覺吧,距離產生美,因為欲求不得,便愈增了幾分魅力,便似著了心魔,云在山頭,登上山頭云更遠;月在水中,撥開水面月更深了。
  
  古竹婷急急收回目光,為他挪過坐榻,輕聲道:“阿郎今日上山,所見如何?”
  
  楊帆向她點點頭謝坐,坐下說道:“我仔細看過了,山上共有三道防線,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四道,廬陵王的住處必然另有人監護。三道防線,每道防線前面各有數十丈寬的一片開闊地,除了尖尖的竹根就是長不及膝的野草,藏不得人。”
  
  古竹婷立在他身側,凝神聽著。
  
  楊帆繼續介紹:“每片開闊帶后面還有一道竹墻,竹墻內每隔百步建有竹樓一座,不過除了上山的入口處有守衛,我看時那些竹樓都是空的,可是看那竹樓并不破敗,有些還是不久前才修繕過的,上面有新竹做頂蓋。”
  
  古竹婷想了想,道:“那就是說,這山上的守軍認為白天不會有人潛行上山,所以反而白天松懈,而晚間這些竹樓都是會利用起來的?”
  
  楊帆頜首道:“不錯!所以,今日觀察下來,我覺得,晚間潛入,反不入白天潛入更容易。而且,第二道竹墻之后就開始有軍戶的住宅了,可以想見,廬陵王一家所住的房子,不會和他們有什么特殊,若是黑燈瞎火地上山,想找到廬陵王很難。”
  
  “白天潛入么?”
  
  古竹婷凝銻片刻,點頭道:“行,我辦得到!”
  
  楊帆綻顏一笑,道:“我就知道難不住你,不過時”現在準備來得及么,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明天一早便與你一起上山!”
  
  “當然來得及!”
  
  古竹婷答應的很干脆,只為楊帆這一笑,便讓她準備半宿也都值了。
  
  昨夜長榻各睡半邊,竹婷半宿無眠。聽他安祥的低鼾,恨他不解風情的幽怨,如今因他的祭然一笑,傾刻間便化作烏※有了……,[]本文字由@洛水神子 提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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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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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竹婷花了半夜功夫制造出的幾件迷彩衣只消示范幾遍,楊帆就能運用自如了,其實這東西就是一個應用技巧,像有的魔術一般,外行人百思不得其解,一旦戳穿其中的訣竅,這戲法就人人會玩了。 M

    但是潛行的功夫就相當于魔術師玩紙牌的技巧了,那需要長期刻苦的訓練,一時半晌楊帆是學不會的,因此他只能跟在古竹婷后面,等她示意前方并無異常時,才向前躥進一段距離。

    不過這樣也好,古竹婷的真容其實蠻可人的,尤其是她的身體,因為所練功夫的特殊性,所以肢體窈窕,柔軟婀娜,只要擺動起來,就有一種催人**的韻律。行進間仿佛一條美女蛇的她,看著著實賞心悅目。

    只是楊帆必須得專心盯著她,否則一不小心就會失去她的蹤影,除非她自己主動示意,要不然就連楊帆也找不到她的影兒了。

    兩個人順利地潛過了第一道防線,又花了一番功夫越過了第二道防線,果如楊帆預料,白天山上的防范非常松懈。

    兩人在潛入期間還看到幾只大黑狗,楊帆不由暗自慶幸,這些大狗在晚上很可能也是用來警衛山寨的一個工具,任你功夫再高,因為身上有氣味的原因,也很難瞞過這些六感敏銳的動物。

    潛進山寨后兩個人的行動就方便了很多,但黃竹嶺范圍很廣,里邊的諸多建筑也沒有什么規劃,完全是依照山勢地形就便建造的一些房舍。這些房舍錯落于竹林之中,瞧來世外仙境一般。但兩人想要從中找出一個特定的目標來就難了。

    兩個人看到一幢在眾多的竹屋中顯得比較大氣寬廣的所在,結果好不容易接近,卻發現是駐守此山的旅帥居處,兩人撲了個空,還險些暴露行跡,眼見如此盲人瞎馬地尋找不是辦法,二人只得暫且退到竹林中商議起來。

    古竹婷道:“阿郎,這山上的房子都差不多。有許多房子又是連成片的,村民進進出出,咱們想毫無形跡地靠近太困難了,想從這么多房舍中找出廬陵王的所在實是難如登天,咱們不能抓個人問一下嗎?”

