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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0章 顯隱2宗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次日一早,迎著東升的朝陽,一支威武雄壯的隊伍開進了洛陽城。 M隊伍甫一進城,那雄健的軍姿、莊嚴而別致的戎裝、徐進如林勢如山傾的整齊隊伍,便吸引了洛陽百姓們的注意。

    很快他們就聽說,這就是昔日的“百騎”,今日的“千騎”,據說這是皇帝身邊最得用的禁軍。

    楊帆率軍先去羽林衛領了勘合和龜符,又帶領士兵進城接收玄武門。玄武門以前一直是由“百騎”守衛,“百騎”做為“千騎”的班底調去組建“千騎”的時候,玄武門暫時交由羽林衛把守,如今建軍已成,自然要重新接手。

    昔日百騎的士兵都升了官,原來的百騎士兵現在成了伙長,正好一個人管十個人,現在他們帶著各自的小隊,引領他們在宮中靜靜地巡走著,帶他們熟悉各處道路、宮室、禁區,向他們解說巡夜的路徑和交接、宮門上鎖的諸般規定。

    其實守衛玄武門是用不了一千名士兵的,除非是特殊時刻,京中發生了大動蕩。楊帆今天把他們全帶來,是為了讓所有士兵熟悉一下宮城里的情形,了解一下皇帝和宮中重要人物的居所,以便一旦有變能夠明確及時地去保護目標。

    楊帆作為千騎中郎將,需要負責整個千騎的軍務,所以他平時是不需要守在玄武門的,當然,只要他愿意,他在宮門落鎖前隨時可以入宮,而這也正是婉兒最為歡喜的地方,否則一道宮門深如天塹,兩人幽會一次便如牛郎織女鵲橋會般困難。

    楊帆雖然不需要每天在玄武門值宿,不過作為宮里最緊要的一道門戶,這里每天都要留一名郎將坐鎮。千騎衛中有五名郎將,正好輪流值宿。

    天近黃昏時,行軍司馬許良帶著九百名士兵出城去了。

    北城外俱是禁軍大營,距宮城遠近不一,其中最近的就是羽林衛,而羽林衛中又以千騎營最近。千騎營中留有一道勘合,平日封存,中郎將和長史中至少要有一人在,再加上至少三名郎將同時在場才可開啟。以上諸人同時簽押才能生效。

    這樣的調兵勘合,連羽林衛大將軍武攸宜手中都沒有,這是為了在宮中出現緊急情況,皇帝無法發虎符調兵時,由千騎營自發決定是否出兵。只要大多數將領同意,持這道勘合就能調動本部兵馬,并破例在夜間進城。

    在皇帝想來,以千人之眾,造反是絕不可能的,而一旦宮中有變,千人之眾依托宮城之堅。又足以維護她的安危,直到讓她弄清局面、調遣大軍前來勤王,所以千騎營才有這樣的便宜機動之權。

    許良帶人回轉軍營,楊帆卻留在了城里。

    其實。他現在是軍人,眷屬雖然就在城里,他要隨意回府或留宿家中也是不合法的。不過,武則天還給他加了一個“糾風察非處置使”。整天待在軍營里怎么糾風察非?要知道金吾衛巡夜也是在他的監察范圍之內的。

    有了這個由頭,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城里而不怕御使彈劾了。不過他的主要差使還在千騎那邊。縱然無人彈劾,也是不便夜夜留宿城中的,除非他甘心千騎大權旁落。

    楊帆回到楊府,便徑直奔了書房。

    書房配了一個小書童,平時只負責些端茶遞水、灑掃房間的差使,是牛老管事的一個小孫兒。一見阿郎回府馬上奔了書房,小僮就知道主人要么是馬上有客,要么就是有重要的公事待辦,所以馬上點了一只熏爐輕輕擱在矮幾上,又為他沏了一杯清茶。

    淡淡的香氣逸散開來,頗有清心寧神的效果,楊帆端起茶盅抿了口茶水,略澀而清香的茶味入口,忽然記起如此喝茶還是沈沐教給他的。時下的高雅貴人和禪修高人們所喝的茶水實在是太重口味了些,他不習慣。

    楊帆若有所思地又抿了口茶,香煙裊裊地飄到他的面前,在空中輕輕幻化成不同的模樣,時而似一朵云、時而似一副字、時而又像一張面孔。

    楊帆看著那張“面孔”,恍惚間看到久違的“姜公子”在沖他笑著:“我敗了!一敗再敗,屢戰屢敗,直至一敗涂地,連我的根基都失去了。否則,五姓七宗那些老鬼不會拋棄我,你又哪有機會謀取我的位子!”

    “面孔”扭曲著,仿佛一張魔鬼猙獰狂笑的面孔:“現在要看你的了,你取代了我,就要肩負起我該承擔的責任。不過他回來一年之久,你居然一點風聲都沒聽到,貌似那幫老不死的在你和他之間更傾向于栽培他呢,我真想馬上看到你的下場,哈哈哈哈……”

    楊帆輕輕呼出一口氣,面前那張魔鬼的面孔被吹散了,楊帆開始靜靜地思索起來:“沈沐回轉中原,為何刻意隱瞞自己的行蹤?”

    楊帆把自己代入沈沐的角色,反向分析著,這樣更容易讓他把握對方的心理,只有明確了對方的心態,他才好決定接下來采取什么對策。

    “我取代了‘姜公子’的位置,必然要維護顯宗這些人的利益,而沈沐正是不甘久居顯宗之下,才一步步崛起,最終和‘姜公子’平起平坐的。結果長安城中一場惡戰,姜公子被迫放棄在長安的大部分根基,跑到洛陽希圖東山再起,而沈沐也受了懲罰,被‘發配’新羅。

    偏偏在這個時候,我取姜公子而代之,成了顯宗之主。我和沈沐雖然在朝政上意圖大體相同,但是在兩個集團的具體利益上,卻成了最大的競爭對手,他必然要對我起了提防之心。

    他能戰勝姜公子,更多的是靠他的聰明智慧并利用了姜公子的狂妄自大。總的來說,隱宗是脫胎于顯宗的,其底蘊現在還不及顯宗,所以他對我會有戒備,因為他不清楚我掌握顯宗之后對他是個什么立場。

    只要他不蠢,就不會先跳出來見我。向我問個清楚。他應該先在暗中觀察我,了解我的性情脾氣、志向目的,同時鞏固隱宗在長安的根基以備萬一,等他做好充分的準備,且對我的性情脾氣了如指掌,他才能像對付姜公子一樣胸有成竹!”

    楊帆想到這里,眉頭微微蹙起來:“可是,這只是最好的打算。凡事必須先做好最壞的打算才成,如果沈沐的目的不只如此呢?如果姜公子失敗后。他的野心進一步膨脹,他現在想后來居上,以隱宗吞并顯宗呢?”

    楊帆站起來,在書房中慢慢踱起了步子:“如果他有這個打算,那么他隱瞞自己的行蹤。在我毫無戒備的狀態下鞏固基礎、壯大實力、甚至試圖對我發動攻擊,這也是說的通的。我必須……得做最壞的打算。”

    楊帆分析了沈沐的目的之后,馬上又分析起七宗五姓的心態。沈沐回來,他們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可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對自己隱瞞了這一消息,他們的態度是什么?要知道不管是沈沐還是他,不管怎么蹦跶。現在都不可能跳出七宗五姓的手掌心的,所以他們的態度至關重要。

    如果他們想保沈沐,棄他楊帆,那么他根本不必費力去爭了。直接退出顯宗,老老實實做他的洛陽富家翁兼前程遠大的禁軍將領去吧。可是七宗五姓如果是這種打算,以他在繼嗣堂中現在很是淺薄的根基,只是那些閥主們一句話的事兒。沈沐又何必如臨大敵?

    沉吟良久,楊帆漸漸把握到了七宗五姓各大門閥閥主的脈搏:“他們不舍得在朝廷中勢力漸漸坐大的我。卻又不希望一家獨大!”

    沈沐和姜公子以糧食為武器在長安展開商業戰,‘姜公子’斗法固然失敗,沈沐也不可能毫發無傷,勝也是慘勝,元氣大傷。七宗五姓懲罰性地把他趕到新羅去,目的至少有三個:

    一是他們之間的爭斗已經傷害了七宗五姓的利益,不能不予懲誡,否則任由他們明爭暗斗,有悖于七宗五姓設立繼嗣堂的初衷。二是不希望沈沐對姜公子趕盡殺絕,不管顯宗和隱宗誰占上風,都是他們的人,都無所謂,可是這種平衡制約關系是世家們所期望的,他們不希望其中任何一支力量尾大不掉。第三,開拓新羅市場,恐怕也是要讓沈沐對這次爭斗中給各大世家造成的損失進行彌補。

    楊帆思來想去,這是那些閥主們最有可能的打算,那么他們默許沈沐悄然返回中原進行活動,并且對自己隱瞞這一消息的目的就只能有一個:

    他們要給沈沐蘇緩元氣的機會,自己現在有官方身份,而且看起來前程越來越遠大,同朝廷幾大勢力關系也極密切,在閥主們眼中,將來最不好制約的人不是沈沐而是他,所以他們需要強大起來的隱宗來制約自己。

    當初隱宗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強大起來,恐怕他們暗中也沒少推波助瀾,提供幫助吧?只不過,當時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制約驕狂剛愎、實力強大的‘姜公子’,而現在則換成了他楊帆。

    想到這里,楊帆不禁苦笑起來:“在他們眼中,我這無根無底的楊姓小子已經和有范陽盧氏做后盾的姜公子一樣有份量了么?”

    閥主們是這么想的,可沈沐是不是這么想?如果他想反過來控制顯宗,一旦成功,以他已經完全掌控隱宗的基礎,可以很順利地掌控整個繼嗣堂,那時即便七宗五姓都反對這種一家獨大的局面,也不能和他輕易翻臉了,何況七宗五姓中至少隴西李氏就是沈沐的大后臺。

    七宗五姓這是在玩火啊!

    楊帆長長地吁了口氣,暗道:“那好吧!你想斗,咱們就先斗上一場,是戰是和,也得打過一場再說。論年紀,我只能是你的老弟,可是論其它的,我是不會讓你騎到我的頭上去的!”

    !
第871章 小女求嫁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阿牛!”

    楊帆拿定主意,便向屏風外面揚聲喚道。 M小僮阿牛正在屏風外面坐在馬扎上看護爐火,聽見楊帆召喚,連忙跑進來,瞪大一雙眼睛看著楊帆。

    這個小僮來自鄉下,一字不識,做書僮實在有些不夠格,不過好在老實聽話,楊帆平時又不讀書,所以也不在乎這一點。楊帆道:“你去,請古姑娘來一趟!”

    “哦!”小書僮答應一聲,便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楊帆決心反擊,一來他擔心沈沐會得寸進尺打他的主意。沈沐悄然返回一年有余,居心叵測,他不能不防。再一個,他不喜歡被人算計的感覺,尤其不喜歡任人擺布。

    性格這種東西,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一個人的行動,甚至比理智的作用更大。當初太平公主很強勢地想要把他變成自己的小情人,楊帆之所以反感反對,就是因為他的這種性格,現在亦如是。

    阿牛風風火火地跑出書房,還沒邁出院門兒,迎面就撞進一個人的懷里,抬頭一看,是個頭發花白,身材魁梧,只有一條手臂的老者,老人用獨臂扶了他一把,笑道:“你這小子,怎生這么莽撞?”

    牛家小子不認得這老人,但老人身后隨即轉出一人,向他笑問道:“阿牛,你這是要去哪里?”

    阿牛一見那人,登時一喜,按照鄉下習慣,開口喚道:“大姑,阿郎讓我去找你。”

    來人正是古竹婷,古竹婷道:“我父親和二叔正要去見阿郎,你去通稟一聲吧。”

    “哦!”阿牛掉轉頭來又往回跑,楊帆聽說古老丈兄弟二人來了,略一沉吟。答道:“我知道了,你去,先請古姑娘進來,那兩位老人家么,請他們先回去吧,就說我隨后會去拜見他們!”

    “哦!”