    楊帆馬上否決了她的建議:“不行!這山上要是丟了個人,他們馬上就會提高警覺,那樣的話。我們甚至沒有可能再見到廬陵王。”

    他仔細想了想,又道:“我的潛行功夫不行,拖了你的后腿,這樣吧,你游行探察,便宜行事。我在這竹林中尋一高處,居高臨下窺視他們的居所。廬陵王一家在此住了十多年,可能看起來早就跟普通的山民一樣了,但是……多少總會有些不同,也許認真觀察一番。會發現一些端倪。”

    “好!”古竹婷頷首道:“那……你自己小心,我去了!”

    楊帆點點頭。就見古竹婷腳步輕盈,似一只貍貓般閃出了竹林,身形晃了幾晃,便消失在楊帆的視線之內。

    楊帆抬頭看了看那些筆直聳立的修竹,返身向竹林深處潛去,到了一處修竹密集處,楊帆選了一棵異常粗大的竹子,手腳并用爬了上去。

    那根竹子雖然粗大,高處多了一個人的體重也有些承受不住,楊帆便把附近的兩根竹子扯過來,用竹枝把三根竹子纏到了一起。

    這一來,果然沒有那些顫顫巍巍的感覺了,即便有風來,竹子也穩定了許多,楊帆這才專心向視線所及的那片屋舍望去。

    從這兒當然不能俯瞰整個黃竹嶺的居民區,他們的居民區根本就是圍著整個山嶺環形建筑的,但是從這里可以觀察一大片,如果沒有什么發現,再換個地方就是。

    楊帆看到有戶人家出來一個胖大的婆娘,端著個木盆,走到了院落一角,仿佛是個豬圈。

    他還看到一戶人家,有幾個婦人坐在院子里聊天,有人納著鞋底,有人端著簸箕從里邊撿著霉米。

    還有一戶人家,男人正從山里回來,扛著鋼叉,背著弓箭,叉尖上倒吊著兩三只野兔、野雞一類的野味兒。

    打獵的這個漢子,會是廬陵王的兒子么?喂豬的那個胖婆娘,怎也不會是韋妃吧?至于那幾個在路口和泥巴的小屁孩……,也不知廬陵王家里這幾年有沒有添丁進口。

    楊帆觀察了半晌,心里頭胡思亂想著。

    這時,一個紅裙少女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堪堪走到了楊帆身下的那根修竹處。

    楊帆作為一個習武的人,六識遠較常人敏銳,雖然他沒有聽到什么,心中還是突然掠過一絲警意,楊帆下意識地一低頭,就見一個少女正彎著腰站在竹下,似乎在找著什么。

    楊帆心中一驚,急忙挾穩了竹干,生怕發出什么聲息,那少女一抬頭便會發現他的蹤跡。

    他希望匡復李唐,是因為他對武家的失望,天下間有資格繼承江山的非武即李,而武家那些人一旦成為統治者,連守成都做不到,所以他矢志匡復李唐。

    然而,他不認為因為自己的這個志向如何偉大,就可以犧牲無辜者的性命。作為一個皇權斗爭的受害者,他最恨那些以大義名義或者什么更高層次的目標,就理所當然地把黎民百姓視如螻蟻的行為。

    他害怕這個少女發現他,一旦這少女發現了他,他就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才好了,冷血地殺人滅口,他是做不到的,這些無辜的百姓不應該是測試他是否殺伐決斷的試金石,那種草菅人命的官吏在他眼中向來畜牲不如。