    阿牛再度轉身,又向外跑去。此時古竹婷父女三人已經到了廊下,阿牛在廊下立定身子,大聲道:“古大姑。阿郎說了,他只見你一個,叫兩位老伯先回去等著,阿郎見過了你之后就去拜見他們。”

    古老丈很是意外,跟他兄弟對視一眼。便對女兒道:“阿郎既這般吩咐,那你先去吧,我和你叔回去等著。”

    古竹婷點點頭,邁步進了房門。

    楊帆料想古老丈兄弟二人此來是為了關于脫離奴籍和今后生活安排方面的事情,他現在正想加強對繼嗣堂的掌控,與沈沐展開一場心照不宣的較量。這時正是用人之際,而古家的人對世家情形很了解。對他大有幫助,所以倒不想任由古氏家人自由選擇了。

    如果這時先見了他們,聽他們說明來意,比如古老丈要去賣棗糕、古二叔要去挑擔賣菜。楊帆已有言在先,也不好阻攔,那就失去了一群極得力的幫手,不如先和古姑娘談談。試試她的意思。如果古家人不愿意繼續過這種刀頭舔血的生活,他也可以開出條件。起碼先讓他們幫自己過了這一關再說。

    “哦,古姑娘來了,坐!坐下談!”一見古竹婷走進來,楊帆就笑吟吟地站起來。雖說有意借助古家,不過他此前已經答應由古家人自行選擇今后的生活方式,如今卻又想要他們幫自己做事,總有點挾恩自重的感覺。

    古竹婷受寵若驚地謝過阿郎,在一旁座位上輕輕坐了,咬一咬下唇,看著自己露出裙擺的腳尖道:“阿郎,對于今后的安排,奴與父親、叔父已經商議過了,今日來本想要稟與阿郎的,不知阿郎單獨召見奴家,是為何故?”

    楊帆心中一緊,說道:“我有一事要與你商量。不過,此事不急在一時,你且說說,令尊與你叔父是如何決定的。”

    古竹婷道:“奴的父親與叔父仔細商議過,不知阿郎還用不用人,我們一家愿為阿郎效力。”

    楊帆心中一喜,強捺歡容,平靜地問道:“為我效力,你是指?呵呵,我家在南市有二十多家店鋪,安排幾個人還是安排得下的。”

    古竹婷搖搖頭,又瞟了楊帆一眼,道:“阿郎對我古家恩重如山,家父與叔父一直想要報答,可我古家人除了這一身飛檐走壁的功夫可為阿郎所用,實在無可報答。所以……

    想那繼嗣堂中,雖然有的是人手可供阿郎調遣,可他們身后畢竟還牽扯到七大世家,不能如臂使指,否則當日迎廬陵王還京時,阿郎也不必親身涉險,卻不敢動用其中一人了。

    我古家人愿為阿郎效命,是為了報恩。同時,不敢隱瞞阿郎,我古家人縱然不習武的,原本也只在崔家莊園幫傭做事,分理一攤,真要叫他們離開,在這洛陽獨自生活,這營生也不好找……”

    古竹婷苦笑笑,道:“叔父是個園丁,又是殘疾,沒有人家肯收留的,而家父更不用說了,他只會殺人,旁的本事全沒學過,偌大年紀了,種地、做工、經商一概不懂,昨日里想了一整天,也想不出不干這個,他還能做什么。不過……”

    楊帆沒想到古家人的打算竟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真是喜出望外,這時一聽古竹婷遲疑著說“不過……”,急忙問道:“不過什么?”

    古竹婷道:“不過,這個約定只可限于我父女這一代,再下一輩,尚是兒童,現在讓他們從習百業,將來有個正經營生,還是來得及的,我古家人愿意一直為阿郎所用,可是希望古氏后人能夠做些別的營生。這刀頭舔血的生涯,實在是……”

    古竹婷說到這里,已是眩然欲淚。

    楊帆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可以!實不相瞞,我經營繼嗣堂時日尚短,有些心腹之事,的確不愿意交給他們去做,眼下正有一樁大事,需要借助你家。今日請你單獨相見,便為此故。不想你們也有這種打算,既如此,我們就去見見令尊吧。”

    古竹婷忙站起道:“怎敢勞動阿郎,奴去喚父親來。”

    楊帆搖頭道:“不可!你們記住,你們已不是任何人的家奴,我既要禮聘你父,理應前去拜見!”

    古竹婷感激莫名,熱淚盈眶,雙膝一軟。又欲再拜。

    楊帆趕緊扶住,道:“我早已說過,怎么又要拜!”

    古竹婷道:“大恩大德,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

    楊帆無奈,只能搖頭一嘆。奴性這種東西。一旦深入骨髓,也不是說身份換了,心態就能夠馬上改變的。

    ※※※※※※※※※※※※※※※※※※※※※※※※※※

    古老丈與兄弟往回走,二人默默地行了一陣,古老二突然沒頭沒腦地道:“大兄,我覺著你說的有道理!”

    古老大正想著心事,順口問道:“什么事我說的對?”

    古老二道:“就是小婷可能跟阿郎有點啥……”

    “唔……”古老大摸摸鼻子。沒有說話。

    古老二道:“看這模樣,咱們小婷不是燒火棍子一頭熱,阿郎對她也有那么一點意思。”

    古老大猜疑道:“不可能吧?小婷這出身,哪有那樣的好福氣。”

    古老二道:“所以說阿郎才要給咱一家人脫奴籍嘛。你想。主人家要給家奴脫籍,這事并不難。可是,要從別人家討幾個家奴來為他們脫籍,這人情可就大了。那人家是清河崔氏。這人情欠的就更大了,如果不是圖點什么。阿郎會去欠崔家人情?崔家的人情是這么好欠的?”

    古老大半信半疑起來,既覺興奮又怕是空歡喜一場,便忐忑地道:“說來說去還不是你一廂情愿的猜測?也許真是因為小婷給他立下大功,阿郎又是有功必賞的人,這才送了咱們這么一份大恩情。”

    古老二白了他一眼道:“哥,你也別太瞧不起自己了。咱們家是談不上啥出身,可要脫了奴籍,以后也是良民了。咱們家確實沒啥地位,可咱們家小婷那模樣兒給阿郎做個侍妾,鋪床疊被、侍候飲食,也不算就高攀了人家吧?”

    古老大道:“小婷那孩子模樣倒是夠俊,可惜年歲大了點兒,以阿郎如今的身份地位、家境財富,想弄幾個十三四歲的俊俏女子做侍妾,那還不是易如反掌?尤其阿郎年紀這么輕,生得又英俊……”

    古老二不耐煩道:“那你說,為啥阿郎說讓咱們先回去,一會兒主動來拜訪你?咱們現在還是阿郎的家奴呢,用得著如此?禮數這么周全,肯定有點說道。我琢磨妾室的父親雖然不算正兒八經的老丈人,可阿郎是知禮數的人,所以不肯怠慢了咱們。”

    “嗯……”

    古老丈開始認同他的想法了,摸摸大胡子,竟然有些竊喜。

    古老二充分發揮他的想象力,繼續分析道:“你說阿郎剛一回府,連后宅都沒去,跑到書房來見小婷是啥意思?緊接著再去拜訪你是啥意思?我估摸,怕是阿郎要和你說開了,想納小婷為妾。”

    古老丈一聽就慌了,道:“那……那他要是跟我說,我該怎么辦?”

    古老二道:“這個老丈人,做得!”

    古老丈忙不迭道:“做得做得,當然做得。這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兒啊,要是咱們家真能高攀得上……,我是說,姑爺要是來拜訪我,我該咋辦?”

    古老二道:“你先回去換身新衣裳等姑爺登門,咱們見機行事就成了。別輕易就答應,要有點深沉,免得辱沒了咱們家小婷,話還要說得委婉些,別惹惱了阿郎,壞了咱們家姑娘的好事。”

    古老丈慌張失措地道:“說話……,我不會啊兄弟,我這一輩子就只會殺人,不會說話。要不……要不你替我說吧。”

    “這叫什么話,你是小婷她爹!你又沒死,好端端地杵在這兒,我算哪棵蔥?咱先回去,好好核計核計到時該如何答阿郎的話。”

    兩兄弟一個獨臂一個瘸腿,堪稱天殘地缺,興沖沖地就回了臨時安排他們的客房,等著新姑爺登門拜老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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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2章 3年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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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與古竹婷磋商已畢,便一起趕向古家人所居的客舍。m.這處客舍獨成一個跨院,可以住上四五位客人及其隨從,古家這些人一到,這里儼然就成了家中之家,整個院落里住的都是古家人。

    楊帆一進院子,正在院中玩耍的幾個小孩子便叫道:“阿郎來啦!”說著便飛奔向房中報信去了。正在院中晾曬衣服被單的一個中年婦人看到楊帆進來,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向他福了一禮。

    楊帆對這婦人還有些印象,似乎是古竹婷的一位嫂嫂,便向她客氣地點點頭,正房里已經換了一身新衣很是局促不安的古老丈一聽楊帆到了,下意識地就要迎出門去,古二叔忙提醒道:“馬上你就要做了阿郎的自家長輩,不可迎出門去,便在門下候著吧!”

    古老丈忙又站住,就在門側候著,楊帆邁步進了客廳,一見古老丈正站在那里,忙向他拱了拱手,含笑道:“勞丈人久候了!”

    這“丈人”,在古時候一語多意,既可稱呼岳父,也可稱呼年老長者,還可以稱呼自家親戚長輩,至于用來稱呼自家家長或者妻子的丈夫也是可以的,雖說不算普遍。古老丈先入為主,自然以為他是第一重意思。

    如果古老丈是嫁女,文定未下,婚書未簽,對方這么稱呼就不妥了,可是納妾沒有這么多規矩,也不需要三媒六證,現在就稱他丈人自然也沒什么了。

    古老丈娘子也娶過,兒媳也納過,但那時結親的雙方都是崔氏家奴,所以他不知道面對楊帆該有什么樣的禮數。稍一遲疑,他也拱手還禮,說道:“阿郎有什么事,傳老漢過去就是了,怎敢勞動尊駕。”

    楊帆對古老丈和古二叔道:“兩位老人家客氣了,到了這里,就不要把自己當外人,就當這里是自己的家,隨意些才好,來來來,咱們坐下說!”

    楊帆心中,古氏一家馬上就要脫離奴籍,而自家的二夫人阿奴又是一向對古竹婷稱為古師的,確實不必再當成外人。何況自己還要招攬古氏一家人為己所用,禮賢下士那是應該的,可在古老丈心中,卻是坐實了最初的判斷。

    楊帆當先走過去,在主位上坐了,對古老丈開門見山地道:“方才古姑娘已經對我說明了兩位老人家的心意,眼下,楊某正有一件大事要做,或者真有需要借助到古家的幫助,所以我也就不矯情了。這件事,咱們就這樣定下來吧。”

    “哦!哦!好,一切都聽阿郎安排!”

    古老丈舔舔嘴唇,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足智多謀”的自家兄弟。

    楊帆見他欲言又止,會意地笑道:“明曰一早我便與丈人一起去衙門先把脫籍的事情辦了。另外,我打算就在這條巷子里買一幢宅院,供丈人一家人居住,丈人先把家人安頓下來,不會武功的家人可以由拙荊安排些力所能及的營生。”

    古老丈聽他還要幫自己買宅院,心道:“我這女婿果然家資雄厚,對女兒看來也著實地疼愛。記得崔四郎君上個月納妾,才給了女家二十吊錢,一幢宅院的價錢可不便宜,尤其是在洛陽這樣的地方。”

    不管娶妻還是納妾,都是要給彩禮的,只不過娶妻叫下聘禮,納妾那叫買妾之資,不管是價值的大小還是所包含的意義都是大有區別的。一個“買”字,這個妾便成了人家的一份家產。

    如果主人寵愛,想抬妾為妻,那是有罪的,要判刑。小妾如果以下犯上,被主婦執行家法活活打死,告到官府也不算犯罪。如果主人過世,大婦兇悍,轉手再把這妾賣給別人,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人家處置自家財產而已。

    所以,宮闈里面的妃子們還可以爭一爭,畢竟拱翻了皇后你就是皇后,母儀天下,上面再也沒有人能約束你,可是大戶人家的小妾,除非主人特別的強勢而妻子又特別的懦弱,否則作妾的搬弄是非、勾心斗角,爭寵攬權,根本就是后人的YY,真想那么干純屬腦殘。

    古老丈之所以愿意讓女兒跟了楊帆,一則是對楊帆抱著極度感恩的心態,二則楊帆的身份地位再配合他這樣難得的年青和相貌,錯過這個村兒,女兒是真的找不到更好的店了。

    三則這個女兒自幼立誓不肯嫁人,早錯過了正常婚姻的年齡,如今便是想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也只有機會做人家的填房,像他們這樣小門小戶的人家,如果還有適齡男子不曾婚配,那對方的條件可想而知。