    所以,他只能摒住了呼吸,暗暗祈禱這位少女早些離開。

    少女彎著腰,一直在竹根處尋找著什么,后來還撥翻著草叢,樣子十分專注。

    楊帆居高臨下,從她頭頂望下去,首先映入腦海中的感覺,就是她的腰很細,一種驚人的細。

    身段優美的女性,常被人形容為“纖腰一握”又或者“輕腰欲折”,但那畢竟只是一種形容,是有夸張成份的,可是這樣的形容用在這個少女身上竟是恰如其分,她的腰真的纖細不堪一握。

    隨后,楊帆注意到她的頭發,她的頭發烏黑發亮,在頭上翻綰出驚鳥雙翅欲掠之勢,這是“警鵠髻”,因為她是未出室的少女,所以反綰的髻下還留了一束秀發,分披于兩道削肩之后,形如燕尾。

    少女似乎正在竹下找尋什么東西,翻找了一陣,忽然歡呼一聲,猛地向前跨出一步,俯身草叢做出撿拾的動作,聽她的聲音,清脆悅耳,略帶萌音,竟如黃鸝鳥兒一般動聽。

    正在竹桿上摒息觀察的楊帆忽然發現一條蛇就在少女身后不遠處,扁平的腦袋昂起一尺多高,躍躍欲試。

    少女渾然不覺,雖顯破舊卻也因此柔軟的紅裙因為她彎腰俯身的動作緊貼在她的身上,襯出一個又翹又挺的渾圓,而那條蛇絲絲地吐著舌信,微微前后晃動的頭似乎下一刻就會探出去,目標正是前方那處渾圓的“箭靶”。

    楊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幾乎立即就想向那少女示警,可是理智馬上制止了他。實際上,他即使不怕暴露行跡,此時示警也沒有任何用處,那少女不可能避得開這條毒蛇近在咫尺的一擊。

    “嘻,終于找到了!”

    少女歡笑著跳轉身子,那條毒蛇倏地一探頭,一口咬到了她的身上。

    “啊!”

    少女只看到一條虛影一閃,頓時嚇得一聲尖叫,待她覺得腿上一疼,低頭一看,恰見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死死地叮在她的大腿上,少女身子一軟,登時嚇暈過去。

    楊帆附在竹上向四下看了看,并未見林中有旁人走動,便雙手一松,飛快地從竹上滑了下來,當他雙足落地時,那條毒蛇已然搖頭擺尾地竄進了草叢之中。

    楊帆終于看到了這個少女的臉,雖然她因受了驚嚇而暈厥,臉色有種不正常的蒼白,雖說蛇毒正在她的體內飛快地發生著作用,使她的眉宇之間隱隱透出一抹黑氣,但是這一切都無法掩蓋她的美。

    那種美,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那種奪人的光艷,不管你從正面看、側面看,是只看到她的眉、她的眼、她翹美的鼻子、還是她誘人的雙唇,你都能馬上意會到她整張面孔是何等的迷人。

    楊帆見過很多美女,金發碧眼的胡姬女、低眉順眼的高麗女、熱情性感的南洋女、活潑大方的洛陽女,尤其是雍容華美的洛陽牡丹李令月、充滿淡淡書卷之氣皎如一輪皓月的上官婉兒,嬌俏可愛的小蠻、清麗動人的阿奴乃至深谷幽蘭般的寧珂……

    這些女子都有別具一格的麗色,可是同眼前這個昏迷中的少女相比,竟然都略遜一籌,你無法說得出那如許之多的絕色麗人比她究竟差在了哪兒,這純然是心中的一種感覺。而這樣超級禍水級的美人兒,竟還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如何她再長成一些,那還了得?

    她的美麗,是那種令人一望便再不舍得把目光移開的美,但楊帆望著她令人癡迷的美麗容顏,卻是喟然一嘆,狠下心腸,轉身離去。

    若救人,難免泄露行蹤;若袖手,就只能看著這少女香消玉殞。

    他的理智推著他一步步遠去,他的良知卻拖曳著,讓他的雙腿如灌重鉛,越來越沉……(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qn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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