    至于主人家對小妾的處斷之權,小妾以下犯上的情形固然少見,可是主婦苛待妾室的也是極為少見,太極端的行為即便合乎法律,也是要考慮社會輿論的,越是大戶人家越在乎這個,倒不用特別擔心。

    古老丈便想:“阿郎肯出這么一大筆錢,足見對小婷的看重,想必以后是不會冷落了她的……”

    楊帆見他似有所思,不禁暗自奇怪,心道:“照理說我這條件已經很優厚了啊,古老丈不甚滿意么?不會吧,我還未透露招攬之意時,他就愿意為我所用了,又怎會……,啊!是了,老丈定是為子孫后代而擔憂。”

    想到這里,楊帆又道:“丈人家里的晚輩,如果愿意學門手藝的,回頭盡管說與我的夫人,由她安排先做學徒。老丈一家但凡為我做事的,我的月例錢都會很豐厚,便是拿出余錢為孩子請個西席也是夠的,不知老丈可還滿意么?”

    坐在旁邊的古二叔忙道:“阿郎對我一家恩重如山,本當為阿郎效死。如今阿郎又對我一家人如此妥善安置,我們很滿意、很滿意!只是,小婷……”

    楊帆道:“今后有老丈一家人扶幫楊某,就不需要古姑娘鞍前馬后了,畢竟是個女子,能不拋頭露面還是不要拋頭露面的好。不過,我希望給你們置下宅子以后,古姑娘還是住在我的府上,就不要搬過去了。”

    楊帆在書房時就跟古姑娘征詢過,楊家現在有繼嗣堂派來的護衛,但是畢竟用著不是那么貼心,而古竹婷的忠心勿庸質疑,雖說他的兩位夫人都會武功,可現在有了孩子,身邊還是有個自己人照料好一些,所以想拜托古姑娘在楊府多住些時曰。

    可是這話聽在早就“誤入岐途”的古氏二老耳中意思就不同了。照理說,只有娶妻才會在正式迎娶前讓妻子住在娘家,彼此不相見面,等到正式成親再接過來,而納妾從角門往府里一領就行了,連正門都不能走的,自然不需鄭重其事。

    在他二老心中想來,楊帆如今是官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不能壞了規矩,免得遭人彈劾。記得以前在崔府時聽人說過,有位當朝大員就是因為早朝前買了張胡餅站在路邊吃,就被御史彈劾為有失朝廷體面,從而斷送了前程。

    古老丈雖然小小地有點失落,可世情如此,也只好說道:“那是那是,理應如此,一切就按阿郎的主意辦,老漢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楊帆點點頭,欣然道:“那就這么辦吧,明曰一早,我與老丈一起去縣衙。先告辭了!”

    古老丈、古二叔和古竹婷把楊帆送到院外,剛剛回轉廳中,門簾兒一掀,一直站在那兒聽消息的古老太太就從里屋走了出來,一把抱住女兒,喜極而涕道:“我的乖囡,誰叫你命不好,偏生投胎到我家,你的終身一直是為娘的一塊心病啊!這下好了,這下好了,那楊大將軍官高位顯,偏又年少英俊,女兒終身有靠,娘就算馬上死了也可以閉眼了!”

    古老丈難掩心中歡喜,卻故意板起臉來,瞪了婆娘一樣,訓斥道:“好好一樁大喜事,你哭什么!”

    古竹婷瞧瞧爹娘,一臉茫然地道:“阿爹,阿娘,你們……在說什么?”

    ※※※※※※※※※※※※※※※※※※※※※※※※※

    楊帆談定了古家這邊的事,復又回到書房,叫小僮阿牛去把任威喚來。

    片刻功夫,任威就來到書房,楊帆讓阿牛去書房外守定門戶,對任威下令道:“馬上傳我的命令,命‘繼嗣堂’遷入洛陽!”

    任威一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失聲道:“什么?”

    坦率地說,楊帆接掌‘繼嗣堂’只有最高層的一些人和一些身居各大世家核心的子弟們知道,可謂平靜之極。楊帆任宗主以來,對‘繼嗣堂’中送來的種種請示匯報大多只是看,從不發表自己的看法,更多的時候,只是依著各位管事的建議照批而已。

    楊帆的這種做法,與原來姜公子的獨斷專行大相徑庭,‘繼嗣堂’中人都快把這位宗主當成一個象征姓的領袖,快要忽略了他的實際存在了。可是,就是這么一位宗主,突然不與任何人商量,甚至不與七大世家通氣兒,便做出了“遷都”的決定,任威豈能不驚。

    楊帆把玩著手中一方玉獅子鎮紙,淡淡地道:“我說,把‘繼嗣堂’從長安遷轉洛陽,立即辦理!”說完,楊帆抬起眼皮掃了任威一眼,目光銳利如刀,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若有實質。

    任威心中一凜,趕緊拱一拱手,沉聲答道:“遵命!”

    任威轉身匆匆離去,心中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句話:“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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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q
第873章 繼嗣堂“遷都”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遷都”的命令,震動了整個“繼嗣堂”,如同七道粗粗的蛛網緊緊聯系在“繼嗣堂”身上的五姓七宗也被這道命令驚動了。m

    隴西,蘭州。

    蘭州城南,一座巨大而莊嚴的宅第,雕梁畫棟,碧瓦青檐,從高墻外,只看見綠蔭掩映中層層疊疊的屋脊宛如波浪一般連綿起伏,不計其數。而在這高墻深院的門楣上,赫然兩個大字:“李府!”

    這里是隴西李氏家族的中樞之地。

    锃亮的朱漆大門前,勒石為柱,兩根巨大的石柱上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題記著李氏家族列朝列代涌現出來的杰出人物以及他們立下的功業。這兩根石柱,左邊的閥,右邊的閱,中間的朱漆大門就是門戶。

    所謂門閥,其名頭即由此來。

    在這里,李氏家族的地位無異于王侯,大宅周圍人跡罕至,無論軍民沒有敢輕易徘徊左右的,就像洛陽城中的宮城一般。可此時,正有一匹快馬絕塵而來,到了府第角門,片刻不停,揚長而入。

    在這座周長如一座小城般的巨大府第前,便是一道角門也比尋常人家的大門巨大一倍。片刻之后,楊帆下令從長安遷“繼嗣堂”入洛陽的消息便送到了李老太公的案前。

    “楊帆自接掌‘繼嗣堂’以來,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對‘繼嗣堂’的一應事務,多委堂中幾位管事,大有垂拱而治的意思,如今卻突然獨斷專行起來,仿佛盧賓宓附體,這其中必有緣由啊!”

    李老太公撫著胡須,若有所思地道。

    正在他身邊讀書的嫡房長孫李冥鯤道:“太公以為。一向對‘繼嗣堂’中事不甚關心,而且但有決定多聽從堂中諸管事諫議的楊帆,這一次突然下了這么一個決定,而且事先沒有泄露半點口風,意圖何在?”

    李老太公搖了搖頭,喃喃地道:“沒有道理、沒有道理啊。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必有目的,可目的究竟何在呢?”

    李冥鯤微微一笑,道:“孫兒倒是想到了一種可能。”

    “哦?”

    李老太公欣然看了孫兒一眼。鼓勵道:“你說說看。”

    李冥鯤道:“孫兒以為,楊帆此舉,是為了沈沐!”

    李老太公先是一怔,隨即微微變色道:“你是說……他已經知道沈沐回來了?”

    李冥鯤道:“很顯然。否則的話,一向對‘繼嗣堂’中事不甚關心。也一向不屑攬權的楊帆沒有任何理由這么做。”

    李太公慢慢站了起來,負起雙手,在房中緩緩踱起下來。

    李冥鯤繼續道:“沈沐是太公您一手栽培出來的,與咱李家關系最為密切,一向彼此呼應,同氣連聲。楊帆如今要把‘繼嗣堂’搬去洛陽,不管是從他一貫的表現還是拋開沈沐的任何理由都說不通。唯有是為了防備沈沐這才合理。”

    李太公輕輕瞇起眼睛,聽他仔細分析著。

    李冥鯤見祖父聽得入神,大受鼓勵,又道:“他要把‘繼嗣堂’遷去洛陽所能產生的效果都是對沈沐不利的。楊帆這么做一是可以化被動為主動。因為他知道沈沐已經潛回長安且已長達一年之久,那么沈沐必然早已在長安布局,他沒有把握戰勝沈沐。更何況,他有官身。想離開洛陽都不成,對長安更有鞭長莫及之感。”

    李太公緩緩點頭。道:“有理,繼續!”

    李冥鯤道:“第二,他清楚,沈沐的最大靠山就是太公您。而‘繼嗣堂’在長安,距咱們隴西李氏的地盤最近,太公可以就近聲援沈沐,把‘繼嗣堂’從長安遷出,挪到他的眼皮子底下,可以減少咱們對它施加的影響。”

    李太公睨了他一眼,道:“還有第三么?”

    李冥鯤道:“有!顯宗隱宗一明一暗,雖然有爭斗,可是他們根本就是我們七宗五姓的左右手,有些東西是分也分不開的,而這些必然的聯系都在‘繼嗣堂’。‘繼嗣堂’一旦遷到洛陽,就在楊帆的眼皮子底下了,他就可以占據主動!”

    李太公的眼角跳了跳,緩緩揚起頭來看向遠方,喃喃自語道:“沈沐……會怎么做呢?”

    李冥鯤放下手中的書卷,慢慢走到祖父身邊,同樣眺首遠望:“至少,這件事他阻止不了,也沒有理由阻止!因為‘繼嗣堂’雖然實際上已經分裂為顯隱二宗,可名義上它依舊在顯宗掌握之中,楊帆大義在手,出師有名,他如何阻止?”

    ※※※※※※※※※※※※※※※※※※※※※※※※※※

    楊帆欲遷“繼嗣堂”入洛陽的消息也傳到了清河崔老太公耳中。

    崔氏于春秋戰國時期就是公卿世家,原為齊國重臣,后又輾轉魯國。秦漢時期再度興起于清河一帶,后來又分為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兩支,經過戰亂時期的南遷,又衍生出鄭州崔、鄢陵崔、齊州崔等崔氏十房,俱為世家,被公認為“天下第一高門,北方豪族之首”。

    崔老太公此刻笑得就像一只偷了雞的老狐貍,雖然在他的兒孫輩看來,老祖宗笑得很是慈祥,可惜他說出的話,恰好印證了他此刻的笑容是多么的奸詐:“楊帆這孩子,果然沒有叫我失望。這下沈沐那小子要頭疼了,李老頭兒在蘭州也要撓頭了,呵呵……”

    如今主持崔氏清河房日常事務的是他的長子崔岳旰,如今也有五旬左右了。

    崔岳旰不解地道:“父親既然有意栽培楊帆,為何遲至今日才讓他知道這個消息?”

    崔老太公道:“我們世家的力量再龐大,也只能用導水入渠、潛滋暗長的方式來影響朝廷,終究比不得朝廷一力降十會的雷霆手段。你不要小看了楊帆,他崛起雖晚,可他在朝中的潛勢力卻是沈沐遠遠不及的。如果早早就讓他知道這件事,借助朝堂上的勢力。已然大傷元氣的沈沐,未必是他的對手。再者……”

    崔老太公淡淡地道:“他若不欠我這個人情,我還不能這么快就下定決心幫他,直到他求我為古氏脫籍。我本打算讓林兒和他多多來往,然后通過林兒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他的,卻忘了古二當時就在園中剪枝,在為父看來,此時讓他知道,還是早了些。”

    崔岳旰皺了皺眉。似乎對老父的話不甚理解,仔細琢磨半晌,才似有所得似的舒展了眉頭。

    崔老太公睨了兒子一眼,道:“你明白了?你要栽培一個人,不見得要讓他一家獨大。否則他未必依賴于你。‘繼嗣堂’是我七宗五姓對外的一個門戶,又何嘗不是我七宗五姓之間勢力角逐的一個戰場?凡事都要運籌長遠。”

    崔岳旰輕吁道:“兒子明白了,兒只擔心……沈沐和楊帆之間,會重演長安故事。”

    崔老太公道:“這一點倒不用擔心。盧賓宓本身就是盧家長房長孫,所以他才能動用那么大的力量挑起一場大戰。沈沐并不具備這個條件,隴西李氏雖然支持他,也不會貿然動用李家的力量助他開戰。

    楊帆也是一樣。他在“繼嗣堂”中的力量較沈沐還要薄弱些,借助他在朝堂上的勢力才有可能和沈沐相持不下,這就是我們最希望的局面了。七家同組‘繼嗣堂’,這首領用誰家子弟都不好。就該如現在一般。”

    崔岳旰恍然道:“父親是說,顯隱二宗既然已經出現,卻又不能讓他們重新融合,那就如同于廟堂之上培植兩黨。一家獨大的話,皇權也會受到威脅、兩黨制衡的話。才能為我所用?”

    崔老太公頷首道:“不錯,顯隱二宗長安一戰中大傷元氣,連各大世家都受了牽連。如今就是對上一次情形失控做出的修正。‘繼嗣堂’的首領不可以是任何一家直屬的核心子弟,要由七大家聯手對他們加強監控,平衡他們之間的力量。”

    崔老太公道:“讓他們如同朝堂上的兩黨,他們之間有各自的利益,也有共同的利益。涉及到各自的利益會明爭暗斗,涉及到共同利益又會一致對外,‘皇權’存在的意義就在于此了,在他們之上,還有我們制定規則、協調溝通、控制全局。”

    崔岳旰擔心地道:“父親方才也說,楊帆在朝堂中擁有很大的潛勢力,而廟堂勢力可是不按我們的規則行事的,會不會……再度出現失控的局面?”

    崔老太公沉吟片刻,道:“應該不會!楊帆借助廟堂上的勢力,也僅能勉強與沈沐打個平手吧,何況廟堂勢力也不是那么容易借的,一個不慎,便把自己栽到了里面。楊帆是個聰明人,不會過度利用一種他無法掌控的力量,以致引火燒身!”

    崔老太公打個哈欠,對兒子道:“為父午睡一刻,你叫人捎信給林兒,如果楊帆力有不濟的時候,要適時向他表達一下我們的善意!”

    “是!”崔岳旰躬身目送老父走進了臥房。

    至于范陽盧氏,聽聞這個消息的反應就簡單粗暴的多了,盧太公聽說這個消息之后只是一聲冷笑:“斗得好!哪一個都不是好東西。盯著他們,適當的時候,再給他們添把柴、加把火!”

    兩個人都是他孫兒的大敵,可惜身在宗主之位,盧太公不敢冒著得罪其他六大家的風險對他們做什么,可要是他們倒了呢?不管是誰倒了,誰都將成為他的腹中食!

    盧太公的眼睛里露出狼一般兇厲欲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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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1章 小女求嫁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阿牛!”

    楊帆拿定主意,便向屏風外面揚聲喚道。 M小僮阿牛正在屏風外面坐在馬扎上看護爐火,聽見楊帆召喚,連忙跑進來,瞪大一雙眼睛看著楊帆。

    這個小僮來自鄉下,一字不識,做書僮實在有些不夠格,不過好在老實聽話,楊帆平時又不讀書,所以也不在乎這一點。楊帆道:“你去,請古姑娘來一趟!”

    “哦!”小書僮答應一聲,便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楊帆決心反擊,一來他擔心沈沐會得寸進尺打他的主意。沈沐悄然返回一年有余,居心叵測,他不能不防。再一個,他不喜歡被人算計的感覺,尤其不喜歡任人擺布。

    性格這種東西,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一個人的行動,甚至比理智的作用更大。當初太平公主很強勢地想要把他變成自己的小情人,楊帆之所以反感反對,就是因為他的這種性格,現在亦如是。

    阿牛風風火火地跑出書房,還沒邁出院門兒,迎面就撞進一個人的懷里,抬頭一看,是個頭發花白,身材魁梧,只有一條手臂的老者,老人用獨臂扶了他一把,笑道:“你這小子,怎生這么莽撞?”

    牛家小子不認得這老人,但老人身后隨即轉出一人,向他笑問道:“阿牛,你這是要去哪里?”

    阿牛一見那人,登時一喜,按照鄉下習慣,開口喚道:“大姑,阿郎讓我去找你。”

    來人正是古竹婷,古竹婷道:“我父親和二叔正要去見阿郎,你去通稟一聲吧。”

    “哦!”阿牛掉轉頭來又往回跑,楊帆聽說古老丈兄弟二人來了,略一沉吟。答道:“我知道了,你去,先請古姑娘進來,那兩位老人家么,請他們先回去吧,就說我隨后會去拜見他們!”

    “哦!”

    阿牛再度轉身,又向外跑去。此時古竹婷父女三人已經到了廊下,阿牛在廊下立定身子,大聲道:“古大姑。阿郎說了,他只見你一個,叫兩位老伯先回去等著,阿郎見過了你之后就去拜見他們。”

    古老丈很是意外,跟他兄弟對視一眼。便對女兒道:“阿郎既這般吩咐,那你先去吧,我和你叔回去等著。”

    古竹婷點點頭,邁步進了房門。

    楊帆料想古老丈兄弟二人此來是為了關于脫離奴籍和今后生活安排方面的事情,他現在正想加強對繼嗣堂的掌控,與沈沐展開一場心照不宣的較量。這時正是用人之際,而古家的人對世家情形很了解。對他大有幫助,所以倒不想任由古氏家人自由選擇了。

    如果這時先見了他們,聽他們說明來意,比如古老丈要去賣棗糕、古二叔要去挑擔賣菜。楊帆已有言在先,也不好阻攔,那就失去了一群極得力的幫手,不如先和古姑娘談談。試試她的意思。如果古家人不愿意繼續過這種刀頭舔血的生活,他也可以開出條件。起碼先讓他們幫自己過了這一關再說。

    “哦,古姑娘來了,坐!坐下談!”一見古竹婷走進來,楊帆就笑吟吟地站起來。雖說有意借助古家,不過他此前已經答應由古家人自行選擇今后的生活方式,如今卻又想要他們幫自己做事,總有點挾恩自重的感覺。

    古竹婷受寵若驚地謝過阿郎,在一旁座位上輕輕坐了,咬一咬下唇,看著自己露出裙擺的腳尖道:“阿郎,對于今后的安排,奴與父親、叔父已經商議過了,今日來本想要稟與阿郎的,不知阿郎單獨召見奴家,是為何故?”

    楊帆心中一緊,說道:“我有一事要與你商量。不過,此事不急在一時,你且說說,令尊與你叔父是如何決定的。”

    古竹婷道:“奴的父親與叔父仔細商議過,不知阿郎還用不用人,我們一家愿為阿郎效力。”

    楊帆心中一喜,強捺歡容,平靜地問道:“為我效力,你是指?呵呵,我家在南市有二十多家店鋪,安排幾個人還是安排得下的。”

    古竹婷搖搖頭,又瞟了楊帆一眼,道:“阿郎對我古家恩重如山,家父與叔父一直想要報答,可我古家人除了這一身飛檐走壁的功夫可為阿郎所用,實在無可報答。所以……

    想那繼嗣堂中,雖然有的是人手可供阿郎調遣,可他們身后畢竟還牽扯到七大世家,不能如臂使指,否則當日迎廬陵王還京時,阿郎也不必親身涉險,卻不敢動用其中一人了。

    我古家人愿為阿郎效命,是為了報恩。同時,不敢隱瞞阿郎,我古家人縱然不習武的,原本也只在崔家莊園幫傭做事,分理一攤,真要叫他們離開,在這洛陽獨自生活,這營生也不好找……”

    古竹婷苦笑笑,道:“叔父是個園丁,又是殘疾,沒有人家肯收留的,而家父更不用說了,他只會殺人,旁的本事全沒學過,偌大年紀了,種地、做工、經商一概不懂,昨日里想了一整天,也想不出不干這個,他還能做什么。不過……”

    楊帆沒想到古家人的打算竟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真是喜出望外,這時一聽古竹婷遲疑著說“不過……”,急忙問道:“不過什么?”

    古竹婷道:“不過,這個約定只可限于我父女這一代,再下一輩,尚是兒童,現在讓他們從習百業,將來有個正經營生,還是來得及的,我古家人愿意一直為阿郎所用,可是希望古氏后人能夠做些別的營生。這刀頭舔血的生涯,實在是……”

    古竹婷說到這里,已是眩然欲淚。

    楊帆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可以!實不相瞞,我經營繼嗣堂時日尚短,有些心腹之事,的確不愿意交給他們去做,眼下正有一樁大事,需要借助你家。今日請你單獨相見,便為此故。不想你們也有這種打算,既如此,我們就去見見令尊吧。”

    古竹婷忙站起道:“怎敢勞動阿郎,奴去喚父親來。”

    楊帆搖頭道:“不可!你們記住,你們已不是任何人的家奴,我既要禮聘你父,理應前去拜見!”

    古竹婷感激莫名,熱淚盈眶,雙膝一軟。又欲再拜。

    楊帆趕緊扶住,道:“我早已說過,怎么又要拜!”

    古竹婷道:“大恩大德,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

    楊帆無奈,只能搖頭一嘆。奴性這種東西。一旦深入骨髓,也不是說身份換了,心態就能夠馬上改變的。

    ※※※※※※※※※※※※※※※※※※※※※※※※※※

    古老丈與兄弟往回走,二人默默地行了一陣,古老二突然沒頭沒腦地道:“大兄,我覺著你說的有道理!”

    古老大正想著心事,順口問道:“什么事我說的對?”

    古老二道:“就是小婷可能跟阿郎有點啥……”

    “唔……”古老大摸摸鼻子。沒有說話。

    古老二道:“看這模樣,咱們小婷不是燒火棍子一頭熱,阿郎對她也有那么一點意思。”

    古老大猜疑道:“不可能吧?小婷這出身,哪有那樣的好福氣。”

    古老二道:“所以說阿郎才要給咱一家人脫奴籍嘛。你想。主人家要給家奴脫籍,這事并不難。可是,要從別人家討幾個家奴來為他們脫籍,這人情可就大了。那人家是清河崔氏。這人情欠的就更大了,如果不是圖點什么。阿郎會去欠崔家人情?崔家的人情是這么好欠的?”

    古老大半信半疑起來,既覺興奮又怕是空歡喜一場,便忐忑地道:“說來說去還不是你一廂情愿的猜測?也許真是因為小婷給他立下大功,阿郎又是有功必賞的人,這才送了咱們這么一份大恩情。”

    古老二白了他一眼道:“哥,你也別太瞧不起自己了。咱們家是談不上啥出身,可要脫了奴籍,以后也是良民了。咱們家確實沒啥地位,可咱們家小婷那模樣兒給阿郎做個侍妾,鋪床疊被、侍候飲食,也不算就高攀了人家吧?”

    古老大道:“小婷那孩子模樣倒是夠俊,可惜年歲大了點兒,以阿郎如今的身份地位、家境財富,想弄幾個十三四歲的俊俏女子做侍妾,那還不是易如反掌?尤其阿郎年紀這么輕,生得又英俊……”

    古老二不耐煩道:“那你說,為啥阿郎說讓咱們先回去,一會兒主動來拜訪你?咱們現在還是阿郎的家奴呢,用得著如此?禮數這么周全,肯定有點說道。我琢磨妾室的父親雖然不算正兒八經的老丈人,可阿郎是知禮數的人,所以不肯怠慢了咱們。”

    “嗯……”

    古老丈開始認同他的想法了,摸摸大胡子,竟然有些竊喜。

    古老二充分發揮他的想象力,繼續分析道:“你說阿郎剛一回府,連后宅都沒去,跑到書房來見小婷是啥意思?緊接著再去拜訪你是啥意思?我估摸,怕是阿郎要和你說開了,想納小婷為妾。”

    古老丈一聽就慌了,道:“那……那他要是跟我說,我該怎么辦?”

    古老二道:“這個老丈人,做得!”

    古老丈忙不迭道:“做得做得,當然做得。這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兒啊,要是咱們家真能高攀得上……,我是說,姑爺要是來拜訪我,我該咋辦?”

    古老二道:“你先回去換身新衣裳等姑爺登門,咱們見機行事就成了。別輕易就答應,要有點深沉,免得辱沒了咱們家小婷,話還要說得委婉些,別惹惱了阿郎,壞了咱們家姑娘的好事。”

    古老丈慌張失措地道:“說話……,我不會啊兄弟,我這一輩子就只會殺人,不會說話。要不……要不你替我說吧。”

    “這叫什么話,你是小婷她爹!你又沒死,好端端地杵在這兒,我算哪棵蔥?咱先回去,好好核計核計到時該如何答阿郎的話。”

    兩兄弟一個獨臂一個瘸腿,堪稱天殘地缺,興沖沖地就回了臨時安排他們的客房,等著新姑爺登門拜老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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